━━━━━━━━━━━━━━━━━━━━━━━━━━━━━━━━━━━━━━━━━━━━━━━━━━━━━━━━━━━━━━━ 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变身嫁人】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 变嫁 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下载者不得将下载的文本用于任何非法用途及商业用途。文本仅用于收藏和试读 任何基于此文本进行盈利和非法商业行为者,自行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 说明: 本压缩包最新的内容并不是由之前更新变嫁小说合集的大佬制作 那位大佬因为一些原因将不在继续制作压缩包合集 征求到那位大佬的同意,我将代替那位大佬继续更新变嫁压缩包合集 声明:和那位大佬一样,制作本变嫁压缩包合集不会涉及任何的盈利用途!更新制作仅为个人兴趣 所有章节都是由我自己出钱订阅购买,纯属用爱发电,亦没有收取任何来自第三方的金钱支持 如果觉得压缩包内的文本侵犯到了你的权益,请私聊或者@我删除掉相关的小说文本 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故我往生于艾庭 作者名称:狼叔叔 小说序号:465936 小说字数:857524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2022-04-14T22:53:13 作者标签:致郁 嫁人 武侠 变身 第1章 -1-   室女山的夜空,与我前世所见,并无太大差异。   这里的夜空同样悬着一轮皎白的明月,也同样晓得阴晴圆缺。   当下,正是其最圆最亮的时节,众人坐下赏月,倒是让我回忆起前世的“中秋节”。   然,此时却正值盛夏,今夜,是名为“仲夏夜”的日子。   仲夏夜的月亮,其明亮的程度,足以让我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望出百里距离。   是月亮变得更大更亮了?   还是,我的视力变得更好了?   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不得而知。   但知这脚下的土地,多半也是个类球体。   数不过来的星星,在我的头顶闪烁。   这是在繁华的大都市中难得一见的光景,我唯在前世的乡下,堪堪得以一见。   但,前世所见之繁星盛况,尤不如我当下所见。   可惜,我对前世的星空,知之甚少。   只道那“北斗七星”,根本不似“斗”状,而似“剑”状。   剑尖末端的那颗星星,因其指向了正南方,是故,此间的人们谓之“正南星”。   亦有因于此,此“七星”并不叫“北斗七星”,而是叫“正南九星”。   是的,这把“剑”一共由九颗星星罗列而成。   我望天自知,曾经的自己早已故去,如今已是生于此间的女子。   回忆前世,坦白地说,我其实是一个喜欢到处留情的登徒浪子。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爱养鱼的海王。   如今穿越成了女儿身,这莫不是一种报应?   这是换位思考过后,方能体会得到的一种惭愧。   我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只记得自苏醒之日起,我便已然身在室女山。   这与师父告我的,多有不符。   师父说,当年,她是在一个长满杂草的破败庭院中发现我的。   所以,给我取名,于艾庭。   但,我对此并无印象。   想来,我应是被人抛弃在那庭院里的。   总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抑或是从地里迸出来的吧?   师父很早就开始教我武功。   我一开始以为,这可能又是什么“闪电五连鞭”之类的骗子把戏。   认真学过之后,才知道完全就不是那一回事。   师父所教给我的武功,那可不要太厉害!   以我如今的修为,已经能够令普通的石头,转化为冰种的玉石。   我所学的这身功夫,能点石成玉,就是这么的神奇。   不过,本门等级制度森严。   我师父虽不是开山立派的掌门,但她却是本门武功的祖师。   这便意味着,并不是谁都能跟她学武。   到目前为止,师父一共就收了三个徒弟。   第一个徒弟,是因为她身边缺一个能当丫鬟使唤的人,所以才收的。   第二个徒弟,是因为第一个徒弟跑去开山立派,所以才收的。   第三个徒弟,是因为缘分,所以才收的。   当然,这里的“因为”,都是我自个儿瞎猜的。   这三个徒弟里,最倒霉的就是我的二师姐。   她一直都被师父当成丫鬟在使唤。   而我,却被师父当成闺女一样宠爱。   这就很偏心了。   之前,我以为是因我年纪太小的缘故,所以师父才会那么偏心。   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师父还是一样的偏心。   我好怕,好怕二师姐会因此而讨厌我。   所以,我总是主动去帮她的忙。   就这样,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过去。   ……   如是,若干年过去了。   有一天,一大群男人杀上了室女山,要来灭我们的门。   他们说,我们是邪教,教坏了全天下的女人。   我想,这都是本门的规矩所惹的祸。   室女山原本并不叫室女山。   是因为本门只收女弟子,且不许弟子婚配,所以,人们才把这里称作室女山。   又因为,本门武功具有美容功效,修炼至“玉女”境界还可以长春不老。   所以,全天下有不少女子都希望能够加入本门。   可这个世界,依旧还是一个男权社会呀!   而且还是古代的那一种!   如此一来,男人们都对室女又爱又恨。   爱是因为室女大都出落得花容月貌,恨是因为室女大都决定要终生不嫁。   以往,就经常会有不怕死的男人闯到我们山上来,偷人抢人。   其中,我见过单枪匹马闯上来送死的,也见过组团上来斗智斗勇的。   总之,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室女山的日常了,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但这一次,估计是触犯了众怒,一下来了好多男人,说是千军万马都不为过。   我放眼过去,漫山遍野都是男人。   混战之中,我和师父失散了。   大师姐,二师姐,还有其他人,她们亦是一样。   此时此刻,我被一大堆男人围着,孤军奋战。   他们为了把我活捉,手上没拿兵器。   我一开始没有拔剑,是因为我从未杀过人,也不想杀人。   我用师父教给我的拳脚功夫,负隅顽抗着。   然而,一个倒下了,马上又来两个,三个,四个……   即便我双拳能敌四手,那也敌不过第五六七八手呀!   看来,不下死手,我已经无法自保了。   拔出剑来,便要见红。   刹那间,温热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鼻息间净是强烈的血腥味。   初开杀戒的我,被这真实的鲜血淋漓吓到,愣了一小下。   就是这一小下,导致我被黄雀在后的他偷袭成功了。   他趁我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封住我右肩的穴道,我的右臂因而行动受限。   我试图冲开被封住的穴道,却发现封我穴道的真气刚劲十足,他的修为很可能不在我之下。   好不容易冲开了肩膀的穴道,却在打斗中彻底落了下风。   我因被他们围攻,期间接连被打中了好几下。   身上多处穴道接连被他用指法封住,连剑被他们给夺了去。   即便我冲开了肩膀这一处的穴道,也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甘受辱的我,想要咬舌自尽。   但他似乎预判到了,立刻一记手刀过来。   就这样,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2章 -2-   之前,我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虽然没被咬断,但还是有伤口。   随着意识的清晰,我越发觉得舌头挺疼的。   还好舌头没被咬断,即便咬断了,估计也是没法自尽的。   毕竟,不是有“截舌”的刑罚么?   人家的舌头被割掉都还活着,咬舌又怎能够自尽?   我睁开眼睛,只瞧二师姐坐在床边。   “二师姐!”   “师妹……”   我大喜过望,但二师姐却满面愁容。   ——怎么回事?   房间里,我只见到二师姐一人。   “师父她们呢?”   “被他们抓住当人质了。”   “我们输了?”   二师姐朝我点了点头。   “怎么会!?”   说实话,敌我双方人数悬殊,输了,我倒不奇怪。   但,输了,我还能安安生生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很奇怪了。   “我去去就来。”   说罢,二师姐便急急从我的房间里出去了。   我身上的衣裳已被换过,想来,应是二师姐帮我换的。   过了一会儿,二师姐把一个男人领到我的房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俩。——二师姐怎么会对他这么客气?   这男人就是先前跟我交过手的那厮。   不过,他也换了一身衣裳,我差点没认出来。   这男人长得没我上辈子帅,但在古代社会,出身才是最重要的。   他穿着一身朱红的衣裳,上头用金丝绣着凤纹。   按照“王佩凤凰”的礼制,他估计是个王爵。   他手里拿着一卷我从未见过的金帛书,但见那卷金帛书的饰物,非同一般,便不禁让我猜想,难道是圣旨么?   二师姐见他将那卷金帛书缓缓摊开,一副要宣读的样子,便跪到了地上去。   真没想到,二师姐她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   我本就视死如归,不想跪下。   但二师姐硬拉着我,跪到了地上。   “你们免跪。”他明明是看我们跪了下来,才这样说的。   我一听,着急站起。但,二师姐却犹跪于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剑州室女魔教,祸乱天下。”   “着永祯王领兵,奉旨讨伐。”   “钦此。”   读完,他将圣旨慢慢卷好,拿在手里。   “照这么说,你就是永祯王囖?”我问他。   “正是在下。”   我阴阳怪气道:“居然用‘在下’自称,王爷您还真是自谦呀!”   他却一点都不生气,“你就是于艾庭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废话少说!我师父她们呢?”   “好,那我就直说了!”他缓缓向我走来,“现在她们还没事,但再过一阵子,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略略感受到了他的威胁,缓缓退后,但几步过后,我已退无可退。   “在下对姑娘是一见倾心,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下嫁于我呢?”   ——他都能使出这种手段来逼我就范了!还“下嫁”呢?   正当我打算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是希望整个室女山的女人都跟我一起陪葬么?”   “……”我无言。   “师妹……”二师姐似乎也要劝我。   “为什么偏偏要我嫁给你?就不能是别人么?”   他把我给逼到角落里。   “我不喜欢别人,就只喜欢你。”   “真是笑话!”   “我给你半个时辰,你好好考虑。”   说罢,他便扭头走了。走了几步,又好像想起什么。   “她要是少了一条毛发,你就死定了!”   这话,他是对着二师姐说的,但似乎也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   他前脚刚走,二师姐就过来规劝我。   “师妹,为了大家,你就委屈一下吧!好不好?”   ——这是委屈吗?这是屈辱!   “师父她们现在当真没事?”   “只是受了内伤,性命无虞。”   “这朝廷的人怎么这么厉害啊?”   “不厉害,人家能坐得稳这江山么?”   “看来,是我坐井观天了。”   “我看他也是一表人才,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那你怎么不嫁给他呢?”   “人家要的是你!不是我!”   “你真信他会放过大家?”   “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那就干脆死了呗!”   “我不想死。”   “你就这么怕死么?”   “对,我就这么怕死。”   “……”   “大家也都怕死。”   “师父呢?难道师父她也怕死么?”   “你是想让师父死吗?”   “……”   “嫁给一个王爷,不是享福的事情吗?你干嘛非不愿意呢?”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永祯王回来了。   他问我,“想好了没有?”   我问他,“你真的会放过大家?”   他说:“你若不信,我可以先放了她们,但前提是,你得先发个毒誓,向我保证,我放了她们之后,你会嫁给我。”   ——他这是什么脑回路?   发誓就发誓呗!这有什么难的?   想当年,我可是“发誓当吃生菜”的。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好!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立马放人。”   “我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嫁……”   他打断了我,“把姓名给带上,我姓王,名业,字永祯。”   “我,于艾庭,这辈子非王业不嫁!若有违反,当五雷诛灭!这总行了吧?”   等等,忽然想起,我上辈子好像发过“下辈子没有小蝈蝈”的毒誓……   “事先说好,我放了她们之后,你就得马上嫁给我。”   “一定要马上吗?”   “要!” “怎么?你不愿意?”   “我愿意!行了吧?” 第3章 -3-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跟我过来。”   我本想挣脱,他瞪了我一眼。   “我现在就要去放人,你不来是么?”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便是,一定要牵手吗?”    “要!”   ——算了算了,还是随他吧。   我随他一路走到玉清宫的正殿,这是我们用来议事的地方,但现下已被他们给霸占了。   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神态各异。尤其是在与我目光相接的时候,他们的神态更是千差万别。   有的似笑而非,有的模棱两可,有的眉头深锁,有的略有所思,有的似在担忧,有的充满敌意……   我琢磨着,这些人一定都是武功十分高强的高手。   从踏入正殿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他们的气场,个个都非同小可。   我因他们强大的气场而受到了震慑,心里稍稍有些恐惧。   这时,他牵着我的手上,稍稍用力。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是要我不必害怕么?   他的眼神像是说。——是。   霎时,心里的恐惧被一阵强烈羞耻感取代,令我加倍地嫌弃他。   他强行拉着我,走到那位对我充满敌意的高手面前。   然后,对大家说了一句,“我和杨文极有要事相谈。”   大家一听,并无任何异议,一一识趣地退下。   ——原来,这个对我充满敌意的年轻男子,叫杨文极啊?   这杨文极虽顶着将军的名头,但人看起来却是一副书生模样,他穿了一身文雅的儒袍,上面不带任何纹路。   若是不注意看他的腰带及腰牌,实在难以瞧出他其实大有来头。   现下,殿内只剩下三个人了。   期间,杨文极的屁股,一直黏在座位上,根本不打算站起来。   即便王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却依然十分傲慢。   这是不是不合礼数?   啊!我顿时惊觉,自己是被他骗了。   原来放不放人,也不是全由他一人做主的?   “怎么?小王爷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跟大伙说的么?”   “我准备放了她们。”   “她们是指……哪几个?”   “不是哪几个,是全部!”   杨文极生气地用手砸了一下扶手,我家椅子的扶手就这么被他砸断了。(心疼)   他愤怒地站了起来,在正殿里,来回踱步。   一番思考过后,指着我,怒道:“要我放过她可以,全部都放,绝对不行!”   “那我问你,这一回,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杨文极犹豫了,“属下当然是听王爷的。”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们是奉旨来讨伐她们的,若是将她们全部都放了,回去以后,自然是很难交代的。”   “正是,王爷您既然知道,为何却……”杨文极瞥了我一眼,“难道,是因为这只妖女?”   “这完全是因为我!是我想放了她们,与她无关。你休要迁怒于她。”   “哼!这群妖女,若是再留于世上,必将后患无穷,绝不能放过她们!必须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你现在只是一个武官!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就因为你一个‘活捉’的命令,我们今天死了多少弟兄?”   杨文极很愤怒。   “前面你让我们去‘活捉’了她们,现在又说全放了,你把弟兄们的命当成什么了?”   他松开手,将我向后推开。然后,往杨文极那边,凑了过去。   “我现在就一句话,你是打算抗命,还是打算从命?”   他们这是要干嘛?   一下子,殿内陷入全然无声的寂静。   我十分紧张。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们有可能真的会打起来。   “属下……”忿忿不平地,“领命!”   虽说是领命了,但杨文极把脑袋歪向了一边,都不正眼瞧他,显然是很不服气。   “你知不知道!父皇这回为何要令我来统兵?”   “圣上之意,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若是让你来统兵的话,她们不是全都死定了?”   “王爷的意思是……”   于是,他走过去,和杨文极耳语了起来。   我明白,他们是不想让我听到。   ——我也不想去偷听。   为了让他们更安心一些,我识趣地背过身去。   甚至蹲到了地上,装出一副捂住耳朵的模样,其实,根本就没捂住。   过了一阵子,我听到他的脚步声,应该是正在向我走来。   但我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直到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起来。   回过头来,我发现杨文极已经走了。   当下,殿里就剩下他和我了。   “你猜得到,我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大概都是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吧?   不曾想,他却自己给说了出来。   “我刚才告诉他,将你们活捉,其实是我父皇的旨意。京城里的许多达官贵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亲室女的芳泽了。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你们,羊入虎口……”   “哼!”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在这里猫哭老鼠了!你对我做的事情,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可大了!他们是想玩弄你,但,我不是!”   “不要再狡辩了!你要是真的跟他们不一样,那你就该还我自由,而不是逼我嫁给你。不是吗?”   他沉默了。良久。才又开口。   “父皇要我来把你们给抓回去,但站在我的立场,我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可是,皇命在身,如果我现在这么轻易地就把你们给放了,还你们自由;”   “然后,我前脚刚向皇上复命,回头,你们就又把这个山头给立了起来,这是要置我于何地?”   他揪住我的手臂,“你若是成了我的妻子,这又将置你于何地?”   “我调查过,你是于前辈最宠爱的徒儿,如果你嫁给了我,她们便应当会有所顾忌……”   听到这里,我好像是有些明白了。   “意思是,你想拿我当人质,好让她们听你的,是吗?”   “别这么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嫁给我。”   “我可以当你的人质,但是,请你不要说什么喜欢我之类的话,来恶心我。”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去游说一下你师父,让她以后别再立这个‘室女’的山头了。”   “我放过她们以后,她们要是再立这个山头,你和我都难逃皇上的问罪!”   “你好像搞错了,室女山的掌门,并不是我师父!”   “难道你师父,还治不了你师姐么?”   “难道你师姐,会不顾你的安危么?”   “说实话,我不知道。” 第4章 -4-   我好纠结。   一方面,我若能够置个人利益于不顾,只为大局所计,我是认同他的。   毕竟,在朝廷看来,室女山的确是个祸患。   如果任由室女山继续发展壮大下去,估计以后会有很多男人都讨不到老婆。   ——当然,他们以后讨不讨得到老婆,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对社会来说,应该是有关系的。   首先,室女山的武功对天下女子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请问谁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   其次,室女山的门规,不仅不许弟子婚配,而且,还要求弟子保持童女之身。   ——这其实是同一回事。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就是婚前要守身如玉。   随着室女山的知名度越来越广,便使得社会中有意向加入室女山的年轻女子,都开始不愿出嫁。   ——想要加入室女山,首先就得是个室女,不能是个妇女。   可偏偏这是个古代社会呀!   女子到了及笄的年龄,往往就会被包办婚姻给安排上。   如果哪个地方有女子不愿出嫁,但却被强迫出嫁。   室女山得知消息以后,便会集体出动,去为该女子打抱不平。   这种“劫亲”的事情干得多了,便肯定会让很多男人讨不到老婆。   正因如此,朝廷现在来讨伐室女山,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但另一方面,我的个人利益又与室女山密切相关。   这些年,我在室女山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幸福了。   幸福到什么地步呢?   幸福到除了女儿身这一点以外,我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哦!细想的话,还是有的!   比如,没有电,没有网络,很多好吃的也没有……   该怎么说呢?   就是娱乐方式会比较匮乏吧!   不过,在这里呆久了,便也就习惯了。   总而言之,看到自己的家被他们给毁掉了,我当然很伤心。   他带我去见师父的时候,路上经过庭院,我目睹庭院里的光景,忽而有感而发,便随口作了一首打油诗。   “家中无完墙,遍地是恶狼。”   “妈的狗王爷,逼我当新娘!”   我本意是想骂他,怎料,他竟如此流氓。   “山上凤求凰,王遇美娇娘。”   “捉你于艾庭,与我入洞房!”   “……”   “怎样?”——他居然还敢问我怎样?   “我洞你妈的狗房!”   “若是夫人骂了可以舒畅,夫人但骂也无妨。”   被我骂了之后,他居然看似在暗爽。   “不要叫我夫人,我很不爽!”   “但我叫你夫人,可真是爽!”   “你到底把我师父往哪藏?直接给我说地方!”   “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地方。”   “你带我在这兜什么圈子?赶紧给我立刻马上!”   “跟夫人说话可真有趣。好的,我这便立刻马上!”   “我决定了,你要是再叫我夫人,我就叫你皇上!”   “这种话可不能到处乱讲!”   “那你就别再叫我夫人!”   “哈哈!你输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   “哦?夫人是想要小孩了?”   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感觉我越理他,他就会越起劲。   瞧他现在带我走的路,我已经大概能猜到他把师父关在哪里了。   应该是在山峰顶部的玉虚宫。那是本门闭关的地方。   这时,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应已过戌时。   “我问你一个事,你要如实答我,不许再跟我说谎,或是打哈哈搪塞我。”   “问罢。”   “你打算送多少人上京?”   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已经吩咐过杨文极,要他把抓到的室女,全都给放了的。”   “你骗不了我的。”   “我没有骗你,我本来就是要打算放人的,我要你嫁给我,也只是为了好牵制住你师父,好让她们在跟朝廷作对的时候,有所顾忌。”   “你告诉我,你若真的把她们全都给放了,你回京要怎么交代呢?”   “我就按杨文极的说法禀报父皇,就说,留你们在世上后患无穷,所以就擅自做主,把你们全都给处死了。”   “你擅自做主,皇帝不会追究吗?”   “请别把你们想得太重要,也不要把我父皇想成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他虽的确是有些好色,但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过于怪罪我的。”   “哼!说起来,这‘活捉’究竟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父皇的主意,现在还不好说呢!”   他干笑几声,“你会这样想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对!你确定你能够瞒得过皇帝的耳目么?这里只要随便有个知情人去告发你,你都难逃欺君犯上之罪吧!还有,你打算怎么去解释我的来历?”   “确实!这可真是难办呢!”他微微一笑,“所以,你现在是在为我担心么?”   “我只是在为我自己担心。”   “请不用担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变故,我都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本想说,如果你有事,我怎么办?但正欲说出口,又觉得实在是过于羞耻了,所以,就把话给吞了回去。   “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给你说实话。”   “我挑了几个姿色比你好的,去应付父皇。”   “又挑了几个身段比你好的,去笼络人心。”   “这下,你高兴了吧?”   我阴阳怪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可高兴坏了!”   他说的“几个”,估计其实是“几十个”的意思吧?   算了,不管被送上京的有多少个,她们都是时代的眼泪。   他们一定很怕我师父逃脱,玉虚宫被布下了重兵把守。   这里必定有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   因为,原本的玉虚宫,已经变成了玉墟宫。   在一间相对完好的房间里,我见到了师父。   师父的手脚缚着铁链,如果连师父也无法挣脱的话,这铁链应该很不一般。   “庭儿?”   “师父!”   我扑到师父的怀里。   “师父,你没事吧?”   “我只是受了些内伤,无碍,无碍。”   “晚辈见过前辈。”他向我师父打招呼。   我指着他,向师父告状,“就是他!他用大家的性命来要挟我,要我嫁给他!师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呀!”   “前辈,我是真心喜欢她,只要你同意把她许配给我,我立刻就可以放你走。”   师父对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难得王爷喜欢你,那你便嫁给他吧!用你一个人来换这么多人的性命,挺值当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反派的经典台词吗?怎的由师父的嘴里说出?   这真真是震惊了我,“师父……你……你?”   我不禁怀疑,自己真的是她最宠爱的徒儿吗?   “嫁给一位王爷,让你很委屈么?你就当是为了大家,牺牲一下吧!”   “……”   我原以为师父得知我被他逼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这个狗王爷给当场打死的说……   结果????????   ????????   ????????   难道,就连我师父她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多谢前辈成全,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   “行了行了,我已经同意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朝外面喊道:“来人,马上给前辈解锁!”   “师父!他是骗人的!你不要信他!他根本就不打算放人!”   然后,守卫便把师父的锁链给解开了。   “前辈,小王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今日我放了前辈,是欺君犯上,还请前辈你今后隐姓埋名,不要再与朝廷作对,否则,皇上若是发觉,怪罪起我来,艾庭也会受到牵连。”   “放心吧!我本就无意在江湖上争名夺利,开山立派只是我那个蠢徒儿的想法。”   “那能不能劳烦前辈去帮我们劝说她一下呢?让她以后不要再与朝廷作对?”   “我自当尽力而为。”   “若是她不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将她处死,前辈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这一切的祸端都因她而起,她理应为此负责,我没有意见。” 第5章 -5-   和很多门派一样,我们室女山的内部,也存在诸多矛盾。   长久以来,师父和二师姐一直都被大师姐软禁在玉虚宫,美其名曰,“正在闭关。”   由于我也是当中的关系人,所以原因我略知一二。   我师父她这人生性不好与人争斗,这一点,从她所创立的武功,就能看得出来。   她所研究出来的武功,皆不是为了在与人争斗时,取胜。   所以,在跟别人打起来的时候,我所学的武功,真的不算特别厉害。   以外人所熟知的“玉女神功”举例,女子练成之后,即可点石成玉。   随着功力不断增进,靡颜腻理,玉骨冰肌,容光焕发,百病不侵,返老还童,长春不老。   但,这套内功练到七层的威力,跟一般民间常见的内功,比如“坐忘功”,只跟人家三层左右的威力差不多。   ——是经典的中看不中用。   所以,我们在与别人争斗时,其实是很容易吃亏的。   再加上,这门功夫能把自己给练得靡颜腻理、玉骨冰肌,肯定容易招来许多倾慕者。   尤其是在大师姐开山立派,广收弟子之后,室女山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多。   正所谓树大招风,要想立得住这个山头,肯定要有相当的实力。   于是,大师姐后来改良了本门的武功,加入了很多阴狠毒辣的招式。   现如今,本门的武功,已经出现了两套体系。   一套体系是我师父的,主练内功,偏养生。   另一套体系,是我大师姐的,主练外功,偏打斗。   自我记事伊始,本门就分为两个派系,一派以我师父为首,另一派以大师姐为首。   这两个派系,虽是同门,但却是不常见面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派系,是以我为首的。   我的派系出来的比较晚,应该始于我十六七岁左右,一开始不算特别多人。   她们经常跟着我,在师父与大师姐之间,左右横跳。   为什么我们会“左右横跳”呢?   因为,随着室女山的名气越来越大,气宗和武宗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气宗内敛,主张避势,只求偏安于一隅,不愿参与江湖上的争斗。   武宗外放,主张争势,为天下女子打抱不平,经常参与外界的争斗。   在正常情况下,我是站边气宗的,但有时候,又会跳到武宗去。   就“为天下女子打抱不平”这事而言,我的站边原则,主要是看那位女子长得漂不漂亮。   若是对方不漂亮,那我就站边左;若是对方很漂亮,那我便站边右。   而且,对方越是漂亮,那我就越是不讲道理,所作所为都是一心想把对方给骗入室女山门下。   不对不对,不能说是“骗”,应该是“劝”才对!   要知道,我们室女山能够拥有这么多的美女,我可是功不可没。   虽说本门武功具有美容功效,但还是得基础条件足够好,那才能美若天仙。   扯远了。   反正,气宗和武宗的矛盾后来大到了要“分裂”的程度。   但,武宗坚决反对“分裂”,所以,当师父决定要带领气宗弟子下山的时候,一心要维护“团结”的大师姐,便与她们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内斗。   结果,气宗在内斗中输了,师父和二师姐从此被软禁在玉虚宫。   之后,其余没有被清算的气宗弟子,便从属了我。   关于内斗爆发的直接原因,说来话长。   我揣测,师父当年应该是和某个男人,曾经有过一段孽缘。   以至于,让她教出了这么一个极度仇男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大师姐。   要不,就是大师姐曾经和某个男人,有过一段孽缘,以至于她后来变得极度仇男。   不过,这些都只能说是我的个人揣测。   在我的印象中,从一开始,大师姐就已经极度仇男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仇男。   只知道她喜欢女人。是的,我认为她的取向不大正常。   至于到底是一开始就不正常,还是后来才不正常,我不得而知。   虽然,大师姐的品行,多有不端。   但,她的武学资质非常之高,这使她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在她把师父和二师姐给软禁在玉虚宫之前,我们还可以说她是品行多有不端。   但在此之后,就是大逆不道了。   总而言之,按照我的推理,在师徒两人还没有产生太大分歧之前,室女山应该是比较和谐的。   我听过一个说法,她们之间的矛盾,好像是因为我。   这个我不能确定,大家也都予以否认,因为,这说法有损师父的名节,更有损本门的名声。   总之,后来,气宗弟子普遍主张废掉“不许婚配”这道门规。   ——显然,气宗弟子是想要嫁人了。   但,武宗弟子坚决不同意。   至于我呢,态度模棱两可,经常左右横跳。   理由主要是两点。   首先,这道门规已经在本门实施了很长时间,也是室女山之所以是室女山的根本,不能说废就废。   其次,本门的武功,在修炼时,要保持童女之身,这样方能事半功倍。   当我们失去童女之身以后,实力还会大打折扣。   本来就不强,还要大打折扣,这势必会削弱本门的竞争力。   而且,按照男权社会的逻辑,本门弟子在婚配以后,就不从属于本门了,会造成人员上的流失。   尤其是骨干成员的流失,将会非常致命。   即便气宗后来提出了“赘婿”的方案,仍然不太能够取得武宗的普遍认同。   基于以上的理由,以及我个人的利益考虑,在这个问题上,我经常是“明左暗右”的立场。   所以,当气宗和武宗为此事争论的时候,以我为首的弟子,一直都在为气宗声援;   但,当真打了起来,我们便是隔岸观火的心态,袖手旁观,完全不想掺和进去。   若是火烧上身,那我们便立即向武宗投降。   可能是因为气宗中,有不少弟子都失去了童女之身吧?   前面也说了,当我们失去童女之身以后,实力会大打折扣。   正因如此,师父虽是本门武功的祖师,但她的实力其实是远不如大师姐的,甚至可能不如二师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气宗在内斗中注定会落败。   ——我当时是能看清这一点的。   但是,以我为首的中立派,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落败,也始终没有出手相助。   我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因此而怨恨过我(现在看来估计是有),但即使她被关进了玉虚宫,对我也依然偏爱有加。   毕竟,在明面上,我当时还是站了她的边的。   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觉得愧对了师父,愧对了二师姐。   但从个人利益角度考虑(主要是自私),我觉得自己并无太大的过错。   当时,朝廷还没有打过来。   我思考的立场,犹如坐井观天,十分之短见,完全意识不到,朝廷会打来,更意识不到,我们会打不过朝廷。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天下无敌。   在情报有误的情况下,出于自己的利益,以及出于室女山整体的利益,我实在是没法不站边大师姐呀!   如果废掉了“不许婚配”的门规,室女山就不再是室女山了。   但,如果现在让我当一个“事后诸葛亮”,那我当时确实是做错了。   因为,如果气宗能在内斗中取胜,室女山可能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大师姐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见了大师姐。   她被链条锁着手脚,还被封了穴道,而且,她受的伤明显要比师父更严重。   事到如今,大师姐虽然奄奄一息,却依旧宁死不屈,这是真的有骨气。   即便她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能会导致包括她自己在内更多人的牺牲,但理想和抱负这种东西,就是能够让人奋不顾身。   可惜,我从始至终都不认同她所谓的理想,只是单纯地为自身利益所计,选择站边而已。   我们游说了很久,始终都劝不动她。   师父还被她吐了一身口水,这在传统的师徒关系中,真的是难得一见。   本门这一“家丑”,引得那狗王爷,啧啧称奇。   于是,得知我们内部矛盾的狗王爷,欣然决定,要把大师姐和其他同样宁死不屈的室女,全都押送上京。   至于其他像师父和二师姐那样,愿意归顺朝廷的室女,则全部都放了。   ——但他这个“放了”,并不是我想的那个“放了”。   他打算立即上书,奏请皇帝,让室女山作为朝廷的附庸,继续留存下去。   但代价是,室女山得定期为朝廷上贡,至于贡品嘛,不外乎美玉和美女这两种。   这让我很难受。   也不知道这狗王爷是不是看出了我的难受。   他居然还故意跑来“刀”我一下,“夫人,你同不同意?”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又能够怎么办。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真的让我特别特别难受。   我反问他,“你之前跟我说,要押送上京的那几个,是不是就是她们?”   他说:“是。”   我讥讽道:“不是说好了,我要是嫁给你的话,你就会放过大家的吗?怎么,最后却连一个也没放过?”   他这才对我说了实话:“要是我真的把她们全都给放了,你还会愿意嫁给我么!” 第6章 -6-   不许婚配的门规被废了,如今又成了朝廷的附庸,只怕,这室女山以后要改称秀女山了。   听闻大师姐接连两天,滴水不进。   这两天,被关押的弟子,已死了六个。   武宗弟子多贞烈,真真是个个都不怕死,一被她们找到机会,便立刻自尽,不带半点犹豫的。   我却连咬断自己的舌头也要犹犹豫豫,惜命惜得有如贪生怕死之徒,真是惭愧。   我心疼得很,却又无法,只得卑微地去求那个狗王爷。   “能不能把我她们给放了?就当是我求你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你求人,是这样求的么?”   我咬了咬牙,便给他跪下了。   跪了好久,我看他一直都不说话,像是在想事情,不知道他心里又在盘算什么。   膝盖已经开始疼得受不了,我死死地盯着他,不想给他好眼色。   他朝我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跟我过来。”   狗王爷把我带到掌门的房间,这两天,他一直厚颜无耻地霸占了这里。   先把门关上,又把门闩插上,我看着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心里忐忑不已。   接着,他走到我的跟前,站定,什么也不说,只是细细地打量起我来。   我别过脸,心里很明白,亦因此而羞耻到了极点。   他依旧一语不发。   左边的桌子,摆着一个花瓶。   花瓶里的鲜花,这会儿已经有枯萎的征兆,这花插上估计还没几天。   我把手缓缓提到衣带的位置,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闭上眼睛,用力一扯。   在这一扯之下,我感觉自己的外衣一下子松开,全身一阵凉意。   霎时,我觉得脊背发凉,就连呼吸也开始颤抖起来。   正欲继续宽衣解带,我的手却突然被他捉住。   他很用力地捉住我的手,让我稍稍觉得有些疼。   我睁眼看他。只瞧见一张十分得意的嘴脸。   “听说,贵派弟子若是失了身,就要失掉将近一半的功力,可是真的?”   我极不情愿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将我的下巴提起。   “你真的愿意么?”   啊!瞬间,脑海里跑马灯似地浮现了好多个前女友的脸。   原来换位过后,是这种感受啊?   我真的好嫌弃!   “我当然不愿意!” “但,但你要是真的想要,那,那你便来娶吧!”   我颈上用力,硬生生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连同他的手一起给往下按,直至视野被自己的胸襟给稍稍遮挡住为止。   “我允许你去放掉十个人,但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抬头看他,“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你之前发的毒誓,对象的名字错了。”   “什么意思?”   他走到桌子边,取出笔墨,摆弄了一阵,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其实不叫王业,我叫王安。”   我皱着眉,困惑地看着他,“那你之前干嘛要跟我说,你叫王业?”   “我是想叫王业的呀!可惜,皇帝不准!”   这小子可真是够狂妄的!如果真要嫁给他,估计要先做好死全家的心理准备。   “我记得,我那毒誓许的可是非王业不嫁?”   他笑了笑,“我记得的,也是这样。”   “那我要是嫁给了王安的话,我不是要被五雷诛灭?”   “不止!” “可能,还要被诛杀全家呢!”   “所以,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答应我,助我成就王业。”   “呵!我何德何能?”   “你可以的!我看你……很有潜力!”   他坐到凳子上,手肘抵在桌边,撑着歪着的脑袋,向我投以欣赏的目光。   “不想当皇后的女人,我可是不会娶的。”——经典画大饼。   “我可一点都不想当皇后!”——我是不会上当的。   “那我就不娶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当皇后了,我再娶你。”   妈的,这个狗王爷真的是搞心态。   “可你的条件,不是要我助你成就王业吗?”   “对呀!我不娶你,你也一样可以助我啊!这有冲突吗?”   我一时语塞。   “你要是答应,我就允许你去放了她们!不过,记得,只限十个!”   “行。我答应你。”   “好,那我现在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他站了起来,“要是你办好了,我就给你奖赏。”   “什么奖赏?”——他没理我。   “要是你没办好……”   他走过来,绕到我身后,我刚想转过身,却被他一声“别动”喝止。   “要是你没办好!”他再次强调了一遍,然后,突然,轻轻地拍了我的屁股一下,“我就打你屁股!”   我被吓到,赶忙急急连连退开了好几步。   “不想被我打屁股,那就把事给办好了。”   “你到底想让我办什么事?赶紧说!”   “你放掉的这十个人,她们以后得听命于你,你能办得到吗?”   ——原来他盘算的是这个啊!   我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现在还被关押的室女里头,确实有不少是我的人,或是跟我有交情的人。   十个?不止呢!二十……三十……我也懂他说的奖赏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我没再犹豫,立即答应道:“可以。”   他伸手到腰带附近,掏起腰牌,解开,交到我的手里。   “拿去吧!”   我端在手上,看了一阵子。   腰牌是用玉石和金子做的,正面刻着“永祯”两个字,背面雕了一只凤鸟。   坨着这么一个重物在腰间,他就不难受么?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还愣在这儿看啥呢?快去呀!”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攥着他的腰牌,我一顿飞檐走壁,迅速来到了关押着我徒弟的地方。   不料,在门口居然刚好碰见了正在巡视的杨文极。   他一见我自由自在地在半空中飞,立马便摆出了防备的架势,怒道:“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我利落地落到了他的跟前,给他看了看狗王爷的狗牌。   “你紧张什么?是王爷要我来的。”   他伸手过来,估计是想把腰牌拿去,看个仔细。   我怕被他给抢了去,赶紧后撤了几步。   杨文极很是机敏,似乎是生怕我是偷的,或是杀了王爷,他立马便吩咐左右,“你们!赶紧去向王爷禀告!”   “是!”   这杨文极的左右随行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轻功很好,一得令便“咻咻”两下,飞走了。 第7章 -7-   杨文极一直在用看贱人的眼神盯着我。他既不让我进“牢房”,也不让我离开。   直到那两个左右随行回来,向他禀报道:“报告将军,王爷令我们,不管王妃说什么,都要照办。”   “不管王妃说什么,都要照办?”杨文极不可置信,“王爷他真是这么对你们说的?”   ——他现在估计是在想:要是我让他们把全部人都给放了的话,他要不要照办?   “回将军,这是王爷的原话。”   “王妃?”他先是鄙视了我一眼,又像是明知故问般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儿还有‘王妃’这号人物啊?”   随行们畏畏缩缩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接着,面面相觑,“属,属下也不知道……”   “王爷他有没有说,这个王妃是谁啊?”   “没有。”   “去问清楚了,再回来!”   “是。”   于是,两个随从便又“咻咻”两下,飞走了。   不过,这之后,杨文极对我的敌意小了不少。   他不再阻挡我前进,让出了一条道,“进去吧!”   关押着我徒弟的“牢房”,位于本门的容仙阁。   容仙阁是本门高阶弟子的居所,他们对其稍稍改造了一下,才使之具有了“监狱”的面貌。   门口不仅有守卫在站岗,周边也安置了不少岗哨,还有小分队在里头巡逻,巡逻路线密集,互为照应,甚至比玉虚宫那边,还要守卫森严。   ——这个狗王爷,果真无时无刻都在猜忌我。   当然,他确实很应该猜忌我,我也更应该要猜忌他。   据我所知,按照礼制,百姓不得与“王”同姓,亦不得与“皇”同姓。   天下只能有皇帝一个人姓“皇”,然后,他的皇子都姓“王”。   每个“王”的“名”,都是皇帝亲自取的。   有时候,连“字”也是皇帝亲自取的。   ——皇帝怎么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王业”?   我当时听他说,他姓王,名业,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只是当时不大方便去质疑。   所以之前才趁着他故意要跟我“押韵”的语境,开玩笑般试探着,有意无意地对他说了一句。   ——“我决定了,你要是再叫我夫人,我就叫你皇上!”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他既然连我骂“我哔~你哔~的哔~房”都能忍,那我私下叫他一声“皇上”,应该也没啥吧?   可惜,我并没有能够从他的反应中,抿出他的真实想法。   我只是觉得,要跟“狗”打交道,就不能把他当成“人”来信任。   他刚才跟我提这个“皇后”,很有可能也是在试探我。   说实话,我抿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谋反。   所以,我也绝不能够轻易承认,我是真的想当皇后。   ——我不止想当皇后!我其实还想当皇帝!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帝王梦,今生虽生不逢身,但我还是很想当皇帝。   要想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中不被剥削,那就只能一步一步踩着别人往上爬,直到自己爬到权力结构的最顶部,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谁说女人就当不了皇帝?   回想一下,武则天究竟是如何上位的?   现在,这条捷径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为何不试着去走她一趟呢?   是因为惧怕这『“月夸”下之辱』么?   韩信也曾受过『“夸”下之辱”』。   虽说,此『“夸下之辱”』,绝非彼『“月夸”下之辱』,若将两者相提并论,并不合适。   但,韩信终究是被吕后设计所杀。   若是吕后不仁不义,韩信这种功臣,就没法活。   当然,若要较真地说,吕后的这个不仁不义,应该也是刘邦先不仁不义在前,吕后后不仁不义在后。   况且,我在能力上,尚且没有自信能与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前人们平分秋色,但却依然梦想自己能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岂不是在痴人说梦么?   还好,我有一本名为“前世”的“攻略”。   这本“攻略”已经告诉了我,女人在这个社会,可以依靠什么上位。   可也恰恰就是这本“攻略”,让我很难迈得过“性别认同”这道坎。   我也想像个男人那样,以武力夺取天下,可室女山一役,让我深刻明白,即便有神功护体,光靠女人还是不行的。   还是得男女结合,齐心协力,才有机会。   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自古以来,成就大业者,定要经历许多磨难,可能还需要受尽屈辱。   倘若我因为蒙受屈辱,便就此自尽,则此生了然于此。   我念及此生,虽身为女儿身,但却幸得神功护体,有机会能圆连秦始皇亦不能圆之长生不老的帝王梦想!   当下却因屈辱而选择自尽,我个人觉得,实在很不合算!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既然如此!   所以,万一,真的,即便,我选择了当这个王妃,也请千万不要用“爱”这个字去揣测我的动机,那只会侮辱真正的爱情。   我和这个狗王爷的关系,只不过是,贱人见贱人,一见如故;   人渣遇人渣,你渣,我也渣。   他既然想利用我的身份,那我便也要利用他的身份。   ——我们只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   此时此刻,我若想让这个杨文极放了我的徒儿们,那我便很需要这个“王妃”的名分。   我问杨文极:“于小雪她被关在哪里?”   他说:“你自己去找,我不知道哪个才是于小雪。”   我遍寻各个“牢房”,他一直紧随在后。   在找人期间,我遇见了不少值得一救的弟子。   但,很遗憾,她们并不在我的优先序列。   直到我遇见了另一个徒儿,于谷雨。   便回身对杨文极说:“放了她。”   他说:“不放!”   “王爷不是要你照办的吗?”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果然,他不会听我的。   “……”我沉默不语。   我知道,即便我说,我就是王妃,他也是不会放人的。   毕竟,我的确还无名无分,只能等他那两个小跟屁虫回来。   哪怕我真有王妃的名分,他估计也是不会照办的。   朝廷要他们活捉我们,他们的死伤可比我们多得多。   他估计已经对我们恨之入骨,要他照我的话去办,那可太难了。   “帮我解开她的穴道,总是可以的吧?”   “不行!万一她自尽怎么办?”   “有我在这儿,她不会自尽的。”   “不行就是不行!”   也许是因为害怕室女自尽,当下所有被关押的室女都被封了全身的穴道,是连舌头都动不了的那一种,只有眼睛还能稍微动一动。   如此一来,我现在就是想跟我的徒儿对话,也不能够。   他们施的点穴指法,我也吃过亏,真不知是什么鬼名堂,可真是厉害!   我既不知如何去封得别人全身不得动弹,便不敢贸然替她解穴,万一伤了经脉,那就不好了。 第8章 -8-   那两跟屁虫回来了。   其中一个向杨文极说道:“将军,王爷让小的递话。”   他清了清嗓子,正声道:“要是那个妖女拿了我的令牌,却不肯承认自己是我的王妃,那你们就千万别听她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狗王爷就是故意在整我。   估计是“那小的”怕我记恨,他马上又向我赔了个不是,“小的也只是替王爷递话,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妖……不是,还望仙女大人海涵。”   这人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给我赔不是?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要故意这么整我。   可我对杨文极这人的印象还挺好的,总觉得他应该不至于会这么无聊,只有那个狗王爷才会这么无聊。   但杨文极这时也不说话了,他们都盯着我看,像是在等着看我出洋相一样。   我说:“我有不肯承认了吗?”   “那就请你承认吧!”   后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这时,我们都在关押于谷雨的房间里,房间门口冒出一个人,正是那个狗王爷。   他得意地背着手,看我,“怎么了?一看我来了,你就又不想承认了,是吗?”   “我承认!我是王妃!行了吧?”   “你是谁的王妃呀?”   “你的!”   我觉得脸上渐渐开始发烫(这真是不由自主的),估计脸早就已经羞红了,不然,他能这么得意么?   “那我又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王……”   我强迫自己去讨好他,话毕,我嫌弃再与他对视,于是,便看向了旁边。   杨文极皱着眉,眼睛紧闭,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而那两个跟屁虫,见到我的目光扫到了他们的身上,则很不好意思地在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真是尴尬极了。   “你看别人干嘛?是本王不好看吗?”   “……”我依旧不看他,而是看向了受苦的弟子们。   “杨文极,把她们都放了吧。”他吩咐道。   这回,杨文极没有墨迹,很快就把房间里的人都给放了。   ——其实,我就没想放另外五个。   但,我此时若是说不放她们的话,又好像在情理上不对。   于谷雨终于“活”过来了,她弱弱地喊了我一声,“师父……”   我把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她抱进了怀里,她很快便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   我的目光看向了同被关押在这间“牢房”里的另外五名弟子。   牢房里徒有四壁,大家躺在光秃秃的地板上,真是受苦了。   随着五个弟子身上的锁链和封印逐一被解除,她们相继“活”了过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   这些都是资格比我老,但辈分没我高的高阶弟子。   虽然她们的辈分没我高,但武功却远胜于我,是本门的核心战斗力。   我和她们虽有些交情,但要说让她们听命于我的话,我是没有把握的。   她们肯定很疑惑,“小师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头,我再找机会跟你们解释吧!你们能先帮我照看一下谷雨吗?”   她们都是非常激进的右派,我怕她们又想着自尽,或是又跟朝廷的人打起来。   所以,我便琢磨着,把自己这个徒弟先暂时托付给她们,好让她们有个需要顾及的人。   李前辈是她们之中能领头的人,见到她朝我点头,我心上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用衣袖擦了擦谷雨的眼泪,“别哭了,去,先和前辈们待在一起。”   她朝我点了点头。   我回身,抱着一丝希望,问那狗王爷,“我还能再放几个人?”   “你算数有这么差吗?”他伸出四根手指。   “那继续走吧。”   没想到,于小雪就被关在下一个房间里。   但,这个房间也关了六个人,这就让我很难办。   我只好问一句,“真的只能放四个吗?”   “当然!说吧,你想让哪两个留下。”   没有办法,我只能跟那两个倒霉的弟子道歉。   “她们应该都饿坏了,你能不能给她们准备点吃的?”我请求道。   “我早就命人去准备了。”   之后,我们便折出了容仙阁。   他命人在庭院里摆了一桌酒菜,桌边围了十二张圆凳。   “请前辈们先去上座,我有话要跟这个狗王爷商量。”   她们审视了我们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带着我的两个徒儿过去就座。   然后,我小声向狗王爷劝道:“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哦?为什么?”   “你明知道这是为什么!”   “狗王爷我不知道。”显然,他是听我说他是狗王爷,不高兴了,“不过,你要是同意今晚与狗王爷我同房,那我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一天不胁迫我,你就会很难受?”   “那倒不是!狗王爷我只是一天不与你同房,就会很难受。”   “你要是真想把这批室女收进你的后宫,那你现在就得听我的。”   ——他不就想借我之手,来收后宫么?   一想到,我和我的徒儿们将来都要便宜了他,我真是要被气死。   但,为了日后有机会当上皇帝,我便咬咬牙。   “你是不是误会我了?”他一脸无辜地,“算了算了,我听你的,我回避就是。”   这只色批都已经现出原形了!居然还敢说,是我误会了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看这地儿,我是特地选的,你尽管和她们聊,不必担心会隔墙有耳。”   ——他这是在明示我,有人会偷听吗?   可是,这地儿是个四周非常空旷的庭院,周围有没有外人在偷听,我们很容易就能察觉。   只要我们说话的音量不要太高,应该是没法被偷听的呀!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犹犹豫豫地回过头,坐到了席间。   “前辈们太客气了吧?怎么都还不起筷呢?快快,快起筷!”   她们无动于衷,只是严肃地看着我。   “小师叔,你和那个狗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这个狗王爷可真是会搞事,我得怎么跟她们解释,才能让她们都听命于我呢?   我连连叹气,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这开场白应该如何去说……   “室女山,危矣……” 第9章 -9-   “当年,我们气宗和武宗相争,其报应终于今日显现,我是悔不当初呀!”   “若是诸位当年愿听从我师父,室女山便能以姻亲结盟于各方势力。”   “如是,此刻定有八方来援,何至于如此孤立之境地?”   “我今日又何须为保室女山,而受此屈辱,下嫁于这狗王爷?”   “都怪你们!”   我一开口就十分强势,还生气地用手砸了砸桌子,实在是痛心疾首。   这是我在虚张声势,试图把错误先归咎到前辈们的身上。   八位前辈中,我注意到,有几个的脸上当真出现了愧疚之色,我心道,有戏!   “哼!你若是受不得这份屈辱,大可以自尽嘛!”邱前辈阴阳怪气地对我说道。    “李前辈,你替我评评理,邱前辈这说的还像人话吗?”   “……”李前辈朝我板着脸,一语不发,让我很是失望。   “自尽,自尽,难道你们打不过别人,就只知道自尽了吗?”   “大师姐怎么就偏偏让你们这种人学到了一身厉害的武功呢?”   “在我们室女山,你们都算得上是顶尖高手了吧?”   “身为强者,却连一点担当的思想觉悟都没有!居然还怂恿别人去跟你们一起自尽?”   “你们羞不羞啊?”   ——这跟崇祯皇帝打不过别人,就杀了自己的妻女,然后跑去上吊有什么区别?   是啊!这个崇祯皇帝的确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以身殉国的“美名”,但此后的汉人,又如何了呢?   我这个大师姐,她跟崇祯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自己刚愎自用,玩脱了就让家人和自己一起陪葬,什么东西嘛!这是!   “我们打不过他们,你们不是应该要负最大的责任吗?”   “是啊!整个室女山就属你们武宗的弟子最贞烈!”   “那你们现在就自尽吧!了然拂袖去,好好去当你们清高的鬼,留下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人,替你们活着受罪!”   前辈们一语不发,听着我说了一通。   待我说完,邱前辈“呵呵”一笑,“小师叔,那我这便去替你杀了那狗王爷……”   “各位姐妹,有没有与我一起同去的?”   “啪”的一下,就有五位前辈拍案而起,响应了她。   我心里一颤,赶忙站起来,“慢着!”   “怎么了?小师叔是不想杀了他?”   “要是死了他一个就能解决室女山的危机,我早就杀他了,还会留他到现在么?”   邱前辈讥讽道:“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他!”   “什么叫我舍不得杀他啊?”   “你自己心知肚明!”   这些武宗的前辈,就是爱这样!   她们一旦看到哪个弟子在跟男子来往,便要忍不住要去怀疑,这个弟子是不是喜欢上了对方。   有时候,人家可能就只是跟男人聊过几句而已,被她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搞里头。   在武宗的执掌之下,本门对男女之事极为敏感,相应的处罚也极为严厉。   过往被处死的弟子里头,有多少属于冤假错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食色性也,实在罪不至死。   ——她们这何止是敏感?简直就是疯狂!   当然,她们会变得这么疯狂也是有原因的。   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有不少气宗的弟子在暗地里藏了男人。   她现在虽没有明说,但心里指不定已经开始怀疑,我和那狗王爷这回是里应外合。   这种怀疑,也不是毫无逻辑可言。   若不是朝廷这次打来,气宗还真是不好翻身,师父和二师姐也难得自由……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气宗的弟子绝大部分都已经归顺了朝廷,尤其是我……   在她们的视角里,我们确实是成了利益的既得者,尤其是我……   而我又是那个总在“左右横跳”的家伙。   她们要是怀疑我是个“内鬼”,那我还真是难以自证清白。   唉,我现在还真是里外不是人。   “我一心想着怎么去救大家,甚至不惜失掉一半的功力,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   “现在,居然还要来怀疑我!?”   “你少在我们面前卖惨装可怜,这招只对男人有用,对我们是没有用的!”   我真是被她们给气得快要哭了。   “行!你们要是乐意看到我们被朝廷灭门,那你们就去杀了他吧!”   “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你们!”   这时,李前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到自己的嘴里。   “诸位姐妹,我们还是先吃饱了,再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师姐,你难道不怕这饭菜里有毒?”   “我们死都不怕?怕什么有毒呢?”   于是,那五位站起来的前辈,便又都坐了下来,跟着起筷,吃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虽然几位前辈功力深厚,一连不吃不喝好几天身体也没多大的事,但人不吃不喝,心里终究还是饿得慌。   一旦饿得慌,这意志可就不好坚定了。   某些人的意志足够强大,兴许可以镇压得住这本性,但,这些人终归只是少数,有如凤毛麟角。   如今,只剩邱前辈一个人依旧站着。   她好像有些下不了台。   我走到她身边,好言劝道:“邱前辈,本门已是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无论我们之前有什么过节,难道现在就不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一起谋划一下如何去救掌门么?”   她到底还是忠于大师姐的,一听我说要救掌门,态度马上就变了。   “哦?你有什么打算?”   “前辈先坐下,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她这才愿意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我也回到我的位置上。   刚才,前辈们不开始动筷子,她们也不敢动筷子。   这会儿,我坐下时发现,我那两个爱徒给我的碗里夹了不少菜。   “为师不饿,你们先吃。”我对她们说道。   回头,我便对大家解释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劝不动掌门。你们谁要是能劝得动掌门,让她暂时假意归顺朝廷,那我便说不定能够劝得动那狗王爷放了她。”   邱前辈说:“师尊她是不会向朝廷低头的……”   我说:“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我根本就不打算归顺朝廷!”   “只是假意归顺……”   “假意归顺我也不愿意!”   “好吧!即便不打算归顺朝廷,那也得去劝劝她!至少至少,至少得劝她先把命给保住,才能再说救这事吧?”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答应道:“这我们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武斗不过朝廷,那就智斗。”   “这狗王爷现在上奏朝廷,说是要把我们室女山作为朝廷的附庸,如果这事最后成了,那我们便要定期给朝廷上贡。”   “上贡?”   “贡品不外乎是美玉或美女。”   “这简直就是耻辱!”   “确实。” “但,这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   “你这是打算要拿谁当贡品?”   我阴阳怪气道:“不用担心,肯定轮不到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武宗弟子。”   “我们气宗弟子里头,自会有甘愿为本门作牺牲的人。”   “我们会依靠联姻,与各方结盟。”   “我们可以暗中收集情报,也可以暗中杀人……”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机会,颠覆这个朝廷!” 第10章 -10-   别看这些武宗的前辈们都一口一个“小师叔”的叫我,其实,她们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   这也很正常。毕竟,我在本门的资历,确实不如她们高,实力也不如她们强。   李前辈是我大师姐的首徒,可以说是本门实际上的“二把手”。   有李前辈在,想让武宗的其他前辈听命于我,是不可能的。   有这些前辈在,想让武宗弟子听命于我,也是不可能的。   这便是我当时不想把她们给放出来的原因。   ——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她们。   我可不想被她们坏了我的计划。   值得庆幸的是,听我说完这一席话以后,李前辈似乎暂时与我取得了共识。   就连以前跟我有过节的邱前辈,她也默许了。   如此,我便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放她们。   只是,她们真的不在我的优先序列里。   让我来选的话,我肯定是优先去解救我自己的人呀!   我干嘛要去优先解救她们呢?   可是,这个狗王爷又偏偏把我的人和她们关在了一起。   这真是无可奈何。   如果我当时说,别放她们出来,那本门的内部矛盾就更难化解了。   自从本门经历过那场内斗之后,气宗和武宗之间的矛盾,已是沾血带恨。   当年,双方在内斗中均有伤亡,其中,气宗死伤最多。   由于有很多气宗弟子都死于内斗,以及事后武宗对气宗的清算,所以,气宗后来特别仇恨武宗。   正因如此,大师姐才把我给扶上了“代副掌门”之位。   但我这个“代副掌门”,其实是没有多少实权的,近似于“吉祥物”的存在。   当时的说法是,由于师父正在玉虚宫“闭关”,所以暂时由我来代替她担任“副掌门”。   由于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两边的弟子都普遍能够认得下我这个“代副掌门”。   我作为“代副掌门”的时候,一直都在试图修复大家的关系,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   然而,事与愿违。   气宗后来裂开了,裂开成两个派系。   一派始终都放不下对武宗的仇恨,我个人称之为“老气宗”。   另一派则是在真正意义上愿意追随我的弟子,我个人称之为“新气宗”。   当然,这个新老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很大。   对外,不管是新,还是老,我们都还是自称“气宗”。   就像是“气宗”和“武宗”一样,对外,我们都还是“同门”。   但事实上,在内斗过后,气宗元气大伤,已经无法与武宗分庭抗礼,被彻底排除在权力结构之外。   加之,气宗内部又分裂出新老两个派别,更是人微言轻。   至此之后,整个室女山都被武宗所掌控。   在武宗的执掌之下,室女山变得越来越极端,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从“名门正派”堕落成了“室女魔教”。   而我在前面提到过的那些“冤假错案”,基本上都发生在“魔教时期”。   这个“魔教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才被朝廷给终结掉。   正因如此,如果是以气宗弟子的立场来思考,这个与朝廷里应外合的内鬼(如果有的话),应该是情有可原的吧?   这里必须强调的是,虽然我是在替这个内鬼说好话,但我可不是内鬼!   我在室女山当个“代副掌门”,小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么?   干嘛要和朝廷里应外合呢?这不是在搞自己嘛!   我觉得,如果真的有内鬼的话,这内鬼估计多半是要出在“老气宗”那里头。   但,我现在还没空去把这个内鬼给找出来。   当务之急,是要把我的所有徒儿都给放出来。   饭局中,我悄声问两个徒弟,“话说回来,你们怎么也跟这些前辈们一样,不愿意归顺朝廷呀?”   如果她们也和昨天被放出来的弟子那样,同意归顺朝廷,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去放她们出来。   “我原以为师父您是不会归顺朝廷的,所以就……”   “哦,原来是这样……” “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对为师感到很失望啊?”   “不!”于小雪一顿猛摇头,“师父您刚才说的对,我们可以先假意归顺朝廷,等待时机,再作谋划!只是徒儿们太笨了,没能跟师父想到一处去。”   “师父,那立夏她们该怎么办呀?她们现在还被关在容仙阁,完全不知道呢!”谷雨紧张地问我。   我摸了摸她们的头,安慰道:“别担心,为师会想办法的!”   说起我的这些徒儿们,她们绝大部分都是我过往在为天下女子打抱不平的过程中,收回来的。   那个时候,我从上辈子“遗传”下来的坏毛病,还没有被改正过来。   导致我每次听到,哪里又有女子受了欺负,我便一定要去看看,那位受欺负的女子,她究竟长得漂不漂亮?   如果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基础条件很好,属于“可塑之才”,将来可以被我培养成“美若天仙”的徒弟,那我就一定会为她打抱不平。   不仅如此,我还会使尽一切办法去忽悠她,呃,也不能说是忽悠吧?   反正,我就是千方百计去让她拜我为师。   我和本门的其他师父很不一样,我收徒弟有一个要求,所有拜入我门下徒弟,全部都需要改名换姓。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徒儿们全都跟我姓了“于”。   至于她们的“字”呢?(女子不可取名)   我一开始是从“二十四节气”里头去取的,但后来连“二十四节气”都不够用了。   我便又开始从这个世界的“三十六个月”里头去取。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了有五十二个弟子了。   在本门,从徒弟的数量上来说,我这个师父当得,还是挺离谱的。   其实,我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教不过来了。   但,从上辈子开始就很不负责任的我,还是打算要收满六十个再来讨论,要不要彻底收山。   所以,这就是女儿身的好处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我这其实是在“收后宫”。   不然,我怎么会说,我这“代副掌门”的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的呢?   我都还没有完成“六十个徒弟”的目标呢!   朝廷就打过来了。   就冲这一点,我就不可能是内鬼嘛!   话说又回头,由于我很害怕她们以后会喜欢上别的男人,所以,我一直都把她们当成武宗弟子来管教。   也正因如此,她们也和武宗的弟子一样,个个都很贞烈,以至于,始终不愿归顺朝廷,至今都还被关在容仙阁里头。   还好,暂时,她们还没有一个能够成功自尽。   我现在真是担心死了,真害怕突然听到有人自尽的消息。   可能这也是我的报应吧?   那个狗王爷现在非要我嫁给他。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有这么多美若天仙的徒弟。 第11章 -11-   近段时间,我心烦意乱。   我心里迫切地需要一个僻静的角落,最好是一个能够将我与世隔绝的地方,好让我把自己给关起来。   玉虚宫?   不,我并不喜欢被关在那里。   比起被关在玉虚宫,我还是更情愿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所有人都散去以后,我便又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我的房间,它位于室女山半山腰附近的一处“废园”里。   虽说是“废园”,但它本来并不“废”,应是“桃花园”才对。   是这残垣断壁和遍地狼藉,才让这个桃花园看起来比较的“废”。   师父说过,她很早就在这山上居住了。   具体是在多少年前,她没有说。她只是说,在那个时候,这儿还不叫室女山。   而这桃花园,就是她的故居。   ——在她被关进玉虚宫之前,她一直都住在这里。   顺带一提,生人千万不要问师父今年贵庚,她会很生气的。   熟人最好也不要问,问就永远都是十七岁。   我师父这人,特别喜欢编故事,骗人。   可是,她编出来的故事,通通都十分荒唐,给我的听感,就跟那《聊斋志异》差不多。   比如,关于我身世的故事,她是这样编的。   她说,她是在一个长满杂草的破败庭院里发现我的。   但她所说的这个庭院,其具体的位置,却无人知晓。   因为,那是一个只有她才去过的地方。   她说,她在那天夜里,听见山上有婴儿的哭声。   但是,她找遍了整个园子,都没有任何发现。   她叫了几声二师姐,但二师姐却完全叫不醒。   ——我问过二师姐。二师姐说,那天晚上她睡得很好,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可能是睡得太死了吧?   事实上,在那天晚上,整个室女山,可能就只有我师父一个人,听到了那所谓的“哭声”。   然后,她就循着“哭声”,找到了那个“梦中的庭院”,把我给“捡”了回来。   看看这荒唐的程度!   我真是服了她。   拜托,一定要骗人的话,能不能好好编?   这么荒唐的故事,讲出去,谁会信嘛?   我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大师姐在听闻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得有多么震惊!   但,她却没法不信,大家也没法不信。   因为,一旦不信,我就很有可能是她亲生的。   这种事,搁在室女山,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为了坐实本门祖师的“神仙”身份,大家便没法不信。   得亏这是一个人们普遍愚昧无知的时代,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故事说出去,居然还真就有人信。   甚至,还有人认为,我也是个神仙。   这便是“仙女”等说法的由来。   可惜,“仙女”什么的,都是很早之前的说法了。   现在,大家都把我们当成了“妖女”。   我搬了张高脚凳,坐到窗台前。   这张高脚凳,是我之前没事的时候,自己捣鼓出来的,为的,是能够双手托着下巴,看看窗外的光景。   窗外有一堆漂亮的奇花异草,草叶青翠艳绿,花色七彩斑斓,每年的夏季都会结出一颗会发光的果实。   这果子白天通体发黑,夜里会发出诡异的红光,大小就跟我的指甲盖差不多。   这种果子还有一点很奇特,它不需要任何加工,也不会腐败。   以前,师父会将成熟的果实摘下,留给我吃。   我记得,我好像是从十三岁左右?开始吃的,往后,每个月,师父都会令我吃一颗,就像大姨妈一样规律。   她说,这些果子有剧毒,全天下只有我才能够吃。   我当时没听明白。   导致我后来害死了一个我很喜欢的弟子。   她吃了我送给她的果子以后,立时毒发,七孔流血而死。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我来说,这种果子比任何增进修为的丹药都还要管用。   我每次吃了它,都会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就像是被某位高手不断地将真气输入体内,但这真气却不伤我分毫,而是自膻中穴而发,渐渐流遍全身经脉,直至最后汇入丹田,使我的功力在短时间内获得极大的提高。   虽然这果子的效果如此神奇,但很可惜,它一年只结一颗果实。   师父一直第一没跟我说过,这种奇花异草到底是什么名堂。   直到,我后来下山去打抱不平,期间,听闻过一种名为“亡灵草”的植物,才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它。   这种亡灵草源于云州的神农教,把它的种子丢在死人的嘴里,随同一并埋入地下,不消一个月,就能生根发芽。   亡灵草一般半年可以成株,成株之后,每到死者亡故的那一天,就会结出一颗“亡灵果”。   这颗果实,如果是死者的后人吃了,就可以继承死者生前的功力。   亡灵草的具体寿命,由死者生前的修为所决定。   如果死者的修为很高,亡灵草便可活百年,甚至千年以上。   但,很多的后人都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亡灵果经常被制作成毒药来使用。   因为,如果服食者不是死者的后人,那便会被果实中内藏的真气伤及经脉,严重者经脉尽断,七孔流血而死。   也就是说,在那堆奇花异草下面埋葬的,其实是我的生父?   他的功力应该不算很高,因为,我窗前的亡灵草,早就已经不结果了。   仔细一算,时至目前为止,我一共服食过十九颗“亡灵果”,包括之前我送给云娘的那一颗,便至少是二十年之期。   但我现在可远不止二十岁!   只是因为它不结果了,所以我后来才没有吃上。   师父说过,我的武学资质挺好,就是悟性太差,教半天也不得要领。   要是没有这些果实助我增长修为,我可能到死都练不成“玉女神功”。   这每颗果实增长的修为,大约相当于我苦练两年之功。   须知,此间的一年,共有三十六个月。每个月也是三十天。   所以,此间的二十年,便相当于是前世的六十年。   所以的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我总感觉这里的一年特别漫长。   但习惯了之后,便也就没感觉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间的中洲人,在各个年龄段的表现,都与我前世所熟知的人类非常接近。   中洲人的二十岁,与我前世的二十岁,在外表上的变化,是非常接近的。   但在阅历上,前者却要比后者丰富得多。   当然,这是针对普通人而言的。   可能是因为此间灵气充盈的缘故,凡是练过内功心法的中洲人,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衰老的速度。   其实际效果,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以及所练心法的不同,会有所差异。   据我所知,目前真正能够达到“返老还童”这个境界的内功心法,应该就只有本门的“玉女神功”。   但,我既然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剑州,这个“据我所知”就相当于是在“坐井观天”。   自从室女山一役之后,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单单是“玉女神功”这一条,便已经足够引起人们的觊觎。   朝廷这次调集了这么多高手来攻打室女山,只怕,其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玉女神功”吧? 第12章 -12-   ▲注意▲   【本章节稍微有点意识流,需要细品,不然就很难理解主角在心态上的变化过程。】   ▲以上▲   我被这些破事儿,弄得真的好烦。   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想抛下一切的烦恼,躲进这个只有我存在的小小世界。   脑袋里“汪汪汪”地一直响着,我十分恐惧。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他戴上项圈。   从此,我将无法拒绝地,成为正向激励或反向激励的对象。   每天我都要卑微地看着他的脸色行事,假装或是不假装地恭顺着,受其摆布,被他不断地玩弄在鼓掌之中。   然后,我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认同他的夫君身份,认为对他服从就是自己应尽的本分。   虽然我拥有的,是一身人类的皮囊,但却为何要活出这一副杜宾犬的模样?   ——可笑,可笑,此间的妻子,真是可笑!   难道说,我也躲不过这种命运么?   我真是不敢喜欢他。他也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可内心这阵稀薄的感觉,若不是喜欢的话,又会是什么呢?   闭上眼睛,浮现的,又是那个可恨的女人。   咦?她的脸怎么会如此模糊?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放下她了。   我上辈子虽是个爱养鱼的海王,但从始至终,我都只爱过一个女人。   那一年,我爱上了那个女人。   不对,那会儿的感觉,似乎也只是一种特别稀薄的“感觉”,绝对不至于“爱上”这一说。   她就坐在我的前面。   学校偷工减料的校服像薄纱一般轻薄,穿在底下的小背心若隐若现,令我无法看向黑板。   我常会有意无意地找她闲谈。   终于一个不留神,说漏了自己的喜欢。   很开心的是,我们相恋了。   我们相恋三年,但从未在一起开过房。   那时的我,依旧被父母已经彻底过时的道德观念所束缚着,以至于最后成为令她嫌弃的男人。   我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想把这份喜悦留到婚后洞房的那一晚。   可惜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她与另一个男人相谈甚欢。   我原以为那是我未来的岳父,却没曾想她和他走进了宾馆。   当时我就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打电话去试探,结果当然很惨。   在余下的人生中,我从未再度爱上别的女人。   也许是因为被她伤得太深,以至于让我害怕爱人。   多亏了她,是她教会了我。   ——生得一副好皮囊,何故不去当海王?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我在拔掉无情之后醒来,又在一夜狂欢中再度睡去。   然后,我在一个并不特别的酔夜,被没收了作案工具。   不喝孟婆汤,投胎当女人。   这大概便是对我最好的惩罚了。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惩罚能比这更好。   用贾宝玉的话来说,就是,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我见了男人便觉浊臭肮脏,我见了女人便觉神清气爽。   曹先生真乃高见也!   当个女人……没什么不好的!   尤其是当个漂亮的女人,更是让我喜欢!喜欢!真是喜欢!   没了那作案工具,反倒令我觉得神清气爽,我终于可以摆脱得掉那一整日的**上脑了。   仔细一想,还果真就如那曹贼所言:“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所以,我倒也没有觉得很可惜。   哦,不对,不对!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很可惜。   那会儿,我经常待在本门的澡堂里,一见到好看的骨肉,我便忍不住想要去搓澡。   可时间渐长,没那作案工具,我便像是丢了魂似的,也不知是觉得腻了,还是觉得累了,终于有一天,我提不上劲儿。   之后,哪怕我遇见再漂亮的女人,我也难再觉得可惜了。   但,喜欢,还是依旧很喜欢,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只是,我不再会冲着那污秽之处,再作念想。   我只是把她们当成手心里的宝贝,如掌上明珠般去对待,看着她们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模样,听她们一口一个师父的叫唤,真是令我高兴!   渐渐地,我欣赏女人的角度开始发生变化。   此间的女人们,她们可以美到什么地步呢?   我见到她们的那一瞬间,心灵便立刻受到了震撼!   究竟是怎样的美丽,才能够让我如此的失魂落魄?   使我心里止不住地一直发虚,再也没有了自信。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像她那样,既美丽又有灵气?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像她那样,令身边的生命,充满了喜悦?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像她那样,即便蛮不讲理,也依然可爱动人?   我遇见了一个这样的她,被震撼着……   又遇见了一个那样的她,被震撼着……   一个接着一个……   该死的!   此间的美女,怎么会有这么多?   她们真真是令我好生羡慕!   但我决不会嫉妒!   对我来说,她们的美丽,是神圣的,是不可冒犯的。   我只要她们一直保持美丽,好让我一直能够欣赏这神圣的存在,那便足够了。   哪知,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狗王爷,戳中了藏在这副身体里的某个开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道我又久违地泛起一阵稀薄的“感觉”。   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感觉”实在太过稀薄,稀薄得当我想要去细品的时候,却发现它会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甜甜的?还是苦苦的?   是酸酸的?还是辣辣的?   是温和的?还是刺激的?   是柔软的?还是坚硬的?   是舒服的?还是痛苦的?   我也说不清个所以然。   反正,不会是喜欢。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浊臭肮脏的男人呢?   而且,他还是我的敌人!   我怎么可能会对敌人一见钟情呢?   不!   这太荒唐了!   太令人羞耻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利用他而已。   可是,偏偏就这时候,这阵稀薄的“感觉”,又调皮地冒了出来。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我居然情不自禁地这样想着。   他怎么不来找我?   我都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   这一刻,我潘然醒觉,曾经的故我,原来早已远去。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确切的时间,我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在师父梦中的那个破败的草庭吧? 第13章 -13-   我看见师父和二师姐回到桃花园。   她们也看见了趴在窗台上的我,隔着老远便朝我打招呼。   自从她们离开玉虚宫之后,便又回到这里居住。   回来的时候,还怪我把桃花园搞成现在这样。   她们的意思我懂,不是在说“废园”的问题,而是怪责我把桃花园依照自己的喜好,改建。   我改建了好多处地方。   尤其是我给徒弟们新修的几处宅子,盖得老高,把她们的老宅子都给遮挡住了。   我不知她们刚才是去了哪里。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下她们倒是自由了。   我从窗户翻了出去。我住的宅子有三层楼高,我的房间就在三楼。   三楼这种高度,即便是前世的我,也可以借着建筑物突出的结构轻松下去。   说起来,我前世读书时就很爱跑酷,但自从摔断腿之后,就没再作死了。   正因如此,我这辈子特别喜欢轻功。   也正因为这样的关系,我的轻功学得最好,内功次之,外功最差。   我很少会走正门,经常都是从这窗户直接进出。   我迎着她们走过去,“师父,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我们去捡了些石头,打算给你做些嫁妆。”   看来,她们这回是不虚此行,捡了好几箩筐的石头。   身为本门的弟子,我当然能听得懂她的话,但一听到“嫁妆”这两个字,我便着实是高兴不起来。   “你该不会真觉得,那狗王爷当真会娶我吧?”   “他不是说要娶你的么?”   “真要娶,我也肯定当不了正妻!”   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是妖女,他是王爷,怎么想我也不可能是正妻。   指不定,他府上早就已经搁着个正妻在那儿了,侧室,小妾,可能也少不了。   他没说过,我也没问,但多半肯定是这样。   不然,怎么叫王爷呢?   “让我做主的话,你就是嫁过去当人家的小妾,你也得嫁!”   “师父!”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人家可是指名道姓要的是你,你还能不嫁?怎么不嫁?你告诉我?”   “我去玉虚宫见你那会儿,你就该把他给打死去!我们干脆和他玉石俱焚!”   “哼!那你怎么不把他给打死呢?别跟我说,你没机会!你自己都不愿意打死他,那我干嘛还要打死他呢?”   “……”——唉,毕竟是亲妈,虽然被关在玉虚宫里很久,没怎么能见过面,但她还是能把我的心理给摸得透透的。   这时,二师姐对我说:“师妹,我也要嫁人了……”   “啊?”我一惊,“你要嫁给谁啊?”   “还不知道呢。”   “什么叫还不知道?”我看向师父,“师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算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你想嫁人了么?”我问二师姐,“怎么这么突然的?”   二师姐说:“我听师父的。”   “我是问你!你自己!你本人想嫁人不?”   “我不知道。”——我服了。   “不是!师父!您这三个徒弟里头,可就只有她对你百依百顺,你舍得让她出阁?”   “我不舍得,你舍得么?你不是收了很多个徒弟嘛!你倒是挑几个出来呀?”   “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她们去联姻啊?你就不能在别的弟子里头选么?”   “你拿个连自己都觉得不痛不痒的弟子去跟人家谈联姻,你觉得合适吗?那人家也拿个不痛不痒的来对付我们,这联姻还有什么用啊?”   “师父,不是说好的,我们避世,不争的吗?”   “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都要嫁入虎穴了,我们还能避世吗?要是我丢下你们不管,自己一个人走掉,那倒还真可以避世!”   “那你就走呗!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走!”   “你自己选择吧!要是你真的不想嫁给他,那我们三个现在就可以直接走人。”   “……”   说到联姻这事,讲真的,我是真心希望,武宗那些前辈能够别这么“自私”。   这婚嫁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集体利益,牺牲一下个人利益,又怎么了嘛?   来点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不行么?   当然,我这确实是“双标”了。   对于我这种“双标狗”来说,那种什么电车难题,一点都不难。   如果绑在这条铁轨上的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   而绑在另一条铁轨上的五个人,都是我讨厌的人;   那我肯定是选择救我喜欢的人嘛!   那五个讨厌鬼,我才不管她们会不会死呢!   可是,要想让她们同意嫁人,依我看,还不如我们干脆就直接逃跑算了。   但逃跑这个选择,我早就考虑过了。   本门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堪称一绝。   凭我的轻功,要是我打算丢下大家不管,只一心想要逃跑,我完全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至于别人,就不好说了。   我当时就是因为没有选择逃跑,所以才被朝廷活捉的。   也正因为有这么多被活捉的弟子,她们都没有逃跑(也有可能是跑不掉),我才觉得,她们值得让我留下来。   既然我当时都没有逃跑,那我现在干嘛还要逃跑呢?   这不是在搞笑么?   我赌气道:“你那么喜欢让别人去嫁人,你自己怎么不嫁呢?”   “我没说我不嫁呀!你想让我嫁给谁?我听你的,这总行了吧?”   哎哟,瞧瞧她这话说的,这让我怎么往下接嘛!   算了算了!我真的是拗不过她!   “就算真的要联姻,那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我有很着急吗?我不就只是想找找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反正,没经过我的同意,二师姐就不许嫁人!”   “你凭什么决定你师姐的终身大事呀?”   “凭我是个王妃!”   “呵!那就等你真当上王妃了,再来说这话吧!”   这时,二师姐插了一句,“那我万一要是真遇上如意郎君,想要嫁人了呢?”   ——好家伙!怎么连你也要来拆我的台?   “你要是真想嫁人,那就嫁吧!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哼!”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呢?”师父问我。   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应该陪在王爷身边的么?”   “……”   “快去伺候好人家吧!说不定人家一开心,就肯把你那几个宝贝徒弟给放了。” 第14章 -14-   我和大师姐一样,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志在天下。   像我们这种“野心家”,怎么可能避世?怎么可能不争嘛?   这天下,我肯定是要争的!   不争,我以后怎么当皇帝啊?   即便我不争这天下,我现在也不可能逃走。   我现在若是逃走了,我的徒儿们该怎么办?   这狗王爷怕是也摸清楚了这一点。   ——只有抓住我的徒弟不放,他才能把我给拿捏的死死的。   他好像对室女山的内情知道得挺详细,我总觉得,我们当中出了内鬼。   不对,那他之前见到大师姐朝师父吐口水的时候,为何会表现得如此惊讶?   难道,这惊讶是装出来的?我去,那他可真会演啊!   “师父,二师姐,现如今,室女山已经被朝廷驻军,你们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我更加担心。”   “不如,明天一早,你们就带上我的两个徒弟一起走吧!”   “你们先在外面寻个能落脚的地方。”   “到时候,他若是再肯放人的话,我再想办法把其他徒弟都送到你们的身边。”   师父问我,“你是决定要嫁给他了?”   “嗯。”我点了点头。   “那好吧。”师父朝我答应道,“你说的那两个徒弟,被放出来了吗?她们现在在哪里?”   “估计现在正在里头歇息呢!来,我领你们去见见她们。”   师父和二师姐在玉虚宫“闭关”的时候,谁要是想和她们见面,就得经过大师姐的同意。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能和“祖师婆婆”见面的。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闭关”的真相泄露出去,从而影响到大师姐的声誉。   在本门,只有事件的关系人,才知道师父闭关的真相。   事后才入门的弟子,应该是不知内情的。   包括我的徒弟们,她们都以为,我师父和二师姐,是真的在闭关。   如果狗王爷不知道这一内情,那么,这个内鬼便很有可能出在后辈里头?   又或是,内鬼并没有选择把这个“丑闻”透漏给朝廷?   总而言之,在魔教时期,大师姐她虽然和师父的关系很差,但总不至于不许我们母女相见。   虽然我有跟师父说过,近些年我收了很多徒弟,但她们之间至今尚未见面。   经过亡灵草的时候,我停住脚步,“话说回来……”   “师父,这些奇花异草,是不是叫‘亡灵草’呀?”   这位被埋在亡灵草下面的人,大概率就是我的生父。   ——应该不大可能会是我的生母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爷爷、奶奶……   既然人已经入了土,我就不可能再挖开来看。   毕竟,自己并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去确认死者的身份。   总之,这株亡灵草下面埋葬的,一定是与我血缘关系非常接近的至亲!   要想知道下面埋葬的究竟是谁,我除了问当事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她们却总是对我撒谎。   “事到如今,你们还打算骗我多久啊?”   师父叹了一口气,“好,也确实是应该告诉你了。”   “这下面埋葬的,是我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于嫣然。”   “什么!?”我惊呆了,“师父,您还有个妹妹?”   “嗯。”   “既然是妹妹的话,你之前何必要骗我啊?”   “说来话长……”   她又来拖时间,该不会又在脑子里编故事吧?   “你应该知道,当今这‘皇朝’,是统一中洲之后,才建立的吧?”   “大概知道一些。”   “在很久以前,中洲有一个国家,叫‘於国’。”   “和中洲的其他国家相比,於国只是个小国,国力比较弱。”   “正因如此,女子需要肩负起更多的社会责任。”   “在於国,女子可以做官,也可以上阵杀敌。男子能干的事情,女子都能去干。男子享有的权利,女子也都可以享有。”   我心里一惊,那不是我正想要追求的社会吗?   “那它现在怎么没了呢?”   “和我们室女山一样,亡于内忧外患……”   “我们室女山还没完呢!”我生气道。   师父默默苦笑。   我问:“那我们和於国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你姥姥,她是於国的末代女王!”   “啊?”——照这么说,这於国的灭亡,跟这位“姥姥”是脱不了干系了。   “杜月凌(我的大师姐)当年,可是我们於国的一位女将军。就是她护送我们逃出来,躲到这山里的。”   这真的不是在编故事嘛?   不过,这貌似又能解释大师姐的武功为什么会比师父要厉害这么多了。   也可以解释,大师姐为什么要尊……对欸?她为什么要尊师父为师父呢?   难道是因为师父是王族的后裔?   那她为什么现在敢朝我师父吐口水啊?   “本门的武功……难道不是师父创立的吗?”   “是我,但又不完全都是我。”   “这便又说来话长了。”   “据我所知,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於国曾经出过一位仙人。”   “他创立了一套能够逆天改命的武功心法,任何人练成之后,都能够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这‘逆天改命诀’应是这世上最早的不老神功,也是我们於国的立国之本。”   “在於国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凭借着‘逆天改命诀’,以及各种神功,我们国土虽小,但却国富民强。”   “但,后来,很多神功经过代代相传,也不知是因为前人的教育不当,还是因为后人的资质不好。”   我忍不住打断了一下,“不是能长生不老么?怎么还会失传的呢?”   “长生不老也架不住人心险恶呀!就是因为前人自恃可以长生不老,所以总是不愿对后人倾囊相授。后人要想长生不老,就只能剑走偏锋,使出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了。”   “总之,那个时代大部分的神功后来都相继失传了,当中包括了这‘逆天改命诀’。”   “我和嫣然、月凌三人费尽心思,研究以往的古籍,发现很多关于‘逆天改命诀’的记载,都存在相互矛盾的地方。”   “我们在一起参详了许久,才终于悟出了本门的‘不老神功’。”   “由于我们手头上的古籍材料,对女子修炼‘逆天改命诀’的诀窍,记述得更为详尽,所以,我们本门的‘不老神功’也就只适合女子修炼了。”   这个“不老神功”其实就是外人所说的“玉女神功”。   “杜月凌她有没有教过你,她的内功心法?”   我心虚道:“有……”   “你练过没有!?”   “有练过一段时间,但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就没有再练下去了。”   很奇怪的一点,师父教我的不老神功,和大师姐教我的不老神功,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有很大的不同。   这便是我为什么说,本门的武功有两套体系。   有趣的是,这两套体系都能够实现长生不老。   也正因如此,很多外人都不知道我们的“玉女神功”,其实是有两个版本的。 第15章 -15-   现在,我已经知道。   本门的不老神功,不止两种,一共有四种。   第一种,由师父,我娘,大师姐三人所共创,也就是最初的那个版本,我现在将其称为“基础郁女功”。   之后,三人又在“基础郁女功”之上,各自悟出了三种进阶内功。   之前我就有反复说过,本门等级制度森严。   而基础郁女功,就是低阶弟子所修炼的内功。   我从一开始练的就是进阶内功,从来都没有练过这一种。   作为本门入门级别的内功,相较于进阶的内功,它的效果自然是不大好的。   第二种,由我师父所创,我愿将其称为“悠然郁女功”;也就是气宗弟子所修炼的内功。   我一直练的都是这一种。   第三种,由我娘所创,我愿将其称为“嫣然**功”;也就是外宗弟子所修炼的内功。   第四种,由我大师姐所创,我愿将其称为“月凌狱女功”;也就是武宗弟子所修炼的内功。   那么,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在修炼郁女功的过程中,修炼者的心情会逐渐变得抑郁,逐渐积郁成毒,在体内产生郁结,阻碍真气在经脉中运行。   如果不化解郁结,强行继续修炼,就容易伤到经脉,以至于内伤,甚至走火入魔。   基础郁女功,采用的是练半年歇一年的方法。   如果抑郁的情况严重的话,可能练半年要歇两年,甚至三年,内力积蓄缓慢,效率非常之低。   所以,只要有办法缓解抑郁,乃至于化解郁结的负面影响,郁女功的修炼效率就能得到提高。   悠然郁女功,拥有独特的法门,可以利用真气去化解体内的郁毒,避免体内形成郁结。   即便形成郁结,也可以运用真气去冲解。   这也是为什么我懂得冲开被封住的穴道,其原理是相近的。   但,最终能否成功冲开被封住的穴道,还得看很多因素,所以,我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比如,那狗王爷用的指法。   之前,我被他封住了肩膀的穴道,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冲得开。   在这期间,如果又被他一连封住好几处穴道,导致我无法运气的话,那我就彻底栽了。   总而言之,悠然郁女功虽然能够通过真气去化解郁毒,加快练功的进度,从而使修炼者迅速地提高层次,尽快达到“玉女”的境界。   但,由于在修炼的过程中,需要消耗很多真气,导致内力积蓄的效率很差。   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常常会因为内力不如对方深厚,而吃亏。   所以,与后面两种相比,悠然郁女功最大的短板,就是打架不厉害。   嫣然**功,需要男女在一起合练。通过男女**之欢,来缓解抑郁,借阳补阴。非常令人羞耻。   也就是说,想练这门**功,还得先去找一个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丈夫。   可是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避孕办法。   若是怀孕了,修炼起来就需要有节制,否则就会影响胎儿。   为了胎儿着想,就不能继续再修炼本门的武功。   ——因为本门的武功在修炼的过程中,会不断在体内产生郁毒,从而影响胎儿的健康。   从察觉到怀孕开始,最长可以有十个月的停歇期。   在这期间,本门弟子的功力,不增反降。   而且,女子在分娩时,还要大伤元气。   ——这并不是本门的个别现象,全天下的女子都一样。   所有女子在分娩时,都要大伤元气,甚至还有性命之虞。   这就是造成此间女子不如男的主因。   这些“副作用”,嫣然**功也是无法避免的。   因此,避免怀孕,也是本门要求弟子们保持童女之身,不许婚配的初衷。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外宗。   这个“外宗”,并不归于室女山门下,所以不需要遵守我们的门规。   该流派的创始人,也就是我娘,早在室女山开山立派之前,就已经出嫁了。   师父说,她当年嫁给了丰州六阳谷的掌门,殷六阳。这个殷六阳就是我的生父。   于嫣然在六阳谷开创了女宗的流派。这个女宗,就是本门说的“外宗”。   不过,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六阳谷”,也很少听到“外宗”这个说法。   大概是因为六阳谷早就已经在江湖争斗中被灭的缘故吧?   应该就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   听师父说,六阳谷被江湖上的九个门派一起围攻。   当其时,室女山在江湖上具有一定的实力了,虽然还不算特别有名,但在剑州这里,还是有点名气的。   师父一得到消息,便马上带人过去丰州驰援。   可惜,她们去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九个门派的人将六阳谷洗劫一空,她们一个活人都没有碰着。   是后来她们回到室女山的时候,才发现两拨人在路上错过了,有一批六阳谷弟子已经把我娘等人送到了室女山避难。   我娘当时正怀着我,即将临盘。她还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   与我娘随行的还有好几个孕妇和小孩。   为了救她,师父又花重金去请神农教的神医过来医治。   她在夏初十六生下我,之后,又再熬了两天,终究还是死了。   顺带一提,二师姐就是在这时候加入本门的。   她原是六阳谷女宗的弟子。   我娘死了之后,她便拜入了我师父的门下,改练“悠然郁女功”了。   本门内斗的导火线,就是“嫣然**功”正式传入了本门,引起了后来“嫁人”的需求热。   听她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很震惊。   ——什么?我二师姐居然不是处女!   最不能忍的是,二师姐告诉我,我还有十六个哥哥!九个姐姐!   ——魔幻!卧槽!   不过,除了负责护送我娘到室女山的六哥和八哥,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在六阳谷一劫中失散了,至今不知所踪。   而十六哥,是与我一起出生的。   我娘那一胎,生了一对龙凤胎,十六哥比我早生那么一阵子。   因为室女山不留男丁,所以,六哥、八哥便带着十六哥去了剑州的玄剑门。   至今应该仍在那里。   不过,我仍然质疑师父这一说法,因为真的太魔幻了。   “我真的有这么多个哥哥姐姐?”   “嗯。”   “那你们干嘛一直瞒着我?”   “怕你接受不了。”   “确实是挺难接受的。”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当年和我说,这草枯萎了,不结果。”师父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可我现在看,它并没有枯萎。”   师父说的应是我头一回发现亡灵草没有结果的时候,那时候,内斗刚刚结束没多久,师父被大师姐关进了玉虚宫。   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亡灵草,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结果。   “什么意思?”   “若这株亡灵草已经枯萎的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意思是,它还能结果?”   “每年你娘的死忌都会结果,你若没有摘掉,那就不知道是被谁摘掉了。”   “师父,你怀疑……”   “可能是你的某个哥哥姐姐,也可能是大师姐她们,不想让你变得太强。” 第16章 -16-   回想起来,在我十六七岁的年纪,的确曾听气宗弟子提起过“嫣然玉女功”。   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我阿娘创立的流派,只是听说,玉女功有一种“嫁人”的练法。   我当时一听“嫁人”两个字,便顿时失了兴趣。   那时,我对武宗的玉女功,更有兴趣。   大师姐的“月凌狱女功”,我之所以用了“狱”这个字去形容,是因为这门内功心法是真的“狠毒”。   月凌狱女功可以算作是逆练的悠然郁女功。   现在得知大师姐曾是於国的女将军之后,回头再想,“月凌狱女功”可能糅合了很多古代的武学在里头。   它在修炼时,完全不需要化解体内的郁毒,恰恰相反的是,体内的郁毒积聚得越多,这门功夫便越厉害。   在积聚郁毒的同时,为了避免形成郁结,保持体内的经脉通畅,月凌狱女功要求修炼者将体内所有的毒素都汇聚于宫内。   久而久之,积郁成寒,初起宫寒,尔后闭经,这将失去生育的能力,据我所知,应该是不可逆的。   而且,一旦失去童女之身,就会破功。   破功之后,积聚在宫内的寒毒就会发作,修炼者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才能够压制得住。   如果压制不住,则毒发身亡。   不仅如此,由于武宗的外功招式都是附带寒毒的,所以,当寒毒消耗殆尽之后,其招式的威力也会锐减。   这才是外人道的“室女失身以后要失掉将近一半功力”的来由。   但,并不是全部的室女,失身之后,都会失掉将近一半的功力。   所以说,“月凌狱女功”属于逆练的玉女功,而“悠然郁女功”和“嫣然玉女功”则是正练的玉女功。   同一种内功,是没法在逆练的同时,又正练的。   得先把之前所修习的内功,全部卸尽,才能重新修炼。   我当初因为不懂,练过一段时间的“月凌狱女功”。   后来,发现跟自己练的“悠然郁女功”相冲突,差点走火入魔,才不敢练。   期间,我还停过一个月的经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生育能力。   要是没有了,那倒更好。我可不想生孩子。   师父说,“月凌狱女功”可能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可能会导致修炼者出现一些精神问题。   她说,以前大师姐并不是这样的性格,估计是因为修炼“月凌狱女功”的时候,郁毒侵入了大脑,导致精神失常。   从内斗那会儿开始,大师姐就已经出现“偏执”、“狂躁”等症状了。   她总是自命不凡,听不得别人的意见。   别人如果提了她不喜欢的建议,她就很容易生气。   怪不得武宗的弟子经常会怀疑我们违反门规,由此而产生的冤假错案,这真是本门的黑历史。   现在回想,当年如果气宗和武宗真的分了家,也许是一件好事。   但,大师姐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我们分家的。   总而言之,那次内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现在,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悠然郁女功”和“嫣然玉女功”都属于正练,所以它们是可以同时修炼的。   二师姐把“嫣然玉女功”的心法口诀传给了我,我一下子记不了,便抄写了下来。   本来,按照本门的规定,心法口诀是不允许抄写成文本的。   主要是为了防止泄露。   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便只好这样了。   师父说,於国当年之所以灭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很多神功都太过随意就传给外人了,导致被敌国学会了以后,不好对付。   在那个百花齐放的时代,几乎人人都能够上天入地,长生不老,个个都是活神仙。   因此,在历史上那是一个“仙魔乱舞”的时期。   后来,人们逐渐开始意识到“保密工作”的重要性,为了让自己的武学成为“独孤一门”,很多人都开始采取“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传授,很少会留下文本资料。   虽然,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外人偷学本门的武功,但却也增加了武功失传的可能性。   人的记性,毕竟是有时效性的,今天记得的,不一定明天还记得。   这其中的逻辑,和“传话小游戏”差不多。   第一个人说给第二个人的原话本来是“十个字”,传到第十个人的时候,可能就剩下了“八个字”,丢失了“两个字”。   如此反复下去,这武学便也就失传了。   我在抄写的过程中,听见狗王爷在桃花园不停地大声吆喝。   “于艾庭!于艾庭!”   我从徒弟房间的窗户里探头出去,没看见他,但还听得清他吆喝声音。   ——在另一个方向。   于是,我便对大家说:“师父,二师姐,你将心法口诀讲给我两个徒弟听,让我的徒弟抄下,我先去会会那狗王爷。”   “好。”她们应道。   我从窗户跃了出去,轻轻地落在地上。   从宅子之间的小道走出去,总算见着了那厮。   “干嘛?”我问他。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的两只手都被他攥住了。   我试图挣脱,但只挣脱了右手,左手被他攥得很紧。   “好疼!”   但他似乎死也不打算放手。   “事情办得咋样了?怎么也不来找本王汇报?”   他这会儿怎么开始跟我摆起架子了,一口一个本王本王的。   “我去找过你了,你那俩守门的说你在和什么京城来的大官议事,不让我进去。”   “哪两个守门的?这么大胆?居然敢阻我王妃来见!”   “得了吧!在你的心里,我估计也就是个夏雨荷。”   “夏雨荷?夏雨荷是……是不是一个人名啊?”   “嗯,是个人名!”   “谁啊?”   “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女人。”   “哦?”他稍有迟疑,“你是觉得本王会对你始乱终弃吗?”   “难道你不会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   “跟我来。”   “去哪?”   “放人。”   “放人?”   “嗯,放人。” 第17章 -17-   他拽着我,往容仙阁走。   我们走得很慢,我知他是刻意如此。   每一步踏出去,像是系了沙袋似得沉重。   不知道我们的对话是从哪句开始止息的,走了有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交谈。   他若不主动跟我说话的话,我自是不可能主动跟他说话的。   如此,便沉默了好久。   左手被他紧紧攥着,手心开始出汗。   ——真是恶心的感觉。   走到可以望见容仙阁入口的位置,他忽而停了下来。   问我道:“你知这京城来的钦差,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看他似乎是在发愁,估计是有什么让他十分为难的事情。   “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跟我拐弯抹角!”   “父皇命我等打下室女山之后,即刻班师回朝,不得多作逗留。”   “所以呢?”   “所以,我当下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你们这些不愿归顺朝廷的弟子全部杀掉,要么,我便遵守与你的诺言,放了她们,然后,然后……”   他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追问:“然后什么?”   “然后,我便乖乖地领死!”   我努力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什么意思啊?”   “你给我实话实说,今天放出来的这十个室女,以后真的会听命于你吗?”   我不敢有半点迟疑,“会呀!怎么不会!?”   “你还真是个妖女呀!说谎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既不信我,又何必问我呢!”   他笑了笑,“你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坏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这狗王爷,该不会是偷听了吧?   不可能呀!那里是个空旷的庭院!   就像他说的那样,周围有没有人在偷听,我都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即便我察觉不到,那些前辈们也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你知不知道,李贞妍这一次可是为朝廷立了大功?”   什么?李前辈?   李前辈是内鬼?   她把我在饭桌上说的话,都告诉这狗王爷了?   怎么可能!?   她这样做,对武宗有什么好处?   “你这离间计,我是不会信的!”   “哈哈!被人家给卖了,还不知道,你还真是蠢得可爱!”   他突然凑上来,似乎是想要摸我。我躲开了。   “你这脑子虽是蠢了些,但这身子倒是挺能躲的!”   ——废话,我的身法可好了!   “多亏你是本王的‘王妃’!这下,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才是叛徒!我们班师回朝之后,李贞妍应该可以如她所愿,登上贵派这掌门之位了!”   是啊!我心里一凉。   如果是出于“争夺掌门之位”这个目的,李贞妍倒还真有理由与朝廷串谋了。   怪不得有人会说,不老神功乃是逆天之道。   新陈代谢,生老病死,乃是常律。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但若有人能够逆天改命,打破这一常律,从而当真“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一来,前人若是不退,后人便无以为进。   历史上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儿子”,最终选择了谋反?   连在寿命有限时,都有“儿子”想着谋反。   若是寿命无限的话,“儿子”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我无言以对。   “你说,你们这些假意归顺朝廷的,我到底是该杀,还是该放呢?”   “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假意归顺的呢?”   “贵派掌门武功盖世,若不是李贞妍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还真不一定能够降服得了她!”   怎么办?我好像要中他这离间计了!   “她为朝廷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我为何不信她,要信你呢?你又为朝廷做过什么?”   “行了!”我生气道,“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嫁给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么?”   “我是说真的!真的,是真心的那一种!不是嫁过来,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那一种!”   他至于这么害怕么?   “我要是真想谋害你的话,你早就已经死了,好不好!”   “你真的不会杀我?”   我指着他腰上的佩剑。——这其实本是我的剑。   然后,我抬起头,将自己的脖子给亮了出来。   “你要是不信我,便用这把剑杀了我吧!”   “好,我信你。”   他卸下腰间的剑,并将它还给我。   我接过,故意拔出剑刃,看了看。   在我拔剑的一瞬间,我注意到,他闪缩了一下。   他也注意到,我在偷瞄他。   ——难道,他真是在怕我?   我将剑收好,递给他,“这剑,还是你替我拿着吧!”   “怎么?”   “我让你替我拿着!你就给我拿着!”   “好……”   他接过我的剑。   “走吧!你不是说,要放人的嘛?”   “话说回来,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怎的有这么多个徒弟?”   “李贞研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三千岁了吗?”   “啧!”看来,他是不信的,“夫人可真是会开玩笑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还有!她们并不是我的徒弟!全都是我的闺女,亲闺女!”   “哇!那夫人可太厉害了!居然连生五十二胎,全都是女孩!”   “……”   “还是说,你这只老妖婆,一旦生了男孩,就会把他给吃掉?”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也是李贞妍告诉你的吗?”   “不开玩笑了。”他的表情忽而严肃起来,“说点正经的。”   “我把你的徒弟们放了以后,你得让她们赶紧离开室女山,还有你师父她们,最好最好都一并离开室女山。”   虽然,我的确是想这么安排的,但,我还是觉得奇怪,便问他,“为什么?”   “你有这么蠢吗?这室女山,以后便由李贞妍说了算!谁对她有威胁,谁就会成为贡品!”   “那我大师姐呢?”   “她已经被作为贡品了。”   “你……你们都对我大师姐做了什么?”   “她被抽走了魂魄,已经变成‘活死人’了。”   “抽走了魂魄?”   “正是。”   我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样的操作,但听他说“活死人”,我便想到了“植物人”。   “本来,李贞妍也想把你们给制作成贡品,进献给朝廷,但我没有同意。”   “你们好狠毒!”   “我不是告诉过你,京城的权贵们都在馋你们的身子么?你看,这钦差来得多快?”   “唉!”他长叹,“我现在放走你的徒弟,回去都不知道要如何领罚!”   “总之,我也是没有办法!” 第1章 -1-   我上路了。   马车的车轱辘是木头做的,外围包着铁边,硬不溜秋。   一磕到石子便要“咯噔”一下,把我的屁股蹬得老难受。   这古代的马路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没有避震功能的悬挂,滤不掉这剧烈的颠簸。   就一根棒子做的车轴,悬挂个铲铲。   所以,我不喜欢坐马车。   可那狗王爷偏偏要我看顾好这些“贡品”。   一,二,三,四……一共十个……   其中的八个,是气宗的弟子,而另外两个……   一个是我熟悉的大师姐,另一个是我很讨厌的邱前辈。   照这么看,李贞妍是真的内鬼了。   难道狗王爷说的是真话?   这真的不是离间计么?   当然,也有可能,是狗王爷故意要这么作的。   他就是为了离间我们,所以才这么作的。   我指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结果是徒劳的。   她们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一个个都眼神空洞,对我视若无睹,无论我跟她们说什么,她们都不理我。   比起“植物人”,她们现在更像是“机器人”。   因为,她们现在只忠于她们口中的“主人”,只会遵循“主人的命令”行事。   至于其他人,对她们说的任何话,仿佛全然听不入耳。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活死人”吗?   好可怕!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巫术?   不管是什么邪门的巫术,都定是那太监施的巫术!   朝廷派来的那个钦差,是个太监。   他整个人满身妖气,眼角处画了红色的眼影,眉目间没有半点阳气,整张脸煞白,嘴唇却红得瘆人,一副阴间人的嘴脸!   哼!这哪是钦差呀?分明就是阴差!   我一想到她们未来可能的遭遇,便很心疼。   又想到大师姐和邱前辈都是武宗弟子,武宗修的是逆练的玉女功,毒素长期积蓄于宫内,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毒囊。   这似乎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威慑机制,也是武宗弟子必须守贞的根本原因。   因为按理来说,使她们失去贞洁的男人,无一例外都会中毒而亡。   但关键是,我不知道她们处于“活死人”的状态下,还懂不懂得用真气去抑制毒素发作。   如果不懂,那么,她们便也会在“破宫”之后毒发身亡。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玉石俱焚”的结果,也许就是大师姐想要的结果。   但,若是当真看到她们以这种方式死去,我还是会很伤心的。   别说是已经有感情的美女,哪怕是完全陌生的美女,只要看到她们死于非命,我便总是感到伤心。   唉,问题是,我的处境,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若是按照狗王爷的“官方说法”,我其实也是个“贡品”,只不过是提前被他给“预定”了而已。   我对这种说法的确心存一万个不满,但……我还是乖乖地听了他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坐在这破马车里头。   马车外边马蹄声不断,铠甲鳞甲的声音,七里咵啦。   我忍不住看着揭开帘子的一角,偷看护卫我们上路的禁军骑士。   看着他们个个都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我心有不甘。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哦,我差点忘了自己身在这个时代了。   这个时代的男人们,确实就是这样子的。   就这样,我们一路颠簸着,来到了京城。   这段日子,真是压抑。   压抑得让我抑郁。   我原本还想在马车里头修炼一下内功,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   但,在这种状态下修炼,只会适得其反。   我练了一段时间,发现体内的郁毒成倍的增加,为了化解这些郁毒,我得消耗更多的真气。   内力完全就入不敷支,谈何增长。   唉,我只好打消了继续修炼的念头。   室女山位于剑州,剑州在中洲的南部,属于大陆的最南端,靠着海。   听说是以前於国的旧土,历来以“剑”闻名于天下,这里是江湖人士聚集之地,门派林立。   京城在中州,中州其实是以前姚国的故土。   自从姚国统一了中洲之后,这皇帝就把姚国的故土,定义为中洲的最中心。   室女山和京城之间的距离,可谓是山高皇帝远。   我在马车上颠簸了差不多半个季节(此间一个季节算九个月),期间路过不知多少地方,才到的京城。   若是骑马赶路的话,那也至少得走上两三个月。   即便是“八百里加急”那种级别的速度,也至少得花三周以上的时间,才能把公文从京城递送到剑州。   正因如此,江湖人士多聚集于中洲的边陲,因为这些地区,朝廷鞭长莫及。   这次朝廷发大军南下,不仅是为了讨伐我们室女山,顺带还灭了不少门派。   他们后来兵分两路,狗王爷和阴差负责押送我们上京,杨文极带兵去割其他门派的“韭菜”。   这些门派的结局,不外乎两种。   要么不投降,然后被朝廷灭门。   要么便投降,识时务者为俊杰。   比方说,玄剑门。   我听说,杨文极的大军一到,玄剑门的掌门便拉着弟子们主动投降了。   他们还把自家的武功秘笈,金银财宝,美女弟子,全都当成贡品,进献给了朝廷。   我之前想错了一点,我以为朝廷会在室女山驻军,其实,根本就不会。   因为,剑州始终都是一个鞭长莫及的地方。   把大军驻扎在这里,时间一长,朝廷便也会管不住。   所以,朝廷的大军根本就不可能一直呆在剑州。   朝廷发一次大军,料想应该也不容易。   总不可能,每年都发大军来讨伐。   只要等朝廷班师回朝,这些识时务的人,便又可以在剑州继续逍遥。   不然,他们就会和其他有骨气的门派那样,惨遭灭门。   所以,我现在感觉,朝廷就像是下来“割韭菜”一样。   我估计,这便是当今朝廷治理中洲的方式。   他们把中洲的土地,按照信息传递的速度,分为了三个“圈圈”。   第一圈,应该是皇帝直辖的领土。   第二圈,应该是分封给诸侯的封地。   第三圈,应该是任由“韭菜”生长的田地。   至于我说的这些“韭菜”嘛,自然是这些在江湖上林立的“门派”。   这些门派都有自己的小利益,不会凝结成一股足以颠覆朝廷的力量。   一方面,他们可以对各大诸侯的封地产生足够的威胁,使诸侯们一旦造反,便容易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另一方面,当朝廷面对外族的威胁时,江湖子女们又会很有义气,为民族出力。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妙啊! 第2章 -2-   虽说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但,我们还不能够进去。   狗王爷跟我说,根据朝廷的规定,大军在班师回朝时,须解散各部,令其部将各自率领各部兵马回各自的大营报到。   主将则根据战利品之多寡,留一定的部队押运战利品上京。   此外,在到达京畿地区之前,还须提前与司隶总务衙门报备,等待司隶提督带人过来交接。   同时到场的还会有六部、通行府的官员,但除了通行府、兵部、吏部、户部、礼部之外,刑部、工部的人不过是来做个见证。   在交接时,户部负责统计战利品,兵部、吏部负责监督交接过程,礼部负责监督战利品运送,通行府负责全程监督。   经多方确认无误之后,主将便就地解除兵权,众人各自上表朝廷。   在皇上批复之前,即便他贵为王爷,亦不可擅自行动。   直到皇上批复后,这狗王爷才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   对,没错,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进行交接事宜。   在交接的时候,大量的戍卫部队会围成一个大圈,把我们围在中央。   不知是害怕有人逃逸,或是害怕有闲杂人员靠近。   交接完成之后,所有的战利品,都要交给司隶衙门的御林军负责运送、看管。   我也是一样。我居然也被作为战利品交接了过去!   分别的时候,他给我解释了一通,又说:“没办法,这是朝廷的规矩。”   我当然很不满,“你这个狗王爷咋一天到晚都没办法?你不是王爷来的么?”   “乖,听话,关一阵子就好!我保证!”   “你就不怕他们私下对我用‘刑’?”我刻意加重了“刑”的语气。   “谁敢!?我非凌迟了他不可!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他的九族都给抓起来,每割他一刀,我便砍一颗脑袋!”   他这话听着虽然暴戾,但确是能让我安心不少。   因为,他这话说的不是悄悄话,而是突然起了状态,声音特别大,大声到好多人都听得清楚,包括那位提督。   我这才勉强答应道:“好吧。”   在这之后,司隶提督便要把我们装在箱里带走。   没错,他们要把我们装在一个类似“棺材”的狭长箱子里,还是外面带锁的那一种。   只瞧那阴差走到她们的面前,命令她们钻进箱子里,她们果真一一照做。   进去之后,阴差便亲自将箱子一一上锁,这才命御林军搬走。   最后,他走到狗王爷的面前,“王爷,请恕宦臣失礼了。”   “有劳驰公公为小王打点了。”说罢,他转过头,朝我使了我个颜色。   我极不情愿地钻进箱子里。   盖子关上之后,我的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下来。   只剩下两缕光芒,从两个小孔中照射进来。   箱子有一阵木头的香气,虽然不难闻,却仍然让我犯起恶心。   很快,我听到箱子被上锁的声音,之后有人将箱子抬了起来。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约走了很远的路,我才被放出来。   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闯了进来,眼睛被光芒刺到,一下子得睁不开来。   “小主,您可以出来了。”   眼睛渐渐看清,只见那个阴差,对我露出怪异的笑容。   我从箱子里挣扎着想出来,他伸手想过来扶我,我又吓得缩了进去。   “别怕!别怕!”   他这阴腔怪调的声音,真是恶心的很。   “小主别怕!”   他一直伸手过来扒拉我,我又不敢得罪他,只好用委曲求全的语气应道:“你不要扶我,我自己可以站得起来。”   “好。”他应道。   我松了一口气,缓缓地从箱子里爬出去。   “这是哪?”我问他。   看来,我被他们搬进了一个装潢精致的厢房里。   他并没有告诉我这是哪,只是用略带威胁地说道:“小主先在这里住几日,千万不可离开!”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长相不太讨喜的小太监。   ——照我想来,他们应该不可能不是太监吧?   “这是小李子,这是小林子。”他向我介绍道,“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吩咐他们去办,切记切记,不要离开这房间!”   “好。”我答应道。   然后,他便走了,临走之前,还对那俩太监说道:“你们听好了,这是咱们的小主子,得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是。”   听罢,他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这是哪儿?”我问那两个小太监。   小李子沉默不语。叫小林子的,看着倒是机灵一些,很爽快地便告诉了我。   “这里是通行府的仓库。”   但这信息暂时对我来说,也是无用信息,我既不知这通行府具体是干什么的,也不知这仓库究竟位于何处。   我问那小林子,“与我随行的另外十个箱子呢?你知道在哪吗?”   “也在这仓库里。但,小人斗胆,要请主子一定要呆在这房间里,绝对不可离开!不然,师父会杀了我们的!”   我转头看向小李子,“我如果离开这房间,你师父真的会杀了你们?”   “嗯。”小李子朝我点了点头。   “他怎么知道我离开过?”   “天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得过通行府!”小李子说道。   我指着小林子反驳道:“那他这会儿又怎么敢告诉我,这是哪儿呢?”   小林子吓得朝我跪了下来,“主子,这可是和小人性命攸关的事情,万万不可再提呀!”   说实话,他这反应还挺让我意外的。   “你既然害怕丢掉性命,刚刚又干嘛要告诉我呢?”我好奇地问他。   “佞臣只是想要讨好小主,希望小主以后能惦记着咱。”   这些太监好像都还挺能的嘛?怎么一个个都以“臣”自居的?   “佞臣?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嘛?”我讥讽他,“看来,你应该也是个惯犯了吧?”   “小人不惜以身犯险,也想要告诉主子,是因为觉得主子值得令小人效命。”   我听懂了他的话,“怎么?你现在过得不好么?”   “回主子,不是过得不好,只是希望以后能过得更好。”   “行,我记住你了。”我回头看向小李子,“你,我也一并记住了。” 第3章 -3-   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   脑子里一直在盘那个阴差,以及这个什么通行府。   首先,这个阴差,真的很不对劲。   当时,他到达室女山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速度。   除非他懂“传送术”,可以直接从京城传送过来。   但是,如果真的有“传送术”,那为何还会有“六百里急递”、“八百里加急”这种落后的信息传递方式?   如此一来,这阴差就不可能是在皇帝收到狗王爷的奏报之后,才派过来的。   而是在大军开拔没过多久之后,皇帝就派他跟过来了。   然后,现在看来,他似乎隶属于这个通行府。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通行府很有可能跟“东厂”一样,是一个监察机构。   我不得不这样去盘。   所以,这个小林子的行为,就显得特别可疑。   虽然他似乎是在刻意讨好我,但在我这儿,真的不作好!   可能是在马车里待得太久了吧?   在马车上那会儿,我连睡觉都是在摇摇晃晃中度过的,每天都梦见自己在海上漂流,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些个大风大浪。   今儿一下子睡上了安安稳稳的床铺,就像是出海好几个月的海员,刚刚下陆地一样,感觉特别地踏实。   于是,我在这儿,安稳地过了两天。   第三天,有个中年男人跑来看我。   他的衣着很是普通,单看衣着的话,真的看不出这是什么身份的人物,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太监。   太监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气势?这一看就是不怕惹事的人物。   看着莫约四五十岁的样子,留着胡子,胡子有认真打理过,不是很长的那一种,刚刚好。   他进来的时候,我房间里无人。   这人直接就推门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   这就很不正常。   我整个人直接愣住。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我,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游走,真的是很没礼貌。   这么一对比,我一下子觉得那狗王爷要比他好多了。   我也不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想问,你是谁?   但心里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也不想揭穿他,便没问。   他走近,问:“你想不想当皇后?”   ——什么鬼?又来这种问题?这不是送命题嘛?   我瞪了他一眼,“不想!”   “那你想不想当王妃?”   “不想!”   “哦?为什么?”他眉毛一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是江湖中人,历来潇洒惯了,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哈哈哈!可以,可以……”——可以什么呀?可以?   他朝屋外叫唤道:“驰七!”   只瞧那阴差走进屋里,毕恭毕敬地应道:“侫臣在。”   “去,弄一块令牌过来。”   “是。”   阴差又出去了。   “跟我说说你们室女山吧?”   “说什么?”   “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嫁人呢?”   “我不知别人为何不嫁人,我只知我自己为何不嫁人。”   “哦?说来听听?”   “我曾听一位老先生说过一席话,你若有兴趣,我这便将原话复述一遍。”   “好。”   我便努力搜索着记忆,试图回忆起,鲁迅先生曾经写过的,某篇关于“节烈”的文章。   “君可知,何为‘节烈’?”   “根据时下的社会道德,‘节烈’多用于表彰女子。”   “而界定女子是否‘节烈’的标准,‘节’大约是心上人死了,决不再嫁,也不私奔,心上人死得愈早,家里愈穷,她便‘节’得愈好。”   “至于‘烈’,可是有两种:一种是无论已嫁未嫁,只要心上人死了,她便也要跟着自尽;”   “一种是有霸王来污辱她的时候,要设法自杀,或因抗拒被杀,都无不可。”   “这也是死得愈惨愈苦,她便‘烈’得愈好。”   “总而言之:女子死了心上人,便要守着寡着,或者干脆死掉;”   “遇上了霸王硬上弓,则更要想法设法地死掉;”   “唯有这类女子,才足可堪称‘节烈’二字之美誉。”   “而对于男子而言,则并无这等要求。”   “这本就是个‘女应守节男却多妻’的社会,造出如此畸形之道德,而且日见精密苛酷,本也不足为怪。”   “然则,生于此间的女子,无论节烈与否,皆是苦命之人。”   “节烈苦么?答曰,很苦。”   “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才要以‘节烈’表彰女子。”   “凡人都想活;烈是必死,不必说了。”   “节妇还要活着。若是活着,精神上的惨苦,也姑且不论。单是生活一层,已是大宗的痛楚。”   “所以有钱尚可,贫人便只能饿死。”   “这难道不苦么?”   “那不节烈,便不苦了么?答曰,也很苦。”   “社会公意,不节烈的女人,就是下品。她在这社会上,是容留不住的。”   “社会上多数古人模模糊糊传下来的道理,实在无理可讲;”   “但却能用历史和数目的力量,挤死不合意的人。”   “这一类无主名无意识的杀人团里,古来不晓得迫害死了多少人物;”   “节烈的女子,就是死在了这里。”   “不节烈的女子,生前要受随便什么人的唾骂,无主名的虐待。”   “这难道不苦么?”   “我是想说些‘室女不应守节殉死’的平和话,可我家掌门不听,这社会也不听;”   “我若再说下去,她便要不容我,你们也要不容我,将我与失节的女人一样对待。”   “若是他朝有一日,有男子能容得下说这等话的女子,要我嫁他亦无不可!”   “心憾之,此间并无男子能容下这等疯言疯语的我,我不嫁又何罪之有?”   “我说完了。”   说实话,这篇文章,若是完整地对当代的男子复述一遍,恐怕是要给予当头一棒。   它是对旧社会的冒犯,也是对改革的渴望。   然,我此刻已是毫无顾忌。   我师父、二师姐,包括我的徒儿们,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安全。   所以,我才敢复述出来。   我之所以没有完整地将整篇文章复述出来,不是不敢,只是不记得。   当然,后面两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好阐明不嫁的原因。   怎料?他听了以后,竟毫不生气。   “我啊!我就能容得下这等疯言疯语的你!”   他是听不懂,还是?   只瞧,他一副对我很是欣赏的模样。   “这是哪位老先生的话?末了,还来一句,‘若是他朝有一日,有男子能容得下我这样的女子,那我嫁他亦无不可。’?”   “这句话是我自己加上去的话,但,我不想嫁人的原因,大抵便是如此。”   “好,我知道了。”    他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咱们再稍微等一阵子。”   “等什么?”   “等你要的潇洒,等你要的自由自在。”   我听得十分迷糊,但知,他应该是要等那阴差回来。   阴差终于回来。双手举着一个漆盘,里头应是装了什么贵重的物品。   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男子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阴差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把漆盘呈上。   漆盘里铺着金丝布,中间放着一个工艺精致的金质令牌,令牌上写着“上谕通行”四个字。   阴差见我没反应,便又道:“小主,这是陛下赐你的‘通行令’,还不快谢过陛下?”   啊,竟有这等好事?   那我便勉为其难,跪他一回吧。   我淡定地跪下,“谢皇上。”   “起来吧。”   阴差朝我打眼色,似乎是要我取走令牌。   我取下令牌,掂量了一下。   他收起漆盘,站到一边去。   “有了这块令牌,从今往后,本朝将无人再敢阻拦你,只要是朕的天下,只要是朕的江山,你想去便去,你想来便来。”   “怎样?够不够潇洒?够不够自由自在?” 第4章 -4-   “按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谨慎起见,我向这狗皇帝确认道,他点了点头。   我扭头便走出房间,正准备扬长而去,可是……   行至走廊尽头。   是拐角。左右一看,是走廊。   走廊的拐角,是走廊。   走廊的尽头,又是走廊。   再拐角,依旧是走廊。   这里真的是仓库吗?   怎么跟迷宫似的。   这走廊的两侧全是库房,房门紧闭,门口挂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编号。   幸亏,我没走远,记性也不算太差,根据门牌上的号码,沿路折返,回到了起点。   我歪着身子,露出半个头,探视房间里面。   他们还留在房间里,似乎一点都没打算走。   那狗皇帝还坐在那把椅子上,我探头出去的时候,被他刚好看到了,   他一副料到我会回来的样子,此刻显得颇为得意。   要说他是那狗王爷的生父,我真的一点也不怀疑。   这两家伙光长相,本来就有三分相像。   嗯,虽说只是三分相像,但若是一旦得意起来,便有十二分相似。   他这时的神态,就像是在对我说,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似的。   搞什么?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这种贱兮兮的样子,我之前也在狗王爷那儿见过。   不对吧?是我误解了吗?   一定是我误解了什么!   这一定是错觉!   “那个,能麻烦带个路吗?谢谢了。”                          “跟我来吧。”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这就是那个统一了中洲的家伙!?   就像心里有一尊被神化过的人物印像,突然被脱去了外面那层金衣,失去了所有的光环,只剩下一副浊臭肮脏的男人模样。   我原想跟在他后头,他却故意要与我并肩的走。   于是,我便走得更慢,想落在后头。   可他也跟着慢下来,这就慢得刻意。   我走快了,他便也跟着走快。   这一切,全被那阴差看在眼里。   我本就感到十分羞耻,而这阴差的存在,更是加重了这份羞耻。   虽说,这阴差并没有在取笑我,但我料他当下只是不敢取笑我。   我害怕,害怕回过头来,他就会跑去告诉狗王爷。   一想到这一点,我便想竭斯底里地大吼一声,可恶!   这狗王爷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狗父皇?   他说的是真的!他这个狗父皇果真是个老色批!   现在这状况,真的就只差上手了!   我心里太紧张了,导致此时此刻,一举一动,拘谨非常。   他见我这般,更显得意了。   忽然的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他的气场,似是有一阵并无实感的冲击波,以极快的速度,波及到我。   一股恐怖的感觉,自外入内,穿透我的衣服和肌肤,直达我的心灵。   然后,我有如画外音般,隐约听到一句缥缈朦胧的话语,“你既收下了朕的令牌,那以后就是朕的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朝我微微一笑。   刚刚是我幻听了,还是他真的有对我说过那种话?   我看了阴差一眼,好想问他刚刚有没听见什么,可一细想,便不敢问了。   此间的习武之人,可以以自身为中心,刻意放出一阵气场,好威慑敌人。   这气场虽无可名状,但若是感受得到,便知对方是有意要来羞辱你。   你若是不服气,你也可以展开你的气场,在不动声色之下,与对方比划比划。   当然,我当下正是这么做的。   可结果,我惨败。   他的气场一下子便压倒我,我就像一只蝼蚁,被他用一根手指,便生生地按死了。   要是我当真死了那倒好,要是死了,我这会儿就感受不到这阵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了。   这份压迫感,比我早先在室女山遇见的那六位朝廷高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见,他的武功远非杨文极等人能及,我就更加不能及了。   这气场一旦拼输了,那气势上便也输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他问我,这次听得清晰,但这情景中我却分不好是不是幻听了。   我就不说话,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明明已经一把年纪,怎还好意思来横刀夺爱?   此间凡是权贵,就不可能是白身。(白身是指完全没练过武功的人)   尤其是身份尊贵至此等地步的皇帝,所修炼的自然是当今天下最顶级的武学。   即便,不能够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个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岁月在他们这种权贵身上留下的痕迹,可不如一般的白身所想的那般想当然。   虽然,我也一把年纪了,但我肯定比他要小。   他至少得是跟我师父,不,起码是我姥姥那辈的人了吧?   当然,这是我猜测的。   总之,这个死老家伙,究竟是怎么当爹的?   他明知我是他儿子的心上人,怎能够如此待我?   虽说,我也不能够确定他儿子是否真的把我当作心上人,我的确不能确定这一点。   可,可是!   就凭他儿子在交接时,所说的那一番言论,他就不可能毫不知情吧?   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在上书的时候,真的不会提及这一点么?   按说,他这时之所以会跑来这里,不正是因为这一点么?   无论如何,他属实是恶心到我了!   被恶心了九曲十八弯之后,我总算是走出了这迷宫。   这下,终于可以看得见天空。   于是,我便立即施展轻功,脚下一蹬便往天上冲。   奇怪的是,明明我人已飞在半空中,却不知为何突然失控。   自感有一股远比地心引力还要更强的力量,忽然束缚了我的身子,令我以匪夷所思的下坠轨迹,落入了他的怀中。   他对我说:“皇宫里禁止施展轻功。”   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怎么?他怎么还真敢上手的啊?   还有,他究竟是怎么把我从天上拉下来的?   难道不是他弄的,是这宫里面有结界?   我是触发了什么第三方的陷阱,所以才掉下来的?   他只是怕我摔着了?   可是……   “喂!”我恼羞成怒地,要是怕我摔着了的话,他现在不是应该将我放下才对吗?   我本来真是想这么去说他的,几乎都要脱口而出了。   但,心里总觉得,这说法不太合适。   “那我走路出去。”见他完全没有反应,根本无动于衷,我才下决心去提醒道,“可以放下我了吗?”   “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我开始挣扎,但他却把我抱得死死的,我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对父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怎么都是说话不算话的!   我气得把令牌给扔得远远的,只听“咣当”一声,被我丢到大老远的地上去。   “哎呀!一不小心就给扔出去了,让我去捡!”   “驰七,你去帮她捡。”   我抓住那阴差跑去捡令牌的机会,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明明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疼似的。   即便,即便我确实是在功力上,远不及他,那,那也不应该啊!   就是蚂蚁咬人,也应该会疼的呀!   此时此刻,心中的委屈已经累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突然地,有好多好多的泪水不停地从我的眼眶里冒出来。   记忆中这辈子一直都没哭过的我,居然伤心地哭了。   最奇怪的是,我的眼泪好像比我的拳头还要好使得多。   他将我缓缓放下。   “驰七,待会儿,你把她给送到王安那去,就说是,朕准了。”   “是。”   说罢,这个狗皇帝便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第5章 -5-   “小主。”   这狗奴才把令牌捡了回来,呈到我的面前,即便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即便那狗皇帝走远了,礼仪还是做足了功夫。   腰还是弯着的,比九十度还低的那一种弯。   就差下跪了。   我用衣袖擦了擦脸,“敢问,驰公公今年贵庚?”   现下,我眼泪虽不流了,但说话还带着些许委委屈屈的哭腔,自己听着都觉得丢人。   “回小主,宦臣今五百零二岁。”   ——这要搁在前世,也是个“小千岁”了。   真的离谱,他看起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   “你身上也有这种令牌么?”   “有。请小主取回令牌,好让宦臣腾出手来。”   念在它兴许能够吓吓那个狗王爷,我便厚着脸皮再次收下了。   我拿回令牌,仔细一看,竟然没有磕坏一处。   虽然通体金黄,但这必定不是纯金,不知道是什么合金。   这朝代的冶金技术虽然落后,提炼不出高纯度的贵金属,但锻造出来的合金倒是坚固无比。   不一会儿,他从衣服内里的夹层中,掏出一块牌子,呈予我看。   我拿到左手上,把玩了一下。   他的令牌的正面同样写着“上谕通行”四字,但却是木造的。   虽是木造,但工艺绝不含糊,同样十分精致。   主体是红色木头,外围包了一圈黑色的铁边。   令牌大小与我右手上的一样,都是“无事牌”的大小。   由于他的是木造,所以,重量要比我的要轻不少。   “怎的,我的令牌,跟你的不太一样?”   虽然有明知故问之嫌,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这一点。   驰公公说:“小主,请看看背面。”   我翻过来,看了看,又对照两边,再看了看。   这令牌的背面,他的,是写着官位品级,御前大太监,正二品。   我的,背面是条龙,还是五爪带翼的那种,我仔细瞅着,心里疑惑,这货该不会是“应龙”吧?   不管这是不是“应龙”,我的令牌都肯定比他的要高级。   而且,那龙盘踞的“牌匾”上,还刻着“于艾庭”三个小字,这可是我的名字!   看来,这牌子是早就准备好了,要赐给我的。   不对劲啊!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不好说。   反正肯定是在跟我见面之前。   这皇帝再怎么说,也是能够统一中洲,坐稳这皇帝之位的人,怎么会这样随意的呢?   话说回来,他也称得上是“始皇帝级别”的人物了,为何偏偏要管“皇帝”叫“皇帝”呢?   我要是“始皇帝”的话,就不能给自己取一个“阿猫阿狗”的叫法,标新立异一下么?   那个“始皇帝”叫自己“皇帝”,这个“始皇帝”也叫自己“皇帝”,这还真是有够凑巧的。   要说哪里不凑巧,便是这“应龙”了。   这朝代的“应龙”,论“辈分”,还不算是最顶级的“图腾”。   最顶级的图腾,也就是代表“皇帝”的图腾,是一个“无”的意境。   这里的“无”,弘扬的是一种“无极无上”的哲学、神学观点。   ——无极,则至高;至高,即无上。   皇帝是没有极限的存在,所以,他至高无上。   除了皇帝,世间万物,都是“有极有上”的,就连“天”,也高不过“无”。   因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表得了皇帝。   这种观点灌输到民间去,信服的人,便会以为,皇帝是比“神”还要高的存在。   至于我,当然是不信服的。   不过,即便不信服,我也必须这么去盘。   ——他既然能够统一中洲,建立起皇朝,且稳定统治这么多年,便一定存在着许多过人之处。   绝对不可能说,他是因为看上我了,为了讨好我,所以就随随便便赐我这么一块令牌。   要么他是另有算计,要么他就肯定有办法对付我。   “哦,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这令牌既是他随便给我的,那他便也能够随便收回去。   那潜台词不就是,看我的表现喽?   我把驰公公的令牌还回去,驰公公朝我身后的方向,扬出一只手。   “小主,请,宦臣边走边为您细说。”    从驰公公的口中,我得知原来,这里就是“剑辰宫”。   他一边领我走出去,一边向我介绍各个地方。   “剑辰”说的是天上的“正南九星”。   所以,“九辰”其实是九个既相连又独立的星星,排列成一个极方正的“剑阵”。   根据坐北朝南的顺序,它们分别为:   皇后宫,供嫔妃居住的区域;位置如“剑首”;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引北”的星星。   皇帝宫,供皇帝居住的区域;位置如“剑柄”;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权柄”的星星。   如央宫,朝廷的正宫;位置如“剑格中央”;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如央”的星星。   西格宫,通行府之所在;位置如“剑格左右”;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阴落”的星星。   东格宫,六部府之所在;位置如“剑格左右”;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阳起”的星星。   天极宫,仪祭场所;位置如“吞口”;对应“正南九星”中“天极”的星星。   以上“六宫”,被一道护城河保卫起来,禁止外人进入,又被称为“皇禁城”。   崇文园,朝廷文院所在;位置如“剑身上部”;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文曲”的星星。   崇武园,朝廷武院所在;位置如“剑身下部”;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武曲”的星星。   正南门,京师各府衙所在;位置如“剑尖”;对应“正南九星”中名为“正南”的星星。   正南门外面有一个超级大的广场,这个广场位于京城的正中央。   三条宽大的大马路,通向位于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城门。   听驰公公说,由于“九宫”的宫墙,都是“朱色墙面琉璃瓦”,所以,与京城里的其他建筑可谓是颜色鲜明。   如果从位于京郊的“望京台”上,俯瞰整个京城的话,“剑辰宫”看起来就像是插在大广场上的一把“赤金剑”。   皇禁城外面的护城河,是从京郊的一条名叫“天水”的河流引入的,它沿东门进入,从西门出。   这段从京城中穿过的河流,又被称为“天河”。   “天河”把整个京城分割成“天上”和“天下”两大区域。   “天上”住的是权贵,“天下”住的是百姓。   驰公公现在要带我去永祯王府,无须从正南门出,只须经由东格宫的偏门出去,就可以到达。 第6章 -6-   此间的历法比较特别,我习惯称之为“四季历”。   它是按季度来记载日子的。   一年四季,每季九个月,一个月三十天,合共三十六个月,又称三十六节气。   我记得,我离开室女山的那天,是秋祭十八。   秋祭,又称“秋五月”,即,秋季的第五个月。   每年的秋祭,各地都会举办大型的祭典,祈求当地在冬季休耕之前,能够再收获一次农作物。   由于此间的冬季特别漫长,所以,人们需要准备足够的粮食来度冬。   如果秋季追耕歉收的话,就要吃掉之前的储粮。   如此,来年要是再歉收,这冬季就不好过了。   所以,人们都十分重视秋天的祭典。   我在路上颠簸了五个多月,抵京的时候,已经过临冬(冬一月)了。   “驰公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回小主,今天是休耕初九。”   “哦,那北方是不是已经休耕了?”   “是的。”   “收成如何?”   “今年冬天来得早,追耕下去的苗子都没来得及长成,北方已经有好多地方出现歉收了……”   “哦。”   休耕,是入冬之后的第二个月,在这个月,气温骤然下降。   北方下雪最早,可能临冬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剑州在南方,还靠着海,气温下降得没那么快。   一般要到差不多长夜过后,剑州才会开始下雪。   “京城这边一般什么时候开始下雪?”   “今年感觉会早一些,瞧瞧今天这天气……”他指了指天空,“应该快了……”   此间的习武之人,可以消耗真气,去运功御寒。   但,我这会儿没这么干,主要是不舍得消耗自己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内力。   他们倒还算是贴心的,我住进库房的第一天,他们就给我准备了御寒的衣物。   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穿得严实一点,便很暖和,就是脸被冻得有些难受。   “到了。”   我跟着驰公公,来到了一间宅子前。   “这真是他的宅子么?”   “是的。小主请稍等,我去敲门。”   我原想着这狗王爷住的地方,应该会很气派,未曾想,竟然会如此之破旧!   这宅子看上去就像是多年无人打理似的,处处都是岁月的痕迹。   门口摆着的那两尊神兽,已被腐蚀得面目全非。   关键是,那匾子上写着“永乐王府”四个字,而不是“永祯王府”。   驰公公敲了敲门上的铜环,很快,大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   “原来是驰公公!”   应门的小年轻试图将门开得更宽一些,或许是门轴松动的缘故,大门在打开的过程中,摇摇晃晃。   突然,门卡住了。   他掰了几下,门纹丝不动,于是,他只好尴尬地笑了几声。   “驰公公,快请进!”   我跟着驰公公走进里头,发现里面也很破旧,甚至有的结构已经完全塌掉了。   一进门,我就见到一个长满杂草的破败庭院,以至于我不由自主地怀疑,这狗王爷是不是也听过我师父编的那个关于我身世的故事。   从庭院里经过,小年轻把我们带到一个貌似是会客室的房间。   “你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进去通传一声。”   这里除了那小年轻,我竟一个下人也没看见。   “小主,请坐。”   “你也请坐。”   我们相继坐下。   这宅子真是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人安心。   屋里时不时就会听到一些诡异声响,似乎是因为某个结构受力过大所致。   突然!   头上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我却有这样强烈的预感,这屋子早晚都会塌掉。   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还好,没等多久,那狗王爷便急急地出现了。   他一见我,眼珠子直接定住,是和他爹一样的眼神,仿佛是与主人多日未见的狗眼珠子。   若说他爹似只边牧,那他便似只哈士奇,浑身冒着傻愣的气质。   但我知这只是表象,他是装傻,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一只狗,倒还装得挺逼真。   他一下子便冲到我的面前,无比热情地唤了我一声,“主人!”   我心里一阵子雀跃。   等等,这一定有什么不对!   才反应过来,他是叫我“夫人”,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你这住的是什么破地方?”   我只不过是埋怨了一句,他这脸上的喜悦便消失了,变脸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他别过脸去,“驰公公,我父皇他是怎么给你说的?”   驰公公不知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只瞧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小礼,“回王爷,皇上已经准了。”   “他还有说什么吗?”   “皇上还赐了小主子一块金牌子。”   “……”他一声不吭,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手攥成了拳头。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宦臣就先行回宫了。”   “好。”他回身吩咐那小年轻,“去,送一下驰公公。”   “不用不用。”   虽然客人说着不用,但小年轻哪敢怠慢呢?   赶紧便跟上去,走了。   两人一走,他便冲我伸出一只手来,一副要教训我的模样,问道:“那个牌子呢!?”   心里虽然很想跟他怄气,但我也想从他那儿知道,这狗皇帝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便将那牌子掏出来,交到他的手上。   他一拿到便直接翻到背面去看,接着,便很是生气地骂道:“这个该死的老东西!”   “怎么了吗?”我问。   “你知道通行府是干嘛的吗?”   “不就是‘东厂’嘛!”   “什么东西?”   “一个主要由宦官组成的监察机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可以不经司法程序,随意缉拿臣民。”   他一愣,“你倒还挺机敏的。”   “不过,通行府可没有权力随意缉拿臣民,这些宦官只是负责传递皇上的命令。”   “当然,他们在替皇上递话的同时,也确实身负监察之责。”   “这通行令,一共分为金、银、铁木,三种形制。”   “形制的规格越高,就代表这个人跟皇帝的关系越亲近。”   “你这“金背应龙”的形制,更是规格最高的一种。”   “所以,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忍不住想笑,“恶心人呗!” 第7章 -7-   他苦笑,“他有没有问过你——想不想当皇后?”   “问过。” “你之前不也问过我么?你该不是跟他学的吧?”   “我若不事先问你一下的话,怎知你过不过得了他这一关?”   “过关?”   “你可知,你要是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好的话,会有什么下场么?”   “切,大不了一死。”   “你要是死了,那你的那些宝贝女儿怎么办啊?”   有我师父和二师姐在,她们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   等等,为什么我要用疑问句式?   说实话,她们现在具体在哪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当时让她们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安身,待风平浪静之后,再让二师姐过来找我。   这个安排其实很不好,因为二师姐上京也不一定就可以找得到我。   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来过京城,这人生路不熟的,也无法约定要在哪里等候对方。   或许,我们从今以后都不能够再相见了。   ——这种风险的确是存在的。   但为了确保安全,我们也只好这样安排。   二师姐指不定已经在上京的路上。   不对,她若是一个人赶路的话,行进速度肯定比我们要快,说不定,她已经到了。   又或者……   “你是不是瞒着我,派人在跟踪她们?还是说,你们又把她们给抓起来了?”   “她们可是我放走的!我放了又抓?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直觉告诉我,“你是!”   “我不是!我现在只是想告诉你,驰公公这个人,他没那么容易对付!”   “你是说……”   他朝我点了点头。   “这通行府,这驰公公,不仅是父皇的传声筒,也是父皇的耳目。”   “他们的爪牙伸得越长,父皇知道的事情便也就越多。”   “我记得,当初在室女山,你就曾经提醒过我,说我很难瞒得过父皇的耳目。”   “那你也应该知道,要我放人,得是多么为难的事情吧?”   “要不,我现在怎么会被父皇禁足于此呢?”   原来他是“受罚”了呀?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他是真的住在这儿呢!   “照你这么说,是驰公公暗中派人在跟踪她们,跟你无关喽?”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干,但要我猜的话,他就肯定会这么干。”   “啧!明明都是你算计好的!还在这给我来个‘不粘锅’,可真有你的啊!”   “什么我算计好的?什么‘不粘锅’?”   “你真要放人的话,不是早就可以放了吗?非要拖到那驰公公来,你才肯放人!你自己说,这是什么居心?”   “通行府的耳目,那可是遍布天下的!驰公公没到的时候,难道就没人告发我了吗?”   “只要随便有个知情人去告发我,我都难逃欺君犯上之罪!这还是你自己的原话呢!”   呃?这是我的原话吗?   不对吧?   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这不是在为他着想的话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就在室女山的时候啊!你当时还问我,要怎么解释你的来历呢!”   “哦,所以,你就是这样解释的,是吗?说我是贡品?还要把我给装到箱子里去!”   “那不然呢?   真是气死我了,“还不然呢?你怎的能够这么理直气壮?”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难道你真要我欺君犯上么?”   “那你放人就不是欺君犯上了么?”   “当然不是!”   他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起来。   “在放人之前,我就已经上书,向皇上请罪了。”   “只是因为人在剑州,书信往来有所不便,皇上也没法及时告诉我,这些人不能放。”   “你瞧,驰公公来了之后,他也没跟我说,不许我放人呀!”   “只是让我立刻班师回朝,不得多作逗留。”   “我也的确是遵循皇命,立刻班师回朝了呀!”   “这怎么能算是欺君犯上呢?”   “顶多就是我放了她们,让某些人不高兴罢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等我们回到了京城,那可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我还是三军统帅。”   “现在呢?”   “我只不过是个被禁足的王爷罢了。”   我发觉,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真的是狠心不起来。   “那你还要被禁足在这儿多久?”   “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么?” “皇上不是赐了你一块能够通行无阻的牌子?”   他笑着举起手上的牌子,将“上谕通行”四个字展示与我。   我一惊,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   “这样的话,皇上不会怪罪吗?”   “他要是怪罪的话,我就说是被你给劫走的。”   “你甩锅可真有一手啊!我是说我,我不会被怪罪吗?”   “你还怕被怪罪?你不是……”他怪腔怪调地,“大不了一死吗?”   “……”我被他给气到了,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上面的屋梁时不时就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真的像是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你可别看我现在只是被父皇禁足,你便觉得这没什么……”   “你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他是怎么死的吗?”   虽然不知道,但我记得,这屋子的匾子上写着,永乐王。   应该也是一位王爷吧?   看这里的荒废程度,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年了吧?   “这儿都快变成咱家的‘思过崖’了!”   说罢,他长叹了一声,“唉——!”   “我估计,父皇以后都不可能再让我当三军统帅了。”   “但是,只要有你陪着我,别说是三军统帅了,即便父皇要将我贬为庶民,那也是值得的。”   “你要不是王爷的话,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没想到啊!你居然是这么势利的女人?”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   “啊?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我现在还真就是个庶民。”   “我才不信呢!”   “你看看!我现在穿的这身衣裳,跟个草民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穿得还真不像草民,草民哪能穿这么干净的长衫?   还是像个公子哥儿,只不过是身上没了那些彰显身份的凤纹、腰饰之类的东西了。   “喂!马二,你回来得正好!”   马二?我朝他呼喊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那位小年轻。   “小的在!”他急匆匆地走过来,“王爷有何事要吩咐?”   “什么王爷?你忘了吗?皇上已经将我贬为庶人了!你现在……”他略有所思,“得管我叫老爷!”   “哦!是是是!”马二恍然大悟状,“老爷!老爷!” 第8章 -8-   “刚刚还说自己是被禁足的王爷,转头又说自己被贬为了庶民,你这么爱演,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就这种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叫我怎么信他?   他又板起脸。   “马二,你去收拾收拾,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好嘞。”马二又走了。   显然,他并没有打算把令牌还我。我也不想要。   这令牌虽刻了我的名字,但有一说一,要说这令牌我的,不止恶心到他,还恶心到我了。   他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见我还坐在椅子上,便问我,“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我站起身,跟了上去。   “手。”   我莫名很不爽。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又换了个口吻,“夫人,我想和你牵手。”   “还没拜堂呢!别老一天天夫人夫人的叫我!”   “那不如我们干脆现在就拜堂吧?”   这时,我们刚刚从厅堂走出来,刚好来到那个破败的庭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脑子和这个庭院一般,生了一大堆的杂草,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道:“好。”   心里对于这个可怖的未来,既有些抗拒,又有些好奇。   好奇……好奇是因为想要体验一下,与他结合的感觉。   这个大胆的想法,毫无来由地,没有任何道理地,突如其来。   ——仿佛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我为此而感到十分羞耻,但又确实想要。   也正因为这份羞耻,我不想再要经历传统的婚礼。   尤其是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成亲,我便要打退堂鼓。   倒是在这里,就是在这个长满杂草的破败庭院里,恰好恰好,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于是乎,他突然提的这个要求,竟很不巧地正中下怀。   一瞬间潜藏在身体里的某个意识仿佛苏醒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不停地催促着我。   不如就在这里与他成亲吧!   正好没有不会被人看见!   得赶快一些!得赶快一些!   不然,那位小年轻可能就收拾好东西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他的脸却突然红了,只傻傻地看着我,一声不吭。   在某个声音催促下,我忍不住问他,“不是要拜堂么?你咋没反应了?”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拜堂么?你难道不嫌弃?”   “我们江湖子女,个个皆是剑胆琴心,敢爱敢恨。”我甚至反客为主,“你若是喜欢我,就不要拘泥于繁文缛节!给我搞快一点!”   他仿佛是受到了振奋,“好!那我们就在这儿拜堂吧!”   以往我在室女山的时候,经常跟随武宗的弟子出去“抢亲”。   根据我多年“抢亲”的经验,此间的婚礼,虽然有着一套极为相似的流程,但在形式上,却存在着各种差异。   视乎双方的身份,主要是家族背景,光是拜堂,就可以有不少区别。   如果是朝廷中人,便要拜过君王;   如果是江湖中人,便要拜过天地;   授业的长辈、家族的长辈,自然也都是要拜的。   男女双方谁家的身份高,便由谁家来当“主婚人”。   除了君王、天地,其余婚礼到场的尊长,最好都要拜过一遍。   总而言之,这婚礼的规矩,全由“主婚人”说了算。   这“主婚人”说要怎么拜,新人就得怎么拜。   此间婚礼之差异,便是由此而来。   就单说这“夫妻对拜”,便大体可以分为三种形式。   其一,女拜男,男不答拜;是因女方的身份过于卑微,所以女方嫁给男方之后,地位有如乘龙,扶摇直上,谓之“快婿”。   其二,男拜女,女不答拜;则反过来,是因男方的身份过于卑微,所以入赘女方家族,称为“赘婿”。   其三,男女双方,同时互拜,称之为“门当户对”。   但,根据我的了解,真正“门当户对”的婚姻,在现实中是非常罕见的。   事因女方家族中的长辈,总是把自家的女子视为“令其扶摇直上”的一种工具。   而男方家族中的长辈,则普遍不乐于见到女方在家中的地位过于强势,所以更倾向于“垂直向下联姻”,而非“水平左右联姻”。   在心态上,社会公意总是以“上嫁为荣”,“中嫁为耻”,“下嫁为辱”。   因此,最让女方感到满意的一种婚礼形式,便不仅是要“上嫁”,还须得是嫁出个“门当户对”的感觉来。   换句话说,虽然是“上嫁”,但男方仍须以“门当户对”的礼仪,迎娶其过门,这便此间俗称的“上上嫁”。   如此一来,这“上上嫁”便是此间大多数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婚礼形式。   我思考了一下,发现没有一种形式的婚礼,是合适的,是我喜欢的。   没有什么能比“自定义”更为合适。   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地建议:“你是朝廷中人,敬畏皇帝。我是江湖中人,敬畏天地。”   “那我们头两拜,先拜过天地,再拜过皇帝,尔后夫妻对拜,你看如何?”   他说:“好。”   我原以为他会和我争论一下,这先后的顺序。   毕竟,头一拜的“位分”要高一些,若要按照“无即至上”的观点,拜皇帝无论如何都应先于拜天地。   不料,他竟毫不反对。   既然他不反对,“那我们便开始吧!”   我发现他犹犹豫豫,迟迟不答应,便问:“怎么了?”   他问我,“我们拜堂成亲,是不是须得说些什么誓词?”   我嫌弃道:“誓词就不必了吧?”   “那怎么行!?” “别人结义金兰,尚要饮酒滴血,说上几句同生共死的豪言壮语,我们拜堂成亲,怎得输给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很有道理。   确实,我们结个婚没道理比人家结义金兰还要儿戏,再怎么说,生活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这样吧?我们先这样拜完三拜,回头再按照结义金兰的形式,再走一遭!如此,便不输他们了。”   “好。”   然后,我们便一起拜过了天地。   “这皇帝,你想要怎么拜?”他问我。   我有些为难。   若是在新婚之礼上,能得皇上赏光,有幸拜到皇帝本人,对于大多数的朝廷中人,自然是赚足面子的一件事情。   但,对于我等江湖中人,就不是了。   江湖中人都恨不得要去刺杀皇帝,更别说拜皇帝了。   如当真要“拜皇帝”,民间一般要去“皇帝庙”。   各地的皇帝庙里都供奉着皇帝的“御赐之物”。   若是自家有皇帝御赐的物品,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我便说:“这金牌子是皇帝今天赏赐的,足可谓是‘新鲜出炉的御赐之物’,我们就拜这块金牌子吧!”   “行!”他爽快答应。   他搬来一块大石,将牌子搁到上头。   如是,我们便拜了第二拜。   最后的第三拜,也赶在马二回来之前,顺利地完成了。   完礼那一颗,我心里“咚咚咚”地心跳不止。   究竟是因为害怕,所以如此?   还是因为兴奋,所以如此?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执起我的双手,“于艾庭,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便极不好意思地答复道:“那你王永祯,今后便是我的夫君了。”   他将我拥入怀中。   随着他的手不停地在我的身上游走,两三秒过后,我突然十二分抗拒地将他用力推开,力量大到足以令他跌倒。   只瞧他一屁股跶在了地上,满面诧异地看着我。   我脸上滚烫,心虚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什么事?”   “师父给我做了嫁妆!”   “哦?”   “你背过身去。”   他仿佛没有理解我的话。   “我让你背过身去。”   他终于照做。   我伸手进里衣,从怀里摸出来两个指环。   “转过来。”   有一个显得稍大一些的指环,我给他戴到左手无名指上。   “你戴着,觉得合适么?”   “这是定情信物么?”   瞧他欣喜的样子,看来是无不合适。   我把稍小的那个,交到他的手里。   他疑惑地看了看我,“这个也是给我的?”   我竖起左手的无名指,“我是让你给我戴上!”   师父早先给我做了一堆玉镯,一对玉环,当作是嫁妆。   我后来又让她用边角料再做了两枚戒指。   都是师父亲手转化的玉料做的,属于世间极其罕有的玉种。   我们气宗打架虽然不厉害,但这“点石成玉”的功夫,足可谓是“绝中之绝”。   武宗弟子的内力总易过强过急,不如气宗弟子的内力,温润绵长。   这玉石虽是刚硬之物,但却需以温润养之。   以刚对刚,只能玉碎,不得完美。   所以,在“制玉”这一块,武宗是远远比不上气宗的。   由我所转化的玉制品,通通可以一体成型,刚而不脆。   甚至,我能以此法,打造兵器。   而我师父制玉,更是出神入化,其所造的兵器,足可堪称“神兵利器”。   之前我用的那把玉剑,就是我师父专门为我打造的,相比一般的玉剑更轻便,却也能够削铁如泥。   如今,师父给我做的这对玉镯和这对玉环,不止是用于美观的饰品,甚至可以视作御敌的武器。   这一想起来,心中便甚是思念。 第9章 -9-   马二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破马车,停在王府门外。   这马车没有车厢,是个拉货的车架子。   轮子被磕伤了好几处,已经不圆整。   关键是,这是辆没有马的马车。   我们就站在门口,看着马二一人进进出出的忙活着。   一边看,一边聊着。   我在门口望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便吐槽了起来。   “你又在骗我!”   “怎么了?又?”   “刚才你跟我说,你被禁足了,咋这儿连个看管你的人都没有呢?”   “我只是被禁足!不是被圈禁!这两者可是有区别的!”   “那你还敢出来?”我责怪他。   “没事的啦!”他却很不以为然,“不是都已经跟你商量好了么?皇上要是真怪罪,我就说,是你劫了我。”   他说的“区别”,我当然懂。   但,我也不敢说,我是真的懂。   毕竟,光是这普通人的心思,就已经够难猜的了。   何况是这皇帝的心思呢?   深陷这龙潭虎穴里头的人,哪个不想摸清楚皇帝的心思?   但,真正摸清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万一我真的摸对了,那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呀!   按照我的揣测,这令牌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总不能说,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我的名字给刻上去了吧?   如此一来,便不是因为皇帝看上我了,才要送我这个令牌。   而是皇帝在没见过我的情况下,本来就打算要借我之手,把令牌交到他的手上。   我估计,这狗王爷应该有向皇帝提过什么要求。   总而言之,皇帝最后说的“准了”,应该是准了王爷的某个要求。   而这个要求多半与我有关。   所以,皇帝才要让驰公公把我给送到他这儿。   ——这一点很关键。   他是让驰公公送我过来,而不是直接放我走。   有趣的是,他却又赐了我一块令牌,据说凭此令,便能通行无阻。   如此一来,驰公公便相当于是“枷锁”,令牌则是“钥匙”。   我如果想走的话,好像是可以走的。   但我要是真走了,会有什么后果,就不好说了。   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禁足”么?   假设父母不想让孩子外出。   如果是通过“上锁”的方式达成目的,那就是“圈禁”。   如果没有“上锁”,只是以言语责令,则属于“禁足”。   也就是说,禁足不具有强制性。   孩子想出去的话,还是可以出去,这就是禁足和圈禁最大的区别。   那么,站在皇帝的角度,禁足最大的用处,不就是看看这个人到底听不听话吗?   若是这样想的话,此时此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不知一共藏了几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呢?   当然,我根本不信通行府里头竟能有这等“千里眼”、“顺风耳”的存在。   我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是因为我在暗地里展开过我的气场。   除了挑衅、警告以外,气场最重要的一个功能,就是感知其他人的存在。   当然,被我所感知到的人,也会感知得到我的气场。   王爷会知道,马二也会知道。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能够发现,第四个人的存在。   除非,通行府里头真的有如此“神隐”的高人,既能够逃过我的法眼,又能在我的气场范围内,隐藏住自己的踪迹。   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会菜到这个地步。   所以,这种“神隐”的高人,就被我很自信地给排除在外了。   如此一来,想要在不被我们察觉到的情况下,监听我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除非……   又它喵的有内鬼!   我注意到,这个狗王爷,他一直在差使马二做事情。   每次只要我们一说到关键的内容,都是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   ——搞不好,这个马二就是内鬼。   每当马二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都会非常警惕地盯着他。   只瞧,马二把箱子逐一堆放在上头。   每个箱子的体积都很大,看起来能放不少东西。   不过,我瞧马二搬运起来并不辛苦,反倒显得有些信手拈来。   我寻思着,这些又大又沉的箱子,让我去搬的话,也会颇为费劲。   于是便意识到,这个小年轻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武功应该相当了得,可能还在我之上。   现在,他好像已经搬完了所有的箱子。   “王……”马二一时嘴瓢,几乎又要叫错,“老爷,小的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王永祯拉着我,走到马车旁边,说道:“这便是我现在全部的家当了。”   我生气道:“你们还要搁这儿跟我演戏呐?”   “是真的!虽然我的爵位还在,但已经被父皇给格去了军职,连家都被抄了!你说,我现在跟个庶民有何区别?”   “被抄了家还能剩这么多东西?”我还是不信。   “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嘛!父皇纵然再无情,这大冷的冬天,也总得给儿子留点衣服吧?”   说罢,他还故意向我显摆了一下,刚才出门之前,新披上的毛皮大衣。   这都被人抄家了,还能这么欢乐的?   我怕不是嫁给了一傻子。   “你当真不是在糊弄我?”   “我糊弄夫人做什么?”   “谁知道你!”   他轻轻一跳,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东西已经满满当当,他只能爬到箱子垒起来的小山上,坐着。   “夫人快上来,我带你回去府上看看,你便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   我的轻功可比他厉害多了,只是轻轻一跳,便坐了上去。   才刚一坐下,他便伸手过来……   “你要是不想挨踹,就把手给拿开。”   “好。”   嘴上是答应了,但手却始终都没有离开我的身子。   他把我搂得紧紧的。   不知是他的右臂太长,还是我的腰太细。   他的指尖居然够得到我的腹部。   怎么办?   我要不要踹他?   只听他忽地大吼一声。   “马二!走你!”   “好嘞!”   马二把缰绳套在自己身上。   万万没想到,这马二竟然真的可以当成马来使用。   而且,动力至少可以和两匹马相提并论。   这小年轻上辈子该不会是叫“小白龙”吧?   这辆马车比我之前坐的那辆还要糟糕,不圆整的车轱辘即便是在京城的坦途上也要蹬屁股。   随着车速渐渐提高,咯噔,咯噔,咯噔……频率快得就像是我的心跳。   我的思想一直在斗争。   最终愉快地决定,只要耻度一旦超过了一百零五度,我便要将他一脚踹飞! 第10章 -10-   腰上像是盘着一条大蟒蛇。真是不习惯。   只要稍微一不注意,就要被他绞着了。   这辆“马车”又是如此之另类,一旦在街上遇了人,便要引人注目。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心中的羞耻感便呈指数式暴涨。   然后,好死不死的,盘在我腰上那条蛇,还故意弄了一下我的肚脐眼,导致耻度直接爆表。   于是乎,我原地“爆炸”,起身就是一脚过去。   可惜,我没踢中他,脚背在离他的颧骨不足一指宽的位置停住。   我这脚“急刹车”,不仅让我没踢着他,还扯到了自己的腰。   腰上传来一丝丝酸疼。   想来,应该是近段时间一直憋屈着,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你不躲,是想死啊?”   “你出招那么快,让我怎么躲啊?”   “就这还算快?你就放屁吧!”   以他的武功,躲我这一脚有什么难的?   想必是吃准了,我不会伤他。   我心想,完了。   “你这个破车子!我是坐不下去了!”   说罢,我轻轻一跃,落到了地上。   他朝马二嚷了一声,“停!”也跟着我,跳了下来。   因为惯性的缘故,马二冲出去好一段路,才把车子停住。   “老爷?怎么了?”   “你先把东西都拉到廉清王府上去,我和夫人等一下再回来找你。”   “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继续往前面走。   说是走,其实都不约而同地使上了轻功,速度比跑还来得快。   这片区属于“天上”,也就是所谓的上城,住的都是权贵,为了便于大的车驾通行,路都修得贼宽。   相对地,行人却不多。   他的速度不算快,我跟着并驾齐驱,一点也不吃力。   “右转。”他提醒道。   走到一个路口,我们拐了进去。   又行进一阵子,“左转。”   如此七拐八弯之后,才到达了目的地。   “瞧见没有,这就是咱家了。”   “还挺气派的嘛!”   眼前的这个宅子,才算是符合我对“家”的预期。   隔着院墙,可以看见里面立着不少楼台高阁。   深蓝色的壁衣,橘红的琉璃瓦。   并不富丽堂皇,但却大气庄重。   这宅子,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森严感,令人站在门口,便要肃然起敬。   有好几处枝丫,从院墙内部探出。可惜的是这冬天,枝头光秃秃的,显得冷清清。   唯独有两处梅花,花蕾已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正欲而不放。   我叉着腰,抬头看着门口悬着的匾额,“永祯王府”四个字金光灿灿。   两头威武的神兽雕像,坐镇在门前阶梯左右。   可惜,大门被封条贴了个“大叉”。   还站着四个身穿金甲的卫士,就这一身的金甲,我一看便知他们是大有来头。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是真的被朝廷抄了家。”   “那你还带我来这儿干嘛?”   “给你看看啊!好证明我没有骗你!”   我叹了一声,“好,我知道你没骗我了。”    “咋地?后悔嫁给我了么?”   “当然后悔了!”   “我当初不是跟你说过的嘛!你这是要屈身下嫁于我的。”   “下嫁就不敢当了。你贵为王爷,我只是妖女……”   “放心,这宅子始终都是咱家的!”   他掏出令牌。   “走,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甚至无须对那四个门卫多言。   他们一见这牌子,心领神会,马上便割开封条,将大门打开。   “王爷,请进。”   我们进去,在庭院里走了一段。   “这宅子我们现在是不能住了么?”   “嗯。”他解释道,“暂时不能。”   他很有目的性地带我往深入走,直到一个小房子前头。   “这儿是地窖的入口。”   他领我走进去,里头有一个狭窄的,通往地下的通道。   “连咱家的‘夜灯’也被取走了。”   此间有好几种夜灯,最好用的一种是“夜明珠”做的,造价很贵,但很环保。   白天拿出去给太阳晒一晒,晚上就可以长明好久。   亮度虽然不及明火,但因为此间人的夜视能力普遍都还可以,所以极为方便。   他去柜子里翻了两根火把,都点着了,递给我一根。   继续一直往下走,温度开始变得越来越低。   走到一处,空间豁然开朗。   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来是彻底被搬空了。   “再下来。”   “还要下去么?”   “嗯。”他解释道,“再下面就是冰窖,不通气,我们得先把火给掐了。”   我点了点头。   掐灭了火,周围瞬间就暗了下来。   眼睛还没有适应这黑暗。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抱住我,问:“你冷不冷?”   我推开他,“不冷!”   “我们先在这儿待一阵子,等眼睛适应了,再下去。”   “好……”   多亏我们夜视的能力都还不错,黑灯瞎火也不至于完全是个瞎子。   没了火把,脚下的路虽然也看得见,但总归没那么清楚,这就得加倍小心。   我们小心翼翼地,一直下到底。   底部的温度极低,即便穿着御寒的衣物,也还是觉得冷,但还不至于到需要运功御寒的程度。   他带着我,往冰窖深处走。   这里存放的许多冰块,倒是没有被搬走。   “你是存了什么东西在这儿么?”   “嗯。”他越走越快,“来!得快一些!不能在这久留。”   “那我在上面等着,你下来不就好了么?”   “我一个人下来会害怕。”   “……”   我心里莫名有种幸福感,很奇怪对吧?   我也这样觉得。这幸福感来得真的很奇怪。   “真的假的?”我问。   “真的。”   “呵!原来你是这么怂的人哦?”   “傻瓜!我只不过是想要你陪着我而已!”   “少逞强了。我知道你在害怕。”   我发现他在墙上摸来摸去,他应该有在运功御寒,我能感觉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你在找什么?”   “机关。”   “什么样子的?”   “找到了。”   我听到一阵“卡啦卡啦”的声音。   接着,冰窖里的一道暗门打开了。   进到暗门里头,是一个不大的密室。   我一下子有些不适应,有要窒息的感觉。   虽然夜视能力不差,但跟日间视力比还是弱上不少。   他似乎记得很清楚,那东西的位置,一进去就找着了。   “快看看!这儿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喜欢就拿走。”   我看见一个大锭子,也不知是金的还是银的,伸手就去抓。   结果,寒气侵入,手上一阵刺痛。   我立马运功,将寒气逼了出去。   “你有没有常识?没运功就敢抓这里头的东西?”   “不怕!我冻不坏!”   我抓起那锭子,哇,好沉!   心中窃喜,该不会是金锭子吧? 第11章 -11-   拿到地上一看,原来是块黑漆漆的金属。   我问:“这是什么?”   “玄铁锭。”   “值钱吗?”   “傻瓜,不值钱的东西,我会放在下面么?”   “能换几个大金锭子?”   “十几个罢。”   “那我发财了。”   “……”   他定定地看着我,陷入了沉思。   我渴望发财么?当然很渴望。   从抓到这块锭子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情便随着“发财”的念想,缓缓上升到某一个高点。   突然,似是郁毒发作一般,心间弥漫起一阵说不清楚的难受。   就在这个瞬间,心情就似遭遇了一场大雪崩,骤然跌落至谷底。   距离上一次哭泣不过数个时辰,如今,我竟然又再哭泣起来。   再一次,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叫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哭了?”他关切地问。   我猛摇头,说:“不知道。”   他一头雾水地,“啊?”   我哭笑不得地,“就很奇怪,明明我现在应该很高兴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哭了起来……”   他掏出一条项链,想要为我戴上。   我主动背过身,好让他为我戴上。   “这是刚刚从下面拿的么?”   “嗯。” “你会不会嫌弃它不好看?”   “是不好看。但,我不嫌弃。”   这条项链,一眼便知是上年岁的老物,似乎置于冰窖已经很多年。   链子是很普通的红绳,坠心是一颗豆种的玉料,色也不好,拇指大小,形似泪滴。   在我们室女的眼里,不到正冰的料子都属于次品。   所以,我自然是不可能说它好看的。   即便是拿去做买卖,这项链也值不了几个钱,是只有穷人才会愿意为之掏钱的低货。   这狗王爷煞费苦心地去取这条项链,想必是这条项链于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大约是某个女人留下的东西。   其实,我一直搞不太懂人类为什么要佩戴这些金银珠宝。   这些金银珠宝可不轻便,佩戴在身上,似是累赘,一点也不舒服,需要佩戴者长时间的习惯。   可是,就是有人宁愿不舒服,也要把自己弄的珠光宝气,好让自己在别人眼中更显贵。   我虽然也喜欢收藏金银珠宝,但向来只爱盘玩,没有佩戴的习惯。   若不是手上的那对玉镯和绢带上的那对玉环是我师父送的嫁妆,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我现在决不会戴在身上。   无论是什么物品,一旦被珍重者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在情义者眼里,便具有了无上的价值。   “这原本是哪个女人的东西?”我忍不住问道。   他笑道:“原来你是因这个哭的?”   “才不是!”   “你不必担心,这其实是我母后的遗物。”   然后,他开始跟我说起,皇帝的后宫。   “我母后原本出身于贫寒,只因与皇帝见过一面,皇帝临时起意,便将她纳入后宫。”   “此物是她娘家人赠与她的嫁妆,虽不好看,但她却一直都戴在身上。”   虽然,我不算出身贫寒,但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颇有感触。   “她后来为皇帝诞下两位皇子,并被册封为‘皇后’。”   堂堂皇后,只生育了两位皇子?这么少?   哦,对了,他说这是遗物,看来是很早便死了。   须知,此间人的寿命普遍都很长,尤其是权贵,如果有什么延年益寿的法子,活个几百年犹如信手拈来。   这么说,便只能是遭人害死的。   果然,他很快便说到。   “要知道,像她这样,因为皇帝的一时兴起,随随便便就被纳入后宫的女子,可不在少数。”   “可是,这后宫里头的女人一旦多了起来,这生儿育女的事情便也复杂了起来。”   “虽说后宫里的嫔妃有很多,但实际上,真正能够得宠的女人,不过寥寥。”   “以至于有机会生育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数。”   “如此一来,那些只因父皇临时起意,便被纳入后宫的女子,通常都会活得像个‘寡妇’。”   “唯有我母后是个例外。”   “她还在生时,可以说是独受我父皇一人的宠爱。”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可是我父皇为母后写过的诗。”   ——等等?这难道不是白居易的《长恨歌》吗?   “可惜,她出身贫寒,经受不得我父皇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   “倘若她真的当上了皇后,便要遭许多人眼红。”   “有背景的人那么多,怎能容得下一人,独独受宠?”   “正因如此,皇帝的宠爱,就像是毒药。”   “他爱一个人爱得越深,这个人所中的毒便越猛烈。”   “以至于在我们身边,久不久便要闹出人命来。”   听他这一席话,我心里感到庆幸。   他既能有这等觉悟,便应该不是渣男。   就个人经验而言,除非我哪天把他给绿了,好让他对爱情彻底失去信念。   否则,他应该是渣不起来的。   我疑惑,“后宫里的事情,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在行过冠礼之前,一直都在后宫居住,你说,我清不清楚?”   “冒昧地问一句,我该不会长得跟你母后很像吧?”   “你?就你这老妖婆?请你不要自取其辱好吗?”   “你要是有我母后万分之一的漂亮,你现在已经被我父皇圈禁在后宫了。”   ——我连她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被气得不轻,“这就是你胆敢把我呈与你父皇过目的原因吗?”   他哈哈大笑,应该不是真的在开心,只是因为被这个问题弄得尴尬,所以,要以“哈哈哈”缓解尴尬。   “说起这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除非,像我哥那样……”   “像你哥那样?”   “我哥就是那位永乐王。”   “你好像说过,他死了。”   他朝我点了点头。   “当年,永乐王的心上人,被皇帝给抢了。永乐王受不得这欺辱,所以后来便造反了。”   “……”   原来,这个狗皇帝!他真的会跟儿子抢媳妇啊?   这么离谱的吗?   说实话,我不敢信。   可是,我先前的经历,又让我不得不信。   “在上京之前,我私下有跟驰公公说过,我这辈子非你不娶,父皇若是不准,我就会像我哥那样,造反!”   “你是傻叉吗?”   “我要真是个傻叉,你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了好吧?”   “怪不得你现在会被革职抄家!”   “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我被革职抄家,纯粹是因为父皇他看得起我,跟你没有关系!”   “……”   有一说一,确实。   指不定,皇帝还真就是因为看得起这个儿子,所以才要革了他的职,抄了他的家。   尤其是在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再次为了第二个女人,和第二个儿子反目成仇,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会认为不值得。   这样的皇帝,要是被记载到史书里头,成何体统?   还好,我阴差阳错地排在了“第二个”,侥幸逃过一劫。   这才没有在史书里留下一笔红颜祸水。 第12章 -12-   就在这天晚上,就在他的府上,我们结合了。   ——虽然在物理上是结合了,但在精神上并没有结合。   在精神上,我和他始终都存在着距离。   想来,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一对夫妻,可以做到在精神上完全结合。   在事实上,我完全不需要为此而感到内疚,但是,在心里却始终都留有遗憾。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非常不好的体验。   他后来兴致勃勃地把我带到他的卧房,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原先的卧房才对。   房间已经因为抄家而被彻底搬空。   就在这个连床都没有的地方,他居然兴致勃勃地向我提出,   “夫人,要是我们今天离了这儿,不知要好久才能再回来,要不,我们干脆就在这儿圆房吧?”   我这才算是真正明白,他为何要把我带到这儿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变蠢了。   我居然没有能够事先察觉到,他这点小心思。   不对!   要说没有察觉的话,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我方才之所以会哭,就是因为察觉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故作不知道地自己骗自己,谎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羞涩地朝他点了点头。   然后,鬼使神差地,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认同了他的说法,认同了这里就是咱家。   这大冬天的,我们穿得都很厚,里里外外好几层。   将御寒的衣物铺张开来,就成了地铺。   可这样的话,身子便要遇冷。   遇冷的话,这人便忍不住要相互抱团取暖。   我十分确定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处男。   从长远来说,这应该是值得我庆幸的事情。   但就当下来说,纯粹是一种折磨。   他对人类应该如何以正确的姿势去报团取暖,完全就没有概念。   这生疏的程度,足以令我汗颜。   而我又不能教他。   我必须极力伪装出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好通过这次考验。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洞房对女子而言可是一次相当关键的考验。   若是考验不及格,以至于被丈夫怀疑她在婚前失了节,那可是要遭大罪的。   不然,鲁迅先生怎么会说,女子很苦呢?   绝不能够让他看出来,我其实很有经验。   由于两人都没有经验,所以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只是真正意义上的抱团取暖。   我们刚进屋的时候,尚不至于黄昏。   一直折腾到了晚上,他才终于进来。   那可恨的好奇心,终于可以安息,只给我留下了超乎预想的疼痛。   对于抱团取暖这档子事,我虽足可谓之经验丰富,但这是一次全然不同的体验。   我早就听闻过这疼痛一共分为好多种,据说是因人而异,但我估计是最倒霉的那一种。   无论如何,我终于有了最为真切的亲身体会。   感觉身体里有某个部分硬生生地被撕裂开来。   谢了这份剧烈的疼痛,我甚至不必刻意假装,就可以轻易地骗过他。   我的眼眶开始湿润。   “是不是弄疼你了?”他明知故问。   我故作天真单纯地反问他,“难道你不疼么?”   “不仅不疼,甚至还觉得很幸福。”   他全身滚烫,脸涨的通红。   我很清楚他现在有多么快乐。   当我清晰地意识到,他正在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他有多么快乐,我便有多么悲伤。   看着他毫无顾忌的模样,我又哭了。   在一天之内哭了三次,真是破了我的记录。   这真真不是我不够坚强。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男人和女人,明明都是人类。   可为何?为何上天会允许人与人之间出现如此差别的待遇?   女人不仅要因为大姨妈的到访而感到麻烦,还要因为怀孕而须忍受诸多不便。   就连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功力,也要因为生育而损失掉不少,从而导致自身在社会中的弱势地位。   甚至,还要在怀孕的过程当中,面对各种有可能会威胁到生命的风险。   这可是长达四十周以上的煎熬!   正当我才刚刚开始感受到些许特殊的快乐,一道炽热的流星突然擦破了窗外漆黑的夜空。   它似是希望之光,在一瞬间照亮了我的整片天空;   又在一瞬间彻底熄灭,只给我留下了无尽的恐慌。   我的脑袋有些发昏,让我觉着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   然而,那一幕幕滚烫的红与白,却又近在眼前,向我诉说着真真切切。   “你感觉怎么样?”他急切地追问我。   我擦掉眼泪,“什么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要失掉一半功力?”   原来他是问的这个。   其实,只有武宗弟子才会因为失去童女之身而失掉一半的功力,我们气宗弟子则并不会。   看来,他是完全不知道武宗弟子的“守节机制”。   照这么说,大师姐和邱前辈她们很可能会和某人玉石俱焚……   为了让他更加心疼我,我故意骗他说:“是。”   其实,我觉得,我这也不算是在骗他。   如果当真怀孕的话,那我便不能再修炼本门的内功,如此,在这期间,我的修为便没法增进。   直至分娩之前,我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去确保母子平安。   最好就是在怀孕的过程中,事事顺利,不动胎气。   唯有这样,此间的女子才能够以更低的代价,完成这生育的天职。   当他说,要一辈子都对我好的时候,我心里如释重负。   这上天给予我的惩罚,这时代给予我的考验,我终于顺利地通过了。   “你今后对我好不好不要紧,我只要你答应我,你会用尽一切办法,护住她们周全,那我便会一辈子对你死心塌地。”   “好!”他答应得极为爽快,爽快得让我觉得很不靠谱。   “你一个伪王爷,怎么应承得如此爽快?万一你做不到呢?你是要以死谢罪么?”   “那咱们事先说好,若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也不要责怪我。”   听他这样说,我竟反倒觉得靠谱起来。   “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我把本门“玉石俱焚”的守节机制告知与他,但并没有和他说,武宗和气宗在“守节”方面的区别。   他现在被革了职,又被抄了家,是个“光杆王爷”。   万一皇帝现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和其他的皇子争天下呀?   我忧心地问:“咱家老爷这么好色,他该不会要中了这毒吧?”   “放心,咱家老爷子对‘活死人’根本就没兴趣!”   “哦?那你要不要去告诉他?”   “回头我便找机会和他说去,实在不行,我便告诉驰公公。”   “你能不能以这个为由,尽量保全住她们?”   “我尽力而为。”转念他又惊讶道,“对了!那我怎么没事?”   我故意卖关子,“你猜?”   “一定是夫人爱我!”   “去你的。”   “嘿嘿!”   他狠狠地亲了我一口。 第1章 于艾庭   [img=700,93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9/29bf6c97-08ba-4b4b-bd57-a0240cbda36b.jpg[/img]   【人物简介】   本作女主角,小说的叙事人物。   前世是个渣男,跑酷爱好者,在一个醉夜里去世,死因不明。   胎穿之后性别转换,并认为这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   外表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但,真实年龄成迷。   文中并未提及目前的真实年龄。   女主自称“三千岁”,但实际上并不可能。被男主戏称为“老妖婆”。   奇特的经历导致她出现了性别认知障碍。   虽然取向方面经历了“直男→弯女→直女”的过程。(参看第一回章节“-12-”)   但时至遇见男主时,已经变成了“直女”。   对男主其实是一见钟情,原话为:“贱人见贱人,一见如故。”   ——因为喜欢上了敌对的男人,所以她觉得自己是个贱人。   在心理上仍然不能够接受。   被男主撩会感到暗爽,但如非必要则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不会承认自己喜欢男主。   若要以“刚正”、“仁善”、“中立”、“叛逆”、“唯我”来区分人物的立场。   于艾庭目前属于“中立偏叛逆”,亦正亦邪。   傲娇。腹黑。伪善。这些都是她的人格特点。   说话总是半真半假。   言行不一是家常便饭。   智商偶尔会下线歇一歇。   野心勃勃,对权力的欲望非常强。   至今一共收了五十二个女徒弟,个个都美若天仙。   但截止目前只登场了两个。   把女徒弟当成闺女一样对待。   目标是再收八个女徒弟,好凑够六十个。   据说是於国末代女王的孙女。也可能只是“刘邦斩白蛇”。在胡说八道。   有十六个哥哥,九个姐姐,目前尚未登场,也有可能永远不会登场。   ▲武艺水平▲   【内力】:三流。   【身法】:一流;   【拳脚】:七流;   【剑法】:五流;   在“玉女神功”的加持下,已经可以长生不老。   略懂一些拳脚功夫,剑法中规中矩,在大多数时候纯粹是依靠内力和身法的优势获胜。   如果内力和身法不占优势,则会在对决中明显处于下风。   【目前杀人数:2】   一个被她唤作“云娘”的同门;死因:误服亡灵果,被毒死。   禁军士兵;死因:被她一剑砍死。 第2章 王永祯   【人物简介】   本作男主角。   姓王,名安,字永祯。   皇子。王爷。身份高贵。   一般不会被称作“王安”,而称“永祯王”或“王永祯”。   被女主称为“狗王爷”。   目前没有封地,住在京城。   外貌二十多的青年男子。   女主文中说他不帅,但其实他很帅。   真实年龄不详。   若要以“刚正”、“仁善”、“中立”、“叛逆”、“唯我”来区分人物的立场。   王永祯目前属于“中立偏叛逆”,同样亦正亦邪。   多疑。腹黑。伪善。与女主的人格特点十分相像。   在与女主见面之前,就已经对女主产生兴趣。   原文:“百闻不如一见。”   同样属于对女主一见钟情。   和女主一样,经常说话半真半假。   但,感情上对女主绝对专一。(提前剧透)   ▲武艺水平▲   暂未公开。   女主自感与他不相上下。   此人的杀人数,不作统计。 第3章 截止到第三回的主要登场人物   ▲室女山   ※武宗派系   【杜月凌】:女主的大师姐。室女山的创立者。   【李贞妍】:杜月凌的第二个徒弟。   【邱雁聆】:杜月凌的关门弟子。   ※气宗派系   【于悠然】:女主的师父。室女山名义上的副掌门,名义上的祖师婆婆。   【徐静容】:女主的二师姐。   【于小雪】:女主最喜欢的爱徒。   【于谷雨】:女主的徒弟。   ▲朝廷   ※皇帝派系   【皇天始】:原名姚昊,姚国国主。统一中洲后改名换姓,现姓皇,名帝,字天始。   【杨文极】:禁军中的后起之秀,文武双全,男爵,领“将军”职,俸禄从三品。   【驰七】:通行府首座,御前大太监。常充当“钦差”为皇帝做事,被女主唤作“阴差”。   ※永祯王派系   【王永祯】:本名王安,男主角,已单独立传。   【于艾庭】:女主角,叙事人物,已单独立传。   【马二】:原为銮仪卫,受皇帝直接指派,现在是服务于永祯王的仆从。   其他派系及人物,有待后续补充。 第4章 导读   这部小说的男主和女主都是“狠人”。   小说的主线剧情讲述的是男主和女主实现政治野心的过程,他们的感情线是相对稳定的。   所以,这部小说与其他言情为主的女频小说还是存在较大区别的。   最后,男主会成为“男帝”,女主会成为“女帝”,从而实现一个由男女帝共治的“二元君主制”。   他们最终会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君主制度。   本书将通过女主的视角,讲述一个相对立体的君主制国家。   不仅涉及到战争、权谋、经济等多方面的内容,还包括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内容。   比如,现实历史中并不存在的玄幻元素,以及穿越时空所导致的变数。   小说正文全部采用女主视角叙事。   由于女主所得到的信息,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因此正文中的内容,偶尔会出现“相互矛盾”的现象。   这是因为“谎言”的缘故。   女主有可能撒谎,其他角色也有可能撒谎。   正因如此,部分复杂繁琐的设定,不会透过正文披露出来,而是采用逐渐公开情报的方式,根据需要逐步公开。   一些内容特别晦涩难懂的情报,比如“武功总览”之类的,以后会挪到“最下方”。   至于“最上方”的几则情报,因为挪不了,暂时保留。   随着登场人物的逐渐增多,自第四回开始,“本回主要人物介绍”会出现在“每一卷”的“第一章”。   别的暂时还没想到,想到再补充。 第5章 关于历法的虚报现象   【天始历】   按照“无极无上”的说法,皇帝虽说是万寿无疆,但其实一直都在缓慢变老。   为了故弄玄虚,刻意隐藏权贵们的真实年龄,以增加统治的权威性,朝廷采用了一种名为“天始历”,实为“虚报历”的历法。   所谓的“虚报”,即,在真实年龄的基础上,再加上“虚岁”,以达到迷惑众生的目的。   由于年龄越大的人,在社会上越容易受到尊重,所以一些级别较高的官员,往往需要比下属显得更为“年长”。   如此一来,在采用“虚报历”时,“赐寿”便可以被视作一种荣誉性的表彰手段。   比如,赐三百年阳寿。   被赏赐者今后在提及自身年龄时,可以在真实年龄的基础上,额外再加上三百年虚岁,以达到故弄玄虚的效果。   至于朝中百官具体的“实岁”与“虚岁”,只有礼部才有详细的记录。   【年号】   “天始历”纪年的方式,是按“自有天伊始”始算。   以“百年”计“一轮”,“四季”计“一年”,以“三十天”计“一月”,以“十二时辰”计“一天”。   因此,为了让下层民众产生朝廷已经统治了上千年的错觉,不好摸清朝廷的实际统治时长,以及皇帝的真实年龄。   其年号,一直维持在“天始”不变,但在日常表述时,只表述具体的“年数”,对具体的“轮次”,则不作详细表述。   即使是在需要表述“轮次”的时候,也会出现着虚报、夸大的现象。   同样,朝廷目前实际统治了多少年,目前准确的“轮次”又是“第几轮”,只有礼部才有记录。   以下为具体的四季三十六节气。   【春季】   一月·新春   二月·怡润   三月·春樱   四月·回暖   五月·早苗   六月·定春   七月·阳春   八月·延春   九月·春末   【夏季】   一月·夏秧   二月·夏祭   三月·夏葵   四月·艳阳   五月·仲夏   六月·盛夏   七月·宁静   八月·延夏   九月·夏末   【秋季】   一月·秋收   二月·金秋   三月·秋菊   四月·迟昇   五月·秋祭   六月·追耕   七月·深秋   八月·延秋   九月·秋末   【冬季】   一月·临冬   二月·休耕   三月·冬梅   四月·长夜   五月·岁寒   六月·隆冬   七月·凛冬   八月·延冬   九月·冬末 第6章 上架感言   呃,那个啥,我好像是可以上架了。   那我应该说点啥好呢?   首先,当然是谢谢自己的责编,给我这个机会。   其次,变文现在的情况,读者们应该都略有耳闻……   由于本书的立意就是要提倡“换位思考”,所以,我还是只得写成变文。   如果再开书的话,我大概率就不会再写这种变文了。   本书里面提到的那个由男女帝共治的君主制度,是非常理想化的。   而“换位思考”,就是其中特别理想化的因素之一。   男主和女主都是十分擅长“换位思考”的人物,他们都是可以相互体谅对方的难处和需求的。   这一点,现实中应该很多夫妻都难以做到。   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书中之所以能够维系得住,真的是特别理想化的结果,经不起太有脑子的推敲。   可是,如果要读这本书的话,最好还是要带点脑子,至少要保证自己是在独立思考。   这是因为,书里会出现很多较为主观的言论。——读者一定要独立判断。   这些言论都是作者基于女主的人设,所写,并不完全代表作者本人的意志。   男主和女主都是亦正亦邪的那一类人,他们会干好事,但也会干坏事,三观不是很正。   我相信,只要是能把免费章节都给读完的读者,应该都能够大致地感受得到,这部小说的“特别之处”,它并没有特别的“接地气”。   我本来就是想写一部相对特别的“女帝传记”,所以采用了这种写法,书里也会较多地去述及到一些关于政、经的内容,好给女主树立一个相对丰满的“女帝形象”。   而且,这个女帝形象,并不是打打杀杀的那一种。   她更接近于传统意义的“君主”。   古往今来,小国亡于军事,大国亡于经济。   书里的女主,将来会成为女帝,而书中女帝的职能,主要就是管的经济这一块。   这部小说就是通过女主的第一人称来进行叙事的,所以,书中自然会出现大量相关的内容。   我料,这本书肯定会存在“水土不服”的问题,上架,说实话就只是为了能多拿点全勤……   其实,这本书是之前作者的拙作——《贤君的野望》被推倒之后的重构版。   很遗憾,当时写的那本书,连全勤都混不到,所以,我就没动力再继续写下去了。   下面回归正题,说一说上架之后的剧情。   本书如无意外,是从第五回开始上架:   那么,到第五回结束时,女主和男主已经生了第一个孩子,同时,男主也有了自己的封地。   从第六回开始,剧情就开始逐渐偏向“种田文”了,说的都是男主和女主一起发展自家领地以及养育孩子的事情。   一直差不多到第八回,才会开始正式讲有关于“大长夜”的事情。   从这里开始,整个故事的背景就正式进入到乱世当中了。   如果有读者对后续的内容感兴趣,希望今后可以订阅一下,谢谢支持! 第1章 -1-   入夜后,气温更低了。   我有两件衣物脏得厉害,我不想再穿回身上。想寻处地方扔掉。   他却说:“丢掉太可惜了,不如存到冰窖里,保存起来?”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大病?”   他没理我,一生一次一意孤行地抱起这堆脏衣服,蹦跶到外面去。   我跟着出去,穿少了,一出到户外,便冷得慌。   不得已运功御寒。   走动的时候,下身隐隐不太舒服。   两三句话说不清楚,倒不属于疼痛那一类,仿佛只是心理作用。   我朝他喊了一声,“这次我可不陪你下去!”   “好,那你就在原地等我!”   又是假的!   原来他一点也不怕黑!   风有些大。   我又缩回屋里,只留下一点点门缝。   偶尔有风经过,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像是有女人躲在哪里哭泣。   还好,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守在王府门口的四个守卫已经换过班,但我们从里头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遭到过盘问。   我们在街上奔走,又是一阵九曲十八弯。   期间,我们聊了一些关于京城的话题。   比方说:京城何时宵禁?   答曰:子时。   倒是与大多数州府没有差别。   一般来说,人口越多、治安越好的城市,居民的夜生活会越丰富,相应地,宵禁的时间也会推迟。   相反,有可能刚入夜便开始实施宵禁。   聊着聊着,我们总算来到了所谓的廉清王府。   没有特别夸张的门楼,壁衣是原生态的石灰色,瓦片也同普通的民房无异,并没有采用琉璃瓦。   经过王永祯的介绍,我方才知道,原来摆在门口的那两尊“神兽”,正式的名称叫作“镇户兽”。   一间宅子的气势,起码有三分得靠门前的“镇户兽”给镇出来的。   咱家的“镇户兽”,真就是在镇守户门前的神兽,神态肃穆。因为雕工特别出色,所以活灵活现,令人见之便不由得敬畏。   廉清王家的“镇户兽”,像是趴在自家的窝里一般,神态安逸。雕工也不算很好,就连那匾子的工艺水平,也很一般。   导致整间宅子看起来有些掉价,配不上“王”的爵位。   这“镇户兽”都是工匠按客人的要求雕刻出来的工艺品,多少可以表现出主人的好恶。   我方才在路上,沿途见过不少大宅子。   这廉清王的宅子,大概是上城里最朴素的宅子了。   我吐槽道:“好一个廉清王!住的地方还真是够廉清的!”   “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人家的嫂子哦!”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会丢你的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快领我进去吧!我冷!”   我发现他突然变得有些啰嗦。   方才在路上时,他已经给我介绍过一遍了。   这位廉清王,是比他小一个“字辈”的异母同胞,属于“廉字辈”的“亲王”。   听说,皇子的字辈,是按其生母的位分高低来取的。   其中,“永字辈”最高,一般是由皇后所生。   朝廷的王爵(都是皇子),一般分为三种,地位从高到低,分别为:亲王、大王、郡王、伪王。   ——不是说三种么?怎么提到了四种呢?   这个“伪王”并不是正式的爵位,只是源于人们的调侃,用以嘲笑那些已经在朝中失势但仍然保留王爵的皇子。   比如,某位被革职抄家的王爷。   伪王爷告诉我,他打算先在廉清王府暂住一段时间。   但,我是不想寄人篱下的。   哪怕是住客栈去,我也不要寄人篱下。   不过,今晚还是暂且听他的吧!   我也想去会一会这个廉清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廉清。   他去敲门,我跟在后头。   应门的小生应该是认得他,免不了的一两句恭维。   他没有进去通传主人家,我们也没有等主人家许可,直接就在这小生的带领下,顺利进了府内。   府内别致的东西不少,但都显得低调,作为王爷的住家,确实是够廉清的。   比方说,那庭院里头的园林,都是小山小水小亭子,小草小木小花圃,虽不高调,但却雅致。   我们直接被领到这庭院里。   主家在水上的亭子里,摆了一小桌酒菜。   我大老远便瞧得见,马二坐在席间,正与一位年轻的男子有说有笑。   这位年轻的男子想必就是廉清王了。   他的身后站着三个女人,看她们的打扮,我猜,应该都是他的妃子。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也很快注意到了我们。   廉清王立马起身,冲在前头。——永祯王忽然甩开我的手,冲了出去。   “哥哥!” “贤弟!”   这两位王爷第一时间拥抱在了一起。——我和其余人第二时间才跟了上来。   瞧见他们这般相见恨晚的模样,我竟从他们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顿时眉头紧蹙,十分嫌弃。   既然如此,我便不看他们了,头疼。   我打量起廉清王的三位妃子,养眼。   在我打量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打量着我。   其中一位,看我的眼神,好像还带着些许敌意。   ——等等?她好像是在瞪我!   然后,我就很有脾气地回瞪她。   ——小喵咪!敢瞪我?   她小愣了一下。   之后,她收敛了不少,不再瞪我了。   不过有一说一,她还挺漂亮的,有那种“坏女人”的感觉。   还真是巧了,我最欣赏的,就是这一款。   在欣赏女人这方面,我可算得上是个行家了。   我说漂亮的女人,那就是真的漂亮,绝对不开玩笑!   可惜,我现在也不好过去聊她几句。   毕竟,不能让咱家的王爷觉得我丢他的脸呀!   两位王爷寒暄了一通,说了一大堆废话,终于一起进了桌。   可是这桌子也太小了吧?   凳子只摆了四把,明显是不想让我当好人。   我看连马二都入了座,她们却不能坐,依旧还站着。   我便也不敢去坐那唯一的空位。   直到那廉清王忽而又起身,“嫂嫂,快请坐!”   我有些莫名其妙,他是何时得知我们的关系?   难道说,是刚才我在和她们眉来眼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伪王爷已经向他介绍过我了?   我看了伪王爷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让我坐下。   ——我要坐下!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我是想坐就坐的主,好不好!?   “那我多不好意思啊?”我看着她们说道。   “嫂嫂无须和她们客气,她们已经用过晚膳了。”   “既然如此,你还让她们在这儿陪我们站着做什么?”   “哥哥大驾光临,她们岂能不来迎呢?”   “也是。”伪王爷看向我,“我们毕竟要在贤弟这儿打搅一阵子,你和她们相互认识一下也是很有必要。”   廉清王回头,对她们说道:“这样,你们请过安以后,便先行散去吧。”   “是。”   她们逐一介绍自己,向我们问安。   之后,便走了。   我也终于可以安坐。 第2章 -2-   从冰窖里取出的那块玄铁锭,一直被我揣在手里。   我坐下的时候,将之放置在桌面上,岂料,竟起到了犹如“惊堂木”的效果。   ——我就只是“放”上去而已,又不是用力“拍”桌子,他们干嘛都要一副惊讶的模样?   廉清王直接怔住,像是被我吓到。   我承认,手上拿着如此一块黑漆漆的“砖头”去别人家里作客,确实是会显得有些怪异。   但,也不至于会有这反应吧?   “你嫂子她——是不是很可爱?”伪王爷相当不合时宜地调侃了一句。   “呃?”廉清王回过神,看了一眼他哥,“嗯”地一声。   ——这是什么鬼?他看上去竟然有些羞涩!   “初听哥哥有了心上人,我还有些不信,如今见到嫂嫂,我总算是能够理解了。”   他起身,向伪王爷敬酒。两人干杯。完事,他又向我敬酒。   我没跟他碰杯,只是道了一声谢,便率先将酒下肚。   “谢谢弟弟敬酒,不过,我素来不爱饮酒,你敬的这杯,我先喝了。回头你要是再来敬我,我可就不喝了。”   我见他俩关系似乎挺好,便也直接管他叫“弟弟”了。   对此,他们似乎并无不满。   “你嫂子是江湖女子,行为举止与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太一样,贤弟莫不要见怪!”   他这是在赞赏我?还是在奚落我?   “果真是豪情!豪情!”   轻轻一噹,两人又再次碰杯。   酒过三巡,席间,说的都是些没啥营养的闲话。   直到……   “这两天,我被父皇禁足在永乐王府,朝中不知可有何变故?”   我一听,立时机警地竖起耳朵。   这时,两人脸颊都开始泛红,似是都有些醉意了。   “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但,实则暗潮涌动呀!”   “兵部监理王大臣,现在由哪个王爷担任?”   “还没定下呢!”   “没定下?”   “嗯。” “不过,我瞧,大家都有要争这个位置的意思。”   “贤弟若是有想法,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不不不!哥哥您误会了,我没有要争的意思,在我心里,父皇根本就不该革去哥哥的职务!”   “哥哥只不过是做个主,放了几个人罢了,究竟何至于此呀?”   “真是搞不懂父皇在想什么!”   他忿忿然,“我一定要力保哥哥官复原职!”   ——看来,这位弟弟完全不知道他这个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要知道,永祯王可是在驰公公的面前提到过“造反”二字的呀!   这不就相当于是在暗地里“逼宫”吗!   皇上现在没把他给弄死就不错了。   指不定,皇上目前只是因为没有由头,所以才没有直接弄死他。   毕竟,这是家丑!需要藏着掩着,不能直接翻出来,明着去论罪。   还得花些功夫,去给他罗织一些看似光明正大的罪名,才能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儿子给处死吧?   要么,就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暗杀,最好是栽赃嫁祸,好一石二鸟。   总而言之,我是很想提议,我们一起赶紧离京的。   可是,我又跟二师姐约好了要在京城相见。   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别!老弟!你保不住我!”   两人对看了一小会儿,弟弟好像是从哥哥的眼神中,抿到了内情。   顿时,廉清王忍不住长叹,“唉——!”   “对了,朝中的人员有无变动?”   “除了哥哥,兵部的人员目前一概没有变动,就是俸禄都被降了两级。至于其它有人员变动的地方,应该也只是常规的调整,不必见怪。”   “那些个将军呢?”   “也一并被降了两级俸禄。”   王永祯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倒还好。”   “我拉过来的东西里头,有好几箱财宝。回头我修些书信,你替我想想办法,把这些财宝送给那些将军,以慰他们的损失。”   “哥哥,这恐怕……会让弟弟很难做呀!”   “我既然已在朝中失了势,他们现在便如同是无头的苍蝇,以后还得弟弟去当这个头,好让他们知道该往哪路去走呀!”   “唉!朝中的其他王爷……现在应该都乐坏了吧?”   “我现在也乐着呢!”他看向我,“我现在不仅无事一身轻,身边还有娇妻作伴。”   “弟弟真是羡慕哥哥呀!”   说罢,弟弟便又给哥哥满上,敬起酒来。   才聊没几句要紧的事情,这两人便又开始说起垃圾话,有好些话听得我既是尴尬,又是羞耻。   ——我真想朝他们翻白眼!   简单吃过一些东西之后,我们便随着下人领路,到府上的客厢歇着。   他被禁足的两天,估计没吃什么好东西,所以这顿吃了不少。   我虽被关在通行府的库房,但被那两个小太监伺候得很周到,饭菜也可口,真怕自己长胖,这顿便吃得少。   马二的待遇也不差,就住在我们隔壁。   这一路,我一直话很少。   其实,我有许多话想跟永祯说,只是怕隔墙有耳,便一直忍住不说。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不方便之处。   即便是开口让人家给自己准备一下热水和衣物,也要觉得不好意思。   不对,哪怕是在他的府上。   要说跟他睡一个房间,我也总是要不好意思的。   我们住的客厢里,有个澡盆子,在屏风的后面。   下人将烧好的热水倒满,我便开始沐浴更衣。   他说要和我一起,我不许。   “我们都已经圆过房了,夫人怎么还要如此介意?”   “不许就是不许!”   “好好好,我听你的。”   我洗完出来,便想让府上的下人再去给他烧一趟水。   他说不用,直接就要进去洗。   我说:“水已经有些凉了。”   他说:“凉了也行,现在夜已深了,就不必再麻烦人家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嗯,我错了。”   我便不管他,自个儿寻了个坐垫,找个地方席地坐下,开始练功。   说起来也神奇,若是按着嫣然玉女功的法子去练的话,本门内功在修炼过程中所产生的郁毒,确实是要相较于明显地减少。   化解起来也容易许多。   不过,内心却比往日要更难安静得下来。   我现在心乱如麻,杂念实在是太多了。   他洗完出来,我听到些动静,便睁开眼睛想要看看。   我生气道:“你怎么不在屏风里面穿好才出来?”   他却笑道:“现在穿好了,等下不是又要脱?” 第3章 -3-   我羞道:“这是在别人家,你休要想这事!”   他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羞,依旧毫不遮掩地直挺挺站在我面前。   ——好,算我输了。   我别过脸去,“快把衣服穿上!不然,你今晚就给我睡地板上!”   本来,我是要拒绝跟他同睡一张床的,但现在要是不以退为进的话,我估计不太好躲过这一劫。   “唉——”他无奈地答应,“那好吧。”   过了一阵子,我感觉到,他正在靠近我。   “你穿好衣服没有?”我问。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小心翼翼地转过脸去,他姑且还算是穿好了,但仍旧在我面前大大咧咧地支棱起帐篷……   哎,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是室友在我面前顶着帐篷,我定会指着他,使劲取笑。   该感到害羞的人,明明应该是他才对。   可是,今非昔比,我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凑得越来越近,“夫人,你知不知道,你娇羞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这话激起我内心一阵强烈的反感,“你给我滚!”   我举起砖头,凶他,“再靠得那么近,我就直接轰在你脑门上。”   他愣道:“你怎么还拿着这玩意啊?”   “不是说好的吗?这块玄铁锭是我的了!既然这是我的东西,我拿着,不是很正常吗?”   “是是是,是你的。”他没好气地,“你今晚就抱着它睡觉吧。”   “好啊!我今晚就抱着它睡觉了。”   他伸了个懒腰,“呵啊,突然感觉好累啊!夫人,我们还是赶紧上床歇息吧。”   我放下砖头,低声应道:“好。”   “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把这块玩意带到床上去吧?”   “不然呢?”   “你可别一不小心就拿这玩意拍我脑袋上。”   “难说。”   他拍了拍床铺,“快,睡里面去。”   “我想睡外面。”   “好,那你睡外面吧。”   在高规格的住家里,床榻一般采用的是非常气派的拔步床。   廉清王招待我们住下的客厢,里头也置办了一张拔步床,还是相当气派的。   它看起来就像一间小木屋,一样有门,门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玄关。   玄关与床榻之间有一个段差,像是飘窗,需要往上拔一步才上得去。   关上门,还有一道帘子,可以拉起来。   这大冬天的,躺在这种床榻里头,是很温暖的。   夏天可以把床榻四面的围子,都给下了,四面透气,也不会太闷热。   他钻到床的里头,一副懒得跟我再争的模样,看来是真的累了。   我解下腰上的绢带。   这绢带并非我的腰带,而是兵器。   绢带两头缚着师父为我制作的两个玉环,用法和双头鞭差不多。   虽然两个玉环无坚不摧,但绢带本身却比较怕利器。   在真刀真枪的对决中,肯定没有铁鞭子来得好使。   好处是别人一般不会觉得这是兵器,在一些不让佩戴兵器进去的场合会很管用。   我一般会把它绑在腰间,形成一个小蝴蝶结,任由两端的玉环自然地坠在身后,像是两条尾巴。   别人都会以为它是装饰物,属于我这身衣裳的一部分。   但,如果有需要,我只要用力一扯,它就可以派上用场,非常方便。   恰恰就是因为它不太容易致命,所以我个人倾向于把“绢带”作为我的主要武器。   我毕竟是个文明人,没法像这个时代的人那般野蛮。   因为一丁点矛盾就要置人于死地,我是做不到的。   所以,那把玉剑,我大多时候就是带在腰间装个比,很少会真的使用。   说起来,之前有好几夜,我梦见那个被我砍死的士兵,回来找我寻仇。   还有就是云娘,可怜的云娘,误服了亡灵果……   我想了想,便找个地方把玄铁锭给放好,手腕上的那对玉镯也一并卸下。   万一真的做了噩梦,也不至于会伤到他。   完事,我才战战兢兢地躺下。   他见我没怎么脱衣服,似乎很不满意,“你平时睡觉也穿这么严实的么?”   “现在是冬天。”我辩解道。   “还说要对我死心塌地呢?骗人!”   “你不也说要一辈子都对我好么?骗人!”   “我对你哪儿不好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新婚之夜,连个家都没有!这叫对我好!?”   “……”他顿时语塞。   “话说回来,我给你的那把剑呢?”   “在我父皇那儿。”   “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我师父为我做的,你怎么能拿去献给他?”   “什么献给他?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被抄家了么?”   “哦。”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揪住这一点,“你要是再不想办法给我整个像样的家,那档子事你就甭再想了!”   “好,那咱明天就去置办一套宅子。”   “不!我就要那套!你说的,那就是咱家。”   “你这不是故意要为难我么?”   “对,我就是故意在为难你。”   他突然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们就得从长计议了。”   “怎么个从长计议,你倒是说……”我也压低了声音。   他突然伸手过来,把我抱住,然后一个翻身,就把我给挤进了床的里面。   这一套动作,他是一气呵成,以至于我都不好反抗。   当我再想要反抗的时候,他却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小心隔墙有耳!”   然后,我便不再反抗了。   “朝廷武院秘密研究‘逆天改命诀’已经陷入僵局多年,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   “因此,父皇要讨伐你们室女山,可不止是因为你们四处作恶那么简单。”   “现在,朝廷要求李贞妍配合进行研究。”   “如果真的让他们研究出‘逆天改命’的办法,你觉得,会怎么样?”   我脊背发凉,“应该会闹出不少人命吧?”   “我也这样觉得。”   “这样说来,你被革职抄家,反倒有可能是一件好事了。”   我突然好奇起来。   “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讨厌我?”   “真的?那你是怎么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的?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皇帝就一定会将你革职抄家?而不是别的处罚呢?”   他笃定地说:“凭我与他这么多年的君臣父子关系。” 第4章 -4-   这“君臣父子”的关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我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心中觉得,好神奇。   同时,又好怀疑……   这“君臣父子”的关系,当真能有这么神奇?   竟能够令他如此笃定地坚信,事情当真会如他所料一般,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他这副称心如意的模样,真是直击我的心脏,叫我心生畏惧。   就在这一刻,我猛然惊觉。   也不知道应该说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他跟我说,朝廷武院正在研究“逆天改命诀”这个事,其实是在暗示我,师父她们现在可能已经被朝廷给控制住了。   皇帝若有心要追寻“逆天改命诀”,驰公公便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派人跟踪她们这么简单。   “你跟我说实话,我师父她们……到底怎样了!?”   “好吧,我告诉你实话。”   他这才打算开始向我解释起来。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她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父皇他有一个习惯。”   “对于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他从来都不喜欢交给别人统筹。”   “他喜欢亲自运筹帷幄。”   “因此,他会把一件大事拆分成许多小事,然后,吩咐不同的人去办这些小事。”   “这些人往往来自各个部门,相互不受统属。”   “任务逐层分派下去,到了最底下,每个人可能只负责一个很小的环节。”   “所以,在底下的人,就很难去摸清楚整件事的全貌。”   “即便我曾身居高位,也是不知具体的细节,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情报,摸清个大概。”   “依照我的猜测,朝廷目前是不去抓她们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并没有依照我的意思去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不信,他居然到现在还要来威胁我?   他见我有些生气,便赶紧着急要安抚我,“夫人,你先听我解释!”   “我回京的当天,你被送进去以后,不久,父皇便召我进宫觐见。”   “其实,我放走其他人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主要是你师父,不能放。”   “你师父是室女山的祖师,在皇帝的眼里,她是断然不能放的。”   “可我却私自做主,放了她。”   “我知道,父皇后面肯定还要去抓你师父。”   “所以,我便私下向父皇提了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不仅牵涉了你,还牵涉到你的师父。”   “我恳求他,不要再用暴力去迫使你们就范。”   “因为以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注,想要跟父皇打个赌。”   “赌我能够说服你,赌我能够说服的师父,加入朝廷,协助朝廷武院进行‘逆天改命诀’的研究。”   “如果万一我失败了,那我便任凭他处置。”   “他当时并没有明确地答应我。”   “只是令我禁足于永乐王府。”   “第二天,我听闻自己被革职抄家,以至于我一度以为,他是不答应。”   “幸好,现在看来,一切如我所料。”   “可是,按照之前,我和他谈好的条件。”   “我现在就得想办法,去劝于前辈加入朝廷武院,好支持‘逆天改命诀’的研究工作。”   这个狗王爷,他是真的好卑鄙!   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内情!   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沉住了气。   “你解释完了?”   他估计是看出来了,我依旧很不满,所以,便又开始狡辩。   “夫人,这绝不是我在狡辩!”   “当初我说要放你师父,是真的想放她!”   “我当时想的是,以于前辈的武功,只要她今后隐姓埋名度日,朝廷再想要抓住她,并不容易。”   “可是,你后来却天真地将一群徒弟托付与她,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照他这么说,我师父她们这次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我都已经失身于你了,你才和我说这些,你真的是好卑鄙呀!”   “……”这一回,他终于无言以对。   我在叹气之余,一直在思考着……   其实,当他在永乐王府向我提及,驰公公应该有在暗中派人跟踪她们的时候,我便已经在思考对策了。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们也能像当官的男人那样,为朝廷办差呢?”   “注意哦!我说的可不是当牛做马,也不是为奴为婢。”   “我说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名位。”   “不一定要有权力,但至少得是个能‘安身立命’的名位。”   “比方说,太医什么的。”   “总之,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名位,那就没有问题。”   他一愣,惊讶地说道:“没想到,夫人居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这‘名位’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我说:“既然皇帝这么迫切地想要逆天改命,那我们可就得好好和皇帝讨价还价了。”   “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入宫见皇帝!”   “好。”我答应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森罗万象的眼睛。   ——真是看不穿他!   “我知道,帝王之业,从来都是要以身家性命作注的豪赌!”   我伸出右手的食指,狠狠地戳着他的鼻子。   “不过,你以后要是再敢拿我作注……”   “我以后决不会如此待你!”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别着急!我也没有说,你不可以拿我作注!”   “啊?”   我重重地说道,“你要拿我作注,也可以!”   “但,你给我记好了!”   “凡事以我作注,你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激动道:“那自是当然的!”   “我也知道,帝王之术,心中免不了要无情无义,手上也免不了要鲜血淋漓。”   “但是,你决不能够对我无情无义!”   “艾庭……”不知为何,他突然如此唤我,“能够娶你为妻,真是我三生有幸。”   他紧紧地抱住我,还得寸进尺地试图将脸埋进来……   我手脚并用,使劲推开他。   “我还没有说完呢!”   “好,你说。”   “快去熄火,我要睡觉了!”   说罢,我便转过身去。   他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了一阵,我才感觉到他有所反应,去将屋里所有的灯火熄灭。   然后,躺回床上。   但,他久久没有入睡,手脚一直不安分。   察觉到这一点的我,当然也没有入睡。   我只是在装睡。   夜里,他猴手猴脚了好几回。   我一直在装睡。   可是,直到他睡着了,我也依然未能安睡。   这真是一个不能再糟糕的新婚之夜。 第5章 -5-   翌日,我醒来。   床的四围都下了幕帐,有光从背面渗透,但进不来,床里头还是昏昏黑黑的。   他已不在。   这是几时了?   脑子糊糊涂涂,昨夜到底是几时睡着,不甚清楚。   我下意识地查看衣物,虽有些乱糟糟的,但确认他昨晚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下床。   从窗户望出,看着像是时候不早了。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带齐物品,出了房间。   然后便发现马二守在门口,一脸严肃。   马二看上去年纪不大,莫约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体精瘦,身高甚至不如我。   就这样精瘦干练的一位小年轻,实在是很难想象他昨天像马匹一样拉着马车,满城跑。   “夫人,你醒了。”他自顾自地向我解释,“老爷命我在此守着,以免有人打扰你休息。”   “他人呢?”   “小的不知。”   “他没安排什么吗?”   “没有。”   我凭记忆,想要去昨晚的庭院。   路上遇到一些下人,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是贵客,见面便主动问安。   我走了一阵,有些犯迷糊,便问:“你记得昨夜那个小亭怎么走吗?”   “这边。”一直跟在后面的马二,走到我的前面去。   我对马二是很有戒心的,毕竟,我先前视他作内鬼。   但,昨夜两位王爷,在小亭里聊了不少话,也没有将他当作外人看待,又令我以为他是亲信。   说起来,两位王爷貌似也没有把我当作外人看待,说了好些朝堂之事。   回想起来,是真的奇怪。   “王爷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下人吗?”   “严格意义上,我不是‘下人’。”    他似乎不太喜欢我把他称为“下人”。   “我原是銮仪卫,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为老爷效命的。”   他对我的态度,与对王永祯截然不同,略微有一种傲慢的感觉。   “那不就是‘下人’么?”我故意这么说。   “……”他不答话。   话说,这么瘦小,这么年轻的家伙,也能当銮仪卫的吗?   我心目中的銮仪卫可都是高大威猛,就似把守永祯王府门前那几个,那才叫銮仪卫嘛!   估计是因为形象不合格,所以才被指派到这里来的。   但是,形象不合格的话,又是如何当上銮仪卫的呢?   此人一定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吧?我心想。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伺候王爷的啊?”   “……”他还是不答话。   ——好家伙!   我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高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王爷效命的?”   “三天前。”   那不就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嘛?   我懂了,因为有皇帝撑腰,所以他在我面前腰板铁硬。   走到小亭子,没有看见两位王爷,倒是看见了冯静怡。   这个冯静怡,我们在昨夜已经见过,她是这府上的三夫人。   她正坐在亭子里,和她的丫鬟待在一起,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我一见是她,便来了兴致,于是,我便A了上去。   马二不想跟我过去,便说:“夫人,我就站在这里。”   我说:“好。”   我向她打了一个十分随意的招呼,“嗨。”   然而,她一开口便管我叫大嫂,“大嫂好。”   我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我以为我走近了,就能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我错了,我还是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好吧,其实我知道,她是在刺绣。   但也仅止于“刺绣”二字了,因为从技术角度,我确实不能够理解她究竟在做什么。   我毕竟是个外行,究竟她是如何在布上绣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花猫,我是真的看不懂门道。   “你绣的这只花猫真是可爱。”我随口赞美了一句。   “这是老虎。”她更正道。   “哦,那就……你绣的这只老虎真是可爱。”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是要摸清楚我的意图,但她是绝对摸不清楚的。   此间只有极少数的女子能懂我这欣赏的眼色。   所以,她之后便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一针一线地绣着老虎的尾巴,看似就要大功告成了。   站在我们背后的丫鬟,姿色也很不错,也许是我打量的眼色使她不安,在我的目光之下,这丫鬟显得有些忐忑。   “听说,大嫂是从南方的江湖之地过来的?”   我把目光从丫鬟那转回来,“是的,室女山,你听说过么?”   她摇了摇头,“我自幼在深闺长大,没去过太多地方,实在是孤陋寡闻。”   “那你有练过什么武功不?”   “阿爹不许我练武。”   “为什么不许?”   虽然我知道这是社会原因,但我还是想问问她,寄希望于从她的身上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很可惜,她告诉我,“我爹说,习武的女子不好嫁上好人家。”   我早就听说,关内的生活,更接近于我所熟知的古代社会。   之前有说过,此间的嫁人,分上、中、下三等。   那些个堪称“上嫁”的乘龙快婿,他们的择偶要求往往会非常挑剔。   但由于社会公意普遍以上嫁为荣,所以,几乎所有想要扶摇直上的父母们,都会严格按照乘龙快婿的要求,去要求自己的女儿。   ——比方说,如果市面上的快婿们普遍喜欢的是白身的女儿,那女儿们便都要保持白身。   在这个可以说得上“武林”二字的世界,武力才是立身之本。   武功越高的女子,便越有能力争取话语权。   这就会威胁到丈夫在家中的权威。   于是,社会上便出现了这种专门为了“上嫁”而存在的大家闺秀。   她们通常读着“女德”长大,精通各种所谓的“女红”,要么只会一丁点用来防……防个屁的武功,要么就干脆完全不会武功。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她看着还很显小,感觉还不到十八岁的样子。   “你有没有吃过延保丹?”   “有啊。”   延保丹具有延缓衰老的作用。是此间非常受人们欢迎的一种养生类丹药,几乎可以作为“软通货”在市场上流通。   不同商家的延保丹,药效还有强弱之分。   总之,市场肯定能够检验其药性,价值越高的,效果一般越好。   像廉清王这样的权贵,吃的肯定都是朝廷药局御制的特级延保丹。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养生类丹药,即便她不会武功,寿命也一样可以很长。   “你是从几岁开始吃的啊?”   “十五岁。”   看她整个人的表现,皮肤呀什么的,都保养得很好,估计从一开始吃的就是效果非常好的延保丹。   达到这个药效的延保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够消费得起的。   单是一个人的花销,每年就至少要三四千两白银以上。   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须知,底层人民一年的岁入,也就在五六十两左右吧?   权贵们一个人在延保丹上的花销,就能顶得上五六十个穷人一整年的劳动。   我估计她家的背景肯定也不一般,能给女儿吃这么好的延保丹,起码也得是个中层以上的权贵阶级。 第6章 -6-   她似是绣完了最后一针。   将手上东西放下,端正了脸看我。   樱粉的小嘴又启又合,似是几度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大嫂今年多大了?”   原来是想问我这个啊。   这个问题,着实是让我感到很为难。   由于此间灵气充盈,人类习得利用之法以后,便能够延年益寿,以至于乱了新陈代谢、生老病死的常律。   当人的外表与实际寿命不再相关,便可以有活了百八十岁垂垂老矣的长者,也可以有活了上百年却依旧正值青春的少女。   外人看见她的真善美,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只有她本人才心知肚明,自己究竟能可以多么的假恶丑。   于是,我便骗她道:“我今年十八。”   我之所以要骗她,当然是有原因的。   古来传下的美德里头,就有要教人不得目无尊长的道理。   我若以实情相告,她必定会畏惧我。   活了上百年却依然青春无敌,往好了说,是仙女,往坏了说,便是妖女。   我知道,无论我是仙是妖,都是要叫她畏惧的。   所以,我不愿坦诚相告。   历来我对有意与之亲近者,都会往小数去报。所以别问我的年纪,问就是十八岁。   相反,则会往大数去报,好让对方对我心存敬畏。所以别问我的年纪,问就是三千岁。   若是友人们坐到了一起,相互交流过后,发现我报的岁数前后矛盾,还能够起到故弄玄虚的效果。   而这也正是我所乐意看到的结果。   显然,我报出的岁数,让她很是为难。   看上去,她似是正在心里盘算:我怎么会有一个十八岁的大嫂?   我又A了上去,“以后你就别管我叫‘大嫂’了,我听着,着实难受得很,你能不能换个叫法?”   “那……我以后便叫你姐姐?”   “不,我教你武功,你以后便叫我师父吧!”   “这……”她更为难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看着!”   我走出亭子,轻轻一跳,便站到了亭子的尖顶之上,还是只用一只脚,踮起脚尖,稳稳当当。   她的小丫鬟跟着她一起走出来,抬头看我,两人一起拍着小手,直呼厉害。   “想不想学?”我朝下面问道。   那小丫鬟本是兴高采烈,但见主人不敢应声,她便也不敢再叫好。   三夫人还是很乖巧的女子,虽然看得出来,她也很想要跟我学武功,但却不敢应声。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骤然巨变,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对我来说,即便只是这样,便也是极大的认同。   我从亭子顶上跳下来,对她说:“那要不,我不教你武功,教你别的,但你也要叫我师父。”   “别的是什么?”她很好奇。   “我教你做蛋糕,怎么样?”   “是用鸡蛋做的糕点么?”   “很好吃的!”   她指定是个吃货,一听“好吃”,便眼前一亮。   “你们家厨房在哪里?我去做一个让你尝尝。”   “好啊!”   她领我到府上的厨房,马二也跟着我们,但保持着距离。   我们没进厨房里头,似是因为不能进去。   听里头的动静,应该是有不少厨子什么的下人,正在做工。   厨房这边进出的下人,见我们来到后厨,都有惊讶。   当着我们的面,他们自是不敢说三道四。   我也不是很怕。   毕竟,任他们如何去盘,也盘不出什么肮脏的想法来。   “差点忘了,马上就是午膳。”她满是歉意地对我说道。   “没事,那就等厨房空暇了,我再弄给你尝尝。”   三夫人虽也是夫人,但懂数数的都知道,她是不敢在府上太嚣张的。   排她前头的,还有二夫人和大夫人呢!   幸好,在王爷家里,一般没有婆媳纠纷。   这也是此间女子都特别爱嫁王爷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没有婆婆的婆家,哪位夫人不喜欢?   说实话,要说此间女子嫁人,王爷绝对是排第一的首选项。   因为,往下去比,没人可以比得过王爷。   普通的权贵,万一要是犯了重罪,便有可能诛连九族。   但王爷,即便是铁板钉钉的造反,也很难会被诛九族。   往上去比,嫁给王爷,也比嫁给皇帝要好的多。   皇帝的后宫如铁笼,一旦进去,这辈子便难再出来,犹如笼中之鸟。   该死的老头子,在家里养了一大堆漂亮的雀儿,也不带出去公园溜达溜达,只任它们在家中叽叽喳喳。   女人只要有脑子,便都不会想要嫁给皇帝。   皇帝自己都是一只笼中鸟,他又怎么会允许妻子是自由人?   但,王府就不一样了,王府里头的夫人,应该还有一定的自由。   除非那王爷跟他老子一样,也是个喜欢圈禁妻女的家伙。   我和她移步别处,到走廊里头。   方才的小亭,就在不远处。   “你平时喜欢出门么?”   她摇了摇头。   “是你自己不想,还是有人不让?”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外面有啥好玩的么?”   我想了想,便跟她说:“外面很危险,你既然不会武功,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嗯。”她笑了笑,“他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谁要是跟你说,外面很好玩,一定不要信!”   见她有些迟疑,我便和她讲了一些故事。   说是故事,其实都是我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见闻。   对于她这样手无搏鸡之力却又貌美如花的女子来说,外面的世界确实是一点都不好玩。   直到她真的露出害怕的神色,我才下结论道:“说什么外面的世界很美好,都是骗人的。”   “那姐姐肯定也是骗子。”   我愣了一下,否认道:“我不是。”   “姐姐才不止十八岁!”   “那你觉得我现在多少岁?”   她不敢轻易回答,似是心里正在揣摩着……   我故意用挑逗的语气问她,“你该不会也要怀疑我是个‘老妖婆’吧?”   她赶紧回应道:“我哪里敢?”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几岁?”   她微微一笑,似是心中有了答案。   “二十七。”   我赞许道:“你还挺聪明的嘛!” 第7章 -7-   我们又回到通往水上小亭的小桥上。   倚在桥栏上,听着院墙外的潇潇西风。   有一些下人,正在将院里的梅树,犹未开放的花蕾,一一剪下。   说起来,休耕之后,便是冬梅。冬梅之后,便是长夜。   “长夜”是冬季的第四个月,也是此间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   长夜之后,整个大陆将会进入长达月余之黑夜。   届时,气温将会进一步下降,直至岁寒,达到一年中的最低温。   其实自秋季“迟昇”之后,白天的时间将就在以缓慢的速度缩短,冬梅之后,缩短的速度骤然加快。   长夜降临之前的数日,白天近乎于“日偏食”的状态,天空一片混沌,一副欲明未明的模样。   冬梅预示着一年一度的长夜即将来临。   此间的梅花很特别,它们会在夜里发光,可以用来入药或酿酒,服用之后可以抵御严寒。   其中,尤以含苞待放的花蕾,效用最好。   所以,梅树在北方地区相当常见,家家户户都会种上两三棵梅树。   到了休耕时节,人们会忙着采集梅花的花蕾,将其制成御寒的食品,用以度过即将到来的长夜与岁寒。   我忽然觉得奇怪,“这大寒天的,你为何要来这小亭里?”   冯静怡笑笑,“那姐姐你呢?”   我也笑笑,“趁贵府这秋风还没有彻底变成寒风,我过来吹吹风,凉快凉快。”   她才跟我说:“这平日风和日丽时,大夫人喜欢到这儿来,二夫人也喜欢到这儿来,我不想碰上她们,所以,这时候来。”   我听罢,心道,看来,这府上也免不了要起萧墙啊?   “你不好与二位夫人往来么?”我试探着问问。   她有些骄傲,“自我嫁入府中,她们二人便失了王爷的宠,自是不好与我往来的。”   这话,不由得让我想到了“菜鸡互啄”这四个字。   据我所知,这“鸡”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放养的鸡”,另一种是“圈养的鸡”。   两者的区别,不在于“鸡”本身,而在于“鸡舍”的大小,以及有无围墙。   若鸡舍很宽大,且没有围墙,那便是放养的鸡。   若鸡舍很窄小,且筑起围墙,那便是圈养的鸡。   放养的鸡,一般很少会出现同类相残的现象。   但圈养的鸡,却会频繁出现同类相残的现象。   我也不知道这是因何故。   只知道,人类这“吃鸡”的饮食文化,已经历史悠久。   悠久到,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之中,孕育出了“家鸡”这一物种。   家鸡当属这世上最为悲惨的鸟类。   由于被人类多年驯养,而导致翅膀退化,以至于终生不能飞翔。   似乎这一物种,自其有生以来,便注定要成为鸡舍里的下蛋母鸡或者是人们的盘中之餐。   要说什么鸟类最为高贵?   肯定是传说中的“凤凰”。   单是以“良禽择木而栖”这一标准来看,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便足以道出其高贵。   唯失志之人,才会甘做鸡头,不为凤尾。   有志者,就应该宁为凤尾,不做鸡头!   想到这里,我便向她告别。   “忽然想起,我王吩咐过我一事,我忘了去做,才想起来……”   “好,那姐姐快去吧!免得遭了永王爷怪罪。”   我作辑道:“那便先暂且别过了。”   “欢迎姐姐随时再来找我。”    “回头再见!”   我施展轻功,掠水而过,踩着梅树的高枝,直接飞出了院墙。   踩着别人家的屋檐,我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空中飞翔。   虽是漫无目的,可我偏要飞的越高越好。   若是我师姐已经到了京城……   那么,我现在便至少得飞到能让二师姐看见的高度。   我这样做,马二肯定不容。   他一直在我后面追赶我。   可惜,不是我吹牛,我的轻功,何其了得?   他死活追不上我。   于是,京城上空便出现了“一男追一女”的奇景。   想必这一定会很引人注目。   可我一点也不怕。   我要的就是引人注目,唯有足够引人注目,才好让我师姐发现。   “妖女!别跑!”   “哟呵!你这下人!居然还当真敢呼唤我作妖女?”   他的轻功是当真不如我,他踩在人家的屋瓦上,一踩便是一个坑。   而我,非但连一片瓦也没有踩坏,即便我回过身来,倒着走路,他也追我不上。   “喂!死马儿!你知不知道,这些宅子里头,住的可都是达官贵人!”   “你踩坏了人家的瓦片,你赔得起吗?”   “你踩坏的瓦片,我可一路都数着呢!”   “一百八十二。”   “一百九十七。”   “我告诉你,你可别把这踩坏人家屋瓦的罪名,污到我身上来。”   “……”   我疯狂嘲讽,把他气得够呛。   他生怕再踩坏一处房瓦,脚步一下子便轻盈起来。   可是,他所修的轻功,要提速度,脚上的力度可不能少。   这脚上的力气一弱,他这速度便立时慢了下来。   为了配合他,我也将速度缓了下来,免得叫他发现,他其实是死活追不上我。   可他还是发现了。   他再追了一阵子,便彻底停住了,不追我了。   “干嘛?你是累了么?”   “……”   “昨日看你拉马车,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累啊!”   “夫人莫要与我这样瞎玩,老爷他会生气的!”   “就他能生气?我就不能生气了?”   我发觉这人真是只有一根筋,从昨天王永祯让他开始配合演戏,他便一直都在管王永祯叫“老爷”。   “不管夫人如何生气,我们能否先下地再说呢?”   “哼!你要是跟丢了我,回去怎么交代,你可要想好了!”   我又飞起,他万般无奈,便只好继续追我。   追着……追着……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我的眼前。   她如天外飞仙,忽然出现。   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锋直指马二。   马二这銮仪卫果真是如假包换,反应极快。   即便我二师姐这一击是伏击,他也丝毫没有吃亏。   他抽出腰刀来,瞬时便是咣咣当当的一连串刀光剑影。   只是恍惚之间,两人便已过了十余招。   我心料马二武功绝不在我二师姐之下,二师姐恐会吃亏。   便喊道:“你们别打了!”   可他们打得激烈,招招都是希望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招数,哪里这么容易停下。   我连连呼喊了数遍,他们才又在十余招之后,马二主动退开好几个身位,这才停止了下来。 第8章 -8-   我们在天上闹的这动静,不止引来了我二师姐,还引来了一大堆官兵。   除了官兵,还有一些穿着便衣的,应该都是住在附近的权贵,或者是门下的高手。   他们并没有对我们出手,只是张开了气场,张望着周围的情况。   在场的人,都在警惕。   二师姐身着鹅黄绸衫,衣戴整洁,精神气也很好,这让我很高兴。   看来,二师姐最近应该没受过什么委屈。   “这是什么人?” “这是什么人?”   他们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问我。   “两位,都是自己人。现在,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应付官兵,回头再解释。”   “我来应付他们!”   马二掀开上衣的下摆,露出腰带上系着的腰牌,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那“上谕通行”的四个字。   但,光看那形制,我便知道那是皇上赐的“通行令”。   原来,他拿的是银牌。   ——好家伙!此人果然有来头!   说起来,狗王爷还是过分,昨天还让他去给我们拉马车,然后还待他如此“诚实”,就不怕他把昨晚的事情,给告发到皇上那儿去?   要知道,昨夜,两位王爷聊的那些朝堂之事,可都有结党营私之嫌。   真的是我们两位王爷酒后失言了吗?   这不可能呀!   我的夫君怎么可能这么蠢?   真是想不明白!   他高举令牌,跳到官兵们的面前。   随后,我和二师姐也下去了。   “原来是通行府的‘银大人’。”——照这么说,那我不是“金大人”了?   领头的人向马二行了单膝跪地的礼仪,其他的官兵也都纷纷效仿。   他们将头低下,左脚跪着,左手扶着腰上的刀鞘,将刀柄朝向右边,右脚弓着,右臂横着,肘部顶着膝盖。   其中几个人的动作是完全相反的,估计是左撇子。   我估摸着这应该是一种军礼之类的,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在朝廷的部队里看到了。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马二似乎是想用一句话打发走别人,但他踩坏了权贵们那么多屋瓦,哪有那么容易就打发?   毕竟,两人是在权贵们的房顶上动过刀剑的,有眼珠子的人应该都看得见。   “敢问大人是否正在办差?”他扫了我一眼,“是否需要下官的帮助呢?”   “我说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可否先将令牌的背面,允与本官,看看清楚?”   领头的也不傻,知道肯定得找个背锅的。   “哼!”马二将令牌翻过来,把背面怼到那领头的脸上,“我是谁!你可得看清楚了!”   “原来是‘马二’大人。”   领头当即便对在场的所有人,高声再次强调了一遍。   “这位是通行府的‘马二’,马大人!马大人他现在正在办差,说是,不劳我们巡捕房的人相助!那我们这便只好撤了。”   他呼喊了大约三遍,似乎是生怕周围的人听不清楚,究竟是谁揭了他们家的瓦片。   我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味道,这巡捕房的人怎么敢这么拽?还敢在这儿高声嚷嚷?我生怕这巡捕房的傻叉会因此而害死马二,便走上前去,对马儿悄声说道:“把牌子的背面给我看看。”   马二疑惑地看着我。——“快啊!”我催促道。   他把牌子朝我这亮了一下,我就睄了一眼,确认背面的图案是一只“马”之后,便迅速对“马二”既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声,“待会儿记得喊我‘小祖宗’!”   然后,我没等他回话,立刻走到那领头的前面,特别拽地问道:“你们是巡捕房的?”   他瞅了我一眼,“你是谁?”   “我的名字,我只说一遍,你可听好了!”   我指着自己,瞪着他,“我叫‘龙女’!是应龙的龙!你听清楚了没有?”   其实,我本来是想说“龙一”、“龙二”之类的,但我毕竟不完全了解“通行令”的形制规格,生怕说出口,会冒出正主来。   可我又不想交代自己的姓字,料想,唯有“龙女”这说法才比较妥当。   毕竟,这“龙女”的说法,我是照着我那块牌子背面的图案想的。   正好,我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验两验!   一验,是皇帝赐给我的“通行令”。它到了我这儿,是不是真的能“管用”?   二验,是这对君臣父子。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我?   当然囖!   皇帝对我的宠爱,只能说是父爱!   毕竟,我现在姑且也算得上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嘛!   如果这两验都能通过,那便说明,我这只从室女山出来的“妖姬”,真正地飞到了朝廷这棵梧桐树上,成了一只真正的“凤凰”。   这扶摇直上的速度,难道不值得我现在以命相赌吗?   那领头的一怔,“应龙的龙?龙……龙女?”   “不知道我是谁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驰七呀!”   我朝马二使了个眼色。   别看我似乎很淡定,但其实我紧张得要命,生怕马二这厮不懂我。   还好,马二这会儿很是机灵,立刻迎上来,紧张兮兮地跪在地上,劝我道:“小祖宗!求求你!别在外面瞎玩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小人实在是担当不起呀!”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想,他这是机灵过头了吧?   ——他怎么敢抖搂“皇上”的名号?   哎!这“皇上”的名号,怎么能随便抖搂的呢?   我的想法,其实只是要用这连我都感觉莫名其妙的“龙女”名号,在这儿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而已!   须知,我和永祯的婚礼,只相当于私定终身。   这“王妃”的名位,还是得要传统的婚礼,才能确定的。   我和他还没有办过传统的婚礼呢!   就我这样的身份,怎能随便抖搂“皇上”的名号呢?   马二这个狗养的!他分明想要坑我!   不过,有一说一,这“皇上”的名号一旦从他的嘴巴里抖搂出来,大家便完全被吓到了。   在场围观的人,似乎都开始意识到了,这是他们不该探听的是非,于是便纷纷识趣地散去。   就连这被我盯上的当事人,也想要溜之大吉。   “哎!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他居然也学着马二那样,恭恭敬敬地跪到地上去,还唤我作“小主子”。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   马二立马亮出腰刀,正色道:“咱们通行府的小主子正在问你话呢!赶紧如实回答!”   “我叫左固。”他战战兢兢地回答。   “现在官居何职呀?”   “下官……是京师衙门巡捕房的小班头。”   我走到他的属下旁边,指着左固,朝他们问道:“这个人是不是叫左固?他是不是京师衙门巡捕房的班头?”   马二举着通行府的令牌,跟在我的旁边。   “回禀大人,是!”   我转身,对左固说道:“左捕头,我想,你和你的手下应该都是聪明人吧?”   “下官聪明!下官聪明!” “吾等聪明!吾等聪明!”   “聪明人,就要办聪明事!——不要在这儿大肆铺张地嚷嚷!”   “我家的是非,是你该到处嚷嚷的吗!?”   “是是是!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当然啦!我一时调皮,踩坏了这么多达官贵人的屋瓦,他们肯定想找人算账……”   “我也不想让你和你的人太难当这个差。”   “劳烦左捕头派人替我转告一下,告知所有被惊扰到的人,有个‘龙女’一时调皮,踩坏了他们家的屋瓦!”   “谁家的人要是想找我索赔,就让他们写下各自索要的赔款,交给你。”   “对了!别忘了让他们留下名字哦!”   “不然,我回头也不好去找父皇要钱,赔给他们呀!”   “你说是不是?”   他完全不敢回答。   “收集完大家索赔的款项之后,你就来找我。”   “如果你不知道要怎么找我,就去问问御前大太监,驰公公。”   “问那些太小的官没用,因为他们也像你这样,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反正,你就让驰公公带着你,来找我。”   看着他似乎魂归天际的模样,我重重地问:“你究竟听懂了没有!”   “这……”他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说:“总而言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现在就是希望你能让他们把这账,给记到我本人的头上!而不是他的头上!”   “这事儿,你们要是办得好,我高兴了,自会奖赏你们!”   “要是办得不好!让别人把怨气都撒到了他的身上!你们便是得罪了我!”   “他要是被皇上追究,我自会像现在这样去保他!”   “至于你们……你们就回去洗好脖子,好好想想明天应该吃点什么吧!”   ——这威胁别人的招儿,我可是向某人学的。   “是!是!是!”左固赶紧答应道:“下官一定办妥!下官一定办妥!” 第9章 -9-   打发掉了左固。   我回头一看,发现,马二还依旧跪着。   “人家都走了,你还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   他这才起身。   我问他,“这巡捕房很厉害吗?他怎么像是不怕你一样?居然还敢在这儿大声嚷嚷?”   “实不相瞒,这左固与我曾有过节。”   我很惊讶,“哦?你和他居然是认识的?我还真是没看出来!”   “他和我是老乡,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后来,我们一同通过了朝廷武院的选拔,成了同期的武生。”   “可是,同期的武生,便免不了要相互竞争。”   “久而久之,我们之间便渐生嫌隙,如今,已是形同陌路的关系。”   “我料想,他应是今天当班的班头,负责这一带的治安。”   “现在闹出了这般事故,过后若是追究起来,逐级问责下去,他身为当值的班头,总是难辞其咎。”   “所以,他才要大声嚷嚷,好让巡捕房与这事撇清干系……”   这左固为何要大声嚷嚷,我当然明白,他是想要把责任全归到马二的头上去。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相互认识,还是老乡?   我假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敢如此之放肆!”   他着急道:“不过,这事完全是因我失职之故,与他确无关系!”   “他这是分明想让你来背锅,你居然还替他说话?”   “归根结底,是我的差事没有办好,实在是怪不得任何人。”   “说得好!”我赞许道。   我走向二师姐。   “难得我们重逢,却让一群俗人给搅了,以至于将姐姐冷落在一边,姐姐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呀!”   “师妹,我们这才几个月未见呀?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打趣道:“不知姐姐说的这样——是指的哪样?”   马二也走了过来。   刚才还在大打出手的两人,似乎已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约而同地道歉。   他说:“刚才是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女侠见谅!”   她答:“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计前嫌。”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真的很是尴尬。   “马二,我和姐姐许久未见,今日重逢,想叙一叙……”   “……”他不说话。——真是不识趣!   “你能不能先回去啊?”   “不能。”   “为什么?”   “老爷命我护你周全。”   “好一个护我周全!不就是怕我跑了么?别说你没发现——你其实根本就看不住我!”   “请夫人不要令我难做。”   “可是,我已经让你很难做了,不是吗?”   转念,我又长叹,“唉——现在可怎么办呀?”   “你是这么尽忠职守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被我给害死了吧?”   “夫人请放心,不过是踩坏了几块瓦片,尚不足以令我丢掉性命。”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再为难你。”转口,我便问:“你身上带着钱没有?”   “有。”   “那你能做个东,请我们吃顿饭不?”   他倒是很爽快,“可以。”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合适说话的地方吗?”   “请随我来。”   他带我们去到附近一家名为“妙香居”的馆子。   上楼,开了一间客厢。   随便点了一桌菜。没有酒。   我之所以不爱喝酒,是因为我前世死于醉酒。   所以在心理上,对酒过敏。   我们都入座了,他却仍站着。   这倒是稀罕的事情。   “你怎么不坐?”   “我去门外守着。”   说罢,他便出去了。   我对二师姐悄声说道:“虽然他人是出去了,但我们说话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嗯。”她点了点头。   之前,我有吩咐过于小雪,让她继续教大家学密文。   我的五十二个徒弟里头,于小雪的密文学得最好,也最聪明。   要说学密文最大的用处,就在于必要时可以加密通信。   然而,受限于她们的师父(我),才疏学浅,所精通的语言并不算多,也就十七八种左右。   我教给她们的密文,主要以“拉丁文字”为主。   之所以选择“拉丁文字”,是因为此间的官话与标准的国语相当接近,就连朝廷所统一采用的文字也是近乎于颜体的汉字。   幸亏,此间的汉字教育并没有完全的“拉丁化”,“拉丁文字”乃至于“汉语拼音”,在此间仍具有一定的加密性。   我们目前所采用的密文,其实是多种拉丁语言混合使用的结果,目的是为了增强加密性。   据我所知,二师姐的密文水平相当有限。   不知道,二师姐现在学得怎样?   “她们现在在哪里?”我用密语问她。   “在丰州。”她用密语回答道。   她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的笔迹很特殊,显然是用我所制造的玉笔,所书写,字迹相比毛笔字要精细得多,很适合用来书写密信。   ——这封密信显然是于小雪的笔迹。   信中言及的情况,与王永祯告诉我的基本吻合。   师父现在已经察觉到了,朝廷一直在秘密地监视着她们。   所以,她差使二师姐携信件上京找我,问我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须知,丰州也是边陲之地,就在剑州的东边,距离京城同样相当之遥远。   再怎么说,京城的消息也不可能赶在长夜到来之前,送达丰州。   我说,“长夜将至,我们还是等长夜过后再说吧!”   二师姐说:“好。”   有一些隐情,我没法告诉二师姐,也没法告诉王永祯。   其实,我早就开始怀疑,此间并不止我一个穿越者。   这就好比是,人类的出现,属于运气和条件的结合,在宇宙中具有偶然性。   人类无法将外星人出现的可能性完全排除,是因为人类已经存在。   同样地,我无法将其他穿越者存在的可能性完全排除,是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穿越者。   哪怕穿越的偶然性原本为零,但,只要曾经出现过一个穿越者,它便再也不可能为零。   从零到一,是超越次元的突破。   既然有了一,便也能有二。   这便是我担心“拉丁文字”的加密强度并不足够的根本原因。   更要命的是,使用“拉丁文字”还有可能会直接暴露我的身份。   严格地说,我并不是“首位穿越者”,皇帝才是。   毕竟,是他统一的中洲,也是他统一了度量衡与文字。   种种证据表明,他是比我更早出现的穿越者。   由于我非常迷信“黑暗森林法则”,并认为该逻辑同样可以适用于“穿越者”。   我不能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无法判断他是否会把我的存在视为一种威胁;   尤其是,穿越者同样具备“技术爆炸”的可能性。   但他却无法判断我是否存在“技术爆炸”的可能性。   从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皇帝根本就无意推进科学进步。   我猜他应该是惧怕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以及人文主义的觉醒,将会导致君主制度的崩坏。   有因于此,我在主观上倾向于认为,他会把我的存在视为一种威胁。   之前见他的时候,我试探性地给他念了一篇鲁迅先生的文章。   那篇文章相当冷门,理论上,不应该会暴露我的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他究竟有没有察觉到我的身份呢?   无论如何,这就好比是“薛定谔的猫”。   穿越之后的我,正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说我死了,我的确死了。说我活着,我也的确活着。   是死是活,打开了才知道。   如果“龙女”这事真的被捅到了他那儿去,而他不打算饶过我,那我便干脆亮出“穿越者”的身份。 第10章 -10-   正好,我点了一个火锅,便将密信丢进炉子里头给烧了。   之后,我又与她诉说了自己的近况,把王永祯被革职抄家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她。   “那你近来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可不是嘛!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还好姐姐来了!”我握住她的手,“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到京的?路上可否遇到过什么麻烦?”   “我呀!?我早就到京了……”    她告诉我,她是秋末离开丰州的(比我晚了差不多五个月),临冬到京(比我还早一些),路上差不多花去了一个月。   从丰州到中州的行程估计得有一万七千里(疆域非常辽阔),这差不多得是“六百里急递”的标准速度(300km/Day)了。   朝廷“六百里急递”通常只是递信,途中可以换人换马,即便马不停蹄,“快递员”也不会那么劳累。   “八百里加急”的话,换人换马会更为频繁,如果没得换,甚至会跑死马。   据说还有一种是“日行千里”的标准,这种就妥妥的会跑死人。   总之,不惜一切代价全速前进,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快递了。   但,如果不是“信到”,而是“人到”,那速度就没那么快了。   那么,一般人骑马赶路,一天两三百里就已经很快了。   要达到“六百里急递”的速度,会有多么累呢?   我试过以与之相当的速度行进两天,两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不换人要想维持住这个速度,主要是需要用到轻功赶路,需消耗大量的内力。   不然,就几乎没时间休息。   坚持三十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荒夜谈。   我一听是这等速度,便知道二师姐在路上没少受苦。   想来,以这种速度赶路,这一路下来,即便通行府想要派人跟踪她,也是很难跟上的了。   二师姐的轻功可不下于我,她肯定能摆脱掉跟踪的人。   她现在看上去精神气很好,估计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到京一段时间的缘故吧?   我可舍不得再让她赶着这速度再跑回去丰州了。   眼看还有一个月左右,长夜就要来了。   这时候赶路,太危险了。   “我一直在查探你的下落,还好你今天聪明,不然,我都不好找到你。”   “街市上打探不到消息么?”   “这人生路不熟的,我哪知道在哪儿打探消息呀?而且,哪个敢把消息告诉我呀?”   “也是。”   她说的,我可太懂了,简单地说,四个字,举目无亲。   见到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信得过的。   “告诉你一件特好笑的事情,我差点稀里糊涂地让人家给骗到青楼里去了。”   我惊到了,“啊?不是吧?”——她却哈哈大笑,“没事!最后,我跑出来了。”   估计二师姐是被关在玉虚宫里太久了,江湖经验都开始退步了。   “我是最近这两天,听闻城里在传,永祯王被革职抄家了,我才有了些许眉目的呢!”   “我们也就刚到三天而已吧?是三天,还是四天?我也搞不清了,反正,我人都没到,你之前当然打听不到消息!”   “你们也确实走的太慢了,亏我还一路风急火燎地……”   “真是辛苦姐姐了。”   “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我得回去那廉清王府一趟,姐姐你要一起来么?”   “好啊!我也想去这王府里头长长见识,好看看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住的都是什么地方。”   “我告诉你,那你得大失所望了,那廉清王的王府,还不如我们室女山的桃花园呢!”   “话说,你让人家做东,人家却连一口都吃不上,这合适吗?”   这话,我故意说得大声,希望马儿在外头也听听,“主要是我们和他男女有别,我家那狗王爷不在,他自是不敢进来和我们同坐一席的!人家可是要避嫌的呢!君子慎独!这马儿倒还算是个好奴才,可惜,他不听我的!”   “哦?还要这么个避嫌的吗?”   “姐姐你就不懂了吧?这官家的人特爱讲规矩!哪像我们这些江湖子女这般随便?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拿人论罪的!”   “那不是和武宗的弟子差不多?”二师姐跟我开起了玩笑。   “对了,你们在丰州的时候,日子过得好么?”   “我们跟着师父,在丰州做起了玉石的营生,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然后,她叹道,“就是被朝廷的人一直监视着,心里瘆得慌。”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玄铁锭,轻轻拍了拍桌子。   “话说,我的徒儿们,应该没有跟哪个男人好上吧?”   “我不知道。”二师姐故意逗我道。   说实话,交给师父去带我的徒弟,我是真的不放心。   她跟大师姐可是两个极端。——我师父要是嫁了人,那指定是个贤妻良母。   说起来,那埋在亡灵草下面的,究竟是不是我娘,还是真不好说。   搞不好,埋在下面的,其实是我娘的姘头。   好像是叫什么六阳来着?——殷六阳,我想起来了。   不过,为了维护师父的名声,我也只好相信她编出来的那些鬼话了。   “你干嘛拿着个铁锭到处走啊?”   “这可是玄铁锭,好像能值十来二十个大金锭子呢!”   “哦?既然这么贵重,你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好好放着?”   “我现在寄人篱下!哪有地方放啊?正好,这玩意揣手里还可以当‘砖头’使,当‘惊堂木’用也不错。”   “瞧把你给委屈的。”她涮了几片羊肉,放到我的碗里。   “不瞒师姐,这皇帝现在想要师父来京城帮着研究什么‘逆天改命诀’。”   “……”二师姐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害怕她真的把我当作叛徒。   说起叛徒这事。   现在,李贞妍应该已经把罪名全都堆砌到我的头上了吧?   室女山的弟子如今也应该都把我看作是“内鬼”了吧?   这该死的李贞妍!   她要是能把室女山变得更好,那我便原谅她。   要是她把室女山弄得更差,那我定不饶她!   “二师姐?”我又唤了她一声。   “师父她已经猜到了。”   我疑惑,“师父她猜到了?”   “她说,皇帝应该很想得到这本‘逆天改命诀’残卷。”   二师姐从怀里掏出一本无名的书卷,这书卷一掏出来,她的小腹立刻塌了下去。   我就说嘛!   赶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会还长胖了呢?   她把秘笈递给我。我一看秘笈的封面便想笑。封面上写着款款四字——“饶我一命”。   我稍微翻了翻,这残卷的纸张和墨迹看起来都还很新,是师父的笔迹(毛笔字)。   这书卷被二师姐藏在怀里应该已经许久,几乎每一页都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令我意识有些迷离。   不对,香味并不是重点。   “这真的是‘逆天改命诀’么?”   “并不是真本,只是师父凭记忆所手书的残卷。”   “哦。”   她往我的脑袋瓜轻轻戳了一下。   “我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将这本东西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可要记着这份恩情哦!”   “妹妹决不敢忘!”   “那师父的恩情呢?”   “只敢忘一点点,不敢忘太多。”   “你这个死丫头!!!” 第11章 -11-   我把“饶我一命”藏到自己怀里,一下子我的腰便胖了不少。   “你吃饱了没?”我问二师姐。   “吃饱了。”   “那我们走吧!”   我给马二捡了两个肉包子。——这便是他的午饭了。   这个倒霉的家伙,不仅被我坑了一把,被我剥削了一顿。   看账目,这顿午饭,一共二百九十五文钱。   ——真是超乎我预想的便宜!   只瞧马二从钱袋子里摸出三枚“永祯通宝”,交给掌柜。   “不用找零了。”他如是说。   没错,这个“永祯通宝”的“永祯”,其实是我家夫君的表字。   市面上一般有四种面值的通宝。   一种含黄金,微微泛金的铸钱,一枚值“百文”。   一种含白银,呈银白色的铸钱,一枚值“十文”。   一种含铜比例较高,呈浅棕色的铸钱,一枚值“五文”。   最后一种最常见,呈深褐色的铸钱,一枚值“一文”   每位皇子在冠礼时,朝廷都会发行一版以其表字命名的通宝。   其制式由皇帝决定,面值越高的制式,其出身便越尊荣。   永字辈的通宝,基本都是最高制式,也就是百文一枚。   由于“永祯通宝”是发行量最大的“百文铸钱”,所以,这位王爷在民间的知名度也很广。   正因如此,当老百姓得知他被革职抄家时,都会感到十分之震惊。   也是这个缘故,当初我一听到他是“永祯王”的时候,我便马上知道他的出身有多么高贵。   说回这顿饭。   按照我在剑州的生活阅历,这顿饭是非常便宜的。   如果妙香居开在剑州,同样的饭菜,估计得花差不多三千文钱。   ——两地的物价差异巨大。   这可是很值得我去注意的民生问题。   毕竟,我是立志要当皇帝的人。   正所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身为一国之主,就要有这觉悟!   我必须强调,我可不是在表扬崇祯!   朱由检根本就配不上这句话!   因为他所接手的,并不是一个无法起死回生的皇朝。   要说谁配得起这句话,我想应该是君士坦丁十一世。   所以,我总不能只是为了当皇帝,而去当皇帝吧?   肯定是得能当好这个皇帝,我才有这个脸皮去争夺这权力。   问:什么才算是好皇帝?   答:对内,能富国安民;对外,能战无不胜;此谓之好皇帝。   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我深知,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还要虚心学习……   所以,想归想,做归做。   直到我具备相应的能力之前,我只是想当皇帝,而不会去做皇帝。   总而言之,要想当好一国之主,肯定要先了解国民经济。   中洲皇朝的货币制度属于“银本位”,兴许应该说是“银铜复本位”。   在民间流通的货币,其主要形式有:通宝(铸钱)、元宝(金银)、银票(纸币)。   其中,通宝由朝廷在各地的公家制钱厂开炉铸造,其价值由贵金属含量比例所决定,由于铜是主要的成分,所以通称“铜钱”。   铜钱严格按照国家统一制式去制造,所以在正常情况下,各地的通宝,价值误差很小,是民间主要的流通货币。   至于元宝,属于高价值货币,有的穷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摸过金元宝。   元宝主要在权贵之间流通,常见于帝王赏赐或大宗交易。   元宝的铸造权,由当地州府下放给当地钱庄。   然后,由当地钱庄自行筹备私人制钱厂铸造。   所以,元宝的制式并不像通宝那般统一,各个钱庄发行的元宝都有所差异。   银票有各大钱庄发行的版本,也有官府发行的版本。   不过,官府的银票作用完全相反。   钱庄的银票相当于“支票”,凭票可以到对应的钱庄兑换出对应数额的金银元宝。   官府的银票相当于“国债”,是官府来和你兑换金银元宝后,给你发的一张欠条。   但是,这两种银票都可以作为货币,前者由钱庄的信用作背书,后者由朝廷的信用作背书,在市面上流通。   由于这些银票涉及金银,面值过大,所以这些纸钞,老百姓也是用不上的。   那么,老百姓所上缴的赋税到底是怎么被收归国库的呢?   第一步,由地方官员收齐当地的赋税。   第二步,把所有非白银货币(通常是铜钱),兑换成等值的白银(受银价影响)。   第三步,将所有的白银运到当地的公家制钱厂,熔炼后,制造成规格统一的官银。   第四步,把官银运往京城,经户部入账,收归国库。   在正常的情况下,一两白银应该可以兑换一千文铜钱。   但实际上,由于各种原因所致,各地的银价都有所不同。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离开剑州的时候,剑州的银价处于非常高的位置。   ——需要两千六百多文钱,才能够兑到一两白银。   这估计是因为朝廷的大军下来“割韭菜”,战乱再加上白银短缺(全被朝廷掠夺了),所导致。   但京畿地区的银价,却非常接近理想价格,只需要八百多文就能够兑到一两白银。   须知,老百姓所使用的主要货币是铜钱,而大部分商家在进行交易时,所使用的主要货币却是元宝。   这就造成物价与银价之间的联系,往往会比铜钱更为密切。   当该地区的银价走低时,铜钱便相当于是升值了。   所以,当地百姓手里的铜钱,购买力就提高了。   反过来,当银价走高时,铜钱就贬值了。   百姓手里的铜钱,购买力便下降了,其生活压力也就随之增大。   就凭京畿地区如此低的银价,便可以知道,生活在这里的底层人民,远比剑州的底层人民更幸福。   但,凡事也要多面去看,京畿地区的银价之所以能够这么低,是因为生活在京城的权贵占比较大,有大量的白银在市面上流通。   京城里估计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都是权贵。   所以,这边的银价自然很低,有可能还是全国最低。   我问马二:“你现在是从朝廷那领的俸禄,还是从王爷那领?”   “朝廷。”——嗯哼!说明皇帝才是他的真主子!   “领的是年薪,还是季薪,还是月薪?”   “季薪。”   “一季有多少?”   “俸银二百两。”   “还不错嘛!那我这三百文饭钱,可就不还你了。”   “好。” 第12章 -12-   “你有没有吃过延保丹?”我问他。   “没有。”   “那你今年多大了?武功怎的这么厉害?”   “我今年二十四。”   可他看起来依旧挺稚嫩,最多最多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   “骗人的吧?”   我转头问二师姐,“你觉得,以他这武功,能是二十四岁的人吗?”   “这位大人的武功不下于我,远胜于同龄的武者,若不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便是在欺瞒我们。”   要知道,二师姐刚才可是跟他交过手的,她决不可能骗我!   马二听了之后,只是笑笑,不说话。装得一手好比。   还是说,朝廷武院教的武功都很厉害?   随便什么人在里面修炼个几年,毕业之后,就能有这个水平?   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呸!   我才不信他是个练武奇才!   他一定吃过延保丹!   之前有说过,朝廷御制的特级延保丹,倘若流入市场,一年的用量,便能够卖出三四千两白银的高价。   当然,御制出品的东西,正常是不能公开买卖的,只能流入黑市,所以价格虚高。   以他季薪二百两算,一年便是八百两,在剑州的话,算得上是个中产阶级了。   但在京城的话,岁入八百两,估计连中产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康水平吧?   要通过黑市买到这等效用的延保丹,他肯定吃不起。   但权贵,权贵!——有权比有钱更高贵!   即便他收入比不上富商名流,   但,只要他有权,那就是权贵!   身价几千万两的富商,可能活不过他的一刀。   权贵的特殊性,就在于此。   他既是在通行府为皇帝办差的“银大人”,便应该有机会享受到延保丹的配额。   值得一提的是,马二虽也算权贵,但他距离真正的权贵,还是有相当大的距离。   那么真正的权贵,究竟是怎样的呢?   权贵与权贵之间,俸禄越高的,权力往往也越大。   那就来比较一下,他与我家夫君的俸禄差距吧!    根据王永祯的说法,朝廷的亲王,即便什么事也不干。   每年,俸银十六万两,禄米二十万斤,锦缎一百匹,丝绸五百匹,绢布罗纱三千匹,另外还有冬布一千匹,再加上御用器皿若干,以及杂七杂八诸如“延保丹”之类的配额,怎是一个“富贵荣华”可以说得清楚的“荣华富贵”?   换句话说,即便他如今只是一个伪王爷,只要能够继续保留亲王之爵位,他便能够享受如此待遇。   可想而知,在他时任“王大臣”时,收入肯定还要比现在高得多。   从这一点也可以知道,像“伪王爷”这种“名不配禄”的权贵,犹如国民经济之“蛀虫”。   皇帝家里养的“蛀虫”越多,这“朝廷”便越容易崩溃。   很多古代王朝,到了末年,之所以会崩溃,就是因为皇帝在家里养的“蛀虫”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真不能怪我嫌弃他。   ——他是真的要想想办法,争取早日摆脱这“蛀虫”的窘境。   关于本朝的皇帝,正如他之前的评价那样,这皇帝虽然好色,但尚不算是昏君。   对于“亲王”的数量,我料想,皇帝一定会控制。   这皇帝的寿命一长,后宫一多,生的儿子自然也就越多。   偏心,那是必须的。   不然,就会养出一大堆“蛀虫”来。   这个皇帝把儿子分为了一、二、三等。   一等的皇子,姓“王”,授王爵。   二等的皇子,姓“姚”,享有宗室特权。   三等的皇子,剥夺姓氏,在宗册上除名,贬为庶人,只以“私生子”记入宗史,今后不再享有宗室特权。   注意!宗册和宗史是有区别的,宗册相当于是户口本,宗史相当于是纪传体的史书。   一般来说,只要皇子不干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比如造反),皇帝是不会杀儿子的,只会把儿子贬为庶人。   毕竟,虎毒不食子嘛!   此外,设立“王爵”的好处是,没有受封的儿子,会优先去争夺“王爵”,然后再来争夺“皇位”。   多设亲王,可以在朝中制衡,防止某位亲王坐大之后,弑父夺位。   但,也不能设立太多亲王,亲王过多则会给国民经济造成负担。   我听说,目前,朝廷一共有九位亲王。   在我看来,这是偏多的,但却可以制衡,避免某一位亲王在朝中的势力过大。   由于“亲王”的年供太高,如果“亲王”过多,就会为国民经济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所以,皇帝必须严格控制“亲王”的数量。   这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当我们回到廉清王府,听闻,廉清王今天已经受到皇上的任命,当上了监理兵部的王大臣。   这里有一个很微妙的细节。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永祯王跑到了廉清王的府上。   他任免廉清王接替他的位置,究竟是何用意?   是默许了这“结党营私”的事情么?   等等?   会不会在皇帝的心里,这永祯王可能已经永远出局了?   所以,即便两人勾搭在一起,也无所谓了。   至于原本由廉清王掌管的户部,则由一位新封的亲王接任。   ——现在朝廷一共有十位亲王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说,王永祯今天也跟着廉清王去上朝了,但朝上压根就没他什么事。   用他回来告我的原话说,就是,“父皇今天在朝堂上,把我当成了空气。”   由此可知,王永祯这个“伪亲王”,我看是快要当不下去了。   说不定,皇帝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如果能赶在年节之前就把他给杀了,或是将其贬为庶人,就可以为朝廷省去一笔不小的开支。   ——当然,这是我站在皇帝的角度所盘出来的逻辑。   至于站在妻子的角度嘛……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似乎会加速他的末日。   哼!他死了才叫好呢!   谁叫他老是骗我!   昨天晚上,明明说好的,要和我一起去见皇帝,可结果呢?   他见我把二师姐带了回来,便寻了个客室,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十分得意地告诉了他。   不料,他竟然不生我的气,只是把气全都撒在了马二身上。   他讥讽马二,“你一个堂堂的銮仪卫,居然连我家的婆娘都看不住?”   马二很尴尬,跪在地上请罪,“是小的失职,请老爷治罪。”   “我哪敢治你的罪呀?你可是咱家老爷子派来为我效命的贵人呢!”   “你跟我回房间!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一听,顿时起了兴致,便对马二说道:“行了行了,你起来吧。”   “姐姐,你也跟我来。”   “我也去?”姐姐很懵。 第13章 -13-   我们三个人进了房间。   然后,我便解开衣带,想把“饶我一命”给掏出来。   他像是误会了什么,“你姐姐还在这儿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我回嘴道。   “那我走?”二姐一脸糊涂地问。   我瞪了他一眼,将‘饶我一命’从衣服底下抽了出来。   “这是什么?”   “饶我一命。”   “哈?”   “这是我师父托姐姐带过来的,是‘逆天改命诀’残卷,我们一起研究研究,看看这玩意能不能让皇帝饶过她?”   “你让我跟你进房间,就是为了看这玩意?”   “别说得你像是不想看似的……”   这可是“逆天改命诀”!天下谁不想看?   虽说,只是我师父凭记忆写的残卷……   “好吧……”   于是,我们三人便在房间里研究了起来。   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父皇或许会对这本《饶我一命》很感兴趣。”   说起来,师父写的这本“饶我一命”,我起初以为,她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毕竟,她一直都是这么“幽默”的一个怪女人。   认真读过这本书之后,才知道这可能不是玩笑,所以,完全可以给它冠上“书名号”。   要我评价的话,这本《饶我一命》,堪称考古学界的“论文”,大概相当于公开之后足以震惊武林的那种程度。   原来,上古的武学,就跟修真体系差不多,大致可以分为小、中、大三种境界。   小境界:炼气筑基。   中境界:聚灵结丹。   大境界:悟道成神。   当下这个时代,大多数的武者都只处在小境界,也就是筑基。   筑的什么基?   灵基。   丹田,气海也。   灵基,则是内丹的根基。   内丹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   书中提到,气海所储存能够的真气是有上限的。   由于法术的失传,导致外功招式的兴起,武学朝向了扁平化发展。   大多数的武者追求的是提高气海的上限,因为只有气海中的真气存量越多(就是所谓的内力深厚),武功才会越厉害。   尽管,此间有不少修炼者都参悟出了提升气海上限的办法。   但,只要没有完成结丹,就无法实现长生不老。   按照《饶我一命》的说法,灵力是延长寿命的关键。   当代的很多武功,其实都或多或少地继承了上古武学的窍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或多或少地,将体内的真气转换为少量的灵力。   这便是此间的武功大都能够延年益寿的根本原因。   但是,不同的武功,转换效率不同,所以,延年益寿的效果也就不同。   本门的玉女神功,转换效率非常之高,以至于在修炼过程中,真气的增长幅度,远不如灵力。   通过“化解郁劫”这个步骤,我们会无法避免地将体内大量的真气,给转化为灵力。   而所谓的优化版本,则完全是逆向思维的操作,以求降低真气被转化为灵力的比例。   当我们的灵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时,“灵基”就会结出所谓的“内丹”。   一旦完成结丹,就算是步入了“神仙”的门槛了。   我们之所以完成了这一步,还这么菜,其实是因为我们什么法术都不懂。   虽然我们拥有强大的灵力,但却没有任何法术可以去使用这些灵力。   该不会……我们都是光有魔法值却不会魔法的魔法师吧?   我它喵的瘸了呀!   难道说,本门这“点石成玉”的功夫,其实就是一种法术?   可是,就我的个人体感而言,这门功夫消耗的也并不是灵力。   它消耗的仍然是我体内的真气。   此外,师父在书中言道,逆练的玉女神功,体内的灵力和真气可以灵活转化。   等于说,武宗并不是单纯的法师,更像是魔武双修的魔剑士?   至于大境界中的“悟道成神”这一说,现在已经无从可考,就连师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是知道,在上古武学体系中,有这么一个概念。   总而言之,师父给这个时代的武学,做了一个总结。   如果把仙魔乱舞的那个时代,称为“高武时期”,那么,现在就属于“低武时期”。   师父猜测,在“高武时期”,法术的强度应该非常之高。   但是,人心的难测,信任的危机,导致越强的武功,越容易失传。   于是,到了“中武时期”,越来越多强大的法术,开始陆续失传。   当强大的法术逐渐销声匿迹,此间便进入了“低武时期”。   怪不得我们气宗的弟子打起架来会这么菜,原来,我们都是一群不懂任何法术的法师呀!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说:“原来长生不老的关键在于内功心法对灵力的转换效率。”   说实话,如果不看师父的这本著作,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灵力。   “灵力究竟是什么?”王永祯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师姐说:“我听师父说,灵力能与寿命相抵,若是灵力足够,寿命便不会减少。”   他问:“按照这说法,你们不是已经‘结丹’了么?你们难道没感觉有变化的吗?”   我说:“有啊!主要是外表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是顺序渐进的,我想应该是随着灵力的快速提高,外表会逐渐呈现出返老还童的现象,一旦体内结出内丹之后,就能够长春不老了。”   师姐补充道:“还有身体,身体会变得百病不侵,在受伤之后,也能比一般人更快就恢复如初。”   他又问:“灵力在体内是毫无感觉的吗?”   我和师姐面面相觑,皆表示确实毫无感觉。   师姐说:“要不是师父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灵力。”   “真的有灵力这回事吗?”   说真的,我怀疑,这又是师父编出来的‘新故事’。   他说:“父皇教我练过一种内功,叫‘益寿神功’,可以显著减缓衰老,但是,并不能够返老还童。如果这本《饶我一命》的说法属实,那么,长生不老的关键,就在于这灵力的增长速度了。”   我推测道:“服用延保丹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显著提高灵力。”   “嗯,应该是这样。”   “但是,延保丹吃多了的话,不是会导致内伤么?”   据我所知,延保丹如果过量服用,会伤及经脉,严重的话,也是会危及生命的。   所以,单纯依靠大量服用延保丹来完成结丹,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   “为什么?”   “你别问我,我既非大宗师,也非大药师……”   他突然振奋起来,“总而言之,这一回,‘逆天改命诀’的研究便算是有了眉目……”   我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凭你对你父皇的了解,他得到这本书之后,会愿意放过我师父吗?”   他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   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良久,他回答道:“我父皇向来敬重人才,你师父既是如此大才,他是绝对不会为难她的……”   我说:“你肯定吗!?”   “我们君臣父子这么多年,凭我对他的了解……这样!我以性命担保!若是你师父遭我父皇所害,那我便任由你们处置。”   我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便问师姐,“姐姐你怎么看?我们要信他么?”   二师姐问我,“你们是打算把这本书给皇帝?”   她这一问,似乎是有些后知后觉了。   我尴尬道:“是啊……” 第14章 -14-   这本《饶我一命》虽打着“逆天改命诀”残卷的名号,但“残卷”是真的“残”。   完全没有提到具体应该如何去提高灵力,至于本门内功的修炼诀窍也是一点没提到。   我把这一点与师姐道明,可见师父也已经料到我会把这本书送给皇帝。   我瞧这皇帝的年纪也不小了,在武学方面的造诣也很深,对于这本书的领悟,相较于我等,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这“饶我一命”四字,大约就是写给皇帝看的吧?   如果这皇帝是个人,别那么狗,那这书不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么?   聊完这档子事,我便对王永祯下了“逐客令”。   “你今晚去和马二睡,我和姐姐一起睡。”   “什么!?”他很不满,“你居然让我去和他睡?”   “不然咧?我姐姐今晚睡哪里?”   “让她到空的客厢睡去。”   “你既要娶我,便要待我的长辈,如你的长辈,你怎得对她如此无礼?”   他当着我姐姐的面如此说,真的是无礼。但她本人貌似并不介意。   “好啦好啦!”二姐劝和道,“我全听王爷的安排。”   只瞧他伸出一根手指,“仅此一晚哦!”   “想得美!要是再让我住这儿,以后别想再碰我!”   “放心吧!就你今天闹的这事,我们还能够在这儿多待么?”他从椅子上起来,“走,我们见皇帝去。”   “现在么?”   “嗯。昨晚不是都跟你说好了,今天要和你一起去见他的么?正好,我们可以把这本书交给他。”   原来他……是我错怪他了?   仔细想想也是,既然上午他要去上早朝的话,上午自然是没法和我一起去见皇帝的。   “那姐姐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和弟弟说说。”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   “这王府从外面看着,不咋地,进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姐姐评价道,“看来,这主人家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呀!”   “姐姐好眼力!”我对姐姐的评价表示认同。   正所谓,财不露眼。廉清王之前是管着户部的,他能有这城府,段位就肯定低不了。   “对了,师妹,你们两个成亲怎么能够如此草率?既然他肯听你的话,那你怎么也得让他明媒正娶,那才能正你的名分呀!”   “二姐,你可别太天真了吧!我都怀疑他是故意被皇上抄家的!现在,他的家被抄了,他以前府上的人,我一个都见不着!谁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过女人呀?”   “抄家还会将妻妾给抄了去的么?”二师姐真是一无所知。   “朝廷抄家,最坏的情况,便是满门抄斩,当然,他应该不至于;再次一点的,便是发配充军,或为奴为婢;最好的情况,也是树倒猢孙散,所有家属就地解散。”   ——这是我参考前世的历史,以及《红楼梦》贾府被抄,所得出的结论。   “前面说的,是主人要被治罪的情况下,至于像他这般……只是被禁个足……我便也说不好了。他既是个王爷,府上便不会有父母,也不会有兄弟姐妹,若是没有妻妾,那子女便也不会有,如此,倘若他被抄家(奴才也算财产),倒确实是孑然一身。”   “那你现在不就可以当他的正妻么?”   “话虽如此……”   我当然懂师姐的意思,这传统的婚礼,在我眼里虽是繁文缛节,但也确实是“正名分”的唯一手段。   如果连个正式的婚礼都没有,两家的亲戚朋友怎么能够知道我们是夫妻呢?   尤其是对于在社会上有地位的人而言,婚礼最大的用处,就是“正名分”。   毕竟,此间还没有“民政局”,不经过那一套受人认可的传统婚礼仪式,我们便只算是私定终身的情侣,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婚礼什么的,我一想到就烦。   我本来就是不想搞这一套的,没想到师姐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我在众人面前跟他成亲,这得多羞耻,多尴尬呀?   对了,才想起来,二师姐以前在六阳谷也是嫁过人的!   “姐姐,之前在室女山,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也嫁过人?”   “是啊!”   “那你的男人哪去了?”   “他嫌弃我生不出孩子,后来又娶了一个,再后来,他们俩贪生怕死,见到六阳谷有难,便跑掉了。”   “哦……”   我似乎不该问,可我又确实想问。   先前她们在室女山告诉我的这段往事,一直令我倍感奇怪。   我娘既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死在了室女山,被埋在了桃花园的地底下,那我便应该多多少少能够从其他资历比较老的弟子口中,听说过这回事才对。   最关键的疑点是,她们居然连一块墓碑都不给我娘立!   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在我们室女山,唯有地下埋的是个男人,不给立墓碑,才说得通。   没道理呀!   我娘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我娘,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室女山,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于嫣然”这人。   倒确实是有听说过“六阳谷”。   关于“于嫣然”的一切,全都是我师父和二师姐告诉我的。   她们的说法,与不少人的说法,相互矛盾。   但她们却是我最亲近的人,叫我不得不信。   从小到大,室女山的弟子只要谈及我的身世,便总是会把我看作是师父的亲女儿。   所以,我心里一直都不信“于嫣然”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物。   我心里更倾向于认为,亡灵草下面埋葬的是我爹。   因为,我听到的传闻就是这样。   所以,这便是很经典的“罗生门事件”了。   由于事件的关系人各执一词,从而使得真相扑朔迷离。   一开始师父说谎,说我是从什么庭院里捡来的?   我还能够理解。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室女山,她确实不好认下我这个女儿。   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离了室女山,她还要继续说谎?   更不能理解的是,二师姐为什么要帮着她圆谎?   可这些又都是她们的可信之处。   这人呀!就是这么的有趣!   人只要一旦先入为主,往后便会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   除非铁证如山,否则,只有很少人能够及时承认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差错。   我就是因为先入为主地相信了自己是师父的亲女儿,所以不管她们现在说的话多么真切,在我听来,却都像是谎言。   尤其是那些特别自以为是的人。   我想,人一旦当上了皇帝,便免不了要自以为是。   这“先入为主”的逻辑,应该可以被运用到接下来的“实战”当中!   等下见皇帝,我得让皇帝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个人畜无害的儿媳妇。   不对不对,这样的话,我就跟“之前的我”产生了反差。   才想起来,他之前已经见过我了,很有可能已经先入为主了。   哎呀!这可真是难到我了!   该死!我记得,我还用小拳拳锤过他的胸口呢!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我毫无威胁呢? 第15章 -15-   “对了,师姐,你的行李呢?”   “啊!”   一下子,本来看起就比较“二”的二师姐变得更加“二”了。   “还在客栈!”她紧张地,“我得回去拿!”   “好……”她这便要出去,我拉住她,“你可要记得路回来!”   她撂下一句,“我记得的啦!”便夺门而去。   我也走出了房间。   然后,碰见了正在摸着肩膀的马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   “怎么了?”   “你姐姐是疯了么?”   我没理他,“你知道冯静怡住在哪里吗?”   “你要找她?”   “嗯。”   “跟我来。”   马二貌似对廉清王府很了解的样子。   此间的屋宅,无论大中小,大抵都是方方正正的格局,这就很“四合院”。   尽管我大抵知道夫人和女儿们住在哪里,一般是住在正厅的后面。   正厅的后面有个**,那个水上小亭就在那里。   而整个大后方,便算作是廉清王的“后宫”了。   廉清王的宅子从外面看着虽然廉清,但也只是以“王爷”的身份为前提,才算廉清。   既是“亲王”住的宅子,在面积上便小不到哪里去。   一旦面积大到一定程度,就似迷宫般,这墙围的“院子”便多了起来。   我作为人家的客人,也不好去到处乱闯,更何况现在时间紧急?   之所以现在要找冯静怡,是因为我决定,在去见皇帝之前,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虽然当了女子这么多年,但是,我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应该怎么去打扮自己。   当然,打扮是肯定有打扮过,主要是在于“好好”这两个字。   以前我要打扮自己,都是奔着吸引雌性的目的而去。   所以,我每次都故意将自己打扮得英姿飒爽。   再说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好的衣物可以更换。   虽说我上京时,也带过一些衣物,好在路上换洗。   被关在通行府库房的时候,那两个小太监也给我拿了一些御寒的衣物。   但,都不是什么显贵的衣物。   顶多只能算是富商家里的大小姐,绝对看不出来我是一位王妃。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我想找冯静怡借一套“凰袍”,好叫那皇帝看一眼,便知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就只怕,人家不肯借我。   我随马二去见冯静怡,禀明来意之后,她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一般,颇为难过地说:“我只是側妻,凰袍……我是没有的……”   “啊!?”——我这才知道还有这区别。   弄得我和她一下子好不尴尬。   “若是姐姐要借,要去找大夫人去,我就不便跟过去了,万一她见着我,只怕就不愿借了。”   “好……”   于是,马二又带我去找大夫人。   大夫人名唤丁湘莲,是个容颜已经步入中年的女子。   看着比廉清王还要年长不少,说这是他妈我都敢信。   这“老牛吃嫩草”的现象,在此间可并不罕有。   但,能否真正“吃”到,还得看这“嫩草”,到底还愿不愿意“草”。   丁湘莲肯定也对武功一窍不通,光靠吃着延保丹,实在是无法做到与廉清王一同白头偕老。   廉清王看着正值青春,她却渐渐人老珠黄。   我们前去找她的时候,她听到动静,急急地奔出来迎。   她眼中所蕴含的希冀,在见到我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一眼便知,她已失了宠。   随后的一声“嫂嫂”,竟令我心生郁结,我赶忙悄然用真气将之化解。   虽然我的真实年龄肯定比她大得多,但让她叫我嫂嫂,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仿佛能与我感同身受,又是一阵免不了的尴尬。   好在,我向她禀明来意,她欣然应允。   我回头对马二说道:“你去告诉王爷,我在这。”   “好。”他答应了便马上走掉。   我跟她进屋。   她带我去看衣服。   这件一直被细心保管的凰袍,据说是她当日大婚所穿。   衣裳上的深红色书满了道不尽的端庄,需要两个丫鬟在旁伺候,我方能穿得起在身上。   由可抵三千金的蚕丝所绣出来的凰纹,诉说的究竟是谁家的尊荣?   是我家的么?   不,是她家的。   当下,我将她曾经的那份尊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却不以为我是来巧取豪夺,反倒朝我露出了欣欣然的面容。   “真好看……”为我戴上凰冠的她,如是说道。   我走出去。   见到一个红色的诡影。   “真好看……”戴着凤冠的他,亦如此说道。   似乎我夫君也把她夫君曾经的那份尊荣穿在了身上。   是他跟我心有灵犀?还是马二告诉的他?   肯定是后者,可他怎的如此之快?   我讶异于此,“你干什么?穿成这样?”   “那你穿成这样,是又要干什么?”他理直气壮地反问我。   跟在他身后的马二,不合时宜地说道:“凤凰呈祥!”   立刻,周遭的众人便开始嘲笑我,也跟着说:“凤凰呈祥!”   因为图腾意义的变更,此间可没有“龙凤呈祥”这说法。   此间的“龙”,不与“凤”相匹配。   须知,凤可是公的,除非龙是应龙,应龙倒是母的,那才说得通。   总而言之,此间的“龙”单独作为一种同样十分尊贵的图腾,象征的是“权力”,常被用于强调等级制度的场合,给人以不可冒犯的威严感。   而“凤凰”则象征着“尊荣”,按礼制,只有“王爵”才能使用“凤凰”的图腾。   话说这大婚之事,王爵大婚用“凤凰”作图腾。   一般人大婚,用“鸳鸯”作图腾。   要说哪种动物用情最为专一,非鸟类莫属。   不然,人们又怎么会用那“鸳鸯”去比喻爱情?   “鸳鸯”都尚且如此,这传说中百鸟之王的“凤凰”,便尤为更甚。   古代的神话说,凤死,则凰不灭;凰死,则凤不灭。   这“不灭”,说的是彼此的爱情。   只要活着的一方仍然爱着死去的对方,那么,凤凰便会燃烧自己,使得配偶浴火重生。   所以,凤凰要么两者一起死,要么则两者一起活。   如果说“鸳鸯”象征的只是蜜月期的爱情,那么“凤凰”便要象征那永恒的爱情。   虽然神话说的特别浪漫,然而,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不是凤,我不是凰。   神话,只能是神话而已。   “走吧!”   他牵起我的手。 第16章 -16-   凤凰有五彩。   两者最大的区别,凤有三尾,凰只有两尾。   按神话所说,凤是远远要比凰更华丽的。   事实上,鸟类中的雄性,绝大部分都比雌性要更华丽,例如孔雀。   但,一旦作为图腾反应到了人类的身上,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结果。   简洁的凤纹与图案,使得这份属于他的深红,看起来沉稳大气。   相对地,华丽的凰纹与图案,则使得这份的属于我的深红,看起来端庄华丽。   我很难为情,“穿这玩意出去,会不会太过招摇了?”   “这不是你自己要穿的么?”   “给我弄台轿子过来……”   “不弄。”   他攥紧我的手,拽着我往外面走。   突然,他停下脚步。   “你的项链呢?”   “卸了。”   “不能卸!我不准你卸了它!”   “你不是说,这是你母后的嫁妆么?我怎能戴着这玩意去见皇帝呢?这不是一种冒犯么?”   “它是你的护身符!也是我的护身符!”   他一定要我戴着那条项链,真的很令我莫名其妙。   就这样,我又回去戴上了那条项链。   出了王府。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走在路上。   他绝对是故意的!他故意走得很慢,还警告我,不许用轻功。   我才不是乖乖听话,所以才不使轻功。我只是怕弄坏了人家丁湘莲这身珍贵的衣裳。   “对了,把令牌还我!”我伸出手,“待会儿,我要向皇上请罪,请他把这令牌给收回去。”   他微微一笑,没有拒绝,把令牌交到了我的手上。   “那我也要向皇上请罪,请他把我贬为庶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很认同这个做法。   倒是他的反应,略微有些惊讶。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他问。   “那你呢?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我反问。   我们相视,笑而不语。   早在先前,我就已经盘过这个逻辑了,亲王的数量,皇帝肯定是要控制的。   那么,他被贬为庶人,就是最好的下场。   至于我,我只是要以退为进,抢在左固之前,先向皇上交代自己的错误,仅此而已。   “今年冬天来的早,钦天监那边已经发出了预警,今年怕是要来‘大长夜’。”   “是么?”   正常的“长夜”,会在冬季的第四个月降临,前后持续月余,因此,冬四月又名为“长夜之节气”。   但,每隔上一百多年左右,此间便会出现名为“大长夜”的罕见现象。   长夜,又名“小鬼吞日”,而大长夜,又名“大鬼吞日”。   “鬼”在此间常被人们认为,是一种喜欢在夜晚出来活动的生物。   尽管人人都相信其存在,但我从来都没见过。   我已经见过许多回“小鬼吞日”了,其实就是“日偏食”现象,慢慢进展到“日全食”的过程。   在我的脑海里,长夜其实就是不知道哪个星球跟我们连成了“三点一线”所导致。   由于“日食”的过程会持续月余,所以,这个“小鬼”的体积大概率十分巨大,且距离相当遥远。   尽管如此,“小鬼”每年都非常准时,总是会在此间的长夜时节,渐渐地“吞掉”我们的太阳。   我对这个“小鬼”的存在,心里有着诸多疑问。   按道理说,体积巨大的行星,应该位于宜居星球的外部轨道,而不是在内部轨道。   而且,它怎么能够每年都来呢?还这么准时。   仅凭我十分匮乏的天文知识,实在是很难去建立出当前星系的准确模型。   尤其是在还有“大鬼”存在的情况下。   这个“大鬼”,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所以,年纪比我小的人,肯定也没有见过。   毕竟,听永祯说,这个一百多年,只不过是钦天监那边算出来的平均值。   所以,我觉得它有点像是大姨妈,有时候会迟到,甚至干脆直接就不来。   上一次大长夜,我听很多长者们提到过。   比如,我师父、我大师姐、二师姐、她们都经历过,也都向我提起过。   她们都说,“大鬼吞日”和“小鬼吞日”完全是两码事,“大鬼吞日”的过程极快。   如果说“小鬼吞日”,只是细嚼慢咽;那么“大鬼吞日”,便是一口吞下。   几乎所有见过大长夜的长者们都如此形容:   大鬼降临之时,太阳公公为了躲避,于是便朝南边一头扎了下去,黑夜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降临。   然后,整个夜空都会不断窜下来许多五颜六色的“恶鬼”。   什么叫作太阳公公朝南边一头扎了下去?   什么叫作五颜六色的恶鬼?   我是真的听不懂。   请不要觉得“太阳公公”这个说法很幼稚,因为她们在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的年纪真的还很小。   所以,我从小到大都非常好奇,这大长夜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你经历过‘大长夜’么?”我好奇地打听着他的年纪。   “上一次大长夜,我刚好出生,所以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   “真的?”——他居然跟我的年纪差不多?我有些不信。   “我骗你做什么?你呢?你有经历过么?”   “我可有三千岁了!有什么没经历过?”   我撒了谎,但,似乎没能骗着他。   他似乎完全看穿了我,那宠溺的眼神,叫我心生嫌弃。   “你这个爱撒谎的老妖婆!”   我没搭理他,而是望着宏伟的正南门。   我们没有走近路,从东格门进宫。   他故意带我绕了远路,要从这正南门进去。   正南门位于京城中央的大广场,而进宫的道路,其实是一道接一道的宏伟阶梯。   事关整个“剑辰宫”其实是从山顶,顺着一定的坡度一路修下来的。   所以,在京郊的望京台看过来,才会形成“剑辰宫”犹如一把“赤金剑”插在京城中央广场的视角效果。   而这座“山”,其实与“剑辰宫”是一个整体,它其实是整个剑辰宫的地基。   因此,如果从宏观上看,整个剑辰宫就像是一座“巨型阶梯”。   这个“巨型阶梯”主要分为七段,除了“文官道”和“武官道”是坡度较缓的斜坡以外,其余均为“九十九阶梯”。   我吐槽道:“你爹为了百官每天上早朝都能够锻炼身体,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img=700,39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8/33a4fc96-ca1d-4382-a545-9e92d687961f.jpg[/img]   ▲灵魂画手,随便画了一下,凑合看看,方便理解▲ 第17章 -17-   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光是我们这身招摇的打扮,就不可能会有人敢拦我们。   只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用别样的眼神去仰望我们。   一个个都像是身子不自觉地比我们要矮上好几个头似的,用恭维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原本以为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但实践起来却使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原来,根本就不会有人取笑我。   不对,他们应该只是不敢当面取笑我。   须知,面从腹诽,这可是咱们人类的绝活。   对于我这等修为的习武之人而言,爬这段阶梯并不算什么难事。   我们从正南门进去,顺着阶梯,一路往上,经过武官道和文官道,到达所谓的“剑阁”。   如果熟悉剑的结构,就会知道,剑身中央的那一道叫作“剑脊”。   文官道和武官道就位于这道“剑脊”之上,“剑脊”的左右两边也是斜面,还真就如“剑从”那般,一直斜下去,到了“剑刃”的开口,便是崇文园和崇武园。   我听永祯说,如果要举行大型的仪式,百官都会在这“剑脊”上,按照品级,从上往下列队。   不要以为武官的位置站得低了,身份就低。他说,并不是这样的。   文官是面朝皇上立着的,而武官则是面朝天下立着的。   意思是,文官要为皇上尽职尽责,出谋划策。   而武官则要听从皇上的号令,皇上剑指何方,武官们便要指哪打哪。   “在十几个月之前,你们应该在这里举办过‘誓师大会’吧?”   “你提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种被强迫当了压寨夫人的感觉,觉得憋屈!”   他贱贱地说道:“你是真憋屈?还是假憋屈?”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   这“剑阁”的前面,有一个可以垂直跳下去,直达天河的巨大井口,称为“天井”。   他说,有一种刑罚,是把人从“天井”扔下去。   无论什么结果。死了便死了,残了便残了。   若是毫发无损,那便是命不该绝。之前所犯下的一切罪名,皆既往不咎。   我往下瞅了一眼,感觉学过武功的人,以跳水姿势入水,应该不至于摔死。   除非底不够深,触底了。   要过这个天井,需要走一条吊桥。   这不是绳索那种摇摇晃晃的吊桥,而是那种护城河上面,很典型的,可以升起来的那种大吊桥。   剑阁上有两个绞盘,可以把吊桥绞起来,也可以放下去。   眼下,吊桥正处于放下的状态。   过了剑阁,就是天极宫了。   虽然带个“宫”字,但这里一点都不像“宫殿”,更像是那种万人演唱会搭起来的“舞台”。   这高高的台子,就位于整片区域的中心。   他说:“一般的人不能走到上头,只能从两边绕过去。”   我说:“那我们算不算是一般的人?”   他说:“不算,我们现在是有罪之人。”   我说:“那我们现在能从上头走过去吗?”   他瞪了我一眼,“你说呢?”   走到如央宫。   正殿是他们上早朝的地方。   还有好几处宫殿,是给内阁大臣议事办案的地方。   皇帝白天一般在后殿办公。   我们听说,他现在就在里面。   于是,我们便请人去奏报,人在殿外听宣。   等着听宣的时候,他给我说了很多最近的政要。   “这段时间,他老人家可忙了。”   “他在忙些什么?”   我不怕忌讳,直接就问,他也毫不介意,直接就答。   “都是今年冬天来得太早的缘故,现在才是二月,气温却已经降到了往年四五月的程度,钦天监说这是大长夜要来的征兆。”   “怪不得我觉得那么冷,我还以为是京城这边一般都这么冷呢!”   “北方现在更冷!听说,北方已经有不少人在家里烧炉子,中了碳毒死了。也有直接被冻死的。”   “还有就是各地的银价异常,这都是老问题了,但是,一直解决不了。”   “这就像是一套连招,打得满朝的官员都挪不开身。”   “是有人想要操纵银价牟利么?”我问。   “你也懂这事?”   “当然懂啊!你可别小瞧了我!”   “我可没有小瞧你!我要是小瞧你的话,还会娶你么?”   所谓的“操纵银价牟利”,正是“银铜复本位”的弊端之一。   比如,一两白银本来按照法定比价,应该可以兑到一千文钱。   但由于白银在被开采的过程当中,以及在反复熔炼的过程当中,会产生火耗等一系列影响因素,从而导致“价值”不稳。   当银价走高时,民间的人会更倾向于把白银储存起来,就像是在炒期货一样,在低位吸纳,等待高位再沽出。   如此一来,就会导致市场流通的白银货币越来越少,银价进一步持续升高。   而这正是牟利者所乐于见到的结果。   每年,到了地方征收赋税的时节,银价都会处于最高位。   由于地方的赋税必须以“官银”的形式上交国库,所以,牟利者便可以选择在银价的最高位,将手上的白银给兑出去。   到了朝廷需要花钱的时候,拨下来的大笔官银,又被重新熔炼成元宝,流入货币市场。   当大量的白银重新流入地方市场,当地银价便自然又跌了回去。   然后,他们再趁银价低时吸纳,把白银又给买了回去,藏起来。   这一来一回,朝廷便折了中间这差价的赋税,而牟利者赚的正是这笔钱。   黄金也是同理,但由于黄金并不是朝廷用来结算赋税的主要货币,所以对税收的影响较小。   可想而知,这种牟利行为,在各地都并不稀奇。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银铜复本位”存在这么大的问题,皇帝为什么不试试搞币制改革呢?   ——谁知道呢?   不过,说实话,这个“银铜复本位”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必然性。   归根结底,是因为社会阶级撕裂过于严重,导致“权贵”与“百姓”这两个群体无法共同使用单一货币。   次要原因是因为“金银”的储备总量,不足以满足其作为单一货币,在市场上流通的需要。   而如果使用“铜”作为单一货币的话,又会导致在大宗交易上存在着诸多不便。   总不能谈一笔大宗买卖,还得好用几辆马车拉着一大堆铜钱去跟别人谈吧?   那么,为什么不发行以朝廷信用为背书的纸币呢?   这是因为技术的落后,导致“低面值的纸币”难以进行有效的防伪。   至于能够有效进行防伪的技术(银票),其制作成本又远高于纸币的面值,导致朝廷无法承担其量产、损毁的成本。   这也是银票的面值之所以会这么大的原因,因为只有面值达到“十两”以上的银票,才必要以这么高的成本,去制作发行。   但,底层的人民,日常生活又用不上面值这么大的银票。   如果贸然发行面值一、五、十、百文的纸币,很容易就会导致市场上出现大量伪钞在流通,引发经济危机。   一旦伪钞过多,就会导致纸币变得一文不值,民间会放弃使用,使得交易回归“以物易物”的原始模式。   总而言之,是社会的撕裂导致铜钱必须作为主要的货币在底层人民之间流通。   而运输的成本又导致铜钱无法作为国家核算税收的主要货币。   总不能把收来的铜钱全都往京城里头运吧?   即便真的能够运到京城,全国各地一个季度的赋税加起来,须得多大的国库才装得下呀?   对于体量如此巨大的国家而言,要想完成币制改革,是一次非常困难的挑战。   货币制度是国民经济的根本,牵一发则动全身。   若是改革措施不当,便极有可能会引发天下大乱。   没有绝对稳妥的改革方案,还是不要贸然发动改革为妙。 第18章 -18-   三位大臣从御书房内走出,他们瞥了我们一眼,眼神像是在好奇,永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双方相互点了点头。旋即离去。   尔后,一个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宣我们进去。   这太监的衣着不同寻常,和驰公公的有些类似,想必又是一位大太监。   我们进去的时候,永祯悄悄给我说:“这太监名叫勤七,也是御前大太监,在通行府居次席,但平时一般都负责伺候皇上。”   “怎么通行府的人名都是数字?”我吐槽。   “通行府的人都必须抛弃自己原有的身份,且今后不准成家立业,不准生儿育女,这辈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替皇上尽忠,所以用的都是化名。”   “听着怎么跟出家人似的?”   “就是出家人。”永祯拉着我的手,“好了,不说了,我们进去了。”    我们进到御书房里面,看见皇帝坐在御桌之后,头低着,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明知道我们已经来了,也不抬头看看,似乎完全漠不关心。   “儿子不孝,特地带着儿媳来向父皇请罪。”   永祯拉着我,在御书房中间的空地跪下。   木质的地板上了一层黑漆,擦得贼亮,像是抛光的镜面,我甚至能够看清自己。——原来我已羞红了脸。   旁边的夫君轻轻推了我一下,似乎是要我也说点什么。   我看着地板上的自己,颤颤巍巍地憋出来一句话,“儿……儿媳妇……给父皇……请……请罪!”   盯着地板看了半响,才听到上头应了一声,“起来吧!”   皇上已经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穿得很低调。   衣服上几乎没有图案,颜色也很素,但却会根据明暗出现色泽的变化,若是迎了光便呈现出蓝色,若是背了光则恢复成黑色。   奇怪的是,我反倒觉得这衣服越低调便越显得他深不可测,总以为是那种喜欢扮猪吃虎的人。   他走到我的面前,问:“你昨天不还是江湖中人吗?怎么今天就成我的儿媳了?”   瞧!他连自称都用的是“我”!这绝对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我真想说,我不是虎,请别吃我。   但,嘴巴张开,却是哑口无言。   还是干脆摆出一副“害羞极了”的模样,躲过他这一问吧?   “因为她喜欢我!”   “是吗?”——感觉像是在问我?   我脸别在另一边,是因不敢看他的正脸。   思前想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豁出去了。   我紧咬着下唇,顶着莫大的羞耻心,朝他点了点头。   他似乎转过身去,走了几步。   “说吧——你们这是请的什么罪啊?”   “儿臣不听父皇的安排,私自做主,放走了父皇明令儿子捉拿的要犯,此为不孝之一。”   “儿子不听父亲的安排,私定终身,现已决意今后要与艾庭共度余生,此为不孝之二。”   “恳请父皇降罪。”   咚的一声,我感觉地板好像是微微震动了一下。   “将儿子贬为庶人!”   我想看看皇上的反应,便转头过去,偷偷看了一眼,结果却正好与他的目光撞上了!   ——赶紧又别过脸去。   “那你呢?你又请的是什么罪?”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问我。   “我……我……我今天上午在京城转悠了几圈,踩坏不少人家的房顶……”   “后来,巡捕房的人要来抓我,我就借着您赐给我的令牌,说自己是‘龙女’,糊弄了对方一顿。”   我也学着夫君的模样,跪下去,“恳请皇上降罪!”   说罢,便赶紧把那块牌子掏了出来,双手奉上,磕头道:“将这令牌收回去。”   我磕的这头,力气也蛮大的,也发出了“咚”的一声。   皇上怒道:“王安!”   “儿,在。”他应道。   “朕问你!你有没跟驰七说过,如果我不准你娶她,你就要造反!?”   “什么!?”王安十分震惊,立马又向皇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儿子就是再不孝,也绝不敢口出此等狂言!”   “驰公公!?驰公公他怎么能够如此恶意中伤!?”   “儿实在是不明白,恳请父皇明察!”   我惊呆了。   这才意识到,即便他的确跟驰公公说过要造反,但驰公公若是转告与父皇,那便也只是驰公公的一面之词。   他现在只要死不承认,那便……   来了,来了,罗生门它又来了,经典的各执一词!   他这是要离间皇帝和驰公公之间的关系么?   我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他。   这对父子是真的牛,我根本无法根据这两个人的表情轻易下结论。   王安一脸惊恐,不知内情的人,十有八九要上他的当。   而皇帝的表情则毫无波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看得我心慌慌。   “你真的没说过?”   “父皇若是不信,儿愿以死自证清白!”   “好!”皇上高呼,“来人!”   “在!” “在!”   立马进来两个御前侍卫。   “把他给我扔到天井下面去!”   “是!” “是!”   立时就要把他给带出去。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家子的戏精。   “皇上!”我急忙替他求情,“我师父,是我求他放的!既然他能说到做到,便足见他是重情重义之人!皇上莫要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错杀好人!”   “把她也给我扔下去。”   我心里其实一点不慌,但却硬要演得很慌。   于是,我们后来便被一队御前侍卫给押到了天井的边上。   其实也无所谓。   别说下面还有一条河了,哪怕没有河,我也有信心做到毫发无损地落地。   好歹,如若按照师父所言,我也算是个结丹的神仙了。   这世上哪有被摔死的神仙?神话里怕是也没有。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了。   “王爷!” “王妃!” “得罪了!”   “你们别碰我!我自己下去!”   说罢,我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正在自由落体的我,丝毫不慌,只悠悠地转过身,看向天空。   很快,他也跳了下来。   他打直着身子追着平仰的我。   我大声问:“你不会摔死吧?”   可风噪不是一般的大,他像是听不见。   我转过身子,面朝地下,不想让他追上我。   还有差不多一百来米就要掉进河里。   我开始运功,立时,储存在气海内的真气,顺着全身的经脉在我的体内奔涌。   突然!   他从背后一把搂住我的身子。   然后,我便被他带着,斜着冲向了井道的墙壁。   我被吓到,“你在干嘛!?”   他的右手作鹰爪状,一把抓向井壁。   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下落的速度迅速减缓,终于在离地有十多米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   他把血淋淋的右手从墙壁里抽出来,往下一跳。   我安全落地,毫发无损。——可我本来就可以毫发无损!   他却要画蛇添足般多此一举地问我,“你没事吧?”   “你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我需要你帮忙吗?”   我生气地瞪着他,揪心地看着他不停颤抖的右手,血仍在流。   “你可别到时候成了杨过!” 第19章 -19-   “杨过?”   “你的手没事吧?”   “没多大事……”   他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简单地包住。   “你把廉清王的凤袍给弄坏了。”   “不要紧,他要是再立正妻,会重新再做新的。”   我听了以后,就很无语,“……”   “怎么?你还生气了呢?”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用你帮,我也一样可以毫发无损!”   他逞能道:“其实,我完全可以毫发无损!我只是想流点血给父皇看看而已。”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天井的下方,是一条隧道,中央是河道,两边是狭长的岸道。   此时此刻,我们就站在右边的岸道上。   “重新爬上去。”   “又从正南门进去么?”   “对。”   “刚刚你没往后头看过吧?”他问我。   “没。”   “你知不知道,他刚才一直都跟在后头,盯着我们?”   “你回头了?”   “不用回头,我也能知道。他每次扔人下来,都会这样,悄悄跟在别人后面,看别人的反应。——要是他觉得,这人心虚,那这人就死定了。”   “就这破井,我需要心虚么?”   他笑道:“毕竟,你还没见过这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什么意思?”   “等下,驰公公也会被他给扔下来的……如果他要故意让我们看的话……我们兴许可以赶得上……”   他拉着我,跑了起来,“快!”   “过了正南门之后,就别用轻功了。”他提醒我。   “我知道,宫里面不让用轻功嘛!”   于是,我们便又绕到正南门,顺着路,又爬了上去。   上去之后,刚好见到,驰公公被押在天井的边上。   果然,皇上就跟在后面。   我们在桥的这边,他们在桥的另一边。   皇帝看见我们又从下面爬了上来,便对我们说:“看来,你们命不该绝。”   “那么,现在轮到你了。”皇帝对驰公公说道。   永祯攥着我的手,比之前稍稍用力,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像是在对我说,驰公公这回死定了。   驰公公似乎也感觉到了。   “皇上,宦臣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驰公公求饶道。   “我知道,我知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也可以像他们这样,活着上来见朕!”   说罢,皇帝朝侍卫点了点头。   驰公公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驰公公忽然口吐鲜血……   同一时间,我隐约感到一阵不详……   这感觉,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什么!皇帝竟能够通过气场杀人?   才反应过来的我,心有余悸。   “驰公公,得罪了!”   说罢,侍卫便立刻把驰公公从井口的边沿,给推了出去。   在被推下去之前,驰公公其实已经死掉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我,竟然对驰公公究竟是怎么死的?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你们跟朕过来。”皇帝对我们说道。   我不敢应声。“是。”他应道。   然后,便攥着我,跟着皇帝又回到了御书房。   “我知道,驰七他并没有诬陷你……你确实有意谋反!”   “既然父皇您始终不信,那儿子也无话可说。”   “驰公公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他为何要诬你谋反?”   “此等奸诈小人的想法,我又怎会知道?”   “你若是再有下次,朕可不会再轻易饶你!”   “既然父皇对儿连这等信任也没有,那便请父皇将儿贬为庶人吧!免得儿留在这朝堂之上,继续受那些奸诈小人的恶意诬陷,后半生不得好死!”   他又跪下。   “如若做个庶人,我也好与艾庭一起安度余生。”   磕头。   “望父皇成全。”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办好没有?”   感觉皇帝是在问他,但见他的神色,又感觉其实是在问我。   “失礼了……”我背过身,把《饶我一命》从怀里掏出来,“这是师父托我转交给皇上的武学心得……”   他走过来,接过去一看,“饶我一命?”   我跪下,“我师父怕皇上不饶,所以才这样写……”   皇帝像是被逗笑了,他干笑几声,问:“这四个字是你师父写的?”   “是。”我应道。   他稍微读了一会儿,然后,便将书放到书桌上。   “你们都起来吧。”   皇帝坐回书桌后面,翻了翻书桌上叠得高高的折子。   “今年北方的寒灾貌似很严重……”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们扔折子,一连扔了好几个。   “拿去看看!”   王安一一捡起来,拉开,看了起来。   “你也看看!”皇帝指着我说。   “我?”   我心里有些慌张,但不敢表露出来。   他是察觉到了么?   不会吧?   “我是女儿身,怎么能够探听国家机要呢?”   “朕让你看!你便可以看!”   他还在往我们这边扔折子。   有一个折子还砸到了我头上。   止不住的好奇心终于止不住了。   我拉开折子,看了起来。   如果皇帝勤劳的话,一天要批阅大量的奏折。   现在朝廷的直辖州有数十个,若是各地官员的奏折都要看过,肯定是十分累人。   所以,很多官员的奏折,字数都很少。   尽量做到简明扼要。   即便如此,由于数目庞大,所以我猜皇帝并不会全部都看。   折子面上写着:「奏请」   拉开:   「微臣,雍州阳三郡丞刘景,天始六十八年,秋末廿八,奏请皇上。」   「秋九月,雍州气温已及去年长夜,听闻已有十二人死于寒困。」   「州府连大人恐岁寒早至,已下令本州预备抗寒。」   「憾,我郡官仓储备告急,经核算仅能支撑至冬五月。」   「臣恳请连大人开军仓周济,被驳回。」   「皇上圣睿,奏请俯准。」   朱批——「不允」   合上。   又看了另一些奏折。都是雍州的。   比如,这里有一封折子,就是那位连大人的。   折子面上写着:「奏明」   拉开:   「微臣,雍州知府连庆,天始六十八年,秋末初三,奏明皇上。」   「报,雍州银价一千二百文,粮价三两。」   「另,雍州气温近日骤降,恐今年冬是大寒。」   「臣已下令各郡开官仓放粮,预备抗寒。」   「特此奏明,恭请圣安。」   朱批——「已阅」   粮价三两一石,已经很高了。穷人估计要吃不起饭。   这个“石”是容量单位,大约是一百五十斤左右。   按照我的理解,粮价一般是越低越好   官府开仓放粮,其实就是想帮助贫民。   但是,开仓放粮的办法有很多,到底是怎么个开仓放粮法,这位知府大人倒是没有说清楚。 第20章 -20-   中洲皇朝的疆域非常广大,广大到其君主无法直辖全部领土。   朝廷在直辖领外围,挑选特定的地形、险要,建立了许多军事要塞、城墙、关卡。   因此,便有了“关内”和“关外”的说法。   郡王和大王都是分封到关外的王,所以也可以统称“关外王”。   至于那些在关外边陲地区的州府,则属于俗称的“江湖地区”。   中洲自古以来,就有“七十二古国”的说法,被统一之后,便称为“七十二州府”。   其中,关内州府,也就是由皇帝直辖的州府,一共有三十九个。   此间每个“州”的面积都非常之大,在州之下,还有郡、县、乡、镇等行政区划。   按照朝廷目前采取的“密折制度”,只有“郡级”以上的地方官员,才有上折子的权利。   但,光是雍州一个州府三个月的折子,便有上六百件之多。   关于这个,御书房有一种特殊的统计方法,可以让皇帝很直观地发现哪个州近期出了问题。   在御书房左边,有一个专门用来统计折子的大房间。用来存放未经批复的折子。   相对应地,右边也有一个大房间。用来存放批复过,但尚未归档的折子。   这些从地方收上来的折子,全都是由通行府全程负责传递,并最后归档。   两个房间里头,格局镜像,都摆了三十九张书桌。   每张书桌对应一个州府。   因此,当某张桌子上的折子数量明显增多,皇帝就可以知道,哪个州出了问题。   当我看完了这些折子,心中便对雍州近三个月的情况,有所了解。   有趣的是,在这些折子里,也会出现相互矛盾的内容。   比如,之前有一位叫“刘景”的官员上奏说,有十二人死于寒困。   但,又有一位叫“田祝”的官员,上奏说,死于寒困者已不下百人。   两个人上奏的时间只相差两天,但所报的数字却差了十倍。   究竟谁说的是真话呢?   实在很难判断。   在我们看折子的期间,勤七回来报告说,“回皇上,驰公公他摔死了。”   皇帝淡定地答复:“你马上去着手,拟一道文书,就说他欺君犯上,竟敢诬陷皇子谋逆,其心可诛,已于今日认罪伏法!”   “是。”   之后,皇帝和王安在聊事情。   我全程听着,不敢插话。   即便他们问我的看法,我也全说的是,不懂,不知道。   最后,皇帝“罚”我们一起到雍州过冬。   我一直想提醒王安,希望他别忘了跟皇上提大师姐的事。   直到我们临走之前,王安才向皇上提起,连同“玉石俱焚”的机制,也一并告诉了皇上。   说完了前因后果,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儿臣以为,把她们作为贡女赐给男人并不合适,所以斗胆恳请父皇将她们赐给艾庭,不知父皇能否答应呢?”   他又跪下。   说到这十位贡女,就真的是跟我利益相关的事情了。   我自然也要跪下,跟他一起去求皇上。   “她们不仅是新妇的同门,便也是新妇的姐姐,朝廷要她们作为贡女,在新妇看来,属实羞辱!所以,新妇在此斗胆,恳请皇上还她们自由!”   不过,这要求……   皇上真的会同意吗?   看来是不会……   “此事,还是等你们从雍州回来再议吧!”   我看向王安,他朝我露出无奈的表情,便向皇帝拜服道:“儿臣领命。”   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要黑了。   在回去廉清王府的路上,我们聊起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他问我。   “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看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我敷衍地应道:“还好啦——!”   “按说,驰公公死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我竟然高兴不起来。”   “他确实是个忠心的好奴才,死了怪可惜的……对于父皇来说……”   “这下,我总算是知道,你们为啥敢当着马二的面,去聊那些‘结党营私’的事情了。”   “哦?”他好奇地看着我。   “你不要太得意!皇上虽杀了驰公公,但他未必相信你。你现在依旧还是个‘伪王爷’,处境危险得很呐!”   “父皇确实不信我,他信的是驰公公。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不信我的情况下,杀了驰公公吗?”   “无论主人有多么喜欢一条狗,无论这条狗对主人多么忠心,只要这条狗胆敢去咬主人的子女,那这条狗便要不得好死。”   ——即便主人的子女是故意去逗这条狗,才导致被咬的,结果也一样。   “不对不对,你怎么能把好端端的‘人’,比作是‘狗’呢?”   “你个狗王爷!”我骂道,“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我是狗王爷,那你是什么呢?”   他把左手伸过来,搂住我的腰。   ——可我现在哪有心情和他搂搂抱抱?   立马便推开。   “啊!”   似乎是受伤的右手被我弄疼了。   由于我一直站在他的左手边,他又故意不让我看到他的右手,以至于令我忘了这事。   “你这……要不要到哪里看看去?”   “嗯,你扶着我,到太医院看看去。”   “我才不扶呢!你又不是腿瘸了!”   “那就让我扶着夫人!”   他左手抓住我的右肩,同时将身体的重心,轻轻往我这边靠。   “对了,你以后别叫我夫人了。”   “为什么?”   “我不喜欢。”   “哦,那你喜欢什么?”   “就像刚刚那样直接称呼我的字——艾庭。”   “噢?原来你喜欢听我那样叫你?”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一百多岁了都,但,很少会听到有人直接以我的字称呼我。   同门一般都叫我,小师叔。   外面见到我的,一般叫我,女侠。   离谱点,妖女,仙女,也不少。   不亲近的,叫我,于姑娘,于小姐。   亲近的,就很随性了。   反正,我这辈子真的很少会听到有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尤其是男人。   而他就是很少见的那一种,会直接用“字”称呼我的男人。   我就感觉,我和他的地位,几乎是平等的。   这虽是一件好事,但却让我莫名其妙。   难道他也是从某个先进的时代穿越过来的男人?   须知,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想让男人在女人的面前,自愿屈尊降格,是一件特别特别困难的事情。   困难到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会觉得这很不合理,以至于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话说回头,他爹也是这样……   皇上为什么会让我看奏折的呢?   凭什么我可以看奏折啊?   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说,我的身份真的暴露了?   那皇帝为什么不杀我呢? 第21章 -21-   太医院位于崇文园。   顺着文官道,从西侧的斜坡下来便是。   “在剑辰宫的地下,有个秘密研究院,我估计,你师姐她们都被皇上给弄到下面去了,所以,他才不肯放人。”   他冷不丁地跟我说这些,叫我震惊之余又生气。   “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什么叫瞒着你啊?我也是刚刚才根据父皇的反应作出的推测——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   “那这秘密研究院又是干嘛的啊?”   “逆天改命。”   “你不是说,逆天改命是‘朝廷武院’的研究吗?”   “是啊!但是,‘朝廷密院’也有参与其中呀!这‘逆天改命’对我于父皇来说,可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情!!!”   他解释道:“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我父皇他喜欢把重要的事情,拆分成许多小的事情,然后,再把这些小事,分别交给相互不受统属的部门去负责。”   “每个部门都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点事儿,根本就不知道其他部门在做什么……”   “我只知道,‘逆天改命’这个事情,不仅有朝廷武院参与其中,六部、通行府、太医院、朝廷药局、朝廷密院等等,都有参与其中。”   “只有父皇本人才知道‘逆天改命’目前进行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我以前在兵部任职,所以,我也就只对兵部,以及朝廷武院所负责的这一部分,比较了解。”   “至于其他的部门具体在做些什么,我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我真是服了。   “先不管她们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还会去抓我师父吗?”   “不会的。”   “你凭啥这么肯定?”   “我以性命担保。”   “谁要你拿性命担保了吗?”   “那你要我怎样嘛?这又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事情。”   “……”   “艾庭,乖!”   “我们先听他的,先到雍州看看吧!”   “现在的情况,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父皇他还不一定信任我呢!”   “所以,我现在可得尽力去表忠心,好让他真心相信,我确实没有谋反的念头,纯粹只是驰公公他在诬陷我。”   我无奈地答应道:“好吧……”   陪他看过太医之后,我们便回到廉清王府。   二师姐也已经回到了廉清王府。   于是,我们便与廉清王吃了一顿践行的饭,准备在明天出发赶往雍州。   饭席上,只有五个人。   我,他,廉清王,马二,徐静容。   眼下,他和廉清王正在聊关于“通行府的首座之位”。   我原先以为他害驰公公,是为了我。   啧,看来,我还是想太多了。   “驰公公警告诬陷哥哥谋反,真是胆大包天!”   “如此一来,通行府的首座之位,便空出来了。”   “我听宫里说,父皇最近特别信任勤七。”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父皇知道勤七是我的人,他不会让勤七当首座的。”   “那父皇会让谁来当这个首座?”   “估计会直接从底下挑人。”   “从底下挑?”    “在父皇的眼里,通行府的首座,绝不能跟任何一位王爷有瓜葛,可是,眼下所有在通行府高居禄位的,都有朋党。皇上只能从底下的小太监里头选。”   原来驰公公对于皇上而言,是这般重要的存在么?   这时,我插了一句,“驰公公是不是有两个徒弟?好像是叫小李子和小林子?”   “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   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我被关在通行府库房的时候,就是那两个小太监照顾我的。”   “你确定是叫小李子和小林子?通行府的人可没有这么叫的。”   马二说:“我知道他们。”   “哦?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小李子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小林子比较机灵,他们都不是通行府的人,而是后宫的太监……”   “真的?”王安转头向我,“马二说的这两个来自后宫的太监,真的伺候过你么?”   “应该是吧?”——马二所描述的,确实符合我对小李子和小林子的印象。   他听了以后,脸一黑,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这不是你安排的嘛?”   “我哪有这本事?安排后宫的太监来伺候你?”   “我记得,你不是让驰公公帮忙打点的吗?”   他没回答,只是给我摆着一副臭脸,我见状,便不好再追问了。   “哥哥,我明天就去奏明父皇,辞掉兵部这差事,好让哥哥官复原职。”   “弟弟别说笑了!父皇他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怎么可能还让我回兵部主事?他现在既任命了你,便已算是对我仁至义尽了。”   他倒满两人杯里的酒,敬过一轮。   “实不相瞒,我们此程去雍州,还望贤弟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哥哥尽管说!”   “帮我参一个人。”   “谁?”   “我。”   “什么?”   “我之前不是写了不少信,让你替我,把我带来的财宝,分发给那些将军么?”   “怎么?”   “我们明早离京之后,你便拿这事到皇上那儿参我一本。”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够如此对哥哥呢?”   “这事你必须这么干,你若不这么干,皇上就没法完全信任你,一个不被皇上信任的兵部王大臣,可是当不长久的……”   廉清王没有立时回应,而是陷入了思考。   “收礼的那些将军,你在奏折上一个都不要提。至于那些没收礼的,你就把他们给写成我的朋党,比如,杨文极。”   “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肯定会削他们的权,如此一来,弟弟今后在兵部便是大权在握,如鱼得水。”   廉清王倒了一圈酒,“谢谢哥哥的提携!”   “记着了,可别把哥哥往死里参,不然,把哥哥给参死了,就不好了。”   “好,弟弟记住了。”   他们不拿“马二”当外人便算了,居然也不拿“徐静容”当外人。   这还蛮让我受宠若惊的。——他们这样密谋真的好吗?   两位王爷聊的这些事情,其他三人都不好插话。   所以,我们全程都是自顾自的吃着。   忽然想起,在室女山那会儿,他好像跟我说过,她们以后得听命于你,这样的话。   饭后,我便多心地跑到二师姐的耳边,提醒了她一句。   “姐姐,今天晚上你听到的这些事情,可不要跟第六个人说。”   二师姐很不满的看着我,“放心吧!” 第22章 -22-   深夜,他搂着我睡,但,并没有彻底睡去。   心乱如麻的我,好难入睡。   这该不会又一个漫漫长夜吧?   我和他才不过是在一起两天而已,准确地说,还没到两天。   那阵稀薄的感觉便已渐渐似乎有了形状。   真的是喜欢吗?   我真的喜欢上了他?   好羞耻。   他是这么坏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够喜欢上他呢?   可是,“喜欢”这两个字不能用逻辑去盘。   如果一定要用逻辑去盘的话,“喜欢”便不再是我所向往的浪漫,它将会沦为一种令我感到万分嫌弃的欲望。   人类之间所谓的“喜欢”,只是由于对方在性别、外貌、身体、年龄、地位、能力、权力、财富等等条件上,均满足了自己的需求,才能够产生的欲望。   说白了,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件东西,没什么两样,都是渴望去占有的欲望。   这便是我所盘出来的逻辑。   可这逻辑,我本人却不喜欢。   因为,一旦要按这个逻辑去盘,喜欢上一个人,就成了一件恶俗的事。   如此有条件的喜欢,难道不恶俗吗?   自命不凡的我,从来就不喜欢这种“有条件的喜欢”。   不管别人恶俗不恶俗,反正我不恶俗,我死也不要承认我恶俗。   所以,我才要自欺欺人地说,如果我喜欢上了他,那便一定要是“无条件的喜欢”。   在某一个瞬间,我甚至想要成为真的神仙,而不是皇帝。   “仙”这个字,原意是指的是“住在山上的人”。   那么,为什么有人想住到山上去呢?   因为她嫌弃这世上的事物,觉得他们都很恶俗。   可是她又偏偏渴望活在这个世上。   既然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那便只好到远离世俗的山上,凑合着过活。   可惜,在下一个瞬间,我又被无比强烈的欲望给拉扯住了。   或许这股“欲望”,便是传说中的“妖魔”吧?   凡人们在欲望的纠缠之下,能够克制自己不堕魔,尚且很难,又谈何羽化登仙呢?   我不能堕落,却也无法飞升。   所以清晰地认识到,无论我活到几岁,我都只能是一介凡人而已。   大概因我是背对着他,而他想要看看,我到底睡着了没有?   他撑着身子,探头过来看我。   我赶紧闭眼装睡。   他探手过来,拉扯我的衣裳,不幸,却被我捉个正着。   我捉住他的右手,故意用力,好让他疼……   然而,他却兴奋道:“你果然还没睡!”   “你的手,不疼么?”   “疼!当然疼!”   我这才松开他。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要是有了孩子,你要怎么办?”   他沉默了。——他当然是没想过。   低等的雄性生物,想法大都很简单,一语敝之,只要进去就完事了。   还有一个词语,是怎么形容的来着?   哦,对,拔掉无情!   其实,我想对他说的是,你可是男人呀!你不能学低等的雄性那般拔掉无情!   他像是听懂了我的心里话,向我道歉,“是我不好。”   我其实知道有一些办法,既可以满足他的欲望,也不至于会让我怀上孩子。   但,我不想这么做。——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要帮他做那种事。   “我才知道你是这么可怕的人。”我嗔怪道,“唉,怪我后知后觉了。”   他用讨好地语气解释:“当时,我是想让驰公公把你给掉包的……”   “掉包?”   “嗯!就是找个漂亮一点的秀女,把你给换出来,懂了吗?但驰公公却不肯这么干!”他叹气,“如果他答应我,他便不会看上你,我就用不着去下这一步险棋。”   “你怎么知道他会看上我?”   他贴贴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爱?”   呵呵!——我怎么会没有概念呢?   虽然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看不见自己的容貌,但若是照过镜子的话,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一旦某人生于此间,且拥有了足以蔑视众生的外表,那这个“某人”在别人的眼里,便难再作好,尤其是女人。   以至于那些状我是“妖女”的话语,也要变得动听起来。   若是单论美貌的话,“妖女”应该接近于人类历史的最高评价。   从历史的角度看,没有被记载为“红颜祸水”的女人,都只能称作“美女”。   唯有以“红颜祸水”论,被载入史册的女人,才称得上“妖女”。   倘若设身处地地去想,我若是历史中的某位红颜祸水,这是多么令人难堪的事?   我撒谎了,说:“不知道。”   “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可爱的女人……”他又叹气,“凑巧,我也喜欢……”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有多可爱?”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大约是去年吧?”   他说起一些事。   “天始六十七年,我奉皇上之命,亲自到剑州去,调查室女山。”   “经历将近三个多月的车马劳顿,我终于来到山脚之下。”   “听闻山上有一个据称能够摄人心魄的妖女。”   “那时我对她还毫无兴趣,只是想着早点完事。”   “我在山脚下调查了几天,原本没打算上山。”   “正巧遇上了仲夏夜,我见山上防备松懈,便想上去摸清地形。”   “我到处绕路,几乎摸清每一条山上的路。”   “大功告成,正准备下山之际,却叫人发现了。”    “我逃进了一处密林。”   “然后,便见到了她。”   “她是个少女,夜色里看不清她的脸,只瞧得见一双明眸在月光下盈盈璀璨。”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抬头看着天空,有些出神,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我在悄悄靠近。”   “我渐渐看清了她的脸,这么黑的夜,却依旧明艳动人。”   “忽然她回过头来,刹那一个念头令我怦然心动——我好想娶了她!”   “她似乎是被我给吓到了,半响没有吭声。”   “我问她,今晚的月亮好不好看?”   “她说,我没在看月亮。”   “我问,那你是在看什么?”   “她说,我看了个寂寞。”   “我问,你怎么不喊人?”   “她说,我为什么要喊人?”   “我说,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给掳回去当新娘么?”   “她一点都不怕,还威胁我,跟我说,你倒是来试试看!?”   听到这里,我终于听不下去,于是便打断了他。   “你说的这个她,她是谁?”   “不就是你么?”   “我才没有见过你!”   “不,你见过。”   “我没见过。”   “你见过!”   “我没见过!” 第1章 本回主要人物介绍   主角团就不介绍了。   【刘景】:雍州阳三郡丞。   【田直】:雍州阳三郡守。   【连庆】:雍州知府。   【王永福】:第一任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朝廷首位分封的关外王,领登州、瀚州、晏州三州之地,是目前治领最广大的关外王。   【姚启】:雍州总兵,姚氏宗室,永福王的第三子。   【姚烨】:雍州权贵,姚氏宗室,永福王的第九子。   【关知山】:雍州百姓,猎户,樵夫,关迪的同姓义兄弟。后为红华商会的管事。   【关李荷】:关知山的妻子。   【小关】:关知山的女儿。   【关羿】:北镇岳掌门。曾为永福王的门客,后与主角团结盟。   【关狄】:北镇岳少主,关一山的同姓义兄弟。   【许盛】:雪山派男弟子。   【方咏谣】:雪山派女弟子。   【封情雪】:雪山派女弟子。   【李义】:雍和客栈掌柜,后为红花商会的主办,负责雍州地区的事业部。   【陈二狗】:丁户农民。得到女主赏识,即将加入主角团。 第2章 -1-   一夜过去。   他起得比我早。   但这一回,我也与他一同起了床。   收拾好东西,我们一行四人,便去城门的驿站,要了四匹快马,北上雍州。   从京师出发,关内的州府,一般人不会超过两个月的行程。   若是用的六百里急递,书信在月内即可抵达。   但这时已经入冬,越往北,路况便越差。   如此一来,便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待我们到达雍州境内时,冬梅已过,长夜已经降临了。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小鬼吞日”造成的长夜,那么,日偏食现象会在冬梅二十左右出现,到日全食,要历时半个月左右。   到了长夜初一,太阳已经被小鬼“吃”得七七八八,白天逐渐变得越来越像黑夜。   长夜期间的白天,通常会被人们称为“白夜”。   白夜还是要比黑夜亮一些的,毕竟,还有一圈光晕顶在头上。   一圈橘红色在天空中云散,逐渐向外扩散,直至只剩下幽怨的深蓝色,连星星都开始显现出来。   气温也会因此而骤降,任何在外的人员都必须运功御寒。   我毕竟是个南方人,从来没体验过北方的岁寒。   来了才知道,北方比南方要冷得多。   体感起码要冷上两三倍。   须知,即便是南方的水,到了长夜,也是要结冰的。   北方的长夜,温度更低。   不懂武功的白身,只能躲到专门用作度冬的“寒舍”里,才有机会活命。   寒舍是一种半埋在地下的建筑物,墙壁非常厚,用的都是隔热性能非常好的砖头。   中间有一层是铁做的,连着地下的火炕。   最里面,包括地板,全都用的是木头。   里面没有家具,徒有四壁,通常是好几十号人挤在里头。   寒舍地下的火炕必须安排人手看顾好,确保二十四小时燃烧。   若是火灭了,寒舍里头的人便有可能会被冻死。   一般来说,相同的地方,岁寒的温度,是临冬的两到三倍。   剑州的岁寒一般是零下十几度,至于雍州,我感觉有零下好几十度。   不过,此间并无摄氏度的概念,用的是一套非常模糊的体感标准。   从温度高到低:热、暖、温、凉、冷、寒。   再要精确一点,便再前面加个:小、中、大。   因为是体感温度,所以每个人表述起来都不一样。   身为南方人的我,觉得雍州这的气温,已经说得上是“大寒”了,但他们却说,这还只是“小寒”而已。   雍州的气温还会随着长夜的继续,一天天的下降。   不敢想象,在更北方的地区,究竟要如何度冬。   反正,听夫君说,每年北方靠近关外的九个州,都要闹寒灾。   他说,既然皇帝这次派我们来雍州,那我们便要协助知府,把雍州的损失降到最低。   我们是长夜初三到的雍州州府,在驿站的官坊里歇息了一阵子。   基本上在每个州府的驿站,都有供给官员出差休憩的宅子,   这些宅子集中在一个地方,成了街坊,所以又叫作“官坊”,与“客栈”异曲同工,只是官坊只供官员出差居住,且不需要给房费。   官坊的宅子也分上、中、下三个等级,我们在官坊里住的是上房。   说回这目前我在雍州的所见所闻。   雍州再往北的地方,就是关外的寒州。   寒州的面积远比雍州还要大得多,它代表的是中洲北边的关外地区,属于江湖地区。   再往北,就是“北漠”了,北漠是异族住的地方。   寒州虽然面积很大,但人口稀少,基本上都是渴望与世隔绝的江湖人士,很少会有白身的老百姓。   每年的冬季,寒州的居民都会南迁到关内的北方九州,度冬。   在雍州城郊外有很多空房子,这些都是他们的“避冬山庄”。   现在雍州最大的问题,是粮价降不下来。   这其实是每年都会遇到的问题,只是因为今年冬季特别冷,有可能会来大长夜,所以问题便被放大了。   冬季来临前,出于储备度冬粮食的需要,粮价一般都会看涨。   但今年涨得比较离谱,从秋末的三两一石,现在已经涨到六两一石,整整翻了一倍。   官府开仓放粮,完全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   夫君说:“这应该是百姓产生恐慌,所以疯狂抢购粮食所致。”   我问:“那要怎么办?”   “肯定有人囤粮过多,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人。”   此间有句俗话,叫,不怕冬四五六,就怕冬七八九。   冬四五六是整个冬季最寒冷的日子,但人们一般都撑得住,因为,大家储备的粮食一般都能挺过这三个月。   倒是冬七八九最难熬。如果前面不好好控制粮食的用量,到了冬七八九,便要挨饿。   所以,这句俗语也常用来讽刺那些,不懂计划未来,只图当下享受的人。   那些喜欢奇货可居的牟利者,坑的就是这帮人。   他们总会储备起粮食,等到冬七八九,粮价位于最高位时,才拿出来售卖。   若是穷人家买不起粮食,便要把自己的子女卖给富人为奴为婢。   这种大发灾难财,恶意炒卖粮食的行为,跟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朝廷不是明文禁止商人恶意操纵粮价的么?”   “那你觉得,这个法条里头的‘恶意’,应该如何去解释呢?”他问我。   “根据需要供养的人口,计算各户存粮的上限,定出一个标准出来,要是哪一户超过这一标准,便是恶意,罚没超出的部分。”   他表示认同,“这倒是个很有魄力的想法!只是,实施起来恐怕不太容易呀!”   “怎么说?”   “这肯定需要去别人的府上搜查,但是,我们派人去搜查的时候,消息肯定会传开,他们可以通过转移、藏匿粮食进行应对。”   “那就先挑几条大鱼,突袭他们,把他们先给抓起来,吓唬吓唬他们,好逼他们把粮食给交出来。”   “这倒是可以,我们先让知府把本地商会那几个大的东家给抓了。”   “嗯。”我点了点头,“抓了他们之后,你们便让他们家里拿粮来赎人。”   “如果他们还是不把粮食拿出来,那我就杀了他们的头!”   “杀头?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杀一儆百,恐怕难起作用!待我杀几个人之后,便广而告之,让所有存粮超标的人,都在期限之内,把超出的部分给拿出来,谁若是不拿出来,被我查到,便杀无赦!”   “你是不是以前治军治习惯了?怎么可以对老百姓也这么严酷?”   “那依娘子的意思是?”   他最近又开始管我叫“娘子”了,我也开始叫他“夫君”,不知道是为什么。   “打他们一顿,不就好了么?”   “行,我会看着办的。”说罢,他便对马二说道,“走,我们现在便去知府衙门一趟!”   他们要去找知府,我和二师姐自然不好同去。   “那我们便留在驿站等你们回来。” 第3章 -2-   徐静容在热炕上冥坐。   将近两个月的北上之行已耗费了我三成的真气,照理我也该像她这么做。   可是,脑中思绪繁多,实在静不下心来。   回想离京的那一天,日子仿佛一下子掉进了雪地里,然后,又一下子掉进了墨水里。   幸好,有她在我的身边。   尽管有时候,她会因为偶发性的忘事儿,而显得比较不靠谱,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徐静容始终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好喜欢她。   当然,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要说是什么样的喜欢,大概是这样的喜欢……   她就像她的名字,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安安静静,安静得足以让旁人暂时忽略她的存在。   但,她的美丽却又能够让旁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我喜欢她,不单单是因为她美丽。   徐静容很少会为她自己发声,师父让她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从来不曾忤逆过。   不像我,随时随地都充满了自己的个性,总是不乐意迎合他人的想法,更不乐意受半点委屈。   我心血来潮地问她,“姐姐,你现在快乐吗?”   她睁开眼睛,责怪般问我,“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没有,我就是觉得,我让姐姐跟着来这地儿受这寒苦,会不会委屈了姐姐?”   “我要是说委屈,你要如何补偿我?”   “给姐姐一个温暖的抱抱,如何?”   她含着笑,朝我张开双臂,明显是接受了我的提议。   于是,我便猛然扑进了她的怀里。   是我用力过猛,还是她故意让我推倒?   我竟一下子把她推倒在炕头上。   她用手环住我的纤腰,我把脸埋进她的红豆糕,迷人的芳香扑鼻,怡情的温热,令我昏昏欲睡。   之前,他明明答应让我和姐姐睡一晚,可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没有睡成。   我心里一直怄着气。   “姐姐,能不能让我抱着你睡一阵子?”   “正好我也有点困。”   “那我们一起睡吧?”   “好。”   我们侧着躺下,相拥而眠,日子像是一下子掉进了梦中。   在这个只有我和她的梦里,没有兵荒马乱,只有镜花水月。   在这场短暂的梦中,我寻求到了一份弥足珍贵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   某人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阵寒风窜入,刺痛了我的肌肤。   我和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惊醒。   睁开眼睛,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我知他是进来过,不过是又退了出去。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出了门外。他就站在外头。   “因为太累,所以便和姐姐睡了一阵子。”   “我看见了。”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唉,来,跟我到正房再说!”   我们移步到正房。   这房里有个火坑,正上方的屋顶有个通气的口子,烟从上面出去。   我们四个围着火坑,坐下。   火坑上架了一口铁锅,正在熬制御寒的热汤。   他俩把酒壶往火坑边上一搁,还可以温酒。   “据悉,现在本地商会的那几个大东家的手里,也没多少存粮。之前在北外六州市面上的粮食,现在几乎全都被姚烨这小子给买走了,目前全都屯在雍州的粮库里。”   我记得这个人,这个叫姚烨的家伙,之前我在折子里看到过。   之前在御书房看折子的时候,我就发现,雍州有不少地方官员都写了折子参他们。   这个姚烨是永福王的第九个王子。   而永福王则是第一任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曾经跟着皇帝一起征伐天下,是第一位被朝廷分封的关外王。   永福王目前统领登州、瀚州、晏州三州之地,是目前治领最广大的关外王。   于情于理,一众皇子们都要称他为“大哥”。   所以,我便说:“照这么说,今年北外六州这麻烦,还真是你大哥闹出来的囖?”   “今年寒冬早至,北外六州深陷寒困,永福王居然差使姚烨在北外六州恶意囤粮牟利,我的这个大哥,分明是有意在和朝廷作对!”   “你管他是谁呢?既然他敢在关内搞事情,那就先抓了他呀!”   “姚烨有五千私兵,知府衙门只有两千的兵,你让知府怎么去抓他呢?”   “一个王子的私兵竟然有这么多?”我惊呆了。   他苦笑,“关键是,雍州总兵手上虽然有两万兵马,但,这个雍州总兵,也是永福王的儿子……”   “好像是叫姚启对吧?”——这个人也被地方官员给参了。   “告诉你一个内情,这个姚启,当年在禁军的时候,曾经跟过我,他是我一手给提拔上来的……”   “啊?这个雍州总兵是你提拔的?”   才想起来,他之前是在兵部主事的王大臣。   武官的任免不归吏部,而是归兵部。   这州府一级的武官,任免时,能不经过他这一关么?   “意思是,这人还是你放的缺?”   “可以这么说……”他显得有些尴尬,“当年,就是我向皇上举荐的姚启。”   我被惊到了,“现在他们在这儿搞事,明显是怀有异心!皇上该不会怀疑你和他联合起来造反吧?”   “所以你懂了吧!?”他叹道,“若是我们现在不想个法子把这事给处理好,我们也会很麻烦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我去见一见这个侄子!”   “嗯。”我点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既然他是你提拔上来的人,那么,他就应该是个能够大义灭亲的好官吧?”   “即便他能够大义灭亲,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能对藩王用兵,不然,麻烦只会闹得更大。”   “这个倒是,要是双方真的在这长夜里打起来,最深受其害的,还是百姓。”   “所以,我们首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够帮助贫民度过这个寒冬,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问题。”   我们在谈事情的时候,马二和二师姐虽然都在场,但他们只是安静地听着,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永祯转头和马二说话,“我今天晚上写一个折子,你明天一早便出发,带回去给皇上。”   但马二却说:“不可!”   只瞧他马上解释道:“老爷,折子让别人去送即可,我得留下来保护你们。”   “不行,你得回去替我探听一下,廉清王有没有参我。”   马二一愣,这才答应道:“那好吧。”   “快去快回!” 第4章 -3-   “虽然我对马二顺利将折子送回京城完全有信心,但是现在毕竟正值长夜,一来一回恐怕最少也要两三个月吧?”   我建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等见过姚启之后,再递消息回去呢?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他想了想,“也好,那就等我明天见过姚启后,再说吧。”   我说:“我明天去探一探那些还在卖粮的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存粮不多。”   “好。”   第二天。   他和马二去找姚启,而我和二师姐则开始在城中四处查探。   长夜期间,社会几乎完全进入“冬眠”状态。   大多数行业已经停业,只剩下必要的行业尚保留些许必要岗位正常工作。   路上积起厚厚的雪,几乎覆盖了半层楼。   就连城中的米行也已经全部停业,但在粮食商会门口的价板上,仍然可以见到“最新的报价”。   卖家把单子贴在价板上,如果买家有意,便扯下单子,前去寻访。   我们站在价板前瞅了一圈,单单一天时间过去,粮价又上升了八百文。   目前最低的报价是六两八百文一石。   我扯下这张单子,按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应该是这里了。”我敲了敲门。   敲了一阵子都没有人应,我以为是闯空了。   正欲离去之际,才听见门后有人应门,“什么人?”   “我想买粮。”   是门闩被打开的声音。   门开了。   “进来。”   这人和我一样穿着厚实臃肿的毛皮大衣。   我和二师姐正欲进去。   大约是因为当下能在户外活动的人,多半都在武功上有一定的修为,因而女子比较罕见,以至于对方惊道:“怎么是姑娘?”   我问:“姑娘就不能来买粮了么?”   “当然可以!快请进!快请进!”   我们被迎进屋里坐下,对方给我们一人一杯梅花茶,但我们不太想喝陌生人的饮料。   屋里不止一个人,但有一个人特别像东家。   他邀我们坐下谈。   “是六两八百文一石么?”   “现在……要七两了。”   “你们怎么能坐地起价?这单子上明明写的是六两八百一石。”   “就是七两。”对方毫不退让,“你要不要吧?”   “按照现在一千三百文的银价,七两可就是九千多文!”   “姑娘不买就算啦!”对方起身,“送客吧!”   “你们一共有多少石粮?我多买些,这价还能降不?”   “我看两位姑娘,都不像是要挨饿的人。你们来买粮,也是为了套利的吧?这粮价未来还要看涨,我卖你们七两一石,很公道的了。”   “你有多少石?”   “多少都有,姑娘要几石?”   ——多少都有?这跟夫君告诉我的可不一样啊!   我试探着问道:“一百石,有么?”   “有,但得宽限几天,容我们调度调度,姑娘先给我们一成订金,也就是七十两。”   这七十两订金,有点多呀!   我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拍在桌子上。   他拿起来一看,脸上风云突变,“敢问,姑娘可是京城人士?”   我一惊,大意了!   这银票是京畿钱庄发行的,上面有人家的印鉴和防伪的花边与编号。   银票之所以制作成本很高,一是因为这些花边需要做工很好的雕版才能量产,二是因为每张银票的编号都独一无二。   这个编号通常会被记载在一本册子里。   发行银票的钱庄收到票之后,可以与册子上的编号核对,如果两码不一致,便将这张银票视作伪钞。   当然,这只是根据我对钱庄、银票的了解,所做出的推断。   正因如此,即便是再不懂行的人,只需一看,便能够知道,这是在京畿地区流通的银票。   “是……”我只好承认自己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的人为何要到咱们雍州购粮?”   我解释道:“诚如掌柜方才所言,我们干的是牟利的营生,哪里有利润,便往哪里跑。京城的银价便宜,我们才去兑了的银子。正好,听闻北方六州闹寒灾,便想着到这边捞一把。”   “那你可算是来对地方了。”他狡猾地笑了笑,“不过,既是这样,我便不能按刚才谈好的价钱卖你粮食了。”   “你又想怎样?”   “我还得再涨些再卖你,一百石粮食,定金一百两,总价八百。”   “你做生意也太不讲诚信了吧?”   “这是一口价,我们是头一回和你们做交易,你们若是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就免谈了。”   “行,就按八百两一百石的价格!什么时候可以交货?”   他收下我的银票,让跑腿的给取来笔墨,递到我的面前。   “爽快!那便请姑娘留个名字和地址,若是一切妥当,我自会派人知会你一声。”   我拿起毛笔,犹犹豫豫,感觉不该留官坊的地址,想起附近有一间客栈,便写上了那客栈的名字——雍和客栈。   又随便留了一个化名——红儿。   他看了看,满意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随后,我们便离开了这地方。   这地方连个牌匾都没有,竟然是店家?   我们走远了些,便聊了起来。   “实在是太可疑了。”我说。   “是啊!”她应道。   “依我看,刚才那个地方,绝对放不下一百石!必是另有地方储存。”   “师妹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去盯着他们?”   “好提议,你去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把粮草存在哪里,我再去看看价板上的其他单子。”   说办就办,我们兵分两路,继续调查。   我把价板上提到的交易地点,都去过一遍,发现交易的过程惊人的相似。   这不免让我怀疑,这些卖粮的家伙,背后都窜通一起。   若不是粮食商会牵的头,那便应该是姚烨他们在背后作祟,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大致查探完毕,差不多已到了午时。   午时,白夜最光亮的一个时辰。   我与二师姐约定好,午时在雍和客栈重新汇合。   随便吃点东西,再商议下一步。   我找到掌柜的,要求他,若是有人来雍和客栈找红儿,便差人到官坊通知一声。   “切记切记,不可以让对方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我反复向客栈掌柜强调,作为酬劳,我给他预先支付了十两白银。   客栈掌柜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第5章 -4-   我与二师姐在客栈汇合,简单吃了点东西,顺便互通一下各自的情报。   据二师姐称,他们的粮草被储存在城郊的大粮仓里。   那里修起了大营,少说也有数千兵马在那里把守着。   如此一来,便证实了我的猜想,本地的商会确实与永福王存在牵连。   他们一定是谈好了利益要如何瓜分,所以相互勾结在了一起,趁着这次寒灾,大发灾难之财。   商人们把手里的粮食全都‘卖’给姚烨,姚烨拥兵囤粮,商人坐地起价。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恶意操纵粮价牟利,地方官员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其实,北外六州的“寒灾”,每年都会发生,只是今年更为严重。   按照朝廷的行政区划,关内的三十九州,以“司隶三州”为中心,分为“四方”。   “北方”一共有“九州”,从地图上看,近似一个扇形。   其中,有六州位于“外部”,有三州位于“内部”。   每一次寒灾,粮价蹿升得最为剧烈的,总是位于北方外部的六个州。   至于内部的三州,粮价通常只是稍稍上升,比较稳定。   究其原因,是因为内三州距离司隶地区更为接近,朝廷对内三州的控制力要更强,而且,内三州不太容易受到关外势力的侵扰。   再加上,朝廷每年从南方各地调往北方赈灾的粮草,绝大部分都会从“内三州”经过。   内三州的地方官员,为了维护自身政绩,总会以各种借口,截留很大一部分的赈灾粮草。   以至于当粮车抵达外六州时,用于赈灾的粮草所剩无几。   而朝廷默许这一现象的原因,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内三州的综合发展水平普遍比外六州要更为发达,所以朝廷在取舍上,会更倾向于确保内三州的安稳,而忽略外六州的民生问题。   这也是生活在“外部州”的人口,为什么会逐渐往“内部州”迁徙的根本原因。就有点类似于“城市化”的效应。   总而言之,位于北方的雍、白、林三州,由于地理位置所致,每年都是受寒灾影响最为严重的州府。   今年的冬季,拜永福王这帮权贵所赐,六州之中,尤以雍州的情况最为严重。   “我们不如干脆把那厮给杀了吧?”二师姐建议道。   江湖中人解决矛盾的手段通常都十分简单粗暴——杀就完事了。   我虽向来不喜欢这样残酷的手段,但这一次,我表示很认同,“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历来,朝廷一贯的策略,就是通过江湖中人去制约关外的藩王。”   “只要能以‘江湖中人’的名义,杀掉姚烨,那便不至于激化朝廷与藩王之间的矛盾,又可以使他那五千私兵顿时无首。”   “不过,可惜呀!我既嫁给了他,便已不再是江湖中人。”   “若是由我们来出面,去动这个手,万一身份暴露,说不定会引发更为严重的问题。”   “即便真的要动手,我们也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动手!”   二师姐听完,笑了起来。   “让朝廷和藩王打起来,不是更好么?只要能把朝廷给整垮,我们(室女山)是不是又可以东山再起?”   二师姐说的这话,真的就是“江湖中人”的典型思维,总是巴不得让朝廷垮台,唯恐天下不乱。   毕竟,唯有天下再度大乱,中洲才能够重新上演群雄逐鹿的好戏。   我直接愣住,半响,才无奈地笑道:“的确如此……”   话锋一转,我又反问她,“可是,师父她真的乐意东山再起么?”   “即便她不乐意,至少也可以让朝廷无力再顾及我们,让师父免去不少后顾之忧。”   “不行!皇帝这次不止是要看他的表现,也是要看我的表现,要是我们在这里给皇帝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况且,室女山现在依旧还在呀!我们这算是哪门子的东山再起?只能说是另立山头,气宗彻底与武宗分了家!”   “你呀!当时还说不愿意嫁给他,现在怎么处处都在为他着想呢?”   我羞道:“我哪有在为他着想?我只是在为天下百姓着想!”   “哟呵!现在当了人家的王妃,还知道拿百姓来当借口喽?”   “姐姐,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行了行了,我不为难你了,你说怎么办,我便怎么办,我这个姐姐,全听你这个妹妹的吩咐。”   “你啥时候也学会了这等阴阳怪气!?”   姐姐看向了一侧,似乎是被什么分了神。   我也转头回去。   是柜台那边。   外面来了一个山妇模样的女人,腰带上插着一把柴刀,正在和掌柜在交涉。   “掌柜的,来两碗梅茶!”   这女人身材壮实,全身裹着厚厚的兽皮,说话也中气十足。   “两碗梅茶,要二十文!”   可能是掌柜的嫌她穿得不好,并没有先招待人家,而是先报的价钱。   对比粮食的价格,十钱一碗的梅茶倒是不算很贵。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正准备付钱……   我和二师姐默契地凑了过去,想要从这位女人口中,探听雍州的情报。   只瞧,桌上排出来二十枚铜钱。   掌柜的收下,便命跑堂的小二,去给人家热上三碗梅花茶。   这大冷的天,客栈的门口用厚重的木板封着,出入还须搬开一些,露出一人宽的过道。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已将门板搬开。   风从缺口吹进来,像是有无数的冷箭射过来,刺痛我脸庞。   从门口看出去,隐约可以看到客栈外停着一辆牛车。   女人走出客栈,我们也跟着出去。   这拉车的牛,是典型的北方牦牛,因为要应对这酷寒的气候,身上长着厚厚的毛。   北方的生物大抵都进化出了各自的御寒本领。   比如,我们背上时所骑的马,叫北马,是一种从北漠引进改良的品种。   非常强壮,耐力也很好。   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能够适应北方的冬季。   缺点是速度比南马要慢上不少。   这不禁令我产生一种猜想,北方的百姓会不会也要比南方的百姓更耐寒?   牛车上装满了毛皮和木柴,应该是想拉到州府上找人换钱。   车辕上坐着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身上同样裹着厚厚的兽皮,腰上也插着一把柴刀。   不同之处是,这男人还背了一把大弓,以及一袋木箭。 第6章 -5-   跑堂的沏好热茶,出来叫唤他们。   “客官,茶已沏好了,快进来喝吧?端出来可就凉了。”   “你先进去喝吧?”男人对女人说。   女人点了点头,又走进客栈里头。   我们站在客栈外面,旁观着两人交替进去喝茶。   我心想,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大姐,你们这是要来城里卖货的么?”   我走上去,问那女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过去。   说实话,当个败家娘们还是挺爽的。   虽然我夫君明面上是被抄了家,但他可会藏东西了。   藏下了不少的钱财,我这便来替他花一花。   “大小姐是打算买下我们这车子东西么?”这位大姐一脸喜悦,“不知大小姐家住何处?我这便给你们送过去?”   不是很懂行情的我,问:“十两就能买下你这一车子么?”   “可以!大小姐还给高了呢!”她掏出钱袋子似乎是打算给我找钱。   我按住她的手,说:“免了。”   按说,在这冬季,木柴和毛皮的价格,都要看涨才对。   我跑到她车上仔细看了看,回头道:“你这车子东西,现在怎么也应该能卖个二三十两白银吧?”   “二三十两那是人家商家要的价,人家卖东西等得起,我们等不起呀!我们只求尽快置出点银子,换粮食回去!”   “你们家几口人呀?”   “六口人。”   “家中还剩多少口粮?”   “还剩个百八十斤吧!还够吃三个月。”   按一口人一季度(九个月)吃一百斤大米算,起码得备着六石(九百斤左右)的口粮,这冬天才说得上是稳稳当当地不愁吃。   现在是冬四月,后面还有五个月,算个对折,一口人也得要五十斤口粮。   一个六口之家,半个季度,大约两石粮食,可以不饿,三石就能吃饱。   至于吃不饱的情况,我就不懂算了。   “那你们省着点吃,暂时应该不愁呀!何至于这么着急呢?多卖点钱,不是更富足嘛?”   我又塞给她一张十两的银票。   可是,她居然怀疑起我来。   “咦?大小姐,您家这银票,我没见过呀!” “该不会是假的吧?”   我听得是一脸黑线。   “这是京畿钱庄的银票,您应该见得少,但确实可以兑得到银子。”   “那是不是得上京才能兑到啊?”   “不不不,这银票,你在雍州的钱庄也能兑到,不过会稍微打个八折,应该只能兑八两白银。”   “大小姐有没有银子?咱还是直接用银子交易吧?”   我估计,这位大姐说不定之前是被银票给坑过,所以,才会如此之谨慎。   这银票在异地流通时,汇率也是不定的。   单单针对京畿地区的银票来说,八折,是一个标准的汇率。   但,这八折,基本上也只能坑得到普通人。   普通人难得上京一趟,所以,他们在收到银票之后,会更倾向于直接在本地直接使用。   如果以八折的汇率去使用,便要亏掉两成的价值。   由于京城的银价会更低,所以,地方的东家,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京去兑银子。   之前,讨了我一百两订金的那个东家,其实就是要拿“这银票需要上京才能兑到足银”这一由头,来涨我的价。   他这个涨价,确实有涉及到商家交易时所需要遵守的行规。   我毕竟演的是商人嘛!肯定要遵守!不然,对方就要怀疑我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了。   这是因为,“甲”如果要为“乙钱庄”的银票兑现,可能会存在风险。   首先,记载着“乙钱”编号的“密码本”,并不在“甲”的手上,导致“甲”无法为“乙钱”核对“密码”。   其次,当“丙”拿着“乙钱”来找“甲方”兑银,“甲”只能先收了“乙钱”,给“丙”兑现之后,再拿着“乙钱”去找“乙”兑现。   这里的“甲”不但要费时费力,还要承担先支出后回本的风险,要是没有利润,实在没必要如此冒险。   万一“甲”收下的这张“乙钱”,是假钞;“甲”交出去的,却是真的货物,或是真金白银,“甲”便要亏了大本。   所以说,商界有一道不成文的行规,用以保护“甲方”的利益。   当某一卖家收到了异地的银票,与买家又是第一次交易,那么支付异地银票的买家,就必须得接受卖家所提出的涨价要求。   至于这个“八折”的汇率,也是折算了风险进去所得到的。   不过,这“八折”,是针对“京畿地区的银票”才有的汇率。   要是其他地方的银票,在异地有可能会直接以“五折”来兑,异地银票只以五折的面值进行交易,之后,再到异地银票所属的发行钱庄,兑出足银,便是整整翻了一番的暴利。   这便是高风险换取的高回报。   京畿地区的银票,之所以汇率会稳定在八折兑换,是因为它们流通的范围更广,信用度更高。   各地大多数的商家,即便无法核对“密码”,手上也一般有“真的京钞”,能够通过印鉴、花边等等方法,进行比对辨认。   甚至某一些老的行家,只是看过一眼,就能辨认“京钞”的真伪。   但地方的银票就不一定了,懂得的辨认的人会少得多。   像这位大姐这样的普通百姓,银票肯定见得太少,自然是不可能懂得辨认的。   对于大姐这么谨慎的表现,我完全能够谅解。   “我出门一般不带太多银子,嫌它们太重。”   我从怀里的钱兜子里,摸出一块十两的银宝,交到她的手上。   她拿到,放到嘴边咬了一咬,随后高兴道:“谢谢大小姐!”   可是,她收了我的银子之后,并没有把那两张银票还我。   我也没开这个口,可能她是忘了吧?   这时,不知为何,男人在客栈里,和掌柜的吵起来。   我们便又钻进客栈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听那男人与掌柜争论,“你做生意不实诚!这花茶根本不足料,你不能收我们十钱一碗!”   掌柜辩驳,“要是足料的,就不卖十钱了!” 第7章 -6-   不足料的梅花茶,其御寒的功效也有所下降。   可是,店家给我们上的梅花茶,我喝着,是足料的呀!   我对掌柜的说道:“给他们上两碗足料的梅花茶吧!算在我帐上。”   那男人瞧了我一眼,愤然将碗放下,“算了!不必了!”   他见女人这会儿也在客栈里,便问:“你怎么不在外面看着车子?”   没等回答,他急急地冲到外面去。   女人追出去,边走边喊:“刚才这位大小姐已经将我们这车货买下来了!”   只听外头应了一声,“那你也得看着车子!”   我朝掌柜说道:“结账吧。”   掌柜说:“不用了,不用了,小姐刚才给的那张十两银票,足够付账了。”   我点了点头,对师姐说道:“那我们走吧。”   临走前,我又向掌柜强调了一遍,“如果有人来找‘红儿’,你知道要怎么办么?”   “悄悄地,到官坊通知小姐,给守门的报‘雍和客栈’的名号。”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夜期间,在户外活动的人多半都是有自己的理由。   这大寒天的买卖虽不好做,但架不住高额的利润诱惑,一旦有什么行情好的商品短缺,敢于冒险的人们便不顾这天寒地冻,也要出来讨生活。   这些人当中,有可能会出现冻伤,甚至是冻死的,但若是买不起粮食,那便只能去冒这个风险。   雍和客栈的客流不算很多,却也说不得少,客堂虽不满座,不至于绝没有客坐。   我们离开客栈时,又有一伙估摸应是镖师的家伙,赶到客栈里。   “小姐,你府上是哪里?我们现在就把货给你送过去。”   男人恭敬地问。看来,这对夫妻已经沟通过了。   “在官坊。”我回答道。   “原来是官家的小姐,我这便把货都拉过去。”   他卸下绑在柱头上的缰绳,坐到车上,轻轻拍了拍牛身,牦牛便拉着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我们跟着车子,在旁边走着。   估计是看我们在下面走着,他们不好意思,他问我们,“要不,我们下去走着,小姐们来坐着车”   “不用,不用。”   “人家大小姐可是千金之躯,哪能坐我们的牛车呢?”   女人说的这话,虽然听着阴阳怪气,但我料她应没有这层意思,只是说话直接了些而已。   “不知二位都是哪里的百姓?”   “我们家在阳三郡的。”   “噢,你们那儿是不是有个郡丞叫刘景?”   “对!”男人对我的问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知小姐是刘大人的什么人?”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虽然我没有说得太清楚,但,只要是从京城来的,而且能在地方住上官坊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夫妻互看了一眼,再转头,他便向我们赔礼道:“原来二位小姐是来自京城的大人物呀!草民失敬了!”   他们甚至还想停下车子,我阻拦道:“不必多礼!”   “你们觉得,刘大人怎么样?是个好官么?”   “刘大人是个好官。”两人都说。   我细细地打听了一遭,得知男人叫关知山,女人叫关李荷,他们都是樵民,平日以伐木为生,偶尔遇到猎物,也会打猎。   现行的税收制度,是按照人们的户籍类型,进行分类征收的。   户籍有四大类,分别为:士、农、工、商。   这樵夫和猎户,都被归入“工籍”,依照与工人对应的办法,进行征税。   据我所知,工人是产能越高,生活便过得越好。   他们说,这车木柴和毛皮都是最近两天的量。   我便感觉,他们的生活应该过得还算可以。   当他们抱怨粮价过高的时候,我说:“我们此程从京城到此,正是为了解决这事而来。我建议你先等上一段时间,你们家里既然还有存粮,便省着点吃,不要着急现在就去买粮……”   “真的?粮价会降下来么?”   “嗯。我保证。”   “那我们便替父老乡亲们谢谢二位大人了!”   他们把车子拉到我们暂住的宅子里,把货卸了之后,便又赶着牛车,回去阳三郡了。   此间的州府,其所辖之郡府,命名都遵循一定的规律。   东面称为“阳”,西面称为“阴”。   阳三郡便是从州府城池东门出去的第三个郡。   白夜的天色渐黑,即将转入黑夜之际,永祯他们回来了。   他一回来便问:“宅子门口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我说:“是我花了三十两买回来的木柴和毛皮。”   “三十两?木柴和毛皮有这么贵吗?怎么比粮食还贵?”   “我看人家老百姓冬天挺不容易的,便多给了些。”   “哦。”   除此之外,我还告诉他,“今天,我花了六百两订金,分别从六个东家的手里,订了六百石粮食。”   “这些东家还有这么多存粮么?”   “不,我怀疑,本地的商会和姚烨勾结在了一起,姚烨拥兵囤粮,他们坐地起价,双方合作,恶意炒卖粮食。”   “连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对了,你见着那位雍州总兵了么?”   “见着了。”   他向我和二师姐娓娓道来。   “姚启说,他现在也是为难得很呀!”   “一边是朝廷,另一边是父亲,他实在是难以取舍。”   “我今天去见他的时候,他主动交出兵权,向我请辞。”   我问:“那雍州这两万兵马,现在归你统属了?”   “不,我并没有接受他的请辞。”   “啊?为什么啊?”   “我怕呀!我怕我若是真的答应,他便会杀了我。”   我很吃惊,因为,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去见姚启竟会暗藏这等危险。   “他怎么敢杀你?”   “他怎么不敢?”   “哦……”   我好像明白了。   的确,这个雍州总兵的确隐藏着这等杀机!   永福王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谋划好了,他们粮食充足,随时都可以造反。   现在正值长夜,雍州距离晏州,比京城要近得多,如果他们真的造反,朝廷估计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造反,或许,正是因为姚启至今尚未明确站边。   “你究竟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我问他。 第8章 -7-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还记得,他参姚烨的那本折子吗?”   “我记得……”   姚启曾经上过一本折子给皇帝,我们之前在上书房里已经看过。   折子的内容大致是他奏请皇上,说姚烨在雍州恶意囤积粮草牟利,希望皇上准许他去抓捕姚烨。   而同一时间,雍州有不少地方官员都写折子在参他和他弟弟,把他给打成了姚烨的同党。   但,在他自己的折子里,参的只是他的弟弟,姚烨。   显然,姚启是想要向皇上证明——他并不是姚烨的同党。   皇上给他的批复是四个字——按兵不动。   直至目前为止,他一直都在遵守皇上的命令,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这四个字,算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吧?   一边是他的亲弟弟,另一边是朝廷。   如果皇上准了他的奏请,便是要他去大义灭亲。   可他真的愿意大义灭亲吗?   不仅我拿不准,他拿不准,皇上也拿不准。   从大局上考虑,令他保持按兵不动,确实是最优解了。   “他向我请辞的时候,并没有下跪。我便告诉他,被皇上怀疑的滋味,我是最清楚不过……”   “皇上既然把我兵部的职位给革了,显然是不信任我,侄儿这两万兵马若是交到了皇叔的手上,恐怕只会害死皇叔。”   “然后,我便在他面前连连叹气,说,我和你其实是同病相怜呀!”   “皇上既然派我过来雍州,便是不惧我们造反。”   “你若是认为你爹那个蠢货能够成事,那我这颗脑袋,便随你来取,反正,我回京之后,也免不了一死。”   “快!现在就杀了我!拿我的头去祭旗吧!”   “他听了之后,便吓得给我跪下了。”   我笑了,“真的!?他真的给你跪下了?”   “你不信?”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我自己——没有看走眼!我料姚启他这次一定不会谋反!”   他得意道:“姚启可是一个聪明有才干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永福王是个蠢货呢?”   “只有蠢货才会跟着蠢货一起谋反!”   噗,我不禁笑出声。   “也就是说,姚启并不是不会谋反,只是因为永福王太蠢而已?”   “不,永福王其实并不蠢,只是比较狠毒,他这一回,说白了,就是要逼着姚启跟他一同谋反!”   “但,姚启若是不响应,便没有内应。如果没有内应,他便绝不会起兵谋反。”   “姚烨这次胆敢在雍州作乱,背后肯定是他在撑腰,说不定就是他怂恿的。”   “若是皇上责问,他定会说自己对姚烨的罪过毫不知情,把姚烨全然当成一枚弃子。”   “归根结底,目前还只是姚烨一个人在雍州作妖,如果姚启不反,那姚烨便是必死之人了!”   我说:“反正,这姚烨一定是个蠢货!”   “可不是嘛!”   “只要你能够稳住姚启手上的两万兵马,令他保持按兵不动。接下来,我们便可以依计行事,暗中鼓动江湖中的义士,去为民除害!”   之后的几天,我们花了将近五千两,就按照八两一石的价格,购买了六百石的粮食。   然后,我们利用雍和客栈的掌柜,传出消息,说是有两个“红花会”的姑娘,打出了“为民除害”的旗号,正在雍和客栈募集江湖义士,讨伐姚烨。   为了不暴露“朝廷”的身份,我们干脆搬到客栈里住,如此一来,雍和客栈就变成了我们的“指挥部”。   从寒州南下度冬的江湖人士,估计是听到了消息,很快,雍和客栈便客似云来。   不消半个月,我们便拉起了一群由江湖义士组成的“义军”。   他们那五千私兵在城东大粮仓修营扎寨,我们便在城西修营扎寨。   看着我们的队伍一天天壮大,城东那边的人可能是慌了吧?   听闻,那边每天都有逃兵。   如此下去,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从正面杀过去了。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由于粮价高居不下,要拉起一批义军,军费的花销不小。   这大寒的天,人家江湖义士秉着满腔热血来为我们卖命,我们虽然管不上温暖,但总得管人家至少一天一顿。   好在,雍和客栈的掌柜非常支持我们的行动,他也“入股”了,这伙食才算有了改善。   时间来到长夜廿四。   这天,我睡醒后,听闻昨夜闹出了六宗灭门惨案。   再打听,又不止一宗。   昨夜,一夜之间,城里竟闹出了六宗灭门惨案!   先前卖过我们粮食的六位东家,全都惨遭杀害,仅剩下一位幸存。   在凶案现场,留下来不少“红花”的记号,仿佛是要误导官府,这是红花会所为。   前去收集情报回来的马二,将一朵红花丢在我们的面前。   我们一点也不心虚,就连这里的地方官,都得听我们的,我们心虚什么?   不过……   “这下,连大人恐怕要为难了。”   “这明显就是姚烨的人在报复之余,想要嫁祸给我们!”   “城里出了六宗灭门惨案,官府总不能不调查吧?装装样子,总是要的!”   “那就让连大人按章程办吧!该查便查!该抓便抓!”   当官府来抓捕我们的时候,马二和二师姐佯作为我们断后,最后被“抓”。   为了不让官府为难,我和夫君“逃”到了城西,领着一千二百多名侠义之士,“逃”进了山里。   一切都和我们计划好的那样。   只是在重新集结之后,我们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四百多人。   虽然有人逃跑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这逃跑的人也太多了吧?   三分之一了都!   “唉!说到底,我们这支义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实在是难成气候呀!”   夫君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我,高声嘲讽,“红儿!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些人哪是什么侠义之士!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我们没有困难时,他们才敢高呼出生入死!倘若我们一遇困难,他们便要贪生怕死!根本就靠不住!”   他这一席话,立马惹得众人愤怒。   “放你娘的狗屁!”   底下不断有人在骂他。   可我寻思着,他这是要唱“白脸”么?   于是,我便心领神会地唱起“红脸”。   “才不是呢!我们江湖中人,当以侠义为重!谁要是临阵脱逃,便是不义!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敢发誓吗?”他问我。   我看向众人,“我虽只是女儿身,但我在此当众发誓,我绝不会因胆怯而临阵脱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请诸位替我作个见证!”   他说:“既然连她都敢当众发誓,我们作为男人,总不能让她看低了吧?”   众人一听,纷纷立下誓言,绝不临阵脱逃。   乘着众人慷慨激昂的情绪,我问:“你们怕不怕那五千鼠辈!”   众人齐声应道:“不怕!”   他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众人一同齐呼。   他说:“既然如此,那便请诸位拔刀,随我们一起去杀了姚烨那厮!”   “好!”众人拔刀呼应。 第9章 -8-   之前,跑掉的四百多人里头,肯定有不少是来蹭我们饭的饥民。   要是他们没有一战的实力,跑掉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原想着,再募集多些义士,至少在兵力上与对方打个半折,再去开战。   但,他却说,未免夜长梦多,此战宜早不宜迟。   这六宗灭门惨案,虽不是我们干的,但也算是因我们而起。   ——其实,我倒觉得这六名奸商是死有余辜,但毕竟罪不及妻儿,灭门还是过了。   这些江湖中人,向来自由散漫,实在难以军纪去管制。   能让他们追随我们已经很不容易,若是人数再增多,恐怕只会在城里滋生事端,殃及池鱼。   以八百去战五千,真的能赢吗?   他说,当然能!   想跑的人,早就已经跑掉了。   剩下的这八百多人,必然都是真正的义士。   有这八百义士便足够取胜了。   我想了想,也是。   我们有两大优势,可以制胜。   第一,姚烨不得人心。   第二,姚烨是个蠢货。   如果姚烨不是蠢货,便应该集结人马,偷袭我们在城西的营帐,而不是去搞这些栽赃嫁祸的事情。   他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把这粮仓给烧了,然后,夹着尾巴逃跑,去寻求永福王的庇护。   何况,我们实际上还不止八百人,姚烨则可能不足五千人。   依照我们先前已经商议好的作战计划,王永祯先去知会连庆,确定进攻的时间。   一旦双方开战,连庆便会组织城中的百姓和守军,为我们擂鼓、呐喊、助威。   马二和二师姐会带上自愿参与此战的官兵,换上便衣,人数约三百左右,骑马从后方突袭。   而我们正面作战的八百多人,虽然只是在十几日之内集结,但,我们依旧制定了一套相当完备的战术。   为了贯彻战术,我们每十个人选出一位“十夫长”,每一百人选出一位“百夫长”。   这十几日来,王永祯已经和十二位“百夫长”确定了本次作战所采用的阵型及战术,明确了各自部署的位置,以免开战之后,乱了阵型。   因为现在人员缩减的缘故,重新整编过后,多的四名“百夫长”,作为后补。   我们决定把八百人的部队分为四路。   左翼一路、中间两路、右翼一路。   左、右两翼的四百人,都是轻功相对更好,速度更快的“行者”。   中路的四百人,都是武功以刚猛渐长,擅长正面接战的“猛士”。   然后,每一路,又分为两个梯队。   实力最强的人,担任第一梯队;实力稍弱的任第二梯队。   这是对方愿意出来接战的方案。   若是对方选择龟缩在营垒里,中路准备从正面进攻,左右两翼利用轻功直接翻过障壁杀入。   王永祯回来,说是已经通知了连庆,我们打算在半夜发起进攻。   半夜,能见度变得更低了。   乘着夜色,我和王永祯带着十二名百夫长悄然接近位于城东大粮仓附近的营地,进行抵近侦察。   我从北边侦查完,回来,说:“北边的守备看似空虚一些,我们要不要绕路?”   永祯摇了摇头,“还是直接从南边进攻吧!”   我说:“我听你的。”   永祯看向另外十二位百夫长,“你们呢?”   “就从南边打吧!”   大部分也都同意。   “我们可以用箭射死城楼上那些家伙!”   说话的这位,是寒州北镇岳的少主,名叫关狄。   北镇岳的弟子都擅长在北漠狩猎,所以,箭法都十分了得。   我们这支义军,有将近一百多人都是随他来加入我们的,其中,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位樵民夫妻,关知山和关李荷。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决定由关狄所部作为中军的第一梯队。   他们北镇岳并没有因为担任先锋而心存不满.   相反,他们个个都对这样的安排十分满意,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是怂人。   其实,我一开始是觉得,让这群精通箭法的北镇岳弟子担任先锋并不科学。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综合实力确实堪称义军之中的高高手。   按照王永祯的用兵策略,此战中军责任重大,必须以一击直接挫败对方的士气,所以让他们担任先锋是最佳的选择。   除了北镇岳之外,义军中还有大约六十多名雪山派的弟子。   他们轻功十分出色。   我们把他们分散安排在左右两翼。   左翼主要由男子组成,雪山派的徐盛担任先锋。   右翼主要由女子组成,由我来担任先锋。   王永祯则率领中军的另一路。   他说过,这一百七十多号人,是义军当中的胜负手。   其他的六百多人,武功都不算特别高强。   “行,你们多用弓箭射杀敌军,我们来掩护你们。”王永祯对关狄说道。   “好!”关狄还是很爽快,能够认识这样的人真好。   王永祯给每个人安排了进攻的位置,大家都没有异议。   说起来,他在布置战术的时候,真的挺帅的,有一种统帅的气质。   一言一行都特别干脆,给人执行力很强的感觉,由此产生一种说服力,让我莫名其妙便觉得他的策略都是对的,只要听他指挥,我们就能够赢,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希望这不是错觉。   也许,这便是大家没有异议的原因?   “走,回去带人过来就位,准备进攻!”   我们回到十里之外的集结点,各自带领所部的人,悄然接近敌军。   根据战术的安排,我们右翼等左翼开始交战之后,才投入战斗。   若要问为什么,大约是因为右翼主要是女子的缘故吧?   尽管有个别女侠,对此安排心存不满,曾经抗议过。   所以,王永祯便把她们调到了左翼去。   我对这个安排并无异议,根据王永祯交给我的作战任务,右翼的首要目标是打开营门,好让外面那五百多名“骑兵”能够长驱直入。   毕竟,我不嗜血。   这时,我已经带着右翼的两百人,其实不到两百,左翼的人要稍微多一些。   右翼大约一百六十左右吧?   说起来真惭愧,都要开战了,我竟然不能肯定。   总之,我们的第二梯队并不是满编。   我们已经就位,正等待着,进攻的时机。   蹲在我身边封情雪,给我递过来一把短刀,“红儿,你确定不要武器?”   我扯开腰上的结,拉出自己的“武器”。   “我有两条腰带,一条是真腰带,另一条是我的‘武器’。”   “呃!”   “不过,谢谢你的短刀……”我收下她给我的短刀,连着刀鞘,一起插到靴子的右侧,“希望,我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第10章 -9-   我听见一阵啸声,不是风,是箭簇。   尔后,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刹那之间响彻了整个黑夜。   大营那边开始交战了。   而我们仍然潜伏在阴影之中,暂时没有动作。   我……   有些出神。   不久之后,一支带着明火的箭,拖着光亮的尾巴,朝我们飞射过来……   封情雪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中的剑轻轻一挥,替我挡开了那一箭。   “他们发现我们了。”封情雪回头对我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知道待会儿会有更多的箭射来,所以大呼一声,“上!”   就似是一场赛跑,选手们听到了起跑的信号,纷纷弹射起步。   我大概是最快的那一个,转眼,我便奔袭到了障壁前面约十多码的位置。   障壁上的弓手不多,只有两个,他们高呼着什么,我听不大清楚,只瞧陆续有弓手开始爬上来。   我直接一蹬,高高跃起,来到了与他们水平的高度。   他们诧异地看着我,张开的弓,搭上的箭,试图把箭头瞄准我……   然而,他们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   我右手甩出双玉环的一端,玉环精准地命中其中一个人眉心。   他瞬间不省人事,我没有留情,而是直接使出十成的内力。   只听一声闷响,很大声,他兴许直接被我砸死了。   他的四肢瞬间绷直,重重地往后倒栽下去,以这个姿态倒地,后脑勺不保,他大概是要死。   箭从弓上射了出去,但歪得厉害,完全没有命中我的可能性。   我懒得再理这个人,倒是另一个人的箭,擦着我的身子过,差点射中我。   还好我速度够快。   我反手又是一击,右端的玉环划出一道大弧线,正正打中了那人的脑袋。   这一击的力度更猛,尽管我没有在看,但从回馈的感觉,感觉玉环就似是砸中了西瓜一般,想必那人的脑袋是直接开了瓢。   我没有愣神。   对方数度攻击,均被我以灵动的身法轻松躲过,未能伤及我分毫。   毕竟只是私兵,终究不能与朝廷的正规军相比。   他们的武艺很是一般,在江湖中只能说是五六流的水平。   我虽说不上一流高手,但好歹也能进三流之列。   即便对方有十多人,我仍然毫无压迫感,他们对我发起的攻击,均被我从容化解。   渐渐地,我在他们的眼神中瞧出了几分恐惧。——他们开始怕我。   我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他们的任何动作在我眼中都似是慢动作,这是因为我实在比他们快出太多的缘故。   一记使出全力的挥拳,左腕的玉镯砸在某人的头盔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体内真气助我卸去这巨大的反作用力,单凭这份回馈的力度,我便知此人吃了我这一击,必死无疑。   他飞出去老远,冲击之大,带倒了周围一片。   可别小看了我的“武器”,任何人的脑袋要是吃下我全力的一击,都要不得好死。   目睹此人的惨死,周围的敌人明显开始对我感到了畏惧。   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也许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还会有所犹豫,但到了第二、第三……   便开始逐渐麻木。   这些都是要取我性命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我在心中呐喊。   担任先锋的我,为了挫减对方的士气,只好招招奔袭对方的要害,力求一招终结一条性命,毫不留情。   短短不过一转眼,我又以不带重样的方式,终结了七人之性命。   在这期间,我一共出了九招,招招毙命。   由于在大寒的环境下作战,体内的真气消耗得极快,只不过是九招,便已经耗费了我大量的内力。   在战争中,即便己方的单兵实力远不如对方,也能依靠人数的优势,以车轮战耗死对方。   环境越是恶劣,车轮战的效果便越好。   这便是长夜期间作战对于我等的劣势,即便是武功再高的高手,也无法长时间进行战斗。   我们必须在短时间之内击溃敌军的士气,方能以少胜多,一击制胜。   我很快便开始感到疲惫,但我不敢表露出来。   ——是我冲得太快?还是她们怂了?怎么还没跟上来?   我回身一望,队友终于陆续赶到。   面前的敌人见到我们的人陆续加入战斗,仿佛自知大势已去,受到了极大的震慑,不敢前赴后继,而是望而却步,渐渐有畏缩的现象。   我的这些队友可比我凶狠多了,一冲上去,对方便倒下了一片。   当然,我们也有伤亡。   但终归是敌人在后退,我们在前进。   我看见我们这边有一个女子,被一杆长枪刺穿了腹部,给拱了起来。   此举惹恼了我们当中的许多人,下一秒,那个将她拱起来的人,头便不见了。   再过一会儿,我连他们的人都看不见了,估计是淹没在人潮之中。   分神看向各处,发现形势一片大好。   我心想,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于是,我停止了杀戮。   对方真正具有战力的,不过是守夜当值的一部分,人数甚至比我们还少。   绝大部分人都处于惊慌错乱的状态,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在震天的喊杀声之下,对方逐渐失去战意,甚至有人开始逃跑。   随着敌人开始逃跑,心中的杀意随之锐减。   我不再勇敢,因为我知道,我已不必再勇敢了。   又过了一阵子,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底气十足的呼喊,“我已将姚烨斩首!!!”   “姚烨已被斩首!”   “姚烨已被斩首!”   “姚烨已被斩首!”   这一连数声,令我们振奋之余,也令他们彻底失去了斗志。   我见状,赶紧呼吁对方投降。   “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放下武器投降!”   当一个人愿意缴械投降,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对方纷纷放下武器乞求饶命。   但,有些人并不愿意放过他们,于是仍在杀戮……   我本想喝制他们,但嘴巴张开,声音却特别小。   “不要杀降……不要杀降……不要杀祥……不要杀祥……”   我叫得一声比一声小,到最后,可能都快成了说给自己听的悄悄话:杀祥?他们是祥么?   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才不是祥,而是粮。   这估计因为王永祯在战前给他们许下的承诺:   每杀一人,可额外分得十石粮。   谁若是杀了姚烨,可额外分得一千石粮。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在战斗中都表现得非常英勇……   这支义军毕竟是由江湖中人组成,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   我怀疑那些杀祥杀得起劲的家伙,都是在这个冬季挨了饿的人。   当他们将饥饿化为了愤怒,这愤怒已经积压了许久,也许不必我们撑起这面“为民除害”的旗帜,他们饿急了也会杀过来。   奢望这些饿昏了脑袋的人们不杀祥,的确是我想得太多了。   于是,我便选择了漠视这一切。   总而言之,此战,我们毫无疑问地胜了。   这正如我所料,但我并没有太多成就感。   胜利之后,众人开始清点战利品。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高举“为民除害”大旗的义军,开始渐渐变得像强盗一样……   有人在扒拉死者的遗物,有人割下了死者的脑袋,有人在往死者的身上撒尿……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如何善后,这是我不想插手的部分。   说实话,在这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地方,我连一秒都不想多呆。   所以,我并没有留在现场太久。   我先找到了他,跟他说:“我先回去了。”   他像是懂我,知道我是累了,对我说道:“你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第11章 -10-   我回到客栈。   掌柜见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十分紧张地问:“红姑娘,要不要替你叫大夫。”   我想,这是半夜,大夫应该已经睡了。   又想,今夜这么热闹,应该整个雍州城没有人睡得着。   再想,自己并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叫大夫?   “这不是我的血。”   “噢!那就好!那就好!”   “替我烧点热水吧!我想洗洗。”   在这大寒天,要烧出这么一大桶热水,可得多耗不少柴火。   具体要多多少,我不甚清楚,毕竟我不是烧水的。   只知道在剑州时,长夜要烧一洗脸盘的热水,须得多添半斤柴火。   来到雍州之后,我已很少洗漱。   热水澡在这边算是奢侈品,跟烧银子差不多。   我现在一周也就洗一次,每次都得抓紧时间,因为即便是在隔热良好的室内,热水也会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逐渐转凉。   换洗下来的衣物,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血染红?也不知到底是被谁的血所染红?   我估计都是死人的血,即便洗干净了,再穿也嫌晦气。   本来打算让一个小二哥扔掉,可他居然求我把这些衣服赐给他。   他说:“我家里穷,没钱给荆妻买好的衣服,这些衣服让他拿回去洗洗,她还能再穿。”   我说:“这衣服沾了死人的血,你不嫌晦气?”   他说:“不嫌弃!不嫌弃!”   我撂下狠话,“这些衣服,给我烧干净去,要是被我发现你耍小聪明,有你好看!”   他无奈,只好答应,“是……”   其实,他要是有点小聪明,完全可以不问我,直接把这些衣服拿回家去。   他只要告诉我,已经全部烧尽了,我便也懒得去查。   不过,既然他选择先问过我,那我便要奖赏他。   我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他,“拿去给你家妻子置办衣服吧!!!”   “谢谢!谢谢!”   “记住!这些都是我的衣服!如果我不要,那便只能烧了!”   按说,把不要的衣服施舍给穷人,是值得提倡的善事。   可我偏不愿意。    我穿过的衣服,又怎么能够让别人穿呢?   这种想法,在心中突如其来,令我猛然自察,原来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地染上了“贵族病”。    我傻了。   再回过神,别人已经离去。   我关上房门,准备冥坐一会儿,想等等看看,某人会不会回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怎么修炼,可是,在雍州过冬,真的一点内力也不能省,时时刻刻都需要运功御寒。   尤其是在户外活动时,内力消耗极大,更别说与人打斗,一招一式都十分吃力,这吃的就是成倍增加的内力!   这地儿真的天克我们南方人。   之前,我也和二师姐吐槽过这一点。   她在这边每天都有冥坐,所以内力虚耗得不甚明显。   而我,自离开剑州之后,便甚少再修炼,如今,过了将近一个季度,功力下降了不少。   此间的武功,便是这种玩意,一旦稍有松懈,便要不进则退。   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冥坐一阵子,竟就此睡去了。   再度醒来时,已是翌日。   天是白夜,但小鬼已经有褪去的迹象,马上便是岁寒。   听闻昨天夜里,战过之后,姚启便来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带兵杀了过来,重新把城东的大粮仓给夺了回去。   如此一来,王永祯先前给大家承诺的“奖励”,便发不成了。   幸亏,王永祯带着众人“突围”,又“逃”了出来。   说是“幸亏”,但却是计划的一部分,这批义军,其实都是姚启暗中故意放走的。   事后,雍州知府连庆,会上折子汇报,就说是姚烨自恃姚氏宗室之名位,联合地方奸商,恶意炒卖粮食,以至于激起民变。   在暴动中,姚烨被杀身亡。   好在姚启及时赶到,平定了叛乱。   现如今,雍州的局势已经安定,请皇上勿虑。   也就是说,按照我们的计划,这一回,民变之祸在于姚烨,姚烨之死,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孽。   杀死姚烨的人,可以说是暴民,也可以说是红花会。   可以是朝廷中人所说的“叛军”,也可以是江湖中人所说的“义军”。   反正,不可以是朝廷。   至于这个原本有谋反嫌疑的雍州总兵,姚启。   无论是对于朝廷中人,还是对于江湖中人,乃至于永福王,他现在都可以有所交代。   对于朝廷中人,姚启之前按兵不动,是谨遵皇命之故。现在能够及时平定叛乱,便算是有功。   对于江湖中人,姚启暗中放了义军一条生路,传到江湖上去,也不至于会令他落下骂名,甚至还能被某人给颂为“义举”。   对于永福王,姚启也可以说,自己当时是想去救弟弟的,只是去晚了一步。   我想,这样的结果,不仅是姚启乐于看到的,应该也是皇上所乐意看到的。   现在,六宗灭门惨案也已经查实是姚烨的人所为,义军终于可以功成身退.   只是苦了那八百多的江湖义士。   据说,一共死了两百多人。   虽说大家的确是在“为民除害”,但其实却被“借刀杀人”了。   关键是,王永祯给他们承诺的“奖赏”,由于粮仓重新被姚启所夺取,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在为“侠义”二字卖命。   总而言之,我们在达到目的之后,便解散了这支义军。   姚烨所囤积的粮食,已经被朝廷全数充公,具体一共有多少,官府正在核算。   接下来,只要我们把这些粮食发分发到饥民的手中,雍州的问题,便算是解决了。   按理说,事情应该会很顺利才对,哪知道,还要出岔子。   岁寒初三,白夜的现象正在消退,气温却不升反降。   所谓的“岁寒”,是指一年冬天中最冷的时节。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规律。   今年也不例外。   根据统计,姚烨所囤积的粮食,六谷合计约三十三万石,若按照目前的均价八两一石,总值二百六十多万两白银,几乎是雍州一整年的赋税。   如此惊人的利润,难怪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   算上各郡官仓目前的存量,官府现在实际控制的粮食,合计一百六十七万石。   而雍州目前的编户,有三百八十多万户,大约两千一百多万人。   其中,各郡上报的饥民总数,竟达八百多万人,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陷入饥荒。   这一百六十七万石粮食,平摊到每位饥民的头上,大约在三十斤左右。   按照这个数字,收缴了姚烨的囤粮之后,官府的存粮应该勉强可以满足大家度过这次冬季。   但是,我们却觉得,连庆算出来的这笔帐,并不合理!   这里肯定不止“姚烨”一个问题。   其他的地方官员,也要开问题。   而这个连庆,首当其冲。 第12章 -11-   我们去查过各郡的粮册。   首先,存粮的数目就达不到要求。   按照户部下发的官仓粮食存量标准,他们的粮食存量,是低于“平仓线”的。   这里所谓的“平仓线”可不是股票里的平仓线,它指的是官仓存粮以应对地方突发状况的最低基准线。   通常,即便没有灾情,当一个地区的官仓存量低于平仓线,当地的官员就可以向户部申请调粮。   除了从国库里调粮以外,户部还会安排地方进行调粮,存粮高于“富足线”的地方,将被优先考虑。   也就是说,平仓线是户部用来平均各地粮仓的一个基准线。   这条基准线,以当地的人口挂钩,最低需要满足“丁户”人口总量,一个季度的口粮,也就是一人一百斤左右。   所谓的“丁户”,其实是“户口评级制度”。   根据该家庭的财产状况,由高到低,可以被分为:甲、乙、丙、丁,共四等。   一般来说,该家庭的评级越高,其承受风险的能力就越强。   居于末尾的丁户,通常指的是没有什么财产的家庭。   这一部分人口,抗风险的能力很差,一遇到灾情,生计便会有困难。   此外,甲、乙、丙、丁的比例,也是用来衡量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重要依据。   雍州的丁户超过当地总人口的二分之一,按照这个标准去制定平仓线,雍州各郡的官仓存粮均不达标。   值得欣慰的是,目前的饥民,只占了总人口三分之一,算是低于预期。   当然,这个“三分之一”,只是各郡上报的情况,我们尚未细查,不能排除瞒报的可能性。   考虑到,雍州是最容易受到寒灾影响的地区,其本身粮食的产量又不高,低于平仓线,也可以谅解。   但是,有一点实在难以原谅。   我发现,除了阳三郡,其他各郡的官仓,都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   像六谷这种正常的口粮,我就不说了。   除了六谷之外,民间还有一种非常常见的粮食,叫作“糠谷”,也叫“麸谷”,并称“糠麸”。   所谓“糠麸”,就是百姓用粮食脱谷之后,由剩下的谷壳研磨制成的饲料。   这种粮食,人类一般都不吃,都是畜生才吃。   但是,我们发现,除了阳三郡以外,其他各郡的官仓里头,糠麸的占比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八成。   怪不得整个雍州,只有刘景治下这一个郡,官仓缺粮。   原来其他郡的官仓都是拿糠麸来充数。   他们分发给饥民的每份口粮里头,糠麸和六谷的比例,竟然是八比二!   参了这么多的糠麸进去,真的很不合理!   须知,在市场上,即便是价钱最低的六谷,也是糠麸的好几倍,乃至十几倍。   如果地方官员把粮仓中的六谷,都给置换成糠麸,滥竽充数,便能够从中获取巨额的利润。   这一部分的利润,究竟去了哪里?   各郡的公账上均没有提到。   一定是跑到了某些人的私账里。   最关键的是,他们在置换糠麸时,粮价越高,便获利越大。   如此说来,这帮地方官员便也有可能是粮价升高的幕后推手……   然而,对于这样严重的贪污问题,王永祯竟然说:“这个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那就报告给皇帝。”   “你以为这些问题,父皇他不知道么?其实老爷子比我们更清楚。”   我就不懂了,“那他为什么还这样纵容?”   “你听说过‘孝敬银’吗?”   “别把贪污得来的赃款,说得那么好听!”   “不不不,孝敬银也不一定就是贪污得来的赃款,往好处去想,银子的确可以被看作是后辈向前辈表达孝敬的心意。”   他向我解释,“准确地说,‘孝敬’应该是一种无法被杜绝的社会现象。”   “古来的君王都以‘孝’字治天下,这个‘孝’字,不仅要求我们要当孝子顺孙,还要求我们必须尊师重道!”   “无论各行各业,把你领进门的那一位,便算是你的师父。”   “连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心理,何况是比动物还要聪明百倍的人呢?”   “只要是人,便都有贪念,哪怕是为人师表,也是同样。”   “你也是收了那么多徒弟的人,你且试想一下……”   “如果你的徒弟逢年过节不给你孝敬,但是别人的徒弟逢年过节都会孝敬,那你会不会觉得你的徒弟不够孝敬呢?”   我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我偏要辩驳,“我徒弟孝敬给我的,可都是来路正当的东西!”   “你查过么?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呢?”   “反正我就能肯定!”   “好!好!好!就当她们孝敬你的东西,都是来路正当的!”   “什么叫作‘就当’!她们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相信她们的品行,她们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你别生气!”   “我没在生气。”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能够理解你。”   “我有五十二个徒弟,有时候过节,个别徒弟忘了给我孝敬,我心里的确会对她们有些不爽。”   “不过,这份不爽,我是一直都藏在心里,从来没跟其他人提起过——除了你之外。”   他点头道:“这不就对了嘛!从根源上说,这些问题,一是因人的本性,二是因社会风气所致!如果不从根源上去解决问题,那么,你杀了这一个,还会冒出来第二个,根本就没法杜绝。”   “倒是清官,死一个就少一个。”   夫君说得没错,贪,确实是人类的本性。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个道理,只要是在社会上有过历练的成年人,应该都懂。   我夫君肯定很懂这层道理。   所以,当连庆发现我们要拿这个“糠麸”来做文章时,他立马便孝敬了我们十万两白银。   这一州知府(正三品),据闻,季俸也就五百两,一年也就两千两。   他这一出手,就是十万两白银,从哪儿来的?已经不用我再多说了。   在此之后,各郡的每位郡丞(正四品),每人又送来一万两,总数十七万两。   只有阳三郡的刘景,没有给我们送孝敬银。   这个刘景,多半是个清官。   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可能觉得,以他的清白,根本就不需要来孝敬我们。   虽然他没有孝敬我们,但我反倒挺看得起他。   “我说,皇上为什么不干脆让这个刘景当知府呢?”   “你猜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我赌气道:“哼!肯定是因为——他是个昏君!”   “你还记得刘景让皇上俯准‘开军仓’的折子吗?”   “记得……”   “军仓怎么能够随便开?哪怕是饿死了一半的百姓,也要保证士兵都吃得饱!就单凭‘开军仓’这一点,他就当不了知府!”   “……”   “像他这样,只一心想着为百姓好的清官,反倒更适合留在基层做官!你懂了么?” 第13章 -12-   “照这么说,这二十七万两,你是打算笑纳囖!”   “这些银子,我们必须得收……”   我是阴阳怪气。他是一本正经。   “人家这叫‘先礼后兵’,我们若是把这银子都退回去,后面给我们送来的,说不定就是刀子了!”   我说:“你可是王爷,他们敢向你动刀子!?”   他说:“姚烨不也一样死了么?同样的招数,不仅我们能使,他们也一样能使。”   我担忧起来,“话说回来,那帮江湖义士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该不会要来杀我们吧?”   “是啊!”他也在担忧,“没准,这些贪官就会暗中把我们的身份给捅漏出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些贪官污吏,得由老爷子去解决,我们解决不了。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暂且先放一放,把能够解决的问题,先给解决掉。”   他说的应该是“饥荒”这事儿。   我说:“你想怎么解决?”   “他们不是送了我们二十七万两白银么?我们就把这二十七万两白银都拿去赈灾。”   我不同意,“这不是比退回去还要糟糕么?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关键是,只要我们拿过他们的脏钱,便算是同流合污,无论我们往后做多少好事都洗不白。”   其实,我也没打算要当一个清清白白的圣人,他应该也是同样。   说白了,我们都是想要争权夺利的野心家,眼睛都瞄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即便许多人都把皇帝,奉为“圣上”,但我所知道的皇帝,就没有一个能够说得上是“圣人”!   正所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别说是皇帝了,就是要封一个侯爷,他的脚下也得垫着成千上万条人命的功绩,才能够配享这一名位。   这就好比,什么人能当将军啊?   此人若是品性纯良,从不杀生,他能当将军吗?   别说将军了,要他当个士兵,我都要嫌弃!   总而言之,我们究竟有罪无罪,现在全凭皇帝一人说了算。   潜台词是,如果我们是皇帝,那就肯定无罪!肯定圣上!肯定清清白白!肯定正大光明!   “那按你的意思,你是想把这些钱都给退回去?”他问我。   我说:“不!当然不能退!”   “你刚才说得对!我们若是退回,便要叫他们猜忌,这会对我们不利。”   “但,我们也不能直接收下。”   “若是直接收下,这账便要记到我们自家的私账上,万一要是皇上问起,无论我们把这二十七万两花到何处去,都不能名正言顺!”   “正因如此,我建议,不妨弄出个什么‘赈灾基金会’的说法,把他们这二十七万两,一两不差,都给记到这基金会的户头上去,为我们收下的这二十七万两,讨一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然后,我们再自个儿掏出三万两来,补个整数……”   他听到这儿,便急得跳脚,“三万两!?你这个败家……”仿佛是意识到不对,他马上又改口,“娘子,咱家这钱,您能不能省着点花?前面我们募集义军便已经开支不少,现在一下子又要掏三万两,您不心疼,我心疼呀!”   我说:“你不是亲王么?亲王的年供不是有十六万两?人家一个知府年俸两千,都能拿出来十万两呢!我让你拿个三万两出来,又怎么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又没有贪……”   “别装啦!你堂堂一王爷,又掌管过兵部,逢年过节的孝敬,能少得了么?”   “他们孝敬我的钱,‘也’都是来路正当的!”   他特地在我面前强调“也”这个字,像是在讥讽我。   我笑了,“呵呵!”   “孝敬,那也是以前的孝敬!我现在……我现在就像你说的,只是一个伪王爷!以后咱家这钱,可得掰着手指头花呢!”   其实,他这十六万两俸银,若是平摊到每一天,每天也就不到一百五十两。   毕竟,此间一年可有一千零八十天呐!   三万两,少说也得积攒个两百多天的用度,才有这数。   “别担心,这三万两,我们并不需要真的掏出来。”   他一听便很好奇,“怎么说?”   “这基金会的帐,往外头说去,得是公账,但实际上,收支一定得由我们来说了算!”   “只要我们在支出时,永远都把这三十万两,当成二十七万两来花,这不就永远都花不到我们那三万两了吗?”   “如此一来,你根本就不必真的掏钱,只要把这‘三万两’给写到账上去,使之‘看似存在’,便可以了。”   “噢,我懂了!”他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用不上这‘三万两’,我们便永远都不需要掏钱。”   “没错!而且,即便这‘二十七万两’不够花,我们也一样不需要去动这‘三万两’。”   “这又是怎么说?”   “不够钱,我们就继续借着这名目,号召有钱的甲等户,都给我们捐钱!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一分不花,既得了民心,又办了实事。”   他突然抱起我,“没想娘子管账还有这么一手!实在是妙呀!”   “莫挨老子!”我挣脱开来。   接下来,我们整了一本空的账册,正要下笔在封皮上手书名目,他又犯起难来。   “这名目若是叫‘赈灾基金会’,是否不太妥当?”   “怎么不妥当了?”我问。   “太直白了。”   “直白一点,才能叫百姓都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呀!”   “可是这个帐,我还想往长久去做!一旦用上‘赈灾’这样的名目,便难做长久呀!”   我马上便听懂了他的顾虑,于是立马便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嗔怪,“你这个坏家伙!”   “依我看,不如还是叫‘红花会’吧!”   “你傻呀!那不是暴露了?要是那些江湖疯子生气了,跑来杀我们,咋个办?”   “反正,早晚都要暴露的。他们有多少能耐,你也知道,难不成你还怕他们不成?”   “说起这个,那一战,你怎么能安排我去当先锋?你就不怕我死了么?”   他居然在笑,还一副很是得意的模样。   “嘿嘿!就凭姚烨家里养的那群杂鱼么?我家红娘的身法如此之好,他们焉能伤得她分毫?”   我被气到,“哼!一点都不担心!亏你还敢说喜欢我!”   “谁说我不担心?我其实担心得很!”   “骗人!”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去冲锋陷阵。”   “不行!”——我就要和你一起冲锋陷阵。   他很困惑,“你把我整糊涂了。”   “我可是‘红花会’的红娘,既然当了别人的领袖,那自然是要冲在前头的。”   “你既然懂这个理,那你又来怪我安排你当先锋?”   “怎么?我难道不能怪你是么?”   “能,能,能……” 第14章 -13-   我把那二十七万两赃银给做进了“红花会”的账册里。   他看过之后,又犯起难来。   “又咋了?”我问他。   “这知府都‘捐’了十万两,我贵为王爷,居然却才‘捐’三万两,这账面是不是不大好看呀?”   “对你来说,是不大好看。头脑简单的人,多半会觉得你这个王爷当得抠门。”   “我的意思是……”   他拿起笔,将写在知府大人名下的“十万两”,给划掉了,在旁边给改成“三万两”。   而原本写在我们名下的“三万两”银子,则改成了“十万两”。   “这样,账面就好看多了。”   “你在账本上这样涂涂改改,这账本还有说服力吗?”   “怎么没有?这‘红花会’的帐,以后干脆做成两本,一本好看,一本难看。好看的那本拿去给那些捐钱的贪官看,难看的那本拿去给老爷子看。”   “你是不是搞反了?难道不是应该拿好看的那本去给老爷子看么?”   “没有搞反!我们把好看的帐,拿去给他们看,他们才会心安。拿难看的帐,去给老爷子看,才显得我们忠诚。”   “哼!你说得倒是轻松!本来一本的账,却成了两本的工!”   “你要是嫌累,回头给自己找一个账房嘛!”   “那可不行!这笔糊涂账还是得自己管着,心里才门儿清。”   我懂他的意思。   他说的“两本帐”,其实,就是“真假帐”。   相对于真账来说,假账肯定是要好看一些的。   毕竟,我们名下这三万两,是在我们合法收入之内的数字。   但,知府和这十七位郡丞名下的数字,却明显超出了他们的合法收入。   这便需要一本假账,令他们名下的数字,看起来符合他们的合法收入。   换言之,他现在的意思是,我们要拿“假账”去糊弄这些贪官。等回京之后,再把“真帐”呈给老爷子过目。   “可你这假账做得也太没水平了。”   “你把知府名下的十万两,跟我们名下的三万两对调,看起来,你虽是不抠了。”   “但,三万两这数字,记到一个知府名下,还是显得太多了吧?”   “依我看,要想把这账给做得好看,必须把这记在知府名下的十万两,给改成一千两;郡丞,改成五百两;至于因此而被漏掉的数字,则平摊到甲等户的名下。我们名下还是写三万两,不用改也一样好看。”   他露出一脸坏笑,“娘子啊!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这黑了心肠的人,哪里可爱了?”   “哪里都可爱!”   “别贫嘴了!等下,我就把这账给做出来,回头你拿去跟连庆合计合计,好让这雍州的甲等户,每户都捐一百两出来赈济饥民!”   这一波啊!叫劫富!   其中的思路有些复杂,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深知,这些能够富甲一方的人,肯定绝非善类,更不可能老实。   在这个落后的时代,为人者,若是真正做到了“正直善良”四个字,便很难富甲一方。   为人者尚且如此,为官者则更是如此。   为官者,若是真正做到了“清正廉明”四个字,他们还能富得起来吗?   如此一来,要想让这些唯利是图的人们,大发一回慈悲,老老实实地捐钱赈灾,可不太容易呀!   必须得触及他们的利益,才能迫使他们乖乖就范。   按照假账所述,这十八名贪官共计“捐款”,九千五百两,还是比较“清正廉明”的。   但在真账上,他们的“捐款”达二十七万两。   也就是说,有二十六万两,没有被记在这假账上。   我们就打算拿这假账,糊弄这些贪官,就说,这二十六万,都被我们给“笑纳”了。   当然,这并不是事实。   在真账那边,这二十七万两的来历,及其用途,我们必须清清楚楚地记载账上。   毕竟,这本真账,我们回京之后,还是要拿给皇上过目的,所以一点也马虎不得。   但在假账那边,为了解释这二十六万两的来历,我们就可以把这二十六万两平摊到甲等户的头上去……   由此,便引发了下面这一幕。   我们正大光明的去找连庆,去谈这个事。   之前,因为要在江湖义士的面前,隐藏住朝廷的身份,所以,我们每回去见他,都跟做贼似的,很少正大光明地去找他。   靠!明明他们才是真正做贼的那批人!   这一回,我们也不藏着掩着了,就直接从正门走进去。   我们找到连庆。连庆招呼我们在一处内堂里坐下。   “连大人协同一众郡守孝敬本公子的银子,我们已经收下了,这是账册,请大人过目。”   连庆笑容之中似乎隐隐有些担忧,“花公子做事情实在是太一丝不苟了!这些钱,何必入账呢?”   我们来到雍州以后,很快便以“红花会”的名号行事,所以,算是微服出行。   他自称是“红花会”的“花花公子”,而我则是“红娘”。   说起“花花公子”这个名头,还是我给取的,因为我觉得他还有几分像是“花无缺”。   他一开始还不乐意,说自己哪里像“花花公子”了?   是我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才令他服气。   连大人也是相当配合我们,一直都是以“花公子”和“红娘”相称。   “哎!不入账册,万一咱家老爷子盘问起来,不好对付呀!”   花公子翻开账册,指着连庆名下的数字,“州府大人,你且来瞧瞧,这账目,对不对数?”   连庆一看,当即心领神会,“对数!对数!”   看来,他往日也没少做这种帐。   花公子说:“其实,我们还想和其他郡丞对对账目,就是不知道连大人你怎么看?连大人你说,我们还有这个必要吗?”   “不必要!我自会和他们说清楚的!”   “嗯。”花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大人请看,这里只记了九千五百两,还有二十六万零五百,没有被记在这账册之上……”   “我和红娘的意见是,记在各位大人名下的这九千五百两,算作是一笔捐款,是各位大人们捐给我们‘红花会’用以济世的……”   “至于另外那二十六万零五百,则是孝敬。”   “连大人,你看,我们这样安排,合不合理?”   这样的安排,连庆还能说不合理么?他立马便应道:“合理!合理!这样的安排,是再合理不过了!”   “可是,加上我们捐出来的这三万,这用来济世的银款,不过也就一共三万九千五百,就这点银子,拿出来济世,是不是太寒碜了呀?”   他的话音刚落,我便娇声娇气地给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想让世人觉得咱们‘红花会’做事情,寒碜!可是,我们总不能把那二十七万两都捐出来吧?”   花公子顺着我的话,说:“能不能请连大人替我们想想办法,为我们‘红花会’再凑个三十万两的整数?”   连庆见状,甚是为难,“这平日里给京官们的孝敬,便要耗去大部分,臣等手里确实不富裕啊!现在一下子又要我们拿出这么多钱,属实难办,能否请二位宽限宽限,容我们再筹措筹措?”   “哼!你去问问那些正在吃麸糠的饥民们,他们岂容你们再宽限宽限?”   他赶紧给我们跪下,“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事办好!”   我警告他,“连大人,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后果,你应该知道吧?你可别又想着从丁户的手里搞钱!”   花公子说:“反正,我们‘红花会’打算拿三十万两出来。”   “这件事情,连大人若是办好了,那二十六万零五百两,便可以记在甲等户的名下,恭请皇上御览。”   “若是没给办好,那我们便只好记到你们的头上去……”   “你听懂没有?”   “懂了!懂了!臣这就去办!” 第15章 -14-   连庆把这份差事办得挺好。   他在敛财这一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这位知府大人,为我们红花会募集到了远超预期的善款。   整个雍州的甲等户,一共有八千多户,每户都捐银一百两以上,募款总数为一百万两。   请不要吐槽为何正好是整数,这是我在做账的时候为图方便,所以,便去了零头。   这一百万两要是花得实在,定能让这雍州的饥民,不再是饥民。   当然,仅限于这个冬季。   下个冬季,他们还是不是饥民,我可说不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今年冬季的丁户,到了明年,可能依旧还是丁户。   毕竟,我们只是在授人以鱼,而不是授人以渔。   阶级固化的问题,不是花一百万两就能够解决的。   当然,要是都花在一户人的身上,那当然能使那户人立即富贵荣华。   所以,这一百万两,我们得想个办法,尽量让更多的人,都能够分得到。   我不想看到别人贫穷,但更不想看到别人富贵。   当我们的财富和权力达到了一定程度,便不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要拿一百万去济世,可不轻松。   若是我们亲自去办,那不得累死我们?   在这档口,用人就成了关键。   按计划,我们是打算先让刘景来处理其中的二十万两。   钱有一种诱人的魔力,可以腐朽掉一个人。   他不是清官么?   我们倒想看看他能不能经受住这金钱的考验。   如果他要是有能力把这二十万两给用得实在,那我们便再继续给他追加……   国家,家国。人类,类人。   明明都是同样的两个字,顺序一换,意义便要全然不同。   前者,心中先有国,尔后有家。   后者,心中先有家,尔后有国。   前者历来都会受到人们的吹捧,所以,前者人类。   后者历来都会受到人们的唾骂,所以,后者类人。   然而,无论身为前者,还是身为后者,我们却都处于同一个社会。   随着我渐渐开始领悟到了“帝王之术”的诀窍,我便越发觉得这“公平”二字,竟与“忽悠”二字是同义。   须知,人类个体之间的差异,不仅可以表现在地位、财富等等外在条件之上,还可以表现在生理之上,乃至于心理之上……   而君主制度的本质,就是要维持人类个体之间的差异化,这也是帝王之术的核心。   因为,“皇帝”本身就是人类个体差异化之后的终极产物。   而我之所以会有争当“皇帝”的欲望,是因为我恰逢其时。   仔细想想吧!   时下的社会为何会如此之残酷?   不正是因为社会中绝大多数的个体都在为获取一份与众不同的优越感而努力吗?   明明自己心里想的是——我一定要活得比众人更优越!   但嘴巴上却天天都在埋怨——这个世界真不公平!   我就想问一问,如果这个社会真的实现了绝对的公平,那么,我现在所追求的这份优越感,又该从何处去寻找呢?   这便是为什么屠龙者终有一天会变成恶龙!   陈胜、吴广在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同时,他们心里图的是什么,不用我再多说。   请原谅我的偏激。   因为,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是个前者居多的社会。   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个后者居多的社会。   人之初,性本善。我觉得,没毛病。   可这社会就跟个酱缸似的,只要人一旦走进社会,随着阅历逐渐丰富,便不可能再有“天真单纯”的这股味儿。   所以,我们做人,还是要学聪明一点,不能叫那些个“陈胜吴广”给忽悠了,搞得自己成了别人封侯的那块垫脚石。   如果不甘心做人,还想过一把人皇的瘾,那就要更聪明,不仅不能被别人忽悠,还得千方百计去忽悠别人。   比方说,孝,这个字,便是帝王之术核心之中的核心。   为什么帝王都要以“孝”字治天下呢?   因为这个“孝”字,浓缩的是这样一个道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果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懂得孝敬,他就会对等级制度产生高度的认同。   在家里,他们不会去忤逆父母;在外面,他们不会去忤逆君主。   若人人如此,则天下太平。   对比一下,不难发现,君主社会是以“孝”治天下,民主社会则是以“法”治天下。   君主社会中的“孝道”,管得特别宽,作用特别强。   换句话说,出于强化等级制度的需要,“孝道”在君主制中,具有无可撼动的地位,简直可以说是与“宪法”同等的存在。   这便是为什么“孝敬银”盛行的乾隆王朝,会被誉为君主制度的巅峰。   按照历史的规律,当我们形容某一事物达到了巅峰,便同时意味着,巅峰过后即是下坡。   如果我没有记错,乾隆四十一年,正是某独立宣言发表的同一年。   没想到吧?   若是以世界的眼光去看待这一年,所谓的乾隆皇帝,竟然不过如此。   他不仅是个“盖章狂魔”,而且,他一生六次南巡,花的基本上都是底下进献上来的“孝敬银”。   至于他的爷爷,康熙皇帝,也同样干过这种事。   《红楼梦》的原型,那个贾府,也就是原作者曹雪芹的曹府。   康熙皇帝下来南巡的时候,曹府没少出钱孝敬。   但是,当雍正皇帝缺了钱,随便一个旨意,便把曹府一家给抄了。   而《红楼梦》之所以在清代被列为禁书,正是因为它玷污了皇帝的名声。   再往前去说,明代的嘉靖帝,乃至历朝历代的皇帝,从底下每年进献倒皇帝内库里头的“孝敬银”,也是不少的。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连皇帝都喜欢收受“孝敬银”,他又怎么能够约束底下的臣子,为官清正廉明呢?   说到根本上,这个“孝敬银”之所以难以杜绝,正是因为皇帝本人就不想杜绝。   这便意味着,这一问题的根源,其实是在于皇帝啊!   可是,我们为人臣子的,又不能去明说。   我们是这样打算的。   用以济世钱款,就让连庆去想办法从甲等户的手里搞来。   至于被我们吞没的二十六万两。   待我们回京之后,便拿出其中的大数,去孝敬皇帝。   剩下的小数,我们拿。   既然我们同在一池子污水里,要是自己显得太干净,便也不好。   何况,我们也很需要钱。   看这世道,以后肯定要乱。   当下,我们最重要的是保命,次要是聚财。   唯有足够多的钱财,方可助我们在将来的乱世之中,招兵买马,建功立业。 第16章 -15-   岁寒已经接近尾声,今年虽说是大寒,但最近的情况,意外地不错。   刘景将他那二十万两的用度,报了过来。   我看过他的账册,仔细确认过数遍,认为没有纰漏,便一次性将余下的八十万两全数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次,红花会在雍州的名堂算是打响了。   按照我们既定的计划,红花会以后是要在关内进行合法活动的,所以,这个“红花会”说法,并不是“江湖帮会”,而是“合法商会”。   听坊间传闻,红花会现在已被人们传为“雍州第一大商会”,人们都对我们赞不绝口。   毕竟,我们前有出资募集义军,为民除害;后又联合官府发起募捐,赈济饥民。   一切似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朝着令人满意的方向发展着……   然而,我却有些过意不去。   这本总帐,我是费尽了心思,才给做好。   我把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却像是变魔术似的,帮他弄得一笔巨款,弄得我现在是心惊肉跳。   惊的是自己的良心,跳的是胸前的那两块肉。   “娘子,你今晚怎么会突然向我主动求欢?”   他贪婪地看着我,令我感到羞耻万分。   这一刻,我糊涂了。   糊涂到,令我分不清楚,这份羞耻感,究竟来源于何处。   究竟是来源于那良心的责问?   还是来源于这矛与盾的碰撞?   我是真的搞不清楚。   “只是因我一时糊涂!才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哼!”   他的动作越发地激烈,像是在表达对我的不满。   自初夜之后,这是我和他的第几个夜晚?   我……我……我脑子凌乱得已经算不清楚……   在这一段日子里,偶尔的某一个瞬间,我会觉得,自己理应感到惭愧。   我被他唤作妻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好到不像是此间的男人所应该有的程度。   可是,我却不曾满足过他的任何诉求。   上一次(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满足),还是令他接受“花公子”这一“美誉”的时候。   如果我是男人,我的妻子敢这样对我,我肯定是要有怨言的。   在他的心里,难道就对我没有任何怨言么?   我嫌弃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此时显得极为欢愉的脸,听着他那雄性生物般的喘息声……   每次面对良心的责罚,我总喜欢给自己编制出各种各样的借口。   我明明是个要当皇帝的大坏蛋,为何上天却非要赐我一颗圣母般的良心?   这副身体,究竟是什么折磨人的构造?   明明都已经是第二次了,为何还会这么疼?这么令我羞耻?   刹那间的一个念头,令我心中一荡。——就当这是做错事情之后的惩罚便好了。   渐渐地,一直被我紧紧咬住的下唇,松开了。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些令他高兴的声音,他的兴致一下子便高涨起来。   局促之间,我听到他似是在问:“你不怕会怀上我的小宝宝了么?”   我是想说些我怕之类的话,可我最终发出的声音,却连不成半句像样的话语。   他也没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就在他话音刚落之后,一阵犹如水银泻地般的感觉便顷刻侵袭进来……   随后,我像是脑子被掏空一般,说了一句像是没经过大脑的话语。   “是我们的小宝宝!”   “哈哈……”   他好高兴,将我拥入怀中。   过了半响,我依旧沉浸在无可名状的余韵当中,头脑中不断地回味着刚才的过程。   他似乎也是同样。   该死!   这个姓王,名安,字永祯的家伙,竟然真的是我的夫君?   之所以要写成疑问句,是因为我本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这倒不是因为我的前世,也许有点关系,但肯定不是主要关系。   因为我和他所发生的关系,在事实上是男女关系,是符合此间伦理道德的关系,我完全不必感到羞耻。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我在深知这一点的情况下,竟然还同意与他结为夫妻?   这难道不该羞耻么?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坏?”我问他。   “知道。”他居然也不辩驳,直接便承认了。   “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疼么?”   “会啊!”   “哼!睁眼说瞎话!”   “你得这样去想,我虽然坏,但却是讨人喜欢的坏。”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嘿嘿!这是于艾庭的逻辑!”   “你放屁!”   只听他幽幽地如此说道……   “娘子,不瞒你说,我其实知道花无缺,也知道杨过,还知道陈胜和吴广……”   我违背了黑暗森林法则,竟对他心生信任,应承着他的话语,说:“我也知道……”   “啧!这些个人物,都是你自己傻乎乎地给我说出来,我当然知道你知道……”   “此间的穿越者,多么?”   “多!但,跟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现在都不一定还活着……”   “难不成,还有人,来自别的世界?”   “听说,有的。”   “皇上也和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么?”   “我觉得是。”   “你觉得?”   “他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承认过,但,他明显是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能知道你的身份……”   “那他怎么不杀了你和我?”   “我不是说了么?”他拎起我挂在脖子的吊坠,“这是咱们的护身符!”   “照这么说,你母后也是?”   “应该。”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令我瞬间感到难以启齿。   “你想问什么?你问罢!”   “你上辈子是男的女的?”我问。   “女的。”他说。   “骗人的吧?”我不是很信。   “不信就算。”   “你不好奇我上辈子是男是女么?”   “不好奇。”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   他朝我比划了一下,我有些吃惊。   “你是怎么猜到的?”   “就凭你这表现,很难猜吗?”   “……”   “上辈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辈子。”   “你上辈子也喜欢女孩么?”   “我上辈子谁都不喜欢……”——这话在我听来,就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啊?”   他似是厌烦了。   “你怎么老要纠结上辈子?”   “这话题说开了嘛!而我又很好奇……”   “我上辈子长得很丑,丑到连父母都要嫌弃的程度,哪有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过,父母对我的嫌弃,丑倒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为我还有病……”   “什么病?”   “胰腺癌。” 第17章 -16-   我一听“胰腺癌”,当即心血来潮,口直心快地问他,“你有没看过——我想吃掉你的胰脏?”   话说了出口,他的反应让我有些许后悔。   这个问题像是触及了他的痛处,让他显出不太好受的样子。   良久,他回答道:“有……”   明明我自诩对爱情早已死心,却也曾慕名看过那部片子。   没有办法,陪女人一起去看爱情片,是男人的一门必修课,因为这是上本垒的一条捷径。   我是很明白这一套的。   我不太明白的是,自己为何至今还记得……   “你还记得,女主是怎么死的吗?”他问我。   “好像是被坏人杀的?”   “嗯……”他欲言又止。   我素来都对这类爱情片很无感,包括那部非常经典的“沉船记”,也是同样。   对于“沉船记”,我的解读与大多数的女人都不一样。   在影片中,杰克之所以愿意为露西献出生命,大约是因为,他们才刚刚相爱三天……   好像是三天吧?我也不确定。   反正,时间很短,绝对没有超过爱情的“保质期”。   我记得,露西最后不是嫁给别人了么?   有好多人说,这是因为杰克在临死之前,劝露西以后要好好活着,跟别的男人结婚,最好是儿孙满堂。   露西真是多亏杰克有跟她说过这一句,不然么?哼!   可杰克不是死了么?   死无对证。   露西想怎么编都可以。   不对,应该是编剧想怎么编都可以。   反正,不管怎么编,这艘船一定要沉!——这是编剧怎么也无法拯救的事实。   由于以前的一些人生经验,导致我一直都认为,爱情都一定熬不过“保质期”。   这话,我可以说得非常绝对!   因为,如果不把爱请给往死里说去,那它便无法永恒!   由于人与人之间会存在各种差异,所以不同的情侣,也会拥有不同的爱情,自然而然,“保质期”也会长短不一。   有一些爱情的“保质期”,居然比情侣的寿命还长。——当然囖!这只是极个别的情况!   所以,在爱情这件事上,死亡反倒能够起到一个“永恒”的增益效果。   怪不得,古往今来会有这么多殉情的故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内心莫名其妙地开始疑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而殉情吗?   这是个令我纠结万分的疑问,但,我真的很想问问他。   可是,当我真的张开了嘴巴,我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如果我真的问了这种问题,那我跟那些个因为爱情而犯病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包括那些什么脑子掉进水之后,你要先救哪一个?   以及,你要是保大?还是要保小?   在我的眼里,这些问题,其实都很好回答。   只要我们在心里,都把它们当成玩笑来对待,便可以从容地对付过去。   最怕的情况是,有的人把玩笑当真了。   正因如此,不仅他欲言又止,我也欲言又止。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   我说:“看完胰脏那部片子,我有两个感触。一个感触是,人在高中生的阶段,真的会渴望爱情。另一个感触是,在高中谈恋爱的话,有可能会在自己的人生当中,引发一场刻骨铭心的悲剧。”   他像是会心一笑,“你有没有觉得,女主最后被坏人捅死的剧情,其实是意有所指?”   我责怪他,“意有所指?你这是过度解读了吧?这事要是搁在现实,就只能被解读为巧合。”   “可那是故事,并不是现实,之所以会是这样的剧情,分明是编剧在刻意为之!”   “那是,编剧这样去使‘刀子’的话,的确能让观众产生心理落差。谁都知道她最后会死,但这样死去,太惨烈了,很惹人同情呢!”   接下来,他的话让我很是吃惊。   他说:“如果她是被凶徒杀死的话,保险公司应该会赔偿的吧?我是说,如果她有买‘人身意外险’的话……”   我说:“我以前不是干保险的,这个我不清楚呢!”   他说:“我上辈子有买过‘人身意外险’,可惜,我却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死掉的……”他苦笑,“我是病死的。”   我猛然一恫,心灵受到了震撼。   保险?理赔?他是怎么能够想到的这一层去的?   我说:“你该不会是觉得,编剧之所以这样安排剧情,是因为她有买‘人身意外险’吧?那还不如安排她被车撞死呢!车主一般都有买‘第三者责任险’,稳定理赔!”   他说:“被车撞死的话,太套路了吧!在小说里,就被看腻了!”   我说:“那不就结了!编剧也是要拿钱吃饭的人,他这么安排剧情,都是为了戏剧效果。”   他说:“是啊!这些都是戏剧效果!”   我说:“那部片子里头的女主,依我看,真的不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女孩,更像是一个观众都爱看的绝症女孩……”   他说:“如果是你,你会去娶一个绝症女孩么?”   我很诚实地回答:“不会。”   “那你跟他便算是同一类人了。”   “他?”   “我前世虽然长得很丑,但也有过男人,他跟我说,他的择偶标准很低,低到只要是个女的,活的,便行……”   “你还有过恋爱经历?”我很吃惊,因为,在那天晚上,他像是对报团取暖这事,完全就没有经验。   “他明明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但是呢!当我查出来胰腺癌之后,他便马上和我分手了。”   我评论道:“正常。”   别看我现在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但我却不曾拥有过一颗少女似的内心。   这人世间里头说不清、道不尽的冷暖,早已令我的内心变得麻木不仁。   所以,真的不要怪我有时候表现得过于冷漠无情。   他说:“我们当时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   我见过好些女孩,要是爱得真切了,提到分手时,便要死要活,眼泪哇哇啦啦的直流。   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要哭的意思,他是不爱了?还是怎的?   按说,要是他真的曾经拥有过一颗少女心,便不该如此坚强才对。   “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分手时,他给了我五十万。”   “只是,这五十万块,不再作为彩礼,而是最后的人情。”   我顿感自愧不如。   没办法,我的见识还是少了。   我上辈子交的那些女友里面,长得最漂亮的那一位,也就只是张嘴二十万的水平。   而且,这二十万的彩礼,已经让我觉得很离谱了。   要我给五十万的彩礼?——我还不如拿着这笔钱去换一辆“新车”更为划算!   万一我要是走了狗屎运,被我遇到一个傻乎乎的漂亮妹子,那岂不是美滋滋?   前世,我有一个同学,男的,感觉他在各方面都不如我,但他却一分彩礼钱都没花,讨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人当老婆。   我听闻这个事情,特别羡慕,真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个这样可爱的女人。   可这其实是“幸存者偏差”,造成了我的错觉。   当我看到有别的男人在彩礼文化中“幸存”了下来,我便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自己也能够“幸存”下来。   但是,由于现在情况有变,所以,我便换位思考了一下。   ——女人结婚不要彩礼,她是傻掉了吗?   我现在竟会这样子想。   “真有这样的好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呀!”   “他也能算是好男人么?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他朝我露出一脸坏笑,像是在说——这些都是我编出来的故事!   “你该不会是又在骗我?”   对于能够给到五十万彩礼的男人,我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   何况,这都还不是彩礼,只是人情而已,五十万的人情都送得出去,这必定是真爱吧?   等等?   我怎么也开始用钱来衡量感情了? 第18章 -17-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   按照前世的市场行情(我本不想这么形容的),一个能让男人乐意掏出五十万彩礼的女人,她真的会很丑么?   如果她的外表真的很丑,那也得是内心美好到一定程度的女人吧?   慢着,我怎么精神洁癖到连他上辈子的情感经历都要开始介意了呢?   我怪责起自己,到最后,原本应该非常直白的问题,居然拐弯抹角成了,“你上辈子真的长得很丑么?”   “跟你相比的话,我肯定算是丑的呀!”   他这张连哄带骗的嘴巴,实在是叫我难以相信。   “你上辈子活到几岁啊?”   “28岁。”——活到这个岁数,怎么可能没有情感经历呢?我竟会这样想。   “哦……”   大约是因为我难掩失望的神情让他洞悉了我的心思。   “虽然我上辈子有过男人,但我死的时候,还是处。”   “我又没有在介意这个……”   “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没有失身。”   “都跟你说了,我不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那就好。”   我好后悔,好后悔知道她也是穿越者。   但同时,我又很庆幸,很庆幸他也是穿越者。   这种心理还真是矛盾呀!   就像是遇见了一个多年以前曾经喜欢过的女同学,然后得知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心里顿时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又会觉得这很正常,于是希望自己能够欣然面对事实。   所以,我一定会在对方的面前,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当下的情况又有些复杂。   首先,她不是我的女同学。   其次,现在是他!不是她!   唔……这……   我活了一百多年了都,这么荒唐的情况,还是头一回碰到,心情真是难以描述的复杂。   “你怎么都不问我的?”   “问你什么?”   “比如,我上辈子是个怎样的人?”   “我在乎的是这辈子!我在乎的是你这辈子是个怎样的人!”   哇,他一下子把我整得好惭愧啊!   “你好能放得下呀!”   “难不成你放不下么?我对上辈子的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眷恋。”   “是因为绝症么?”   他笑了笑,“查出胰腺癌的时候,我的生命都已经开始倒数了,所以,我讨厌上辈子的自己,并不完全是因为绝症的缘故。”   “从初中开始,我的耳朵便出了问题,总是在耳鸣,看过很多医生,都治不好……”   “你如果听过话筒靠近喇叭之后所发出的那种高频蜂鸣声,你便大概能够体会到我的感觉……”   “这种蜂鸣声在我的耳朵里从不间断,简直就是一种永无止境的精神折磨,我甚至有想过扎穿自己的耳膜……”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失眠,平日里也得佩戴助听器才能够正常生活……”   “活在一个整天都嗡嗡作响的世界里,我是真的没有恋爱的心情。”   “至于他,我是在家里人的催促下,相亲认识的。”   “他说,他很喜欢我。”   “但,我却并不喜欢他。”   “我一张嘴便管他要五十万的彩礼,我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谁知,他竟然答应了。”   “我的家里人,得知他愿意给五十万的彩礼,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上了我什么……”   “后来才知道,他家是真的有钱,花五十万就像是不用过脑子一样。”   “即便我才跟他谈了一个月的朋友,连亲嘴都没有过,他知道我得了绝症,也舍得送我五十万的人情。”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眷恋上辈子了吧?”   “因为,我这辈子,不仅活得耳根清净,而且,我生下来还是个王爷!”   我说:“哼!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你倒是活得舒坦了。”   他得意道:“你是在担心吗?”   “……”我无言。   “放心!我不会三妻四妾的,更不会对你始乱终弃!”   “因为,你就是我的唯一!”   “爱你,就像是在爱我自己!”   我赶紧制止,“打住!打住!你恶心到我了!”   “哪儿恶心了?我们现在可是夫妻!我本来就应该将你当成自己一样来疼爱!你也是同样!你也要把我当成你自己一样来疼爱!”   我吐槽,“要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到像你说的这样,把对方当成自己一样来疼爱,那‘彩礼’就根本不成问题了。”   “说到‘彩礼’这个传统,我们现在可是很有发言权。”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彩礼本来就是权贵发明的,其目的,是为了彰显社会地位。不要误会,只是一种猜测。”   我朝他点了点头,“我懂了。”   他又说:“你看,哪怕是在这般落后的社会里,有条件三妻四妾的,至少也得到乙户的层次吧?”   我说:“在雍州,貌似连乙户都没这个经济条件……”   他说:“确实,在本朝,北外地区都有一个特点,男多女少。”   “可能是因为气候环境恶劣,女孩子生出来,在穷人家里不好养活,于是便要不知所踪。”   “京畿地区则正好反过来,因为权贵人口较多,很多女的都流动到了那边去。”   “在女孩子少的地方,彩礼钱便容易要得多。”   “说到根本上,我觉得,彩礼也是对女性的一种物化。”   “但是,只要人类一旦认为,彩礼对自己有利,便多半都不会介意。”   对于他的观点,我表示非常认同。   我忧心道:“那我的彩礼呢?”   “不是吧?你也要么?”   “结婚不要彩礼,你当我傻呀?”   “你不是拿了我一块玄铁锭么?”   “就这?”   “就这也值十几个大金锭子呢!你还嫌少么?”   “少!你的唯一,难道才值十几个大金锭子?这难道不少么?”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本来就是在逗他的,所以,接下来,我们便开始谈及了未来。   “说正经的,你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办完父皇的差事,当然是回京交差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打算何时造反?”   “谁说我要造反了?我们这应该叫作革命!”   我赶紧纠正,“对对对!就该叫革命!”   “我打算将来革命成功之后,便建立一个新的社会体制,叫‘凤凰君主制’。”   “这是什么鬼体制?” 第19章 -18-   他眉飞色舞地向我诉说着——我们的未来。   可是,所谓的君主制,就是要把自己的权力建立在别人的权利之上。   换言之,这其实也是别人的未来。   我身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穿越者,心中的良知不断地在责问我,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这是欲望与理性之间的一次正面交锋。   理性告诉我说,这显然是不对的。   既然都知道这是不对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因为欲望战胜了理性。   这不禁又让我想起来前世的一件事。   高中那会儿,我偷过一辆自行车。   但准确地说,我要偷的是她的心。   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去偷了,只记得我当时非常喜欢她。   这是一般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我却这么做了。   我把她的自行车给偷了。   然后,我找到正为此而发愁的她,跟她说,不如今天我载你回去?   出乎意料的结果,她同意了。   我当时以为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就只是把她的自行车,挪了一个地方,藏起来而已。   她应该是没有察觉,所以,她才会同意。   总而言之,我后来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把自行车还给她。   我索性真的偷了,把它搬回父母家的车库里。   直到我们分手以后,那辆自行车还被我藏在那里。   偶尔,我回父母家的时候,会顺道去看看那辆自行车。   因为平时疏于养护的关系,最后一次见到时,它已经锈迹斑斑,残破不堪。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车锁,锁头便掉了。   喝醉的我,一时心血来潮,骑着它跑上了大马路……   我在熟悉的大斜坡上溜了下去,一点刹车都没带。   风在耳边呼啸着,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想象着她还坐在我的后座,根本意识不到这种行为会有多么危险。   把我给撞死的那辆车真应该早点驶来。   这样,我们就可以赶爱情变质之前,先把寿命给用尽。   可惜了呀!   我和她之间的爱情,保质期实在是太短了,根本就长不过寿命。   我想,第二天的新闻媒体应该会把我给报导成一个疯子。   就是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这辆破自行车?   她应该是不认得。   毕竟,她连从前的自己,都不认得了。   他们都说对了,我确实是一疯子。   毕竟,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是理性的人类。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会为爱痴狂。   我当时真不该喝醉的——是什么让我丧失了理智?   “你怎么哭了?”   回过神来,我发现,他对我有些失望。   大约是因为我刚刚在听他说话的过程中魂不守舍的缘故吧?   “对不起。”我道歉。   “?”他依旧显得很困惑。   我心虚道:“我刚才有些跑神了……”   他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是因为我说的东西太无聊么?”   “不是。”   他说的未来,恰恰正是我所渴望的未来。   所谓的“凤凰君主制”,其实是与“二元君主制”类似的概念。   二元君主制,在前世被认为属于君主社会向民主社会过渡的一种政体。   当中的“二元”指的是“世袭的君主”和“民选的议会”。   君主背后是以封建制度在维系的社会力量,主要成员属于权贵阶级,其力量的表现形式通常为武力。   议会背后是以经济关系在维系的社会力量,主要成员属于资产阶级,其力量的表现形式通常为财力。   这便导致议会虽然拥有立法权,但由于君主掌握了绝对的武力,因此,他有权力一票否决。   按照他的意思,“红花会”最终将会演变为这个国家的“议会”,而我将会成为“会长”,也就是他所说的“凰帝”。   由于凤凰君主制的本质,就是二元君主制。   所以,这个体制的主要矛盾,也将是二元之间的矛盾。   但“凤凰”不同于“二元”的是,凤帝和凰帝必须为夫妻关系。   这就真的是要把“国”给变成“家”了。   只要我们这个家能够和谐,那这个国便也能够和谐。   如果这个家从内部瓦解,那这个国便也要跟着我们一起从内部瓦解。   实际上,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虽然这个“凰帝”,和那个“皇帝”,只差了一个字,但,权力却大不相同。   有趣的是,我似乎更想要成为“凰帝”,而不是“皇帝”。   他捣鼓出来的这个制度,非常之理想化,理想化到我认为可以拿去与“乌托邦”一较高下。   什么是“乌托邦”?   “乌托邦”是人类对美好社会的憧憬,是人类思想意识中最美好的社会。——但,却难以实现。   我们都知道,“国”其实是“家的集合”,“家”是“国的元素”。   婚姻,的确是一座围城,但,它也是一个家。   这个制度,就是要把婚姻关系置于社会矛盾的最中心,在“孝”的基础之上,又加入了“爱”的要求。   须知,在此间流传的神话故事里,本来就有“凤凰”这一说。   此间几乎只要是个人,都会对神话故事当中的爱情,心生向往。   它要求社会中所有的男女,不仅要遵守孝道,还要以“凤凰之间的爱情”作为表率,形成婚姻关系,也就是“家”。   这个制度虽然显得过于理想化,但在民间却早有传颂已久的神话故事作为基础,比较容易被愚昧的民众所接受,这将会大大降低改革过程的难度。   而且,二元君主制本来就属于一种过渡体制。   它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过程当中,新兴的资产阶级与旧有的权贵阶级发生冲突之后,取得妥协所形成的一种过渡体制。   相对于更为激进的改革方案,这样的过渡体制,应该也更容易被旧有的权贵阶级所接受,这也会大大减少我们在改革过程当中将会遇到的困难。   当然,如果我们说什么改革过程的难度会更低,说什么这个制度会更容易实现之类的话,其实都是借口。   目的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欲望。   我们中情于这一制度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欲望。   爱情的本质,是欲望。   财富的本质,是欲望。   权力的本质,还是欲望。   所以,这个制度,真要说到根本上,其实依旧是我们的欲望。 第20章 -19-   他捣鼓出来的这个“凤凰君主制”,完全就是为我们两个人服务的。   按照当前的形势,要想完成改革,我们最大的阻碍,就是现任皇帝。   毕竟,凤帝不可以是他呀!——除非凰帝不是我囖?   那我肯定不愿意呀!   难道我们要指望他会主动退位,把政权让给我们吗?   这是不可能的呀!   如此一来,我们便注定无法通过和平手段去推进改革。   ——必须要革掉皇帝的命!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打算当李世民吗?”我问他。   “不!”他很肯定地说:“凤凰君主制最核心的一点是,两位君主必须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他反问我,“如果我们效法李世民,杀死兄弟,逼父皇退位,那我们以后还怎么给天下人做出表率呢?”   我说:“不效法李世民,他要是真的能够逆天改命,那不就无解了吗?”   他说:“咱家老爷子可不是姚烨,他没那么好杀!”   “你也见识过他的武功了!说他是天下第一都不过分!”   我说:“他的武功就是再厉害,也应该没法做到‘万人敌’吧?”   他点了点头,“没错!所以,我们要等一个真正的乱世!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   结合最近赈灾的事情,我忧心道:“要是让永福王知道,红花会正在联合官府一起赈灾,那这姚烨的死便还是会和朝廷有关。”   “你是想要挑拨永福王造反么?”我后知后觉地问。   “这不叫挑拨!这叫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们不仅得让他知道,还得让更多的人都知道,我们红花会背后有朝廷在撑腰。”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朝廷当真是怕了他!”   我点了点头,“也是!现在姚烨都死了,姚启也算是表了态,再加上冬季也过了大半……他估计是不会造反的了。”   “在乱世真正到来之前,我们首先要自保,其次是要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为将来的改革事业,打好经济基础。”   “嗯。”   “要完成改革,我们至少需要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审时度势,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第二阶段,抓住机遇,以武装夺取政权。”   “第三阶段,推行改革,令新的体制步入正轨。”   “我们目前正处在第一阶段,所以,我们必须得借助‘红花会’的名义,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我问他,“皇上会同意我们这样做么?”   “你忘啦?他喜欢孝敬银呀!只要你能把帐做得让他满意,他为什么不同意啊?”   “这可太难为我了吧?就现在这账,拿给他看,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呢!”   “要是不能过关,那我们便试一下Plan B呗!”   “你还有Plan B?”我惊讶道。   “当然有!”   “说来听听?”   “Plan B就是走和平改革的路线,我们先劝他把政体给改为‘二元君主制’,以顺应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那他要是不同意改革怎么办啊?”   他朝我耸了耸肩,“那我们就老老实实地认错。”   “你确定,他不会把我们都咔擦了?”   “朝廷现在的问题也很大,也到了该改革的时候了,不然,早晚都得乱。”   我说:“按我估计,皇上他应该是跟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年代应该要比我们更早,但再早,应该也要在雍正之后吧?”   他说:“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说:“按照朝廷现在的政策,就拿经济这一块来说。”   “货币制度像极了明代嘉靖至万历年间,由桂萼、张居正等人推行‘一条鞭法’过后,所逐渐确立起来的‘银铜复本位’制度。”   “然后,税收政策,又像极了清代雍正年间,推行‘摊丁入亩’、‘火耗归公’、‘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等等政策之后的结果。”   他笑道:“你对历史还挺了解的嘛!”   “我以前虽不是专业人士,但历史书可没少看。”   “我以前是中学老师,教的就是历史。”   “那你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时候的人?”   “我觉得,还可以更早。”   我说:“怎么可能?”   “你说的这些政策,难道就不能是由大臣提出来的改革方案么?”   “大臣里面也有穿越者?”   “有啊!我不就是么?只要是好的建议,他会采纳的。”   “难不成,这些政策都是你建议的?”   “有一些是,有一些不是。”   我说:“好家伙!原来还有这么多穿越者?”   他说:“有的!而且,只会更多,不会更少!因为,我知道的,都是已经身在明处的,估计还有不少,躲在暗处。”   “我现在也是身在明处,这一点,父皇他也很清楚。所以,我说,驰公公要陷害我,并不是空穴来风!——我现在在朝廷里,本身就特别容易遭人暗算!”   我说:“你也太蠢了吧?你怎么能够暴露呢?”   “但是,暴露也有暴露的好处呀!父皇他特别重视人才,尤其是来自后世的人才,这也是他最为令我钦佩的地方。”   “那他知不知道君主制后来会被推翻呢?”   “知道。还是我亲自告诉他的呢!”   “照这么说,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呀?”   他问:“什么罪魁祸首?”   “若不是他一直在打压社会发展,中洲怎么会到今时今日还是这么落后?”   “打压社会发展的罪魁祸首可不是我!我可是一直都很鼓励社会发展的。”   “那这个罪魁祸首是谁?”   “哼!就是我那位贤弟!”   “什么?他也是穿越者?”   “嗯。”他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经济相关的政策,有一大半都是他提出来的。”   “那他是来自那个时代的啊?”   “可能比我们还晚。”   “比我们还晚?”   “所以,你看见没?父皇现在更器重他。”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着急地要让马二回京探听消息呢!原来你们这对兄弟,关系非同小可呀!”   “我就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参我而已。”   “要是他真的参了你呢?”   “他要是真的完全按我说的做,参了我,那他就是我的好兄弟。”   “那要是他不按你说的做呢?”   “兄弟当然还是兄弟,但,以后我们就只是表面兄弟而已了,得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他。”   “我懂了。”    “你让他参你,他如果照做,便说明他还是愿意听从你的指示。”   “如果他没有照做,就说明在他的心里,有他自己的算计。”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 第21章 -20-   冬六月,隆冬时节。   小鬼吞日的现象已经消失,长夜之后的首个白天,终于来了。   活着的人们都为度过岁寒而感到安庆。   这时,目睹此情此景的我,却特别讽刺地向夫君提起了大长夜。   我说:“看来,今年,大长夜是不会来了。”   夫君说:“怎么?你还期待不成?”   我虽在此间已活了一百多年,但我还没有经历过大长夜,自然会对老者们口中述及的大长夜,感到十分好奇。   不过,按照老者们的说法,大长夜可绝对算不得什么令人期待的好事情。   因为,大长夜一定会害死很多很多很多人。   有些老者说,那些五颜六色的恶鬼,都是来自三千世界的亡魂……   亡魂带着对上辈子的怨恨来到这个世界,此间的生者一旦被他们附身,就会化身为恶鬼。   所以,此间的人们都对恶鬼深恶痛绝,恨不得把所有的恶鬼都杀掉。   恶鬼这种说法,并不是本朝才有的新物,兴许还是承袭于上古的传统。   如此一来,滅鬼便是此间的正义。   江湖上有一种被称为“驱魔师”的人。   相对应的,朝廷也有被称为“讨鬼者”的人。   这些都是专业滅鬼的人。   恶鬼会集中出现在大长夜之后,但绝大部分的恶鬼都会很快被杀尽。   只有极少数附身于胎儿、幼童、动物的恶鬼,由于难以辨别,所以才得以幸存。   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人云亦云的传言。   可是,一旦我去细品,便不得不把自己与那恶鬼联系起来。   他们口中所说的恶鬼?该不会就是指穿越者吧?   “永祯,我们……我们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恶鬼吧?”   “你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是恶鬼呢?”   “可我觉得,我们太像幸存下来的恶鬼了。”   “我们绝对不是恶鬼!”   “可是……”   “不要可是了!”他用手堵住我的嘴,问我,“你玩过狼人杀么?”   话毕,他又松开手,好让我能说话。   我朝他点了点头,说:“玩过。”   他又问我,“那你现在是要自爆么?”   “我懂了。”   “懂了就好!以后,可别再说自己是恶鬼这种傻话了!”   “好。”   他安抚似地用手梳了梳我的头发。   我跟他说:“我这人特别迷信黑暗森林法则,又很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所以,我从小就在韬光养晦,隐藏得其实已经很好了。”   “但,我曾经在室女山下面遇见过一个驱魔师。”   “他就像是预言家查杀到我一样,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个恶鬼。”   我说完这一通,他表示,“驱魔师毕竟是吃这口饭的人,眼睛尖得很!”   “不!一般的驱魔师,可看不穿我的伪装,你能看得出来么?”   他笑了笑,“能啊!”   “你骗人!我明明隐藏得这么好!”   “你这也能叫好啊?”   “在我自己暴露自己之前,你能知道,我是?”   “自从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过你之后,我就知道了!”   “你有那么厉害?”   “你知不知道,江湖有驱魔师,朝廷也有讨鬼队?”   “我知道啊!”   “讨鬼队是受兵部统属的特种部队,而我可是当过兵部王大臣的人,你说我厉不厉害?”   “哦……”   “你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我爱你!”   “切!”我颇为不屑。   不过,我是真的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验人技巧?”   “是啊!”   “教教我!”   “好。晚上再教你。”   我瞪了他一眼,“白天教!”   “白天我没心情……”   “……”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逃过查杀的呢!”   “我大师姐当时正好就在我的身边,她一听,瞬间就把那人给杀了——好果断!”   他还挺惊讶的,问我,“什么!?你大师姐也是?”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如果没察觉的话,那她应该不是吧?”   “她不是狼,还这么爱护你哦?”   “是啊!她很爱护我的!但她现在却被你们给害成了活死人!”   “是被驰公公!不是被我!”   “驰公公还不是受了你们的指使?”   “那也是受了皇上的指使,跟我无关!”   “所以,如果我将来要是杀了他,你可别怪我!”   “你不能杀他!你是他的儿媳妇,得孝顺他,给天下人做表率!”   “哼!”我没好气地复述,“婊率。”   他小声道:“在我们朝廷内部,穿越者之间互通身份的黑话应该叫‘狠人’,身份高的叫‘狼人’,再高就叫‘狼火’,最高的叫‘狼灭’。”   “你确定这不是在搞笑?”   “什么搞笑!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关系!在朝廷里面,哪个狠人的身份越高,等级就越高!”   “那皇帝就是狼灭囖?”   “他可是无极无上,你敢说他是狼灭?”   “那狼灭是指谁啊?”   “我们呀!基本上,在朝中能够混到我们这个份上的狠人,都可以说是狼灭了。”   “真是又长见识了,套路还是你们这些权贵多呀!”   “你现在不也是权贵?”   “是啊!我是刚刚才跟着你混进了上流社会,所以,你以后可得多多教教我,该怎么跟这群狼灭玩?”   不知为何,他突然又坏笑起来,“咱们圈里还有一种说法,叫狼父和狼母,意思就是领你进这个圈子的那个前辈,意义就相当于是师父和师母。”   我鄙夷地看着他,“你才不是我狼父!”   他阴阳怪气,“嗯,毕竟,你是皇上御赐的‘龙女’嘛!我应该是‘龙父’才对!”   “说到这个,通行府该不会也有牌子是以‘狼’为图案的吧?”   “有啊!”   “那些人都是狠人么?”   “是啊!”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管穿越者叫‘狠人’呀?”我打趣道,“我们明明都是讲文明讲礼貌的知识分子。”   “我们在朝堂上可都是暗通了身份的狼人,谁要是惹到了我们,晚上就会被我们给刀掉!就这,还不够狠呀?”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既然都这么嚣张了,讨鬼者是不知道吗?他们怎么不讨伐你们?”   他说:“我们哪儿嚣张了?你不是玩过狼人杀么?怎么听不懂呢?”   “我们把身份做高了!即便他们对我们有所怀疑,那也只能止于怀疑,他们敢说我们是恶鬼吗?说出来,我们就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狠人!”   我想了想,“有道理!狼人的身份一旦做高了,好人的确很难玩。——那我以后是不是不怕接查杀了?”   “怕什么!不怕!谁敢查杀你?我就把谁给弄死!”   我忍不住想要吐槽,“怪不得,我老觉得这个世界像地狱……”   他笑了起来,“正因为这个世界像地狱,所以,君主制才显得特别合适!”   “确实……” 第22章 -21-   在我们的眼里,君主制之所以合适,是因为我们将会成为既得利益者。   狼人必须把自己的身份做高,才无须惧怕好人的查杀。   所以,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此间所有的穿越者,只要他们现在是人类,那么理论上都至少背负着一条人命。   包括我自己,也不例外,这也正是我等“恶鬼”之名的由来。   对于每一位下到这个“地狱”的亡魂而言……   要想入人道,只能为恶鬼。   唯有是畜生,方能作善鬼。   此间的人道,竟然是这么个人道!   善鬼做畜生,恶鬼做好人,它能不像是“地狱”吗?   就是下了地狱,我也不想当畜生呀!   无论在任何世界,畜生都是只能任人宰割的存在,这就是生物学所说的食物链。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穿越者,都不会去当畜生的吧?   这就是为什么智商越高的人,越容易作恶。   因为对于非圣贤的人类而言,理性并不是在为正义服务,而是在为欲望服务。   曾经天真单纯的我,也曾幻想过,如果全世界的人类都是圣贤,那这个世界不就可以被解读“天堂”了吗?   可是,这个世界,我咋看咋不像是“天堂”,更像是“地狱”。   我打心底里敬佩那些畜生,但我是真的不想当畜生。   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是仙是妖,反正只要能在此间讨到一个人模人样的活法,那便很可以了。   当我放下了恶鬼的心理包袱,关于我的身世,现在终于可以坦白了。   我确实是师父的女儿,埋在亡灵草之下的,确实是我的生父。   “于嫣然”只是我师父编出来的人物,但在某种意义上,这人也确实存在过。   因为,必须要有“于嫣然”这个说法的存在,才不损我师父的名节,才不损整个室女山的名节。   师父应该是以“于嫣然”的名义,嫁给的殷六阳。   说不定,从杜月凌开山立派的那一天起,我们的“祖师婆婆”,她压根就不在室女山。   只是因为在名义上,于悠然总在闭关,才没有任何弟子觉得哪里不妥。   所以,当她恢复于悠然的身份之后,她就只能回到桃花园里,同样也是美其名曰闭关。   对!她们一开始闭关的地点,是在桃花园,不是玉虚宫。   是本门内斗之后,大师姐才把她们给关到玉虚宫的。   当然,这都是很后面的事情了。   在我出生之前,我们的“祖师婆婆”,就像是一个活在神话里的人物。   以至于气宗错误地估计了双方的战力,认为一直在闭关的“祖师婆婆”,武功应该远在掌门之上,其实,并不然。   江湖各派,包括朝廷,也一定都因为“祖师婆婆”的神话,产生了某种误会,才会认为我们室女山需要举如此大军来讨伐。   他们会说,弟子(杜月凌)的武功都这么高,师父(于悠然)的武功一定更厉害!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受了圣灵的眷顾。   正常人,谁会记得自己三四岁之前的记忆啊?   过去的记忆本来就应该被我所遗忘,尤其是他的记忆,我最想要遗忘。   都已经活过百岁了,我想忘掉一些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真想忘掉这一切,但偏偏越想忘记,便越是记得……   如果我所料不错,师父应该是在六阳谷怀上我的。   六阳谷被围攻的事情,也是真的。   但是,我并没有被恶鬼夺舍!   我必须强调,我不是恶鬼!他才是恶鬼!   正确地说法应该是,他是圣灵,我是受到圣灵眷顾的于艾庭。   如果有朝一日,我和夫君真的当上了此间的统治者,那么,历史必将会被我们所改写!   届时,“恶鬼”的骂名,将不复存在!   流传于后世的,只会是“圣灵”的美名。   换言之,从今往后,我们都是受到“圣灵”眷顾的幸运儿,而不是被夺舍的倒霉蛋。   于艾庭所得到的记忆,是来自于圣灵的遗赠,并不是来自于恶鬼的夺舍!   千万不要小看这说法上的差异!   这可事关“正义”二字!   我们深知,正义的解释权,总是归于最后的屠龙者。   正因如此,历史上被屠掉的龙,总是恶龙。   也唯有被屠掉的龙,都是恶龙,屠龙者才会永远都处在正义的立场。   由于滅鬼在此间暂时是无可撼动的正义,所以穿越者只要身份一旦暴露,便会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身为穿越者,我们认为,这种局面必须被改写。   然而,讽刺的是,如果未来有哪位圣灵,不识好歹!   胆敢跑来眷顾我,或我的家人,我们一定会将其视为恶鬼,誓要令其灰飞烟灭!   我们既不能与好人共边,也不能与狼人共边,于是我们自立门户,自称“龙族”。   本来,依照“凤凰”一说,我们是想自称“鸟人”的,但一想到其中带了贬义,便只好改换门庭,把“凤凰”归入“龙族”的体系之中,作为“龙族”的领袖。   同时,又很惊叹咱家老爷子在道行方面的造诣,竟能够跳出这“图腾怪圈”,捣鼓出“无极无上”这一说法来,不以“龙”自居而显贵。   我们出于敬重,即便将来取得成功,咱家老爷子也是此间唯一无极无上的存在。   在这一通幻想之后,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几乎每天晚上,夫君都要教我“验人”的技巧。   我也逐渐开始适应了夫人这角色,放下了对前世的执念。   所谓的“验人”,其实是基于“气场”的一种应用。   通过张开气场,侵入对方的体内,从而探知对方是否有圣灵附身。   由于被圣灵附身的人,阳寿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增长。   按照《饶我一命》里头所阐述的“灵力”概念,灵力与阳寿几乎是同等概念。   我把这个事情,作这样理解:   由于上界不存在灵力,所以其生者也不消耗灵力。   上界的亡魂都具有一个基本的灵力,他们来到下界,便开始消耗灵力。   亡魂应该也有一个基本的灵力,倘若亡魂的灵力消耗殆尽,便会灰飞烟灭。   驱魔师、讨鬼者正是利用一种特殊的武功,也可能是法术,通过桃木剑、符纸、糯米等道具,消耗亡魂的灵力,以达到消灭亡魂的目的。   当圣灵附身于生者,灵力二者合一,其“气象”便会呈现出与原住民不同的结果。   换言之,这就好比是隔空诊脉,当我们的真气侵入对方之后,如果我们能够分辨出其中“气象”的差异,便能够完成“验人”。   但这“验人”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因为对方感知到你的侵入,可能也会张开气场,进行抵御。   如果自己的气场不能够侵入对方体内,那这“验人”的准确率便大幅度下降。   但是,站在驱魔师和讨鬼者的立场——我要来验你,你却不给我验,那你就是心里有鬼!   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验人存在失误。   反正,只要他们给对方发了“查杀”,那便说明,对方在他们的眼里一定是“恶鬼”。   令我倍感遗憾的是,这种“验人”技巧对我来说,用处有限。   因为这种依靠气场去验人的技巧,必定会被对方发现,只要对方拒绝被验,那么我便只能向下去验,而不能往上去验。   因为,我的真气要想侵入对方的体内,就必须在气场上压倒对方。   我的优势是身法,内力本就不高,在江湖中,只能说是“三流”的水平。   加上,最近在雍州度过冬季,真气虚耗了许多,花好长时间都补充不回来。   至于我和他初次见面的那天晚上……   确实,他当时有张开气场,估计是为了验我。   我拒绝被验,但,他的气场完全压倒了我。   他的内力虽然没有他爹那么强,但比气场,我是真的斗不过他。   所以,我后来恼羞成怒,就和他打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他留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凭借身法的优势,小胜了他。   我当时没想到是放虎归山,便放他下山了。   这段时间,我总在想……   若是我杀了他,后事又会如何?   幸亏我当时没有杀他!   最近,我常常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可不是喜欢他,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是因为我觉得,如果他当时死在室女山,皇帝应该会勃然大怒吧?   室女山终究还是出了内鬼,在内鬼的策应之下,朝廷几乎必胜无疑。   现在这结果,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23章 -22-   当初,我们忽悠江湖人士去杀姚烨,惹恼了不少人。   只有深明大义如关狄这种侠士,才能毫不介怀地再度与我们同坐一席。   先前说过,关狄是北镇岳的少主,也是樵夫关知山的同姓义兄弟。   北镇岳是寒州的一座山头,是寒州有名的门派。   关狄之前带领一批北镇岳的弟子,加入义军,为我们出过不少力。   我们这次约他来雍和客栈,主要是想要和他谈一谈伤亡弟子的抚恤金。   早先那一段时间,我们在雍州设过灵堂,给在那一役战死的义士办了葬礼,发过抚恤金。   关狄当时也有到场。不过,他们北镇岳的弟子,拒绝接受我们的抚恤金。   雪山派也没有要,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到场。   我听闻,雪山派对朝廷恨之入骨,一旦知道我们与朝廷有关系,定要恨屋及乌。   “我等本来就要讨那姚烨的狗命,即便当时没有你们牵头,我们也是要这么干的!多亏两位义士的英明领导,死伤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少,我们怎么能够接受你们的抚恤呢?”   关狄当真是位侠义之士,可是,侠义的代价,便是要如此么?   我曾经明察暗访过,他们北镇岳对于在此役中伤亡的弟子,并没有进行抚恤。   而未取得他的同意,我们便也不好出面。   毕竟,抚恤这一行为,通常是包含了从属关系在内的。   换句话说,我们确实是想收买人心。   我看了一眼夫君,只瞧他微微一笑,“贵派弟子近来帮过我们红花会不少忙!这五万两并非抚恤金,而是作为酬谢!”   “酬谢?”关狄感到疑惑。   “没错!近段时间,雍州的治安太差了,若不是这一路以来都有你们帮忙押送赈灾的银两,想必会引起不少歹徒的念想。”   我责怪道:“花君,你这么说的话,人家关少主又要不肯收了。”   果不其然,关狄一听我这么说,当即拒绝收下这五万两银票。   “我们北镇岳为红花会护送赈灾的银两,完全是出于义举!我们又怎么能收受酬谢呢?”   哎呀呀!这样的义士,怎能不叫我们喜爱呢?   花公子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能否在雍州办一场宴席,宴请贵派的义士,作为答谢呢?”   “这个……”关少主似是又要为难。   我说:“难道,北镇岳连这点面子也不肯赏给我们么?”   关狄赶紧否认道:“怎么会呢?”   我说:“那就不要在拒绝了吧?”   关狄问:“不知两位打算把宴席安排在哪一天?”   我说:“要宴请那么多人,客栈里肯定坐不下。岁寒已过,之后的气温应该会逐渐回升,不如,我们就安排在延冬十五吧?”   关狄说:“可以!”   这时,关知山突然站了起来,朝我鞠了一躬。   他充满歉意地对我说:“红姑娘!关某有一件事相告!”   我讶异于他的举动,急忙问:“你有什么事?请坐下来说。”   只瞧他摸出两张银票,“昔日在客栈一遇,姑娘买下我们一车柴火,荆妻多收了姑娘二十两银票……”   我看了一下,确实是昔日我交给关李荷那两张“京票”。   他是现在才知道么?还是早已知道,但在犹豫?   我笑道:“那时候,我和她谈的就是三十两呀!何来的多收一说呢?”   “我们那一车货物,哪里值三十两!?我已训斥过荆妻,还望红姑娘不要记在心里……”   “红娘当日告诉我,她就是三十两买下的那批货。我看那批货,虽不值三十两,但既然令妻能把价钱谈到三十两,便是令妻的本事。红娘吃亏了,我都不怪她。令妻赚了钱,还要遭关兄责怪,关兄是不是对令妻要求太苛刻了?”   花公子这番话,叫关知山一时难以下台,“可我家妻子分明说,这二十两是她从红姑娘那里贪得,我道这岂非不义之财?”   我心道,关李荷居然有这么诚实?我还是有些不信。   这你来我往的客套,拉锯了数轮,才以我的妥协,告终。   “既然关大哥一定要我收下,那我便收下吧。”   花公子问他们:“对了,有件事,在下一直很好奇,两位这同姓义兄弟的关系,是从何说起?”   关狄说:“三年前,我们南下度冬,正巧遇上大哥被一群匪徒纠缠……”   关知山说:“当年幸得义弟出手相救,不然,我家小女可就要被那群匪徒给掳去了。”   关狄笑道:“我后来得知,自己正巧与大哥是同姓,便提议结拜为兄弟。”   “此后,每年度冬,我们都会在阳三郡相聚。”   “今年正好遇着了姚烨这档子事,我们本来就想与郡丞商议如何对付,正巧遇着两位在募集义士为民除害,这便带齐人马来投奔了。”   “原来如此!”花公子给他们满上酒,“两位的义海豪情,花某实在敬佩不已!来,来,喝!”   “请!”   这些人是真的爱喝酒,我是真的不爱,“我喝不得酒,以茶代酒,请各位莫怪!”   “不怪!不怪!”   酒过三巡,花公子便说起正事,“实不相瞒,我和红娘有一事,请求两位帮忙!”   “什么忙?但说无妨!” “只要关某能办到,一定尽力!”   两位都很好说话。我就喜欢这种人。   “事情是这样的。”   “就如近来的传闻一样,我们的真正身份,其实是朝廷中人……”   说到这里,两人便站起,想要恭敬地作辑,但被制止。   “两位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我和王妃之所以一直向两位隐瞒身份,就是不希望两位多礼,只想与两位交个朋友,平起平坐!”   我站起来,也朝对方作辑道:“我们素来敬重侠义之士,真要行礼,也应该是我们向你们行礼。”   如此,我们四人又彼此礼尚往来了一轮。   对于狠人来说,这些礼仪绝对算得上是繁文缛节,但对于此间的好人而言,却是必不可少的礼仪。   哪怕只是在做表面功夫,那也是非做不可的过场。   做了,不一定发自真心,但不做,就一定没有。   “请坐!” “请坐!”   如此,大家才又坐回位置上。   “我们对于姚烨这种宗室,内心极为痛恨,可是,我们毕竟不好与永福王公开翻脸,实在没有办法,方才出此下策。”   “不知王爷有否听闻过,我们北镇岳与永福王之间的关系?”   “略有耳闻……” 第24章 -23-   关狄说:“不瞒两位,我与永福王的女儿有一纸婚约在身……”   夫君说:“少主若是真的娶了永福王的小公主,以后,我们怕就要成敌人了……”   “我要是真想娶她,我就不会来杀姚烨了。”   才想起来,砍下姚烨脑袋的人,好像就是他……   我说:“贵派的门主难道不生气么?”   “我爹他不生气,他只是在不停地叹气……”——我听了有点想笑。   夫君担忧道:“你若只是悔婚倒也罢了,你还杀了他的儿子,永福王这回丢了大面子,若是举兵相伐,你们北镇岳恐怕是要大难临头。”   关狄猛地一拍桌子,“大难临头,我也不会娶他的女儿!”   说实话,我们当初也没有想到北镇岳的少主会跑来加入义军,帮我们杀姚烨。   据闻,北镇岳的门主和永福王的关系很不错,双方的儿女也已经立下了婚约。   若是永福王造反的话,北镇岳很有可能会成为永福王的盟军。   所以,一开始他带人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来捣乱的呢!   没想到,他居然是来真的!——这可不是正中我们下怀么?   我们原本组织义军的用意,就是要挑拨永福王和江湖人士的矛盾。   这是朝廷一贯以来对藩王所采取的策略,只有藩王和江湖人士矛盾不断,他们才没有造反的实力。   反过来,藩王一旦和江湖人士达成了一致,凝结成利益共同体,就会对朝廷产生很大的威胁。   让北镇岳和永福王的关系从此断绝,对朝廷来说,真的是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通常来说,不愿意服从父母的婚姻安排,多半是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想起来,他们北镇岳的弟子,是跟随雪山派的弟子一起来的。   当时,我就看出来了……   “你的心上人是雪山派的方姑娘吧?”   “是……”他显得有些害羞。   我看了一眼夫君,好想跟他说:这下,我们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雪山派的人现在可恨我们了,要是让方咏谣看见他和我们在一桌上吃饭,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要是这么喜欢方咏谣,又怎么会愿意再帮我们?   “要是让方姑娘知道你在和我们来往,会不会不高兴呀?”   “应该会吧……”   “……”   我好蠢,居然直接把话给说死了。   关知山见状,立即问我们,“方才两位说有事要我们帮忙,不知是何事呢?”   我说:“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在雍州出资修了三处‘作坊’,关大哥也是知道的。过了冬季,我们便要回京,之后,雍州这边的产业,我想请关大哥替我们管着,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这三处作坊,一处是把毛皮加工成皮革,另外两处都是处理原木的。   都是按照最高级别的防寒规格修的,具有媲美寒舍的御寒功能,即便是在冬季也有条件正常运作。   冬季一到,很多人都找不到生计,虽然这三处作坊提供的工作岗位不多,但至少可以解决一部分人在冬季的生计。   没办法,我们的能力实在有限。   当然,提供就业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要能够盈利。   我把三处工坊都修在关知山家的附近,就是想利用关知山和关狄之间的这层关系……   之前就有说过,外州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如内州,是有原因的。   一般来说,越靠近关外的州府,便越容易受到多方势力的侵扰,治安较差,状况也很多。   如果我们在这边不能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那便不好盈利。   以我们的身份,官府这边自是不必说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倒是江湖人士,不太好处理,要是北镇岳的人愿意多关照一下,那我们红花商会在雍州的产业想必一定能够做得顺风顺水。   关知山说:“可是,我们并无这方面的管理经验呀!”   我说:“无碍!你们夫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去找这里的掌柜,李义,请教请教。李义今后是我们红花商会在雍州的主办,由他来负责和你们管理的三处作坊对接……”   说到这位雍和客栈的掌柜,在我们举义军的时候,他也是没少出资出力,资产阶级里面有这样的“侠义之商”,也是不容易呀!   关知山一家现在的财产状况,属于丙户,但他若是接受了我们的Offer,往后便能算是乙户了。   我说:“至于待遇嘛?三处工坊所得之利润,你们夫妻可以抽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归商会,你看如何?”   这么诱惑的Offer,他应该是不会拒绝……   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若是他接下这营生,那他今后的亲朋好友,乃至左邻右舍便都能因此获利,他们应该都不必再为冬季的生计发愁了吧?   果然,他没有拒绝,“那关某便承蒙两位的错爱了!”   我高兴道:“太好了!那关大哥以后便是咱们红花会的管事了!”   只要关知山肯答应,那他这个非常侠义的义弟,自然便也就会对他的这位义兄多多关照了吧?   不过,看得出来,那位方姑娘确实令他现在很是苦恼呢!   关知山答应之后,夫君便适时地向他许诺,“关狄,我们红花会可以向你保证,若是永福王真的敢找北镇岳、雪山派的麻烦,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我说:“我们一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关狄应道:“那就多谢二位了……”   我说:“雪山派和我们红花会之间的误会,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化解!至于方姑娘本人,可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喽!”   关狄说:“若是我们大家真的能够化解这当中的误会!那便太好了!”   其实,我对这两人之间的恋情,也只是略知一二。   这“一”是根据自己观察所得,这“二”是从封情雪口中得知。   封情雪是方咏谣的师姐,之前,她作为我的副手,我们还是有过不少交集的。   即便绝大多数的雪山派弟子,现在对我们都有误会,但她还是愿意和我联系。   我之所以对化解彼此的误会,这么有信心,也是因为她。   她当然也是一位侠义之士!   说起来,我们那八百多义军,有哪位不是侠义之士呢?   即便是虚伪如我们两个,我们当时也是真的冲在前头甘当先锋的呀! 第25章 -24-   我叫上徐静容,陪我一起去见见封情雪。   雪山派弟子在距雍州城南二十里外的一处深山里。   我们故意穿了一身白衣,万一暴露时,也好叫他们难辨敌友。   骑着冬马,我们迎着风雪而去。   在山谷前寻了个可以避风的谷口,将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树上。   “但愿这里没有偷盗之徒。”我对二姐如是说。   她似是对我有些小怨气,“谁会迎着这风雪出来?唯有你罢!”   我笑着说:“还有你呢!”   真气到了赶路时,方才恨少。   我深入山谷之中,渐渐感到吃力。   “这边的冬季当真漫长……”我埋怨道,“我怕是要降格……”   “谁叫你总不好好修炼?到处跑?”徐静容训斥我。   “困在室女山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当然要到处跑一跑!”   “这里不比剑州,整一个冬季下来,真气的消耗量恐怕抵得上剑州三个冬季!”   才三个冬季么?   那徐静容的体质也算得上是耐寒的了。   我体感要多得多,感觉像是过了七八个冬季一般。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仅存在后天差距,还存在先天差距。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高贵,有的人一生下来就下贱。   这是先天的差距吗?   当然是!   但,此间还不止这点差距。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是个武学奇才,有的人一生下来便注定难以成才。   这便是武林中人所说的资质。   还不止哦!   先天差距不仅包括资质差距,还包括了体质差距。   此间人与人之间的体质差距也很大。   不仅可以表现在跑得更快、跳得更高……   还可以表现在各种方面,比如,耐寒。   更耐寒的人,在冬季所需要消耗的真气便越少,表现在白身的身上,便不容易生病。   学武的人是很少生病的,因为学武可以锻炼体质,体质好到一定程度,生病的概率便会接近于零。   至于“降格”,这是因为武学现在其实是“扁平式”发展。   这个“扁平式”是相较于《饶我一命》中的“古武体系”而说的。   古代的武学体系都是“垂直式”的,人们不会在“炼气筑基”这个阶段停留太久,都是奔着“悟道成神”去的。   在当前扁平式的武学体系中,人们会长时间停留在“炼气筑基”这个阶段。   所以,真气就是实力。   所谓的“降格”,这个“格”指的是“丹田的规格”。   丹田的规格越高,气海所能够储存的真气就越多,这是决定内力水平的核心因素。   江湖中所说的内力水平,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流,都是指的丹田的规格。   谈及降格的原因,一般是气海中的真气不足,时间一长,丹田的规格便下降了。   反之,气海长时间维持在充盈的状态,丹田的规格便会上升。   正因如此,“闭关”可以提高内力水平。   但丹田的规格应该是存在“瓶颈”的,这个“瓶颈”差不多就是“一流”的水平。   突破这个“瓶颈”的人,都可以说是“超一流”。   我师父、二师姐、大师姐,包括皇上、马二,他们肯定都是“超一流”的高手。   但“超一流”和“超一流”之间的差距,也可以很巨大,只是“超一流”的高手不多,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没法感受得到。   单论内力的话,马上就要降格为“四流”的我,和“超一流”的高手差距非常之大,这就算是后天差距了。   如果马二真的是那种传说中的练武奇才,那我不管是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所以,我就不想努力了。   总而言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先天因素与后天因素叠加之后,所得到的结果,差距之大,可以呈指数式爆发,相较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是不可能实现平等的。   我想说的是,武功只是不平等的原因之一。——只是“之一”而已哦!   为了限制平民习武,朝廷向武者征收“武者税”。   所谓“武者税”,就是武者才需要上缴的赋税,如果武者不缴,便要处以徭役。   不服徭役的武者,就会被朝廷进一步处罚。   然而,武者会武功呀!官差如果打不过他们,那就肯定收不到税!   江湖地区之所以会存在那么多武者,就是因为那边是法外之地,武者在那边形成江湖势力,集体逃税,朝廷无力追缴。   总不能每个季度,都集结一支大军过去扫荡吧?这不现实。   所以,朝廷才有了“割韭菜”似的收税形式。   一般来说,朝廷会顺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轮着去收割。   隔上N久之后(N为不确定),才去割一次,一次割一个方向,四次割完一圈。   这正是江湖人士痛恨朝廷的原因,也应该是雪山派痛恨朝廷的原因。   要想让雪山派消除对我的这个“恨”,我必须从一百三十六年前的“长野之战”说起。   ——那会儿,我们还没有出生。但,已经差不多了。   因为,上一次大长夜,就发生在同年的冬季。   听夫君说,皇上把长野之战视为奇耻大辱。   朝廷本来是想去割别人韭菜的,没想到却反倒被人家给割了,这能不是奇耻大辱吗?   当然,那次并不是皇上御驾亲征。   事实上,自从皇上当了皇上以后,就没有御驾亲征过了。   只是去“收税”而已,皇上用得着御驾亲征吗?   但长野之战后,皇上本来是要御驾亲征的,但最后却因为大长夜的到来,被迫取消了。   大长夜的到来,时间恰到好处,差一点就让殷六阳给颠覆了这个皇朝。   他差的是哪一点?且听我细说。   据我观察,这一百多年里,朝廷“割一圈”的效率,是越来越慢了。   为什么呢?   因为“韭菜”变强壮了呀!   长野之战,应该就发生在“韭菜们”最为强壮的那个年代。   换言之,现在的韭菜,还没有当年那么强壮。   或者应该说,此消彼长,现在的朝廷,比起当年更为强大了。   这也是朝中那批狠人,经过一系列改革之后,所带来的成果——这个该死的皇朝被续命了。   但在当年,在一百三十六年前,六阳谷曾经联合剑州、丰州等南方诸多江湖势力,组成过一支义军,抗击朝廷的“收税大军”,并且胜利了。   此战,真的只差一点,即可颠覆整个皇朝。   而他所差的这一点,我猜,是绝对的领导地位! 第26章 -25-   我的生父殷六阳,据说,就是指挥那次大战的武林盟主。   但现在,江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反倒是朝廷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江湖人士都不爱读书,也没有专门负责记载历史的人,只有人云亦云的说书人。   所以,在江湖上,只有野史,没有正史。   不管是野史,还是正史,只要提到六阳谷,都必定会提到“围攻六阳谷”这件事。   至于没有提到“围攻六阳谷”这件事的野史,我肯定是不信的。   在我的心里,唯一有争议的地方,无非只是在于被谁围攻。   有的说是被朝廷围攻,有的说是被九个门派围攻,有的说是被十个门派围攻,有的说是被二十个门派围攻……再多的话,就更夸张了。   反正,我师父和二师姐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仔细想想,她们之前是什么身份?   六阳谷是被“九大派”围攻所灭。在我看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   存不存在一种可能,革命尚未成功,那九个门派就已经想要瓜分蛋糕了。只是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我也是组织过一次义军的人了。   能够体会这些江湖中人究竟有多么难以统御……   江湖中人虽然不乏侠义之士,但却也正因为侠义才难以统御。   义军中的成员通常来自各门各派,所以,各路人马总是各为其主。   凡事都要通过会议决定,容易延误战机不算,还很难确立一个绝对服从的领导。   没有绝对服从的领导,就没有绝对服从的军纪,也就没有绝对服从的军队。   这些由江湖人士所组成的义军,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很难长时间保持团结。   他们往往更关心眼前的利益。他们加入义军的目的,通常就只是为了打这一仗,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还要跟着你,再去打下一仗。   所以,打完一仗,人心就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至于那九个门派究竟是以什么理由去灭的六阳谷,我不管,反正,我知道是他们灭的,就足够了。   千万不要让我有权势,万一我有了权势,他们就全部都得给我死。   在这一百多年里,这九个门派有两个相继灭亡于江湖中的其他纷争。   还有一个,最近被杨文极给灭了,对,就是来割我们韭菜的这一次。   剩下的那六个门派,全都给我等着,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权势……   说岔了。回归正题。   长野之战,是一个史诗般的“转折点”,让后世许多江湖人士的野心都开始膨胀了起来,包括藩王的野心也开始日益膨胀。   很多江湖人士后来都开始意识到,朝廷的大军并不是战无不胜,我们是有机会推翻这个皇朝的。   所以,往后越来越多的“武林盟主”开始出现,大家也都在争这个“武林盟主”。   但,是不是每位武林盟主都能够组织起一支足够强大的义军,去抗击朝廷的大军呢?   显然不是。   比方说,前不久,我们南方这边的武林盟主,就被我夫君给打败了。   当然,他所组织的义军,规模确实是不够看,根本就没几个门派加入,直接全灭。   我们室女山没有去,因为李贞妍等前辈,劝我大师姐不要去。   所以,朝廷现在都不玩“正面硬刚”了,玩的都是“内鬼流”、“附庸流”,开始知道利用影响力了。   朝廷也是要面子的,能让朝廷放下面子,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便说明韭菜们确实强壮了。   这便说回了“恨”这个字。   人类的恨,之所以敢于在人前表露出来,并不在于我们受过多大的委屈,而是在于我们觉得有能力反抗了。   如果我们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反抗,那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怕”,而不是“恨”。   当我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反抗时,才能够,才敢于把“恨”给表露出来   正因如此,夫君是不可能跟我去见封情雪的,更不可能跟我去见雪山派的掌门。   我去见他们,他们都差点“恨”到对我刀剑相向,何况是他?   夫君之前是兵部的王大臣,这“割韭菜”的事情,他这些年,肯定没少干。   上一次朝廷去剑州“割韭菜”,他还是三军统帅呢!   雪山派之所以恨我,无非不就是因为他么?   我之所以要向雪山派的掌门提起“长野之战”,提起我是“殷六阳的后人”,就是想要向他们阐明一件事——我们可以合作。   说起来,这位雪山派的掌门,令我感到很意外……   由于我们穿得很像雪山派的弟子,而且也装得像雪山派的弟子,负责站岗的弟子应该没有参加过那一战,因此,认不得我们。   我们甜甜地叫了他们几声“师哥”之类的,便轻易地溜进了他们的营地里。   按着他们的指引,我们找到了据说是封情雪的住处。   据我所知,这个山谷里住着一群矿工。   雪山派跟这群矿工应该有过什么PY交易,因此,矿工们在这里修了远超实际人数的宅子。   封情雪告诉我,他们每年都会来这个地方过冬。   连庆知道,但是不管。   好家伙,又一个贪污的罪证。   不过,我个人认为,这种程度贪污,貌似可以接受。   要是我掌权,这些情况都应该被合法化。   毕竟,雪山派的人可以因此获益,这里的矿工也可以因此获益。   如果要取缔这个地方,雪山派的人或许没有地方过冬,而且这批矿工也要少很多灰色收入。   我对封情雪说:“你们这的防备也太松懈了吧?我和二姐随口忽悠几句是你新收的徒弟,他们便让我们进来了。”   封情雪打趣道:“那你们现在是不是都该叫我师父?”   我说:“那……师父……你的思想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她说:“嘿嘿,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们的掌门!”   我一路在想,这位人们口中传言的世外高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不是个人。   准确地说,她不是中洲人。   她的耳朵长在头顶,尾骨并未退化,长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是传闻中的狐魅族,也就是中洲人所统称的“异族”。   在我们中洲人眼里,这一类人,最好的说法是“异人”,最坏的说法是“妖怪”。   按照中洲人的习俗,我们是不好跟异族来往的,更有甚者,见则杀之。   我当然不是那种“甚者”,我是个讲文明讲礼貌的狠人。   “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我对这只狐妖说道。   她抖漏着两颗尖锐的犬牙,幽幽地说:“我们也不想当你们的敌人。” 第27章 -26-   原来雪山派,是这么个雪山派,居然还真有“雪山飞狐”的存在。   封情雪的思想工作还是做得挺到位,这位狐妖掌门对我的敌意,并不大。   我想,思想工作倒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那一战,我忽悠的并不是她本人。   我忽悠的是她的弟子,她的弟子被我忽悠着,跟着我去打了一仗,死伤了不少。   所以,那些因此残废的弟子,及其亲友,肯定会比她本人还要更恨我。   但,相对来说,她本人就没有那么恨我。   如果两个君主在讨论“借兵”的问题,君主更重视的应该是“利益”,就像是在做交易一样。   但将士更重视的是,交易的结果会不会导致自己死亡或残废。   所以万幸的是,这只狐妖才是雪山派的“君主”,我只要跟她谈妥,那就没事了。   当然,这么形容的话,她肯定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怎么能够这样去乱比喻呢!——还好,她不知道。   她说:“你可别误会,我们虽然没拿你们当敌人,但我们也不会拿你们当朋友。”   我说:“我还真就误会了!怎么办?”   她笑了起来,“你的胆子真不小,居然敢一个人来这里?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徐静容也笑了起来,但突然,她转口厉声责问:“什么一个人?难道,我不是人吗?”   狐妖愣住,“哦,那就当是两个人!”   什么叫“就当”,她明明就是一狐妖,还要不把我们人类当人么?   我说:“是啊!我的胆子稍微小一点,没你说的那么大。”   她一听,甚是不悦,当即张开气场,非常有侵略性地想要“攻击”我。   我哪里遭得住?   幸亏,姐姐也张开了气场,护住了我。   周围的雪山派的弟子见状,似乎都要“群起而攻”。   我赶紧说道:“说好的不当敌人呢?”   狐妖这才止住了“攻势”,众人也纷纷收敛。   “你这个跟班还挺厉害的,可比你厉害多了。”   “她是我姐姐!当然比我厉害!”   “噢?原来她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哦……不!你居然让你姐姐当你的跟班?”   哇!这狐妖真的好会挑拨离间耶!   还好,我的好姐姐,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我是自愿的!”——我这个傻姐姐,她还真把自己当跟班啊?   “呵呵!好!”   这只狐妖发出一阵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   “我不知道你说的殷六阳是谁!也不管你究竟是谁的女儿!但是,我对你说的‘长野之战’,很感兴趣!”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后便可以合作!”   “如果,我们支持永祯王去当凡人的皇帝!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我说:“不是他,是我们两个……”   “又是两个?皇帝还能有两个的?”   “算了!”我感觉很难跟她解释,“你们雪山派以后的武者税,就由我们红花会来支付……”   “按你这么说,我们是不是要在雍州落户呀?”   “当然!不落户,我们怎么给你们缴税呢?”   “那不行!”   “你们难道还想呆在寒州那个破地方?”   “看来,你是对我们雪山派的情况,是一点都不了解嘛!”她转过头去,“情雪,你没给她说过么?去给她说说!”   “是。”封情雪恭敬地回复。转头,又向我解释,“本门不止有人族的弟子,还有仙族的弟子。”   我惊呆了,竟然还是这么个情况。   意思是,我们中洲人在雪山派才只是“凡人”,他们这群妖怪倒成了“神仙”?   我说:“原来如此,那就先让人族的弟子在这边落户吧!”   狐妖说:“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   我说:“凡人又受不得寒州那冬天!你想让他们每年都这样躲到这鬼地方度冬么?”   这波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谁知道,一众弟子竟然呛我道:“我们愿意!你管得着吗?”   “那好吧……”我叹气道。   这些人,好好的人不做,居然去给妖怪当弟子,我也是服了。   她坏笑着看我,“永福王也要我们支持他,他说,若是他当了皇帝,雍州以后便可以是我们仙族的地盘。”   “这……”   “怎么了?你难道连跟他同等的条件都开不出来?”   我坦诚道:“开不出来!雍州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雍州!”   “我可以支持你们!”她忽然如是说道。   我一愣,心想,这妖怪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毕竟,她是畜生成精之后才变的人。   传说,狐魅族是以前上古时期,狐狸得道之后,才能化为人形。   我问:“那这落户的事情呢?”   “就按你说的,我会让人族的弟子,都移居到南方去,由你们红花会来安排他们落户,也由你们红花会来负责缴纳他们的武者税。”   “好!一言为定!”   “我对你们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语重心长,“我们也是人类!”   我阴阳怪气,“你们不是要以‘仙人’自居么?怎么突然愿意屈尊降格了呢?”   “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也不想拿你们当敌人。”她复述了一遍我们之前说过的话。   “虽然这也是我心之所向……”我问她,“可是,你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到吗?”   她说:“那你知道,要我说出这样的话,而不杀你,有多难办到吗?”   “好,我明白了。”我端正姿态,恭敬地说道:“但是,你也要明白,信任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来的。”   她点了点头,说:“我可以相信你。”   我说:“好,那我也可以相信你。”   就这样,这只狐妖把她的凡人弟子,都“借”给了我。   临别时,她说:“虽然,我明知道你们不会把我当人看,但是,请你们把我的弟子们当人看。”   “师父~~~~!” “太师父~~~~!” “掌门~~~~~!”   我才发觉,一众雪山派的弟子都哭了。   就连我的眼眶也湿润了,但,泪水一冒出来,便被风雪吹得凝结,以至于眼睑一阵刺痛。   倒是徐静容,真的很静容。   她似乎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会哭。   我哭,是因为觉得她像是一只“善鬼”。   难道真的会存在选择当畜生的善鬼么?   还好有二师姐在,不然,她也许就能知道我是只“恶鬼”了。   不过,她懂验人么?   我说:“你保重!”   她说:“你也保重!”   这只狐仙扭过头,轻轻一跃。   在众人的呼唤之下,她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第28章 -27-   这些妖怪真狂妄!竟敢以“仙族”自居!   但,她至少认同我们都是“凡人”,并没有反过来把我们给贬为“妖怪”。   这便说明,她可能真的没有拿我们当敌人。   这群所谓的“人族弟子”,他们都是足以令我信服的证据。   当然,我也不能简简单单地就完全信任她。   即便她可以算作是人类的其中一种存在形式,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教育这群弟子的?   这群弟子说不定都被她给教育成了“内鬼”,这时,正好借我之手,把“内鬼”给安**来。   因为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以至于我不得不这样去盘逻辑。   如果是我错怪了她,还请原谅我这蛇蝎心肠。   我当然很想收编这群雪山派的弟子,但他们暂时还不可能真正为我所用,至少,在目前还不行。   身在曹营心在汉。——刚好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况。   等等?   我怎么可以自比曹贼?   纠正一下,这群雪山派的弟子,现在应该是——身在汉营心在曹!   即便雪山派的掌门已经下令,让所有的人族弟子今后都听从我的安排。   但,实际上,真正能够让他们言听计从的,还得是许盛和封情雪。   只要他们两个愿意听我的,我便能够号令这群雪山派的弟子。   然而,成也侠义,败也侠义。   正因为他们都是信奉侠义之道的人,所以将来难保不会有“千里走单骑”这一天?   不过,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这么多的武圣。   我打算在雍州选一块好点的地皮,给他们修一批房子,然后再给他们安排工作,让他们在此安居乐业。   不仅仅只是雪山派的弟子,所有的江湖中人,我都打算这么去安置。   一直以来,由于武功的存在,使得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变得非常复杂。   国家对武者究竟应该如何管理?这是一个至今尚无定论的巨大难题。   武功就好比是一种杀伤性非常强的武器,这种武器甚至都不需要携带,就可以起作用。   社会中的个体,只要学会武功,对于其他不会武功的个体而言,便立时具有非常强的威胁性。   而且,这种威胁性还会随着修为不断提高。   如果没有妥善的管理办法,社会就难以安定。   按照朝廷目前的管理办法是对武者征收“武者税”,从武者的身上获取税收,同时限制武者的数量。   武者税是只针对士人阶级征收的“人头税”,它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在实践过程当中,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按照相关税制,武功越高的高手,需要缴纳的赋税便也越高。   但,这太理想化了。   武功足够高的高手,肯定会想出各种办法来进行避税。   最常见的办法,就是跑到江湖地区避税,这也是江湖势力变得越发强大的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利用爵位制度中的特权。   士人阶级是权贵阶级当中的无爵者(小权贵),这部分人并不像有爵者(大权贵)那样,拥有免除武者税的特权,但可以通过依附于有爵者,从而得以避税。   以姚烨为例,他是公爵,他那五千私兵,都是不用缴武者税的,这是公爵的特权。   按照王、公、侯、伯、子、男,六级封爵,每个爵位都有特权,可以让一定数量的门客免除武者税。   男爵,本族,及门客五人,可免武者税。   子爵,两族,及门客十人,可免武者税。   伯爵,三族,及门客百人,可免武者税。   侯爵,三族,及门客千人,可免武者税。   公爵,九族,及门客五千,可免武者税。   王爵,九族,及门客万人,可免武者税。   这种特权的存在,违背了“官绅一体纳税”的原则。   武者税明明是要收这些人的钱,但爵位制度的特权,却成了武者避税的手段,像这样相互矛盾的政策,在朝廷里还有不少。   按理说,我们也可以动用此特权,让我们的门客免除武者税,但,我们并不想这么干。   因为,替他们缴纳武者税,可以在皇上那里,成为我们发展红花会的正当理由。   关于红花会今后的发展,我们想出了一系列政策,待回京之后,奏请皇上俯准。   首先,朝廷必须废止爵位制度中,关于门客可以免除武者税的条例,令今后所有的大权贵在组建私人卫队时,必须替其缴纳武者税。   其次,鼓励商会去雇佣民间的武者,由商会来统一承担他们的武者税。今后朝廷将不再对个人征收武者税。   如此一来,武者税就不再形同虚设了。   朝廷以后要征收武者税,便去找“雇主”追缴,如果“雇主”无法缴纳,就惩治该“雇主”,而不惩治“雇员”。   如果个人武者不需要缴纳武者税,那便也就没有必要再跑到江湖地区避税了。   但是,实现这个税改的难度很大。   因为,爵位制度涉及到大权贵的利益。   有爵者可以通过行使相关特权,降低私人卫队的维护成本。   到了侯爵的程度,卫队的规模更是堪称私人军队,这显然是不对的,也是“姚烨能够为祸雍州”的根本原因。   姚烨这个公爵,在地方拥有一个满编的私人卫队,是非常夸张的事情。   要知道,即便免除了武者税,要维持五千私兵,在开支上,也不是小的数目。   我们后来查抄了姚烨在雍州的家,账上共计抄没家产八百二十多万两。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还有两百多万两,没有被记在账上。   别问我为什么这两百多万两没被记在账上,问就是为了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   也就是说,姚烨的实际家产超过一千万两。   为什么他能够赚到这么多的钱?   因为,他属于官僚资本。   官僚资本,通俗地说,就是官商勾结的产物,他们是拥有权力的资产阶级。   比如,像我们这种,本身就已经是特权阶级,但同时却还参与到商业经营当中。——我们也属于官僚资本。   避免形成官僚资本的办法,就是把官僚和资本进行拆分,禁止官员经商,禁止官商勾结(反腐败)。   但,根据朝廷目前的律法,虽然普通官员的确不得经商,但,没有官职的特权阶级却可以经商。   什么是没有官职的特权阶级?   比如,姚烨。比如,我们。   ——某人不是被革职了吗?   他现在的确可以经商呀!   哪怕他有官职,他也一样可以通过委托第三者的方式,形成官僚资本。   换句话说,官僚资本在社会发展的现阶段难以避免,只要我们这种特权阶级一旦参与到商业经营当中,就会形成官僚资本。 第29章 -28-   我一直都有个疑问——封建社会的进步,为什么需要有“资本”的存在?   别人不知道无所谓,但若当真要作为凰帝,我就必须搞清楚这一点。   我认为,社会进步之所以需要“资本”的存在,是因为人类社会中,暂时还缺乏一个能够绝对公平公正地对生产资料进行控制、分配的“理想角色”。   如果要保证生产资料被公平公正地分配,那这个控制生产资料的角色,在理论上,就应该无限接近于一个没有欲望的“机器”。   但是,如果真的让这样一个“机器”去负责分配生产资料,我们就会发现,国家的经济发展将会停滞不前。   因为“机器”它是没有欲望的,它不会对产业进行升级优化,它就只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生产。   换句话说,能够令产业不断升级,令商品更新换代的,就只能是有欲望的个体。——没有欲望就不行!   欲望是人类文明进步的源动力。   拥有欲望的人类也不会甘心让一个毫无欲望的“机器”骑在自己的头顶。   不甘心的人类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谋取、僭越这个“机器”的权力。   所以,除非“机器”也同样具有了与人类相当、甚至更强烈的欲望,完全地“智慧化”。   否则,它在生产活动当中,就只能够取代劳动力,不能取代“资本”这一角色。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的社会,就只能暂时由人类来担任这一角色。   “资本”这两个字,就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无论任何一个有欲望的个体,去负责控制、分配生产资料,它都会具有与“资本家”类似、甚至完全相同的属性。   我们似乎也不例外……   身为官僚资本,凭借我们的特权,短短的一个季节,我们便在雍州“赚”到了二百多万两。   其中,有二百多万两来自于“抄家”,另有十多万两来自于“募捐”,还有将近二十万两的赤字,来自于“经营”。   关于抄家,夫君说,皇上抄了我们的家,那我们就从别人那,把我们的钱,给抄回来。   姚烨的一千多万两家产,被我们给拿走两百多万两,报账八百多万两。   之前,我在“募捐”那里,协助夫君,吃掉了十万两,尚且会令我心惊肉跳。   后来,我又帮他一口吞掉两百多万两,我竟然一点都不心惊。   我的良心究竟去哪里了?   我的良心,现在在经营上的赤字之上。   造成赤字的主要原因是两点:   第一,初期投产,成本较大。   第二,我们给工人的待遇较高,导致利润太少。   按照目前的利润,我们估计至少需要三年以上才能够回本。   更长的回本周期,以及更低的抗风险能力,这就是“资本讲良心”所需要面对的现实。   如果不是从姚烨那里,搞到了二百多万两,我们都没法去跟劳动力讲良心。   事业都做不下去,怎么讲良心啊?   我们现在做的事业,是想让更多的江湖中人能够在雍州安居乐业,但同时也是为了扩大红花会在雍州的势力。   如果把朝廷赋予我们的特权,视为“权力”;把听从我们安排的江湖中人,视为“武力”。   有了权力和武力的双重支持,我们未来就有条件在雍州乃至周边地区实现行业垄断。——这就是官僚资本的目的。   所以,我们杀了姚烨,但是,又变成了新的姚烨,还真就应了那一句——屠龙者终成恶龙。   我们能有这样自知之明,便当然不想成为“新的恶龙”。   为了避免成为“新的恶龙”,导致我们被“新的屠龙者”给屠掉,当我们垄断了行业之后,就必须开始讲良心。   说到具体的细节上,就是不能让生活必需品的增值幅度,超出其实质应有的价值,也就是禁止将生活必需品作为“金融产品”。   比如,粮食。   诚然,资本可以对商品进行炒卖,令其出现虚拟增值,进而获取到巨大的利润,但是,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生活必需品上。   “粮食”就是粮食,万不应该出现虚拟增值,“粮食”绝不能够作为投机获利的选择。   我们可以允许“粮食”的价格在一定的范围内波动,但是,“粮食”的价格涨幅必须在底层人民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么做的动机,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我们的“恶业”。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建立出人类社会最好的君主制度。   毕竟,我们总不能对皇帝提出任何一种需要他下台才能完成的改革吧?   如果说“道德或法律”属于“阳”,那么“资本的欲望”便应该属于“阴”,如此,“阴阳平衡”就是资本在现阶段最理想化的状态。   在现有法律还不完善的情况下,我们将需要用更高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资本的欲望。   以此为指导思想,在维持盈利的前提下,我们要尽可能地提高劳动力的待遇。   只有为我们干活的人,过上了比其他人更幸福的日子,才能够激励更多的人为我们劳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够激发人类的优越感,上等人会因此而满足,下等人会为了获得这份优越感而更加努力。   但,阶级差距也不宜过大,过大的差距会令下等人感到绝望,从而不再努力。   没有下等人的努力,就没有上等人的幸福,这会直接导致君主制度的崩坏。   君主制度历来最为人所诟病的缺点,就在于“阶级固化”的现象。   我们进行改革的重点,就应该侧重于增强阶级之间的流动性,让更多的下等人看到可以翻身的机会。   大方向的思路虽然有了,但一说到具体的细节,脑子里却顿时一片空白。   突然,夫君的一句话,像是神来一笔。   他说:“假设,我们已经建立起了凤凰君主制,现在,你是凰帝,我是凤帝,你代表民权,我代表君权,咱们来模拟一次辩论,如何?”   我说:“好。”   根据凤凰君主制的要求,在国策问题上,需要双帝取得一致。   只要有任一方反对,国策都不能通过。   但是,凰帝的一票否决权是凤帝的尊重赋予的,凤帝的一票否决权是绝对的武力优势赋予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凤帝的手里。   那么,双帝取得一致的过程,叫作“辩论”。   这个“辩论”没有时间和场地的要求,可以在何时何地进行,比如,床上。   但是,在辩论中,双方必须得围绕辩题,进行发言。   如此一来,我们这次辩论的题目便是——在君主制度下,应该如何增强阶级之间的流动性? 第30章 -29-   在一场辩论中,肯定得有正、反观点。   他的观点:“君主是不可被撤换的统治者,因此,阶级固化的现象,在君主制度当中不可避免。”   我的观点:“虽然君主不可被撤换,但君主之下的所有阶级,都是可以流动的,增强阶级的流动,有利于延长君主制度的寿命。”   围绕这两个观点,我们开始辩论。   他说:“官员的流动性太强,会引起朝局震荡,新上任的官员也会感到惶恐,生怕自己会在短期内就被君主撤换。如此,不仅办事的效率下降,也将增加他们发动政变的可能性。”   我说:“君主制度的权力结构本就类似一座‘金字塔’,各级官员之间的流动性不能太强,这一点我同意。”   “所以,我们谈论君主制度下的阶级流动性,应该更关注百姓,也就是甲户、乙户、丙户、丁户之间的流动性。”   “现在朝廷的问题就在于,百姓的等级结构,也类似一个‘金字塔’!这是不对的!”   “我的想法是,官员的等级结构可以是一座‘金字塔’,但百姓的等级结构是位于‘金字塔’的下部,所以,它的正视图应该近似于一个‘梯形’。”   “这个‘梯形’看起来越接近一个‘矩形’,我们的君主制度就会越理想。”   “因为,大多数的百姓在爬这座‘金字塔’的时候,上升的途径并不是顺着‘高’的捷径去爬,而是在边上顺着‘腰’的阶梯去爬。”   “换言之,这个‘腰’就代表了阶级之间的差距,这个‘高’就代表了社会中的捷径,它们的“长度”,就是百姓实现晋升的成本。”   “通过正常途径攀爬的晋升成本越高,就说明阶级之间的差距越大,所以,相对地,捷径对人们的吸引力就会越强,社会中就会出现更多的人,渴望自己能够走上捷径。”   “所谓的捷径,科举是一种,婚嫁也是一种;然而,犯罪却是另一种。”   “强调一下,我这里所说的‘犯罪’,只是人们在心理上的一种渴望,至于他们是否会真正付诸行动,还需要去衡量行动成本。”   “像科举这样的捷径,也同样有一个‘学习成本’。婚嫁,也同样有一个‘将就成本’,这些都属于晋升成本。”   我说到‘将就成本’的时候,他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没马上反驳我。   说句实话,如果他不是永祯王,我还真不一定会选择将就。   换做是别人,我估计真的会自杀。   所以,我便也没有停下,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阶级的差距只是决定了人们有多渴望去走捷径,而不是代表他们一定会付诸于行动。”   “一般来说,他们还需要去衡量走捷径所需要付出的行动成本,才会真正付诸于行动。”   “我说完了。”   [img=700,393]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1/09/29e64b91-b9e2-46e0-8225-765d19e67cd0.jpg[/img]   我本以为他要就“将就”这事,向我发难,埋怨我是不是在将就,或者是别的什么。   但,他这个“凤帝”,当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容易被“说服”。   毕竟,我们已经约定好了,在辩论时,不能谈论和辩题无关的话题。   当我说完这长篇大论之后,他居然直接妥协,说:“我同意你的观点,你说的都对。”   我有些不满,我本期待这是一场激烈的辩论。   “啊?你这就同意啦?你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同意?”   “我不同意,难道还要跟你继续辩论下去么?”   他想要宽衣解带,“我们该办正事了……”   我说:“你就是这样被我‘说服’的?”   他说:“那不然咧?既然你同意权力结构可以是一座‘金字塔’,那以此为前提,增强下层的阶级流动性,又没有伤害到我们作为君主的根本利益,我为何不同意呢?”   他说的对,始终,我也是君主,所以,我没法从根本上代表民权。   我说:“可是,我们讨论的是如何增强阶级流动性,这关键不是在于‘如何’吗?”   他说:“对啊!那你是想怎么办?”   我说:“我的想法比较理想化。”   “说来听听?”   “以‘劝人向善’为原则,在现有的户籍基础上,对百姓的等级进行再细分,比如,一等户,二等户,三等户……合共九等良民。另有第十等是普通平民。”   “这种等级制度,属于道德评级,它不能以个人财富作为参考标准,而是要以这个人的品行作为参考标准,也就是‘道德模范’。”   “在一年之内,如果能够做到按时纳税,同时,没有其他违反社会道德的行为,就可以提升一个道德等级。”   “也就是说,一户普通的百姓,从他们开始纳税起,需要一家人十年不犯任何事,才能升到道德一等户。”   “反之,家庭中任何一个人出现违反了道德的情况,甚至是犯罪者,则视乎情节轻重,降低该户的道德等级,并对犯事者予以对应的惩治。”   “朝廷也应该对高道德等级的百姓,予以对应的社会福利,比如,一等户的良民,可以享受到九成的退税,也就是他们只需要缴一成的税。”   “如此一来,无论百姓的个人财富有多少,高道德等级的百姓都可以在社会中切切实实地体验到建立在道德等级之上的优越。”   “关键是,不违反社会道德,听起来似乎不难,但要长时间维持住,却非常难。”   “我相信,社会中根本就没有几户人能够晋升到一等户。”   “这个方法,就是通过创造新的等级制度,来缓解原有的阶级矛盾,如果能够通过这个道德等级制度,对甲户予以惩治,同时减轻丁户的税收负担,就能够拉近阶级之间差距,增强阶级的流动性。”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他。   他评价道:“的确就像你说的那样,非常之理想化,像这种过于理想化的制度,我觉得,真的很难实现!”   “首先是很难保证做到公平公正,其次,甲户在社会中的能量也不小,他们一定会成为我们改革的阻力。”   我说:“我也觉得绝对的公平公正很难实现,但相对的公平公正,应该是有可能做到的吧?”   他说:“反正现在不可能。我们现在积累资本的方式,就很不道德,要是按这个标准,我们就该是被惩治的对象——你见过拿刀来削自己的改革者吗?”   我说:“也是。但,我始终认为,合理的税收制度就是调节阶级矛盾的关键。”   他说:“关键是,如果要把‘退税政策’正式纳入社会福利的范畴,就必须先保证朝廷有足够的财政收入,朝廷都没有足够的钱,从哪里退税呢?”   我说:“唉!社会上有那么多不讲道德的人,甚至就连我们自己也不讲道德,要治理好一个国家,真的太难了。”   他说:“可不是嘛!根本就是无从下手的感觉,所以,很多改革者,到最后都选择了妥协。” 第31章 -30-   八月延冬,气温开始明显回暖,但,今年雍州这边的延冬,还是堪比剑州的岁寒那样的冷。   马二从京城回来,带回来了朝廷那边的消息。   廉清王真的参了他一本,但,并没有完全按他说的参。   他之前要廉清王,把他和杨文极参成一党。   但这个廉清王,没这么干,而是如实地参了那些收过礼的官员。   皇上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我说:“看来,你这位贤弟还真是个狠人呀!皇上会不会因此惩治我们?”   夫君说:“不会的。你忘了?是我叫他参我的。”   他又是非常笃定,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而我是真的很担忧,“你该不会是料到了他会这样,故意在给你的贤弟挖坑吧?”   他笑笑,“我是这种人吗?”   “谁知道呢?你不是说,你们两兄弟都是狠人么?”   我们又聊过一些关于身世的事情,我特别好奇,他们是怎么投的胎。   此间的人们在大长夜期间,对于小孩和孕妇的保护欲都特别强,有不少驱魔师都会专职守护小孩和孕妇……   所以,上界的亡魂们要想在此间投个好胎,可不容易。   我后来才知道,这个皇帝十分丧心病狂。   夫君告诉我,本朝皇帝挑选嫔妃,从来都只看颜值,只要颜值过关,就会被他纳入后宫。   然后,宫廷的御医和药师们,会想尽各种办法保住她们容颜不老。   那些被皇上认为性格、素质不过关的嫔妃,甚至子女,都会在大长夜期间,被集体绑到天极宫的祭台上,等待接受圣灵的眷顾。   当然,按照皇帝的说法,这应该属于某种名为“恶鬼夺舍之刑”的刑罚。   夫君的母后,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那么受宠。皇帝一开始只是喜欢她的颜,是后来她受刑之后,才开始得宠的。   我听说之后,感到非常震惊。   我忍不住问:“像这样的皇帝,他真的不会残害我们么?”   夫君说:“不会的,他是憎爱分明的人,我们还没到令他讨厌至此的地步……”   “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他做了一百多年的父子,我能不知道么?”   “哦……”我还是很不安。   我又问:“姚烨……姚烨他也是狠人么?”   “不是。”   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不确定。   “干嘛?”他问。   “没什么……”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能保护得了吗?”   “我能!”   他把我拥入怀里。   关于被圣灵眷顾这个事情,是可以在同一个活人身上,反复发生的。   这已经是大姨妈缺席的第二个月了,我不得不开始盘算“中奖”的可能性。   我还没有把这个可能性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去看大夫。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   因为大师姐教过我一种办法,不仅可以把孩子给打掉,还能让我的武功变得非常高强……   只是,这种办法很不安全,有可能会让我再也怀不上孩子。   但,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我已经实现长生不老了。   生育对于我而言,根本就是一次不必要的冒险。   我不仅有可能会因为难产而死,还可能会被恶鬼盯上……   高智商的恶鬼都是怎样去选取目标的,我可太清楚了。   即便有驱魔师重重布防,最终,也有可能防不胜防,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大长夜的周期将近,即便今年没有来,也可能是明年,或者后年……   总有一天,大长夜还是要来。   我真的不想在大长夜的周期临近时,生育孩子。   所以,我想问问他,想不想要孩子?   可我一想到他每次都……   毫无疑问,他一定想要。   他明知道大长夜的周期已经临近,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避孕的想法。   就这样自私的男人,他还敢说,他上辈子是个女人!?   我好纠结。   可是,留给我决定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我深知,此等决断,从来都是宜早不宜迟。   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我才变着法子,拐弯抹角般探听他的想法,“你现在能够长生不老吗?”   他笑着说:“傻瓜,我父皇都不能,我怎么可能呢?”   我说:“如果我可以把自己的灵力分给你就好了。”   他摸着我的脑袋,万般怜爱地看着我,但他却完全错看了我,我的心肠太歹毒了。   不过,我的心肠再歹毒,也不会去选择大师姐那种办法。   她的办法是要我逆练玉女神功,如要逆练,我便需要先卸干净我的内力,我不确定这么做会不会导致我老死。   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百多岁的高龄……   卸功的话,我有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老太婆,直接老死。   江湖上根本就没有过类似的例子,我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去冒这个险……   如果我强行逆练的话,又不知道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很有可能会因此而走火入魔……   本来她那法子就要伤身的,之前,我试着练了一下,都感觉身体很不对劲了。   所以,我还不如去找大夫,开一剂打胎的方子。   但,万一被他知道我这样做,他会不会不再爱我呢?   我觉得,他会。   因为,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会恨死这个女人。   她怎么能一声不吭就把我的孩子给偷偷打掉呢?   啊!我真的好纠结呀!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的?   如此优柔寡断的话,真的能够胜任君主吗?   君主的思维,肯定要以理性为主导,只要计算出利害得失,便应该尽快作出决断!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呀!   我已经计算过了利害得失,实在没有理由如此纠结。   生养一个孩子,对我来说,真的是弊大于利。   且不说我完全就没有作为一个母亲的思想觉悟,单论那传闻中的痛苦,便要让我打退堂鼓。   更要紧的是,我都已经长生不老了,正适合成为一名君主。   作为一名能够长生不老的君主,我根本就不需要孩子作为继承人。   对我来说,继承人只能是日后有可能谋反的存在。   我纠结了半天,才终于在进入延冬的第八天,决定告诉他,这一可能性。   他立马就找了个大夫过来看,果不其然,大夫真就给我看出了一个噩耗。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安胎,不要再到处奔走了。”   “那北镇岳的事情怎么办呢?”   “我来和他们谈判就可以啦!你不要事事都要管好不好!”   果然,女子还是很难在事业和家庭上两全其美。   “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没什么……” 第32章 -31-   “你是不是不想生?”   他居然主动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但是,最奇葩的是,我竟然不敢正面回答。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女子,容不得跟夫君说不生。   我咬住下唇,有些不满,“才刚怀上,又不碍事的……”   “你姐姐跟我说,你只不过是在雍州过个冬,你就要降格了!身子这么弱,还成天在外边乱跑什么?”   “我才不弱呢!只不过是体质不太耐寒罢了……”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我撒谎,想把自己不努力修炼的责任,给甩到他的身上,“才不是这冬天的问题,我被你破了身子之后,本来就是要降格的,再加上……我还帮你打了一仗呢!”   他马上给我认错,“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弱,当初,就不该让你冒险去打那一仗。”   我不服气道:“我再弱也比那帮弱鸡强!”   “嗯,你是比他们强!但是,你再不好好修炼,就不强了!”   “强不强也和生孩子没关系,人家白身的女子都一样生孩子……”   “那多危险啊!”   “你也知道危险!?”   是个人都应该知道,生育的危险性,与社会的医学发展的水平息息相关。   此间的医学水平,高不成低不就的,还真是不好评价。   要说低吧?武功的存在,又能让人强身健体,去除百病,延年益寿,更有甚者,还能长生不老。   要说高吧?治病的手段又类似于中医。虽然,的确疗效惊人,但,却始终都缺乏科学理论支撑,这便让我觉得是玄学治病,很不靠谱。   当然,女子的武功越高,相对地,体质便也越好,因生育而死亡的概率,便也越低。   疾病也是同样,体质越好的人,越不容易生病。   由于武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医学的作用,所以此间的医学更像是武学的一个分支,而不是独立学科。   “我当然知道!根据户部的统计数据,民间大约有两成的女子会因为生育而死掉,要是会武功体质好的话,生还率就能高上不少。”   “户部还统计这个?”   “只要是涉及到民生的事,户部都管着。”   “那我现在是白身吗!”   “你不要生气,我不就是为了你好而已嘛!”他拉起我的手,“你要是真的不想生,那就把孩子给打掉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可能是因为最近心烦意乱,所以,有些容易暴躁吧?   “算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他叹了一声,“要不还是打掉吧!仔细一想,女子在这个世界生孩子,确实是个有风险的事情,我们的预期寿命还很长,真的要生,也不急于这一时……完全可以等大长夜之后,再要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好像一转攻势了?   我随意编织了一个借口,但又不说自己想生,我说:“此间打胎的方法还是太落后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   “依我看,还是打掉吧!”他劝我。   然后,我便讥讽了他一句,“你要是真这么想!为什么回回都要给我搞里头?”   他脸一红,顿时无话可说,只是亲了我一口,后面也没再说话,大约是觉得没有颜面狡辩下去了吧?   “朝廷有没有什么狠人,以前是当医生的?”我问他。   “有,当然有!还有手术室呢!”   “那不就得了,要是能有这条件,我就不怕了!”   “但是,因为受到社会整体的生产力条件限制,我说的这个‘手术室’,它的卫生条件,它的医疗条件,它的设备条件,都是不能跟前世比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白身!细菌、病毒什么的,应该是奈何不了我的。”   虽然,我对生育的事情毫无经验,但,我却在担忧的同时,异常地乐观。   这相互矛盾的情绪,真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究竟是想生?还是不想生?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就像是有一半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想生,但另一半的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想生,两种情绪在我的脑子里头吵架,一直没有定论。   正因为两种情绪刚好各占一半,所以,才叫我的内心纠结不已。   当我听到他说,有医生,也有手术室,那要生的想法,似乎便胜出了,多出了疑似百分之一的念想。   就是这疑似百分之一的念想,令我现在无论如何都想要生下这个孩子。   毕竟,我总觉得,自己曾经在某年某月欠下了一条人命。   唉!   真要计较的话,我欠下的人命又何止一条呢?   只不过,有些人命,会让我觉得很是亏欠,很有负罪感。   除了这个孩子,我可能还得再生不少孩子。   虽然,我知道,这种偿还的办法,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但是,如果自欺欺人能让自己的负罪感减轻一些,那就让我自欺欺人吧!   关键是,打胎本身就让我很有负罪感。   这些心事,我都不想告诉他。   因为,我要是歇着的话,那他最近就得好忙好忙了。   跟关狄约好的宴席,日期临近,这宴席马虎不得,我想办成江湖人士的联谊会。   这“红娘”本就带媒婆的含义,我想着,能促成几对新人,便促成几对,婚房绝对管够。   计划用来安置江湖人士的房子,目前正在建造中……   说起来,许盛和封情雪领着雪山派的弟子在给自己修房子。   这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和狐娘说好的,我是要好生安置他们的。   但,值得高兴的是,他们似乎并不排斥充当卑微的劳动力。   要知道,这可还是在冬季!   他们都是会武功的人。当然,能在冬季里干活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些武功,体质也肯定差不了。   但是,他们的实力虽比不上我,但比起寻常的劳动力还是要好很多的,真的不必屈身来干修房子的累活儿。   我原本也是不打算安排他们干活儿的,至少暂时还不打算。   真要干也不可能是这种脏累的活儿,只能是“行侠仗义”的活儿。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从姚烨那里搞来两百多万两,用来养这一群江湖侠客,暂时不成问题。   既然他们自愿屈身,那我们也不得待薄,给他们开出了很高的待遇。   但,他们却说,既是自己住的房子,便要自己来造。   我们只是帮他们圈出来一块地皮,帮他们出了材料的费用……   这里省出来的好大一笔人力费,这冬季的人力费可高了,我(高兴)又可以做成一笔并不存在的“支出”。   还有就是,三处作坊的事情,也是时候全部都交给关知山一家来打理了。   我们早晚也得离开这儿。雍州这些产业的账目,我也没法一直管着,总得交给别人来管。   现在,马二回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去办。   还有就是北镇岳那头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谈妥,我们得说服关狄的父亲,和我们合作。   按理说,北镇岳现在也很需要和我们合作。   两家的婚约已经由于关狄这么一闹,已经彻底地完蛋了。   所以,这事应该也不算很难办。   我说:“那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哦!”   他说:“你放心吧!” 第33章 -32-   一直呆在房子里,闷都要给我闷坏了。   我这辈子就受不了那种犹如身陷囹圄的感觉。   此间毕竟没有智能温控这一说法,他怕我会冷到,便好几次叮嘱那个给我们烧炕头的下人。   那下人今儿估计是傻掉了,柴添多了,火力越烧越猛……   是要把我给闷熟的意思么?   我虽不耐寒,但更怕热。   于是,便训斥了那下人一顿,借机跑了出来。   趁着这冬日里难得见的一时艳阳,我想去调查一下那个传闻。   最近,我可闲了。   闲下来,便爱打听八卦。姐姐便到处为我打听去。   她今天又出去打听了。   趁她还没回来,我得赶紧跑。   等她回来,我就不好跑了。   我听姐姐说了一个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暂时权当是故事听听。   据说,如果哪个人要去找刘景办事,便记得要带上足够的银两。   可刘景不是个清官么?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儿。   人们带钱去找他办事,他从来都不收。   但,如果人们不带钱去,他便会以“很忙”为由,推辞。   这只是坊间的一个传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人们要是不带钱去见他,就体现不出来,他是个清官了么?   是这个意思吧?   毕竟,要有“浊”在旁边作为陪衬,这个“清”字才能够发光发光呀!   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那帮贪官,见不得人家真的是个清官,便搞这种传闻攻势,试图抹黑人家的名声。   可这传闻又传得是有板有眼,令我止不住好奇心,想要去调查一下。   这刘景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的那样?不贪财,但却贪名?   于是,我便踏上了熟悉的道路。   前段时间,我经常在雍州城与阳三郡之间奔走,所以,对这段官道特别熟悉。   关内的路分两种,一种叫“官道”,还有一种叫“不知什么道”。   是因不知道什么人修的,所以是“不知什么道”。   但我又想叫它“来历不明道”,不好,太复杂了,还是学着别人叫“古道”,更为贴切事实。   说回“官道”,自然是官家负责修筑、维护的道路,因为官道上每隔一段就有“驿站”,也有别名叫“驿道”。   这些官道都修的笔直,极少拐弯。   做土地规划的,应该也是个狠人,要不就是强迫症患者。   每条官道,几乎都是一个样式,强迫症见了,估计要一本满足。   除非遇着难以通行的阻拦,比如,大山,才会在绕开之后,又回到正途上来。   雍州城就像是位于“田”字的最中心,周边有十八个郡,东边称为“阳”,西边称为“阴”。   这些道路、关隘可都是工部的杰作。   工部是朝廷的六部之一,职能在于建设,也包括了对土地资源的规划。   用夫君的话来说,会流动的资源都归户部管,不会流动的资源都归工部管。   据说,中洲这片土地,原本都有自个儿的地名。   是后来朝廷统一中洲之后,工部统一进行规划,制定一套命名规制,才有了现在这些什么阴阳地名。   各大州府的名字,虽然都保留了七十二古国的国号,但地界都经过些许调整,略有不同。   再下一级的地名,全部都被取消,换成了这种“阳一”、“阳二”、“阴三”、“阴四”的叫法。   据说,是为了让没来过这里的人,也能够轻易地明白这个地方的大致地理位置。   比如,雍州的阳三郡。   便是以雍州城为基准,东边官道的第三个郡。   又因为,奇数在北,偶数在南。   所以,实际上,阳三郡是顺着东边的官道走,过了阳一郡之后的左手边。   当我走过阳一郡的地界,就会在官道上见到一尊界碑,告诉我,从这个界碑开始,直到遇见下个界碑前,官道的左手边都是阳三郡,至于右手边则是阳四郡。   然后,因为第九个郡位于州府的边界,所以,相对于一般的郡会显得特殊。   古道穿插在官道的周围,从官道上下来,顺着古道走,便能到各处去。   有的地方,为了让车马往来能够好走一些,便会集资修筑“新道”,与官道形成对接。   新道与古道并存,相对而言,新修的路质量肯定更好,也更好走。   但,要是过个十年八年,无人再愿意出资维护,新道便也要沦为古道。   阳三郡的北边几乎全都是山,山上种满了树,这些树可是北方的宝贝。   造房子,做家具,烧火,全都得倚仗它们的快高长大,但再快高长大,也得至少要十年树龄才能采伐。   此间的十年,可相当于前世的三十年,树木成材的生长周期太慢了,冬季又长。   大家也因此对这些树木资源颇为重视,别说官府明令禁止过度采伐,樵夫们也有可持续发展的自觉。   在北方,胡乱采伐树木的人,都是要被吊死在树上的。   偷猎的人,也是同等待遇。   生活在此地的樵民们,大都非常爱护森林,毕竟,他们就是依靠森林的资源方能活命。   偶尔,樵民会与上山偷伐、偷猎者起冲突。   因关知山和关狄之间的交情,这边的樵民和北镇岳的关系也很好。   北镇岳的弟子每年都会从这边翻过山关,来到雍州。   听关狄说,山关那边的守将,已经和他们形成了默契,所以,现在任其自由通行。   按照朝廷的命令,这些守将本应该将这些寒州的江湖人士全都阻拦在山关之外,最好是能让他们全都死在外边。   若是守将们都能够恪守职责,这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惜,守将们却腐败了,与江湖人士串通一气,使得工部所修筑的山关,失去了原本在设计者脑海中所想象出的作用。   我寻思着,这现象应该不是个案。   关知山的家,就住在离山关相距不足十里的地方。   今天正午,阳光明媚,视野清晰,我遥远可以看得见那高处的烽火台。   我的视力极好,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清晰地看见在烽火台上戍守的将士。   他们在这苦寒之地,却依旧尽忠职守的站在那里,令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为了防范异族大举入侵,工部在各地都修筑了类似的烽火台。   这些烽火台都是要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够被点燃的,一旦有一座烽火台被点燃,周围各地的烽火台便也必须点燃,以此来传递信号。   光的速度永远都比“八百里加急”来得快,如果足够快的话,烽火台的信号便能三天之内从雍州一直传回京城。   届时,朝廷驻扎在各个大营的部队便会马上开始集结,那可是动概便达十万以上的大军,调动一次,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正因如此,这些烽火台绝对不能因为一群江湖人士闯关,就被随便点燃。   ——可万万不能闹出“烽火戏诸侯”那样的笑话来!   必须是遭到异族大举入侵时,方可被点燃。   我想,北镇岳终究不是异族,纵然逃税有过错,但罪不至死。   守山关的将领放他们入关,虽不符合规矩,但也情有可原。   至于这个“大举入侵”的定义,估计至少得超过两万吧?   毕竟,雍州大营的驻军就有两万呢!   应付两万以下的敌军,应该绰绰有余。 第34章 -33-   我造访关知山的家。   他家里有六口人,爷爷断了腿(不知怎么断的),每天不是躺床上就被挪到椅子上。   还有个不到两岁的小儿子,正是需要大人跟在身边照料的年纪。   老太太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所以,小关经常会留在家里帮衬。   小关是这个家的长女,平常要干不少粗重的活儿,比如,劈柴、挑水等等。   这家人的外貌年龄并没有违背“生老病死”的常律,老年看起来是真的年老,中年看起来是真的年中,青年看起来是真的年青。   在雍州的这段日子,我透过观察这一家,得知不少丙户的生活状态。   他们家在丙户当中应算是过得不错的了,四个字,安居乐业,姑且能够与“幸福”二字沾上些许关系。   在这一家人里,我没有找到一个人,是不快乐的。   比他们有钱的,真不定能比他们更幸福。   所以,我一直都把他们视为“模范家庭”。   我不是第一次来做客,关系已经很熟络了。   到的时候,老太太正在追着小孙子喂稀粥。   客套什么的,一两句便好,繁文缛节,已经不讲究了。   老太太一见到我,便向我道喜,我诧异得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听老太太说了以后,我方才知道,原来,我家夫君是个嘴巴漏风的家伙。   弄得我内心觉得羞耻之余,周身都是藏不住的尴尬。   老太太也是见多识广,立马便意识到,“小姑娘是初为人母吧?”   我羞涩地点了点头,“小关呢?她今天怎么不在么?”   老太太叹了一声,“她在屋里头哭着呢!”   “哭!?”就像是被打脸了一样,刚才我还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很快乐呢!   我走进屋里,找到了她。   关知山说,不管多难都要给闺女盖一间严严实实的闺房。   这是因为,闺女不住闺房,长大便不好嫁人。这里的人都很讲究这个事。   所以,不管多穷的爹,都要给闺女弄一间闺房。   至于有没有打算把闺女当成扶摇直上的“捷径”,那就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   怎么说呢?穷人家出身的女子,多半都要参与劳动,很少能像大家闺秀那般过着犹如“坐牢”的人生。   说到大家闺秀,我便想起三个人,冯静怡,丁湘莲,还有一位二夫人,我跟她接触不多。   像这些大家闺秀,嫁人之前,自小便住在娘家的深闺里,嫁人之后,又住在婆家深闺里,到死都难得出来见见世面。   但像小关这样的女子,就不一样。   所以,即便她爹说她住的是闺房,在某些挑剔的眼睛里,小关这个黄花闺女也还是不够正宗。   但,我相信,关狄并不是会挑剔这种事的男人。   她当下就躲在她的闺房里哭着,才跟她对上一眼,我心里便多少有了底。   “是因为关狄嘛?”——这丫头喜欢人家,但人家只是把她当作妹妹而已。   小关的性子还是比较直的,不像我,一说到感情的事情,便死不承认……   我一问,她便承认了,“红姐姐,我是不是比不上方姑娘?”   客观地讲,方姑娘确实是要好看一些。   关狄毕竟可是北镇岳的少主,他的眼光还是很刁钻的。   就我阅女无数的审美来看,在整个雪山派的女弟子里,封情雪和方咏谣的颜值都是非常出挑的。   狐娘应该是对弟子的颜值有一定要求,不然,雪山派的高阶弟子,咋一个二个都那么好看呢?   这一说,那狐娘与我倒是很对脾性,因为我也很喜欢收好看的女孩作徒弟。   一句话,让她们站在一众女子里头,便能让周遭女子黯然失色。   而小关就是注定要在她们身边黯然失色的那一类。   但我知道,小关肯定是不甘心的。   换做是我的话,我也要不甘心!   怎么办呢?   我只好对她说:“要说你哪里比不上!那便是在情理上,你比不上!”   “你爹和他是义兄弟,而他这人,又讲义气!是吧?”   “哪有弟弟敢娶哥哥的女儿?这辈分不是乱套了?”   我这话一说,她便很绝望。   她哭得更凶了,以至于让我怀疑自己——我真的是在安慰她么?   “你……”我思考半响,“能不能别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言出法随了,她居然真的开始渐渐不哭了。   “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你还真乖,让你不哭,就真不哭了。”   “要是让我爹知道,我非得挨打不可。”   “所以,你便趁你爹不在,才敢哭的么?”   她没回答,只是机灵地再次问我,“姐姐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   我说:“的确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是说这儿的郡丞大人,刘景,他虽不贪财,但却贪名的?”   “有。”   “是真的么?”   “肯定不是真的!”   “你们去找过他办事吗?”   “找过,不止一次了都!”   “不带钱去孝敬,也能办成?”   “能。”   她追问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到了那个传闻,很好奇是不是真的。”   “肯定不是真的!刘大人可是一位清官!”   “那传闻也没说他不是清官呀!”   “这……”小关稍微犹豫了一下,“一定是那帮贪官在中伤刘大人!”   “你也觉得是这样?”   “难道,姐姐认为,这传闻是真的?”   “怎么会呢?我刚刚可是有说到一个‘也’字……”   “是我失言了。”   “对了!你听说没有?过几天,我们要办一个宴席?”   “听说了。”   “你记得要参加哦!说不定,能够相中一个如意郎君呢?”   “除了关大哥,我谁都不喜欢!”   “哎呀呀!你还真打算要搞不伦之恋么?可别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自己呢?”   我打趣道:“到时候,要是你相中了哪个男人,记得告诉红娘,我来帮你一把!”   她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就帮我拆散他们好了!”   “哇!你怎么能这样呢?女孩子心肠不要那么坏!心态阔达一点嘛!”   “红姐姐是不懂我的恨!才能说得这样阔达!”   “你真有那么喜欢关狄?”   “有!”   “我不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终身不嫁。——我原是想这样说的,可又怕害了人家。   女孩子的归宿,终究还是要在婆家的。   再怎么支持终身不嫁,我也不能鼓励别人呀!   我只好打了个哈哈,“除非,你能祝福人家!哈哈!”   “我才不要祝福他们呢!” 第35章 -34-   离开关知山家里后,我又去找了刘景。   刘景的府衙外头,等着好些人,最有趣的是,有不少人真的信了那传闻,带着银子来找刘景。   多的论箱子算,少的手里也至少攥着几块碎银。   这些人都被府衙门口的衙役驱赶着,不得进去,不断吆喝着,“不要带银子来见刘大人!”   门口还张贴着工整的颜体手书,看着似是刘大人本人的笔迹,写着“银两免进”四个大字。   可惜,找他办事的,有一大半都是不认字的老百姓。   不认字,也总听得衙役的吆喝吧?   好家伙!   这下,刘大人这清官之名,岂不更加远近驰名?   守门的几个衙役居然连我也不让进,拦住我问,“慢着!你身上有带银两没有?”   有一个不识好歹的,竟然擅自伸手过来,冒犯我,被我闪身躲开,“你干什么!?”   “搜身!”   “我是你们能搜的?”   “你是谁?现在任何人想要进衙门,都得搜身!”   “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我问他们,“你们是新来的么?”   他们打量了我一顿,毫不客气,“什么新来的?”   我干脆给他们亮出了通行令,“认不得我,也总得认这个吧?”   这个令牌,我还从来没使用过,如今,是第一回使用,没想到,竟然不灵光。   他们非但不让路,反倒还要来捉拿我。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从来都没见过金大人!”领头的说罢,突然向周遭发号施令,“给我抓住她!”   说一个笑话,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清官府衙的衙役打了起来。   惊得旁边的百姓们一阵乍呼。   不过,我主要是躲,没有真的出手伤他们。   闹腾了一阵子,府衙里的师爷跑出来查看情况,这才急急地叫停。   “你们干什么!这是红花会的红娘!你们难道不认得么?”   衙役们这才纷纷放下刀剑,领头的理直气壮地应道:“我没见过!不认得!”   “你们这是在冒犯钦差!知道么!是要杀头的!快给我跪下!”师爷高声骂道。   这一声之下,衙役们才纷纷下跪。   师爷赶紧上来向我赔罪,“这帮衙役是郡守新近从大营中调来的,他们见识浅薄,请红姑娘不要见怪!”   郡守和郡丞都是一郡之长,同在一个府衙办差。   不同之处在于,郡守是管武治的武官,郡丞是管文治的文官。   光这么看,郡守的权力似乎要更大一些,毕竟,他们从属于总兵,手上有兵权。   但,郡守并无直接向皇帝上奏的权利,地方的武官,要当上总兵,才权利向皇帝上奏。   这是为了保证郡丞在地方的治权,不受到郡守的武力干扰。   据我所致,阳三郡这两位郡官,虽然平时是同声同气,但一个是清名远播,另一个却恶名昭著。   主要是因为,郡守田直,管的是治安,抓人什么的,都是他来干,好容易得罪人。   在审理犯人时,依律,由郡丞担任主审官,由郡守担任副审官。   因为刘景这清官的名气大嘛!   尤其是,自从我让刘景负责赈灾事宜之后,刘景在雍州百姓的眼里,就是整个雍州名气最大的官了。   一个郡丞的名声,都要完全盖过人家州府和总兵了。   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我还特地让夫君给连庆和姚启递话,说是,如果万一刘景在雍州遭遇不测,你们好自为之。   以刘景现在的名声,只要是审理得公正的案子,在百姓口中,便都是人家刘景的功劳。   只要是审理得不公的案子,百姓便都认为,一定是田直在从中作梗。   被百姓们这样说,田直的心里一定很不爽吧?   他在我的眼里,其实也是个好官。   只不过,相对而言,名气还是太小了。   这种情况,和别的郡,完全不一样。   在别的郡,不管案子审得公正,还是不公正,功过是非,都该由主审官来背。   哪有功劳全是主审官的,过错全是副审官,这等道理?   有因于此,要说这个传闻的源头,我怀疑,这头号嫌疑人,就是田直,而不是其他在雍州的贪官。   我估计呀!这传闻,多半是田直恼羞成怒,给弄得!   这该叫什么呢?捧杀么?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面对师爷领着众衙役向我赔罪,我当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于是,便豪爽地应道:“没事!没事!”   “不过……”我又问师爷,“最近,你们这刘大人是怎么搞的?”   “这事,刘大人现在也很纳闷……”   “走!带我见见去!”   我跟着师爷,进了郡府的后堂,正好,两位大人都在,正议事呢!   田直长得比较挫,是个满脸胡子的糙汉子,脸上还挂着一道刀疤,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确实容易让老百姓误会他是个恶人。   相反,刘景长得仪表堂堂,周身正气,确实也很容易让人天然觉得他是个好人。   唉,真是不得不感叹,颜值给人的第一印象,真的是太重要了!   “是我打扰二位了吗?”   田直说:“哪里的话!红姑娘快请坐!”   刘景吩咐堂内伺候的杂役,“快去备茶!”   “不必了,我不喝茶,给杯热水就好。”   “是!”杂役应道。   我说:“二位方才,莫不是在议这最近关于刘大人的传闻么?”   刘景说:“正是!我们都正为这事百思不得其解呢!”   我说:“这传闻我听着可真有趣!我还是头一回听别人这样中伤刘大人的!”   田直忙说:“这分明是要捧杀!”   耶?我一瞧他这模样,好似,好似还真不是他所为。   真要是他所为,他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这是捧杀?   如果真是他,那我倒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没想到这么狂野的容貌之下,竟能暗藏这等细腻的心思,人才呀!   我问:“田大人查不出头绪么?”   田直说:“据我所查,传闻的源头最早始于阳一郡。”   “那不是就在隔壁?”   “对!”   “我听闻,隔壁的郡丞,好像和田大人是亲戚?”   “是的,田祝是和我隔了好几辈人的堂亲。”   我吐槽,“隔了好几辈?关系还挺远的哦!”   “不远!我们俩平日里来往还算亲近。”   “该不会就是田祝干的?”我试探道。   “怎么可能呢!?”田直惊叫,“红姑娘,你不是在怀疑我们吧?” 第36章 -35-   不就是一个传闻而已么?能出多大的事呢?   这事虽小,却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归根结底,这多半属于官场矛盾激化之后的产物。   这事,如果真是田直干的,那便势必要加深这两个地方官之间的矛盾。   这两人同在一郡为官,权力上本就有冲突的地方,若是矛盾日益加深,以后便难再同声同气。   两人以后要是在办事时相互刁难起来,这郡治便会越来越糟糕。   一郡都尚且如此,一国又当如何呢?   所以说,官场就像个酱缸,里头的酱料,成分复杂,说不清,道不尽。   刘景见我发表了怀疑田直的言论,可能是为了维护关系吧?   他赶忙对我说:“不就是一个传闻么?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依我看,这事就不必深究了。”   这时,我又话锋一转,警告刘景,“依我看,这也不一定就是传闻!”   刘景面露惊色,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把矛头对准他。   我说:“自古以来,凡为官者,皆无一例外,都是受权欲所驱使之俗人。”   “贪官重利!清官重名!”   “若能够看破红尘,乃至于淡泊名利者,为何还要做官呢?去做个出家人不好么?”   “你们两个,为官都很清正廉明,但这眼下,在百姓的口中,功名却全让刘大人给独占了,我其实是想替田大人鸣不平呀!”   我的这番话一说,便要叫刘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田直赶紧表示,“刘大人为赈灾的事情,劳心费力,这功名,是他应得的!”   我对田直说:“可是,你一直配合刘大人做事情,也没少劳心费力吧?然而,百姓却待你不公呀!”   “唉~~~!”刘景仰天长叹,“贪官重利,清官重名!王妃字字珠玑!实在是令刘某惭愧不已……”   我思量了一下,“我敬二位都是真的君子,这才要对你们推心置腹……”   接着又说:“你们都是深明大义的国之栋梁,而我则是一介女流,本不该把话说到此等地步,但……”   说到这里,我站起身,向二位行礼道:“我是真的希望,你们今后能够一直同心协力,不要因为一些小的矛盾,而心生嫌隙!”   两人也赶忙起身,不约而同地向我道谢。   “多谢王妃教诲!” “王妃之言,醍醐灌顶!”   见我马上要走,刘景又道:“上个月的赈灾明细,马上结算完毕,明日便会送到。”   我应了一声,“好。”又嘱咐,“记住!赈灾还是要以‘红花会’的名义!”   “臣等明白。”   离开阳三郡的府衙,我回到住处。   二师姐急得跳脚,“你去哪儿了?”   我解释道:“屋里闷,我出去透透气。”   “你闭关修炼的时间还不够呢!”   “好吧!”   我一边叹气,一边在姐姐的监督下回到房里。   “你以前还挺勤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懒了?是因为做了王妃么?”   “我哪怕再努力,再勤快,也永远比不上你们这些超一流的高手,所以呀!我不如选择躺平!”   我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虽说,修炼内功本来也不怎么需要动。   “学武这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不了超一流的高手,那你也总不能退步吧?万一我以后不在你身边,谁时时刻刻保护的了你?”   “切,哪怕我内力降到了四流水平,我的身法也是一流的,我哪有那么容易受欺负?”   “我啊!我就可以随便欺负你!”她扑倒在我的身边,将脸挨在我的肩膀上。   我吐槽道:“你本来就可以随便欺负我。”   她一顿坏笑,“那他呢!你要是变得比他更弱的话,那他不是也能够随意欺负你了?”   “是哦!”我急忙坐起,“姐姐当真是提醒我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练功!”   于是,我和姐姐便在炕头上冥坐,安安静静地修炼了起来。   这练气的事情,若是能找到灵气充盈的地方,在那里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可是呢,现在还是很冷,我一出去,便要消耗真气,入不敷支,说的就是这个理。   找灵气充盈之地修炼,相当于“开源”。   闭关,是为了减少真气的消耗,相当于“节流”。   但,我毕竟不耐寒,“开源”对我来说,效果肯定不如“节流”更明显。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我觉得有些倦乏。   便睁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姐姐?”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我羞道:“我想睡觉了……”   “又困了?”   “是啊!”我打了一个哈欠,“最近一坐下就犯困……”   “听说,有了身孕之后,确实是容易困倦的……”   我又躺平,“我不管了,我得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   我扒拉她的衣角,“你也躺下来嘛!”   “我还得练一会儿。”   我恬不知耻地向姐姐撒娇,“躺下来让我抱抱嘛!”   “真是的!”她嗔怪道,“你也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还要讨抱抱?”   但她还是躺了下来。我伸手缠住她的腰子。   喜道:“抱抱才暖和呀!”   她轻轻地安抚着我,枕着姐姐的香味,很快,我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醒来,被吓了一跳。   “哇!”——我的姐姐呢!怎么变成他了?   “干嘛?”他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姐姐呢?”   “现在都是晚上了,她当然要回她的房间囖!”   我故意鼓起腮帮,在他面前装出生气的模样。   “你今天是不是自个儿偷跑出去了?”他责问我。   “什么叫偷跑!?难不成我现在是被囚禁了不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我娇嗔一声。   “是我的错觉吗?”他抱住我的手上使的劲儿大了些许,“你好像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我心里一阵羞耻,条件反射似地将他推开,接连又朝他瞪了一脚过去,像是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   他像是毫无防备,被我一脚便踹下了去。   完事之后,我还故作关心地探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你真是的!”他埋怨着从地上爬起来,“你踢坏了我倒没所谓,可别踢坏了咱家的小宝宝!”   “怕啥呀?按照前世的说法,这!这只能算个小胚胎!还不能算是人类呢!”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怪责道。 第37章 -36-   我说了一通不讲人性的话,当晚,教训便来了。   在他的怀里,我再次入睡。之后不久,我做了一个噩梦。   在噩梦里,我梦见自己醒来之后,下身流了一滩血。   关键是,也不单纯只是血,还有一些模模糊糊无法辨认的肉,很像是人体内部的组织,却又道不清那是什么器官。   “哇!”的一声,我吓得惊叫,狼狈地从梦里醒来。   他也被我吓醒,估计是见我惊得没命,猜到了。   “你做噩梦了么?”   “嗯……我好像梦见……梦见自己流产了……”   我掀开被子,凉意侵袭着体表,但心里却渐渐暖和。   “还好不是真的!”我松了一口气。   他用哄着我的语气说:“傻瓜,别瞎想。”   “谁瞎想了?是做了噩梦!”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我们又睡下,但他倒是能沉睡,我却再也睡不着,只能断断续续地浅眠,才熬到了第二天。   他起来的时候,我早就醒了好久。   该出门了。我帮他穿好衣服。   他对我说:“你今天要是想出去,还是让你姐姐跟着吧!”   我说:“我不出去。今天刘景要把上个月的帐本送来。”   “哦,那你可别累着。”   “你也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不得不说,认真地看,他还是挺帅的。   准确地说,是既伟岸又英气。   他听了以后,很是高兴,似乎以为我是在表扬他。   我憋出一顿怒音,“你以为我是在表扬你么!”   “啊?难道你不是在表扬我?”   我说:“男人就只会在女人怀孕的时候,才特别会疼女人!我说的,其实是这个意思!”   “什么嘛!我哪有这样呢!我明明一直都很疼你的!”   “哼!”我扯紧了他的腰带,“衣服穿好了!赶紧给我滚蛋吧!”   “那……”他往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走了。”   我瞪着他,责怪道:“你还没漱口,亲我作甚!”   他笑着,不予回应,又重复道:“我走了哦!”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应道。   “我走了哦!”   “那你倒是走呀?”   “我真的走了!”   “无聊!”   就这般,我们无意义地在原地拉锯了好长时间,但时间却又像是有意义似的凝固了。   然而,这只是我的一种错觉,时间是从来都不会凝固的,凝固的只是人类的记忆。   我实在是没法给这段凝固的记忆赋予任何意义,因为,它就是一次很普通的早晨醒来,重复而又再重复地说着根本就毫无意义的话语。   但是,当他真的离开,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   这酸酸的感觉,让这些原本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又好像有了意义。   那么,这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我却怎么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   但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我才能津津有味地一遍又一遍地去想。   想到脸颊微微发烫,心中逐渐春心荡漾,我便暗自庆幸地自言自语,还好他已经走了!   我坐回炕头,开始冥坐……   过了一阵子,徐静容进来,问我,“今天,还要姐姐去帮你打听八卦不?”   我吐槽,“你好像很乐意干这事儿呀?你昨天打听的,都还没告诉我呢!现在到底是你想听八卦,还是我想听八卦?”   “哈哈!”她大笑着,走到我的身边坐下,“那你现在要听么?”   “好啊!”我将气息运转入丹田,停止运功。   姐姐给我讲了好些事情,这些事情虽是八卦,但却能让我知道不少民间的事情。   比方说,最近,雍州城里传出了一个这样丑闻。   最近,雍州城里有两个年轻男人,都是有妇之夫,他们同时喜欢上了对方的媳妇。   于是便愉快地决定,交**子。   这个事情传开了之后,惹出了很大的争议,很多乡绅都怒斥——这事有违伦理!   可是,依照朝廷的律例,只要走足了程序,先休妻,再另娶,那便合规合法,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乡亲们看不惯呀!   一旦让乡亲们来办案子,那便是全凭人多力量大。   谁掌握了话语权,便谁说了算。   在社会上有地位,能讲上话的,多半都是乡绅。   于是,乡绅们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彻底孤立这两户人家。   什么意思呢?   就是,当地的全部人都不许跟这两户人家来往。   如此一来,这两户人家便很难在当地立足,要么最后被饿死,要么放弃自己在这里的家业,搬到别的地方去。   这就是乡绅在地方的力量。   我说:“这样的结果,还算是好的,要是搁在别的地方,这两个女的说不定会被活活打死!”   二师姐感叹,“是啊!”   从我的所见所闻看来,这个社会还是相当落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落后?   明明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狠人,怎么发展了这么多年,却还是这么落后?   这就是此间情况特殊的地方了。   可别忘了朝廷的讨鬼队,还有江湖上的驱魔师,他们可都是打压社会发展的一种手段。   由于滅鬼的正义性,导致社会中的很多进步者,也被当成恶鬼给杀掉了。   尤其是朝廷的讨鬼队,他们可是制约社会发展的头号阻力。   在一年前,我是很希望社会进步的。   但现在,随着社会身份的改变,我的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我似乎开始害怕社会取得进步了。   原因显而易见。   路易十六在改进断头台的时候,想必不能预见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死在这断头台之上。   但,如果我是路易十六,那我肯定是能够预见的呀!   前世的历史知识,现在就像是断头台上的那把刀,悬在了我们的头顶……   虽说,法国大革命,具有社会发展的必然性。   不过,这个世界的情况,非常特殊。   既然连世界背景都不一样,凡事便也不能够一概而论,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万一这两位君主都很贤明,而且,能够实现永生呢?是吧!   我现在正为自己能够胜任凰帝,而努力着呢!   按照我的个人看法,我们的君主制度完全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走得更为长远……   若是我们当权,便肯定不是以老爷子这种限制社会发展的方式,来维系君主制度!   我们要以更加开明的方式,让君主制度在这个世界走得更远!   况且,这个国家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社会进步才能够解决。   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便令社会停止进步。   社会还是要进步,唯有一直进步下去,我们才有机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38章 -37-   气温虽然正在回暖,但冬雪还没有融化。   这个“延”字,说得是季节更替在即,即将触及漫长一季的尾声。   但,绝不可以得意忘形。   不管在哪里,历年的冬季,都是七八九月最容易出人命。   今年也不例外,到了七八九月,死亡的人数开始上升。   不过,在我们的干预下,雍州的死亡人数同比去年更低,这些人大都不是被饿死的,而是被冷死。   我一开始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气温开始回升,却陆续有人被冷死了呢?   原来,这是因为,有一部分死者的尸体,是直到进入七八九月,随着人们外出活动的增多,才新近被发现。   在四五六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躲在室内,烧着火,活动范围十分受限。   但还是有人受生计所迫,大胆冒着隆冬出去干活,毕竟,冬季可是发财的好机会。   可是,利润越大,风险便也越高。   见人久久不归,家属自然忧心忡忡地想,莫不是被冷死在了外头?   于是,便去报官。但官兵在没有找到尸体之前,一般不会认为死亡,而是记作失踪。   进入七八九月,随着人们逐渐开始外出活动,尸体便陆陆续续地被发现了。   因为冬季的温度很低,这些尸体都保持的非常好,不难确定死者的身份。   如此一来,七八九月,便是死亡人数逐渐上升的时间段。   另外,还有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死因。   七八九月最容易闹出人命的点,不单单是因为储粮、备柴不足,还因为其昼夜温差过大,一些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容易对夜间的气温过于乐观。   这段时间,有不少人的死,都是因为白天跑得太远,以至于晚上来不及回家,而被冻死在外头的。   雍州的七八九月,白天已经不需要烧太多的柴火,但到了夜间,必须提前将室内的温度烧起来。   否则,入夜之后,温度呈断崖式的骤降,对于武功修为不高的人来说,呆在户外还是会很危险。   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火突然灭了,就很容易在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冻死。   所以,在整个冬季,每户人都得安排值夜。   可是,在七八九月,人们最容易掉以轻心。   因而此间才有了那一句古谚语,不怕冬四五六,最怕冬七八九。   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仍然无法避免某些人的死亡。   即便现在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但柴火的问题却很难解决。   进入七月以后,由于今年木材采伐已经过了临界线,但木柴仍然短缺,猜测是人口过多,导致无法满足需求。   木柴的价格居高不下,已经开始出现虚拟增值。   上个月刘景的赈灾的明细里,有超过八成的银两被用于采购木柴,而不是采购粮食。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的房子并不能够一下子修得太多!   根据计算,按照现有的安置计划,今年的木材用度,并不足以满足安置雪山派所有的弟子。   如果还要把北镇岳的弟子考虑进来,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这就很尴尬了。   此处有一个特别现实的制约因素。   树木需要十年成材,但人却只要怀胎十月。关键是,冬季还长达九个月!   木材非常沉重,在仅靠马车、牛车的年代,运输成本极高,偏远地区的木材资源根本无法支援本地。   一个冬季长达九个月,而一户人度冬,便需要消耗大约五十棵成树!   所以,官府在考虑这个问题时,一般会预算到一户六十棵成树。   这多出的十棵余量,不仅是为了提高容错,还考虑到了其他的用度。毕竟,木材可不只是用来烧火。   这笔账一算下来,人口和树木的比例,便必须至少维持在一(户)比六十以上,如此,雍州的人口便有了定数。   森林的范围始终是有限的,超过了这个定数,要么需要过度采伐树木,要么只能减少人口。   即便现在马上圈出一块新的地皮,作为森林用地,也难解燃眉之急。   因为新规划种植的树木,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成材。如果今年过度采伐树木,便等于把今年的资源危机转嫁到了明年。   古代社会的死亡率高企,让人们倾向于过度生育,可过度生育又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供养,又导致了过高的死亡率。   据说,北方六国当年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被人家烧了一大片森林,导致大量百姓在冬季被冻死,以至于后来国力不足,最终灭亡。   延冬十五,正好遇上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们宴请北镇岳弟子的宴席,得以在户外如期举行。   雪山派的弟子也在关狄的邀请下,悉数参加,到客人数超过一千人。   宴席在“福义镇”举办。   “福义镇”是我们圈出来,计划用来安置江湖人士的地皮,地点在阳三郡境内。   之所以选址在阳三郡,是因为刘景素来和江湖人士有交情,把江湖人士集中在他的辖区会更容易管理。   雍州这一带的江湖人士,对于刘景这样的清官,都很敬重。   刘景是个尚义重名的清官,他也很喜欢去结交的江湖义士。   在安置问题上,我们私底下已经和北镇岳达成了一致。   关狄他爹,关羿,在过完这个冬天之后,还是会带领一部分的弟子,回到寒州的北镇岳。   至于关狄则跟剩下的弟子,留在福义镇。   关外的北方,地广人稀,木材资源相对充足。   木材短缺的问题,在来年的春天,他们可以到寒州的森林进行采伐,然后,运往关内。   可惜,在眼下,木材资源短缺的问题,还是很难解决。   不过,到了来年,这个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在宴席之上,夫君对大家说道:“感谢诸位义士在这冰天雪地里,还愿意赏给我们红花会这个面子……”   “我和红娘办这个宴席,不仅是为了表达对各位的谢意,也是为了赔罪。”   “如大家现在所见,这一片白雪皑皑的土地,就叫‘福义镇’,但现在它还只是一大片空地,没有多少间房子,实在算不上是一个真的‘福义镇’……”   “按原定的计划,我们原本是想给现在在座的各位、或者现在不在座的各位、甚至是全天下的每一位江湖义士,都修一座温暖的房子,好让大家在雍州都能够拥有一个温馨的家。”   “可是,就因为我们在这里开工动土,雍州及其他周边地区的木材价格,近来连连上涨。”   “要是我们再这样修下去,可能还没过完冬季,就要有不少百姓被冻死了!”   “咱们当初举义军,伐姚烨,初心可是在为民除害!”   “可是!姚烨那种人,是杀不完的!我们须得警惕姚烨借尸还魂!”   “这批房子,我们要是再修下去,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我们绝不能变成像姚烨那样的害虫!”   “所以,迫不得已,我和红娘只得向各位赔罪了!” 第39章 -38-   我们在福义镇只修起来三十栋房子。   木材资源的紧缺,是我们夫妻俩早就知道的,也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拿这个当借口。   所以,我们是真的腹黑,还在大家面前装出一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无辜模样。   既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家便也应该能够体谅我们的难处吧?   直到来年夏季之前,大部分的义士都只能暂时先在原本住的地方先屈就着……   还好,许盛和封情雪很能体会我夫君方才那番话当中的无奈之情。   毕竟,真的不是我们不想修,而是木材真的不够用!我们也确实是很无奈的嘛!   在宴席的一百多张桌子中间,我们搭了一个用来发表讲话的台子,布局整得像是中洲关内的地图。   为了赔罪,我们在台子上,对着四个方向的“观众”,分别鞠躬了四次……   接着,关狄和许盛便很有默契地相继上台,来给我们说话,打圆场,给我们台阶下。   我们说了好些“对不起”的话,他们说了好些“没关系”的话,好一阵子你来我往的客套。   坏消息,是由我夫君来说的。好消息,当然就由我来说囖。   到了我的环节,我便说:“现在这三十栋已经修好的房子,根本不够大家分的。”   “按照我们目前打算,是想要送给新婚夫妻。”   “在座要是有哪对男女相互看对眼了,打算结为夫妻,不妨过来找我,这房子便算是作为你们将来的新婚之礼。”   “当然,这批房子都是雪山派出的人力修起来的,雪山派的弟子优先。”   我早就料到北镇岳的弟子听到这话,可能会有不满,所以,才要极力促成关狄和方咏谣这对新人。   于是,关狄便朝方咏谣坐着的那一席大喊道:“方姑娘,你可愿意嫁我!?”   只瞧方姑娘羞涩地点了点头,顿时,一大帮人开始起哄。   一边北镇岳的少主,一边是雪山派的高阶弟子,喝彩声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下子,这宴席竟有婚礼的气氛。   关狄从台上跳了下去,跑到方姑娘身边,将她领到台上来。   “那这第一套房子,便归你们了!你们要哪一间,快去挑吧!”   “不急不急!待会再去!先吃席!”   按照结婚的传统,似乎男方和女方在婚前不应该见面?   不过,江湖中人向来不讲究那么多的规矩。   要是关狄讲这种规矩,他就不会毁掉长辈立下的婚约,跑来杀姚烨了。   两人在台上谢过台下的掌声之后,我让他们在案子上的一本花名册各自留下姓名,这便是“登记”。   “还有哪对新人?请大胆一些!自己上台留下夫妻双方姓名!三十套婚房,先到先得!”   完事之后,便在台上摆上了大圆桌,能在这桌就坐的,自然都是要人。   按照此间的饮食文化,正式的宴席,都要采取分餐制,一人坐一小桌。   那样虽然很正式,但却也很见外,办席的成本也很高。   宴请一千多号人,那岂不是要摆一千多桌?   哪有那么大的场地呢?只有人数很少的宴席,才能那样去办。   再说了,北方本来就冷,大家围坐一桌,吃火锅,气氛才热络。   这冬天在户外办宴席,菜特别容易冷。我们没有准备具体的菜品,全是火锅。   在这正午的艳阳之下,一百多桌的炭炉烧得火热,热闹得连周遭的雪都开始融化了。   还好,我们搭的台子,木桩子都是插到地里的,足够稳当。   不然,要是这台子塌了的话,肯定要闹笑话。   北镇岳的掌门,关羿,是我们当中最显年长的人。   即便是算真实年龄,关羿还要比我们更年长一些,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觉得丢了面子,必须以重礼招待。   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我们便哄着他坐上了主位。   据悉,北镇岳和永福王之前订下婚约,全是因为他和永福王以前的知遇之恩。   关羿以前是永福王幕后的门客,后来得到永福王的授意,才跑到寒州建立了北镇岳。   因为朝廷禁止藩王扩张领土,所以藩王有时候会采取间接手段扩张自己的势力。   等于说,一直以来,北镇岳都可以算是永福王在寒州的附庸、藩属,虽在名义上不是,但实际上就是。   可现在,经关狄这么一闹,便相当于是北镇岳造了永福王的反。   夫君之前对关狄说,永福王有可能会对他们用兵,便是这个道理。   北镇岳要是迁到雍州来,然后,由我们替朝廷出面,以红花商会的名义庇护他们,如此,永福王便要忌惮。   要是他敢在雍州用兵,皇上或许就会将其视同造反。   我们现在已经折了他的臂膀,要是他现在敢造反,根本就不足为惧。   他现在造反,正中下怀,皇上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理由,名正言顺地削掉这个三州藩王。   我们的目的,也正是这样,就看他到底还要不要造反了。   依照吃席的惯例,向来都是要先敬过酒,再动筷子。   我唯独在向关羿敬酒的时候,不敢以茶代酒。   要知道,我敬其他人,都是以茶代酒的,这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酒过三巡,才开始各自动筷子。   随着大家吆喝了几声“起筷”,才开始正式开吃。   不过,此间的人们,还是要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远没有开放到“男女吃同一席”的程度。   虽说江湖人士向来不拘小节,但正式的场合,属于大节。   男女就连同坐一席,便已属于非礼。   何况,现在不止是同席,还要吃同一锅。   在此间吃火锅,这个男女有别,我们还是得讲究的,如此,便须得男坐一桌,女坐一桌。   我不由得想起前世读书那会儿,以班级集体出去活动,男生和女生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授受不亲,吃饭的时候,也会自觉地分成了男桌、女桌。   一旦形成了男女分席而坐的场合,偶尔有一个女生,跑到男桌去,人们往往就会觉得她特别扎眼。男生也是同理。   到了大学阶段,虽然还是同学聚会,但同学们在思想上却不一样了,变得越发成熟,渴望着与异性苟合……   于是乎,随着人们在思想上的变化,场合悄无声息地被改变了。   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是每个人都应该要懂的礼仪。   我活了一百多年了都!都说得上是个人精啦!怎么可能还不懂这道理呢?   方才我只是为了给主宾敬酒,才会出现在那一桌。   敬了一圈,待他们起筷之后,我便离席了。   旁边,还是在台上,又专门摆了一桌,女眷们敬完了酒,便都逐一过来坐下了。   这桌比较偏小,但足够我们几个女眷坐的了。   台下的其他宾客,也是男女分席。   以台子为中心,女宾们坐在内圈,男宾们坐在外圈。   这倒不是为了体现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因为男宾的人数占了大多数,所以,我们便安排男宾都坐到了外圈去。   但台子上专门给女眷摆的这一桌,确实是有附带“平起平坐”的意思在里头。   营造出“男女平等”的社会观念,本来就是建立“凤凰君主制”的大前提。   但是,这个“男女平等”是必须要加上双引号的,因为这世上不可能实现绝对的平等,只能实现相对的平等。   这种“相对的平等”,实际上是我们认清人类这种生物之后,以携手共进为大前提,男女双方,有一方主动为对方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所取得的一种结果。   注意!我必须强调,是主动牺牲,而不是被动牺牲!   如果是被动牺牲的情况,那就不属于相对平等的范畴了。   其实我压根不想提到“平等”这两个字,要我说的话,最准确地修辞应该是“尊重人权”。   另外,我给人类这种生物赋予了新的定义,自作主张地将“人类”解释为——人类是生物界当中出现的一种正在追求“平等”,但又同时自诩“高等”的生物。 第40章 -39-   小关和方咏谣坐到了一桌,恰好把我和徐静容夹在了中间。   这情敌相见,可不格外眼红么?   不对,我瞧方姑娘的眼睛里,对小关是丝毫没有敌意的,她甚至完全意识不到情敌的存在,以至于压根没在看小关。   从坐下来开始,方姑娘便和她的师姐,封情雪,一直在小声说着什么。   这让小关很是恼火,小关的眼神可是恨不得恨不得各种恨不得……   只瞧小关别有用心地问道:“方姑娘,你是怎么认识关大哥的呀?”   方咏谣转过来,神情显得有些羞涩,“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还行。   这事,我听封情雪提过,他们俩是在一场打斗中结识的。   她说不知道,估计是怕说出来,会被封情雪责怪吧?   封情雪其实也没和我仔细说,我只知道,那次打斗,关狄有出手帮过她们。   这个关狄还真是喜欢到处拔刀相助。但这一次拔刀相助,可能有待商榷。   从雪山派和异族的联系看来,她们要是不想明说,便多半是和异族有关,只是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要是真的和异族有关,那这关狄便也太那啥了吧?   就算人家长得再漂亮,他怎么能够出手去帮异族呢?   不过,也多亏他难过美人关,要是他过得了这美人关,估计就不会为了毁掉婚约而来帮我们杀姚烨了。   人都是有优缺点的嘛!包容一下啦!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会看上方咏谣,而不是封情雪?   按照我现在的眼光,我会选封情雪的。   该怎么说呢?   这两人都很漂亮,算是各有千秋。   方咏谣是那种清纯系的美女,举止中,还有一种能让男人为之迷醉的温柔,像是诗画里所描述的那种女子,知道她的名字之后,就更有这种感觉了。   封情雪与方咏谣则刚好相反,她性格清冷,像是绝了情欲的女子,对待男子冷淡得很,在男人面前没有一点娇与媚。   这两人皆如其名,不知这雪山派的弟子,是不是都后取的名字?   我是真想把封情雪收为我的第五十三个徒弟,可惜,被狐娘给捷足先登了。   话说回头,那个狐娘也很戳我,她比普通的女子多了一条狐狸尾巴和两只狐狸耳朵,声音又好听,好想把她抓回来当成一只宠物来养。   方咏谣这个“不知道”的答案,显然不能让小关满意。   她这样回答,在小关听来,相当于是敷衍,甚至是示威。   小关心里肯定怄上气了,只瞧她又问道:“听说,关大哥是独子?”   “哦,是吗?”   “方姑娘是不知道么?”   “知道。不过,他是不是独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嫁给他了么?”   “是啊!”   小关撅起嘴,“可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关大哥的事情似的?”   方咏谣眉头一皱,“那……我该怎么才算是关心他?”   小关说:“当然是多些了解对方呀!”   “哦,这样吗?好吧。”   这两人讲话,听得我好尴尬,怎么说呢?好心疼小关呀!这也太卑微了吧?   没办法,这就是所谓的,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我适时插了一句,“关前辈怎么会只有一个儿子的呢?”   小关说:“我听说,关大哥的阿娘去的早,关前辈也没有再娶。好像是在生下他妹妹之后,不久,病死的。”   我心里一紧,“该不会是因为难产吧?”   ——不是说都生下来了吗?哪里还算难产?   但,我最近对“难产”这两个字特别敏感。   小关朝我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他妹妹呢?”   “说是也没活下来……”   我很惊讶,“大的、小的都死了?”   “嗯……所以……他说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   “那你就好好当他的妹妹呗!”   “哈!”小关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我看向方咏谣,她似乎对我们刚才的谈话内容有些懵。   这时,徐静容对我说道:“人家就坐在隔壁,你在这里聊人家,真的好吗?”   我点了点头,“姐姐教训的是!的确是不好!”   说罢,我便瞪了小关一眼,“都怪你!害我挨了姐姐的训斥!”   她定是知我在和她说笑,还敢俏皮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对她说:“你何不到台下走一圈,看看有没哪个男子,你看得顺眼?看到顺眼的,便回来告诉我,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替你穿针引线?”   她一听,立马娇声道:“讨厌!”   方咏谣说道:“这种事,咱们女儿家还是不要太主动比较好罢?”   要说这落后的思想文化哪里不好,这一点就很不好。   我说:“不是每个女子都有方姑娘这福气的!像这种吃荤腥的事情,让自己满足也很重要吧?主动一些又有什么不好?为何非得等别人来挑三拣四呢?”   话音刚落,我就被自家姐姐打脸,她吐槽我,“说得好像你是主动去挑的一样……”   我像只受到威胁的猫,生气地“哈”了一声,“好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姐姐就是在羡慕妹妹福气好而已。”徐静容又在阴阳怪气了。   封情雪说:“女子还是别去主动为妙!要是叫嘴毒的人见了,便容易被他们说三到道四,弄不好还会落下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那今后便难再嫁上好人家了!真要想成好事,还是得乖乖坐好,等着让男人主动来挑罢!”   这话说得确实不无道理,女子不能主动,那是世道所迫。   女子一主动,就要叫人瞎想,这女的该不会是一辆公交车吧?   这便是文化的厉害之处,它可以扎根在人类的思想深处,叫每个人都控制不住自己,总在脑海中有意无意地给别人贴标签。   至于为什么人类文明需要有文化的存在?可能也是为了方便分门别类吧?只是一种猜测,不一定对。   我一拍桌子,“那要不!我来出面,给她一个由头!比如,我来罚她!我罚她下去绕着男桌逛两圈,如此,她便是因为我才下去逛两圈的,这总不会遭人说了吧?”   小关差点没被我吓死,当即向我求饶,“红姐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这是打算要羞死人家么?”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   “真是的!”   “要是你不敢去挑男人,那要不,你到下面去,找一张合适的女桌坐坐?你跟我们坐在这儿,哪有男人敢上来挑你呀?”   徐静容说:“你这话说得不对!她就是坐在这上面,那才多男人挑呢!你信不信,回头宴席结束了,她就会有很多男人找上门来提亲?”   小关被我们整得恼羞成怒,“你们别把我整得好像跟嫁不出去一样好不好?我还不想嫁人呢!”   “真是不想?”我还在逗她。 第41章 -40-   果不其然,还真就如徐静容所说的那样,宴席结束之后,有不少男人,都跑到了关知山那儿,去提亲。   据闻,其中一表人才者,也不止一二呀!   这也算是有得挑了吧?   可惜,那些男人,她偏不要!   她说,弟弟现在还小,爷爷行动又不便,父母又很忙。她若是真嫁了出去,便只留奶奶一个人在家里,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我总觉得这只是个借口。   因为,我听说,上门提亲的人里头,有一个男的,他愿意婚后留在关知山家里帮忙干活。   这不相当于是赘婿了么?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呀!家里还多了一个劳动力呢!   须知,在此间,娘家人能讨到个赘婿,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但,她却还是要拒绝。——我也终于发现她为什么跟大家闺秀都不一样了!   因为关知山一家都特别宠她,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一定还有她幸福呢!   我反正是没见过有哪几个大家闺秀在婚事上,能够不听父母的安排,拒不从命的。   但她就可以,只要她不同意,关知山就会把那些男的都给轰走。   关知山毕竟是一位父亲嘛!他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   我后来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那位赘婿,他虽说不上玉树临风,但身子骨也还算精壮,要是两个人以后过日子都老实点,婚后应该会幸福的呀!   我去劝过她,劝她择偶的要求,不要那么高嘛!   结果,她却说我多管闲事。   这……这我还能说啥呢?   最后,我只能跟她说,“对不起,多管了你的闲事,是我错了。”   我其实真的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只是考虑到择偶这件事,往小了去说,属于私事,往大了去说,也属于国事。   像小关这样没有福气的人,在任何社会里,应该都不在少数吧?   怎么可能每一个女人,都能像方咏谣那么幸运?   怎么可能每一个男人,都能像关狄那么幸运?   要是这个社会里的每一个人,都像小关这种心态,那这一国里头,只能建立多少个家庭?   其实,小关的心态,我是很懂的。   有很多人想要跟不一般的人结婚,不想和很一般的人长相厮守。   如果找不到不一般的对象,他们情愿一辈子都不结婚。   但,据我所知,一般的人都会结婚。   也就是说,不结婚的人,往往都不是一般的人。   这充分证明了一点,很多不婚者都会认为自己不属于“一般人”范畴。   说人话,小关不就是嫌弃这位赘婿,觉得他很一般,配不上自己么?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正好,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所有人都高攀不起的权力!   从今往后,每一个被我选中的人,都可以原地升天!   噢,不对!   应该是飞黄腾达才对!   我一向敬重敢于自贱的男人,正所谓,能自贱则无敌!   注意哦!“能自贱则无敌”和“人至贱则无敌”并不是一个意思。   能自贱,更强调的是,敢于承受屈辱的内心,而非毫无廉耻的手段。   比方说,韩信。   连别人的裤裆都可以钻过去的男人,内心肯定很强大!   内心强大,则人强大。   虽说,比起钻裤裆的屈辱程度,赘婿还是差得远。   但,正巧遇上了我,这也是他的福气!   于是,我便和夫君一起接待了这位赘婿,准确地说,是被拒绝的赘婿。   夫君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草民姓陈,无名,字二狗。”   此间的人,都要经过“月旦评”,才能讨到“名”。   虽说,也有人自己给自己取名,但那只是自欺欺人,让人拆穿的话,可是怪丢人的。   月旦评,就是各地的世家名流举办的一种高级聚会,都是社会地位很高的人,才有资格去点评别人,然后,给人家取名。   比如,我夫君,王安,这个“安”字,就出自此间社会地位最高的人,皇帝。   夫君向我吐槽,“陈二狗?这也太常见了吧?”   “草民出身不好,爹娘说,取个畜生的字号,好养活。”   “你是什么出身?”夫君继续问他。   “草民是丁户出身。”   夫君说:“丁户出身,还敢跑到关知山那儿去提亲?你倒是挺有种的!”   “草民不敢有种。”他说,“纯粹就是听别人说,关家有女儿要嫁,自己又是单身,便琢磨着也去试一试,万一呢?”   我对夫君说:“这人很有意思的,我和姐姐去打听过了,这人只要一听到谁家有女儿要嫁人,便会厚着脸皮去提亲,说是要当人家的上门女婿。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   夫君皱了皱眉,“你们最近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呀?”   我说:“忙着给你发掘地方优秀人才呀!”   “谁要你去干这事了?你不好好安胎,整天搞这些事情干嘛?”   我故意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吭声,让他以为我不高兴。   他便不好再说我,于是,不屑地指了指陈二狗,“这就是你发掘出来的优秀人才?就这!?”   我故意半开玩笑地说:“你在他的面前这样丢我的面子,我怕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了。”   陈二狗吓得朝我连磕三个响头,“饶命呀!仙女姐姐!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让二位主子丢了脸面。”   我瞥了他一眼,“那你今后还会去当上门女婿吗?”   这个陈二狗还是不笨的,我们两个把话都挑明了,他要是再听不懂,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奴才今后全凭二位的差遣!大人让奴才做什么,奴才便去做什么!”   “如果是要赔上性命的事情呢?”   “我照办不误!”   我一顿坏笑,“啧啧!那我就先暂且信了吧!”   夫君对我说:“你真是变得越来越坏了!不过,坏得让我喜欢!”   说罢,他便转过头,对陈二狗说:“只要你以后对我们忠心不二,我们定能保你这辈子飞黄腾达!”   “奴才谢过主子!”   “起来吧!”夫君对他说。   我对夫君说:“你不赏点什么东西,给人家意思一下么?”   他说:“事都还没办成一件,赏什么!?”   我又转头对陈二狗说:“听见了吧!先不要急着谢我们!给我们办成了事情,再来讨谢!办砸的话,是要挨罚的!”   “是……”他也不是很懂上流社会的礼仪,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压力山大。   “这人就归你管了。”我对夫君说。   他直接愣住,“这不是你收的奴才?怎么又归我管了?”   “他是男的,当然要归你管!如果归我管,他就得断子绝孙了,不是么?”   陈二狗听了我这话,不知道有没有感觉下体一凉?   “我信的过你。”   “你信得过我,我信不过他呀!你家的娘子这么好看,万一他起了曹贼的心思咋个办?”   夫君转头,问他,“你都有什么本事?”   “奴才原本是种地的,没什么本事,就会种地。”   “种地好啊!种地可是个好本事!”   我对陈二狗说,“你先下去吧!回头我们再给你安排差事。”   “是。”陈二狗乖乖地离开了厅室。   等他走了之后,我对夫君说:“他最大的本事可不是种地!”   “哦?”夫君很好奇,“那是什么?”   “你想啊!他一个丁户出身的单身狗,还敢整天跑到别人那儿提亲,重点是,他至今还是四肢健全,没被打死,这难道不是一种本事么?”   夫君眼前一亮,“这倒确实是一种本事……”   “我觉得,他这人就像一条泥鳅,滑溜得很。你先用着,要是你觉得他不忠,那便杀了。”   他轻轻捏了我的脸蛋一下,“话说回头,你现在这样坏,会不会影响了胎教?万一生出个逆子怎么办?”   “胎教这种东西你也信?要真是逆子,那也是你的报应!逆子随父嘛!”   “我可是个孝子!”   “呵呵!是阿尔萨斯那种孝子么?”   “阿尔萨斯?”   “魔兽你都没听说过么?”   “哦……”   我摸了摸肚皮,“我倒觉得这是个女儿。” 第42章 -41-   三十栋房子都送出去了。   最近的日子,姑且还算太平,就是有些人在给我们搞事。   这事,虽不算特别大,但得由头开始说起。   此间的经济,已经开始进入到了以官僚资本为主的商品经济模式,正处于从小农经济转变为商品经济的阶段。   但是,由于物流的落后,导致商品经济容易受到地缘因素的限制,绝大多数的生产者和消费者,都会在本地市场进行商品交易,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市场。   这些地方市场在朝廷的特权阶级看来,就像是经济层面的“城池”。   比方说,朝中的王爷们,他们会把爪牙伸向各个地区,以期从该地区的商品经济中获取利益。   商人们为了寻求特权阶级的庇护,也乐意与特权阶级形成合作关系,如此一来,在地方便逐渐形成了“商会”这种组织。   按照商会的规模,商会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同业商会”,俗称“小商会”,其成员大都来自同一行业。   一种是“综合商会”,俗称“大商会”,其成员大都来自不同行业。   我们就属于后者。   一般来说,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当地的商会背景也会越复杂,这些商会背后可能会牵扯到朝中一大片权贵的利益。   但像雍州这样的落后地区,情况则有些不一样。   永福王在诸位王爷中贵为“大哥”,很多王爷都要给他面子,早在我们没到雍州之前,姚烨就已经在雍州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官僚资本。   在我们没来之前,朝中没有任何一个权贵伸手来动他这块蛋糕(主要也是因为雍州并不发达)。   这在别的地方是很难见到的情况,整个雍州,没有别的权贵插足,所有的大小商会,全部都依附的是同一个权贵,姚烨。   那么,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姚烨已经死了。   但以夫君现在这个“伪王爷”的身份,肯定压不住,后续一定会有不少权贵伸手过来,想要染指雍州这个地方市场。   前面说过,商会是主要由商人组成的组织,红花商会也不例外。   杀掉姚烨之后,为了维护本地的经济秩序,我们利用自身的特权优势,吸纳(强迫)了雍州许多本地商人的加入。   在红花商会内部,我们与他们的关系,理论上应该属于合作关系,但实际上带有一定的从属性质。   加入红花商会的商人,在进行商业活动时,全部必须遵守我们制定的行业规则,否则就会遭到我们的处罚。   这是一种无法拒绝的提议。没错,就是类似“教父”那种性质的提议。   不过,在我们这里不叫“教父”,而是“会长”。   由于我们制定的行业规则,对绝大部分生活必需品的物价进行了限制,让他们获得的利润变少了。   商人们对我们肯定有所不满。   这批奸商,以前跟着姚烨,吃过不少厚利,胃口都被撑得太大。   现在,我们要求他们薄利经营,他们当然要不满。   连庆找上了我们,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商人怎么都关门了?”   我反问:“哼!连大人该不会是在明知故问吧?”   “明知故问?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夫君问:“京城里没有谁给你来过信么?”   “不瞒您说,京城确实有人给我带过信……下官听闻,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参王爷您呢!”   “那你今天是来砸场子的么?”我问。   “当然不是!我在这里给二位交个底,只要花公子的名位还在,我就不可能背弃两位!”   “你这话倒是说得很实在嘛!”夫君叹了一声,“但愿吧!”   我心里一紧,他怎么叹气了?   连庆问:“不知花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说:“什么怎么办?”   “商人罢市,影响很大,我作为一州知府,不能不管呀!”   我说:“那你就去管嘛!”   “我是想去管的,只是,这事我掂量着,是不是要先来请教过两位?”   我说:“连大人办事倒是很聪明嘛!知道京城风声紧,做事前还得给自己找个幕后主使!”   “红姑娘万万不要这般说,下官的小命早已交代在两位手里了,两位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下官也是逃不过的。”   我说:“你知道就好!”   连庆说:“下官听闻,他们罢市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两位对他们的要求过于苛刻?”   我说:“苛刻?连大人难道也认为我们待他们过于苛刻么!”   连庆忙说:“不敢不敢!只是,若是这样下去,他们一直罢市,老百姓没处买东西,该怎么办啊?现在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呢!”   我说:“他们都是商人,罢了市,还怎么赚钱?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连庆说:“他们都是家大业大的人,肯定能比普通百姓撑得久呀!”   我说:“哟呵!连大人啥时候也开始关心起普通百姓了?”   连庆说:“红姑娘不要这样挖苦,我纵然是贪了些财,但还不是因为要拿银子去孝敬你们这些爵爷么?”   我说:“别说得好像没有我们,你就不会贪似的……”   这时,夫君劝和似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我看向他,他说:“连大人请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应对,这事闹不大。”   “需不需要下官使上点手段,好逼迫他们开市?”   “别!”他赶紧道,“我们不能再授人以柄了!你这边,不可再给我们添乱!”   “下官明白了。”说完,连庆便向我们告辞,“下官还有别的要事,这便先告辞了。”   “我送你。” “我有孕在身,就不相送了。”   “不劳!不劳!下官不敢有劳花公子相送。”    “那便请大人慢走。”   待连大人离去后,我才谨慎地问夫君,“这个连庆,我看是信不过……”   夫君没有理我,所以,我又问:“情况很不妙吗?”   “和我料想的那样,墙倒众人推,京城那帮权贵,知道姚烨死了,都想来雍州分一杯羹。”   “什么墙倒众人推?”   “我不是被革职抄家了嘛?这回被皇上打发来雍州,我们只要稍微做错一点事情,京城就得有人参我的。”   “这帮贪官会不会也要参你?”   “不会,我们只要翻了船,他们焉能不落水?”   我点了点头,“也是。”   忽而想起,“对了,你不是让你弟弟参你的么?”   “嗯,我就是故意让他带这个头的。”   “那你应该有办法应对的吧?”   “没。”   我愣住,“没?”   他指了指脑袋,“之前,驰公公不是诬告我造反?凭我对父皇的了解,朝中现在越多人参我,我反倒越安全。”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的确,现在越多人参他,在皇帝的心里,就越能说明他是被人冤枉的。   我向他建议,“我们还是先不管朝中那帮人罢!现在,这帮商人罢市,我们正好可以抢占他们的市场。”   他说:“他们能够集体罢市,肯定是有人在幕后串联……”   我笑道:“这么蠢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我真是好奇。”   他也笑道:“这世上的蠢人,多得你不可想象!”   我说:“当前的第一要务,是要确保住生活必需品的供应。”   他说:“粮食,我们自己本身也有不少库存,足够支应一阵子的。”   “木柴,干脆安排北镇岳、雪山派的弟子们到关外去采伐,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要确保住粮食和木柴在市场上的供应,那就不会出太严重的问题。”   “至于别的,其他的生活用品,我们完全可以先去别的地方采购回来,再在本地售卖。”   我点了点头,“可以。”   “商人本来就是投机者,他们自己又不生产商品,罢个市能闹出多大的事?”   “如果他们名下也有作坊,那么,只要是停产的作坊,我们便把他们的师傅给挖过来。”   “此间的产品,像家具、衣服、杂什等等,生产的难度都不算特别大。”   “只要我们能够把手艺人挖来,再给他们提供相应的生产条件,从投产到产出估计也就是十来二十天的事情……”   他说:“唯一的问题是,这会耗费我们相当多的银两。”   我说:“我们现在又不缺银两。”   他突然叹气,“我只是怕,万一父皇他的想法,跟我揣测的不一样呢?”   我倒是很坦然,“那还用问?真要那样,蠢的就是我们了!我们当下所做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担心你。”   “我既已嫁给了你,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不就是……”   他伸出一食指,按住我的嘴唇,“不许乱说!” 第1章 新人物介绍   之前,已经介绍过的就不介绍了。   本回的新人物不会太多。   【姚猛】:永福王的长子。   【田荣】:朝廷密院医学部负责人,上辈子是个医生。 第2章 -1-   今天是新春初一。新一年的第一天。   这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也就是此间的“大年初一”。   虽然雍州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依旧还是很冷。   但,我们终于在名义上过完了冬季,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季。   这里简单总结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按照皇上给我们的旨意,他派我们来雍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记得,他的原话貌似就只是让我们来雍州过冬而已。   如果完全按照字面的意思,那么,我们现在便已经算是任务完成,可以回京复命了。   但是,这个皇上呀!也是个老谜语人了!   回过头,我们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解释权都在皇上那儿。   万一皇上觉得我们做错了,那我们就是罪人,反之,则有功。   生死全看老爷子的心情,不然,咋个说伴君如伴虎呢?   皇上虽然没有交代过,我们具体要做什么,但依照我们的揣测,什么冬灾之类的事情,其重要性,根本就比不上“雍州总兵”这个事!   姚启,这个雍州总兵,绝对是要撤换的。   因为这个雍州总兵,是我夫君一手提拔的。   所以,当永福王出现谋反的迹象,皇帝便也要怀疑到我夫君的头上。   更何况,夫君在此之前,又让驰公公相当配合地给他唱了一出“诬告谋反”的戏。   正因如此,若要牵强附会,这次皇帝派我们到雍州来过冬,应该也可以算作是对我们的一种“警告”吧?   皇帝今后能否继续信任夫君,完全取决于此。   那么,这个事情现在到底解决到了哪一步呢?   要是说,这事到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我们心里慌不慌?   当然很慌!   其实,姚启还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这个雍州总兵自己是当不下去的,所以,他早就想要请辞了。   但是,最早的那一次请辞,我夫君不敢接受。   因为夫君当时心里还没有底,怕他是在试探,便拒绝了。   夫君拒绝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害怕他会杀掉我们,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不合规矩。   我听夫君说,朝廷的总兵,都是不能被随便撤换的,必须得有公文。   当年,夫君时任兵部王大臣,在提拔姚启的时候,也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这规矩里有一环,就是得先取得皇上的同意,这个同意,不能是口头同意。   必须得有书面文件,加盖兵部和皇帝的印鉴,才能作数。   换句话说,夫君当时如果同意接受姚启的请辞,夫君就犯了僭越皇权的罪名,不符合朝廷的规矩。   所以,我们需要一份撤换雍州总兵的公文,才能解除姚启的兵权。   没有这道公文,光凭我们这两个来雍州“过冬”的钦差,根本就没这个权力呀!   这可是涉及兵权的事情,一点马虎不得!   这规矩,姚启肯定也是懂的。   此外,姚启当时不可能不知道朝廷的兵部王大臣已经换了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我夫君已经被革职抄家。   面对这么个“伪王爷”,面对这么个“钦差”,他起初向我夫君请辞,很可能只不过是在表明不会谋反的态度。   同时,也很可能是在试探我们,手上有没有那份公文。   他要是真答应了,且不说姚启会不会杀我们,我们在皇上那边,也不可能再做好。   所以,姚启向我们请辞,我们绝对不能答应,他要是真想请辞,只能向皇上请辞!   夫君后来跟我说过,他当时之所以着急要在见姚启之前,让马二先行回京一趟,就是想向皇上禀告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们打算以红花会的名义,组织江湖人士,杀掉姚烨。   第二件事,我们需要一份公文,才能名正言顺地把姚启的兵权给解除掉。   那么,当时,这件事并没有交给马二亲自去办,而是通过雍州当地的通行府,我们给皇帝上了一道奏折。   由于我们迟迟没有收到朝廷下发的公文,所以,我们整个冬季,其实上了不止一道奏折。   但,我们至今都没有收到皇上的批复。   这就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是不是朝中有人故意截留了我们的奏折?   切断了我们与皇上之间的联系?   这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朝中居然有人能够手眼通天,截掉通行府里头的折子?   我们那会儿就指望马二才能够传递消息了。   马二是在我们解决了姚烨之后,过了大半个冬季,才赶往京城的。   他除了要替我们打听廉清王有没有在朝上参过我们之外,还要打探一件事,就是为什么朝廷一直都没有下发撤换雍州总兵的公文?   根据马二带回来的消息,现在几乎满朝文武都在参永祯王。   有的官员参我们,在雍州兴办红花商会,恶意压榨百姓,居心不良。   有的官员参我们,与雍州总兵及永福王串联,意图谋反。   有的官员参我们,与雍州的贪官,同流合污。   唉,反正,参什么的都有……   之前在廉清王那儿,夫君不是委托廉清王送过一些礼物给他的旧部么?   自从廉清王如实参了他之后,朝中那些之前收过我们礼的部将,也都把礼给退了回来,还特地递了折子向皇上请罪,要跟我们撇清关系。   真的就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但是,我们其实一点也不慌。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他最近跟我解释了来龙去脉。   我现在是真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个人是真的会攻心。   原来,他压根就没有递过奏折!   从头到尾,他和姚启两个人串通,一本奏折都没有递上去过。   但,马二回京面见皇上的说法,却是都递过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折子老是没有被送到皇上的面前。   连马二都被骗了,真是绝了!   他一开始也是把我蒙在鼓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计划。   没错,玩的依旧是把驰公公给害死的那一套。   而且,可以算是一次连环计。   正是因为在此之前,有驰公公给皇上来过一次“诬告谋反”的先例,通行府现在截留我们的折子,这里头的逻辑,才能够说得通!   即便我们在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给皇上递过折子,但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曾经给皇上递过折子。   那么站在皇帝的角度,他便要对通行府的内部,产生怀疑。   须知,驰公公生前曾是通行府的首座,他又曾经诬告永祯王谋反。   现在驰公公已经死了,但是,通行府里头是不是仍然还有人继续想要陷害永祯王呢?   准确地说,朝中是不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呢?   尤其是在满朝文武都在参我们的情况下,皇帝真的能够继续相信驰公公吗?   这一套连环计,攻的是皇帝的心。   只要皇帝的心一旦被攻下,我们便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第3章 -2-   这一波,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从逻辑上,是没有人敢像他这样搞的。   现在,一切都全看皇帝如何选择了。   皇帝若是选择继续相信驰公公,那我们肯定在劫难逃。   马二是在冬八月那会儿从京城回来,一来一回,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可惜,他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能让我们确定,计划是否真的成功了。   根据马二的说法,皇上的原话是,让我们过完冬天,就回京城。   别的,什么也没说。——雍州总兵的事情,皇上只字不提。   我们觉得很重要的事情,在皇上看来,似乎并不重要。   这样一想,心里便开始担心起来。——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依照皇上吩咐,到了新春,我们便应该回京了。   可是……   我现在有孕在身,而且,已经不太方便行动了。   自从他察觉我的小腹开始微微隆起,他便每天夜里都要伏在我的肚皮上,仔细地听里头的动静。   我虽然没机会听到,但对于生命在肚子里的萌芽,似乎也是有感觉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呢?肚子里的生命,于我而言,还不具有明显的实感。   但,近段时间,实感是越来越明显了。   前段时间,他惊喜地跟我说,“我听到了!”   我问他,“听到什么了?”   他说:“听到心跳了!”   我说:“你确定那不是我的心跳?”   他说:“你的心脏长在肚子里呀?”   到了这时,我才想要纠正自己原先的观点。   原来,生命并不是眼一闭再一张开的功夫,它是一个令人期待的过程。   随着期待感一天一天的增强,肚子里的实感也在增强,毕竟,每一天都在悄无声息的长大。   你会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他?还是她?   于是,到了我终于觉得行动不便的时候,冬天过去了。   新的一年,始于一场寒冷的雨雪。   随着空气中的湿度开始提高,雍州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我们也到了该离开这里的时候……   只是……   回京的路途,对于这时候的我来说,似乎显得特别遥远。   回去,若要速度快的话,当然要骑马。   但,我现在好像不能骑马了。   坐马车?光瞧那些木头轱辘组成的“悬挂”,我还不如骑马呢!   难道要我走路回去?这光是一想,我就走不动路了。   当我为如何回京的事情正发愁的时候,但他却一点也不愁,似乎是已经计划好了的样子。   聊起回京的事情,他说:“你留在这里,我回去便行。”   我惊呆了,“什么!?你打算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你哪里是一个人?你姐姐不是在这儿陪着你?而且,你又认识了那么多的朋友……”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完全不敢相信,几乎是带着哭腔。   “这也是为了你好!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我哥,永乐王,确实是被他给杀了,万一我这回上京也……”   伤心的情绪突如其来,就连我自己也很惊讶,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竟然说哭就哭。   “哎呀呀!不哭!不哭!”他赶忙安慰我,“等天气再回暖一些,我便回京复命,然后,你先到关外去避避。要是听闻我有个啥不测之类,你们便赶紧逃跑。”   我碎碎地念了他一大通,他也没回嘴,只是念到了最后,我既伤心,又生气。   说实话,在某一个瞬间,我的脑子里还真冒出过什么类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想法,但,我还没疯。   我也就只是哭而已,闹是不会,上吊更不至于。   他居然还有心情发笑,“嘿嘿!娘子,我想说,原来,你现在是这么不愿意跟我分开的么?”   “……”我恶狠狠地瞪向他,可是,这时,我的眼神不管多么凶狠,在他那儿看起来,估计还是又爱又恨的吧?   “也就只是分开一阵子而已……”他试图安慰我。   我像是想起什么,“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把数目都向皇上交代清楚会比较好?”   “瞧你怕的!没事的!”他搂住我的肩头,“我会把所有的账册都带回去,具体该怎么办,我自有分寸!你以为我想和你分开啊!我巴不得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他把左脸凑过来,贴在我的右脸上。   我感觉,他正在朝我的耳际呼着热气,弄得我痒痒的……   我竟然傻乎乎地开始想,想他可能是故意要让我怀孕,好把我给困在这里,他一个人上京复命……   所以,他之所以那么喜欢搞里头,是完全出于想要保护我的角度?   可是,这样的想法,真的好蠢呀!   事实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呢?   连我都觉得自己蠢,这智力,真的是让我无法接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   我愚蠢地对他说:“那你可一定要回来……”   “嗯……”   有时候,我真的是搞不清楚,他哪一句是真话。在说谎这方面,他还真是个天才。   他是怎么做到让人完全感觉不出来的?   我总觉得,他跟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错觉?   我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他在我的耳边,用充满说服力的声音,告诉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若是还信任我,那便应该会采纳我们的改革建议,重新再委以重任。”   “他若是不再信任我,也不大可能会杀我,应该会把我给贬为庶民。”   “当然,我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总有一些事情我没法预料。”   说罢,他伸手过来,抚着我的肚子,“你想啊,父皇他应该也不会希望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吧?对不对?”   “他只要把我也给杀了,不就……”   他堵住我的嘴,“又开始乱说话了!你!”   “总而言之,你乖乖听话,先去关外先避一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扒开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依你的就是了。”   “你可别到时候,我把孩子都生下了,你还没回来。”   “不会的。”   “你算没算过路程呀!就是再快,来回,也得两个多月吧!再算上逗留的时间呢!”   “我一定会赶上的!”   “你还是赶紧出发吧!明天就给我走!”   “娘子,你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第4章 -3-   话说回头,在严格意义上,他也不能算是皇帝的亲儿子了。   他们不是都受过“恶鬼夺舍之刑”了嘛?   当然,我才当他儿媳妇没多久,也就和老爷子见过两次,皇帝的脾性我还不太了解。   说不定,皇帝会很喜欢被圣灵附身过的儿子呢?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老爷子的想法,我确实无法感同身受。   太阳穴钝钝地痛着,真是百年来少有的感觉。   我这一百多年,从来没生过病,身子一直都很健康,但最近这会儿,却像是感冒了一样。   这会儿,两边的红豆糕涨涨的,涨得我隐隐作痛。   最诧异的变化,还是肚子,我每天都很诧异,为什么它可以变得这么大?   现在这肚子,看着就像是个畸形的瘤子,而且还在长,还在长大!——好丑!   我现在真的是好丑!我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可是,现在才开始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确实太晚了!   哪怕是在前世,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法后悔了。   不对,前世我压根就不需要经历这些。   前世的我完全可以像他那样活得潇洒。   唉!   只能硬着头皮把日子过下去,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我现在真的是个矛盾体。   矛,是因为我很希望能够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宝宝。   盾,是因为我觉得这个过程实在煎熬,还可能会破坏我原本漂漂亮亮的肚皮。   一想到产后可能出现的妊娠纹,我就讨厌,讨厌死了!   为什么人类的生育过程一定要是这般苦恼的过程呢?   我们人类真的是高级生物吗?   我好想这么问。   前些日子,我去参观了一只猪妈妈生产。   她一次居然生了十二胎,我惊呆了!   咳咳,这是我们新办的产业,养猪场。   我发现猪妈妈们真的好强,一次可以生出好多猪崽子。   要是每位猪妈妈都跟我一样的想法,猪应该早就可以灭绝了。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寻思着,猪要是能有这等智慧,他们肯定能预料到包括自己在内,连同后代,世世代代都要被人类宰杀……   什么猪肉、猪杂、猪血、猪油一概都要被人类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那嚼不烂的骨头也要被我们给熬成汤渣。   关键是,我们吃完,还不忘要赞美一句,真香!   他们要是能想到这一层,肯定不会再想生孩子,甚至还可能会因为绝望,一头撞死在猪栏上。   我越往深处想,又觉得猪要是有了智慧,也不一定就会灭绝。   他们当中能够忍辱负重者,必定会想方设法地为了延续自己的族群而甘愿牺牲。   幸存下来的猪崽子,也会想方设法地进行反抗。   万一猪也能研发出一门武功,能像传说那样,化成人形,变成猪八戒呢?   虽说猪八戒的外表,丑是丑了一些,但已经具有了反抗人类的能力。   我看着猪妈妈那双懵懂的眼睛,好心喂了她一些杂菜。   她被我这副天真单纯的外表给欺骗到了,一点都没有预感到危险,似乎以为我真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是吃素的,不会伤害她。   可惜,我虽吃素,但更爱吃肉!   转过头,我便问这里的管事,“这只猪什么时候可以杀?”   “主子!这只猪刚生了猪崽子,杀不得呀!”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要问,什么时候才可以杀?”   “她一胎生了十二只猪崽子,看着似是很能生的样子,还是留着吧?”   “噢,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那就先不杀,留着,等什么时候生得少了,你觉得可以杀,再通知我。”   “好的。”   我心想,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高产的猪,可以活命呀!   不是有一句话,叫“母凭子贵”么?   原来是说的这个意思。   “养殖的事情,我不懂,以后你好好干。”   这位管事,也是我从丁户提拔上来的,以前帮人家甲户养猪的,是个行家。   我把高薪挖了他过来,和关知山的待遇一样,利润五五分。   这事业干好了,以后,他就是乙户了。   那个甲户也真的是,人家帮他养了十几年的猪,到头来却还是个丁户,这也太过分了吧?   人类怎么能这样对待人类呢?   虽说是等级制度,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大嘛!   要让丁户翻身,是很难办到的事情。   首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粮食,亩产太低,直接决定了农业人口的数量必须维持一定。   朝廷的户部规定,各地的农业人口占比,不得低于七成。工部也有针对耕地保护的相关规定。   换句话说,绝大部分的人口,都必须与耕地绑定,不能被释放出来。   这就体现出杂交水稻的伟大了。   商品经济要继续发展,关键在于提高生产力和消费力。   前者的提高,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后者的提高,需要百姓变得更加富有。   当前的消费主力,是甲户和乙户。   然而,甲户和乙户,加起来才一共多少人?   必须改善丙户和丁户的收入,提高他们的消费力。   在本朝,绝大部分的丁户,都属于佃农。   佃农就是那些自己没有土地,得租别人的土地进行耕种,才能够生存的农民。   如果要改善丁户的收入,我们就必须想办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使他们恢复自耕农的身份。   我知道,明代和清代的土地兼并问题,都非常严重,也是导致其灭亡的原因之一。   不止是明代和清代,几乎所有的朝代,不限于任何一个国度,都曾经出现过土地兼并的问题。   土地兼并,就是权贵们利用自身的特权优势,把其他人的土地集中到自己手里的过程。   怎么样?这个过程是不是和“大鱼吃小鱼”的过程很像?   它直接导致农业人口,由自耕农变成了佃农。   然而,以我们目前的权力,还干不了这等大事。   要做到这等大事,实在是太需要权力了。   为了得到权力,我们必须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我们都很腹黑,也很伪善。   生在这个地狱般的星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人不狠,站不稳。   我摸着自己的肚皮,心里五味杂陈。   渐渐地,我开始自言自语……   “你想来到这个世界吗?”   “这个世界特别残酷,在妈妈看来,这里就像是个地狱。”   “你来之前,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我得提前告诉你,你的爸爸和妈妈,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好消息是,你一生下来,就要比这里很多很多的人都要高贵。”   “你想当一个高贵的人吗?”   “你想来到这个世界吗?”   “如果你想,到时候记得别把妈妈弄得太疼哦!”   “如果你不想……” 第5章 -4-   这天晚上,我是被一阵凉意给冻醒的。   我只不过是睡着以后,习惯性地想要往他的怀里钻,可结果,却被冻醒了。   被冻醒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已经不在了。   是哦!他今天早上已经出发了。   我怅然若失,望着身边的空荡荡,孤独。   心肝像是被他给偷走了。   思念,勾勒出一张正在坏笑的脸,他将一种沉重的失落感,不断塞进我这副已经缺失了心肝的身体里。   大约就是因为他的恶意?醒来之后,我便再也无法入睡。   只能睁着眼睛,度过了余下的黑夜。   直到阳光从房间的窗户悄悄洒了进来,我望着镂空雕花的床角,心里一阵悸动。   这好像是我们在一起之后,又分开的第一个晚上?   我有些不确定。   天虽然渐渐亮了,但我还依旧躺着,一点也不想起来。   偏偏,天亮了,我却好想睡觉。   讽刺的是,只要我一闭眼,脑海中便会没来由地浮现出他的面容。   真是的,搞什么嘛!   我居然哭了。   妈的,怎么又哭了?   自从嫁给他之后,我好像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我知道,姐姐过一会儿,就会来找我。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要让姐姐看见!   真是的!哭什么哭?   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停地在心里咒骂着自己……   事情的发展太让我吃惊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了他?   纠正!   我对他的爱,最多最多只有一半!   一半的我在爱上了他,另一半的我在讨厌着爱上他的自己。   忽然间,我感觉肚子里的小坏蛋像是踢了我一脚?   我惊恐地按住肚皮,细细地用手去感受。   “你是不是有不满?”我自言自语。   刚刚是不是我的错觉?   肚子里没有任何反馈!   良久过去。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刚刚一定是我的错觉!   正当我如此想,肚子里的小坏蛋又顶了我的肚皮一下!   哈!这个顽皮的小坏蛋!   怎么跟那个大坏蛋一个德行?   “你将来该不会真的是个逆子吧?”我教训道,“你要是逆子,我就……我就……”   房间的门口,传来“嘎啦”的一声——是姐姐来了?   我看过去,果真是,她亲自端着一盆水进来。   记忆中,从小到大,徐静容都在干着这伺候人的差事。   虽然她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在和宝宝对话,但,我的心里还是漫起一阵莫名的羞耻感。   还好姐姐来得及时!这一次,我先暂且饶过你!我在心里对宝宝说道。   我看见,水上正冒着热气。   “姐姐,你是好早起来的?怎么还有空给我烧热水?”   “不是我烧的。是下人烧的。”她把面巾沾过水,轻轻一扭,递给我,“我才不要起那么早呢!”   徐静容很会扭面巾,这是因为我师父不喜欢太湿的面巾,也不喜欢太干的面积,所以,她扭过的面巾,水分保留得刚刚好。   我擦了擦脸,又用竹制的牙刷,刷过牙。   “姐姐,你最近有没有找到以前伺候师父的感觉?”   她撅起嘴,不满道:“你还是赶紧把你的那些徒弟都给招过来吧!”   “我也想呀!”   “话说,你是不是该把这消息捎给师父?”   “我原是想让你去的,可是……那会儿,事儿那么多,你走了的话,谁来保护我呀!”   要捎带消息回去给师父的话,只能让二师姐去,别人去都不好使,师父她们不会信的。   “现在肚子都开始大了,还是先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嘻嘻!在咱们室女山,就数二姐姐对我最好了!”   “你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你!”   “姐姐,我好困呀!能不能在这儿,陪我睡一会儿?”   “怎么?你昨晚睡不好?”   “是睡不好!”   “咋地?想他了?”   “哼!都怪姐姐你!昨晚我让你陪我睡,你非不肯陪我!”   “唉!”姐姐叹了一声,“就你这粘人的劲儿,我才不要陪着你睡呢!”   “陪我睡啊!”我开始无理取闹,“陪我睡!陪我睡!”   “行,要我现在陪你睡可以!但是,晚上你得自己睡!”   “为什么!?”我很不解,“为什么要我自己睡?”   “难道你还是小孩子么?”   我故意鼓起腮帮,“就算不是小孩子,陪我睡一下怎么了嘛!”   话说回头,我这辈子还真没怎么一个人睡过。   小时候,我经常跟着师父、师姐睡觉,后来,收了徒弟,又和徒弟在一起睡。   说一句不地道的话,她们都像是我的“真人抱枕”,我很喜欢抱着她们睡觉。   无论是从手感来讲,还是整一个晚上的睡眠体验,真人抱枕,与随便找个东西抱着睡觉相比,体验很不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首先当然是真人有温度,其次是真人有反馈,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得去亲身体验……   久而久之,我便养成了这种对于“真人抱枕”的依赖性,没个“真人抱枕”在身边,我还真是不好睡。   尤其是跟他结了婚之后,像是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说一句不知廉耻的话,我发现,比起抱着别人入睡,我更喜欢被别人抱在怀里。   而且,他把我抱得越紧,我就越喜欢。   要说这当中的差异,形象地说,就是攻守转换。   我现在特别喜欢被他抱着睡觉,所以,他一旦不在身边,我就感觉很不好睡。   昨天夜里,我的脑子里总是止不住地回想……   真的是太羞耻了。   徐静容家的红豆糕,比起我家的红豆糕,份量要大上不少。   我一直都好羡慕!   小时候,我和她在一起睡觉,总喜欢伸手去偷她的红豆。   稍微长大之后,她也开始爱偷我的红豆。   现在,我已经很少去偷她家的红豆糕了,她也很少来偷我的。   除非有时候情况特殊……   比如,今天。   今天,她陪我躺下之后,突然伸手过来要偷……   偷着偷着,她便说:“你家的红豆糕像是长大了一些哦!”   我说:“现在涨疼涨疼的,好难受哦!”   “要不要我帮你按摩按摩?” 第6章 -5-   “话说,既然你留在这儿,是不是该找人了?”   “找人!?”   听到姐姐这么说,我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被放大了。   因为本来是打算回京的,所以我没考虑过在这儿找人。   “诚如姐姐所说,既然现在不回京城了,那便应该在这边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那不如就让关家的奶奶过来?”   关知山家的奶奶,正好是阳三郡有名的接生婆。   “她老人家没空吧?家里还有个小孙子要带呢!”   “让她把小孙子也带到这边来呗!不对,不就是因为他们夫妇要挣钱么?你干脆多给他们家一些钱,让他家的女人都过来帮忙伺候你。”   “那行吧……就依姐姐说的办……”   “你这丫头,刚开始的时候,还说不想嫁给王爷,现在人家才走了一天,你就失魂落魄的。”   我死不承认,“我哪有失魂落魄?我只是昨晚没睡好,现在太困了。”   “那你就赶紧睡吧!”   “嗯……”   我试图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你别这样子睡吧?万一压到肚子怎么办?”   “好烦哦!”我又转回来。   她抚着我的肚皮,“小宝宝现在会动了没有?”   她似乎很喜欢小宝宝,可惜,造化弄人,听她之前说,她好像是怀不上孩子。   “好像是会了。”   “真的?”她凑过去,把耳朵贴在肚皮上。   这阵子,除了夫君,姐姐也很喜欢听我肚子里头的动静。   不过,她有点怕我夫君,总是不敢当着他的面来听。   总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会跑来听。   可能是因为当时在室女山,他老吓唬我姐姐的关系吧?   我得说说他才行。老是不拿我姐姐当一回事。   “我好像是听见心跳了!”   “小宝宝,这可是你的干娘,她可喜欢你了。”   “嘻嘻!”姐姐似乎很爱这个说法,她亲了我的肚皮一口,乐呵呵地笑道:“乖宝宝,我等着你叫我干娘哦!”   “姐姐,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好好好,我抱着你睡!不过!今天晚上,你可要自己睡哦!”   我被气到,“是不是王安那厮说了什么?”   “没有!”她定定地看着我,“你在又瞎想什么呢!”   “那你怎么不敢跟我睡!”   “我为什么要跟你睡啊?你已经嫁人了!而且,马上就要当母亲了!知道不!”   “你干嘛那么怕他?”   “我哪有怕他?”   “有!明明就有!”   “对,我确实是怕他,我是害怕自己会喜欢上他!”   “啊!?”我被惊到了,“你……你喜欢他!?真……真的!?”   “瞧你被吓得,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其实,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我不介意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她轻轻点了我的鼻尖一下,“你这个毒妇!”   看着她此时显得古灵精怪的模样,我赌气般凑上去,轻轻在她的肩头咬了一口。   “我是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他,我真不介意!”   “那我要是喜欢你呢?他介不介意?”   “这我就不知道喽!”我打趣道,“要不,你去问问他?”   她朝我翻白眼,“你不是说你很困的吗?”   “是啊!”   “那就快睡吧你!”   “好……”   千万别误会我和徐静容之间的感情。   我们彼此之间所说的“喜欢”,可是相当纯洁的情感。   就我自己而言,就有点类似于童年,小孩子之间的那种“喜欢”。   正因如此,每回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彼此之间,总是会夹杂着一种淘气、贪玩的情绪。   老实说,不止是徐静容,像我师父,大师姐,还有我的五十二个徒弟,我和她们之间,都建立了类似的情感。   但,我和每个人的情感关系,又因为彼此的个性不同,存在大大小小的区别。   该怎么说呢?   就像是童年的时候,交了好多好多个玩伴!   我喜欢她们,也喜欢他。   这两种喜欢,在性质上,是不一样的。   前者,虽然有时候也会冒失地产生情欲,但我跟她们在一起,更多的只是渴望在身边有人陪伴。   后者,会产生更大的情欲,几乎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要被他侵入,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是为了寻求某种**。   所以,这两种喜欢,就我的体感而言,区别还是很大的。   如果要问那一种才是爱情的话,我觉得,后者更像是爱情。   前者只不过是程度更高的友情而已。   不愧是肉食系。   我的前世是个肉食系,今生也依旧还是个肉食系。   嗯,我也觉得自己很臭不要脸。   最近,我深陷在他的泥潭当中,连睡着之后,也会频繁地梦见他。   我想稍微描述一下,这些梦。   第一个梦,是这样的。   上课的铃声是一段动听的音乐,它唤醒了遗留在我记忆中的青春。   耳边一阵喧嚣。   拉开椅子时,发出钝钝的响声。   薄薄的鞋底,踩在地板上。我可以感受得到,学生们跳跃奔跑的震动。   回到座位的同学们,语调各异的说话声,大声的喧哗,全部都在班主任走进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傻傻地看着讲台,因为,讲台上,居然是他。   当然,这个他,是我想象中,比现在还要更加年轻的版本,有点接近于我自己当年十六七岁的模样。   班主任跟我们介绍说,他是个插班生。   轮到他介绍自己时,他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了我的方向。   他大叫:“我终于找到你了!于艾庭!”   我震惊地看向自己,讶异于自己的模样!   ——居然真的是于艾庭!   然后,我就醒来了。   我好想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   这个梦,是关于我和他穿越回去前世,作为同班的高中生开始的故事……   但,它却只有一个开头。   一个让我心里总是痒痒的开头。   我试图利用梦境来补完第一个梦给我心里留下的遗憾。   所以后来,我又接二连三地做了第二个梦、第三个梦、第四个梦……   可惜,这些梦总是会在关键时刻,突然醒来。   我真的好想继续把这个梦给做完…… 第7章 -6-   从不切实际的梦中醒来,我不得不回到这个残酷的地狱。   果然,现在就想去触碰那些人的利益,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   马上就遭到了他们的反噬。   夫君前脚刚走不久,红花商会便出了大事。   事情得从前不久说起,前不久,商人们集体罢市,我们为了确保商品价格稳定,不得不采取限购措施。   按照我们制定的行业规则,良米最高不得超过一两一石。   如果我们不限购,“敌人”就可以不断收购我们的粮食,一旦我们储备的粮食售罄,价格就肯定会失控。   所以,只能采取限购的策略,限制每个人的购买量。   可是,这个限购策略,过于超前了,超前于这个时代的理念,是没法落实的。   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即便有官府的支持,我们也没法做到“实名限购”。   我们原本的设想是,每一笔交易,都做记录。   记录的内容包括买家的姓名和地址。   根据买家的姓名和地址,我们可以从官府的户籍资料中核对这个人的身份,以确保在一定的时间内,不会有人重复购买。   然而,雍州在编有三百八十多万户,大约两千一百多万人。分到一城十八郡,每个地方也得有一百多万人。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脑这种东西。   所有的资料都是记在文本上的,这么多人,需要多少本名册才写得下?   没有电脑,我们要核实一个人的身份,得查多少本户籍,耗费多少工作量?   即便可以根据具体的地址去进行检索,但官府的户籍资料,我们只能查阅,不能从府衙里拿出来,拿到店面去核对。   重新抄写一份,更不现实。户籍资料可是非常重要的,怎么能够随便被人抄写?   种种因素制约,导致核对身份成了一件不可能落实的事情。   可是,不能核对身份,便无法落实限购。   依靠“人类的记忆”来进行限购,一旦忘记了对方的外貌特征,便容易无法识别,从而出现同一个人重复购买的情况。   这当中,不止有富人会唯利是图,穷人也一样唯利是图。   而且,穷人有可能比富人还要更加唯利是图。   据我了解,重复购买的人里头,有不少都是丁户,他们漠视我们的规定,不断伪造身份来找我们买粮。   当中的一部分人,经过批评教育后,还是屡屡再犯,死性不改。   他们完全不懂,如果不断有人重复购买,我们储备的粮食就要不够。   也许是之前被姚烨给弄的“PTSD”了吧?   雍州的百姓现在都非常喜欢囤粮。   大家似乎都看准了,只要罢市持续下去,仅凭我们手上的这点储粮,根本不足以支应太久,根本就无力控制粮价上涨。   现在就像是“全民炒股”一样,连丁户都开始入场了,大家都想趁着粮价低的时候,囤积粮食,能买多少是多少。   这帮手上有粮食的人,都眼巴巴地看涨,根本不顾没有粮食的人死活!   我们对他们实施限购,他们甚至会骂我们,骂我们不让他们买粮。   此间真的是个地狱!   这些罢市的商人,并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蠢,他们远比我们更懂这些百姓!   眼看着我们的粮食就要售罄,我找来很多人,想问问他们,“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粮价上涨?”   刘景说:“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把那些罢市的商人都给抓了,定他们的罪,抄了他们的家。”   我说:“抄了他们的家,的确是可以解决问题……”   正好说到转折处,却被连庆给打断了。   “这万万不可呀!王爷吩咐过,我们最近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这个连庆很有意思,他说的,也正是我刚才想说的。   不过,我现在都有点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站边的?   我猜测,连庆这话,表面上,像是在替夫君考虑,实际上,却是在保这批商人。   毕竟,他们这伙贪官本来就跟这里的商人有勾结。   商人集体罢市,是因为我们红花商会制定的行业规则,导致他们收入下降。   他们的收入下降了,这帮贪官的收入便也要下降。   大概就是这么个利益链。   “那不知,连大人可有何高见?”   “这群商人若是继续罢市,岂不是要出大事?我觉得,商人罢市的根本,在于红花会,如果红花会愿意在行业规则上作出退让,我相信,问题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刘景说:“只要把粮商的家都给抄了,问题就解决了。”   连庆说:“要是把他们的家抄了,发现没有粮怎么办呢?”   刘景说:“粮商家里怎么会没有粮?”   连庆对我说:“王妃,据下官所闻,这些粮商早就已经把粮草转移到了乡绅地保的手里……”   我一愣,好家伙,还是同样的套路。   但是,乡绅,我是真的得罪不起。   乡绅跟姚烨的不同之处在于,姚烨只是一个人,乡绅是一群人。   前者是“鸡蛋都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后者是“鸡蛋放在了不同的篮子里”。   况且,乡绅还是能够控制舆论的一群人。   乡绅和姚烨现在干的,是同一件事,不同之处在于,一个人干是大坏蛋,一群人干就理直气壮。   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我是真的无计可施。   我不情愿地说道:“我现在有孕在身,不方便跟他们谈……”   连庆面露难色,“那王妃是打算怎么办呢?”   “这样吧!”我交代道,“李掌柜,你替我去和他们谈吧!若是连大人有空,也请连大人去帮忙做个见证?”   连庆说:“下官遵命。”   “遵命?连大人还是会做官呀!”我讥讽了他一句,回头便警告在场的所有人,“姚烨是怎么死的?你们可得记住了!”   连庆恭敬地向我承诺,“我和诸位地方官员一定会把粮价控制在合适的范围,请王妃勿虑,这本就该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在一州长官的应承下,诸位官员也一并向我行过礼。   之后,在连庆的穿针引线之下,红花会与商人们达成了一致。   我对李义的谈判结果有些不满,但再有不满,我也只好同意。   按照这个谈判结果,我们之前制定的行业规则,当中包括了不少对底层人民有好处的条例,全部都被一并废止。   虽然依照朝廷的相关律例,同样禁止商人们炒卖粮食,但是,这个“炒卖”的概念是很模糊的,解释权完全在当权者的手里。   夫君这一走,解释权就落到了连庆的手上。   我虽然贵为王妃,但王妃终究是女人,本身并没有约束官员的权力。   之前,完全是因为夫君还在这儿,这些官员怕被他责怪,所以在我面前,都得给足我面子。   我现在要是足够大胆,完全可以让北镇岳和雪山派的人,去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好杀一儆百。   但,正正好,我现在没这个胆子。   连庆上次来找我们,大约是试探出来了,我们并不敢真的乱杀人。   所以,这个时机掐得正正好,就在夫君上京之后不久,连庆就代表罢市的商人,来砸我的场子。   不能轻举妄动,是我家夫君的原话,我自然也不敢不听。   好消息是,商人复市之后,粮价并没有大涨。粮价维持在二两一石左右,还是给我们留了点面子。   坏消息是,此举大大削弱了我在商会中的影响力。   红花商会和其他商会在结构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成员主要都是商人。   一旦会长约束不了底下的商人,那这个商会其实也就等同于名存实亡。   说白了,这群商人就是要从我这儿,讨回面子,他们争的是商会里的话语权。   现在红花商会的情况,就是名存实亡。   雍州市场的规矩,得由他们来说了算,我们说的不算。   这帮商人,虽然在名义上,都加入了我们红花商会,承认了我的会长地位。   但是,我现在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   等于说,他们在我们的体系里面,又自发地形成了一个新的派系。   而且,就像我夫君所说的那样,使这群商人凝结在一起的那个人,很可能在京城的朝堂之上。   朝中的局势和雍州的局势,存在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   要是他们在朝中没有靠山,他们敢这样对付我们? 第8章 -7-   徐静容后来有问过我,“为什么我们不干脆杀了他们呢?”   我说:“这么多罢市的商人!难道都要杀么?这得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杀一儆百,不行么?”   “不行的!”——我现在真的是一点麻烦也不想惹。   她又露出古灵精怪的笑容,“你是在担心某人么?”   我有些害羞,“我确实是在担心他!怎么了?”   “哈!不怎么!”她这一笑,像是在取笑我。   “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啦!”我摸了摸肚皮,“我现在不想作孽,就只想积德。”   她像是故意要逗我,“那我帮你去作孽!”   “别吧!真的!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嘿嘿!瞧把你担心的!”她果然是在逗我。   我有点生气,“你觉得很好玩吗!?”   “我是气不过呀!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跟他们耗下去呢?”   “我们手上都没有余粮了,怎么跟他们耗下去?”   “去别的州府买呀!”   “那不是会托高当地的粮价么?而且,我们还要搭进去大量的银两!周边的粮价抬高了,这里的人就会买我们的粮,跑到周边卖掉,赚这当中的差价,这样,我们不是成冤大头了么?”   “朝廷不是有明令,不许炒卖粮食?他们这样搞,真要闹出事情来,他们能逃得过责任?”   “姐姐,你听我给你讲哦!”   “他们这些乡绅可都是民意代表,是在民间掌握了话语权的人,而且不是一两个人。”   “连庆是瞅准了的,他知道我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的真正原因。”   “他如果知道了,商人们自然也会知道,乡绅们自然也会知道,所以,只要我们不退让,罢市就一定会持续下去。”   “这事若是继续闹下去,最后肯定会引发民变。”   “民变一出,便要出很多人命,这难道是我们所希望见到的吗?”   “闹出民变,他们是有责任,但我们就没责任了吗?”   “正是因为我们并不想承担责任,所以,我们现在就只能选择妥协。”   “再说了,这帮商人从年前就开始罢市了,整得大家春节都得缩衣节食,老百姓这个年,可不好过呀!”   “我们要是再和他们斗下去,就是神仙打架,殃及无辜了,实在是没有必要。”   姐姐点了点头,“是啊!”   “今天是大年初六了吧?”   “是。”   “所以说,我们妥协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才这么干的!”   “嗯……”姐姐陷入了思考。   我继续给她解释道:“现在的关键,是在于皇上最后的决策!”   “要是皇上最后的决策对我们有利,我们完全可以回头再杀了他们!”   “现在先让他们嘚瑟一会儿,不要觉得没面子……”   夫君说过,要让皇上做出对我们有利的决策,我们就得向和珅学习。   为什么呢?   因为乾隆皇帝,他本身就是个巨贪呀!   无巧不成书,本朝的皇帝,也是个巨贪。   尽管,在君主制之下,“效忠皇帝”和“效忠国家”貌似是同一回事。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尤其是在“皇帝是个凡人”的前提下。   皇帝也是凡人,不可能没有缺点。   当然,要是对外宣称的话,皇帝肯定是个毫无缺点的圣人,不然,咋会有“圣上”这说法呢?   哪怕他有缺点,也没人敢指出来呀!   但,如果真要实事求是,哪怕皇帝再贤明,也没有办法全天候保持“舍身取义”的状态,必然也会出现“自私自利”的情况。   这便意味着,他的“个人利益”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与“国家利益”完全重合。   由于君主制度下的官僚系统,其本质是“效忠皇帝”,而不是“效忠国家”。   所以,导致“大忠似奸”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皇帝的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并不完全重合。   在两者不重合的时候,清官便要深陷“自古忠义两难全”的处境。   因为,清官大都尚义重名,而这个“名义”,必须得以“效忠国家”为前提,才可堪称一个“清”字。   在明知皇上犯错的情况下,官员如果要忠于君主,则不能忠于国家,这就是“自古忠义两难全”。   所以也难怪,历史上的清官,往往都死得特别冤。   连皇帝本人都要贪,你在本朝还想当个清官?   刘景也就是当个郡丞,才能当个清官,再往上走,要么堕落,要么命不久矣。   听夫君说,剑辰宫有一大半都是臣民给“孝敬”出来的。   可能有些人不太理解,皇帝为什么也要贪?   因为,国库的出入账,都是要经过户部的,哪怕只是动用了一两,也是要公开的明账。   内务府库,简称“内库”,这是皇帝自己的私房钱,走的不是明账。   换言之,两者的区别,在于“隐私”二字。   皇帝的隐私重要吗?当然重要!   说什么皇帝没有隐私,根本就是骗人的!   “隐私”这个词语,引申一下,也可以说成是“面子”。   以下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比如,皇帝要赏赐嫔妃,如果动用了国库里头的钱,那是不是很没面子呢?   拿国库里的钱去打赏女人,传出去多难听呀?   一般来说,内库里的钱,是从国库里拨过去的,每年都有,相当于是皇帝的俸禄。   但皇帝的俸禄再高,也是要受国家预算限制的。   内库的预算要是定得太高,就会惹来非议,让人不禁觉得,皇帝的生活奢靡无度。   据夫君所说,国库每年拨给内库的银两,大约是一百万两左右,是一个亲王的六倍有余。   按照本朝一年的国家预算,皇帝这一百万两的“年薪”其实也不算多。   只是因为皇上要面子,所以每年只要一百万两。   可一百万两,真的够吗?——我觉得,他肯定不够花!   皇帝有一个那么大的家,又养了那么多的嫔妃,保守估计,一年怎么也得超过三百万两吧?   现在,内库里头一共还有多少钱?皇帝最近花了多少?具体把钱花在哪?   除了内务府的管账之外,没人知道。   如果内库的钱不够皇帝花,但他又不想从国库里头抽调银两,那便只能贪了。——不是吗?   毕竟,从国库里抽调银两给内库,大家便都知道,皇帝的钱现在不够花了。——这不是会让皇帝很没面子吗?   咱们中洲人,最爱讲面子了。   所以,我们孝敬给皇上的银两,必须悄悄送进内库。   夫君临走的时候,把二百八十万两全部都置换成了“京票”。   他会把这些“京票”偷偷交给内务府的管账,再由管账拿到钱庄那儿去兑换银子。   这样,就照顾到了皇帝的面子。   既然我们要攻下皇帝的心,那我们肯定得投其所好呀!   这二百八十万两送到皇帝那儿,他还怎么舍得杀我们?   他要是真舍得,那我们也没话可说,只能认命。 第9章 -8-   之前,我们从姚烨那儿实际抄没家产超过一千万两,我们私吞了其中二百万两。   剩下的八百多万两,也不是全数归于国库。   按照计划,里头又要拿出二百万两,再加上我们出的八十万两,凑出二百八十万两,作为送给皇上的孝敬。   其余的六百多万两,收归国库。   计划虽是这样计划的,但,夫君上京之后,可能会根据具体的情况,看看要不要如实相告。   因为按照这个计划,我们也会从中得到一百多万两的实款,这笔钱目前被我控制着。   那么,如果我们要按照清官的思路,这个帐得怎么做呢?   很简单,抄家所得的一千多万两,分文不少,全部收归国库。   在本朝,抄家确实是个容易发财的活。   刘景当时提议,把那些商人的家,全部都给抄了。   我是很惊讶的。   他怎么能给我出这种馊主意?   是故意要坑我?还是他疯了?   这些商人里头,得有多少人和乡绅沾亲带故?或者就是乡绅?   须知,乡绅在民间的影响力可是很大的。   官府要是只因为他们罢市,就把他们的家给抄了,很容易就会激起民变。   民变,可是要闹出很多人命的大事情。   万一当真激起民变,最后查下来,不还得怪到我们的头上去?   所以,刘景在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把我给惊到了。   他的这个建议,要是我们的实力足够大,比如待我们当上了皇帝之后,的确是可以这样去实施的。   抄了这些人的家,再把他们的土地分给没有田的农民,对于阶级流动可以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并不具备这么做的条件。——我们还不是皇帝呢!   他在这个时候给我提这种建议,就像是巴不得我在这儿多闯一些祸,有种要坑我的感觉。   这些商人之所以罢市,完全是因为我们红花会制定的行业规则,侵犯了乡绅豪族的利益。   万一最后真的激起民变,这口黑锅谁来背?   我霎时便觉得,这些地方官说不定早就已经在背后偷偷上折子,悄悄在参我们了。   当然,按照夫君的说法,现在越多人参他,他反倒越安全。   可我其实并不太能够理解这当中的逻辑。   按说,皇帝要是真的信任我们,他便要相信朝中真的有很多人都想害我们,这真的可以成立吗?   偏偏,他这一去,可能好久都没有回音。   我有些后悔,不,应该是很后悔才对。   总感觉,自从我们杀了姚烨之后,便有些得意忘形了。   收编江湖中人,制定行业规则,这些事情,传到朝堂上去,应该很容易授人以柄吧?   关键是,这些事,都是我给他出的主意。   他也真是的!难道他是没有料到么?   怎么居然一概照准?也太宠我了吧?   正因如此,我决定,在有他的消息之前,我们偃旗息鼓,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我们在雍州的事业,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至于那些商人,就由得他们吧。   现在,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新春初九,肉体可以感觉地开始变暖,已经恢复到临冬左右的气温了。   我听他的话,从雍州城出发,准备转移到寒州的北镇岳。   这路途还是比较远的,大约需要半个月的脚程,主要是因为我现在走得很慢。   但在孕妇当中,我算是快的了。   孕妇的身手,是真的笨拙。   原本,武功还挺厉害的我,现在可丢人了。   自我感觉,现在的实力可能还不如江湖中的七流。   随便来一个强盗,我都不一定容易对付。   还好有徐静容跟在身边全程护着,我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   在出关的路上,我们需要路过一片森林。   此间有一种树木,由于它的成树十分巨大,因而被人们称为“巨木”或“巨树”,它其实应该算是一个独立的纲目。   因为,我听关知山介绍过,巨木当中,也可以被细分为许多种,在雍州地区,广泛种植了一种名为“耐火柱”的巨木。   耐火柱的表现为针叶,四季常青,这种巨木,往往需要百年方能成树,成树之后,极为巨大。   但具体能有多巨大,我不清楚。   耐火柱作为中洲其中一种主要木材来源,被人们广泛种植。   其中,尤以北方地区最为常见。通常,栽种之后,十年就可以成材采伐。   我从未见过树龄超过百年以上的耐火柱,一般最长不超过二十树龄就会被人采伐。   这种树木最大的优势是,树龄十年左右,成材量巨大,它的树汁很多,非常耐火,不容易引起山火。   北方还有一种树木,名叫“油桉”,它的树脂可以制作成火油,但同时也相对容易引起山火。   把耐火柱的木材,劈成木柴,经浸泡火油处理过后,就成为了北方常见的木柴。   这种木柴容易燃烧,且燃烧时间很长,非常适合北方地区作为度冬用的柴火。   要说关内和关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森林的形态。   关内的森林都是明显的,有人为管理的痕迹。   为了避免有人恶意放火烧山,官府不仅安排了众多樵夫充当护林人,还对森林的区域进行了规划。   由于耐火柱在正常情况下,极难被引燃的,因此,每一棵油桉都被一圈耐火柱所包裹,种植比例通常是一比二十四。   当油桉着火后,周围的耐火柱能够起到阻隔火源的作用,它们通常直到油桉完全烧尽,也不会被引燃。   除此之外,每片森林之间,都保留了较大的安全间隔。   樵夫们一般都住在这些间隔之间,比如,关知山的家。   在这种规划下,理论上,并不容易出现“火烧连营”的情况。   而关外的森林则属于自然生长的原生态,相对比较容易“火烧连营”。   我出到关外之后,很容易就能发现被火烧过的森林。   但,这也是一种独特的自然景观。   听他们说,这些被火烧过的森林,将来会变得更加繁茂。   当然,火灾带来的损失永远比好处更多。   话说回来,我们的安置计划,就是打算在寒州的野山林地里,采伐木头,运回雍州。 第10章 -9-   北镇岳这个门派,很有意思。   普通的江湖门派是不存在“编制”这种概念的,但是他们就有所谓“团”的编制。   这种“团”是为团体作战而服务的,他们也有特定的团队作战战术,类似于朝廷的常备军。   他们现在一共有两个团,一个团从属于关羿,另一个团从属于关狄。   关羿以前毕竟在永福王那里当过门客,似乎也曾经带过兵,因此,他之后开山立派,以这样的方式训练弟子,似乎是自然而然。   一个团的编制,大概在五百人左右。   其中,有三百人负责后勤,这些通常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或者是弟子的家眷。   剩下将近两百人,属于主力,特别擅长团战。   我们之前组织义军,就得亏有他们在给我们打正面,战斗力才会如此之凶悍。   这次我们一起集体出关,有一个很重要任务,就是要采伐寒州的树木,运回雍州,修房子。   毕竟,如果我们不想动用雍州境内的木材资源,便只能够从寒州获取了。   木材这玩意,在这个时代,运输起来可太难了。   而且,寒州这边的森林,由于无人管理,百年以上的巨木特别多,光是砍下来,就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不过我听说,也不是所有的森林,都无人管理。   寒州这个地方,还是有人住的,而且以异族居多。   在有人居住的地方,附近的森林都是有人管理的,可以明显注意到种植林地和野生林地的区别。   虽然在名义上,寒州依然是我们中洲皇朝的领土,但,近些年,由于北漠异族的南迁,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存在领土争议的地区。   所以,这个江湖地区,可远比剑州还要腥风血雨。   我本来是和他们的大部队同行的。   但是,因为我现在走得慢嘛,是个累赘,所以,我走着走着,就跟不上大部队了。   这种情况,我早就料到,也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并不需要特地为了我,而减慢速度。   只要有姐姐陪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何况,还有一部分的雪山派女弟子跟着我们   我们掉队之后的这一行人,最前面是两个负责领路的北镇岳女弟子,再下来是我和徐静容,关老太太和小关坐在马车里,封情雪和其他的雪山派女弟子(方咏谣不在),总共二十六人,全部都是女的。   有时候,走在后面的封情雪会溜上来找我说话。   封情雪其实是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跑到关外来的,我也不可能告诉她,原因是我们害怕会被皇帝杀了全家。   她问我,“红姑娘,你干嘛非要挺着个大肚子跑到这关外来?”   我说:“因为我调皮。”   她立时责怪我,“那你是确实够调皮的,还让人家关老太太也跟着你出来冒险!”   “都怪花无缺!”   “花无缺?”   “这是我给他取的外号。”   “可他不是王爷么?”   “你是真的一点情趣都不懂!”   她很是困惑,“花无缺,有什么可情趣的?”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讨人喜欢么?”   “不觉得。”   “无缺,没有缺点欸!”   在一旁的徐静容吐槽道:“既然没有缺点,那你还怪他?”   我说:“这就叫理想和现实的偏差。”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关老太太的叫唤,“小关!你在干什么呢?”   我顺着方向看去,看见小关已经落在我们的后头,她扒在一棵树底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老太太的嗓门太小,叫了几声,小关还是没听见。   封情雪高声叫唤了一声,她的声音比较尖,嗓门一大便有些刺耳。   小关听到了,但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这个小关,真的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虽然家境不算很好,但却得了公主的毛病。   我说:“走,过去看看。”   我们走了过去。   封情雪走在最前头,上去跟她聊了几句后,也跟着蹲到地上。   其他雪山派的弟子,也都围了上去,但,被封情雪训斥,“你们别围过来看!留意好周边的动静,别让我们遭了偷袭。”   我一听,心想,哇!寒州真有这么危险么?   还是徐静容最贴心,她跟我是一个步调,陪着我一直走到她们边上。   “怎么了?”姐姐抢先问道。   我看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生物的窝,从树上掉到地上了。   这种事,应该还蛮常发生的吧?   “有只飞鼠摔死了。”小关告诉我们。   “飞鼠?”   我确实是有听说过这么一种生物,但很少见到,对于它们的形象,心里是没有概念的。   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我凑上去看,但却因为硕大的肚子,让我很难像她们那样蹲着去看。   我弯下腰,凑近想要看个仔细。   “好可怜呀!”徐静容在我的耳边评论道。   我懵懂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应该是一只飞鼠妈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摔死在了地上。   按说,这种松鼠的身体上有一种飞膜的结构,可以在下落的过程中滑翔,怎么会被摔死呢?   小关说:“我猜测,估计是为了保护这些幼崽吧?”   这个推理是可信的,因为,在飞鼠妈妈的身边,散布着六只幼崽,其中有两只好像已经死了。   还有四只活着,有两只还在飞鼠妈妈的身边找奶喝。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是它们的窝吗?”   封情雪说:“这应该是鸟窝吧?”   小关好像也很懂,“是鸟窝,下面的部分明显是鸟筑成的,比较轻。上面的部分应该是它弄的,比较重。”   这时候,鸟窝已经被摔烂了,我虽然能理解她们的意思,但不能想象出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看,它在窝里还储备了不少果实的。”小关用手在地上拨弄着,“它们难道是没有冬眠么?真反常!”   我说:“那太可惜了,都到春天了。”   封情雪说:“这种情况真的好罕见!这种飞鼠一般都不会选择在冬季生产,更不会住到鸟窝上去,有空改造鸟窝,还不如在树上、地上打个洞呢!”   “我想,也许它是想要一些与众不同。”   封情雪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与众不同?今年冬季这么冷,它们没被冷死真是奇迹!”   “已经是去年啦!”我纠正道。   封情雪朝我翻白眼,“你听得明白就好啦!”   “应该是刚掉下来没多久……”   小关把四只活着的小崽子们,装到毛衣的口袋里。   “那只是不是它们的爹?”   徐静容指着树上面,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只成年飞鼠正在盯着我们。   它看上去十分警惕的样子,逻辑上,确实像是飞鼠它爹。 第11章 -10-   我说:“它貌似在盯着小关哦!”   封情雪说:“是因为她把人家的幼崽都藏起来了吧?”   小关捂着毛衣里微微隆起的口袋,“我只是想要救它们。”   我说:“你可别把人家捂死在里头。”   她稍稍松开手,“不会的,我留了个口子。”   封情雪说:“这些小崽子都没断奶,你养不活的。”   小关说:“反正,扔在这里也会死呀!”   我看向树上那只,它还在眼巴巴地盯着小关。   “还是算了吧?让人一家整整齐齐。”   但小关不依,转头便走了,找关老太太去了。   我对余下的说:“我们挖个洞,把这些埋了吧?”   徐静容说:“这容易……”   她走到在附近的空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在地捣鼓了一阵。   身后,封情雪“咦”的一声。   我转头看向她,“咋的?”   她说:“好像还没有死呢!”   “真的?”我凑上去,探低了身子。   封情雪把飞鼠妈妈捧在手心里,“不知道,我试试输些真气给它疗伤。”   “用真气替动物疗伤?对动物也可以的么?”   “可以的,我们雪山派可是交过很多动物朋友哦!”   只瞧她一手托着飞鼠妈妈,用手指在飞鼠妈妈的身上戳了几下……   “你们这又是在干什么?”徐静容见我们不过去,她自己又走了过来。   我转头说:“她在替飞鼠妈妈疗伤……”   “不是说死了么?”   “好像又没死。”   “好了。”封情雪对我们说。   “这就好了?就这么用手指戳几下?”   “嗯!这种小生灵,经脉不像人,真气不得输多的。”   “你还研究过这些动物的经脉?”   “只是略知一二,我师父才是精通!”   “噢……”   徐静容朝着树上那只飞鼠,“喂!我们不是坏人!你的姘头被这位神仙姐姐救活了,快下来!”   我笑话她,“二姐姐,它又听不懂!”   结果,那只飞鼠却打了我的脸,它居然真的从树上飞了下来,准确地说,是滑翔……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故意的,居然螺旋似地下落,冲着我的方向落下。   还好,我并不是很怕这种长相可爱的小动物,干脆伸出双手手掌,手心朝上,展开成一个小平台。   它很有灵性,而且滑翔的技巧也很厉害,竟然精确无误地落到了我的手心里。   比在树上看起来大了许多,但还是很小巧,它的身体只有我的小臂那么粗,修长修长的。   “你可要小心,别被它给咬了!”徐静容担心道。   说话间,它用力一蹬,从我的手心窜到了封情雪的左肩上,顺着手臂爬到了鼠妈妈的身边。   封情雪知道它是想要看看飞鼠妈妈,所以,也没有很抗拒。   它凑上去闻了几下,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像是在讲话。   飞鼠妈妈伤势有些重,似是还没有完全苏醒。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飞鼠爸爸跳到地上去,朝着封情雪“跪”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跪”,反正,是一种比较反常的姿态。   它看上去像是在求我们,我们都愣住了。   封情雪很意外地说:“哎呀!这只飞鼠好有灵性呀!”   然而,我的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圣灵附身”。   不会吧?   上一次大长夜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耶!   附在畜生上的圣灵,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死?   还是说,这只飞鼠进化出了智慧?   徐静容把两个死掉的小飞鼠崽子埋到土里,然后,对我说道:“可以走了吧?”   我点了点头,“嗯,走吧!”   “小家伙,跟上来吧!”   我们往前走,它追上我,轻轻一跳,扯住了我的“腰带”。   前面说过,我有两条腰带,其中一条是我的武器,红绫索。   不过,因为现在肚子大了的缘故,我现在穿的衣服是不系腰带的。   所以,这武器也没有缠在腰上,而是缠在两条手臂上,两端的玉环也被套在了手臂上。   玉环不似玉镯,圈口很大,手腕卡不住。   若要战斗,只要我把手臂垂下,它就会顺着手臂径直滑落到我手里。   中间有一段红绫绕在我的背后,飞鼠爸爸就是扯住了在背后的这一段的红绫。   它好像是把我这条绢带当成了桥梁一样,一直顺着窜上了我的左肩。   我一开始还有些惊慌,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封情雪笑道:“它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我说:“姐姐,你快来把它弄走!”   “怎么?你不喜欢它么?”封情雪问。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我抱怨道。   徐静容朝它伸出手,“别去惹她,过来姐姐这。”   它在我的肩上“吱”了一声,随后,听话地跑到了徐静容的手上。   差不多到黄昏的时候,我们寻了一处好避风的地方。   大家把马拴好,从车驾上卸下辎重,开始忙着扎营。   虽然都是女子,但除了我和徐静容,这帮女子都早已习惯在北方生活。   她们三下五除二便拉起了营帐,钉好了地桩。   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们是游牧民族。   事实上,根据她们的说法,寒州这边的人确实也像游牧民族。   寒州再往北,到了漠北,就没有森林了,全是苔原。   我是不用干活的,她们扎好了第一个营帐,我便躺进去休息了。   在营帐里,我把各种布料给飞鼠一家做了个新窝。   它们起初有些不习惯,但转眼便是真香,躺进去不一会儿,它们似乎都对这个新窝貌似还算满意。   飞鼠妈妈这会儿已经醒了,但是,似乎还不太能行动。   四个小崽子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看上去,应该出生有一段时间。   我不太熟悉这种飞鼠,所以,也无法推断它们准确的年龄。   不过,只要妈妈还在,这些崽子就饿不着,它们都伏在妈妈的身边,乖乖地喝着奶。   飞鼠爸爸把我喂给它的果仁嚼烂,然后吐出来,用两只小手搓成糊糊的球,喂给飞鼠妈妈吃。   我看着飞鼠妈妈吞下,如此往复数次,心中莫名有些感动。   “你这只该死的畜生,竟然敢给我发狗粮!”   我轻轻撸了一下飞鼠爸爸的头,“算啦!原谅你了!”   封情雪这“兽医”的手艺可真是了得,不过是用手指戳几下,就能拯救一只濒死的小动物。   怪不得此间的武林高手也能算作半个神医。 第12章 -11-   入夜。   营帐里。   我说:“你们用的这种营帐,好奇怪哦,在顶上还留了个洞。”   封情雪说:“这是通气用的,不然,我们在里头烧火,会被闷死的。”   “原来如此。”   关老太太说:“红姑娘,你最好不要躺在地上,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这让我突然想起老妈,“呃!那我还能躺在哪里?”   “你不能让大家帮你再造一张床么?”   我惊到,“在这种地方,床?太奢侈了吧?”   “砍些木头垫一下就好了嘛!”   封情雪拍手道:“这个好办,我这便吩咐她们去做。”   我觉得这太费事了,“不必劳烦了吧?现在这样,铺上地毯,打个铺盖就很舒服了。”   “不劳烦!不就是劈个柴的事么?”   封情雪这便钻出了营帐。   我说:“姐姐,你也出去帮个忙呗?”   躺在地铺上的徐静容,皱了皱眉,“你是一点都不打算让姐姐休息一下么?”   未免让营帐里的小关和关老太太听见,我特地凑到她的边上,悄声说道:“你不出力,我也不出力,这不好吧?”   她也悄声回道:“人家封情雪都待我们跟姐妹似的了,你还在这里跟人家客套,太见外了吧?”   我悄声说:“既然姐姐愿意把人家当成姐妹的话,那就算啦!”   “哈!”她突然大声起来,“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不当人家是姐妹么?”   “嘘!”——我这个二姐姐还是好容易信任人哦!   我小心翼翼地跟她说:“雪山派毕竟和异族有关系,她们这么讲义气,却认了一个狐娘当师父,万一以后我们之间出了什么原则上的矛盾,你还要把她当作姐妹么?”   “你呀!”她轻轻戳了我的脸蛋一下。   “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出去帮忙……”   徐静容想要爬起来,但被我扯住。   “算啦!你别出去帮忙了,就陪我躺着吧?”   “你怎么一时一样的?”   “哎呀!”我故意摸了肚皮,装出有问题的样子。   “怎么了?”她惊慌道,又赶忙回头,“关老太太!”   关老太太吓得急忙起身想要过来……   哎呀呀!我本来只想作弄姐姐,这回可把关老太太给吓到了。   “没事,没事!我刚刚只是装出来的!”我赶紧澄清。   “装的?”徐静容这才反应过来,“哈!你又作弄我?”   “哪里的又?这明明才是第一次!”   “哼,你放屁!算上以前的呢?”   “以前的帐,怎么能算?”   “怎么不算?”   “作弄的方法都不一样,姐姐你也太记仇了吧?”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揍我,要不就挠我痒痒,但现在,嘿嘿,她只管生闷气,都不敢动我。   我这个二姐姐还是很好玩的,尤其是这种生生气的样子。   她不是真的生气。就是生生气,叠了词词,就可爱了。   一个个都把我当成宝贝一样宠着,这感觉还真是好。   这时,又有人叫了一声,“哎呀!”   我循声看去,是小关。   “咋啦?”关老太太问她。   “没什么,被它咬了一下。”   “出血了吗?”我问。   “有一点点。”   “哇!那不会生病吧?”——黑死病!?   “生病?”小关一点都不担心,“不会的!”   真是无知者无畏。   小关从入账之后,就一直在逗那一窝飞鼠。   她特地给它们用干草,编了一个小篮子。   这些编织的手艺活,她很熟练,不一会儿就编好了。   我说:“飞鼠妈妈受了伤,你还是别老去打扰人家休息了。”   小关说:“我没有打扰它们呀!”   “那你怎么会被咬?”   “……”小关没话说了。   关老太太说:“死丫头,快躺下睡觉!”   “哦……”   这时代赶路,是真的很累人。   我之前就很讨厌长途跋涉了,更别说是现在了。   入夜之后,随便烧点热汤,吃过之后,大家便可以休息了。   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话说,雪山派的这群女弟子手脚是真的利索。   不一会儿,便把“床板”给端进了帐里。   她们貌似去砍了一棵很粗壮的树,然后,起出好多片床板。   床板很厚,表面稍微用火烤过,看上去稍微有些发黑,摸上去还有些温温热热的,摊到地上去放平,便成了简易的“床”。   她们办事还是很细心,床板已经擦得很干净。   在床板上铺上被褥,在这野林地里,真的不能再有更高的要求了。   这就是武功高强的好处了。   只要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女子在各种需要体力的劳动中,也一样能够独当一面,巾帼不让须眉。   虽说,与同等修为的男子相比,还是会存在很多生理原因所导致的天然劣势。   但当中的差距,可能并没有我原先所想的那么巨大。   由于此间的社会各界都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绝大多数的武功都是“传男不传女”。   这里所说的“传男不传女”,也不一定是“完全不传”,还包括了“有所保留”的情况。   社会公意认为,母系通常都没有“冠姓权”,因而在继承问题上,大都认同男子优先继承法,   所以,任何组织的领袖,都会更倾向于重点栽培自己未来的继承人,也就是“亲儿子”。   由于武力与权力直接挂钩,所以,为了确保“亲儿子”的地位,组织的领袖自然要对其他继承人有所保留。   这也正是武功逐渐失传的原因之所在。   正因为女子经常都会被当权者排除在顺位之外,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了女子普遍不如男子的情况。   在理想的情况下,假设男女双方,机会均等,存不存在一种可能性,此间的男女,在武力上的差距,可能并没有我早先所想的那般巨大?   我是从前世穿越过来的,在考虑问题的时候,经常会受到前世的惯性思维所影响,总会觉得——女子本弱,男子当强。   但,此间的情况,与前世大不一样!此间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武功!   只要机会均等,条件相同,女子在理论上完全有机会能与男子平分秋色!   遗憾的是,现实当中,种种原因所致,机会并不均等。 第13章 -12-   时间来到怡润,这是春季的第二个月,温度明显回暖,降雨也开始频繁。   我已经来到了北镇岳,在这边住下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地都是生机勃勃,即便是在中洲最北的寒州,似乎也不例外。   小飞鼠们长得好快,才不过是五周过去,它们的个头,已经和飞鼠妈妈差不多了。   我肚子里的小宝宝也长得不慢,随着肚子进一步变大,胎动也开始越发地明显,像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我估摸着,现在应该是二十六周左右,照这样算的话,预产期应该就是三个月之后?但这终究只是猜测。   没有超声波,我连宝宝有没有被脐带绕颈也无从得知。   据我所知,脐带绕颈,好多都是因为宝宝在肚子里贪玩,在肚子里翻跟头,玩弄自己的脐带,所导致的。   现在这胎动这么频繁,我是真的害怕“脐带绕颈”的状况。   我最近老是忧心忡忡地对宝宝说:“你可别老是拿脐带来玩哦!”   但是,我每回跟宝宝对话,她在里头都会闹得更加欢腾。   没有超声波,我连宝宝的性别也无法知道。   虽说,这事,即便有超声波,也不一定能知道。   “连你也是个谜语人是吧!”我轻轻拍了一下肚皮。   她在里面踢了我一脚。   不,是两脚。   居然还敢踢妈妈?   已经三脚了!   “说你一句,你就要踢我三脚,是吧?”   自从有了这样的互动,我好像是神经病似的,成天在自言自语。   当然,徐静容也开始迷上了这种互动。   只不过,过程更复杂。   她若要感受宝宝的回应,便只能把手贴在我的肚皮上,但,通常没法感受得太清楚。   除非,她利用真气。   但,我绝对不许。   虽然我知道姐姐肯定不会有任何恶意,但是我怕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风险。   之前,他们老让我闭关,让我修炼。   可是,本门的武功,不是不能在怀孕期间修炼的么?   这就是所谓的“有所保留”了。   用尽各种方法去欺骗别人,有时候,甚至连本门的弟子也要欺骗。   目的是人为地创造出实力的差距,从而确保少数人的地位。   有时候,一个人,资质好,天赋高,也没有用,如果没有背景,在门派里,一样会比不过别人。   除非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我虽然并不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但幸运的是,在师父这一脉里,我就属于那个“别人”。   我老早就强调过,本门等级制度森严。   像我这样的身份,在师父心里,肯定是独一档的宠爱。   这份宠爱,甚至连二师姐也有可能比不过我。   师父的宠爱,是随着弟子的等级,越往下,便越来越少的。   如此一来,那些不受宠的弟子,自然就会被各种谎言所蒙骗,不能尽得师父的真传喽!   像我对自己的五十二个弟子,也是有偏爱之心的,于小雪之所以能够尽得我的真传,不是没有原因的。   关于本门的弟子怀孕期间不能修炼这一说法!   我问过姐姐,姐姐说:“那都是杜月凌说来骗人的!”   我说:“大师姐她也没有骗人呀!武宗的内功,确实是不能在怀孕期间修炼的呀!胎儿会死掉的!”   姐姐说:“何止是胎儿会死掉?还会绝育呢!”   “但是,师父教我们的内功,跟她练的那种,可不一样!”   “我们练的内功,在怀孕时,一样可以修炼,不碍事的。”   但我始终不信,“那你怎么会生不了孩子呢?”   讲真的,我怀疑,她或许偷偷练过杜月凌所创的那套内功,但在我们的面前又死不承认。   她脸一黑,显然,是被我说到了痛处。   我赶紧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反正你练就是了,我又不会坑你的!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   “可是,师父她好像也说过吧?怀孕期间,最好不要修炼?”   “才没有!她都生……”她差点把话给说漏了嘴,赶紧强调,“我说的是你的生母,于嫣然。”   “好吧!我知道了……”   之前,冬天那会儿,我闭关修炼,是因为想要验证一下嘛!   万一真的可以流产呢!对我来说,不是也挺好的吗?   哎呀!要是宝宝知道妈妈曾经有过堕胎的心思,她会不会在分娩那天,要了老娘的命呀?   那么,经过我的亲身验证,徐静容的确没有在坑我,师父教给我的这套内功,应该是可以在怀孕期间修炼的。   因为,我肚子里的宝宝,好像一直都没事。   而且,好像我修炼得越勤快,宝宝就会越生猛,好像她也会武功一样。   即便我现在已经知道,我在怀孕期间,也可以修炼,但,我最近还是中止了修炼。   我就是怕宝宝在肚子里太生猛,将脐带给打成了死结!   像这个岁数的宝宝,她肯定是没脑子的嘛!   而且,我现在怀疑,此间的生育死亡率之所以达到了五分之一,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宝宝在肚子里头太生猛了?   在往后的阶段,我还是希望宝宝能够消停消停,不要再在我的肚子里翻跟斗了。   你说,万一脐带真的绕颈了,该怎么办?   我又不能去给她解开。   求求夫君快点带着那位前世当过医生的狠人回来吧!   万一脐带真的绕颈了,有个医生在场,也好办嘛!   搞笑的是,今天,肚子里的宝宝,跟死掉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管我和姐姐怎么跟她对话,她都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馈。   我忧心地说:“她该不会是死在里面了吧?”   姐姐说:“那你还不赶紧运功看看?”   然后,我便开始运功。   在真气的“刺激”之下,宝宝好像又“复活”了。   她马上在我肚子里闹腾了几下。   “活了,活了!”   这几下动静,就连徐静容也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手就放在我的肚皮上。   我停止运功。她又不动了。   “我怎么感觉,这可能是个男孩子呀?好调皮呀!他!”   “可别吧!我可不想生个儿子!”   “其实,儿子也挺好的吧?我听关老太太说,儿子大都跟娘比较亲,女儿大都跟爹比较亲。”   “才不好呢!我不要儿子!”我拍着自己的肚皮,“听好了!不许长小丁丁!” 第14章 -13-   北镇岳位于寒州的西南,距离雪山派的大雪山还有蛮远的路程。   大雪峰还得继续往东北方向再走十几天的路程。——感觉寒州真的很大。   许盛和封情雪带着一部分想要回大雪峰看看的弟子,回去了。   说是看过狐娘之后,还会回来北镇岳找我们。   有一小部分的雪山派弟子没有回去,随着方咏谣留在北镇岳。   关狄和方咏谣组织了一些人手,去采伐寒州的树木,准备运回雍州,修房子。   我们打算在“福义镇”修一千栋房子,预计会在夏季全部造完,建成之后可以安置一千多户江湖人士。   应该足够容留雪山派和北镇岳的弟子居住。   寒州的资源其实还挺丰富的,在理想状态下,这些资源都可以为我们所用。   只是问题在于,寒州现在有不少异族,在争夺资源的过程,肯定免不了要打打杀杀。   所以,计划存在不少变数。   不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暂时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北镇岳在名义上还是不从属于我的,我和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雪山派名义上虽然从属于我,但我也说了,这批人只是身在汉营心在曹。   他们都只听许盛和封情的,我是差使不动的。   我就呆在北镇岳这座山头,好吃好住。   直到分娩之前,我应该不会再挪窝了。   李义来信告诉我,我们在雍州的事业,一切正常,营业的利润也越来越高。   可见,让李义去和那帮商人谈判,完全属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包括李义在内,我手下所有的商人,都对之前那些行业规则感到不满。   其实,我心里也是心明如镜,只不过是别有用心。   若要细说这些行业规则,最具代表性的,当然是粮食的售价最高不能超过一两一石。   我们给很多生活必需品都设置了最高售价,可这其实是不现实的。   因为,我们虽然能够通过行业规则去控制雍州市场的物价。   但,我们却不能控制其他地方市场的物价。   以粮食为例,如果在考虑运输成本之后,两地的差价仍然存在利润,投机者就会来采购我们的粮食,卖到粮价高的地方去,以赚取差价的利润。   我们如果到别的地方去高价采购粮食,再回到雍州低价售卖,便像是在做慈善事业一样,给投机者们送钱。   其实,我并不介意,因为这些都是姚烨的钱。   可本地的商人们肯定很介意,做生意,永远都只有低买高卖,哪有高买低卖的道理?   高买低卖,这样做生意,不是要亏到姥姥家去?   长此以往,就会导致雍州市场流通的粮食不足。   我承认,我制定的这些行规,确实是有坑商人的意图。   所以,他们要罢市也不无道理。   众所周知,价格与供需相关。   可是,雍州的亩产,自给自足,尚且不够。粮食供应不足,需求又大,价格怎么可能降得下来?   二到三两一石,是雍州往年的均价。一两一石,简直就是低得离谱。   可能有人觉得,我是一孕傻三年,搞出这种违背市场规律的行业规则。   对此,我只能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我的想法,是想在冬季期间多做点“政绩”出来,好让夫君回京后,能够告诉皇上,我们在雍州期间,把粮价给降到了“一两一石”。   须知,一两一石,可是雍州的“历史低位”。在冬季能够把粮价给降到这个地步,可是不小的“政绩”。   虽说是耍了点花招,但雍州冬季的粮价,也确实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我们维持在“一两一石”,这应该不能算是欺君吧?   夫君走了之后,粮价马上又涨了回来,正好也可以说明,他很厉害呀!   所以,这些其实都是我们为了博取皇上宠信的套路,完完全全就是在作秀。   能够看穿我们这层用意的人,应该都深谙为官之道,肯定能够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制定违背市场规律的行业规则。   因为,我们当时既没法提高供给,也没法降低需求,但又想在短期之内马上做出政绩,那就只能违背常理去搞了呀!   连庆应该是懂的,不然,他怎么能够跟我们配合得如此完美呢?   至于刘景,他肯定是不懂的!还建言去抄商人的家,怪不得他当不上知府!   既然冬季已经对付了过去,我们作秀的目的,便也算是达到了。   现在,不必再搞那些虚的了,是时候干点实事了。   我在来北镇岳的路上,注意到,寒州这边其实有不少果树,虽然我叫不出名堂来,但既然能够在冬季前后结果,那么,是不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传统粮食呢?   北方的水果有一个优势,冬季期间,室外就是天然的冰箱,水果储存的时间往往可以很长。   如果能够选出一种便于大量种植的品种,是不是能够在提高供给的同时,降低百姓对传统粮食的需求?   雍州的土地,耕地和林地占比非常大,可用的土地并不多。   要搞种植园,我们只能在寒州搞。正好,北镇岳和雪山派的弟子,也都可以参与其中。   我最近就吩咐很多人去做调研,希望能够选出一种品种,在寒州大量种植。   寒州是江湖地区,在这边做事业,风险可能会比较高。   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办成,总之,见步行步吧。   到了怡润廿九这天,我听说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永福王差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是写给我的。   似乎是因为我的行踪走漏到了永福王那边,他居然“邀请”我过去做客。   在信里,永福王把我称作“弟妹”,写了一大通没营养的客套话,反复跟我强调,并没有恶意。   我心想,我搞死了他的儿子,他焉能对我没有恶意?   这信是关羿亲手交给我的,他似是已经看过信里的内容,所以,一开口便问我,“红姑娘,依你看,这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虽然,关羿以前曾经是永福王的门客,但我要是猜忌关羿的话,就不会来他这里了,我对他完全信任。   我以笑容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怯意,应道:“再有不足三个月,我儿就要出生了,永福王这时候邀请我过去晏州,可真的是没有恶意呀!”   “依老夫之见,永福王这是先礼后兵。”   “关前辈所言极是。”   虽然,关羿以前曾经是永福王的门客,但我要是猜忌关羿的话,就不会来他这里了,我对他完全信任。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怯意,主要是来自于永福王的“后兵”。 第15章 -14-   “这就是先礼后兵,这一点毫无疑问……”我说道。   “是的。”关羿点了点头,这个老狐狸很谨慎,决不会表露出一丝想要加害我的念头。   他真的如我所见的那么仁慈吗?我在心里反复发问,最后,得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来北镇岳,是夫君的建议。我当然相信夫君。   我也相信关羿是个侠义之人,断不会加害于我,加害一个孕妇。   然而,我不能光凭“侠义”两个字,便否定他没有趋利避害的心理。   “我全凭关前辈拿主意。”   这只关老狐狸很狡猾,他微微一笑,命人为我送上笔墨。   “请姑娘,马上修书一封,拒绝永福王的邀请。”   我看了一眼身前的案台,提起笔,又放下。   “拒绝?若是永福王挥军来袭,我们如何拒敌?”   “北镇岳距离晏州有将近两个月的行军路程,若是急行军也需要一个多月,再加上回信的耗时,如此一来,应该可以拖延一阵……”   我马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我明白了。”   再次提起笔,又再次放下。   我说:“不知永福王的使者,目前人在哪里?”   “我款待他于山下,目前,尚未离去。”   “可否让他上山见我?”   “姑娘何故要见他?”   “他既是奉命来邀请我,我岂有不见之礼?”   “好!那我回头便安排安排……”   “关前辈,我准备答应永福王的邀请。”   关羿很惊讶,“你要答应永福王的邀请?”   “正是。”   “万万不可!若是姑娘落到永福王手里,恐有不测呀!”   我向关羿解释起来,“我并不打算真的过去。”   “若是我拒绝邀请,使者据实回报永福王,如此一来,恐怕拖不了太久。”   “我可以把使者杀了!”   “不可!永福王应该早有计划,若是久无音信,恐怕也会如期行事……”   我一边说,一边写,写到某处,忽而停笔,“等等!”   我抬头问关羿,“我想知道,那位使者是独自前来,还是有带随从?”   关羿告诉我,“有带随从。”   “好,那我便让使者先将我的回信让他的随从急递回去。”   “回信我已写好,请关前辈过一过目。”   关羿接过我写的回信,看了起来。   信上大意:「我早有打算为姚烨之死代夫君向永福王赔罪。」   「所以,一收到永福王的来信,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立即启程。」   「只不过,由于路途遥远,而我又是怀胎六月,一路上肯定是多有难处。」   「如若不能如期而至,希望永福王不要责怪。」   回信的内容,引起关羿质疑,“老夫不是很明白,姑娘为何不干脆以孕身借故,留在北镇岳呢?”   “我是要留下来的!不过,回信必须这样写才好!”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拖延更长时间!”   “拖延得住,自然是好,拖延不住,则再作打算。”   “按理说,我若是答应邀请,那么,使者便肯定要与我同行。”   “我故意走得慢些,劝他命随从先将回信急递给永福王。”   “只要回信一旦送出,我便想法子在途中杀掉使者……”   关羿说:“我明白了。”   紧接着,他又面带忧虑的问我,“我看那位使者,并非泛泛之辈,姑娘若是决定如此行事,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我看了一眼姐姐,“有我姐姐在,相信应该不是难事。”   徐静容全程淡定,她也不说话,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关羿也朝我们点了点头。   相信归相信,可我心里还是有些起疑,“不过,永福王能对我的行踪如此了解,我们杀掉使者之后,怕是不好再折返北镇岳了。”   “姑娘是怀疑我们当中有人向永福王通风报信么?我们绝对不会出卖你们!”   “不不不!我对贵派绝对信任!”我拐弯抹角地说,“我只是考虑到,永福王若是为我而来,我还是不要连累贵派为妙吧?”   “这叫什么话?我儿杀了他儿!以我对永福王的了解,不管姑娘答应与否,他都是要找我儿寻仇的!”   关羿站了起来,豪情道:“诚如姑娘方才所言!我们拖延得了自然好!拖延不了,那我们就和他们杀个痛快!”   我心想,永福王好歹也是坐拥三州之地的关外王,而且还是关外州郡中相对富庶的东北海三州,常备军少说也得有五万起步。   北镇岳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不足千人的江湖门派。   若是永福王举大军来犯,光凭北镇岳,哪怕再加上雪山派,也很难与之敌对。   不过……   “既然前辈有这样气魄,那我便厚起脸皮,也要说上一句——同生共死!”   “好!那我们今后便同生共死!”——喂喂喂!我什么时候有说“今后”了?不要擅自篡改发言好不好?   别过关羿之后,徐静容与我细聊此事。   “好妹妹,早知道这样,我们还不如别到这来呢!”   “就是!我真不该那狗王爷的安排了!我呆在关内,永福王至少还要忌惮朝廷呢!”   “那要不,我们现在再跑回关内?”   “别说傻话!现在又跑回去,多丢人啊?”   “我是觉得,永福王真正要灭的,是北镇岳,他现在只是想拉我们做垫背。”   “这还真是说不好,反正,对于永福王来说,算是一箭双雕。”   “要不,我们到大雪峰避一避?”   “二姐姐,你咋这么没有骨气的?”   “我可不想陪你们死在这儿!”   我没好气道:“好,那你自己走吧!”   她又掐我的鼻尖,满脸得意地傻笑,“不走!嘻嘻!”   我捂住自己的鼻子,“你别老是掐我的鼻尖好不好?再给你这样掐下去,都快变成锥子尖了!”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离谱?”   “哎呀?”我又开始装肚子疼。   “怎么了?没事吧!”   “骗你的!”   “你也别老这样作弄我!万一到时候你真的疼起来,可不要怪我不帮你!”   “呃?姐姐的话,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狼来了!”   “什么狼来了?”   姐姐一定是个原住民,居然连狼来了的典故都不知道。   于是,我把这个故事,便讲给了姐姐听。   “哦,这不就是‘谎言鬼’的故事嘛!”   “什么谎言鬼?” 第16章 -15-   “你忘了,你小时候,我天天都跟你讲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   姐姐说的“谎言鬼”,其实,是此间的童话故事。   其实,已经不能说是童话故事了。   一般来说,童话故事不是都挺美好的么?   但,此间的童话故事,压根和美好沾不上关系,全是各种各样吓人的鬼故事。   之前,我不是说过,我师父也很爱跟我讲故事,就是类似《聊斋志异》的那一种,鬼故事!   其实,以前姐姐也很爱跟我讲。   “那你再给我讲一遍呗!”我撒娇道。   “你还是小孩子呐!”   “我永远都是十七岁。”   “女孩子十五及笄,就算你是十七岁,你也不能算是小孩子了呀!”   “那你就给我肚子里的小宝宝讲呗!”   “嘿!好主意!”   那么,接下来,宝宝请收听,由姐姐所讲述的……   ——谎言鬼的故事。   这是一次发生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惨痛教训。   有一条村子,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村子外面的野地里,蛰伏着许多恶鬼。   村里的大人们也三番四次地告诫小孩,没有大人的陪同,绝对不能够擅自离开村子!   但是,有一个小孩,他不相信大人的话,于是,便跑到了村子外面的野地里。   他并没有看见任何恶鬼,便以为大人都是骗他,世上根本就没有恶鬼。   但是,村外真的没有恶鬼吗?   不!   只听风刮起一阵唦唦唦的声音。   他不知道的是,一只谎言鬼已经悄无声息地盯上他!   乖的孩子,这时候,真的不应该再往外走了。   可他并不是乖孩子。   他壮了壮胆子,便继续往外走。   走着,走着。   唦唦唦,唦唦唦。   风声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   不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   他转身就跑!想要跑回村子!   然而,谎言鬼带着对前世的怨念朝他袭来……   顷刻之间,他便被谎言鬼附身,恶焰开始吞噬他的灵魂。   他感觉非常难受!   不!   是痛苦!   就像是被上万只蚂蚁钻进了血肉里,他试图呼救,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身体也失去了控制。   在最后的一刻,他极为后悔。   他后悔没有听大人们的话……   妈妈,对不起。   转眼间,他就被谎言鬼夺舍了。   他虽然看上去还依旧是他的模样,但其实已经变成了一只满嘴谎言的恶鬼。   恶鬼回到村子,告诉他的小伙伴们,大人们都是骗人的。   “我到外面去看过,根本就没有恶鬼!”   恶鬼用谎言欺骗了他的小伙伴们。   小伙伴们毫不知情地跟着恶鬼,偷偷跑到了村子的外面。   于是,有更多的孩子,被恶鬼给夺舍了。   到了最后,这个村子里面,已经没有真正的小孩子了。   所有的小孩子,都变成了擅长说谎的恶鬼。   ——谎言鬼的故事,说到这里,便结束了。   这个故事的内容,与《狼来了》相比,区别还是很大的。   但,和很多寓言故事类似,它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   它告诉了小孩子,大人们都是不会骗人的(其实这句话就在骗人),小孩要乖,要听大人们的话,没有大人的陪同,千万不能乱跑。   除此之外,这个故事还能够培养小孩子一定的防骗心理。   当坏小孩说的话,与大人们相互矛盾时,乖小孩就可能会认为坏小孩是一个“谎言鬼”。   但是,这个故事也容易导致一些小孩之间的霸凌现象。   回忆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那些受到排挤的小孩,经常都会被说成是“谎言鬼”。   有趣的是,除了某位驱魔师之外,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说我是“谎言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便长得很可爱吧?   对,这里的人,特别喜欢以貌取人。   长得丑的人,特别容易遭到排挤,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   生在一个如此可怕的世界里,大多数人的童年,都不可能太美好。   然而,即便是如此不堪的童年,却依旧值得我去怀恋。   因为,长大之后,我发现,即便这个童年并不美好,也依旧比现在更美好。   正是因为我在此间拥有过一段完整的童年,所以,我如今才特别欣慰故我往生于艾庭。   “这个故事好可怕呀!吓坏宝宝了!”   姐姐朝我翻起白眼,估计是因为她瞧出来,我当下正在故作害怕吧?   “你这个坏妹妹!”   对于姐姐的责怪,我心中竟然感到喜悦不已,于是俏皮地应道:“谢谢姐姐夸奖,嘻嘻!”   “还夸奖呢!”   在二楼的阳台上,我们凭栏而立。   她靠在栏杆的柱子边,脑袋歪斜过来,眼神宠溺地看着我。   “我有那么好看吗?”我故意逗她。   “有哦!”她似笑非笑的面容,一如着阁楼之外的满园春色。   凑巧可见园内的樱花树,花枝之上的生机,一抹抹的粉红正在含苞待放。   即将进入春樱花开的时节,风中仍旧带着些许湿润的冷意,像是又要下雨。   我说:“回屋里了。”   她说:“好。”   我回到屋里的榻上躺下,柔柔地对她说道:“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和师父还被大师姐关在玉虚宫里……”   她倚着另一侧的扶手,与我对看,“多亏了他,不然,我今年怕是还要待在那宫中。”   我说:“你别说得像是他救了你们一样好不好?”   她像是逗我似地问道:“那到底是谁救的我们呢?”   我含着笑,挑着眉,“李贞妍?”   她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呢!”   我责怪她,“二姐姐!你怎么能够怀疑到我这儿呢?我怎么可能出卖室女山?”   她说:“哼!我就爱怀疑你!”   我也哼了她一声,气鼓鼓地说:“哼!你有那么恨我吗?”   她说:“有啊!你不让我嫁人,我能不恨你吗?”   我说:“是我不让的么?是大师姐好不好!”   “那我现在要是想嫁人呢?你会让我嫁么?”   “你可是我的姐姐,我有资格不让么?”   “那我是想嫁谁都可以么?”   “!”我瞪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   “不如我们共侍一夫吧!怎么样?”   “你真的喜欢他?”   “不喜欢,我是说笑的。”   “你这个坏姐姐!”   “谢谢妹妹夸奖!” 第17章 -16-   我们中计了。   我居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永福王的使者是个莫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姚猛,据称是永福王的长子。   作为一方强权的代表,永福王应该在人选上应该有仔细斟酌过。   姚猛,看上去的确高大威猛,孔武有力。   我原本以为,所谓的“使者”,应该只是一个人,带了随从,那也不过十个人。   万万没想到,他的随从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竟然有三百多人!   如此庞大的使团,确定不是来“绑架”我的?   由于此前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竟然有这么多人。   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我第一次跟姚猛见面的时候,他只带了三个人。   所以,我便按照之前的计划,捡好包袱,跟他们出发了。   ——我本来是打算依计行事,先让使者的随从把我的“回信”给带回去,随后,便在途中,将使者杀了。   好创造一个时间更长的“信息差”,以此拖延住永福王。   所以,在他们只有三个人这期间,我们并没有动手,而是数度以“我们走得慢”为由,劝说姚猛,让他先让一个随从把“回信”带回去给永福王。   但,姚猛总是不肯。   直到我们走到某个地方,忽然,跳出一百多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一百多人出现的时候,我当场就感觉,自己是遭到算计了。   徐静容以为是敌人,所以,立即拔出剑来。   光瞧外表,这些人看不出来历,但我猜,应该是永福王的人马。   果然,姚猛对我们说:“不要惊慌!不要惊慌!这些都是我们的人马!”   我努力保持镇定,“哦,原来是这样啊?姐姐,快把剑给收起来吧!”   几番眉来眼去之后,徐静容才同意将剑收起。   “叔母写给父王的回信,我现在可以派人去送了。”这姚猛满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可恶!——我在心里骂道。   这个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居然叫我叔母?   此间的皇族,辈分是真的凌乱。   据我所知,这个侄子,实际的岁数比我还大!   对,不管外表年龄,还是实际年龄,他都比我大。   而且,还要比我大上百岁!   “哎呀!”我又装起肚子疼。   这一回,已经是“狼来了”,徐静容肯定分辨的出来,我这是在装肚子疼。   我这个二姐姐只是平时比较二,关键时候并不二,她很配合,“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突然好疼!”   “糟了!关老太太还在北镇岳呢!”   “你快回去,让她老人家过来。”   毕竟,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要在途中杀掉使者的,让关老太太和小关一起跟来不大合适。   这会儿,我们很有默契地演着戏,想要找个借口,回去通风报信。   姚猛拦下我姐姐,“不必了!父王早就已经考虑周全,在我们的使团当中安排了随行的太医!”   说罢,他回身吩咐左右,“马上给叔母设帐,传太医!”   随后,两拨人在一个营帐完成了汇合,经过粗略估算,这个使团总数达三百多人,车驾数十辆,拉了满满的辎重!   其中,一百多人是武装到牙齿的卫队,两百多人是随军的后勤人员。   这帮人利索地搭起一个营帐,这营帐搭得还挺讲究,里头几乎给弄成了一处豪宅。   床、桌子等等,一应俱全。而且,还都是好床好桌。   算是给足我们面子了。   营帐里。   他们的太医给我诊治过后,说:“安王妃和胎儿都并无大碍。”   “可以继续上路吗?”姚猛问。   “依臣之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好,你先退下吧。”   这太医是真的离谱,把个脉就能知道得这么准确?   但,我还是要嘴硬,“可我的肚子,是真的很疼!”   这姚猛倒还算通融,“那就请叔母在营帐中休憩一宿,我们明天再上路吧!”   “侄儿先告退了。”   没想到,关羿所说的“并非泛泛之辈”竟然是这个意思……   如果对方有三百多人的话,那确实是不好对付!   我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几个人,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   最气人的是,关羿这个老狐狸先前也没有跟我们讲清楚!   我好想把锅甩到这只老狐狸的身上,但,思前想后,又觉得这该怪我自己。   对于“使者”这两个字,我犯了典型的经验主义错误。   经验主义错误,是由于一个人在做决策时,盲目相信自己的个人经验,而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从而导致犯了错误。   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使者应该是一个人,哪怕他带了随从,也不可能超过二十个人。   但,实际上,人家竟然有三百多人!   我的“拖延计划”是基于对方只有几个人的前提下制定的,如果对方有三百多人,那……   几个人和三百多人,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杀三百多个人,光凭现在的我,再加上徐静容,真的能够做到吗?   且不说这三百多人的实力如何,哪怕就是要去杀三百多只猪,也是很费劲的事情吧?   关键是,除了给我们送回信的那一位,其他人都必须杀掉,一个都不能留。   万一留下活口回去给永福王通风报信,那我们的这番操作就没有意义了。   也就是说,要想一个活口都不留,我至少得求助于北镇岳或雪山派,而且不能在途中截杀,必须选个地方,把他们的人员集中起来,围杀。   综上所述,在执行上,这就完全变成了两码事。   就凭我和姐姐两个人,哪怕再加上北镇岳和雪山派,都不一定能够确保不留活口。   何况,要是人家也是有勇有谋的呢?   入夜之后,我和姐姐在营帐里聊了起来……   “依我看,那只老狐狸十有八九是把我们给卖了!”徐静容很生气。   “嘘——你小声点!”我责怪她。   “我这还不够小声啊?”   我说:“也不一定是关羿出卖了我们,我看,这个姚猛是早就埋伏好了的,关羿可能也并不知道对方有这么多人。”   “总不能,只许我们聪明,不许敌人聪明吧?”   “但,这个姚猛明显对我们的计划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倒确实是个疑点。   “这应该只是个巧合吧?关羿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现在都这样的形势了!你还相信他?”   “我信!哪怕不信关羿,那也得信关狄!”我解释道:“是关狄杀的姚烨!我就不信了,这两人还能勾结到一块去?”   “那现在的情况怎么解释?”   “我不是说了么?巧合。”   “如果这是巧合,那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姐姐说得对,我这回……确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干脆就听那只老狐狸的,拒绝邀请呢!”   “姐姐教训的是!关羿一开始不是也建议我们拒绝的么?他如果要出卖我们,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直接把我们给绑了,送给永福王不是更好?”   徐静容对关羿的态度很是不屑,“就凭他的武功,也想绑得了我?”   说不定,老狐狸当时只是忌惮我姐姐的实力,才想试探一下。   如果我们当时真的拒绝了永福王的邀请,老狐狸没准就真的会把我们给绑了。   这只是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照眼下的情况看来,关羿确实有可能和姚猛在暗地里达成了一致。   我之所以接受永福王的邀请,也是因为我觉得,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照我看来,这只关老狐狸应该是想两边都不得罪。   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他的愿!   “如果真的是关羿出卖了我们,我也不会怪他,永福王毕竟是他的旧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你找个机会,逃出去!上京!上京去找我夫君,告诉他,我现在已经落入了永福王的手里。”   ——准确地说,应该是“顺利”落入了永福王的手里。   但,这件事,不能说穿了,哪怕是对姐姐,也不行。   “什么!?那你怎么办?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永福王会不会害我,我不知道,但看样子,姚猛应该不会害我……我会借故在路上拖延着的……”   二师姐这才听懂了我的话,“好!那我现在就马上上京!” 第18章 -17-   姐姐立刻就开始准备……   临行前,我对她说:“我的二姐姐!你在路上可千万不要犯二,去找其他人搬救兵!现在找谁都不靠谱!”   “一定得照我说的去做!”   “路上你也不要赶,得注意着些!万一夫君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你可不要错过了!记住,得多注意注意!”   说罢,我还把我的那块通行令交给了她,“要是你找不到我夫君,你就拿着这块令牌,直接去找皇上!”   徐静容这会儿,对我的吩咐,全然没有任何意义,一概答应下来。   我千叮万嘱,“找不到我夫君,你便去找皇上!知道了么?”   “我知道了!”徐静容挺的烦了,责怪我道,“啰嗦!”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你赶紧去吧!”   她离开了营帐。   随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我姐姐可是超一流的高手,而且,凭我姐姐的轻功,我料定这帮人肯定是奈何不了她。   要不是我现在有身孕,我也一样可以在来去自如。   再过一阵子,姚猛应该是追不到我姐姐,所以,气喘吁吁地闯到了我的营帐里。   他厉声责问我,“你的人是要去哪里?”   我说:“你怎么半夜三更闯到叔母的营帐里来,讲不讲规矩的呀?你!”   “哼!我是看在我父王的份上,才管你叫一声叔母!要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便什么都不是!”   “好,既然你给我面子,我便也给你面子。实话实说,我已经让她上京去给皇上报信去了。”   他直接愣住,“皇上!?”   “嗯,皇上!”   姚猛当下显然是被我口中提到的“皇上”二字给吓到了,脸色大变。   “我已经告诉你,她的去向了。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姚猛还不算是个莽夫,一听到我这样说,便认了怂,“惊扰到叔母休息,是侄儿不对,侄儿这便告退。”   他出去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所料不错,直到我被“绑架”到晏州之前,我都是性命无忧的。   真要杀我,姚猛这个使者,也没资格做决定。   关于这一回“以身犯险”的情况,我夫君应该是有考虑过的,只是没有给我言明。   不然,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干嘛非要我到关外去避一避呢?   哼!这个腹黑的狗王爷!   这一回,他估计就是想要拿我当诱饵来使。   他应该是料定永福王会上钩,一定会咬我这个诱饵,所以,才把我给安排到北镇岳“避避风头”。   如此一来,身为夫君的他,又怎么好意思跟我言明呢?   所以,真的别怪我最近爱哭。   算啦!   我之前跟他有过约定,他的确可以拿我作注,这是我们说好了的。   我是个信守约定的人,既然我答应过,那便要做到。   当时,我跟他说,凡是以我作注的豪赌,他便只许赢,不许输。   希望他也能信守诺言吧!   当然,他始终都没有言明实情。   既然他不言明,那以上便全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   或许,他是真的因为过于害怕,而犯蠢了呢?   他害怕他的父皇,以至于犯了蠢,把我给安排到关外去避避风头。   这也是有可能的吧?   可我偏偏不信他竟有这么蠢。   我宁愿相信他不爱我,我也不相信他竟然是个这样的蠢货!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既然他非要这么安排,那我便依了他吧。   正好也可以给他看一看,我这个妻子究竟能为他付出多少!   话说,现在这“以身犯险”的情况,让我想起了吕后。   如果我没有记错,刘邦有一次被项羽打败,败得丢盔弃甲,连家人都抛下了,只顾自己逃命。   所以,吕后曾经当过项羽的俘虏。   好在,项羽是个重情重义的憨批,既不杀她,也不污她。   项羽原本打算把刘邦的老父亲给煮了,但却被刘邦一句“分我一杯羹”给气得够呛,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狠下心来烹煮“结拜兄弟”的老父亲。   这个刘邦也是够忘恩负义的,吕后被项羽囚禁了三年,最后回到他的身边,他却爱上了戚夫人。   戚夫人恃宠而骄,想让刘邦立自己的儿子作太子。   这可是触动了吕后的根本利益,换做我是吕后,我也要把戚夫人给削了。   不过,做成“人彘”确实是残忍了一些。   瞧吕后恨戚夫人的程度,我琢磨着,她应该是真的很爱刘邦。   不然,总不至于要把戚夫人给折磨成那种程度,也不至于要在刘邦死后,将他的那些个得宠的妻妾一通乱杀。   必须强调的是,吕后也不是所有的妻妾都杀。   比如,我记得,没怎么得宠的,会做人的,她就没有杀。   所以,我敢断定,吕后的这份歹毒,全都源出于对刘邦的爱。   戚夫人最后这么惨,有一部分是她自己作的,还有一部分得怪刘邦。   谁叫吕后这么爱刘邦呢?   还有韩信、彭越这些功臣,也都是吕后助刘邦杀的。   毕竟,杀功臣这种罪名,还是由女人来背负比较妥当。   有一句俗语,叫“升官发财死老婆”。   站在刘邦的立场,他对吕后这个妻子,最大的不满,应该就是吕后没有在他升官发财之后死掉吧?   我认为,刘邦当时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吕后在被敌人俘虏之前,自己想办法死掉,既不要拖累到自己的丈夫,也不要留给别人侮辱自己的机会。   这一点,同时代的虞姬,便做到了。   所以,据说,刘邦还把虞姬以厚礼下葬了。   那么这个“厚礼”是什么呢?   自然是鲁迅先生所提到过的“节烈”二字。   吕后都不敢学虞姬那样去自刎——这不节烈!   不节烈,算什么好妻子?   所以,比起吕后,男人们都更爱虞姬,虞姬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人家是真的节烈!   本来,我前世是很喜欢虞姬的,但,今生就没那么喜欢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立场不一样了吧?   比起虞姬,我现在更崇拜吕后。   我最敬佩吕后的一点是,哪怕是在刘邦死后,她大权在握,她耍的男宠也并不多,据我所知,好像就只有一个?   而且,两人是否存在情爱关系,尚存疑。   毕竟,吕后在历史上,是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人,她任用外戚,巩固自身地位等等手段,令后世历朝历代都极为忌惮。   以至于千百年来,她一直没少被“正人君子”口诛笔伐,从来都被史官认为是个反面教材,何时曾得到过半点尊重?   那么,根据这些“正人君子”的说法,吕后的这个男宠,叫审食其。   审食其这个人,算是刘邦家里的管家,自从刘邦出去打江山之后,他就一直负责在家里照顾吕后与刘太公一家。   刘邦要是不信任他,能把妻儿父母都交给他来照顾?   反正我就觉得,吕后和审食其之间应该是清白的,原因有二:   其一,吕后不姓马;   其二,审食其也不姓宋;   如果审食其与吕后存在情爱关系,以刘邦这个人的尿性,他既然都能杀掉那么多功臣了,为何会放过这位情夫?   换做是我,如果我是刘邦,在我死之前,我可能要杀吕后的情夫,甚至连吕后都要杀。   不过,帝王心术嘛!   刘邦这个流氓皇帝,想法肯定跟我不一样……付出   说不定,人家并不介意头上绿油油呢?   总而言之,我就是喜欢吕后,我喜欢她在政治上的各种手段,我喜欢她在决策上的杀伐果断,当然,我更喜欢她在婚姻上为丈夫所做出的牺牲。   至于大名鼎鼎的武则天,以及沙俄的叶大帝……啧啧,我就不说了!   嘿!那个童贞女王伊丽莎白好像还不错!   哈布斯堡的玛丽亚·特蕾莎也挺可以!   扯远了。   不,也不算扯远。   正因为我对吕后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导致我现在落入敌手之后,竟鬼使神差般地自嗨起来,幻想自己也能够成为历史上的某位传奇女子。   可问题是,永福王是否能像项羽那样,有情有义?   我想,项羽那种憨批,应该是不可复制的,即便换了人间,那也不行。   项羽应该是超越次元的憨批,在多维下依旧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我此去便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   反正呢,自刎,我是不可能自刎的。   节烈,我再考虑考虑…… 第19章 -18-   节烈这种事,应该没必要像虞姬那般着急吧?   我不顾自己,也得顾肚子里的小宝宝呀!   况且,我是真的不信,他们竟会如此之丧心病狂?   要是他们敢辱我杀我,我夫君肯定饶不了他们,说不定,连皇上都饶不过他们!   嗯?这会不会就是他安排我到关外避避的原因?   算了,这个狗王爷,如果我以后还有命见他,我非……我非……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惩罚他呢?   哎呀,还是活下来在说吧!   第二天。   我坐在八人大轿里头。   ——原来,坐轿子是这么个感觉。   确实还蛮舒服的,怪不得达官贵人都爱坐轿子。   自从得知姐姐上京给皇上报信之后,姚猛现在对我客气多了。   若不是姚猛派了个八人大轿来抬我,我都想不到,我竟然还可以坐轿子上路。   说起来感觉还挺丢人的,我这一百多年来,竟然连一次轿子都没有坐过。   我的出身,在此间是不算差的,好歹也是室女山的祖师婆婆的女儿,即便这身份不得公开,那宠爱也是少不了的。   以往,我除了跟着武宗弟子出去惹是生非以外,平时一直都呆在室女山。   室女山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一绝,正巧,我前世是个跑酷的好手,在轻功这方面,我简直可谓是天赋异禀。   在我能跑会跳的年纪,轿子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再说了,就是再小的轿子,也得麻烦四个奴才抬得动,也就那些大家闺秀才会坐轿子吧?   不得不说,这八人大桥坐起来确实比马车稳当多了,轿夫的身高基本一致,步伐的配合也非常好,颠簸很小。   轿子里的座椅也全是软垫包围,闭上眼睛,我还以为自己是坐在摇篮里。   感觉,这八个轿夫应该都是有武功底子的,而且实力不俗。   但,即便这八个人武功高强,也不太可能抬着我飞快地跑。   跑起来肯定要颠簸,颠簸起来我就不肯坐轿子。   他们就是得慢,越慢越好……   在我的各种状况拖延之下,他们一日也就走个百里。   照此速度估计,恐怕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到达晏州。   话说回头,他们何以这么快就感到北镇岳?   我们前脚刚到,他们便后脚而至。   虽说雍州离晏州不过一个月的行程,但北镇岳更远,少说也应该要多走半个月。   或许,在我们离开雍州城的第一天,他们的眼线就知道消息了?   还是说,这姚猛就是商人罢市的幕后黑手,他一直都在雍州城暗中监视我们?   最让我意外的还是我准备谋害使者的计划被泄露了,难道,我们当真错信了关羿?   各种疑虑满上心头,久久思量不出所以然。   如是,二师姐离开之后,被各种疑惑缠身的我,孤独地在路上度过了十日。   我试过从姚猛的口中套话,但他对我的疑问应对自如,我至今未能掌握到任何关羿与其串通的实质证据。   姚猛一路上对我都算礼遇有加,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吩咐过,没有一个人会和我说话。   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个个都不理我。   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前世,读大学那会儿,有个女生被她的舍友孤立。   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她为什么会被孤立,但事情传开去之后,她便成为了很多同学的谈资。   男生的宿舍里也会听到各种各样的说法,千奇百怪。   但,那时候她只是被舍友孤立。   还没有被全班孤立。   她被全班孤立的契机,是因为她的宿舍烧了。   起火的原因好像是因为她买了一个劣质的排插。   这场火烧光了另外四个舍友的行李,她爹赔了十五万给学校,然后,还要赔钱给其他的舍友。   我当时心想,一个二十平左右的宿舍,也就只是烧过而已,重新装修一下应该还能继续使用,这就要赔十五万,真夸张。   至此之后,她就被全班孤立,不对,应该是被全校孤立。   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会想跟她来往。   因为,自从出了这事之后,学校后来把宿舍用电的功率限制得死死的,大家再也不能愉快地在宿舍里吃火锅了。   大多数人都不明白——排插的质量问题,与宿舍用电的功率,难道存在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总而言之,都怪她!   她的舍友们都说,肯定是她放的火。   消防员说不是,是劣质的排插因过热融化所导致的起火。   不过,似乎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相信她的那些舍友,而不相信消防员。   估计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   一般来说,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会比较容易取信于人,尤其是男人。   在一次和舍友的讨论中,我说,她应该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坏。   然后,舍友就半开玩笑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当时,班里有一部分男生平常很爱开这种“某某某是不是爱上她”的玩笑。   面对这样的问题,要面子的男生肯定会说,怎么可能?她那么丑!   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但被喜欢恶作剧的舍友给录了音,还故意发给人家听。   她还算坚强,在各种社交冷暴力之下,最后还是顶住了压力,坚持读完了整个大学。   我觉得,我不能输给她。   姚猛这帮人要对我搞冷暴力是吧!   无所谓!   我其实也不算很孤独,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在陪伴我,不管什么心事,我都可以跟宝宝说说。   可惜,宝宝有些弱智,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的回应十分单一,就只懂得在我肚子里捣腾。   宝宝越是捣腾得厉害,我便越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   但,如果宝宝不倒腾,我又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于是,我又用真气去逗宝宝。   次数多了之后,我又觉得这样似乎不是很妥当。   万一宝宝其实是在睡觉呢?   那我不是经常弄得她睡不好?   立时又很后悔。   离开北镇岳那会,小关要想给一只小飞鼠我,我不要。   小飞鼠已经断奶好久了,要是当时我带上一只,这会儿也不至于这么孤单。 第20章 -19-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在极为有限的对话中,我慢慢开始察觉到,姚猛的为人。   这厮姑且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不过,他只有小义,没有大义。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想要策反他。   他不是永福王的嫡长子么?   当了那么多年的嫡长子,难道就没有过要当大王的心思?   结果他好像还真没有。   我不但策反他没有成功,还被他给打了一耳光。   他厉声责骂我,“你杀了我九弟,还希望我和你合作,谋害我父王?”   我忍着脸颊上辣辣的疼痛,说:“你九弟是关狄杀的,不是我们杀的。”   “妖女!休想狡辩!你以为我们对雍州发生事情是一无所知吗?”   “姚烨滥用宗室特权,在冬季恶意炒卖粮食牟利,本就是死有余辜!”   “你别以为你勾搭了我叔,你就是个贵种了!”   姚猛告诉我,“要不是你肚子里怀了我们姚氏宗室的贵种,我绝不会叫你一声叔母!”   瞧,这就叫作小义!   如果说“大义”是为国捐躯,那“小义”便是要为家捐躯。   信奉小义者,既不能算是君子,也不能算是小人,既能算是利己主义者,但又不全然是为了利己,更多时候会以家族的利益为重,所以谓之“小义”。   在某种程度上,我跟他也算是同一类人。   说不定,我比他还要更小义。   我现在身怀六甲,打打杀杀是不可能的。   况且,我也不一定打得赢他。   以我现在的条件,要对付他这种憨批,硬碰硬是没有出路的,只得委曲求全。   我掉起眼泪来,先哭上一阵,接着,才又故作坚强般止住……   他似乎是被我这娇弱的外表给诓骗了,有些动容……   “叔母,侄儿的脾性就是这样!”他还挺理直气壮,“方才打你的那一耳光,是我为死去的九弟打的,你休要怪我!也不可以告我的状!”   “哎呀!”我捂住肚子,又开始作状,“好疼!”   这已经是我的惯用伎俩了,也是为何我们走了这么久,却还没走出寒州的原因。   晏州在关外的东北部,紧挨着寒州的东边,与关内的雍州、逻州都有接壤。   其实,并不算很远。   但我就是要拖延。   他又又又又传太医来看我。   狼来了都多少次了?他还不知道我是装的?   不过,这一回竟然连太医也信了?   “王妃这一路奔波,怕是动了胎气,建议稍事休息几日,再上路较为妥当。”   我惊呆了,“这位太医,你是说真的?”   太医捋了捋胡子,十分肯定地对我说道:“没错。”   因为姚猛也在场,所以我也不好再质疑,难得这太医通情达理一回,便干脆顺水推舟道:“怪不得!我说呢,最近好辛苦……”   “那便在此地稍事休息三天,再上路。”姚猛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我去为王妃熬些安胎的药。”   他们给我熬的这些药,我都不敢喝,但我仍然答应着,“好,多谢太医。”   “臣告退。”   “那么,请叔母好好休息,侄儿告退了!”   之后的日子,也还是老样子。   除了姚猛以外,所有的奴才都不敢跟我说一句话,还是一样的冷暴力。   我一天天计算着日子,每天的日程也都和之前别无二致。   坐轿上路,扎营歇息……   坐轿上路,扎营歇息……   坐轿上路,扎营歇息……   如此往复,直到我到达了晏州。   本来我想一直就在路上拖着,拖到我夫君回来找我的。   结果,还是拖不住。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为什么两个月过去了,还没回来?   还是说,皇上已经把他给杀了?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春五月,即便是北方,气温也已经不再那么寒冷。   在路上,我错过了春樱的赏花节。   在晏州城郊外的路上,我揭开轿子上的帘子,偷偷地窥看这片永福王治下的大地。   咦?跟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耶!   这里的沃土延伸千里,农民正在农田之间劳作。   五月,是早苗的时节,各地的农民都会在这个时节开始播种,南方会更早,主要是似乎气温决定。   进入到晏州城,情况更让我大为诧异,这里的气象,颇有京城的风貌,街头巷尾,好不热闹。   之所以感到诧异,是因为我原本以为,永福王治下的人民,应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这里看上去,似乎连乞丐、流民都看不见,街道上大多数的人们都穿戴整洁,绝大部分的人脸上的神色也都隐隐透露着某种乐观的情绪,仿佛在晏州,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   这该不是幻觉吧!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晏州果真是远远超出我想象的繁荣!   看来,这个永福王当真不简单!   我之前还觉得永福王若是谋反,胜率一九开,来到晏州之后,感觉可以到三七开。   如果瀚州、登州也能有如此景象,五五开也未必没有可能。   “洛武公回来了!”——忽尔听得一声咋呼,不知是谁的叫喊。   洛武,貌似是姚猛的字。   又听得一声咋呼,“轿里的就是杀害九王子的凶手!”   一时之间,街道上沸腾起来,不知为何,我竟然在这里引起了民愤。   方才还一片祥和的街道,当下竟然一片混乱,街道上的良民,突然全都变成了暴民。   很快,开始有暴民往我这里丢东西……   我赶紧缩回轿子里。   起先是一块石头砸在轿子的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咚,咚,咚……   之后,接二连三,就像是下雨一般,不断有硬物砸在轿子上。   我的天!   这什么情况?   靠,姚猛怎么也不管管的?   就任由这群暴民扔我?   “你们骂就好了,不要扔石头!”——这貌似是姚猛的声音?   “扔到我们的轿夫就不好了!”——这次,我确定了,就是姚猛!   我能听得见,暴民们追着我们破口大骂,各种粗言秽语招呼过来。   “你们不要扔石头了!再有人扔石头!立刻就地伏诛!”   渐渐地,咚咚声消失了。   但骂声依旧。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左右,大概是已经进了永福王的宫禁,骂声才开始消失。   再过一阵子。   轿子停下。   “叔母,你可以下来了。” 第21章 -20-   我到福王宫的时间大约是申时左右。   从轿子上出来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轿子外面的红漆被砸得落了花,有几处明显的坑坑洼洼。   万幸,我平安到步。   “叔母,方才那些百姓,令你受惊了吧?”   “还好……”   “请跟我来。父王已经在等你了。”   姚猛领我进宫。直接面见永福王。   我在一处应当不是正殿的地方,大约是王宫里的偏僻处。   在这里,我见到了传闻中的永福王。   他看上去比皇上还要苍老许多,毛发已经是白中参黑,得有七老八十的样子了。   此间就是会出现这么奇葩的现象,儿子比爹看起来年纪更大。   这种违反伦常的现象,比较常见于大权贵的家庭当中。   看来,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有拿他当继承人,应该是有所保留了。   这便难怪,一直都有传言说,永福王要谋反。   不过,外表年龄到了七老八十这程度,便说明即将油尽灯枯。   这时候他才谋反,到底是图什么呢?   我见到他,便向他下跪,“弟妹来向永福王赔罪……”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起来吧!”   永福王穿了一身锦衣,典型的凤王形制,与我夫君之前在室女山穿得那种很接近。   只是那大红色稍微要深一些,显得深沉。   “就是你杀的我九儿?”他问我。   “是,也不是。”我解释,“是我组织义军杀的他,但并不是我亲手杀的。”   他走近,在我身边,转悠了一圈,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本想说三千岁什么的,但眼下这么说,好像很作死吧?   “一百三十多……”   “哈!室女山果真是名不虚传嘛!”   这话把我说得有些尴尬,尴尬得让我不知如何应声。   他转口便问,“你能不能长生不老?”   我也不隐瞒,“应该可以吧?”   “都退下!”他屏退左右,又吩咐姚猛,“你也退下!”   “是!父王!”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他走到房间角落的柜子前。   我没有凑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阵子,他取来一本书,颤颤巍巍地走了回来。   “这本书,你帮我看看……”   “啊?我不是很明白。”   “帮我看看,这书上说的法子,是不是真的可以长生?”   果然,不止是皇帝,此间的任何一个权贵,都渴望自己能够长生不老。   “现在吗?”   “对。”   “好吧……”   我没办法,只得答应。   “坐这儿看!”   他指着桌案旁边的位置。   在他的监督之下,我开始看起这本名叫“长生经”的书。   我花了大约两个时辰,大略地看过了一遍。   其中,有一部分,我看得极为认真。   这部分是关于“长生不老药”的制作方法,里面有提到,如果能够找到一个真正能够长生不老的人,然后,再把她给制作成“长生不老药”服用……   同时,配合书上的内功,进行修炼,就能够增加不少阳寿。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还能够继承她的长生不老。   这个部分,我看得是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这本书,我看了大约两个时辰,全程下来,他一直都在监督着……   他见把书给合上了,便问我,“怎么样?你觉得,这书上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我么?”   “你在信上不是说,要向我赔罪么?”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他可怖地笑出声来……   果然,长生不老对人类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我从他的笑声中,已经听出了他的用意。   原来是这样啊?我成了他眼里的唐僧。   “我只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让我把孩子先生下来?”   “可以。”转口,他便警告我,“但,你绝对不许踏出这间屋子半步!”   “好……”我答应着。   “放心吧!我只是想要拿你的紫河车来入药,不会真的要你的命!”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狗王爷为什么说,权贵们都对室女山的室女垂涎三尺,原来,他们一直都想拿我们当药材?   说罢,他离开了这屋子。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掉了,黑暗笼罩了大地,同时,也笼罩着我……   屋外,我听见他的洪亮声音,他正在吩咐守卫,“你们替本王看好她!要是让她跑了的话,论罪当诛!”   “是!”听起来,屋外的守卫不止一两个,而是一众人。   我心想,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久之后,好像是想起我还没有进食,终于有人给我送来了饭菜。   我猜,这屋子应该是永福王平时闭关用的地方,既然是永福王御用的地方,这里的装潢、家具自然不可能太拉胯。   只是我一想到这里的东西都是他用过的,心里便泛起一顿恶心。   好想吐。再加上我本就偶尔会孕吐。情况变本加厉。   我今晚是真的没有胃口。饭菜只是吃了些许,便晾在桌上了。   第二天,他们安排了一个宫女过来照顾我。   ——对,就一个宫女!吝啬的要死!   同样地,这个宫女对于我的询问,一语不发,完全就不搭理我。   虽然,这里并不是牢房,但,我却过起了犹如犯人一般的生活。   我给自己算的预产期的六月定春。   ——误差应该很小。   因为,进入定春之后,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下身偶尔会传来阵痛。   这不免让我心急如焚,是开始宫缩了吗?   要是我真的难产,永福王倒是可以得偿所愿了。   王永祯!你到底在干嘛!?   还是说,他真的回不来了?   最近几日,我每天都在担忧。   即便他回来了,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我已经被囚禁在永福王的宫中,他要如何来救我?   若是他们正面来攻,我必然会被当做人质……   如此一来,便只能乘着夜色的掩护,潜入进来了吧?   除非,他真要置我于不顾。   正当我这样想着,屋外忽然一阵动静。   外面传来一声喊叫,“全部格杀!”   ——是他吗?   紧接着,外面便想起一阵打杀的声音。   兵器交接,哐哐噹噹……   一下子,我的内心便被屋外的动静揪紧了,想出去看看,可惜,我已经出不去了……   某个小宝宝是真的很调皮,她好像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也想要出去看看……   好倒霉!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被吓到的缘故,身体的肌肉不可控制突然绷紧,随之而来的是,下体传来了一阵极为不妙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液体,顺着我的大腿内侧,流了出来。   该死的,貌似是羊水破了。 第22章 -21-   这个照顾我的宫女,貌似是有些经验的,说不定曾经伺候过永福王的某个嫔妃。   她很快便察觉到我当下的异常,急忙问我,“小主子,你是不是要生了?”   我皱着眉,朝她点了点头,“看怕是了。”   “快躺下来!”她搀扶着我,回到床榻上,躺下。   “去拿两个椅垫子给我……”我吩咐她。   她拿来两个椅垫子,我让她帮忙垫高了自己的臀部。   “外面是怎么回事?”   这个宫女跟我一样,一直在屋里待着,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对,外面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有刺客闯了进来?”   “才不是刺客!应该是来救我的人。”   “……”宫女顿时不敢应声。   她是永福王宫里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加害于我。   “你站远一点……”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别挡住我呼吸……”   她依我说的,站到了远处去。   ——我这时已经没心情去关注她了。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准确地说,是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的双手一直扶着肚皮,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在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   “小主子,要不要我……要不要我出去找人帮忙?”   “不必了!我……我没事!”   这名宫女的心理活动似乎也很是复杂。   我不管她在心里究竟是如何盘算的,她的心理活动再复杂,也比不过我。   这时,我的内心极为复杂。   我心里迫切地渴望着他的到来,以至于令我不得不相信——外面的刺客一定是来救我的!   所以,我很怕她出去以后,会去找永福王搬救兵。   永福王巴不得让我难产死掉,他怎么可能会救我?   “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就……就给我站在这这儿……”   我的声音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其实,这会儿,我还不觉得特别疼,只是觉得下半身的某个地方一直地在隐隐作疼。   这份疼痛,正在渐渐变得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疼痛,既是一丝一丝的,也是一阵一阵的,时而刺痛,时而钝痛,就像是一道波浪线,反反复复,起起伏伏。   那么,这道波浪线在之前便还是比较平缓的,可能需要间隔相当长的时间,它才会起伏一次,而且,有一定的规律。   但现在,偶尔的一下,瞬间的刺痛,便能把我给吓得一跳,小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我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   刺痛过去后,便是一阵迟迟挥散不去的钝痛。   在之前,这阵钝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有所缓解,但眼下,疼痛这道波浪线,开始变得不稳定。   刺痛的间隔开始大幅缩短,好不容易,疼痛稍微缓解了些许,又突然爆发一阵刺疼……   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疼痛的周期和间隔,都在不断地缩短……   脑海冒出来一个声音,她像是在对我说——我马上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一方面,我对疼痛自然而然地产生了畏惧的心理,但,我又深知这是无可避免的疼痛,所以,便只好说服自己去坦然面对疼痛。   可另一方面,即便我在心理上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成功说服了自己去面对,但,疼痛这种东西,依然令我心生畏惧。   这畏惧的心理,就像是膝跳反射,完全轮不到我的理智去控制。   在心理上,我并不害怕,可是,在生理上,我确实很害怕。   随着时间的继续流逝,慢慢地,身体的疼痛也在不断持续地放大……   但,这个阶段的疼痛,我还能够凭借意志去镇压。   我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默默地承受下来,忍耐着……   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份疼痛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接下来会有多痛?我完全想象不到。   身体就像是陷入了名为“疼痛”的泥沼,不管我如何挣扎,我都无法脱身。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逐渐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   ——是战斗结束了吗?   我不禁如此想到。   听得门一阵门被推开的声音,几个人朝我走来,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还用黑布蒙着面。   当中,有四个身影,我很熟悉,一眼便瞧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他,他终于回来了。   二师姐紧随其后,她也回来了。   至于另外两个人,连我自己也想不到,居然是我的大师姐和邱前辈。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应该是喜悦的,但是,我的眼泪却如泉水般涌出,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他紧张兮兮地冲过来,问我,“你还好吗?”   我被他气得够呛,用尽力气憋出一句话,责怪他,“你们可算是赶上了!”   “要进来福王宫救你,可不容易!”他解释。   “都怪我……”   二师姐居然在替他分锅,瞧她这态度,像是在劝我别太责怪他一样。   他试图给我来一个公主抱,但,被我给制止了。   我说:“你别动我!”   他愕然,我又说:“羊水已经破了……”   “哦!?”他回过头,“医生,你快来给她看看!”   我顺着方向歪过脑袋,“怎么是个男的?”   那位被他唤作“医生”的家伙,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感觉,这“医生”也没多大的样子。   不过,人不可貌相。   医生本来正想过来细看,但一听到我的质疑,整个人便定格住了。   “人家是医生!”他向我强调。   我说:“算了吧!我没事!”   “你现在没有感觉吗?”医生问我。——他估计是在问宫缩的事情吧?   “感觉是有的,但是……”我摸着肚皮,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道,“估计是被你们给吓到了吧?所以,她好像暂时还不打算出来……”   “你现在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他责怪起我来。   “羊水破了,应该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要生产……”医生给我们分析,“以我之见,现在王妃这个情况,也不好再转移了……”   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那就在这儿吧!”   这个蒙面人的声音很有辨析度,我是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不会吧!   难道是皇上?   还真是!   这要是写进史书里头,估计没有几个后人会信——皇上他居然穿了一身夜行衣,干起了刺客的事!   “可是,永福王的援兵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有朕在这里,你还需要怕他吗?”   “我们现在并没有多少人马,万一他要是……”   “他要是真的敢!那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第23章 -22-   皇上很有自信嘛!   他毕竟是超一流高手中的高高手,这一点,我是有过亲身体会的。   以皇帝的武功修为,自然是有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的实力。   哪怕是我,我的武功……在皇上的面前,大概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吧?   即便如此,我也同样拥有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的自信。   当然,我指的是在正常情况下的我,不可能是特殊情况的我。   对于一个武林高手而言,要想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万人敌”,恐怕是在做梦,并不实际。   此间的武功虽然厉害,但,其威胁,还不至于到“核武器”的级别。   即便是超一流的高手,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手榴弹”。   而且,“弹药”还不是无限的。   要不怎么会说,现在是“低武时代”呢?   不过,即便是“低武时代”,要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也并非难事。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再加上兴趣的使然,自我学武伊始,我就把重心放在了“逃跑”这门学问上。   我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自己比天赋,比不过那些什么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那我干嘛还要死磕呢?   灵活一点嘛!   既然打不过,为什么不跑呢?   所以,在“逃跑”这方面,我可是很有话语权的。   要想在万军丛中全身而退,首先,当然是要具备极为高超的身法,以确保自己在众人的袭击之下,安然无恙地撤退。   说白了,核心就是一个字,跑!   管他们有多少人呢?   反正,跑,就完事了。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我能闪能躲,跑得还快,那我便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像我这种很会“逃跑”的人,软肋其实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亲人的身上。   又或者说,要想真的无敌,就得学会放弃亲人。   当然,我也有吃瘪的时候。   比如,这位皇上,就曾经让我吃过一次瘪。   虽然那一次,我也不太懂是什么原理,反正,我的轻功在他的面前好像并不好使。   由此想来,皇上的轻功应该也不会太差,很可能还是一个“五边形选手”。   更何况,现在,单单是我知道的,就有四位属于超一流的高手。   杜月凌、徐静容、邱雁聆,这三位可都是我们室女山的超一流高手。   ——我们室女山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不是没有原因的。   要不是因为我们当中出了内鬼,朝廷要想活捉我们,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再加上,既然皇帝、马二都在这儿,便说明,大内里头有不少高手,也应该在这。   这群人里头到底有多少超一流高手?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群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福王宫“行刺”,便说明,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   搞不好,夫君还是这群人里头最弱的那一位。   后来,我听见屋外似是来了一大队人马。   皇上亲自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留下他、二师姐、医生、以及那个宫女在屋里陪着我。   我这会儿暂时还没有要生产的感觉,也就是医生所描述的“便意”。   医生的原话是,如果我有‘便意’,就告诉他。   我很担忧——万一我傻傻分不清楚怎么办?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让这个医生帮忙。   精神洁癖的我,一直不肯让他靠近我。   夫君对此很是不解,“不是你让我带医生来的吗?”   “我又不知道他是男的!”   “男医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二姐姐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世上哪有替女人接生的男人?王爷你真是的!怎么连这个也不懂呢?”   这话说得让在场的“狠人”都有些尴尬,我也有些尴尬。   本来,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我似乎也不应该介意。   可我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羞耻,不想让男医生来看。   所以,我这会儿就特别无理取闹,“不要!不要!我不要让他看!”   医生逐渐往后退,边退边说:“既然王妃不愿意,那我还是回避吧!”   “别!”我喝止他,“你就在这里待着,万一……万一真的有什么状况……你再过来看……”   “好。”医生答应了。   我这时候,心是真的大。   虽说肚子是时不时会传来阵痛,但这阵痛并没有超过我的容忍度,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能忍还是咋的,反正,我就是忍得住。   在“忍得住”的前提下,我就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情。   我的武功修为也并不低,不容易像一般白身的产妇那样在分娩的过程当中陷入脱力的境地。   即便是遇到大出血,武林高手们也可以采用内力暂时封闭经脉的方式,来进行止血。   然后,病毒、细菌应该是也奈何不了我的。   唯一比较危险的,就是脐带脱垂、脐带绕颈之类的状况,这就有可能需要做“手术”。   我瞧这位医生是带了“工具箱”的,所以,真要到了那种情况,那就再说……   我是觉得,如果我能够顺产,那当然是顺产最好……   这年头的麻醉药,肯定很不靠谱,我反正是信不过的。   万一过度麻醉,说不定,反倒会把我给害死。   总而言之,我就是不想让这个医生看,但又希望他能够在场。   与此同时,屋外似乎迟迟没有动刀动枪的动静,似乎皇上和永福王已经实现了和平谈判?   我好奇外面的情况,于是,便问:“关老太太和小关这会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要不,你到外面看一看现在情况如何?顺道看看,能不能给我寻个接生婆?”   “你怎么……”夫君像是有异议,但犹豫了一下,便叹了一口气,说:“行吧!我现在都听你的!现在你最大!”   “嘘!明明是皇上最大!”   “你说的都对。”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落入永福王的手中之后,人还是那么的淡定?   这是因为,如果我真的落到了永福王的手里,便能够让皇上更容易做出对他有利的决策。   现在的结果也证明,皇上的确做出了对他有利的决策。   从现在情况看来,皇上的决策,不止是对他有利,而且,还是对我有利。   ——皇上都亲自跑过来救我了,还不是对我有利?   总而言之,他让我去当“诱饵”这个事情,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跟我说过,他要我到关外的目的,是为了去当这个“诱饵”。   我也不想就此事去质问他。   因为,这肯定会有损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就当他当时是犯蠢了吧?   好不好?   我傻乎乎地说服了自己。 第24章 -23-   当我明白了自己的“药用价值”之后,有一个事情,我很想弄清楚。   所以我问了医生,确定了紫河车确实是炼制延保丹的其中一种重要材料。   怪不得,永福王想要我的紫河车。   所谓的紫河车,其实就是人类的胎盘。   紫河车作为一种传统的中药材,如果我没有记错,就连李时珍所著的《本草纲目》,也有相关的记载。   据说,是有“延年益寿”之药效。   哪怕是后来到了现代,也存在什么“干细胞”之类的说法。   这个世界,灵气充盈。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证过这个世界的神奇。   紫河车既然是延保丹的材料,而延保丹又在事实上具有延年益寿的药效,如此一来……   在这个灵气充盈的世界里,紫河车的药效会不会被放大许多倍?   ——这既是个疑问,也是陈述。   按道理说,延保丹的药效,应该与材料的质量是成正比的。   既然取自寻常女子的紫河车,都能具有“延年益寿”的药效,那么,取自我的紫河车,药效莫不是还要“超级加倍”?   综上所述,这可能就是我的“药用价值”了。   我琢磨着,要从科学角度去阐述这长生不老的逻辑,应该与“端粒学说”有关。   这“端粒”,讲的是染色体两端的那一节,这一节会因为细胞分裂而逐渐损耗。   随着端粒的逐渐损耗,细胞的分裂次数就受到了限制,久而久之,就会表现为衰老和死亡。   人类在年轻的时候,端粒是可以被修复的,只是修复的速度,比不过损耗的速度,所以,总体上表现为逐渐衰老的过程。   那么反过来,万一端粒的修复速度远超于损耗的速度呢?   细胞是不是能够在理论上实现无限分裂?   不过,“端粒学说”也是存在理论漏洞的,因为,如果细胞能够无限分裂,那么,随着细胞分裂的次数增多,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也将大大增加,这将增大罹患癌症的风险。   可这都是前世的理论,在此间未必就管用。   现已知,修炼武功可以增强自身的体质,强化自身的免疫系统,理论上,细胞无限分裂所导致的癌症风险,可以被强大的免疫系统中和。   由于癌症也存在“免疫疗法”,即,利用免疫系统去消灭癌细胞的疗法。   我猜测,我在此间之所以能够“长生不老”,很可能是因为“免疫系统”的强大,以及细胞的“无限分裂”。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与师父的“灵力学说”相对应,有可能存在内部联系。   事实证明,我的确可以长生不老。   但是,光是要证明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就已经耗去了我一百多年的时间……   毕竟,长生不老这个事情,口说无凭,真的就得活上那么长的日子,那才有真凭实据。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朝廷会在两百多年之后,才对室女山用兵的原因。   确实是得有那么长的阳寿,才能够证明我们当中的确有人能够“长身不老”。   返老还童式的逆生长,是长生不老的重要表征。   对于我们来说,长生不老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人家的“长生功”说,我们具有很强的“药用价值”。   搞不好,夫君之前说,京城的权贵们对室女垂涎三尺,说的就是这个“药用价值”。   这便意味着,我夫君他可能也是一早知道的……   此间最想要长生不老的,不就是这些大权贵么?   照这么说,我们在权贵们的眼里,便都是近似于唐僧般的存在囖?   唐僧落到了妖怪的手上,十有八九是要被宰掉的。   剩下的“二一”,估计基于“可持续发展”的思考。   ——为什么妖怪们就不能把唐僧当成一种可再生的资源呢?   除了紫河车以外,室女还存不存在其他的入药方法?   比如,让我们献个血什么的。   只要我们一直不死,我们的血液应该也是可以再生的资源吧?   由于我之前曾经告诉他们,那十名贡女,都存在“宫寒”的问题,是绝育的,取不了紫河车。   当然,这是个谎言。   在这十名贡女当中,只有杜月凌和邱雁聆是武宗的弟子,其余八名都是气宗的弟子。   尽管师父很偏心,在传授武学时,对她们“有所保留”,但她们个个都天赋异禀,可以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成就不世之功。   在理论上,她们应该都跟我一样,具有近似的药用价值,是可以生育的,是可再生的资源。   我当初之所以撒谎,说气宗的弟子也有“宫寒”之症,本意是为了保护她们。   ——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呢?   可惜,当他们得知我能够怀孕以后,便很有可能会意识到,我欺骗了他们。   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皇上知道我在说谎,他会不会迁怒于我?   更要命的是,如果我的谎言没被拆穿,那我的“药用价值”是不是就成了独一无二?   皇上之所以会亲自来救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必须强调的是,以上的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并没有任何事实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是妖怪。   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们都对我出乎意料的好,好到让我觉得毫无道理。   你瞧,我杀了永福王的儿子,杀了姚猛的兄弟,他们居然好像不是特别恨我。   须知,在这个世道,报仇可都是要见血的,而且,讲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更有甚者,会像半泽直树那样,喜欢加倍奉还,十倍奉还。   虽然,姚烨并不是我亲手杀的,但他们总不至于能饶我一命吧?   他们干嘛对我这么好?只是罚我坐牢?   尤其是皇上,皇上对我的态度更是诡异之极,貌似……   他从一开始就非常宠我?   现在,皇上已经和永福王达成了一致。   他们找来一圈奴才,好生伺候着我。   这是凭什么呢?   难道凭我是个“玛丽苏”吗?   不得不说,“玛丽苏”这个说法,确实比“唐僧”要更加吸引人。   我情愿傻乎乎地相信自己是个“玛丽苏”,也不要相信自己居然是个“唐僧”。   我在榻上躺了差不多一宿,胡思乱想着……   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终于来了医生描述过的那种“便意”。   我原以为,自己弄混淆的,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混淆。   要我说,这“便意”就像是肚子里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就似是囤积了十个多月的“便便大军”,正拿着攻城锤在撞击城门。   虽然这么描述很不文雅,但,确实就如医生所言那般,根本不会与正常的“便意”相混淆。   因为,这阵“便意”,其实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开始我还忍得住,而且,我也已经忍了好久。   我一直都觉得,因为痛,就呐喊,是丢人的行为。   所以,我一直都紧要牙关,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到这个阶段,我还天真地以为,生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那接生婆说什么——开了十指宽?   好像是这样说的吧?我事后记不太清了。   因为,我当时实在是太疼了,以至于注意力涣散,无暇去顾及周遭的人在说什么。   我不太懂什么叫作“开了十指宽”?   反正,在此之后,疼痛就开始愈演愈烈……   当剧烈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我便情不自禁地开始发出痛苦的呐喊……   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没法忍受的疼痛!惨叫般的呐喊完全就是不由自主。   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疼痛,是可以瞬间让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我被疼得手上各种抓挠,抓到一个东西,便死死不放。   脚指头也扣得紧紧的,腰也挺了起来,全身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在使劲。   不仅如此,疼到剧烈的时候,我还会感到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出汗,出的还都是冷汗。   很快,我便全身湿透了。   其实,我是能够料到自己会承受不住这疼痛的。   用接生婆的说法来描述,我的身子应该算是很单薄的那一类。——这是高情商的说法。   低情商就是,我属于很容易难产的类型,也就是老妇人们叨叨的那种不好生养的女子。   的确,我感觉,宝宝好像是被卡在产道里……   在这过程当中,我肯定需要持续、一直、不断用力……   我也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为什么人人都说,会武功的女子,难产的概率要相对低一些。   因为,会武功的女子,在发力时会更有优势,在时间上也会更持久,不容易在分娩途中由于疼痛、出血等等原因,继而引发脱力、昏厥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产妇只要在分娩的途中脱力,甚至失去意识,就很有可能要危及生命。   幸好,我应该还算是比较持久的……   整个过程,我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这个过程具体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体感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忽然,我听见宝宝的一阵哭声,这哭声像是给我打了一针麻醉,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我心想,太好了!终于可以结束了!   一旦有了“可以结束”的念头,我便像是用尽了力气,整个人都蔫了。   我竟就此昏了过去。 第25章 -24-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变得很安静。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苏醒,当我睁开眼睛,便发现他整张脸堵在我的眼前。   “你总算醒了!”   他正抓住我的右手,我不确定他已经抓住多久,只是觉得手上湿湿的,都是汗……   “恶心!”我急忙把手抽出来,在衣服上抹了抹……   “你都给我生过孩子了,咋还是这么嫌弃我?”   我鄙夷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嘿嘿!”他把脸凑过来,“我现在可不可以抱抱你?”   “你没有闻到臭味么?”   倒不是我不想被他抱,而是这会儿,我闻起来真的很臭。   汗液和血液还有什么其他液体,渗进了衣服里,时间一长,便形成了一阵极其复杂的臭味。   “我现在满身臭味,你还要抱嘛?”   “要!”   说罢,他便扶着我坐起,然后,将我搂入他的怀里。   我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你知不知道,你昏倒之后,我可担心你了!”   我伸手去探了探自己的腹部,“肚子扁了……”   “傻瓜,这不是废话吗?”   “我饿了……”   “你这个妈妈当的,一醒来也不问问宝宝的情况,就知道吃的。”   他像是在埋怨我,我故意使坏地说:“那不然咧?”   “那你想吃什么?”   “烤鸡翅。”   “好。”   “算了,给我弄一碗粥吧!吃清淡些!”   “好,你坐着等等,我都给你弄来……”   他刚要起身,便被我扯住衣服。他反应也极快,立马便回头问我,“怎么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儿子!”他貌似很高兴的样子。   还真被他猜对了啊?我有点不服气,故作委屈地鼓起腮帮,“我还以为会是女儿呢!”   “待会我让你姐姐把他抱过来,你喂一下他。”   “啊?”我心里有些惊异,惊异自己真的成为了母亲,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我便无法拒绝地应道,“好……”   夫君出去了。   不久之后,二师姐抱着孩子进来。   孩儿被包在襁褓之中,正在哭闹着。   “估计是饿了,你快喂一下。”姐姐说。   我说:“咋不去给他找个奶娘?”   “你要找奶娘哦?王爷说,等你醒了再决定。”   啊?我心里一暖,“抱过来吧。”   我刚过手,小宝宝便不哭了。   我不信邪似的揭开襁褓,看了一眼,这才彻底死了心。   唉!真的是个带把的!   他的头好小哦!像是只布娃娃似的。   但是,他怎的这么丑?——还好是个儿子。   他全身的皮肤涨得通红,身上还有一阵难闻的腥味,跟我身上的臭味搭在一起,真是绝了。   “你别捣鼓了,赶紧喂我干儿子喝奶呀!”姐姐教训我道。   “好……”   我解下半边的衣裳,把红豆糕凑到小宝宝的嘴边,小宝宝这会儿的眼睛还是半睁不睁的,但他还算机灵,像是感觉到了似得,一张嘴便咬中了。   他吸了一阵子后,突然,两只大眼睛猛地张开……   我很疑惑,“怎么了?是不好喝么?”   “你现在有奶水没有?”姐姐问我。   我说:“不知道……”   “先让他吃着,只要不哭就行!”   “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还知道拿手挤我……”   “你拿右边喂好不好?”姐姐挤到榻上,坐到我的右边,“这样我都摸不到他。”   “人家在吃奶,你摸人家做什么?”   “可爱呀!”   “不许摸!”   “哼!那我便掏他的小脚丫玩!”   “取名字了没有?”   “还没有呢!”   我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宝宝的小脸蛋,他的眼珠子马上转过来,盯着我看。   “那就先给他取个乳名吧?”我转过脸,问姐姐,“你给点意见呗?”   “叫小凤,怎么样?”   “你还挺会取的。这个名字,他应该也会喜欢。”   说话间,我忽而感到一阵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奇妙感觉。   原本还感觉左边的胸口堵得慌,可喂了一阵子之后,便渐渐有通畅的感觉。   虽说有些羞耻,但我貌似喜欢上了这感觉。   又过了一阵子,夫君带着三个宫女进来。   粥锅是连着炉子一起端进来的。   最后面的那个宫女,端着一个漆盘,估计是烤鸡翅?   他进来就给我说:“弄好了,快过来吃。”   我说:“你没看我在给宝宝喂奶么?”   “哦,你不是饿吗?”   “我先喂饱他再说。”   “你不要一下子喂太多,不然,他要吐奶的。”   他似乎也很懂的样子。   等等?他上辈子不是处吗?为什么也会这么懂?   我好想开口质疑他,但,碍着其他人在场,便算了。   最后,我只是故作生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是说真的!最好,隔两三个小时喂一次,一次不要让他吃太多。”   “真的吐奶了!”姐姐惊叫道。   “呃!”这真的让我这个新手妈妈有些不知所措,我问爸爸,“那现在我要怎么办?”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不久吐个奶而已,他不哭不闹,擦一擦,就让他睡着呗!”   “哦。”我把宝宝交给姐姐,“哄他睡觉这个重任,就交给你啦!”   二姐姐当然十分乐意,“好。”   我试图从床榻上下地。   此间的女子,貌似,并没有现代社会的女子那么金贵。   首先,恶劣的客观条件,已经将一部分体质不好的女子给淘汰出局了。   大约有五分之一的育龄女子,会在这一关死掉。   这个五分之一,是夫君说的,是由户部统计的数据,但我觉得,真实的数据,应该比例更高。   因为,根据我的人生经验,国家部门在针对某项数据做统计的时候,经常都会出现“水分”,往往并不准确。   说不定,在恶劣的环境因素影响下,淘汰率可以达到三分之一。   能够跨过这道门槛的,大多数都是顺产的健康女子。   这部分女子在生产的过程中,一般不会出现下体撕裂等风险,所以,她们可以和此间很多的哺乳类动物一样,在生产完的第二天,便可以开始活动了。   坐月子的时间,并非因人而异,而是因家庭而异,时间是可长可短的。   最短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为零。   之前,我有听关老太太说,民间有好多农妇,生产完之后,月子都没坐上几天,就开始要下地参与劳作了。   迟迟赖在床上,下不了地的儿媳妇,都是要被婆家人说三到四的。   由于主要是被婆婆说,所以,被说的概率,也主要由婆婆的性格来决定。   婆婆越是尖酸刻薄,那儿媳妇就越容易被说。——经典的婆媳纠纷。   我其实是不太明白的。   按说,婆婆既然生过孩子,为什么还要刁难儿媳妇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真的不是很明白。   总而言之,生活在底层的女子,属于典型的劳碌命,命贱的,大概连月子都坐不得,刚生完孩子,没休息几天,就要开始下地参与劳作。   这就是底层女子的真实写照。   至于像我这种情况,压根就不可能存在婆媳纠纷,这也正是我早就已经算计过的,嫁给王爷的好处。   我的身份现在这么高贵,肯定是不需要下地劳作的啦! 第26章 -25-   尽管,我现在也算是迈过生育这道难关了。   但,我还是比不过那些第二天就下地劳作的农妇。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太娇生惯养的缘故吧?   我的出身也是不差的,从小也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师父、大师姐、二师姐都是很宠我的,说我是室女山的“小公主”,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回忆昨夜,幸亏我的武功修为堪堪能挺到那么久。   我是真的差点就顶不住了。   也就是意志力够强,我才一直撑到那声哭,不然,我早就没力气了。   万一我在孩子出来之前,就脱力的话,估计就要请医生来动刀子了。   动过刀子的话,就有伤口。   有了伤口,自然就不能随便下地走动了。   虽说,我现在是可以走动的,但疼痛的感觉,还是有的。   腰酸,背也疼,还有那啥地方,更不必说,连腿脚也都是麻的……   如果忍得住这疼痛的话,那么,下地走动,当然是可以的。   他估计是见我下地之后身子直哆嗦,站都有些站不稳,便跑过来“先斩后奏”,一把给我抱了起来。   然后,他才问道:“我来抱你吧?”   “人都被你抱起来了,你还问什么?”   他亲吻我的脸颊,然后,把我抱到桌案前的椅子上,整得我跟残疾了似的,明明尚不至于。   我说:“你让人烧水,我想洗一下。”   “你才生完,就要洗澡么?”虽然他是这么问我的,但转头,却又和旁边的一位宫女说道,“你,马上去安排一下,烧点热水。”   “是……”那宫女便退下了。   “我待会帮你擦擦身子,你还是别沾水比较好。”   “真要擦身子,这事也不劳你,让姐姐帮我擦吧。”   “你姐姐不是在帮你带孩子呢!”   “你不能去带一下吗!”   “我不会带……”这明显是托辞,“我看你姐姐好像很有经验,所以,还是让她来带比较合适……”   在我小时候,二师姐就已经帮着师父在带我了,如果我还有什么哥哥姐姐的话,说不定她也照顾过,所以,她当然会带孩子。   我正想着要怎么反驳他,宫女乘了一碗粥过来,还热乎着。   “来,我喂你吃。”   他拿起勺子,在粥面上刮了一层,看似体贴地吹了几口,递到我的嘴边。   哼,这家伙肯定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现在,想要补偿我。   “我的手又没断!”   “行,那你自己来……”   他自己吃了那一勺,然后,把勺子递给我。   见我不接,“怎么?你又要嫌弃么?”   他把勺子递向宫女,“拿去洗一洗……”   “算了!”我抢过勺子,“别麻烦人家了。”   “嘿嘿……”他发出得意地笑声。   我示意他凑过来,他照做,我怼着他的耳朵,小声地问他,“你能分到吗?”   “分到什么?”   “紫河车。”   我猜,我的紫河车已经在我昏睡期间,被取走了吧?   “你是问‘长生丹’吧?”   “长生丹?”   “嗯,这东西还在研究阶段……”他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我说:“长生丹跟延保丹有什么不一样么?”   “应该是材料不一样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药效比延保丹强多了。”   “那一份紫河车,够做几颗长生丹呀?”   他耸了耸肩,“这事哪有那么快呀!还得仔细研究一下呢!”   “那……要是他们做出了长生丹,你能分到多少颗呢?”   “我也不知道,这肯定是皇上说了算的……”   “他该不会连一颗都不留给你吧?”   “咋了?”他朝我挑了挑眉毛。   “没啥……”我有些害羞,“我不太想见到你慢慢变老……”   “哦……”他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   我皱起眉头,“你得意个屁呀!”   “你不是说你饿了么?赶紧先把粥喝了再和我说话。”   “好……”   我是真的饿了。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杜宾,乖乖照他说的做……   一勺,一勺,我静静地喝着粥。   突然,他用特别亲昵的口吻对我说:“艾庭,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是他瞧出来了吗?瞧出了我对他的猜忌……   “我爱你。”   粥的温度下来之后,我吃得很快,几口就喝完了。   “别跟我聊这些情情**的……”我将碗放下,直接问他,“改革的事情,你和皇上谈好了吗?”   “谈好了。”   “怎么样?”   “皇上认为,只要我们牢牢掌握住‘武力的优势’,就不必害怕底层人民造反。”   我对旁边的宫女说:“你们都退下吧!”   待她们彻底离开之后,我小声问他,“也就是说,他不打算推行改革?——你没有跟他阐明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重要性吗?”   他叹气,“我说了。”   “他还是不愿意么?”   “嗯。”   “就这,就这你还说他不是昏君?”   “皇上的意思是,贸然改革,容易动摇国本,所以,他决定要搞试点改革……”   我感觉眼前一亮,赶紧追问:“所以呢?”   “所以,他打算赐我一块封地,让我去当个大王。”   “好啊!那太好了!”我高兴地拍起手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个女王了?”   “你高兴啥?这块封地是寒州……”   “寒州!?”   “好家伙!他让我们去这么个地方,是想让我们喝北风吗?”   “估计是为了制衡吧……”   “制衡?”我眉头一皱,“难道他还不打算削藩?”   “已经削了。”   “削了?”   “永福王治下的三州,晏州分封给了姚启,瀚州分封给了姚猛,永福王自己只保留登州这一州之地。”   “这也叫削么?姚启和姚猛都是他的儿子。”   “这三州里头,最肥的是晏州,其次是瀚州。皇上只让他保留最穷的登州,这还不算是削了么?”   “切,我还以为是要把他给砍了呢!”   “我猜,皇上肯定有他的打算吧?永福王在这里的威望还是很高的。要是砍了他的话,那这里不是全都乱套了?朝廷在关外,还是需要藩王维稳的,要是削了这帮藩王,那关外就全都是江湖之地了。” 第27章 -26-   “禀告王爷、王妃,热水已经烧好了。”   烧水的火房,好像就在这屋外,宫女们将烧好的热水装在盆里,拿进来。   他拿起毛巾,湿了水,“来,赶紧把这身脏衣服给脱了,我帮你擦擦身子……”   我说:“你还真是不害臊!”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害臊?”   “这么多人都在屋里呢!”   “行,那……你们都出去一下!”   他这样一说,宫女们便都退出去了。   “我姐姐还在呢!”   “哦。”他又转头,理直气壮地,“姐姐!你能不能先带一下孩子出去?我帮艾庭擦擦身子。”   二姐姐似是不愿意出去,她噗哧一笑,说:“我不会看你们的!”   我小声嘀咕,“她说不看,那就是肯定会看。”   “那要怎么办?难道要把她给强行撵出去么?”   话音刚落,他就扯开我的腰带。   我说:“你干什么?”   他说:“你将就一下嘛!”   “等等!”   “再等等,水就凉了。”   “我现在还疼着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只是给你擦身子而已……”   “姐姐!你……你……你来帮我擦擦身子……”   他转头,对着姐姐闹道:“我不许你再碰艾庭的身子!”   “你在发什么神经?”   他十分霸道地说:“你今晚要是不让我给你擦身子,我就不许你姐姐再碰你!”   “行了!行了!我出去!我出去!”二姐姐抱着我的儿子,这便走出了屋子。   “好了,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你真的是有大病!”   我现在穿的衣裳是很宽松的,腰带一扯开,衣裳便散开了,稍微蠕动一下身子,便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整个人都赤不溜秋。   这盆洗澡水,不是清水,而是用某些药材烧的,有一股特殊的怪味,据说,是对我有益处。   我将信将疑地,任由他手上摆弄着。   他手法很轻柔,像是生怕伤到我似的,轻轻地用湿了水的毛巾帮我搓洗。   搓着,搓着,暗藏于内心的羞耻感便溢于言表。   我说:“你今天干嘛非要给擦身子?”   他将嘴唇贴到我的耳垂上,说:“你刚刚生完孩子,我得在行动上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   我心里一暖,突然有被感动到,确实,我确实内心有这样的忧虑。   刚好,他搓洗到了我的腹部,顿时,我心里五味夹陈。   “你瞧,我的肚皮现在好难看,你以后可不要嫌弃我……”   “不会。”他走到我的正面,俯身下来,在我的肚皮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我说过,我会爱你一辈子。”   “哼!我信了!”   “嗯,你一定要信我!”   “水冷了,我去换一盘。”   他拿来一张薄被,裹在我身上,然后,再端着脏兮兮的水出去。   如此,又来了第二遍。   第二遍,他换了一条新的毛巾,还是一样很认真地给我搓洗着。   我忽然有点明白他的话了。——他要在行动上表达对我的爱。   他很细心地为我搓洗着身体的每一处,生怕我的身上会残留一丝污垢。   瞧他这副细心的模样,细心到让我快要傻掉。   我开始傻傻地相信他是爱我的。   第二遍结束,他还打算来第三遍……   我说:“你是打算把我给搓到秃噜皮么?”   他说:“不是,我有特意让她们烧一盆香香的洗澡水,这一回擦完,保准你整个人都香香的。”   “哦……”我木讷地应着声。   接着,便又是第三遍擦洗。   说实话,擦了三遍,他不累,我都累了。   不过,我还挺乐意的,嘿嘿。   第三遍的洗澡水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烧的,好像是春天晒干的樱花,擦完身体会有一阵淡淡地香味,有点甜。   擦过了身子,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现在整个人闻起来都是香香的,心情自然而然也变好了。   他让我坐在椅子上,他去收拾床榻。   这床榻在生产的时候,被褥、垫子都沾了血污,很是肮脏。   “之前怕把你闹醒,我就没让她们来收拾。”他解释道。   我说:“那你现在可以让她们来收拾呀!”   “算了,我来就好,你稍微等一下!等我收拾好,我就把你抱上床,嘿嘿!”   他所谓的收拾,就是把脏的被褥全都打包,扔到屋外去,然后,让宫女们拿一床新的,给他更换。   他的手脚还算挺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收拾?”   “怎么?你觉得不满意?”   “你倒是抱我上床呀!”   “来了。”   他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来,抱到床榻上放下。   我说:“你也去洗个澡吧?”   “不忙。你先躺下,把头伸出来,我帮你洗洗头。”   “还要洗头?”   “嗯,你不觉得头发现在很油吗?”   “觉得……”可我有些不放心,“我现在可以洗头么?”   “你又不是白身,怎么不能洗?”   我嘟起嘴,“你该不会是要谋害我吧?”   “嘴上说着不要,身子倒挺老实。”   这会儿,我已经乖乖照他说得,躺下了。   “哼!要洗你就快一点!别让我着凉!”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着凉过。   “好!马上!”   他又端来一盆热水,拆开我的发簪。   我已经好多天没洗头了,确实很难受,被他这一洗,瞬间便觉得舒畅。   “你好会洗头哦,你以前该不会是发廊小妹吧?”   “我不是说过,我是历史老师!你忘啦!”   “哦,对!”   “头发,我给你洗两遍,一遍洗臭臭,一遍洗香香……”   “好。”   “头皮我就只给你洗一遍,留到最后再洗。”   “好。”   两轮过后,头终于给洗干净了。   他又用内力,帮我把头发给烘干、拉直。   这个他之前就有给我做过,所以我很熟悉。   “好啦!完事!我去洗澡了!等下再回来陪你!”   “嗯。”   等他洗完澡回来。   他抱着我,我躺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硬硬的胸肌,真的是好羞耻。   在我的耳边,他不停地说着各种甜言蜜语。   “我感觉,你现在比以前更可爱了!”   “你放屁!我明明是变丑了!”   “哪里!”他伸手捏我的脸蛋,“嘿嘿,婴儿肥,好可爱!”   我捂着滚烫的脸,“真的?”   “真的,粉扑粉扑的,像只水桃子,我真想咬你一口!”   我把脸凑过去,“不许咬我,只能亲亲。”   明明答应的是“好”,结果,他却真的在我的脸上咬了一口,力度很轻,并不疼。   “你居然真的敢咬我!”   “我渴了。” 第28章 -27-   “什么渴了?”   他用眼神暗示我,我好像懂他的意思了。   正好胸口感觉涨得有点堵,便让他帮我疏通疏通好了。   现在外面天还没黑,我虽然觉得挺累,但并不是很想睡,我想晚上再睡。   于是,我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开怀畅饮的他一语不发,并没有回答我的意思。   我气得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擦了擦嘴巴,“应该刚过午时没多久吧?”   “哦。”   “话说回来,如果姚启被分封到晏州的话,那由谁来当雍州总兵呀?”   我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杨文极。”   “他?那他算不算是被降职了?”   “看他本人怎么看待这事了,雍州是北拒异族的军事重地,这里的总兵,待遇从一品,这样算来,他可是足足升了两级!”   我问:“让他来当雍州总兵,是你那位贤弟的主意么?”   “不,肯定不是。”   “那是你的主意?”   他笑了笑,“这是皇上的主意。”   “哦,既然,姚启得了封地,那他现在应该也可以称‘王’了吧?”   “嗯,启王,洛羽!洛羽王!”   “原来,他的字号叫‘洛羽’哦?”   “是。”   “蛮好听的。”   “啧!我的字号不好听吗?”   “不好听!”   “今后,他也是大王了,跟我们是平起平坐。”   “他应该比你还要更加大王吧?人家的封地可是在晏州呢!”   “可是,咱们寒州疆域辽阔,地大物博!发展的潜力很大呀!”   “发展?在寒州,我们中洲人连过个冬都很成问题!怎么发展?”   “这个倒是……”他露出担忧的面容,阴阳怪气,“尤其是你,你那么弱不禁风……”   “哼!”我故作生气。   他吐槽,“要不,我们干脆改名叫‘史塔克’算了,北境之王!嘿嘿!”   “无聊!” “对了,我大姐姐她现在是不是还依旧是活死人的状态?”   “嗯……”   “她们是不能恢复过来了么?”   “你确定要恢复她的神志?”——这么说,是有办法恢复的?   不过,有一说一,若是让大师姐和邱前辈都恢复神志的话,我们肯定又要打起来。   这真是无解了。   “那其余八位前辈呢?”   “这个……”他擦了擦嘴巴,坐直了,“我告诉你实情,你可不要生气。”   “你说吧。”   “皇上现在已经知道你在这件事上撒谎了。顺带一提,我也知道……”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所以……她们……”   他没说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一想到室女山还有那么多的气宗弟子生活在李贞妍的阴影之下,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说了,他可以放过你大师姐她们两个,但,这八名贡女,不能放……”   “他是要拿她们炼丹吗?”   “为了长生不老,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可恶!”   “是我对不起你。”——哼!这个假做好人的家伙!   “算了!谁叫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呢?往后,你有什么安排,我都依你便是了,哪怕是你叫我去当诱饵,我也会心甘情愿地照办……”   “……”他被我这一顿阴阳怪气的发言,弄得陷入了沉默,是无言以对么?   我也就是心里觉得膈应,才要阴阳怪气。   仔细想想,我其实也并不愿意跟他闹别扭。   所以,我便在短暂的沉默后,又起了个说话的由头,“对了,那个‘逆天改命诀’,朝廷密院现在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吗?”   “哪有那么快呢?”   “也是。”   我缕了缕头绪,“也就是说,在朝廷密院捣鼓出‘逆天改命诀’之前,皇上想利用她们来续命?”   “没错……”   讽刺的是,我想起了一首诗,“两角鸦青双箸红,灵犀一点未曾通。”   ——“永祯,你知道,这首诗的下一句吗?”   “自缘身作延年药,憔悴春风雨露中。”说罢,他便得意道,“你还想考我?”   其实,这首诗,说的是明代的嘉靖帝。   嘉靖帝为求长生不老,很喜欢拿童女来炼丹。   为了早日炼出长生丹,嘉靖帝选拔了一大批童女,要求她们每日采集露水,严守斋戒,及各种清修戒律,然后,用她们的经血来炼丹。   ——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怪不得,后来会闹出“壬寅宫变”这样的事情来。   十几名宫女连同嫔妃,一起想要谋杀皇帝,最后失败,全部都被凌迟处死。   我咯咯地笑道:“这个老头子,居然也犯了嘉靖帝的毛病,真是绝了!”   “真真就是应了人家马克·吐温的那句话——历史不会重复,但会押韵!”   说完,我便讥讽道:“你还敢说他不是昏君?”   “单单就炼丹这件事而言,他和嘉靖的区别在于,嘉靖所炼制的长生丹,是假的……”   说完,他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是有口难言。   “那照你的意思是,他炼的,就是真的囖?”   “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位医生的意思……”   “你们就那么相信他?”   “他上辈子可是医生!”   似乎是因为他也认为,单单这个理由还不具有说服力,所以,他又很谨慎地向我解释。   “中医都是从经验和教训当中总结出来的理论,任何新的理论,都需要时间去检验。”   “尤其是‘延年益寿’这样的药效,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多的样本,才足以令人信服……”   “既然,延保丹的药效,是已经通过了时间的检验,被证实是有效的。”   “那么,基于延保丹的药方,长生丹在用料上,会更为讲究。”   “根据经验,在理论上,长生丹的药效是不是会比延保丹要更好呢?”   我瞧他这认真解释的劲,便怀疑,“该不会?你之所以这么爱我,就是因为我能够为你续命吧?”   他一听,赶忙否认,“当然不是!”   可能是他觉得我不信吧?   他再次强调,“艾庭,你得相信我呀!”   我说:“想要长生不老,乃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否认呢?”   “是!我是想要长生不老!但,我绝不是因为……反正,我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是真的很擅长撒谎,当下,我只瞧得见他的一片赤诚,瞧不出半点心虚。   “你是我的夫君,如果我在这件事上,真的可以帮到你,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对你的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他还在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你。” 第29章 -28-   根据夫君的说法,皇上与永福王达成的一致,是指:   永福王要把自己手里三个州的封地,往下分封给他的两个儿子,以此换取将来长生丹炼制成功之后的配额。   炼丹这事,永福王自己本来也准备干,但,以他的人力物力,自然比不过皇帝。   皇帝现在这炼丹的操作,跟嘉靖帝真的有得一拼。   朝廷的“药源”现在基本可以确保,目前在李贞妍治下的“室女山”,已经完全沦为了朝廷的“贡女山”。   她今后会帮朝廷培养大量气宗弟子,作为贡女。   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李贞妍完全有机会成为剑州实际上的“女王”。   政治联姻、权色交易、权钱交易等等操作,在此间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   所以,我也不会少见多怪,只是得知这些之后,我心里很不畅快。   要问我对这件事怎么看?   哈,只能说,愿他长寿吧!   注意!我说的只是愿我夫君能够长寿。   这长生丹,皇上总得给我夫君预留一份吧?   既然我已经当了人家的妻子,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够长生不老的。   可是,生育这种事情,对女子而言,永远都伴随着痛苦与风险。   如果他真的要靠这种方式才能够续命,那我岂不是一直都要承受这等痛苦与风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嗝屁了呢?   我可不打算为了他牺牲我自己!   所以,如果要问我支不支持皇上炼丹,那我肯定是不支持的!   非但不支持,我甚至还想杀了他!   可惜,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   皇帝的实力对我来说,真的是太强了。   我去,只不过是送死而已。——我可不想死啊!   听夫君说,他还百毒不侵,这要我怎么杀他呢?   难道要我去学曹贼,假借献身的名义,找机会把人给刀了?   请恕我愚钝,我只能想到这么低段位的办法来。   要不是我现在有自知之明,我也想去组织一次“壬寅宫变”,好革了这个狗皇帝的命!   咦?   等等!   百毒不侵,只是“百毒”不侵而已,或许,也有例外的情况呢?   此间的人们,对于事物的认知,已经能够如此言之确确了么?   难道,就没有超出认知的情况了?   仔细一想,我自己不也是百病不侵、百毒不侵的体质么?   但,这其实只是在措辞之上的虚张声势而已。   准确地表述,应该是一般不会生病,也一般不会中毒。   这个“一般”只是针对已知的情况,并不包括超出我认知的情况。   要是我真的百毒不侵,那么,大师姐她们是怎么被内鬼给毒到呢?   李贞妍所使的究竟是什么毒?会不会对皇上也有效?   要杀这个狗皇帝,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   眼下,大师姐和邱前辈都被皇上给放了,这对我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虽说这个“放了”,也不是完全放了。   她们仍旧处于活死人的状态,只对“主人”唯命是从。   要是我能够当上这个“主人”,让杜月凌和邱雁聆都服从我的命令,那绝对会增强我的实力。   听说,摄魂术,其实是西域的一种非常邪恶的蛊术。   养蛊的人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培育了一种寄生虫,它从鼻孔爬进宿主的脑子里,然后,就可以使其陷入“活死人”的状态。   由于这种寄生虫会“认主”,所以,宿主被占据之后,就会对“主人”唯命是从。   这个“主人”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种特殊的“饵料”,饵料的配方只有养蛊人才知道。   同理,杀死寄生虫的“解药”,也只有养蛊人才知道。   毫无疑问,这个养蛊人就是驰公公,她们中的都是同一批摄魂蛊,饵料和解药应该都是统一的。   但,驰公公现在已经死了。   配方现在在谁的手里,我也不知道,可能皇上知道吧?   换句话说,我只要掌握了“饵料”和“解药”的配制方法,就能够成为她们真正的主人。   但,问题是,皇上防了我们一手,并没有把“饵料”和“解药”的配制方法告诉我们。   饵料的作用是“认主”。最后投喂的那个人,就是她们的“主人”。   皇上现在已经把装有饵料的瓶子交给了我,我现在就是她们最后的投喂者。   就是不知道,合我们之力,能不能与皇上一战呢?   我觉得,应该是有机会的。   之所以说时机未到,是因为“解药”还在皇上的手里,而且,就像夫君说的那样,现在干掉皇上,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非但没有好处,反倒会给我们落下一个“反贼”的名声。   觊觎皇帝之位的,又岂止是我们?   届时,我们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在劫难逃。   用夫君的话来说,真要刺杀皇帝,还是得借刀杀人,最为妥当。   根据我的分析,皇帝把我们分封到寒州,原因很复杂,主要有三点。   第一点,关外地区,朝廷无法直辖。   这也是皇上没法彻底削藩的根本原因,把藩王全都削掉的话,那关外便全都要变成江湖之地。   第二点,基于第一点出发,皇帝可能需要制衡北方的局势。   原本,永福王的首府是在晏州,现在,晏州倒成了姚启的封地。   姚启、姚猛虽然都是永福王的儿子,但同时,他们也是皇上的孙子。   这里的关系,有点类似于,爷爷先把财产分给爸爸,爸爸再把财产分给儿子,是这么一个过程。   简单地说,皇上就是利用自己的孙子去瓜分自己儿子的权力。   照这样理解的话,皇上这次“削藩”,还是有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差不多可以说是把永福王给一分为三了。   这一招还是比较高明的,因为爷爷要求爸爸把财产分给两个孙子,爸爸如果不答应,这两个孙子就会讨厌爸爸,喜欢爷爷。   正因如此,永福王只能答应,不能拒绝。   一旦他拒绝了,这两个孙子就会对他产生不满。   至于其他没有得到封地的孙子,则会讨厌得到封地的这两个孙子。   说白了,皇上就是在以“推恩令”类似的方式,在离间永福王的队伍,使他们无法团结到一起,削弱他们力量。   汉武帝当年削藩,用的也是这个路子。   如此一来,北方的关外格局,就变成了由四个藩王割据的局面,而不是先前的一家独大。   当然,现在还只能说是“三家割据”,被分封到寒州的我们,跟隔壁的三个藩王比,暂时还不是气候。 第30章 -29-   至于皇帝把我们分封到寒州的第三点原因,有可能是因为皇帝的逆反心理。   众所周知,皇帝都是孤家寡人。   皇帝之所以是孤家寡人,是因为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的个人权力过大,从而导致皇帝很容易产生一种唯我独尊的自我优越感。   这种自我优越感,会令皇帝不由自主地产生逆反心理。   就像是中二时期的青少年一样,特别的叛逆,不乐意乖乖听父母的话,似乎认为,乖乖听话,是让自己很没面子的事情。   当然,在皇帝这儿,应该被描述为,总是不乐意乖乖听忠臣的话,也就是俗说的,忠言逆耳。   我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我是皇帝,看到朝中的百官,联合了起来,都在参永祯王。   心里肯定会怀疑,这么多的官员一起联合起来,去参一位王爷,背后莫不是已经结成了党羽?   按照我的估计,皇帝多半会认为这是党争。   事实上,也确实是党争。   党争这个问题,是永远都没法完全解决的,只要是由人类所组成的集体,内部就会出现党争。   在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局面时,如果皇帝采纳百官的意见,惩治了永祯王,是不是就在形式上,等同于向朝中的官僚势力屈服了呢?   根据夫君对本朝皇帝的了解,百官在朝堂上表现得越是强势,皇上便越不想去采纳他们的意见,这就是皇帝的逆反心理。   他之所以要那位贤弟去带头参自己,就是利用了皇帝的逆反心理。   在党争剧烈的形势之下,皇帝往往会更偏加爱孤臣。而我们这一路以来的目的,就是要令自己成为皇帝眼中的孤臣。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说,越多人参我们,我们反倒越安全。   按照这个逻辑,我们这一回,赌的就是皇帝他会不会产生逆反心理,如果他不逆反,那我们就会死。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皇帝肯定是逆反了的。   只不过,这个逆反,是全局逆反。   皇上貌似是谁的话都没有听,他采取的是一种折中的策略,又或者说,是在和稀泥。   比如,针对永福王的“推恩令”,就是一种折中的策略。   再有就是我们的事情。   我们不是要皇上改革吗?   大臣们不是要惩治我们吗?   为了照顾双方的需求,皇上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把我们给分封到寒州去。   美其名曰是“分封”,实际上我认为,这根本就是“放逐”。   寒州这个地方,地广人稀。   地广人稀也就罢了,局势还非常复杂,有不少异族都在这里定居。   照这样看,皇上似乎是要我们去跟异族打仗。   以往,皇上敕封一个关外王,朝廷都会借给他一些军队,好让他去把那片地区给打下来,协助他在关外建立统治。   打就打,没问题,可关键是,皇上他居然不肯借兵给我们!   不借兵也就算了,连去年亲王的年俸也不给我们发!   要不是我们之前从姚烨那儿搞了不少钱,我们现在估计是真的够呛。   皇上估计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这样“惩治”我们。   总结起来,皇上这种折中的策略,就像是那句非常经典的话语——是,也不是。   是改革了,但又不是完全改革。   是惩治了,但又不是彻底惩治。   夫君说:“能够在皇上这儿讨到一个关外王,我们现在也应该知足了。”   可我还是很不服气,“哼!他们可千万别让我们给发展起来!真让我们给发展起来,那我们就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好像是跟我想到了一块去,“不错。寒州是中洲疆域最广大的州府,没有之一,这里地大物博,发展的潜力还很大的。”   “问题是,我们真要在寒州扎根,那就真的变成北境守护了,北漠的异族要是真的南下,首当其冲的不就是我们么?”   “的确是这样……”他笑了笑,“这也正是父皇的其中一个用意——要我们替朝廷北拒异族!”   “切,他连一支军队都不肯借给我们,我们怎么北拒异族?而且,一到大寒的季节,我们还得南下到关内避冬,就跟一群候鸟似的。”   “这确实是目前难以解决的问题……”   “他根本就没想给机会让我们发展起来!”   他笑道:“以皇上的角度来思考,他不希望我们发展起来,这不是很正常么?”   我想了想,“这倒确实……”   真要发展寒州,那可太难了。   正如我和他讨论的那样,寒州的冬季,是中洲人所难以承受的。   尤其是在遇到大寒的情况下,在寒州生活的武者,如果要度过整个冬季,便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去御寒。   这便意味着,一年下来,自己的修为,可能不升反降。   为了保住自己的修为,很多江湖中人都会选择南下避冬。   连武者都需要南下避冬,白身就更不用说了。   单单是这一条,就限制了寒州的人口发展。   再说了,按照我们原定的“福义镇”计划,本就是希望把寒州的江湖人士,都给安置到雍州去。   现在回看这个计划,简直就是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不过,我们还是打算把原定一千栋的房屋,都给建造完毕。   在现阶段,我们要想解决在寒州长期居住的问题,还为时过早。   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先在“福义镇”定居下来。   之后,再去慢慢思考,应该如何在寒州建立一个能够长期居住的根据地。   要拿下寒州,北镇岳当然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力量。   现在的问题是,北镇岳的那个老狐狸,我已经信不过他了。   这只老狐狸,心眼太多。   不管他之前是有没有出卖我,我都信不过他。   他太精明了。——实在不得不防!   但,他的儿子,我还是可以信得过的。   关狄是个侠义肝肠的男人,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像那只老狐狸,没什么心眼,是个容易被忽悠的老实人。   我们很喜欢关狄,喜欢到希望关狄能够继承北镇岳的门主……   “夫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关狄成为北镇岳的门主呢?”   夫君还是很懂我的,“这事,我早就想办了!只是,我们很难在不惹恼关狄的情况下,把这件事给办成呀!” 第31章 -30-   两个月过去了。   皇帝已经带着他的随从回了京城。   延春初十,我坐着轿子,回到了雍州。   中间的两个月,没有什么值得细说的事情。   关于我的人身安全问题,现在有杜月凌和邱雁聆在我的身边,有她们保护我,二师姐也可以放心出发去找我师父了。   只是,看到她们现在“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是真的有些心疼。   可没办法,我的手上只有饵料,没有解药。   由于最后投喂的那个人就是她们的“主人”,这瓶饵料,我必须妥善保管——一直都贴身带着,寸步不离。   她们可以帮我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帮忙提点东西什么的。   通过近距离的接触,我发现,她们还是保留了一定的人类智能,只是损失掉了大部分的自主意识,不再具有性格。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手术——前额叶切除手术。   理论上,大脑的损伤应该是不可逆的,所以我很怀疑,即便有解药,她们是否能够恢复过来。   两位姐姐这样的精神状态,指望她们来帮我带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自从二姐姐离开后,宝宝现在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带。   不得不说,这个带孩子事情,真的是很不容易。   这个坏儿子,怀胎十月在肚子里把我折腾得,还嫌不够,生了出来,还要各种闹。   通常,宝宝哭闹,主要是两个原因,要么是拉了,要么是饿了。   换尿布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他拉粑粑,是真的恶心。   所以,我回到雍州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给孩子寻个保姆,就选小关吧!   关知山一家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能给王子尿布,那可是她的荣幸。   至于奶娘,还是不找了吧?我决定要自己来喂。   说到小关,我便想起陈二狗。   陈二狗之前陪我夫君上京,其实是我的主意。   把陈二狗安插到夫君的身边,也是别有用心。   夫君回到雍州就让陈二狗留下,所以,我一回到雍州,便向陈二狗打听情况。   主要是打听夫君在京城都干了什么,然后,再跟夫君本人的“供词”做对比,好方便我判断他的谎言。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他是我的夫君,那也一样不可不防。   当然,我夫君是很聪明的人,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这个陈二狗其实是我的眼线。   我早就跟他说过,如果他觉得信不过陈二狗,也可以把陈二狗给杀了。   不过,要是他真把陈二狗杀了,那也没事,我回头再去找个陈三狗去跟着他,绝对不会生他的气。   根据陈二狗的说法,夫君在得知我落入永福王手中时,整个人很是震惊。   按照这个说法,他并没有说谎,他并不是故意要拿我当诱饵的。   因此,诱饵这个说法,完全就只是一个误会。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把陈二狗给收买了,两人串供骗我。   但,我仔细考虑了两天,还是否决了这一想法。   我也许无法辨别他是否撒谎,但,我应该能够辨别陈二狗是否撒谎。   两个人都瞒过我的可能性,我觉得极低。   所以,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是我误会他了。   再次回到雍州时,福义镇的房子已经修了一百多栋,关狄和许盛这帮人做事的效率还可以。   我们挑了一间合适的,住下,并自诩为“福义镇镇长”。   商会的经营状况一切良好。但,也不能说很良好。   像我们这种王爷,经商有一个好处,所有代理人都不太敢让我们亏本。   为了得到我们的赏识,哪怕店铺因经营不善而产生赤字,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我弥补,把帐给做得好看一些。   因此,像李义这些代理人,开始压榨用人成本,为我们干活的工人,待遇有所下降。   照顾宝宝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当他们把过去几个月的账本递上来,我看过几本,便没有精力再看下去了。   在赤字的面前,我选择了妥协。   没有办法,既然经营出现赤字,就只能开源或节流。   开源实在太难做到了,雍州的地方市场就这么大,需求实在很有限,过高的产能只会造成商品价格下跌。   既然没法开源,那就只能节流。   自从生了小宝宝之后,我确实变得有点懒惰了。   懒惰成什么样子呢?   经常会产生一种“随便吧”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看了几本帐之后,就察觉到了,李义这群人在给我做假帐。   ——真是绝了。   之前,我给皇上做假帐。   现在,李义这群人也在给我做假账。   他们故意把帐做成“赤字”,然后,就能够合理地削减用人成本。   我之前有要求过他们,要确保我们工人每天有二十钱进项。   现在,他们削了一半,只剩下了十钱。   可别小看这十钱,只要从每个工人身上扣掉十钱,他们就能从中捞到不少钱。   至于“赤字”,根本就是假的。   按照一天二十钱这个待遇,我们根本就没有出现赤字,只是利润比较低而已。   由于他们想要更多的利润,所以,他们就把帐全都给做成了“赤字”,好让我通过他们“降薪一半”的提议。   我把这件事和夫君说了。   夫君说:“我们不在的时候,李义他们把雍州的生意打理得挺好的,你要是把他们给换了,还真不一定能够比现在更好。”   我噘着嘴,“我又没说要换他……”   “我仔细算过这笔账,降到十钱一天的话,我们也能多赚不少钱。”   “李义也是人精,知道把大头给我们,自己吃小头。”   渐渐地,我终于也向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妥协了。   皇上在得知“麸糠”这事之后,压根就没有要处罚连庆的意思。   我也终于能够体会皇上的想法了。   当我们任命一个中层管理者的时候,有时候,只要他的能力能够胜任这个职位,满足我们对他的预期,那么,即便他在某些方面存在瑕疵,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容忍的。   人类毕竟是有感情的生物,相处得久了,便有了感情。   之前,我们举义军去讨伐姚烨的时候,李义是真的很仗义。   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要因为这个事情,跟他闹别扭。   更没有理由,把他给换掉。   所以,也只能像俗话说的那样,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用连庆的原话来说,既然饥民吃麸糠,便饿不死,那我们又何必拿好粮去喂他们呢?   瞧瞧,是不是很绝?   李义也有类似的言论,既然连五钱一天,也一样有人抢着来干,那我们又何必给他们二十钱一天呢?给到十钱一天,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简直就是个绝绝子。   我是真的累了,没法再跟这帮人折腾下去。   所以,随便吧。   最后,我只是批评了李义他们一顿,训斥他们企图用假账蒙骗我的行为。   我警告他们。   “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们,若是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至于降薪这个事情,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吧!”   “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过来跟我商量,绝不能跟我耍小聪明!”   李义信誓旦旦地说:“小的已经知错了!小的以后绝不会再犯!”   可我琢磨着,他的潜台词应该是——该死!怎么会被这个老妖婆给发现了呢? 第32章 -31-   降薪,工人当然要不满。   但,李义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直接把不满的员工开除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随便吧。   我最近不太想管这些麻烦事。   小关给六只飞鼠都取了名字,分别叫黑头、花花、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这一家子飞鼠貌似都听得懂人话,所以,特别讨人欢喜。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长得很快,也就几个月不见,已经可以算是成年的飞鼠了。   和飞鼠幼崽一样,我家的人类幼崽也长得很快。   他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小凤刚出生那会儿,脑袋就像是个畸形的红苹果,五官也不好看,看上去可丑了。   但,满月之后,就还好。   他开始变得如同大多数的婴儿一样,很可爱。   大多数的人类,眼睛是不会随着身体一起变大的,因此,在身体相对更小的婴儿时期,眼睛看上去都特别大。   这世上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小巧,就显得可爱。   同样是猫科动物,小猫的爪子在人类看来很小巧,所以很可爱;老虎的爪子在人类看来很巨大,所以很可怖。   我之所以觉得孩子可爱,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看上去很小巧。   小凤被我养得胖乎乎,四肢像是藕节,一节一节的。   他的小手丫,真的很小,只能堪堪握住的我一个指头。   每次,他握住我的小指头时,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他高兴的时候,总是咿咿呀呀地说着让我直犯迷糊的“婴语”。   他不高兴了,便像是个“噪声制造机”,不间断地发出高频的噪音。   最近,我发现,他越来越容易“不高兴”了。   小凤现在隔三差五便要哭闹,经常搞得我没空去处理别的事情。   在满月之前,他哭多半是因为拉了,或者饿了。   现在,则不一定。   有时候,他会毫无来由地哭闹。   我命小关给他换尿片,结果小关却说,他并没有拉。   我喂他喝奶,结果,他却一个劲儿的吐奶。   然后,我见他不哭了,便放下了他。   可我人一走,没多久,他就又哭又闹。   直到两个多月后,我才察觉,我儿子的那点“小心思”。   他好像很聪明,知道只要他一哭,我就会过来照顾他。   由于他每一次哭,我都会跑过来哄他,对他百般呵护,所以,现在只要我一把他给放下来,他便要各种哭闹。   这就是我的宝贝儿子吗?这也太聪明了吧?   我这样想着,同时,不禁开始担心起未来。   按理说,有一个聪明的儿子,应该是值得父母高兴的事情,可我,我却偏偏高兴不起来。   矛盾的是,虽然他常常让我觉得厌烦,但我却一直都很宠爱他。   像我这样的身份,其实,完全无须把照顾孩子这活儿,揽在自己的身上。   给他请一个奶娘,然后,我就可以两袖清风,享乐去了。   这年头,哪有王妃亲自带孩子的?   我之所以没有给他请奶娘,完全是因为我真的很宠这个儿子。   就拿小关来说,她其实也没啥机会去接触我的儿子,顶多就是在他拉屎撒尿时,过来帮我换个尿片,替我干一些脏臭的活儿。   小关现在在我身边,更像是一个丫鬟。   我不让小关去碰我儿的原因,是因为小关经常要去逗那些飞鼠,我害怕她把飞鼠身上的什么病菌传给我儿。   小凤生下来之后,身体一直很健康,也没生过啥病。   照我的估计,当我儿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应该有受到我的影响。   毕竟,在前世,就有“母婴传播”这一说法。   很有可能,他是受到了我的影响,所以身体才如此健康。   已经两个多月了,也不发烧。   他估计是偷走了我不少的修为,所以,体质才能比普通人更好。   即便如此,我还是放心不下。   每一次,在小关给我儿换尿片之前,我都得亲自监督她用热水洗手。   在外人看来,我一定是个尖酸刻薄的女子,指不定,小关现在就在心里咒骂着我。   阳奉阴违毕竟是人类的绝活。   ——这个该死的老妖婆,又让我给她的儿子换尿片。   此时此刻,小关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无所谓。   她骂我,真的是理所应当。   我这个当妈妈的,居然嫌弃给儿子换尿片,真是不尽责任。   为了逃避这份责任,我还利用阶级特权,威逼利诱,驱使小关来替我干这种肮脏的事情,我确实是活该被骂。   像我这样的人,以后要是失了势,不是上断头台,就是被挂路灯。   我监督她,直到她帮我儿换好尿布。   小关换好了尿布,便识趣地退开,好让我把儿子抱起来。   近段日子,我活得还真是矛盾。   当初不想嫁人的我,现在居然身为人母了。   明明觉得这个儿子很是麻烦,却又忍不住要对他宠爱有加。   最关键的是,由于他现在必须寸步不离地粘着我,导致我根本没法成为一个称职的“女王”。   这会儿,小凤睁着他圆不溜秋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看到自己的儿子长得这么可爱,我又怎么忍心再去责怪他呢?   我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精力实在有限。   当我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儿子这儿的时候,我就很难再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我渐渐发现,要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取得平衡,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现在,事业相关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想管。   我只想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儿子。   好讽刺呀!   事业心如此强烈的我,竟然在这一刻,开始顾家了。   随便吧!——这样的心态,就是缘起于此。   这便又把话说回头了。   二姐姐这一走,我才发觉,她对我们这个家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   可偏偏,她又必须走。   因为,我最信任的人里头,除了二师姐,就是师父。   至于我那五十二个徒弟,也都是可以信任的,但,始终不能和她们二位相提并论。   唯有师父、二师姐这两位,才能让我放心地将儿子托交给她们照顾。   可惜,她们都不能产奶。   在断奶之前,我始终都要和这个麻烦的儿子捆绑在一起。   除非,给他找个奶娘。   可是,我宁愿麻烦到自己,也不想找奶娘。   我真的是矛盾他妈给矛盾开门,矛盾到家了。 第33章 -32-   这会儿,是晚上,已经到了觉觉的时间了。   我和他正躺在床上。   他依旧很有需求,当然,我也有……   不过,我们已经两个月没办过正事了。   我们约定,第二个孩子,至少得要等到大长夜之后,再要。   这年头,避孕真的是个难题。   所以,平常晚上,都比较克制,实在不行,那就互相弄点手艺活儿,彼此发泄一下。   我最近很少关心事业这一点。夫君也注意到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说:“我最近注意到,你好像不怎么关心商会那边的事情了?”   我说:“我一走开,他就哭,我有什么办法?”   他说:“那现在又没见他哭?”   我说:“他睡着了。”   这会儿,宝宝已经被我哄睡了,在摇篮里。   我们的房子现在是这么个构造。   也是一个合院。   我们住的房子,在后院,但,也不是最后。   最后,有个小庭院。前面也有个庭院。   这房子是成一排的,有门口的那一间,叫中房。   左右各通向两间大房,大房和中房之间,还有个隔间。   这个隔间中间是走道,两边各有一间小房,一般是给仆人睡的地方。   走到的尽头,就是在最里头的大房,是主人睡的。   现在,宝宝就睡在外面左手边的隔间,小关睡在右手边的隔间。   他一脸坏笑,看着我,说:“那他现在怎么不闹?”   我皱眉道:“他睡得安稳了,又怎么会闹呢?”   “还是给他找个奶娘吧!你何必这么累呢?”   “算了吧!万一他长大了,跟奶娘更亲,你说,我这亲娘要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吃儿子的醋啊!”他责怪似地说我,“孩子才这么小,你就要开始吃醋了?”   “什么吃醋!”我阴阳怪气地说他,“在孩子小的时候,父母不关心孩子,等孩子大了,孩子也不会去关心父母的!”   “你是在说我不关心他,对吗?”   “你最近有关心过他吗?”   “我关心你就好了啊!”   我朝他翻白眼。   他为自己叫冤,“我最近可忙了,哪有时间呢?现在商会的事情,你都完全撒手不管的!”   “我故作生气地说:“我最近的表现,难道还不算是贤妻良母?”   “算!当然算!”他赶紧对我又是抱抱,又是亲亲。   对于他这腻歪的举动,我也是早已习惯,“我不管事,你不是应该更高兴才对吗?”   “高什么兴啊?本来,按照咱们商量好的体制,就是要讲究男女平等,咱们应该各管各的,你不管商会,那这部分权力,就会被我给染指了。”   我撅起嘴巴,“我现在不想管了。”   他皱起眉头来,“那怎么行呢?现在也就只是一个商会而已,以后变成议会,事情不是更多了?”   我说:“那你就别让我生孩子呀!娘个西皮的,前世就活得够累了,凭啥这辈子我当个女人还要活得这么累?”   他说:“喂喂喂,这跟之前商量好的可不一样!”   我说:“我瞧李义他这活整挺好,人家之前也是开过客栈的,是有头脑的商人,即便我不管,我们也亏不了。”   他说:“朝廷现在整成这鸟样,就是因为皇上很多时候也在贪图享乐,不想去管。上面的人不想管,下面的人就会越来越猖狂。”   他一说“贪图享乐”,我就真的生气了,“我现在是在贪图享乐吗!?”   “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皇上。”   我瞪了他一眼,“哼!”   “对了,关于凤凰君主制,我想告诉你一个事情。”   “啥?”   “我最近不是在搞小科举吗?”   他最近在张罗着募集人才,我们不是要在寒州称王吗?将来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用人,所以,他就干脆在雍州搞了个“小科举”。   这个事情,他是打算要大力宣传的,所以,未来不止会吸引雍州的人才,很快,全国各地都会传开。   其实,皇上已经替他宣传过一遍了。   一般来说,朝廷敕封一位新的藩王,也不管是郡王,还是大王,肯定需要人才。   这可是一个实现“阶级晋升”捷径,所以,会有很多有志青年争相到访。   但,目前,应该都只是附近的人,才能够在这两个多月内,跑到雍州这地方来。   所以,我听了他这话以后,便故意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哦?所以呢?”   “我找到了一个大才!”   “有多大才?”   “我有跟他聊过体制的问题,他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接着,他就开始给我解释,他的“启发”。   “你瞧,按照我们之前讨论的那个思路,其实就是‘二元君主制’的那种思路,但是,‘二元君主制’的议会,其实是资产阶级的议会,他并不能代表全体人民。”   我说:“对啊!”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规定议会成员的比例?”   “比方说,这样。”   “首先,我们的立法机关,得分设两级议会,分别为‘上议院’和‘下议院’。”   “下议院管的是地方立法,上议院管的是全国立法。”   “议会的成员,必须包含社会中的六种职能,官、士、农、工、商。”   我吐槽道:“这不是只有五种而已么?”   “商人阶级,必须再细分为大商人和小商人。”   “由于在资本市场上,容易出现大鱼吃小鱼的情况,如果我们要防止大商人垄断市场,就必须保护小商人的利益,让他们在议会中拥有一定的发言权,使其有机会通过立法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也就是说,议会里的成员,得包含社会中各个阶级的人民?”   “没错。”   他解释道:“君主不能只听到官员所发出的声音,必须听到社会各界人士发出的声音,才有条件做出最优的决定。”   “在传统的君主制度中,官员经常能够通过职务之便,用各种手段去欺瞒君主。”   “君主居住在都城里,根本没有办法了解地方的实情。”   “在这种情况下,朝中的官员就能够左右君主的视听,令其做出错误的决定。”   “尤其是在立法这件事上,一旦君主听到的只是官员们的意见,那便难以制定相对公平的律法。”   “因此,我们的议会,其成员,必须来自社会中的各个阶级。”   “在立法上,我们不希望只听到官员的意见,我们还希望能够听到更多人的意见。”   “议会的作用,就在于此。” 第34章 -33-   宝宝的哭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听见没有,那只小闹钟又在闹了……”   我从床上下来,准备走到隔间去。   小凤每天平均要睡六个多时辰。   要是这六个时辰的睡眠时间,能够不间断,那对我倒是轻松的事情。   问题是,他经常会隔三差五地醒来。   哭闹一阵子,才又肯睡去。   真的很折腾人。   弄得我最近都没睡过好觉。   小关也睡不好。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关已经站在那里了,手里掌着一盏珠灯(夜明珠做的灯)。   她很听话,没有擅自去碰我的宝贝儿子,只是在见到我之后,说了一句废话。   “宝宝醒了。”   我走进隔间里,拆开尿布看了一下,没有问题。   于是,回头对小关说:“把油灯点了,你便去继续睡吧。”   “是。”小关说道。   我把小凤抱起来,他便立刻不哭了。   在此之前,夫君早已跟着我的身后,过来了。   这会儿,他说道:“你一抱起他,他就不哭了。”   “可不是么?烦死了。”   我作势要把宝宝放下床。——宝宝马上就开始哭。   我又抱起宝宝。——宝宝又不哭了。   我再放下。——又哭了。   抱起。——又不哭。   如此,我在夫君面前,“显摆”了几回……   “你看看……这就是你的种!”我责怪道,“逆子一个!”   “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这不也是你的儿子么? ”   “呀呀!”——逆子正在我的怀里手舞足蹈。   我恶狠狠地瞪了小凤一眼,“我说你是逆子,你竟然还给我高兴!”   “咿呀!”——他好像是完全没听明白我这是在教训他,还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看着宝宝,看着他这张讨人喜爱的可爱脸蛋,实在是生不了气,只得叹气连连。   “唉~~~”   回过头,我对上了夫君温柔的目光,他正温柔地看着我。   “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我先喂他吃点,再哄他睡去……”   宝宝平均隔一个多时辰,就要喂一次,真的是很麻烦。   “依我看,你还是赶紧给他找个奶娘吧!天天窝在家里带孩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大材小用?不敢当!说真的,我也没啥本事,就在家里带带孩子,其实挺好的。”   “你要是还这样下去,不管事,我们刚刚讨论的事业,要怎么才能办成?”   他估计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乐意当一个“全职主妇”吧?   说实话,我也挺吃惊的。   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在有了孩子之后,我是真的没那么多精力两头兼顾了。   现在,事业还只是起步阶段,我就已经觉得很累了,万一要是真的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新体制,那我岂不是要累趴?   或许,我就是个天生的懒虫吧!   “我能陪你聊聊天就不错了,我最近每天都睡不好,你当我是铁人呢?”   “所以,我不是让你去找奶娘么?”   “再等等吧!等我师父过来。”   “你师父能给孩子喂奶吗?”   “我来喂呀!”   “那不还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只是喂个奶,轻松很多的。”   我看向怀里的宝宝,“不像现在,又要喂,又要哄,累死人了。”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整个人都无语了。   我说:“你说的那些新体制呀!什么的,现在也搞不起来,不是么?”   “我发现了,你属于那一种,做事之前,喜欢列很多计划的家伙!”   “这叫未雨绸缪!”   “是是是。你这样挺好的。我也没说你不好。”   话锋一转,“只是,我怕你太急于求成,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他说:“我是觉得,寒州的人口很少,我们要是能在开荒阶段,就直接套用新体制去运作,将来也就免去了改革的麻烦。”   我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   “寒州境内,都是些什么人?不是野人部落,就是江湖中人,这些人在寒州,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你凭什么让他们服从我们的新体制?”   我说的“江湖中人”也包括北镇岳和雪山派。——我们和他们只是盟友,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表面盟友”。   “我们和他们并没有明确的从属关系。——既然不是从属关系,我们又怎么能对这些人口征收赋税呢?”   面对我的质疑,他也很是为难,所以敷衍似地说:“我已经征募了一群拓荒者,准备在寒州找一个合适的定居点,然后,再慢慢发展嘛!”   “那你现在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他拉着我的衣角,“你跟我来一下……”   我被他带到中堂。   家里的中堂,位于合院的中央,在我们卧房的前面一排。   过了中庭就是。   中堂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他找人做的一张寒州地图。   这张地图,其实还在制作中……   地图绝大部分的情报,都是北镇岳和雪山派的人提供的。   现在,寒州境内的情况,我们也就探明了两三成,足可见寒州真的地大物博。   我们最近每天都会派好几支侦查小队去探查寒州各个地区,回来之后,就让他们告诉画师,画草稿。   几番核对之后,再把草稿上的内容,统一迁移到地图上去。   当下,他指着一处新画的地区。   “就是这一片,有地热源!”   “哦?是怎样的地热源?”   “温泉!”   “哇?那太好了吧!这应该是最理想的地热源了吧?”   “问题是,这里被一帮异族占着。”   “哦?所以,你是打算要夺下来?”   “嗯……”   瞧他的脸色,似乎,还不太容易夺下来的样子。   “怎么?这群异族难道很厉害?”   “是一个很大的部落,据侦查回报,大概有好几万人吧!”   “好几万?我们能打得过吗?”   “你回头找个机会问一问,雪山派跟这群部落有没有什么关系?”   “好……”   “要是父皇愿意借兵给我们就好了,该死的!”   “算啦!人家本来就打算放逐我们的……”   “我想找姚启借兵。”   “啊?还可以这样么?”   第二天,夫君就风急火燎地出发去晏州找姚启商量借兵的事情。   看得出来,他还是蛮想赶紧把那个地方的地热源给夺下来的。 第35章 -34-   过了大概十几二十天,临近春末,他才回来。   我去迎他的时候,发现他身后还是去时的人马,便知道这兵是没有借成。   事实也是这样。   姚启……不……现在应该叫他洛羽王才对……   据闻,晏州现在也不太平,永福王的另外几个儿子都很是不满,尤其是老二。   老大得了瀚州,老三得了晏州,就老二什么都没得,当然要闹不满。   这时候去管人家借兵,人家能借么?   洛羽王也是新晋的藩王,这晏州,估计他还没有完全控制呢!   人家现在正忙着治内,哪会愿意借兵给我们呢?   我是觉得呀,夫君现在八成就是太心急了,不对,不是八成,是十成!   百分之一百!他已经完全上头了,冷静不下来。   说实话,我是很想给他泼冷水的,好叫他清醒清醒。   不过,看着他这一脸失败的模样,我这盆冷水,也暂时不舍得浇到他的头上去。   “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一脸失落,见了我和儿子都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还跑到雍州城外来迎我?”   他瞥了一眼我怀里的孩子,“还把儿子给带出来……”   “你是在怪我吗?”   “不是。我当然不是在怪你。”   说罢,他便俯身亲了我和宝宝各一口。   我说:“寒州的事情,是急不得的。”   “嗯。我知道,急也没用……”   他嘴上是这样说,但脸上还是很不服气。   我说:“当务之急,还是要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为首要事项,你不要被皇上封了个地盘,就搞错了主次关系。”   这时,我们正往城里走。他朝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募集更多‘拓荒者’了。”   “为什么?”   “连庆那家伙,前几天,又来给我施压了。他说,如果我们再募集农户入伍,他就不得不写奏折,把这事报告皇上了。”   “哦……”   “这事,是人家连庆占着理,我们也不好跟人家对着干。”   “嘿嘿,你也懂?”   “我当然懂!”我怪责他,“你把农民都给征募进来,今年的亩产肯定还要降。再说了,我们还得把钱省下来,拿去投资。”   之前,我就有提到过,由于这个年头,亩产低下,各个地区对农民的数量,都是有最低指标的。   ——计划之内的农民,不能擅自离开田地。   “那已经募集到的人员,该怎么办?”   “已经募集到的,就算了吧!——你拉去练兵呀!这不应该是你最在行的事情么?”   目前,我们募集的拓荒者有差不多三千人,算是我们的私人军队吧。   说他们是私人军队还是过于牵强了。   他们多半都是丁户出身,大部分都是白身,即便懂些武功的,实力也很差。   一语敝之,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只有大概一百多人,算是有些实力,按他的说法,大概就是“七八九流”的水平。   连姚烨的私兵都有“五流”的水平,咱们这点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嘛!   这一百多个“七八九流”,以二十人左右为单位,被夫君编成五支侦查小队,最近一直都在干着勘察寒州的地图情报。   他朝我点了点头。   “正好,新任的雍州总兵杨文极,跟我也算是个熟人了,我就把人都拉到他的校场去练。”   “可以。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我们是往福义镇的方向走,所以,没有进雍州城。   走了一段,他说:“娘子,我觉得,募集这事,还是要继续的。”   “我们也就只剩下一百多万两了,真的养不起太庞大的军队,你先把这三千多人给练成精兵再说吧!”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们可以停止征兵,但,将才、谋士总得要继续募集的吧?”   “哦,这样啊?可以。”   之前,他办什么“小科举”,募集到一个人才,名叫郑治。   这个人的确有点意思。我也认为,此人可堪大用。   他不是说受到了某个人才的启发么?没错,就是这个郑治。   我们之前办“小科举”的时候,文试有一道题目,叫“治世之道”。   这个题目,要求考生围绕“治世之道”,阐述自己的观点。   郑治的答卷很有意思。   夫君将他的答卷拿来给我看的时候,我整个人惊呆了,一度以为他是阿三转世。   他的治世之道,跟我们是完全相反的。   我们的思路,是要增强“阶级流动”,他则完全相反,他要加剧“阶级固化”。   按照他的意思,君主应该要建立“种姓制度”。   不过,他提到的“种姓制度”,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一种。   其思想内核,说白了,就是血统论。   他认为,统治阶级的血统,理应天生高贵。   这居然不是在胡说八道!——这其实是有逻辑的推理!   其逻辑的基点在于,个人的武学资质。   此间的人们,个人的武学资质,有高有低,但普遍会受到血统的影响,这一点在社会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而“嫡子优先继承法”,就是基于人们对于血统论的理解。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的家庭,正妻的出身,都要比側妻更高。   由于政权都是通过武力夺取的,所以,出身越高的人,武学资质往往越好。   如此一来,其后代,即嫡子的武学资质便也应该更高。   同样,由于政权都是通过武力夺取的,所以,武学资质就很重要。   统治阶级的武学资质如果太差,就会导致统治阶级武力下降,有可能会引发政权不稳。   这就是“嫡子优先继承法”的逻辑。   在郑治提出的治世之道中,有一条非常明确的规定。   ——禁止不同阶级的人上下通婚。   这不就是种姓制度吗?   但,这的确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   此间的血统论,和前世的血统论,完全就不是同一种概念。   在前世,即便把“遗传基因”考虑在内,前世的血统,对于社会个体的影响,还是很小的。   这意味着,人与人之间,无法在血统上,形成太大的差距。   除非某个人天生存在“基因缺陷”,患上了某种“遗传疾病”,否则,正常人在血统上的差距,其实是很小的。   但,此间不一样。   在此间,由于武学的存在,导致“遗传基因”对于后代的影响,增大了。   进一步导致,人与人之间,在血统上,形成了较大的差距。   换句话说,在此间,血统论居然是可以成立的。 第36章 -35-   我们当然早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   只是,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要将血统论付诸于实践。   我和夫君都认为,血统论是不对的。   可偏偏,血统的差异确实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就拿我自己来说。   如果关于我的出身属实,那么,我就很有可能是於国女王的孙女。   再看我的生父,他曾经是武林盟主。   须知,能当武林盟主的人,武功肯定差不了。   我的这个出身,我的这个血统,应该够高贵了吧?   那么,我的武学资质,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呢?   我认为,应该是在统治阶级的范围里的,也就是“上等资质”。   如果资质也可以分为“九等”,那么,我不是“上一等”,就是“上二等”,或者“上三等”,反正,我铁是“上等资质”。   至于那种“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和“超一流高手”类似,属于“无可限量”的类型,是特殊情况,难以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   比如,像马二这种人,就属于特殊情况。   如果他没有吃过延保丹的话,在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就拥有远超于我等的修为,那他就真的属于“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所以,即便师父倾囊相授,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长生不老的。   要想在有生之年练成不老神功,至少得具备上等以上的武学资质吧?   ——这是我自己的个人体会。   注意!这里所提到的武学资质,一般指的是“内功资质”。   内功对于一名武者而言,极其重要。内力,更是衡量个人实力的一项重要指标。   如果“轻功”能有“内功”这样的地位,说不定,我就属于“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了。   简单地说,在当今的武学体系中,内功资质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可以有多高。   内功资质达到“上等”评价的,绝对有潜力成为社会中的佼佼者。   当然,内功资质的评价,也会因应门派的不同,在武功的相性上,有所差异。   但,这个“差异”,这里暂时不讨论。   现在要讨论的是,上等资质和下等资质,究竟差了多远。   前面也说了,就我个人的体感而言,只有上等资质,才有机会练成不老神功。   这便意味着,同样,只有上等资质的弟子,才有机会跻身本门的上层建筑,成为一名高阶弟子。   我们室女山就是这么的等级森严。   从后来的“练兵报告”看来,只要旦凡是丁户出身的兵源,武学资质便大都属于“下等”,当中,只有极其少数的个别人,可能是“基因突变”的缘故,或是怎么的,竟然有幸达到了“中等”的评价。   哪怕是“中等”的评价,都跟抽一张“UR”差不多,不到千分之一。   更别提“上等”了。要想在丁户里找到一个“上等人”,概率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到了这个地步,就连“奇才”也成了一种“奇迹”。   比如,马二,他就是一位“奇迹哥”。   即便出现了“奇迹哥”,那也没有用。   朝廷武院的选拔机制,会将这些隐藏在底层的“中等以上的人才”给挑选出来,为朝廷所用。   对于绝大部分的“下等人”而言,要想让他们练到“五流”的水平,至少须得花好几十年。   要将他们给练成精兵,需要投入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根本就不值得一练!   正因如此,没有一位师父会愿意在资质下等的弟子身上,倾注资源。   这种阶级差距,居然是可以建立在生物学意义上的!   没有什么差距,能比生物学意义上的差距,更让人绝望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社达”吧?这大概就是“基因筛选”吧?   经过长时间的繁衍,当下这个时代,阶级与阶级之间,已经形成了血统上的差异。   由于生物学意义上的差距,导致许多下等人的社会角色,被血统给限制住了,难以翻身。   这就是此间的客观事实。——血统论居然真的可以成立!王侯将相居然真的有种!   跟前世的封建社会大不相同的一点是,此间的贵族,血统是真的高贵。   郑治的答卷,给我们最大的启发,就在于此。   如果我们想要一支强力的军队,兵源的出身是关键。   换句话说,这个朝代,有点类似于“蚁群社会”。   我们现在募集的这三千多人,以他们的武学资质,根本就没法胜任“兵蚁”的工作,只能胜任“工蚁”的工作。   由此,我们必须按照传统的教育思路,将他们重新编制,根据资质的差异,将优秀的人才挑选出来,好因材施教。   我们室女山也是这么干的。   资质好的弟子,更容易得到本门的真传,也更容易得到更多的资源。   资质差的弟子,则完全相反,干脆别练了,去给大家干活儿算了。   这真的不是我们作为统治者太残忍,而是从成本管理的角度去思考,我们真的没法做到人人平等。   是,我承认,这确实不公平。   然而,即便我们把资源平均分配,那时间成本,也始终是一种成本呀!   有的弟子,资质差到,十年之功,方可抵得过人家一年之功。   作为一名理性的统治者,要我把资源平均分配给这种弟子!?那我还不如把资源全都集中分配给更优秀的弟子呢!   资质优秀的弟子,更有机会在短时间内取得更高的成就,不是么?   此间的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有的人,生来就注定是“刹帝利”。   有的人,生来就注定是“首陀罗”。   这种建立在血统之上的阶级差距,是此间的人类长期繁衍所形成的结果,是早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形成的客观事实。   面对这样的现实,哪怕我们现在拥有权力,也无能为力。   你以为我们不想把这三千多人,给练成精兵良将吗?   没办法呀!他们根本做不到!   在他们修炼的同时,别人也在修炼!   若论单位时间内增长的修为,他们永远都比不过别人。   如果我们要拿他们充当士兵,那我们的军队就永远都比别人的军队更差。   这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第37章 -36-   写到这里,我想,我也是时候坦白自己写这本书的目的了。   假如,有朝一日,我真的能够成为凰帝的话……   那么,你现在看到的这份手记,就是由凰帝本人所亲自书写的“罪己诏”。   据我所知,前世的历史上,有不少帝王都曾经写过罪己诏。   比如,汉武帝。   还有好些皇帝的罪己诏,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只记得,自己曾经读过汉武帝的罪己诏。   汉武帝在他晚年时,曾经颁布了一份被后人称为“轮台罪己诏”的诏书。   在诏书中,汉武帝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每次言及汉武帝时,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句话叫——寇可往,朕亦可往!   汉武帝在位时,汉朝大败匈奴,哪里来的过错呢?   这就得说到“轮台罪己诏”的历史背景了。   不过,确切的历史背景,我现在也已然想不起来。   只依稀记得,在汉武帝晚年,朝中好像有大臣建议在西域的轮台屯垦,继续整军备战。   但,汉武帝却发布了这份“轮台罪己诏”,否定了这一提案。   汉武帝认为,他这一生,穷兵黩武。   为了击败匈奴,不惜举国之力,劳民伤财。   所以,从今往后,汉朝应该更加注重文治,而不是武功。   我个人认为,皇帝们颁布罪己诏,最大的目的,是体现自我批评的觉悟。   我虽不才,却也有同样的觉悟。   对于自己生平所犯下的过错,我一直都耿耿于怀,十分内疚。   该怎么说呢?   我犯下的许多过错,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比如,我在前面提到过的血统论。   我深知,血统论是错误的。   人类应该生而平等,这才是正确的。   但,我却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了维护君主制度,我今后也会像许多古代皇帝那样,认同血统论的合法性。   然而,偏偏,我的良知却非要告我——有罪!   为了缓解自己心理上的负罪感,我才要写这份“罪己诏”。   既然,我现在书写的这份“罪己诏”,它是一份“诏书”,那么,将来便自然是要拿去公告天下的。   其实,如今生于此间的我,再度提起前世的历史,似乎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如果你没有受过圣灵的眷顾,那么,当我提起前世时,你大概率会不知所云。   不过,不知所云,似乎更好。   毕竟,我会把自己的很多心事都给写下来,就像是在写日记一样。   说到日记,我便又想起某人的一句话——正经人谁写日记?   唔,很有道理。   所以,我大概率不是一个正经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有耐心读到这里的你,早已知晓。   正因如此,我打算,这份“罪己诏”,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被公布出来。   至于什么时候才合适?当你看到这份手记的时候,就是合适的时候。   我希望,当你在阅读这份手记的时候,你已经生活在一个美好的社会里。   因为,我和夫君已经决定,如果我们真的成功夺取了帝位,那么,我们将绝对不会实行世袭制度。   假如,将来有朝一日,我们真的无可避免地死掉。   那么,除了我的这份“罪己诏”以外,我们还要留下一份“遗诏”。   遗诏的第一项内容,就是要剥夺我儿的世袭权利。   在我们死后,社会理应建立起一个完美的民主制度。——这就是我们的遗愿。   可惜,在执笔的当下,我们也和许多乌托邦主义者那样,搞不太清楚,什么才算是完美的民主制度?   正因为我们对“完美的民主”一无所知,所以,你不能要求我们在“遗诏”中,为后人设计一个完美的民主制度。   但,我是一个很爱研究社会和历史的人。   为了尽可能地给阅读这本手记的读者提供一个相对独立的思考空间,我在书写了若干章节之后,写了这篇自我批评。   批评我的什么呢?   批评我的傲慢!   批评我的自以为是!   在此,请容我暂时将“真正完美的民主社会”,简称为“乌托邦”。   我个人认为,人类迄今为止对社会进步所付出的努力,都只是基于等级制度的改进。   这意味着,我们距离“乌托邦”,仍然相当遥远。   据我所知,首先使用“乌托邦”这个词语的人,是前世一个名叫“托马斯·莫尔”的人。   这个人物,所属的时代,在后世被称作“文艺复兴”。   而“文艺复兴”这个时代,在人类文明中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正是文艺复兴所传达的思想,使得愚昧无知的人民,渐渐开始觉醒,从而引发后世一系列诸如“法国大革命”等反抗君主专制的革命运动。   托马斯·莫尔所著的《乌托邦》,是一本地地道道的文艺复兴作品。   莫尔认为,在一个美好的社会中,财产应该被所有人共同拥有。   他反对私有制。   不过,请别以为这是多么先进的想法。   类似的想法,其实早在柏拉图所生活的古希腊时代,就已经出现了。   有趣的是,莫尔和柏拉图这两个家伙对“婚姻”的看法,并不一致。   和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所提出的“共妻”观点不同的是,莫尔主张“一夫一妻制”。   那么,“共妻”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呢?   柏拉图认为,在“乌托邦”,每一个人都可以是我的“丈夫”,同时,每一个人也都是我的“妻子”。   换句话说,由于人人平等,所以,社会中不会有“丈夫”,也不会有“妻子”。   因此,人们自然而然也就“共妻”了。   这在我看来,是一个非常荒唐的概念,不愧是《理想国》。   可是,当我深入去思考柏拉图的观点,就引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疑问。   ——在一个不存在私有制的社会里,“婚姻关系”究竟应该归属“国有”,还是应该归属“家有”呢?   如果社会中有人把“婚姻关系”归属为“家有”,那么,这算不算是一种私有制呢?   我相信,每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人,在面对这个疑问时,心里都会有不同的答案。   我也有我自己的答案。   我认为,婚姻关系,的确属于一种私有制的表现形式。   那么,同样反对私有制的莫尔,是怎样去解释婚姻关系的呢? 第38章 -37-   莫尔并不认为“配偶”,是私有制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因为,私有制是针对个人财产而言,而配偶并不是个人财产,所以,一夫一妻制,不算私有制。   前面说到,莫尔是主张“一夫一妻制”的。   实行“一夫一妻制”,就意味着,社会中的人类个体,必须以“一对一”的方式,组成家庭。   在“一夫一妻制”的家庭中,夫妻双方都是彼此的“专属配偶”。   可话又说回头,家族的存在,是此间血统论可以存续的根本原因。   换句话说,如果血统论成立,那么“一夫一妻制”其实是可以实现“优生优育”,从而建立起一个血统非常强大的家族。   为了证实血统论,在春末,也就是春九月,我和夫君进行了一项专门针对血统论的社会研究。   研究的课题是——论出身对于内功资质的影响。   说是研究,其实是一届“武举”,或者说是“体育比赛”。   针对甲、乙、丙、丁四种不同的出身,分别从北方六州的兵源地,谨慎挑选出四百名年龄在十六岁左右的白身少年(每种出身一百名),作为样本数据。   由于征募的过程比较棘手,所以,这四百名少年,直到夏秧十一,才募集完毕。   在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当中,我们把这四百名白身安排住在同一个军营里。   整个集训的过程,我们都尽量去控制了包括吃、喝、拉、撒、睡等在内的,一系列可能会导致个人修为增长出现差异的变量。   同时,为了提高大家学武的积极性,我们许诺,在一个月之后的体育比赛中,每个人都可以根据名次得到对应的奖励,名次越靠前,奖励越丰厚。   具体的过程,这里就不说了。   简单交代一下过程。   集训是从夏秧二十号开始的,直到夏祭二十结束,正好是一个月。   紧接着,比武大赛是在夏祭廿一举办,夏葵初九结束。   在之后我们又对数据进行汇总整理,直到夏葵廿九,才得出结论。   从延春,到夏葵,总共历时将近五个月。   以“举重”这个项目的成绩为例:   前一百名当中,甲户出身【71%】,乙户出身【28%】,丙户出身【0%】,丁户出身【1%】。   以“标枪”这个项目的成绩为例:   前一百名当中,甲户出身【55%】,乙户出身【23%】,丙户出身【12%】,丁户出身【10%】。   以“弓箭”这个项目的成绩为例:   前一百名当中,甲户出身【47%】,乙户出身【22%】,丙户出身【17%】,丁户出身【14%】。   以“摸高”这个项目的成绩为例:   前一百名当中,甲户出身【69%】,乙户出身【30%】,丙户出身【0%】,丁户出身【1%】。   以“短跑”这个项目的成绩为例:   前一百名当中,甲户出身【73%】,乙户出身【26%】,丙户出身【0%】,丁户出身【1%】。   ……   其他项目的具体数据,我就不再列举了。   从上述的数据中,我们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在样本范围为四百名的情况下,出身越高的少年,体育成绩就越好。   而且,越是不需要技巧的项目,出身所起到的影响,就越巨大。   由此可见,武功的确放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血统差异——血统论在此间的确是可以成立的。   尽管,在血统论可以成立的前提下,种姓制度的确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这种“增强阶级固化”的制度,与我们希望“增强阶级流动”的初心,完全背道而驰。   我们的治世之道,还是要以增强阶级流动为主。   虽然郑治向我们提出的策略,与我们的初心背道而驰,但他依旧可以算是一个人才,值得一用。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述数据中,丁户出身的那“1%”,有可能是一个类似马二那样的人才,也就是所谓的“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在丁户这一百名样本中能够出现这样的人物,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奇迹”。   这位少年名叫石勇三。   像石勇三这种资质上等的练武奇才,在出身较低的人当中,极其罕见。   我怀疑,要么是落魄的贵族,要么是私生子一类的,要么就是基因突变。   总之,这种出身较低的练武奇才,并不是特别常见,属于“万中无一”的个案。   我们遇见了的话,就像是玩卡牌游戏,抽到了一张“UR卡牌”,当然要将其纳入麾下,重点培养。   夫君打算让石勇三拜马二为师,学习銮仪卫的武功。   其实,陈二狗的武功资质好像也还不错。   不过,他并不是白身,而且年龄偏大,所以,我们就没安排他去参加这次比赛。   陈二狗不知道从哪里偷练的,练了很多杂七杂八的武功,可惜,全都杂而不精。   夫君让陈二狗把武功全部卸掉,也去拜马二为师,去练銮仪卫的武功。   如果这两人的资质可以兑现,那么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陈二狗和石勇三都将是我们的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   我们现在奉行的征兵策略是——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所以,至此之后,我们改良了“武举”的流程,使“集训”和“体育比赛”结合起来,同时,我们制定了若干的参考标准,作为考察兵源潜力、选拔兵源的一种常规手段。   又因为我们这种选拔制度,真的很像是在玩卡牌游戏——抽卡。   所以,我们现在制定了一套用于衡量人物潜力的评价标准。   依照其未来的潜力,从高到低,依次为:奇才(S)、上等(A)、中等(B)、下等(C)、寒州平民(D)、普通平民(E)。   如果让我以同样的标准,给自己打分,那么,我认为,我的潜力应该属于“中上等”,大概介乎于A和B之间。——这个评价有可能存在主观因素,并不客观。   从延春,到夏葵,经过五个多月的社会研究,综合各种因素去考虑,我们一致认为:   如果我们要在寒州建立统治地位……   那么……   我们的士兵,潜力必须至少要在C级以上,才具有竞争力。   我们的平民,潜力必须至少要在D级以上,才有希望在寒州长期居住。   低于这个标准的已招募人员,全部划入“红花商会”,在雍州留守。   毫无疑问,从选拔,到入伍,再到练兵,这将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阶段,我们需要保持足够的耐心,不可轻举妄动。   我们仍然要以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为首要目标。   由此,我们必须扩大红花商会的事业,不止是在雍州,我们还要打入其他地方市场。   我的师父和徒儿们,是在夏秧廿九到的雍州。   可别忘了,我们室女山的气宗弟子,都有一项“点石成玉”的看家本领。   于是,到了夏季的第四个月,我们有一个新的计划,正在酝酿当中…… 第1章 备用   预留备用 第2章 -1-   仲夏十六,是每年的仲夏节。   今天是仲夏十五——明天就是仲夏节了。   我家孩子是定春初六出生的,稍微估算一下,到今天,也有差不多九个月大了。   此间的人类,其成长速度,较之前世,要慢三倍左右。   不过,在一岁之前,孩子长得还是很快的。   我家的儿子已经开始长牙了,他可以开始慢慢喝点稀粥了。   所以,我也不再需要每隔一个多时辰就喂他一次。   不过,周围很多人都跟我说,母乳很有营养,可以让孩子发育得更好。   所以,在孩子满一岁之前,我每天都还是要坚持至少喂他一次才好。   一般都是晚上。   白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儿子平时就交给师父和二师姐带着。   她们也很乐意替我带儿子。   因为马上就要仲夏节了,所以,我今儿白天并没有出门。   我师父的外表,看上去还是很少女,她的肚皮也很紧实,一点也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老妇人。   自从我们在雍州重聚之后,她便开始教我怎么“复原”。   这“复原”的方法,其实也是本门内功的一些运功技巧,与“返老还童”在操作上差不多,只是在某几个穴道上运功需要更有针对性。   既然是和美容有关的,我当然有好好跟着学。   由于我本来就懂得如何运用本门的内功以达到“返老还童”的效果,所以,我基本上是一学就会。   不过,复原的过程需要循序渐进。师父说,大概需要三四个月,期间最好不要再行房。   我们当然有好好遵守。   这会儿,我在家的厨房里,教于谷雨煮粥。   于谷雨和于小雪完全相反,她是我的笨蛋徒儿,很多东西我教她,要教好久。   因为派她去办事总怕她会搞砸,既然如此,我便留她在身边当丫鬟使唤了。   我方才命她去井里打水。   当下,正值盛夏。   但,雍州这边的夏天,体感并不像剑州那般炎热。   师父她们都很喜欢这里的气候,一点都不排斥留在这里长住。   于谷雨刚打上来的井水,是透心的凉爽。   我用水洗干净青菜,又洗干净猪肉,然后,全都混在一起剁成沫沫。   然后,放在锅釜里和已经熬得稀烂的米粥搅拌在一起。   这厨房的温度还是高得吓人,我早就已经大汗淋漓,单薄的衣裳全湿透了。   于谷雨也一样,她正拧着自己的袖子,汗水滴到了地上。   我说:“你可别给我把汗水给滴到锅里去。”   她说:“不会的。”   我又倒了一些干净的水,洗了洗手,“这锅粥就交给你了,你可别又给我熬坏去!”   “好……”这个笨蛋徒儿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今天,厨房里的伙夫都不在,家里也没剩多少下人。   ——我给他们放了十五天的长假,让他们都回去找自家的亲人过节了。   在此间,仲夏节算得上是一年中相当重要的节日。   夏季的食物最丰富,不少肉品、水产、蔬果都会在夏季获得充足的供应,所以,这是个吃货狂欢的季节。   不过,此间的四季,都有值得庆贺的日子。   比方说,新春初一(春庆),仲夏十六(夏庆),秋祭初九(秋庆),隆冬廿八(冬庆)。   每个日子都有相应的意义,不同的人,重视的程度也不一致。   对于我们而言,四季的节庆,不分伯仲,都很重要。   然而,我发现,此间最热闹的,始终都是仲夏节。   思量再三,估计是因为,夏季和秋季虽然都属于丰收的季节,但是,秋季面临着冬天的压力,大家在秋庆中始终不好过于欢庆。   每年的秋祭都要举办祭典,目的是祈求冬季平顺。   比起秋季节日的严肃性,夏季的气氛还要更加欢庆一些。   在富足的家庭,每年的仲夏节,都要好好庆祝一番。   整个仲夏节,最大的关键词,就是热闹。   富人们会想方设法地在自己的门口,吸引人流。   特别富足的家庭,还会在府邸的门口,摆上好几桌,吸引过往的客人在自己的门庭前驻足停留。   一种比较迷信的说法认为,越多人在自己的门庭前停留,来年的气运就会越好。   我虽然不迷信,但,还是在门前摆了不少好酒好菜。   各种各样的食物,都要备上一些。   毕竟,这是仲夏节的传统之一。   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就没有过节的味道。   仲夏节的传统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各式各样的传统活动,从白天开始,一直到晚上,可以是通宵达旦的热闹。   这些传统活动,据说,每一项都有上百年的历史。   当中有不少活动,比如,抢花灯,蹴鞠大赛,比舞大会等等各项赛事,就好似是一场夏季运动会。   在地方拥有一定势力的权贵们,每逢仲夏佳节,都会组织自家的队伍,要在当地的夏季运动会中,拔得头筹。   我们作为雍州本次仲夏节盛会的主办方之一,自然也组织了队伍参加各项赛事。   我本人也有参与其中的三项比赛。   赛事将于明天的篝火晚会之后,正式开始。   换言之,大家现在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忙。   需要强调的是,仲夏节的各种赛事,都只是图大家一乐,并不是十分较真的比赛。   当然,也有不少人本着要么不参与,参与就要争第一的心态,在进行特别训练。   比如,我的夫君。   他好胜心就很强,近来一直领着咱家的队伍在特训。   至于我嘛……   我就很随便了。   他之所以想大家全力争胜,估计是因为,我们自春季以来,已经征募了不少潜力不错的新兵。   这些新兵已经在他的指导下,修炼了许久,也是时候在赛场上显露几手。   雍州本届的仲夏节盛会,一共筹备了总共一百六十项赛事,完全向京城的赛事标准看齐,规模之大,可谓是整个北方地区之最。   为了吸引更多周边的能人异士前来参赛,我们可是下了重本,奖励十分丰厚。   在这样的前提下,要是输给别人的话,估计会让这个“前任兵部王大臣”感到很丢脸吧? 第3章 -2-   回顾人类文明的历史,具有竞技性的赛事,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有了。   最为人所熟知的,当然是古罗马的竞技场。   除了人与人在竞技场内厮杀以外,还有人与动物之间的厮杀。   在这个无聊且野蛮的时代,观看这些赛事,可是人们寻找快乐的一种方式。   尽管,以这种方式取乐,听起来特别瘆人,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之残酷。   权贵之如我们,会乐于举办各种赛事,以此来提升自己在当地的威望。   拥有更高的威望,就能够募集更多的人马。   如果我们想要从血统高贵的家族中募集兵源,我们就不得不这样做。   由于民间不存在任何管制,所以,大家都可以自由开盘,娱乐。   只是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娱乐,而倾家荡产。   前面也说了,本年度的仲夏节赛事参考了京城的标准,一共举办了一百六十项赛事。   其中,有一百个项目,是由我们出资举办的。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一百六十项赛事,具体的比赛内容,都是由主办方自由决定的。   一般来说,谁出资举办,谁就有权制定包括但不限于比赛内容、比赛规则等等。   有不少主办方,为了让己方的参赛选手或队伍更有利,会喜欢制定一些不公平的比赛规则。   可是,大家也不是傻子,对于一些明显不公平的赛事,就很少会有人参加。   如此一来,主办方即便赢下这项赛事,脸上也不光彩。   所以,每一位主办方都倾向于设计一项在表面上看似更公平的赛事,但背地里却都喜欢搞暗箱操作。   至于我们……   我们也和大家一样,生活在这个野蛮且黑暗的时代。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被他们给同化了。   由我们所出资举办的一百项赛事里,没有一项是以“生命”为噱头而举办的。   当然,危险性还是有的。   这是任何竞技性质的赛事,都无法避免的。   总而言之,跟其他嗜血成性的主办方相比,我们还是要更为人道的。   由于我们举办赛事的最高目的,是为了选拔出潜力更好的人才,以备我们培养为自己的人,所以,我们也没必去要搞暗箱操作。   我自认为,我们举办的赛事,还是很公平的。   当下,夫君正在校场里,对我们的参赛队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他本人特别注重一个叫“拔河”的运动项目。   拔河,可以说是很经典的一项传统竞技项目了,在此间,也有“牵钩”的别名。   之所以叫“牵钩”,是因为,此间的武者,力气都特别大,为了减少受伤,必须使用高强度的绳索,并在绳索上布置“牵钩”形状的把手,供参赛者握持。   单单是“拔河”这一项,我们就举办了三种不同的赛事。   分别为:男子十人拔河比赛,女子十人拔河比赛,以及男女混合拔河比赛。   对于一些我们非常重视的项目,为了更加公平,我们并没有排除最强大的选手。   比如,男子十人拔河比赛,我们就没有让马二这种超一流的高手去参加,让他这种具有超一流实力的人去参加比赛,明显会破坏比赛的公平。   正因如此,每一种赛事,我们还根据参赛选手的个人实力,划分了具体的组别。   分别为:黄金组、白银组、青铜组。   可是,有个问题在于,我们没法精准的测量每位选手的个人实力,只能通过气场之类的,凭借江湖经验,大概估算参赛选手的实力。   所以,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武陵人”,明明是黄金组的实力,却跑到了青铜组里面去,捕鱼。   为了防止青铜组中出现太多的“武陵人”,我们需要给更高级别的赛事,设置更为贵重的奖品。   由于拔河比赛举办的成本很低,而且,在前世,拔河比赛是从春秋时期就兴起的一项传统竞技项目,即便是在此间,也是广为人知,再加上比赛规则通俗易懂,观赏性也还可以,受众量巨大,自然受到了我们的高度重视。   更重要的是,我们认为,拔河这个项目,和“赛龙舟”类似,都需要非常高的团体配合性,很适合作为我们选拔兵源的竞技项目。   所以,从今年开始,我们打算每年都要搞类似的拔河比赛,最好最好是能够尽快形成联赛的制度。   回归正题。   为了在拔河比赛中胜出,夫君早在春季时,就已经通过各种预选赛,选拔出了一百六十名选手,男子和女子各占一半。   经过几个月的修炼和教学,我们决定于仲夏十五,也就是今天,从他们当中,选拔出能够代表我们参加正式比赛的队伍。   拔河比赛并不是单纯比的力气,更准确地说,它比是人力和摩擦力的转换效率。   要想在拔河比赛中胜出,不仅要有力气,还得懂得去怎样利用摩擦力。   首先,己方的所有人,都要站在绳子的同一侧,以便在拔河期间,维持绳子处于笔直的状态。   其次,在拔河期间,队员们如何做到同心协力,将力气在同一个瞬间爆发出来,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再有,就是战术了。   是的,拔河比赛,也是有战术的。   真是不懂奥运会为何要取消这项赛事?   难道是因为这项运动的发源地?   由于在此间的拔河比赛中,不同组别的实力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所以,须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这里,先说说青铜组的拔河比赛吧。   按照我们制定的比赛规则,青铜组的参赛选手,个人的实力不能太高,内力不能太强,必须接近于白身。   所以,青铜组情况非常接近于白身之间的拔河比赛。   一般来说,在一个专业的拔河队伍中,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肩负的“职责”。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队长”,负责整个队伍的指挥。   担任队长职责的人,必须足够聪明,能够在拔河期间,观察出对手露出破绽的一瞬间,从而指挥整支队伍进行针对性的发力。 第4章 -3-   从第一名选手开始(包括队长),到第五名选手,视为“前排”,其余的视为“后排”。   担任前排职责的队员,必须具有较为出色的力量,而后排的队员,则需要具有较高的体重。   另外,队伍中,个子越高的队员,越需要靠前站位。   这里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个高的人,站在前排,在拔河期间,其发力时的力矩,要比站在后排时更占优势。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队员的身高不可能完全一致,因此,在拔河期间,绳子的倾斜角度,非常重要,一般来说,绳子往后向下倾斜时,对己方最为有利。   ——必须强调的是,在维持一定向下倾角的同时,整条绳索必须全程保持笔直。   所以,队伍中最高的人,站在前排,就可以使得后方个子较矮的队员更好去发力。   在排序时,每一位队员的身高差距,都要维持在合理的范围。   参考的标准,在于“腋下”。   在拔河时,光靠双手拉住绳索,只是两个“着力点”而已。   只有把绳索紧紧夹在“腋下”时,才能够多出第三个“着力点”。   这对于增加摩擦力的转换效率,非常重要。   当前后两名队员的身高差距过大,就不容易把绳索稳稳地用腋下夹住。   如此一来,绳子的倾斜角度,绝对不可过大,必须维持合理的“坡度”!   所以,队伍在排序时,一般都是由高到低依次进行排列。   不过,队长也并非就一定要是个子最高的那一位。   由于队长全程都需要目视对方的动向,所以,他在拔河期间,不能像其他队员那样,将身体完全后仰,眼睛看向天空。   正因如此,队长一般并不是个子最高的那个人,他一般是队中第三高,或者第四高。   担任后排职责的队员,通常身高较矮,同时,体重又相对较高,也就是看上去会比较肥(壮)的人。   这便说到了位于队伍中最末端的那一位。——这便是“副队长”了。   副队长又俗称为“锚手”,他一般排在队伍的最末端,作用就像船的铁锚一样,将队伍给稳定住。   锚手的另外一个作用,是给绳子施加一个“往下压”的力量,以调整绳子的倾角。   当绳子的倾角偏离理想范围时,或是不够笔直时,他必须指挥前方的队员,注意绳索的状态,同时,要使出最大的力量,将绳索恢复为理想的状态。   正因如此,副队长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战术角色。   副队长最好由整个队伍里面,身高最矮,体重却最大的那个人担任。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得具有不俗的力量。   由此,如果根据个人力量去进行排序,那么,前三名和后三名,都应该是队伍中力量最为强大的成员,至于力量相对弱小的成员,则站在中间。   也就是说,位于两端的那两位,责任重大。   一般都是队伍中的灵魂人物,也是个人实力数一数二的强者。   除此之外,最好不要让左撇子和右撇子在一起组队。   因为,在专业的队伍中,大家都是站在绳索的同一侧。要么全部人都站在绳索的左侧,要么全部人都站在绳索的右侧。   如果队伍中既有左撇子,又有右撇子,那么,在选人上,就已经很不专业了。   当然,能参加青铜组的队伍,一般都比较业余。   所以,在动作姿势不专业,对手也不专业的情况下,采取两侧站位,也并非不可行。   毕竟,拔河在本质上是双方的对抗,只要我们比对手强,能够赢,不就可以了吗?   不过,在专业的较量中,还是同侧站位会更占优势。   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夫君说的。   此外,他把一条队伍称为“龙”,最前面的三名选手,称为“龙头”。   中间的四名选手,称为“龙腰”。   最后的三名选手,称为“龙尾”。   在教学时,当队员们彻底理解以上的要点后,就可以开始正式针对不同战术进行训练了。   在青铜组的规则下,有三种最基本的战术思路。   第一种,被夫君称为“防守战术”。   防守战术一般用于比赛一开场。   战术执行的思路,是除位于最前排的队长之外,其余九名成员,均以大于45度的倾角,向后倾倒。   在防守战术下,队员的身体需要在大于45度的倾角下,保持笔直,同时,牢牢抓住绳索。   但是,在这个状态下,战术的目的,只是单纯地为了消耗对方的体力,所以,己方并没有开始真正发力。   一般来说,己方能做到不抬脚,就尽量不抬脚。   因为,只要有人抬脚,整支队伍和地面接触的面积都会减少,摩擦力自然也会减少。   所以,十个人都必须稳稳当当地将自己的双脚,死死地踩在地上。   准确地说,由于身体是大于45度的倾角,用“蹬”这个字会更为贴切。   第二种,被夫君称为“进攻战术”。   进攻战术一般用于队长发现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当队员们听到队长发出的口令后,突然在同一瞬间集体发力。   在发动进攻后,如果绳索开始被拉向己方,队员们在向后移动时,必须维持统一的节奏,在同时发力的前提下,使用小碎步,共同后退。   使用小碎步的原因,是为了减少单脚支撑的空当。   这两种战术,一攻一防,是最基本的战术。   那么,第三种战术是什么呢?   第三种战术,被夫君称为“锚定战术”。   这种战术比防守战术,还要更加防守。   一般用于“敌强我弱”的情形,它要求全体的队员,努力以最大的倾角,尽量压低绳索。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恨不得“躺”到地上去。   当然,队员们可不能真的躺下,要是真的躺下了,那就基本输了。   人躺在地上的摩擦力虽然大,但是,却不好握紧绳索了。   一旦有人脱手,整支队伍就会在对方的拉扯之下,彻底散架。   所以,如果有人真的躺下或脱手了,就必须立马起身,努力恢复姿态,保持住身体平衡,不能真的躺平在地上。   使用锚定战术时,副队长的作用最为关键。   他必须时刻留意绳索的倾角,因为,当所有人都向后仰的时候,眼睛都看着天空,不一定能够保持绳索处于理想的状态。   副队长必须时刻注意绳索的状态,好及时提醒队员们,进行调整,在向后“躺下”的同时,努力保持绳索处于笔直向下的理想状态。   当然,和防守战术同样,除了迫不得已的调整之外,队员们的双脚必须全程死死地蹬在地上,能不离地,就绝不允许离地。 第5章 -4-   在实战当中,战术其实是瞬息万变的。   拔河的过程,其实就是“防守→进攻→防守”不断转换的过程。   如果对方使用了“锚定战术”,也有“破锚战术”作为反制手段。   所谓的“破锚战术”就是,当对方全体以贴地式的小角度向后倾倒时,而己方队员在能够稳住的情况下,以小碎步突然向前移动……   当对方绝大部分的队员摔倒,失去稳定姿态时,己方立马发动进攻。   使用“破锚战术”的风险非常巨大,如果对方的队长能够及时察觉,导致对方及时恢复稳定姿态,则很容易直接葬送比赛。   因此,双方队长的洞察力非常关键。   由于战术在实战中是不断转变的,所以,拔河的训练,训练的就是如何去灵活转换战术。   在一些不专业的队伍中,旁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队员们在战术转换时,不同步。   这就是为什么业余的拔河队伍,更适合用两侧站位。   因为,采用两侧站位的“弓步式姿态”相比同侧站位的“后仰式姿态”会更适合小白。   在弓步式姿态下,选手下肢呈弓步蹲状,双手紧握绳索,一般以“两侧站位”为主。   这种姿态的缺点是,它的发力点,主要集中于上半身,下半身只是起到一个支撑作用,而且重心一般较高。   在拔河比赛中,重心较低的队伍往往会更占优势。   在后仰式姿态下,选手下肢呈深蹲状,同样是双手紧握绳索,一般以“同侧站位”为主。   这种姿态的优点是,它的发力点,主要集中于下半身,上半身只需要保证牢牢抓住绳索,不脱手即可。   而且,后仰式姿态能够采取的后倾幅度要远大于弓步式姿态,能够完美实行“锚定战术”,消耗对方的体力。   不过,它的缺点是,很容易被“破锚战术”反制,一些不够专业的队伍,容易被“破锚战术”打乱节奏,从而被对方一波带走。   这些缺点都可以通过训练,逐渐克服。   反倒是发力点的优势,使得弓步式姿态与后仰式姿态相比,相当于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一般来说,用下半身来发力,肯定是要比用上半身发力,力气更大。   只是,后仰式姿态,的确不太容易掌握,需要非常专业的选手,才能出效果,所以,青铜组的参赛队伍,还是多以“弓步式姿态”为主。   谁能够完美发挥“后仰式姿态”的作用,就很容易在青铜组中脱颖而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   所谓的“用腋下夹紧绳索”,一般多用于锚定战术,因为,锚定需要将重心往下压。   相反,在一般情况下,由于身体的后倾幅度,不会很大,所以选手只是用手肘把绳索夹在腰側而已。   从白银组开始,选手们的内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时候,连绳索都要给换成很粗的绳子,绳子上附有握把,同时,队员身上也要穿戴各种护具,避免擦伤或摔伤。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   唯一的问题是,使用护具会大大增加体重,因此,我们制定了一个规则。   双方的护具必须使用主办方准备的护具,而且,重量必须经过天平校准,以尽量保证公平。   进入到白银组的对抗,战术也会变得极为多变。   比如,内力强的队伍,可能会更偏向于采用“弓步式站位”。   因为,有的选手,可能更精通拳法之类的,手上功夫,上肢的力量更大。   而且,个别选手内力大到可以用脚在地面上踩出一个坑来,把自己固定在地面上。   这时候,双方之间的拔河较量,就真的有武侠小说的味道了,不仅实战中的情况会更加复杂,危险性也会大大增加。   之前,我们在训练时,就出现了把选手的腿给干废的情况。   这十名选手的腿是怎么**废的呢?   由于他们都把腿踩(插)进了土里,所以,一旦在输掉时,不及时放开绳索,整条腿就会被“咔擦”一声,生生掰断。   不过,这毕竟是竞技嘛!   在这个时代,竞技项目不流点血,观众们看得也不过瘾。   观众如果不够多,这项赛事也不好发展起来。   我个人觉得,相比竞技场里会死人的项目,拔河算是非常人道的了。   除此之外,“赛龙舟”也是一个我们比较重视的项目。   只是,“赛龙舟”没那么多观众爱看。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赛龙舟”只是各支队伍单纯地在比速度,队伍与队伍之间缺少了对抗性。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缺乏直接对抗。   队伍和队伍之间没有直接的对抗,观赏性自然不高。   此间的观众们,似乎更爱看选手与选手之间的直接对抗,不喜欢间接对抗,最好最好是能够流点血,甚至是死几个人。   因为,观众中肯定藏着不少“睹狗”,这些“睹狗”生平最痛恨假赛。   要是参赛的选手们或许会在比赛中死掉,自然而然,假赛的概率就会很低。   “睹狗”的心理,可能就只是为了赢钱而已,根本就不管别人的死活。   也许,这就是当下社会之所以会“吃人”的根本原因吧?   一旦涉及到了个人的切身利益,我们每个人便都有了当“睹狗”的潜力。   所以,综合来看,拔河这个项目,无论是从观赏度,还是博彩度,多个角度去比较,始终还是比不过那些直接进行厮杀的项目,更加吸引人。   不过,我们还非常重视拔河与赛龙舟。   听夫君说,拔河和赛龙舟都很能锻炼小团体的团队协作能力。   而他将来在军事上面的部署,是走的“特种部队”路线,又或者说是“精英部队”路线。   他告诉我,在冷兵器的时代,所谓的“精英部队”,大概就类似于“斯巴达三百勇士”那样,以小团体的形式,共同进退。   团体中成员的默契度,成员和成员执行战术的配合度,将能够极大的增加整个团队的竞争力。   而拔河,则是锻炼这些人团结一致的最好运动! 第6章 -5-   福义镇的房子还有很多还在建,我们新修的校场就在镇子边上。   我刚到校场,便被夫君发现了。   他走了过来,“你来啦!”   我朝他点了点头,“嗯……”   他随同我,在看台上,找了个座位,一起坐下。   “怎么样了?”   “今天,差不多可以出结果了。”   他指着台下四支正在较劲的队伍,“你瞧,这就是咱家准备参加白银组的四支队伍,其中的胜者会代表我们参加比赛。”   我注意到,里面没有陈二狗的那支拔河队,“陈二狗那支拔河队呢?是被淘汰掉了么?”   “嗯。”   “不会吧?他连四强都进不去?”   “没办法,虽然陈二狗的资质在下等人里,还算不错,但跟石勇三这种奇才比,还是有差距。再加上,白银组这个级别的选手,本身的武功底子也不差。陈二狗他们那支拔河队,在行动上又不够一致,力量无法凝结到一起,战术执行起来,也有不少瑕疵!被淘汰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撅了撅嘴,没有应答,眼睛紧盯着此时此刻正在较劲的两支队伍。   里头有一队,我认出来了,是石勇三的那一支。   他貌似很喜欢跟我贴贴,每次跟他在一起,他便要以各种姿势凑过来。   “你别跟我挨得那么近,好不好!”   “怎么了?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觉得这样很热!”   当下可是仲夏,幸亏是在雍州,地理上比较偏北方,即便再热,也很有限。   “热就热呗!嘿嘿!”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赛场。   当下,石勇三的拔河队正跟对手斗的激烈。   显而易见的是,石勇三这边,在力量上,明显要更占优势一些。   因为,石勇三这边采取的是持续的进攻战术,一直在使劲地拔。   但,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对手采取了锚定战术,以极其狭小的倾角,一直死死地锚定在地上。   我说:“对面那支是什么队伍啊?”   他说:“队长和副队长都是雍州本地的贵种,队长是田直的儿子。”   我很惊讶,“你还能找到田直的儿子加入哦?”   他说:“嗯,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我笑道:“那不错嘛!再让他家再多介绍些上等人来呗!”   他说:“对呀!你知不知道,现在在跟石勇三对位的,可都是田氏家族的后辈们!”   “哦?还有这种事!”   我睁大了眼睛,继续观察下面的局势。   在白银组的拔河较量中,由于双方都有武功的底子,所以,持续的时间往往更长。   除非双方的力量真的悬殊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速战速决。   显然,石勇三身为队长,他的判断还是有问题的。   在一连串的攻势之下,田队还是牢牢地锚定在地上。   其双方的力量之大,使得地面塌陷,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训练的场地会选在相对坚硬的泥土地,而不是石板铺砌的平地。   如果用石板地,成本就会很高了。双方每较劲一次,都要浪费好多石板。   “就这两支队伍,你更看好哪一支?”我问他。   “不好说,这个石勇三,真的是一张UR卡!指不定,他的资质比马二还要离谱呢!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月,他的内力已经追平很多江湖上的五六流……”   “不会吧!几个月就五六流了?有这么夸张!”我整张嘴巴都“O”了起来。   然后,我又仔细一想,“但是,在白银组,五六流应该也不算上很厉害的人物吧?”   他说:“嗯,确实。要想在白银组以实力制霸,整体的实力起码得是上三流吧?”   “田氏这边怎么一直处于守势?按理说,他们既然是上等人的出身,本身应该是从小就学武的吧?”   “嘿嘿,这就是我觉得田氏这帮人会赢的原因。”   “怎么说?”   “田氏这边的队长,比石勇三要聪明,石勇三虽然在武功上,悟性也不错,但,不知为何,拔起河来,他就是一个莽夫。”   “哦?难道,他是那种很容易上头的人?”   “对!他在平时,智商还是在线的。但是,每一次,只要一拔起河来,他就很容易上头。你瞧,他拉不动对面,就一直在使劲地拉!像个憨憨一样!”   “估计是因为用力的时候,大脑过载了吧?”我打趣道。   “或许吧!但,陈二狗又不会这样,陈二狗这个人还是很机灵的,他们被淘汰,纯粹只是因为他的那个团队确实很有问题,再加上实力又有差距。回头,我得重新给他挑一批人。”   我继续看着下面的比赛,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问他,“田队现在是在消耗他们的体力么?”   “嗯!”   “这时候,石队这边,是不是应该用点反制的技巧,就是……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破锚战术?”   “唉!那个战术,我都已经教过石勇三好多遍了,就没见他用过!”   我们继续观战,渐渐地,局势开始出现了变化……   我记得,前世有一篇文章,里头有一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其实,当石勇三发现拔不动的时候,就应该别继续持续进攻了。   但,不得不说,石勇三确实是个人才呀!   瞧他的模样,坚持到现在,居然还是没有衰竭的势头。   可惜,他团队里的其他九个人,并不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呀!   石队这边,已经有人开始出现衰竭的兆头了。   这就是破绽!   显然,不止是我能瞅出破绽,田队的队长,也瞅出来了。   田队的队长突然一声高呼,“拉!”   瞬间,田队这便一起发力。   立时,石队这边就被田队一鼓作气,给击溃了,有不少队员因为惧怕受伤,所以脱手了,导致……   意外发生了!   “停手!”夫君赶紧朝田队大喊,但早在他喊之前,田队的队长貌似就已经叫停了自己的队员。   之前说过,在白银组这个级别中,选手们在拔河时,腿部作为支撑,受力巨大。   在己方失势的那一瞬间,如果不脱手,很容易酿成断腿的意外。   但是,如果整支队伍不是同时脱手的话,最先脱手的人,就是害死最晚脱手的人。   石勇三,还有排头的两个,显然是脱手较晚了。   我从看台上看下去,他们像是都受了伤,正捂着自己的双腿,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第7章 -6-   为了防止有人受伤,他有叮嘱过队员们,在脱手之前,要先告诉队友。   比如,喊一声,我坚持不住了,之类的话语,让队友知道,你要放手了。   如果自己静悄悄放手的话,绳子有可能会突然被对手扯过去。   此时,前方仍在努力抵抗的队友,有可能会发现不了,导致在绳子被拉扯过去的一瞬间,受伤。   不仅是队友容易受伤,对手也很容易受伤。   毕竟,破锚战术本来也是利用类似的原理,使对方摔倒的。   但,从体育精神上来说,在自己脱手之前,情义上还是应该要先告知队友的。   我听夫君说,这个事情,他已经跟他们强调过许多遍了,没想到还会再犯。   还好,这帮人训练的时候,也是出过很多次状况了,所以,这次大家的反应还算及时。   田队那边在发现石队有人脱手之后,立马也停手了。   然后,幸亏,受伤的三个,脱手还算及时,经过检查之后,这三个人的伤势,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肯定要休养一段时间了。   夫君怒斥了那七个脱手的队员一顿。   至于这两支队伍的胜利者,自然属于田队了。   之后,他们又跟其他两支的胜者比了两把,都是他们赢。   所以,这支以田宁为首的队伍,就是我们最后参加白银组比赛的拔河队了。   同理,其他各个组别,以及项目的队伍,也都在今天选拔了出来。   在选拔赛的过程中,我和夫君又聊了一些事情。   主要是关于“印刷机”的事情。   我们都一致同意,“印刷机”是在工业革命前后,能够与“蒸汽机”齐名的重要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只有发展出“印刷机”相关的技术,才能够大大降低纸币的生产成本,这是实现货币改革的首要条件。   在“银铜复本位”制度下,根据格雷欣法则,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几乎无法避免。   如果要想避免,就必须使用更劣质的货币,去作为价值符号。   没错,所谓的货币改革,就是发行纸钞。   根据前世的历史,在15世纪左右,也就是早在工业革命之前,德国人谷登堡发明了世界第一款机械冲压式的凸版印刷机。   该印刷机采用“活字印刷术”。   有趣的地方来了,由于“拉丁文字”是通过几十个字母所组成的文字。   对比“汉文字”,同样采用活字印刷,“拉丁文字”的活字印刷成本更低,效率更高。   当印刷机出现之后,西方文明的印刷成本大大降低,效率大大提高。   印刷技术的进步,将彻底改变信息的传播速度,从而在各个方面推动社会的进一步发展。   尤其是对于教育事业而言,印刷技术绝对占有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在西方文明的发展史中,印刷技术的进步,对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甚至,我认为,印刷技术就是西方人民用以吹响革命的号角。   这也正是本朝之所以要打压社会发展的根本原因,其重点是要打压印刷技术的发展。   通过打压印刷技术的发展,借此扼制人文主义的传播。   不过,我始终认为,改良印刷技术,是实现社会进步的重要一环。   按照我的估计,早期的印刷机未必需要用到太先进的技术,完全有条件比蒸汽机出现得更早。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在前世,是先出现的印刷机,后出现的蒸汽机。   发行纸币的关键,在于如何做到版式一模一样。   本朝的活字印刷工艺,由于是通过手工印刷,在墨迹上,根本没办法做到每一张纸币都一模一样。   如果要大量发行纸币,哪怕不要求每一张纸币都百分之百的一模一样,至少也要达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才能够起到“防伪”的效果。   不然,发行出去的纸币,每一张看上去都不一样,怎么防伪呢?怎么具有公信力呢?怎么能够完成价值符号的使命呢?   当我们的印刷技术能够做到以下两点,即可发起货币改革。   第一点,允许低成本大量印刷纸币。   第二点,相同版式的纸币,每一张都能够做到肉眼下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要想做到这两点,光靠手工印刷是不可能的,必须实现机械印刷。   按照我的估计,这应该不难做到。   须知,现在的技术,是有条件制造规格统一的铜钱。   虽然还没法做到,每一枚铜钱都能在肉眼下一模一样,但,铜钱不就是用模具来做的吗?   可惜,仅靠我们夫妻两人在前世的知识储备,很难在这个世界充当“发明家”的角色。   我们都不是理科出身的人,要发明机械结构的印刷机,真的是有心无力。   所以,在找到相关的专业人士之前,我们只能选一些聪明人,按照我们的描述,或画图,画出我们想象中的机械结构。   然后,再交给一些手艺人,琢磨琢磨,怎么能够捣鼓出一个七八成模样的机器。   我能够预见得到,随着印刷技术的进步,社会也将会孕育出一种名为“媒体”的新行业。   不过,在找到理科出身的狠人之前,这一切,都须得按部就班的来。   在前世,印刷机其实是比蒸汽机要更早出现的。   前面说了,第一台印刷机,是15世纪左右的产物,当然,那时候的印刷机还是十分简陋的。   而早期的蒸汽机,则是在16世纪左右的产物,同样也比较简陋。   这两种机器都是在18世纪左右,进入工业革命后,得到了进一步的改进。   总而言之,相对于印刷机而言,在前世,蒸汽机出现的时间要稍微晚一些。   不过,有趣的是,此间的顺序,似乎要有些不同了。   由于蒸汽机的原理,我们大概是知道的;但,印刷机的原理,我们却不是很懂。   所以,在此间,居然是蒸汽机最有可能先被我们给捣鼓出来。   一个最简单的蒸汽机,应该包括以下几个部分:烧水的容器、气缸、活塞、阀门、传动臂、曲轴等。   具体的工作过程是,烧水产生蒸汽,当压力达到一定程度时,打开阀门,使蒸汽冲进气缸,推动传动臂,从而驱动曲轴做功。   这里头,存在一个技术难点,就是如何保持蒸汽机的气密性。   一旦存在漏气的地方,气缸便有可能无法产生足够的压力。 第8章 -7-   如果要保证蒸汽机的气密性的话,又需要不少的前置技术。   比如,一个耐高温高压的容器,需要冶金技术达到一定的水平,方具备条件制作。   如果要继续细分的话,还包括,金属材料的冶炼,气缸缸体的锻造,活塞结构的制作等等。   我们并不确定当下这个时代的冶金技术和工艺能否制造出一个合格的蒸汽机。   但是,哪怕是不合格的蒸汽机,我们也要想办法去造。   因为,技术发展是一个经验积累的过程。   我们得把的原理,教给相关的人。   本朝的朝廷,同样采取了“盐铁官营”的策略,几乎所有金属矿物的流动都受到朝廷的管制。   不过,以我们的身份,要获取炼钢的材料,并不难。   难的是,要怎么炼钢?   我们夫妻俩对炼钢这门技术,真的就是一无所知。   但,我猜,应该与明代相当吧?可能比明代还要好一些。   总而言之,我们之前有去物色一批精通制造炼丹炉的工匠,大概地跟他们描述过,要制作一个类似炼丹炉的“蒸汽机”。   我们认为,炼丹炉的构造,是比较接近于“高压锅”的。   高压锅,不就是一种耐高温高压的容器么?   如果能在炼丹炉的基础之上,加上管道,连通气缸,再添加一个阀门和活塞,不就是蒸汽机了吗?   我们把这个东西的大致结构给画了出来,又很具体地描述给那帮工匠。   他们已经开工有一段时间了。   凑巧也是今天,在我来校场之前,那帮工匠差人来我们家里,通知说,“原型机”已经制作好了。   所以,我便来校场,想叫他,等会儿,陪我一起去那个作坊看看,看看成品究竟如何。   于是,校场这边完事之后,我便和他来到打铁铺。   在工匠的带路下,我们总算见到了原型机。   这个原型机呈长的长方体模样,体积并不大,接近一个水壶大小。   按照我们的需求,蒸汽机目前还处在实验阶段,所以,没必要弄得太大。   最好,是能做得尽量小。越小就越省事。   先造小的,把原理给捣鼓明白,学会造小的,再试试去造大的。   这款原型机的缸体底下是可以直接放置薪火加热,水烧开之后,蒸汽在缸体内积蓄,自然而然,内部的压力越来越大。   负责带领团队帮我们铸造这个原型机的,是雍州这边有名的工匠,名叫牛铁蛋,不过,一般人都叫他“牛师傅”。   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牛一铁,另一个叫牛二铁。   此间的底层劳动者,取名是真的很不讲究。   这也是等级制度的一种潜移默化的体现,若是他们今后立了功,说不定会改个名字。   之前说过,“名”是月旦评弄来的,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铁”、“二铁”这些,都只是“字”或“号”而已。   如果有第三个儿子的话,估计会叫牛三铁吧?   我之前其实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底层的劳动人民会心甘情愿给孩子取这种千篇一律?   须知,这可是一听就知道是身份很低的名字?   后来,我才发觉,这些人大都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会写。   如此一来,取这种容易记忆的名字,倒也很正常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   这位“牛师傅”已经是这打铁铺的第九代传人了,说得上是老字号了。   现在,多是接些富人们交代的精工细活,所铸的物品,跟一般铁匠的产出可不同样!   以“剑”为例,每一把都说得上是工艺精湛的宝剑。   不过,收入也还只是介乎于丙户与乙户之间。   在“冶金”这一块,他们的工艺绝对在线,不会落后这个时代太多。   我们让他们造的这款原型机的原因,是为了让这些工匠们得到启发,从而使他们明白蒸汽机运作的原理。   在原型机的“壶嘴”出,我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设计,弄了一个具有气密性的“阀门”。   扣动“扳机”之后,“阀门”的锁就会被打开,然后,气缸内的高压喷出,告诉的蒸汽喷流,就会把我们装在“壶嘴”管道里的珠子给推射出来。   珠子是用木头做的,外表包裹着两层棉布,以增加气密性。   这边算是简陋版的“活塞”。   设计是这么个设计,但运作起来,却有些事与愿违。   我们把水加入原型机里,然后,点燃原型机下的薪火,静待一段时间后,开始听到里面的水开始沸腾……   继续加热,继续加热……   只听“嘣”的一声,气缸炸裂了。   由于缸体内的压力并不算特别大,所以,就只是撑破了薄弱处,产生裂缝,漏气了而已。   并没有发生特别大的爆炸。   但,声音倒是吓坏了不少人。   我和夫君仔细查看了一下碎片,然后,我便对牛师傅和他的徒弟们说:“容器的密封性一旦提高了,我们烧水,里面的压力就会增大,当大到缸体的强度无法承受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牛师傅一脸不解,“是不是厚度还不够?”   “依我看,应该不是厚度的问题,这铁板已经够厚的了。”   夫君用很确定地语气说:“一定是制作的过程有什么瑕疵!”   我问牛师傅等人,“这是一体成型的吗?”   “是的呀!”   他把做原型机的模子拿给我们看。   我们看了一遍,确实是用“浇筑”的方式,给铸造出来的铁盒子。   这个模子是一个瘦长方体,不同之处在于,它里面留下一根笔直的铁棍。   只要把铁水给浇筑进模子里,就会留下一个中间空心的管道。   所以,模子总是得留下灌铁水的开口,者,直接进行一个对半的分开。   可是,如果要保证它经受得住这高压高热的工作状态,就必须去封堵漏气的开口。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难办到的事情。   因为,此间的焊接方式非常落后。   根据我们的判断,这次缸体开裂的原因,就是因为封口处做的“焊接”,不够牢固。   一下子,我们也是一筹莫展。 第9章 -8-   我们觉得,依靠现有的技术,暂时很难制造出耐高压的缸体。   因为有一个前置技术,尚未解锁。   要制造耐高压的缸体,镗孔技术非常关键。   可是,我们却不知道镗床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机械结构。   而且,像大炮的炮膛,枪械的枪膛,这些也都需要用到镗孔技术。   可惜,我们对镗孔技术根本一无所知。   此间的炼丹炉,有很多种。   但,即便最为厚实的那一种,也不能承受太高的压力。   主要是因为,压力一旦过大,盖子就会被顶起来,导致泄压。   夫君说,朝廷药局的有一种炼丹炉,它的盖子,可以通过转动与缸体相互咬合、卡死的结构,类似于传统的合盖式高压锅。   但是,牛师傅他们并不太懂。   毕竟,这是个落后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信息的流通范围是十分有限的。   再加上,由于“炼丹”也属于“独门秘技”的其中一种,就像“同仁堂”不可能把他们家的制药方法,告诉“永和堂”一样,很多药师为了保证自己的“专利”,其制药的技巧并不外传。   就“炼丹”这事而言,炼丹炉也是五花八门,各家都有各家的特色,信息并不共享。   我们在一起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尝试采取类似“高压锅”的方案。   毕竟,高压锅的工作原理,与蒸汽机在某个环节上,是存在重合的。   可惜的是,没有工科背景的我们,根本就对机械制造一无所知,所以,我们只能把大概的工作原理告诉牛师傅,让他继续研究一下,怎么去制造一口“高压锅”。   在回家的路上,夫君问我,“对了,娘子,你们不是有一门‘点石成玉’的功夫么?”   我说:“是呀!怎么了?”   他说:“我瞧你们捣鼓出来的玉石,强度似乎不亚于玄铁,你们怎么不试试?”   “对耶!”我茅塞顿开,“确实可以试试!”   说起来,我们“点石成玉”这门功夫,是有点魔幻色彩的,类似于法术的感觉。   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通过真气,改变石头内部的分子结构,才能使得普通的石头转化为高冰的玉石。   但,最奇怪的一点在于,我们的修为越高,对“点石成玉”这门技艺掌握得越熟练,制造出来的玉石就会越“厉害”。   这个“厉害”的强度,不亚于玄铁。   所以,本门的玉石,才可以作为“武器”的一种形式。   我手上的玉环和玉镯,都是师父为我做的,强度最高。   最神奇的一点是,它们都是一体成型的产物。   说到“点石成玉”这门技艺,我师父肯定是天下第一人。   她能够针对石头的内部进行局部的深度加工,不必完全将整块石头转化为玉石。   其实,我也可以。   由于我们气宗的弟子,真气积蓄的很慢,而点石成玉这技艺,又是输出真气的一种方式,所以,这门技艺的增进,是一个长时间的积累过程。   我毕竟也是一个“老妖婆”了,还是有点本事的。   像我用来书写的“玉制钢笔”,就是我自己制造的。   我深知,通过“点石成玉”这门技艺,的确是可以很轻松地制造出理想的缸体。   “我可以先试试,不过,我炼制的玉石,强度不一定能比钢铁来得高。”   “好,你不妨试一下!”   我咬咬牙,“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让我师父来试一试……”   “嗯……”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说起“点石成玉”,就不得不说我们红花商会最近的一个商业项目。   自从师父以及我的那帮徒弟来到雍州之后,我们就开始做起了玉石这门生意。   不过,我们这“点石成玉”的本领,也不是无限制的。   每一次“点石成玉”,都需要耗费我们大量的真气,甚至有可能需要消耗灵力。   根据师父在《饶我一命》中所叙及的内容,灵力和我们的阳寿可是正相关,须得慎重对待。   我们的计划是,把低种水的玉石收购回来,之后,加工成高冰的玉石,卖出,赚取这当中的差价。   一般来说把天然玉石里头的绵、絮给化开,像这种操作,相对于直接转化普通的石头为玉石,我们消耗的真气会少得多。   如果要我们把一整块石头全部都转化为玉石,说不定得消耗一整年的修为。   正因如此,针对石头内部的局部深度加工,也是一种节省的办法。   但是,即便我们能够通过很多方式去节省真气,我们每个月产出的玉石,也还是要量力而为。   我们气宗弟子聚集真气的速度本来就有够慢的了,要是每个月制造太多玉石,肯定是要“入不敷支”的。   不管怎么说,玉石这个行当,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近乎于“无本生利”的过程,红花商会目前最大的利润,就来自于此。   我们回到家之后,发现连庆又跑到我们府上来了。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肯定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   双方一顿招呼之后,便一起来到厅堂里坐下。   一坐下,夫君便问:“连大人这时候来,不知是所为何事呢?”   这时候,已经是接近于傍晚了,如果连庆没有要事,实在不比现在找过来。   连庆掏出一卷锦书,“今天,朝廷送了一则公文,我收到之后,便赶来找王爷,现在,呈与王爷你们过目。”   他结果那卷锦书,看过之后,又交给我。   我正在看。   “朝廷这是要准备税改?”夫君问连庆。   “是。”连庆回答道。   按照朝廷目前的税制。   地方按季节收取赋税,然后,先存在地方的库房里,再在每年的夏季,把当年的赋税熔炼成官银,集体运往京城。   也就是说,夏季一般是官家制钱厂开始大规模熔炼官银的季节。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在夏季熔炼官银,理由应该不用多说吧?   夏季的艳阳、仲夏两月,其气温一般处于当年的高位,相对于其他时节,熔炼白银的成本将会更低。 第10章 -9-   户部发下来的公文,是说,今后的赋税,一律只用白银来结算。   这是什么意思呢?   以往,每个季度的赋税,都是铜钱和白银复合结算。   毕竟,是“银铜复本位”制度嘛!   再加上“摊丁入亩”,田多的人多缴,田少的人少缴,没有田的人不缴。   由于土地兼并的问题,导致“多缴者”,基本上都属于权贵阶级。   这些人的赋税,纳税的体量足够大,完全可以使用白银进行结算。   本朝当然不止田赋这一种税赋,除了田赋以外,还要征收其他的课税。   一些比较穷的人,纳税的体量不足以使用白银进行结算,那就只能使用铜钱呀!   前面也说过,君主制度下的社会结构,肯定是一座“金字塔”。   纳税体量足够大的人,从来都是社会中的上等人,这种人的占比肯定很少。   大量的纳税者,其实都是纳税体量很小的下等人。   而价值低廉的铜钱,正是下等人所使用的主要货币。   这就是为什么地方财政每年收上来的赋税里头,总是会杂夹着大量的铜钱。   可是,国库只收规格统一的官银,不收铜钱呀!   地方的官府,只能把收上来的铜钱,兑换成白银,再炼制成官银,运往国库。   这就暴露了一个很突出的问题。   对于想要投机的人来说,大家都知道官家手里正拿着大量的铜钱,也知道他们需要把铜钱兑换成白银。   这对官家而言,是很不利的,是很被动的。   那么,投机者是不是只要把银价抬高,就能从官家的手里,获取到利益了呢?   没错!他们就是这样操作的!   每年,地方的税收,都要因此而走漏很大一部分。   为什么呢?   因为,当地方使用铜钱结算赋税时,银价过高,就会导致国库的收入下降。   举个例子。   当银价维持在法定比价一千钱一两的时候,如果忽略火耗等因素,那么,地方每收一千钱赋税,就能够炼制一两官银。   可是,当银价过高,比价上涨到一千五百钱一两时,那么,每收一千钱,就只能炼制不到一两官银。   换算一下,同样是三千钱的赋税,前者国库实收三两,后者国库就只收二两,赋税缩水了三分之一。   以上只是举个例子,实际的差异,每个地方都不带重样。   所以,实际的情况其实很复杂。   如果地方官都是清官的话,那么,官员理应选择在一年中,银价最低的时节,兑换白银。   然后,再把这些白银,集中在夏季进行熔炼。   只有这样做,才能挽救一部分的税收。   可是,如果要把收上来的铜钱,都集中在银价走低的时节进行兑换,那么,地方官不是要扣押一部分的铜钱,在自己的府库里吗?   你总不能,把某个季节上缴的赋税,扣押在地方,等着到银价走低时,再进行兑换吧?   如此,地方如何做到按时上缴赋税到国库呢?   须知,户部要求地方,每年的赋税都是必须如期上缴的!不能短交!更不能缺交!   于是,经过多年的发展,全国各地的士绅权贵们,都与当地的官员,形成了某种利益关系。   考虑到熔炼的成本,官家一般会选择在夏季炼制官银,然后,从各地的主要权贵手里,直接按照商议好的比价,把手里的铜钱兑换白银。   作为回报,地方官也能吃上回扣。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我们虽然新到雍州不久,但,毕竟也算是这里的主要权贵了。   本来,我们已经和连庆商量好了,跟官府兑换白银的比例。   由于我们需要和下等人打交道(发工资什么的),所以,我们其实也有大量兑换铜钱的需求。   如果能跟地方官府达成一致,那自然最好。   没曾想,朝廷居然下发公文,说,以后赋税都要用白银结算,不收铜钱。   对于那一部分纳税体量不足的下等人,采取“扣税”的计税方法。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先从他们那儿,预收一两白银,作为纳税账户的“余额”。   一两差不多扣完了,再收一两白银。   这个“纳税账户”,就是当地的钱庄的户头。   换句话说,朝廷这次税改,是打算要通过“银行”进行扣税了。   这思路还蛮先进的。——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   还记得廉清王之前的官职吗?   廉清王之前是户部王大臣,现在成了兵部王大臣。   至于他留下的缺儿,则由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廉洁王担任。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这次税改,属实非同小可。   这次税改,可以说是廉洁王上任后打响的“第一枪”。   我们先来解读一下,这次税改的作用。   这次税改的目的,其实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真的能够把所有赋税都用白银进行结算,那毫无疑问,能够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因为,税收如果只用白银结算,那就没有“兑换”这一步的操作了。   朝廷征税的对象,全部都变成了钱庄,由钱庄替朝廷来承担“货币兑换”的损失。   可是,要求纳税体量不足的人们,一下子上缴一两白银的赋税,真的好吗?   他们那么穷,真的能一下子拿出一两白银吗?   开钱庄的人,肯定不傻。   在这次税改中,钱庄也可以得到巨大的利益。   按照户部的意思,朝廷现在要求全体百姓都要在当地的钱庄开户头,然后,往里面存入一两白银。   如果你目前手上并没有现银,也不要紧,钱庄先借一两白银给你。   这一两白银,在本质上,属于针对个人发放的小额贷款。   换句话说,这次的税改,对于钱庄,及其背后的利益者而言,都是极为利好的消息。   一旦税改成功,各地的钱庄不仅可以从人们手上得到大量的储蓄金,还可以发放许多贷款出去……   哪怕利息再低,这么多笔贷款下来,到后面,也可以滚成一个巨大的雪球。   在这些钱庄的背后,可是藏着不少幕后大佬的。   这些幕后大佬,大概率来自朝中,有可能就来自户部。   想到这里,这次税改背后的利益链,已经浮现于我的眼前了。   “也就是说,咱们之前已经谈好的比例,这就告吹了?”我问连庆。   连庆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的。”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第11章 -10-   雍州这边的钱庄,是由一些本地的士绅控制的。   他们的靠山是姚烨,及其背后的永福王。   众所周知,银票是由钱庄发行的一种纸钞,由于携带方便,所以,常被商人们用来作为大宗交易的首要货币。   例如,某钱庄在A、B两地都有分号。   商人在A、B两地购买商品,就可以直接支付银票。   但,C地就不行。   C地由于没有这家钱庄的分号,它的银票会出现贬值,甚至无法流通的情况。   银票对商人们来说是非常便利的交易方式,这种方式消除了使用金币或银币所需的运费和风险。   而对从事异地贸易的大商人来说,还可以从各个钱庄的“折现差额”中获得利润,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也就是说,钱庄在大宗交易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们当然也很想在雍州开办钱庄的业务。   最初,我们是打算把本地的钱庄给收购掉,但是,对方不同意。   虽然姚烨已经死了,永福王也被一削为三,但,他们目前的势力,依旧比我们要更大更强。   雍州本地的钱庄,依旧还是以永福王作为靠山。   我们忌惮朝廷的律法,也不敢动用非法的手段,去侵占人家的资产。   没有办法,既然没法通过合法的途径去收购他们的钱庄,我们便只能自己开办新的钱庄。   在同一个地方,钱庄和钱庄之间,其实是属于竞争关系。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当商人在使用某一钱庄的银票时,必然需要将相当一部分的白银储存在该钱庄。   因为,银票和白银存在直接的兑换关系。   钱庄的盈利模式,其实是一种“钱生钱”的游戏。   而且,是用别人的钱,来生自己的钱。   这个“别人”,一般都是“商人”。   商人一般都会把他们的白银储存在钱庄里,但是,却很少会兑现。   即便是作为卖家,收取了银票之后,也很少会兑现。   换句话说,在交易时,实际流通的只是“银票”,并不是“白银”。   他们的“白银”都存在钱庄里。   这是因为,商人为了规避储存、运输大量白银的风险,一般会更倾向于将白银储存在有官家背景的钱庄里。   也就是说,钱庄的信用,是以其背后的靠山作为背书的。   比方说,某某钱庄的靠山,是朝中的王大臣,那么,把自家的白银存在该钱庄,就显然要比自己持有来得更加安全。   钱庄发行的“银票”,必须依赖其“信用”,才能在交易中充当“价值符号”。   由于在实际操作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兑现”,所以,会存在一个所谓的“兑现率”。   所谓“兑现率”,顾名思义,就是银票在流通时,人们选择拿去兑现的概率。   一张银票的“兑现率”,通常,与该钱庄的“信用度”成反比。   在人们眼中,信用度越低的钱庄,其银票的兑现率便越高。   而信用度越高的钱庄,其银票的兑现率便越低。   当钱庄的白银储备,足够支持银票的兑现率,那么,钱庄的库房里便总是会多出来一部分“没有被兑现的白银”。   这一部分的白银储备,可以拿去做投资,也可以拿去发放贷款。   钱庄,就是这么去盈利的。   ——用别人的钱,得自己的利。   但是,如果当地同时存在两个以上的钱庄,那么,商人应该选择哪家钱庄作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呢?   首先,当然要考虑“信用度”的问题。   钱庄的信用,是其赖以生存的根本,当商人不再信任这家钱庄,那它发行的银票便失去了意义。   其次,是“分号多不多”。   钱庄的分号,决定了银票的流通范围。   前面也说了,银票的最大作用,是帮助商人规避白银运输的风险。   但是,如果该钱庄在当地并无分号,那么,其银票的价值便要折损,这对商人而言,在交易中是要吃亏的。   在商品的生产交易过程中,存在着一个“供应链”。   当一个头部的供应商选择了与某家钱庄合作时,同样位于这条供应链内的所有商人,都会更倾向于选择和该钱庄合作。   如此一来,钱庄为了争取到自己的客户,就会与别的钱庄形成竞争关系。   为了和大客户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钱庄往往会给大客户予以优待。   比方说,大客户能够以更少的抵押,从钱庄处贷出更多的款,甚至是无抵押贷款。   具体地说,就是大客户能够以存入十万两白银的代价,甚至是不存入任何白银,拿到该钱庄二十万两,甚至是五十万两的银票。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钱庄本身明明并没有那么多的白银储备,但却依然发行了远超白银储备量的银票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毫无疑问,这里头存在着金融泡沫的现象。   没办法,资本的本性就是这样。   原来,当银票的信用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们便会倾向于继续持有银票,而不是马上进行兑现。   当资本发现了这一规律,他们的贪欲便骤然膨胀了起来,开始超额发行银票。   可是,万一信用破裂,泡沫便会被戳破,形成一发不可收拾的金融危机。   如果每个人都拿着银票去兑现的话,钱庄铁定是要破产的。   但是,只要不是每个人都去兑现,钱庄的资金链就能够维持得住,从而形成了超出实际资产总和的金融泡沫。   其实,我们本来是不想办钱庄的。   我们红花商会,本来,跟雍州最大的钱庄,永兴钱庄是属于合作关系。   凭借我们的王爵身份,永兴钱庄给了我们很大的优待,使得我们能够以很低的利率,从永兴钱庄那儿,进行贷款。   贷款数额在一万两以下,还可以免息贷款。   可是,这次的税改,真的是触到我们的逆鳞了。   按照这次税改的相关条例,朝廷以后需要通过钱庄进行扣税。   往后,不止是商人,每一个人都要与钱庄建立不可分割的关系。   可是,我们不能允许自己手下的人,与别的钱庄存在这样的利益关系。   当我们跟永兴钱庄的“收购案”谈不下来,这段合作关系便正式告吹了。   我们打算自己办一家钱庄,我们的人,应该通过我们的钱庄,进行缴税。   不能通过他们的钱庄,进行缴税。   这块蛋糕是我们的,他们休想跟我们抢。 第12章 -11-   这是朝廷下发的公文,上头盖了皇帝的玉玺。   公文下发之后,不止连庆找上门来,就连刘景也找上了门来。   连庆本人的意见,是要反对税改的。   毕竟,如果税改成功,那朝廷往后便不需要再用铜钱去兑换白银,因为收上来的全都是白银呀!   失去了“铜兑银”这一环,他们从中捞取的油水,便减少了呀!   令我们略感意外的是,刘景这一次,居然要和连庆合流——他也要反对这次税改。   刘景希望夫君能够为百姓仗义执言,领着他们一同修书,上奏皇上,反对这次税改。   刘景说:“朝廷此次下发的公文,我等如若照办,则苍生有难,王爷,你得为百姓所计,劝劝皇上呀!”   我这时候真的很想笑,“什么?什么?这怎么就苍生有难了呢?”   刘景看了我一眼,颇为嫌弃地说:“红娘有所不知,这所谓税改,虽然从表面上看,是对朝廷的财政有利,可却是为祸苍生之举!”   夫君从我手里将公文夺了过去,展开,好让他瞧清楚上头户部及皇帝的印鉴。   然后,夫君骂他,“你好大胆!看清楚没有?这可是上谕!你是想要违抗圣旨吗?”   刘景赶紧跪下,解释道:“臣知道……”   “此举的本意,是想通过钱庄去征税,以规避‘铜兑银’的漏洞。”   “从表面上看,似乎有其合理之处,但实质上,却是在残害百姓!”   “据臣所知,很多生活在底层的人民,手里其实连一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我说:“公文上不是写得很清楚,谁若是拿不出一两白银,便先由钱庄来垫付,之后,两者形成债务关系。”   这时,连庆说话了。   “一两白银的借款虽少,却仍是一笔债务,这势必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没想到,连庆居然也知道为百姓仗义执言了?   “连大人说得对!朝廷的此举必然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他问我,“娘子,你怎么看?”   我心领神会地说:“我们毕竟是为人臣子,总不好贸然违抗父皇的圣诏……”   他笑了笑,不说话。   之后,我们又和他们对话了一顿。   不过,夫君并没有明确答应他们,只是敷衍地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便把他们给打发了。   连庆、刘景相继离开之后,我和夫君为税改这事,在私下再度讨论了起来。   夫君说:“思来想后,这次税改,终究是于我们有利。我们实在没必要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公然反对税改。”   我说:“那我们便赶紧着手,办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钱庄吧!”   “嗯……”   尽管,让百姓从钱庄那儿,借一两白银,即便算上利息,看上去也不算很多。   但,聚沙成塔,积少成多,若干笔贷款堆叠起来,这薄利便也可以滚成厚利。   钱庄完全可以通过发放大量的小额贷款,获得巨大的利润。   更重要的是,钱庄背后的靠山,都是隐身于庙堂之高的大权贵,这些大权贵是不可能让自家的钱庄亏钱的。   按照朝廷当前的律法,如果“债务人”还不上款,“债权人”便有权利令其资产相抵。   如果债务人没有资产抵债,债权人便可以令其卖身为奴,使其沦为“包身工”。   这就是为什么刘景会说,朝廷此举是在残害百姓,为祸苍生。   不过,我们本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谋逆者,天下要是不乱,我们怎么篡权夺位呢?   如此看来,此次税改,当然对我们有利!   夫君说得很对,这次税改的确于我们有利,我们很难不支持。   如要问,利从何来?   答,从人力资源这儿来。   首先,截止到目前为止,归我们统属的人力,大约有五千人左右。   潜力达到“D级”,也就是“寒州平民”的,大约有三千人左右。   这些人,在目前及未来的一段时间,都还在雍州生活,如此,便必然需要向朝廷缴税。   如果让他们在别的钱庄开了户头,或是欠了款,这里头的利益关系,就会变得很复杂。   我们兴办钱庄最大的动机,是为了确保这些人不跟外人有任何利益上的来往、纠纷。   其次,我们的人,从别的钱庄,贷款一两,需要算利息。   而我们的钱庄,直接就白送他们一两,代他们缴税。   也就是说,我们的人,在短期内,是完全免税的。   白送一两,自然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我们的钱庄开户。   但,必须强调的是,这个“免税”,并不是永久的。   只是因为我们处于事业的起步阶段,为了与竞争对手(其他钱庄)形成优势,才会出此下策。   等到我们在寒州建立了稳固的政权,该薅的羊毛,还是要薅的。   对了,每年的夏季,各大钱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盈利项目——开盘。   不过,菠菜是能够害人倾家荡产的玩意,所以,我们并不打算参与开盘。   可惜,我们不开盘,别人依旧会开盘。   这些庄家里头,有不少都是钱庄,其中就有我们昔日的合作伙伴,永兴钱庄。   我们的计划是,通过操盘,搞砸这些钱庄的盘口,让这些钱庄,在这个夏天,血亏一把。   最好最好,是能够一把将他们给整死!   当然,操盘这种事,肯定会殃及到无辜的散户。   这是无可避免的。   可是,如果不去整这些钱庄一把,我们的新钱庄,就没法做大。   通常,庄家依靠赔率关系,来控制双方的投注量,同时,他们会给出很多种“Bet”的方式。   以拔河比赛为例,菜民不仅可以Bet某一方胜出,还可以Bet“速战”,或是bet“持久战”,或者是bet“有无人员伤亡”。   所谓“速战”,就是在半炷香的时间内,结出胜负,相反,就算是“持久战”。   “有无人员伤亡”,是此间很常见的一种Bet。   多样化的Bet,可以提高庄赢的概率。   其次,当某一种Bet的投注量,远超于其他Bet时,庄家还可以通过封盘,来确保自己不会亏损。   这是不讨论假赛时,庄家保证庄赢的其中一种手段。 第13章 -12-   本次仲夏节盛会,我一共参加了三项赛事。   这三项赛事,都与“轻功竞速”相关。   雍州这边的庄家似乎都一致看好我,给我开出的赔率很低,大都开在1.1左右。   以“十八郡长跑”这项赛事为例,一共有三百八十二名选手参加,而我则是里头赔率最低的。   十八郡长跑,并没有固定的赛道,类似于马拉松。   选手们从雍州城出发,先按照从阳一到阳三的奇数顺序,依次到检查店报到。   到达阳九郡之后,再回头折返,按照从阳八到阳六的偶数顺序,跑完东边的九个郡。   再穿过雍州城,依葫芦画瓢,跑完西边的九个郡。   最先跑完这十八个郡的选手,获得优胜。   由于“十八郡长跑”的参赛选手很多,根本不需要整什么名目,就单单给每位选手开一个“夺冠”的Bet,就有高达三百八十多个Bet。   对于庄家而言,越多的Bet,就意味着“庄赢”的概率越大。   因为,冠军永远都只有一个。   庄家吃的就是那些没有夺冠的Bet。   换言之,菜民们需要在三百八十二名选手里面,找到冠军。   ——这是不是太难了呢?   菜民们也不是笨蛋,像这种盘,庄赢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傻子才会去下。   哪怕我是大热门,也不会有人胆敢把注码压在我的身上。   万一我根本就不想夺冠呢?是吧?   所以,此间的菜民,一般都喜欢去下那种“人命关天”的菠菜。   十八郡长跑,也是仲夏节的一个传统项目。   这个赛跑项目,压根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无限制赛跑”。   什么叫“无限制赛跑”?   参加赛跑的选手们,可以私自携带武器参赛,以便在赛跑的过程当中,动用武力手段,将对手淘汰出局。   对,这赛跑就是这么的野蛮。   参考此间的历史,这项赛事的起源,缘起于军队选拔“侦察兵”或“通信兵”。   虽然侦察兵,或通信兵,一般都不直接参与一线作战,但是,由于他们职能上的特殊性,通常要求具备很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而且关键是要能跑。   所以,用体育比赛来选拔人才,并不是我们发明的,而是古来就有这样的做法。   古人就是用“十八郡长跑”这种办法,来选拔出,既能跑,又能打的侦察兵和通信兵。   但,这种赛跑,着实是野蛮暴力。   所以,这项赛事的盘口,不止可以“下胜负”,还可以“下生死”。   那么,什么叫“下生死”呢?   比方说,有一种Bet,叫“死亡数低于五人”,还有一种Bet,叫“死亡数大于五人,小于十人”,一般,以“五人”为一个区间。   还有的人,买的是谁谁谁受伤,谁谁谁要死,谁谁谁多少杀。   针对到个人伤亡的Bet,往往是赔率最高的下法。   此间的菜民,最爱下的,并不是胜负,而是这场比赛里,一共有多少人会死,甚至,具体到有哪些人会死。   这些肮脏污秽的存在,正正好能够体现这个世界的地狱一面。   换句话说,在十八郡长跑当中,菜民们并不关心谁最后拿冠军,他们只关心自己有没有下对。   在这项赛事开始之前,我已经听到了很多的传闻。   坊间有传闻,说我这个人,太善良,不会在比赛里杀人。   所以,虽然我夺冠的赔率很低,但我杀人的赔率,却异乎寻常的高。   我不知道这些传闻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谁说我善良了?   我可是个狠人!   可能是因为,同我一起参加这项赛事的,还有我夫君,以及我师父、二师姐,还有马二,一共五个人。   我们五个人一起参加十八郡赛跑,懂的都懂。   这其实就是“组队”了。   由于十八郡赛跑,除了“尽快完成路线抵达终点”之外,没有任何规则限制。   所以,“组队”自然是一种很好的获胜方法。   正因如此,我不可能以“个人”的身份去参赛,要是,我在比赛期间,被对手“围剿”的话,该怎么办呢?   他们估计是认为,我和夫君都不会亲自去动手杀人,所以,在“杀生”上,我们夫妻的赔率都很高。   照这个道理,我们似乎还可以让更多的“打手”进来,帮我们夺冠。   但是,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之所以没有安排更多的“打手”,主要是因为,我们认为,凭我们五个人的力量,就已经足够制霸这项赛事。   既然五个人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为何还要让手下的人去冒这个风险呢?   再说了,拉着上百号打手去参赛,难道不丢人吗?   但,据我所知,还真有人拉着上百号打手去参赛。   根据我们得知的最新消息,我们那位好侄儿,新任的晏州大王,姚猛,他好像是要借这场比赛的机会,来杀死我们。   因此,他这个大王,居然跨越州界,带着上百名打手,跑到雍州来参加十八郡赛跑。   ——这真的是离谱!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我们马上开始合计。   我们必须尽快做决策,因为,十八郡赛跑的报名截止日,就在今天!   夫君说:“毫无疑问,咱家这个侄子,是掐着点过来的,参赛的选手一下子就增加了一百二十三位。”   这里说明一下,像这种“人命关天”的赛事,主办方肯定不是我们。   我们参赛的本意,是要去砸对家(永兴钱庄)的生意。   由此判断,姚猛极有可能是永兴钱庄搬来的救兵。   照这么估计的话,原本的三百八十多名参赛选手里头,肯定也有不少是和姚猛是一伙儿的。   所以,我说:“一百二十三?我觉得,他们的人,肯定不止这个数!”   夫君一听,马上懂了我的意思,“你说的很有道理!照这样看,原本那三百多人里头,估计还有不少是跟姚猛是一伙儿的。”   “真是百密一疏!没想到!居然半途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我被姚猛给气得够呛,以至于气急败坏地笑了起来。   “啧啧!你的这个侄子,是真的会玩!真是不容小觑啊!”   我又想起自己之前在北镇岳那会儿的遭遇了。 第14章 -13-   雍州这边钱庄,原本大都是拿永福王当靠山。   在姚烨死掉之前,京城里也没有其他的大人物要来跟他们抢这块蛋糕。   至于姚烨死后的情况嘛?复杂得很!就不好说了!   但是,情况再复杂,永兴钱庄目前的靠山,应该还是永福王那帮人。   我们参加的这场“十八郡长跑”,就是由永兴钱庄出资主办的。   永兴钱庄在作为赛事主办方的同时,也开了盘口。   赛事的主办方,同时也是菠菜的庄家,这种现象,在此间,是一种常态。   通常,由主办方坐庄的盘口,被菜民们俗称为“公盘”,至于非主办方坐庄的盘口,则是“私盘”。   我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连主办方都可以开盘坐庄,这比赛能公平就有鬼了。   然而,此间不管做任何事,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所以,这种不公平的现象,人们也已经习以为常,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在得知姚猛带了一百多人过来这边参加“十八郡长跑”之后,我们立马便着手应对。   夫君从我们的士兵里头,抽调了大约一百多人,赶去找主办方报名。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报名已经截止了,我们没有赶上。   没办法,人家是主办方,解释权全然在人家那儿。   况且,赛事的报名截止日,也确实是在今天。   毫无疑问,姚猛是瞅准了今天,时间掐得可真是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在只有五人参赛的情况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我们之后又聚在一起,讨论应对之策……   这一次,除了我和他以外,师父、二师姐、马二,参赛的五个人,悉数在场。   十八郡长跑,作为仲夏节里的一种传统比赛项目,师父和二师姐自然是很懂的。   所以,当中隐藏的风险,我就不必再向他们强调了。   当我们向大家交代了对手的情况之后,师父也是很直接了当。   师父问我们,“这个‘洛武王’,他的武功很厉害么?”   洛武,是姚猛的字。   他封了王之后,就叫“洛武王”了。   我说:“我还没有跟他交过手,感觉,他还是有点实力的。”   说罢,我便看向夫君。只瞧,他说:“若论单打独斗的话,我估计,他应该跟艾庭不相上下吧?”   他这话说的,让我心里有些不高兴。   不过,我忍了。   毕竟,如果要给我们五个人的武功排个序,我大概率就是“吊车尾”。   师父、二师姐、马二,这三个都是超一流高手,肯定是独一档的强。   至于夫君嘛,自从离开室女山之后,我就没再跟他交过手了。   我个人觉得,他的武功应该是比我要强一些的。   所以,我就勉勉强强地认同了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干脆退赛算了吧?”沉默已久的二师姐,正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马二这人,是很懂做奴才的,他从来都不会先于我们表态。   至于师父,她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并没有率先发表意见。   我侧过脸,看向夫君,只瞧他默不作声地盯着我。   怎么回事?咋全部人都在看我?   我没得办法,只好率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在稍作思考过后,我对大家说道:“退赛是不可能退赛的。”   “可是,对方现在毕竟人多势众……”   “只要我们跑得足够快,他们的人再多,又有何用呢?”   “理虽是这么个理,只是……”夫君话说一半,又打住。   我急得追问:“只是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好不好?”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来参加比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谋害我们,只是单纯地想要控盘。”   “控盘?”   “对。我怀疑,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想干嘛了。”   这里说明一下,我们要办新钱庄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公开,仍旧还在计划中。   也就是说,现在在表面上,我们跟永兴钱庄依旧属于合作伙伴。   “你的意思是——有内鬼么?”   “也不一定是有内鬼,我之前不是找永兴钱庄谈过收购案吗?没准,是被他们看出什么来了吧?”   须知,我们要办新钱庄这个事情,目前还处于计划中,没有公开。   换句话说,在表面上,我们目前依然和永兴钱庄维持着合作关系。   按道理,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不过,这收购案,当时,是夫君一个人去跟他们谈的。   至于我,我当时正在家里带孩子呢!   一听到他这样说,我立马就摆出不好的脸色给他看。   “我承认,我跟他们的谈判,确实是出了点问题。是我一时嘴瓢,让他们知道我们想办新钱庄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是被你给气死了!”   “这个事情,我确实是有锅……”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你不就是内鬼了吗?”   他尴尬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可是你的丈夫!”   “哼!丈夫就不能是内鬼啦?”   “我只不过一时嘴瓢罢了。说我是内鬼,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当时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谈的?”   “我也就是稍微提了一下,说,我们也想开一家钱庄。”   我忍不住锤起桌子来,“你有没有脑子的啊?我们要办钱庄这个事情,你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呢?”   “我不让他们知道,怎么谈收购啊?不想开钱庄的话,收购他们永兴钱庄,又是图什么?”   我一愣,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   商场如战场,一旦我们向人家提出收购案,这就好比是向人家宣了战。   “算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是不是不该向他们提出收购呢?”   “你们俩这是在说啥呢?”   另外的三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一头雾水。   “没啥……”   其实,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连他们三个也不知道。   正因为我们连他们都给瞒住了,所以,我现在才会那么气。   按照计划,办新钱庄这个事情,也是有多个步骤的。   简单地说,我们首先要借着这次仲夏节盛会的比赛,操控他们坐庄的盘,狠狠地让永兴钱庄出一把血。   然后,我们再动用其他手段,使其信用下降,引发挤兑现象。   最后,才是成立新的钱庄,与他们公开翻脸。   我们当初盘算的是,如果能够直接把永兴钱庄给收购过来,那就可以省去争斗的麻烦……   可惜,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还不如当时不向他们提出收购,直接跟他们玩一把阴的,更好。   我们先提出收购的话,人家就起防备心理了。 第15章 -14-   假设A的赔率是2,B的赔率是4。   那么,当B胜出时,A的投注量至少需要达到B的三倍以上,才能够确保“庄赢”的局面。   也就是说,假设B的投注量为一千两,那么,当B胜出时,庄家就需要赔四千两,但实际亏的是三千两。   如此一来,唯有当A的投注量超过三千两时,坐庄的人才不会亏本。   因为,庄家可以拿投注A的钱,去填B的窟窿。   反过来,当A胜出时,B的投注量只需要达到一倍即可。   当然,实际的情况绝对不会像例子中那么简单。   前面我就说过,庄家一般不会只提供A、B两个可供下注的方式,肯定还会有C、D、E等等更多的下注方式。   总之,站在庄家的角度,下注的方式是多多益善的!   按照“受注平衡”这一理论,庄家在扣除水钱之后,调节盘口赔率,以维持各个Bet的投注量在一定的比例,那么,庄家便能够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普通人,只需要搞懂“受注平衡”这一点,就不应该再去参与其中了。   这里我要阐述一个很经典的资本行为逻辑。   不管是什么事情,肯定是有利可图,人们才会参与进来。   资本总是会惧怕没有利润或利润过于微小的情况。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胆壮起来。   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应用;   有20%的利润,它就会活泼起来;   有50%的利润,它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   有100%的利润,它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风险。   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更多的利润,那么,资本就会鼓励人们参与动乱和纷争,走私和奴隶贸易就是最好的证据。   以上的逻辑,能对绝大多数的人生效。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属于例外,这类人的行为逻辑不一定会围绕“利益”去转,而是能够以“蜡烛”为榜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我愿把这种人称之为“圣人”。   那么问题来了,君主为什么总爱给圣人立碑呢?   高情商的答案,自然是因为圣人的确值得被后人传颂。   至于低情商的答案,我就不好意思把话给写出来了。   回归正题。   由于朝廷目前并没有对菠菜令行禁止,所以,一年一度的仲夏节,其实也可以被说成是“菠菜节”。   在仲夏节期间,有钱的大金主们,会出资主办各种各样的赛事。   围绕着这些赛事,公盘、私盘,也层出不穷。   这个时代的人们,平时也没啥娱乐可以消遣,恰逢其时,众人受到利益的驱使,便会积极地参与其中……   有因于此,每年的仲夏节,菜民们便都要吃菜,要是不吃几个菜,看比赛都觉得不过瘾。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还是那句话,睹狗,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之前我有吩咐过徒弟,去盯着各大盘口,密切关注赔率的走势,尤其是公盘的走势。   在这件事上,好就好在,这个时代足够落后。   由于缺乏科学技术的帮助,盘口的赔率是没法实时变化的,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庄家没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浮动赔率”。   如此一来,“庄输”的局面,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在此间,各大盘口的赔率,一般都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够变动一次。   这其实是很多原因所导致的结果。   我这里只提其中一个原因。   在这些大庄家的账房里头,肯定都有一批非常专业账房先生。   每一次赔率变动的背后,都是许多算盘拼凑出来的结果。   算盘这玩意儿,跟电脑肯定是没得比。   像永兴钱庄这样贪婪的庄家,几乎每个赛事都会单独开一个盘。   每个盘都需要计算“庄赢”的最佳赔率,这账房的工作量可以有多大?   不言而喻!   能够在一天之内更新出“庄赢”的最佳赔率,已经是很出色的工作表现了。   但是,一天的时间,足够我们做文章了。   凭我们五个人的实力,参加“十八郡长跑”,拿个冠军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就连公盘的盘口,也是这样预测的。   今天,预测我们夺冠的赔率,只给到1.1,也就是只赔“一成本金”。   赔率之所以能够被拉到这么低,便说明,受注应该已经失衡了。   受注失衡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有很多菜民在看好我们。   值得一提的是,投注量排在第二的选项,也跟我们有关。   投注量排第二的这一项,是预测我们夫妻俩整场比赛都不会杀人,赔率同样是来到了1.1。   须知,在此间,“一成本金”的赔率,已经是触底的赔率了。   据此可知,整个盘口,大概率已经受注失衡了。   当然,这只是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进行反推、分析的结果,纯粹是一种揣测。   真实的受注数据,只有他们坐庄的人,才知道。   说实话,关于受注失衡这个事情,我一开始还不能够很确定。   但,经夫君这么一提,我现在便可以确定了。   目前,在“十八郡长跑”这个盘口,受注失衡的情况,应该是非常严重的。   姚猛那帮人今天加入进来,的确会起到“控盘”的作用。   首先,在赔率上,我觉得,应该会有所逆转。   其次,如果赔率无法逆转,那么,姚猛这帮人在比赛中,应该会拼尽全力阻止我们达成“不杀人夺冠”这一成就。   仔细一想,万一受注失衡的情况继续扩大下去,而菜民们又下对了注,那么,即便是最低的赔率,庄家最后的损失,也一定会特别巨大。   所以,姚猛他们在比赛中,一定会极力去避免“庄输”的情况发生。   不排除他们会选择杀掉我们。   那么,为什么受注失衡的情况会这么严重的呢?   我仔细地琢磨了一番,估计还是跟“姚烨之死”有关。   雍州这边的百姓,对姚烨这个人,已经是PTSD了。   当我们以少胜多,击败了姚烨之后,大家便自然而然地对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几乎可以说是对我们形成了偶像崇拜。   这说明我们在雍州还是很得民心的。   菜民们如果存在偶像崇拜这种心理,那么,表现在菠菜行为当中,就会倾向于支持偶像。   按照目前的受注情况,只要我们在比赛的过程当中,不杀人,然后,还夺了冠,那永兴钱庄就肯定要血亏。   所以,我们参赛的目的,就变得很纯粹了。   在不能杀人的前提之下,我们要夺冠,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们便能够重创永兴钱庄。   只是,有一点,令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一般的庄家,在面对受注失衡的情况时,正常的操作,应该是要及时封盘止损。   这是因为,继续开盘的风险会很大。   只要把盘给封了,不让人们继续投注,就可以阻止风险继续扩大。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封盘。   难道是觉得,我们没法做到“不杀人夺冠”,所以,笃定不误地要收这波菜?   但是,当我得知姚猛拉了一百多号人加入这场赛事之后,我好像能够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自信了。 第16章 -15-   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也属实是骑虎难下。   我们开会讨论的第一个重点,就是我们现在到底要不要退赛?   按照公盘的规则,如果我们现在选择退赛,那么,就算我们输了。   自然而然,结果会反过来,那帮支持我们的睹狗都要血亏,而永兴钱庄则血赚。   因此,我说:“就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如果我们现在选择退赛,对我们来说,将是灾难性的结果。”   “你们瞧,现在有这么多人在支持我们,如果我们这时候选择临阵退缩,我们的威望不是要一落千丈?”   “再说了,这些睹狗,都是没人性的。”   “他们把真金白银砸在我们身上,如果我们退赛,便要让他们血本无归,他们决不会轻饶我们的。”   “尤其是这些睹狗当中,还不乏我们自己人。”   “据闻,我们麾下的人里头,就有不少参与其中,如果我们退赛,必将让他们对我们失望……”   “他们或许不会再乐意追随我们。”   “所以我认为,退赛是不可能退赛的。”   大家听我说完以后,大都默不作声。   在沉默了好一阵子后,夫君率先打破了沉默。   “若论单打独斗,我们肯定强于他们,可是,对方这一回毕竟是人多势众,实在是不容小觑呀!”   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什么意思?”   “这又不是在打仗,这是赛跑啊!赛跑!”   我解释道:“如果说,比赛是要我们把他们全都打倒,那自然是很难做到,但,这是赛跑啊!”   “只要我们跑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快,叫他们全都望尘莫及,然后,率先完成比赛,那不就行了吗?”   夫君说:“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这毕竟是赛跑,并不是比武,只要我们跑得比他们快就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还是继续参赛吧!”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由于比赛的时间离得比较近,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也就是简单地训练一下,在节省体力的同时,保持一下状态就可以了。   我觉得,这个十八郡赛跑之所以很多人都把押我们赢,尤其是我,除了偶像崇拜的心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之前每天都有在训练。   雍州有不少人,都是亲眼见过我施展轻功的。   我打架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但,轻功是真的绝中绝。   如果我足够自恋的话,在轻功这方面,我自诩是“天下第一人”,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在我们这五个人里头,跑得最快的,非我莫属。   不管是单纯比速度的赛跑,还是有障碍的跑酷比赛,我的速度都非常快。   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实力和自信,我才会选择参与这项赛事。   其实,他们四个人不来参加都可以。   我一个人照样有信心能拿冠军。   但,问题是,姚猛有可能会作弊。   首先,十八郡长跑,并没有固定的赛跑路线。   完成比赛的唯一条件,是选手需要取得十八个郡的证明,然后,把十八个证明带回雍州城。   这里提到的证明,其实是“信件”。   之前有稍微提到过,十八郡长跑是以前古代用以挑选侦察兵、通信兵的选拔赛中衍生而来的一种比赛。   所以,整个比赛的全过程,也是模拟的“传递信件”的过程。   每个郡的检查点,都有一个专属的印鉴。   选手们拿着自己各自的信件,到每个检查点“盖章”。   盖完十八个章之后,就可以带回雍州城,完成比赛。   需要注意的是,每位选手携带的信件,内容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别忘了,赛事的主办方,跟姚猛,是同一伙人。   他们完全有可能作弊。   正因为我们已经提前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们早就命令手下的人,一律不准参与菠菜。   可惜,很多时候,虽然上头已经令行禁止了,但,下面的人也依然会悄悄去干。   有些脑残粉,真的是特别脑残。   最近,坊间有传闻,说,买于艾庭赢,就像是在地上捡钱。   都不知道这传闻是谁传出来的,反正,看现在的投注量,估计我在雍州是真的有不少脑残粉。   我深知,在我们手下,肯定也有不少人,是我的脑残粉,他们偷偷背着我去下了菠菜。   对于这些明知故犯的人,如果万一真的输了,我也只能说,睹狗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这些脑残粉,盲目得很,完全忽略了人为操纵比赛结果的可能性。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永兴钱庄主办的比赛,是公平公正的。   所以,我们老早就开始研究,除了正面的武力冲突之外,在比赛中,他们还会用什么办法来作弊?   我们认为,最有可能的作弊手法,就是提前准备一封已经盖完十八个印鉴的信封,然后,在根本没有跑完十八个检查点的情况下,提前回到雍州城,完成比赛。   已知,在十八郡长跑中,在各个检查点负责“盖章”的裁判,都是雍州这十八个郡的官员。   其中,有十六个郡官,都是跟连庆一伙儿的贪官。   剩下的是阳一郡的田祝,以及阳三郡的刘景。   在这些人当中,刘景应该是最公正的。   所以,反作弊的重任,只能全仰仗他了。   可夫君又说:“即便刘景足够公正,对方也一样有条件作弊,不是吗?”   “比方说,对方可以先跑去找刘景盖章……”   我说:“我们得跟连庆沟通一下,要求,比赛用的印鉴,得由郡官们自己准备,直到赛前才给公布出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向连庆施压!”   我们的反作弊逻辑是这样的。   连庆和杨文极作为目前雍州的一、二把手,他们在雍州的话语权,肯定很大。   我们可以通过他们向永兴钱庄施压,要求主办方在比赛规则上,加上诸多限制,以保证比赛过程足够公平。   只要比赛是公平的,凭借我的个人实力,我完全有信心夺冠。   根据我们的要求,主办方后来被迫作出以下规则变更。   首先,十八个郡的检查点,用的是什么样的印鉴,直到比赛当日,才会正式确定。   其次,“阳三郡”这个检查点,无论参赛选手怎么进行排序,它都必须排在最后一个。   换句话说,刘景的盖章条件,必须是选手已经拥有“十七个印鉴”的情况,他才会盖章。   可问题又来了。   那,要是对方提前准备已经盖好了十七个印鉴的信件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是也一样可以作弊吗?   这时,我们才发现,比赛的漏洞,根本就堵不完。 第17章 -16-   之后,夫君就跟我说了一番很有意思的“高论”。   他说:“既然作弊的漏洞是永远都堵不完的,那我们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我问他,“什么意思?”   他说:“我们先去搞一封盖满印鉴的信封。”   我说:“算了吧?那还不如直接输掉呢!反正,输掉比赛,对于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他说:“你这么说的话,也对,我们输掉比赛唯一能说的上的损失,估计就是威望要掉一些。”   我说:“反正,既然现在那么多人看好我们,那我们便全力以赴就好,输了也没关系。”   突然,他拉起我的手,“走,我们赛前先去会一会咱们这个侄子。”   我愣住,“你是说,我们现在去找他?”   “对啊!他不是已经带人来到雍州了么?”   “我懂了。也好,那就先去见见他吧。”   听闻姚猛那伙人,现在正住在姚烨之前的宅子里。   姚烨的宅子,本来被我们给抄没了。   但,这宅子我们不住,留着也没多大的用,所以,便又卖了折现。   辗转之后,居然,现在被姚猛给买了回去。   这会儿夫君提出要去见姚猛,估计是为了探一探他的来意。   虽说,他的来意,我们已经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我们并不希望在比赛中和他们刀剑相向,这当然是因为我们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由于参赛的选手,都是自愿签过生死状的,所以,即便闹出人命,也可以说得通,官府也不会管。   当然,在比赛中杀了对手这种事情,仍然是要结下仇怨的。   社会公意普遍认为,比赛中结下的仇怨,也要通过比赛去解决。   所以,在仲夏节,很多参加比赛的选手,彼此都是世仇。   比方说,在去年的比赛中,你杀了我爹,那我就要在今年的比赛中,来找你报仇……   有些情况,是仇人怂了,所以,到了下一年,就不敢参赛。   或者是,得知仇家参赛以后,便认怂,退赛。   我们怀疑,姚猛这次来参赛,没准就有可能是想把赛场外结下的仇恨,拿到赛场内去解决。   要说这种无限制的比赛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方便寻仇了吧?   类似的,还有“决斗”。   一方向另一方发起决斗,如果双方都同意决斗,那么,即便最后闹出人命来,官府也是不会管的。   通常,一场合法的决斗,一般都要有威望高的人,作为见证。   如果是没有见证人的决斗,依然会涉嫌谋杀。   我问夫君,“等一下,见到姚猛之后,我们要不要干脆向他发起决斗呢?”   他笑了笑,“我正有此意。”   通过决斗,直接在赛前把他给打残,是我们目前最乐意看到的结果。   没有什么比赛,能比一对一的比武决斗更公平了。   我唯一比较担忧的是,“你该不会打不过他吧?”   若论辈分,姚猛是我们的侄子。   但是,别忘了,这个侄子的实际年龄,比我们要大。   如果年龄和修为是正相关,那么,姚猛的修为应该也不低。   “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他真正交过手……”   我很担心,会出现最坏的结果,“那要不,你们在决斗之前,先商量好,要点到为止?”   “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如果能在赛前先声夺人,那当然好,但,我就怕你等会儿决斗输了,反倒涨了别人的士气。”   他居然跟我发脾气,“那要不你上?你去跟他决斗?”   我赌气道:“好啊!我上就我上!”   “你真是的……”他叹气道,“我怎么能让娘子你亲自出马跟他决斗呢?”   “哼!”   我们离开福义镇后,快速来到雍州城。   这姚烨的旧居,有了新主人之后,又开始焕发起“第二春”,不可不谓之门庭若市。   我们来到他府上的时候,门外已有多人守候,这些人我虽不认识,但观其衣着,估计应是雍州这一带有身份的人。   在我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我们。   他们似是认得我们,这倒也很正常,我们夫妻如今在雍州,也算得上是名人。   大家都在宅子外头等着主人家传唤,稍微寒暄几句过,这些人便跟我们攀谈起来,多是聊这“菠菜节”的事情。   我无意搭理这些人,多是夫君在给予回应。   夫君对他们的态度虽然很热情,但内容却没啥干活,我听得出来,他是在敷衍人家。   姚猛这厮也是够可恶,我们让门口的下人进去通传,结果出来之后,下人给我们说了些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让我们先等着,等他接见往先到的客人,再传唤我们进去。   这“先来后到”这规矩,我是认的,在逻辑上,也是无懈可击。   因此,咱也不能说,姚猛这是在故意怠慢我们。   可是,我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爽。   我捏着拳头,怄着气,“瞧瞧,你这侄儿,就让我们在屋外等着,哪怕是先来后到的规矩,也应该先请我们进屋里坐下吧?”   夫君说:“人家不对我们下逐客令,就算是不错了!”   “你说,他会不会故意让我们在这儿等上许久,再给我们下逐客令,说有事在忙,没法见我们?”   “应该不会吧?”   我跟他打趣道,“要不要打个赌?”   “怎么?你也被传染上这习性了?”   “不就是玩玩而已,你可真是扫兴!”   他笑道:“那你要拿什么作注?”   “不知道呃,小赌怡情,我就和你赌一两银子。”   “这真没意思,我又不缺钱。”   “那你想咋样?”   “我要是赢了,你今天晚上就得陪我玩点花的。”   说完,他便朝我使劲地坏笑。   我说:“那还得加上一个条件,得是你跟他的决斗赢了,那样才行!”   “好啊!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可有干劲了。”   “那要是他不见咱们,或是不答应决斗,那就算是你输!”   “行。”   过了一阵子。   他问:“你还没说,我输了要怎么样呢?”   我反问:“你很想输吗?”   他恍然大悟道:“哦!不想!” 第18章 -17-   这个该死的姚猛,足足让我们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才传唤我们进去。   大厅里的一张奢华的木塌上,他整个人半躺着,上半身倚在左边的扶手。   见到我们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从装满冰的冰壶里,拿出一串鲜红的果子,这种很像葡萄的果实,是北方很有名的一种水果,生产于夏季。   巧了,这里的人也管这种水果叫“葡萄”。   我们就干站着,看着他吃葡萄。   他一脸吞下三颗葡萄,在嘴里吧唧一阵子后,吞到肚子里,又吐出几个籽。   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跟我们说道:“不知叔父和叔母光临我昔日九弟的寒舍,所为何故?”   我在心里纳闷——他竟也不知道先请我们坐下!   夫君倒是很直接了当,当即便对他说道:“大家都是熟人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找你决斗。”   姚猛听了之后,一副吃惊的模样,立即便坐直了。   “决斗?叔父何故要和我决斗?侄儿不明白。”   “你突然赶到雍州来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跟我比一场吗?”   “噢!叔父,你误会了!我对你们绝对没有敌意!”   接着,他朝四周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都退下了。   等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他又继续说道:“叔父不来找我的话,我还想去找叔父呢!”   “什么意思?”   “我听说叔父有意买下“永兴钱庄”这字号?”   夫君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   接着,夫君便回头对姚猛说道:“不错!我们确实有此意!”   “我可以把‘永兴钱庄’这个‘字号’,转让给你们,但,里头的东西,我得全部运回去。”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惊讶。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里头的东西?里头的东西是什么?”   “叔母,你可真可爱,钱庄里头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真金白银喽!”   “意思是,你打算把这‘永兴钱庄’这块匾子,让给我们,至于钱庄库房里的所有真金白银,你都要拿走?”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吧?”   我说:“那你们这段时间开出的这些盘口,要咋弄?”   “随便你们咋弄,反正,钱庄里头的现钱,我得全部拿走。”   “哦,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意思就是说,他现在是想跟我们对换身份了。   如果用股权关系来解释永兴钱庄的话,姚烨本来应该是永兴钱庄的实际控制人。   当其时,姚烨所代表的,是以永福王为首的利益集团。   可是,现在随着姚烨的死,以及永福王的一分为三。   整个利益集团已经瓦解了。   我猜,永兴钱庄府库里头的钱,本来应该是归属于永福王整个利益集团的。   瞧姚猛现在的意思,他应该是想要独吞掉永兴钱庄这块蛋糕。   我觉得,这正如我们所愿。   夫君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明白。   所以,我便说道:“我们还得商量一下。”   “行。”姚猛坐回了榻上,“你们就在此地赶紧商量吧!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可就改主意了!”   我们退到角落里,交头接耳……   “我感觉可以,你呢?”   夫君低下头,贴到我的耳际,问:“会不会有诈?”   我说:“你瞧,如果我们现在成了永兴钱庄背后的实际控制人,那现在的情况不就两极反转了吗?如果我们成了坐庄的人,那血亏的反倒是我们了。”   “我懂了。他把钱庄的现钱全拿走,然后,接下来,如果我们夺冠的话,那血亏的就是我们了!”   “不仅如此,我猜,其他的盘口也可能要亏钱。”   “那我们现在到底要不要答应?”   “当然要答应!我们始终还是要办新钱庄,新钱庄的信用是需要时间去建立的,还不如直接套上‘永兴钱庄’这个壳。”   “好!就这么定了。”   商量完毕之后,我们便告诉姚猛,说:“我们可以接受。”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在此之后,他就马上叫来永兴钱庄的大当家,来跟我们做对接。   又跟我们划清了界限,说是,北方的六个州,雍州这边的生意,可以全部归我们。   但是,我们不能在侵占他在逻州的利益。   非但不能侵占,还得跟他达成一致,逻州的市场归他,雍州的市场归我。   今后,我们还要相互扶持,以保证各自在各自地盘上的利益。   我们本以为姚猛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没想到,这个麻烦,却出乎意料地被解决了。   果然,一旦上升到“王爵”,这彼此的关系,就变成了“利益至上”。   回过头来,我们便开始琢磨起姚猛的行为动机。   “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容易解决。”夫君向我吐槽。   我说:“之前,我让二师姐去给你们报信,他们整个大营的人去追,还愣是追不上。”   夫君点了点头,“我懂了,他其实也没自信能阻止我们夺冠。”   我说:“怪不得,在受注失衡之后,永兴钱庄一直都不封盘,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把这个盘转手丢给我们。”   他说:“他还挺聪明的,知道雍州这边有我们在,守不住。”   我们接过永兴钱庄的账本之后,整理了一下,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着一百多号人过来。   原来,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把永兴钱庄的府库给搬空,把里头的真金白银,全部装车,运回他的封地。   这个举动,不知道会不会惹恼永福王。   毕竟,这府库里的钱,原本应该算是永福王的,至少也应该算是他们整个利益集团的。   那么,姚猛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独吞了‘永兴钱庄’这只肉包子呢?   夫君说:“姚猛这是把‘肉馅’全吃了,然后,再把‘面皮’丢给我们,什么也没给他老爹剩下。”   但,我却不认同。   在我的印象中,姚猛还是个重“小义”的人,按理来说,他应该不至于会沦为这样的“孝子”。   我说:“这些钱运回去之后,他应该会跟他老爹一起分的吧?”   夫君说:“你仔细想想,这有可能吗?”   我说:“那如果是你,你会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分这笔钱吗?”   夫君一愣,似是没又想到我会这样反问。   “我……我……我当然会和他一起分的!”   “呵呵!” 第19章 -18-   关于“永兴钱庄”的转让事宜,在跟姚猛那帮人谈妥之后,我便带着徒弟们,忙着去清点各种“烂账”。   比方说,现在由永兴钱庄开出的盘口,就是一大堆“烂账”。   其实,对于坐庄的人而言,这些盘口,按理来说,只要维持“庄赢”的局面,便是可以“盈利”的,说不上是“烂账”。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把今天之前,所有“受注”的钱,全都拿走了。   这也正是我们跟他们谈好的内容。   在今天之前,钱庄所得的一切收益,全归于他们。   今天之后,钱庄所得的一切收益,全归于我们。   可是,赛事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个盘口也马上临近封盘的阶段,不会再有更多的人投注了。   换言之,他们这时候把“永兴钱庄”转让给我们,他们是一点都不吃亏的。   因为,之后,万一出现“庄输”的情况,吃亏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就拿“十八郡长跑”这个盘口来举例好了。   现在,既然“永兴钱庄”已经归了我们,那自然而然,我们就变成“坐庄的人”了。   我们在得到“永兴钱庄”这个字号的同时,也背负了他们捣腾出来的所有“烂账”。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在“十八郡长跑”中夺冠的话,血亏的就是我们,而不是他们了。   不得不说,姚猛这个家伙,还是有点脑子的。   这些帐,在我们这儿,怎么看,都是亏的。   所以,我好像能理解,姚猛为啥这时候会跟我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了。   姚猛这番操作,是真的让我们觉得很出乎意料。   我们本以为,他带着一百多号人来参赛,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事实也确实是来找我们的麻烦。   只是,我们实在是想不到,他们的真正目的,居然是来把钱给运回瀚州去的。   说实话,姚猛到底运了多少黄金和白银走,我不太清楚。   反正,不在少数,大约满满当当地装了好几十车的金银财宝。   永兴钱庄,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因为,包括原本掌管永兴钱庄所有事务的那位大当家在内,以及他手下所有人,整一个永兴钱庄的原班人马,再加上姚猛带过来那一百多号人,合起来差不多四五百人,全部拖家带口,在跟我们谈好交接事宜之后,便于当夜,拉起大队的车马,上路了,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据他们说,他们都要跟着姚猛,迁居到瀚州去。瀚州,也就是姚猛,AKA洛武王,现在的封地。   现在,姚猛在雍州的资产,就只剩下原本姚烨住的那套宅子了。   他估计是不打算卖了,还是搁在这雍州城里,像是随时会卷土重来似的。   不过,十八郡长跑,他们应该是不打算参加了。   有趣的是,他们退赛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我们反倒更纠结了。   今天夜里,我们紧急排查永兴钱庄近一个月来的账册,发现,如果我们在“十八郡长跑”中夺冠,我们至少需要赔付好几万两白银。   单单这一个盘口的投注量,居然就有这么大!真是吓死我了!   那么,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所以,我们在当天夜里,又开了一个会。   不过,这个会,没有其他人参加,只是我和夫君两个人在床上的私会。   我跟他躺下床的时候,这会儿,时间应该已经来到了五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说得上是一宿没睡。   他说:“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们要这‘永兴钱庄’,反倒是亏了呀!”   我说:“其实,我们也不算很亏吧!本来,你去跟他们谈的收购案,就要花上不少钱,才能买下这钱庄的字号。”   “现在,你把这些‘烂账’,都当成是购买‘永兴钱庄’这字号的成本,就不觉得亏了。”   “我最没想到的是,这些盘口的流水,居然能跑得这么大!一个盘口,动概就有上万两白银在里头流动!”   “真的是……天呐!”   他说:“这就是你见识少了,在此间,人们平时没什么可消遣的。那些个纨绔子弟,家里又不缺钱,平日里,他们就喜欢去花天酒地,到了仲夏节,个个都喜欢豪掷千金,去下菠菜!”   我说:“那你之前……我是说……你还没有娶我之前,也会这样么?”   他说:“我又不是纨绔子弟!”   我说:“你不是,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说:“我可是在京城长大的!那里,才叫夸张呢!”   我说:“这个社会真的是烂透了!”   他晃了晃我的肩膀,“对了,那这次比赛,我们还要不要夺冠?”   一谈起这个,我就真的开始纠结了,纠结得要骂人,“那个该死的姚猛,真的是会玩!”   “是啊!现在,换我们来坐这个庄,这就把我们给难受住了呀!”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全力争冠。”   “你疯了?你不是说,拿了冠军,要赔好几万两进去吗?”   “如果我们故意输掉比赛,睹狗肯定要骂我们假赛,这肯定会令我们掉威望的,而且,还是连着永兴钱庄的信用一起掉,如果永兴钱庄的信用都给掉完了,那我们买这个‘字号’回来,还有啥用呢?”   “你这么说,也对!可是,我们真的要赔那么多钱进去吗?”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少赔一些。”   “什么办法?”   “比方说,我在比赛里,杀了人……”   前面就说过,这帮睹狗,在“十八郡长跑”这盘口,下得最多的两个Bet,一个是“于艾庭比赛全程不杀人”,另一个是“于艾庭夺冠”。   当真要止损的话,我就只能从这两个里头选一个。   “哦,我懂了……”可是,夫君仍旧面带疑虑,“只是,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我觉得,就这样,一半一半,已经是最优解了。”   “那好吧。”   “回头咱们调查一下,看看参赛的选手里头,有没有那种十恶不赦的人,就当我是在替天行道了。”   “你说怎样,我们就怎样。”   “如果我们找不到那种十恶不赦的人,那我就不杀人,也不夺冠。”   “行吧!” 第20章 -19-   如果要问我,有没有后悔答应姚猛,接下“永兴钱庄”这个盘。   我会回答,不后悔。   诚然,若是当个“事后诸葛亮”的话,我们当时兴许真应该拒绝他。   即便我们当时拒绝了他们,他们大概率也没法在比赛中威胁到我们。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赛,没准他们早就打算转移资金。   只要他们把钱庄的资金全部都转移出雍州境外,即便我们最后夺冠,他们作为庄家,也不会血亏。   人家都拿着钱跑了,还血亏个屁?   真正血亏的,从来都只有傻乎乎的菜民们。   我之所以答应姚猛,主要是因为,我真的有在担心我的夫君。   虽说,我有着迷之自信,认为自己的轻功,属于天下一绝。   在十八郡长跑中,我有“一骑绝尘”的自信。   可是,我对夫君并没有这样的自信。   论打架,他的确是比我更厉害,可是,论逃跑,他就可能远不及我了。   我担心的是,他并不能够在比赛中让敌人望尘莫及。   对方好歹有一百多号人呢!   万一他被追上的话,且不说那个“死”字,哪怕是缺个胳膊,少一只腿,我也会很难受的。   所以说,在我看来,姚猛所提出的要求,完全可以接受。   如果事情能够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不是更好吗?   因此,无论“永兴钱庄”这个盘有多少烂账,我都是倾向于接受的。   一旦接过了这个盘,那么,我们就成了坐庄的人。   我们现在的处境,其实是很微妙的。   一方面,我们在得到钱庄的控制权之后,要尽快配合朝廷下发的公文,发放一两白银的借贷。   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审慎地去处理他们留下来的“烂账”。   还有就是之前我已经提到过的“银票超发”现象。   一般来说,像永兴钱庄这类“老字号”的钱庄,都会存在“银票超发”的现象。   由于我们不能排除姚猛后续还能有“后招”,比如,挤兑等等可能性。   所以,我们必须预留充足的现银,作为准备金。否则,钱庄的信用有可能会出现崩盘。   经过计算,我们现阶段至少需要保证手上有三百万两左右的现银,作为准备金,才能确保永兴钱庄的信用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状态。   在接手钱庄这期间,发生的一些波折,令我们不得不在暗中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以确保自己的利益。   由于大量的受注资金,已经被姚猛给拿走了,钱庄在各大盘口的亏损,似乎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唯一有效减少亏损的办法,就是操控比赛的结果。   这真的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可是,要是让大家知道,我们在暗中操控各个比赛,不止钱庄的信用会下降,就连我们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贤主”人设,也会崩塌。   所谓的“决策”,其实,并不难。   只消弄懂这两句话,便很好理解。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现在的决策之难,就在于,当下的局面,让我很难搞清楚,究竟哪个选择更轻,哪个选择更重。   如果我们选择在背后操控比赛结果,那么,毫无疑问,我们可以避免损失这一部分的资金。   比方说,接下来的十八郡长跑,我们直接消极比赛,不拿冠军。   可是,万一被曝光,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弊大于利”的结果。   如果我们不去操控比赛结果,那么,毫无疑问,我们必然需要损失这一部分的资金,用来赔给那些睹狗。   这会造成钱庄的准备金不足,万一被挤兑的话,也同样有可能会出现“弊大于利”的结果。   倘若选择前者,那么,我们就需要操控比赛,同时,极力掩盖住事实,隐藏自己卑劣的一面。   倘若选择后者,那么,我们就必须想办法弄到更多的准备金,不然,一旦被挤兑,就要完蛋。   仔细分析之后,我认为,选择后者,我们会更被动一些。   毕竟,我们资金不足,将是事实,人家要不要来挤兑,决定权是握在人家的手里。   姚猛那么聪明,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在这些盘口上赔了那么多钱,他真的不会趁机来挤兑我们吗?   我个人是不喜欢自己处于被动的。   可是,我毕竟出身于江湖,比较重视江湖道义。   虽说,睹狗的确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但要我去亲手操这个盘,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我们的支持者。   我纠结得脑袋都快要炸掉了,还是搞不清楚,究竟哪种选择更好。   为此,我是彻夜未眠,一直都无法安睡。   他似乎也是同样。   “怎么?你也睡不着么?”我问他。   “你不也一样睡不着?”他反问我。   我叹气,“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睡不着……”   “啧,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敢!”   “我不敢什么?”   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谁说我不敢!”我生气道。   “话说回头,你不是答应过我,今天晚上要陪我……那啥?”   他居然还有这兴致?   我说:“别闹,我现在没这兴致。”   说罢,我又朝他犯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也没跟他决斗呀!不是么?”   “昨夜,我想了一宿……”   他又开始卖起关子,我嫌弃地追问道:“所以呢?”   “我想过了,京城里面,有的是金主!我这便修书一封,知会他们一声,万一我们真的遭了挤兑,便去找他们帮忙,如此一来,咱们这钱庄,压根就不用怕被人挤兑!”   “真的?”   “真的!”   “要是果真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安抚我道:“你快睡吧!别纠结了!万大事有我扛着!”   “嗯……”   如果有京城那边的金主作为我们的资金后盾,那我们确实是无须再怕被挤兑了。   既然不怕被挤兑,那么,我们便也不需要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操控比赛的结果。   尽管,绝对公平公正的比赛,是不存在的。   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创造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比赛环境。 第21章 -20-   在永兴钱庄的铺子外,摆着一个很大的摊子,人们聚集在摊子周围,像是抢购着什么。   摊子上摆满了各种“票子”,票子上写着一些文字,比方说,某比赛某人得第一;或是,某比赛总共有几人会死,诸如此类。   在这些文字的下方,一般注明金额。   各种各样的面额都有,有一千两的,有一百两的,也有十两的,甚至几百文钱的,都有。   上面还写了,如果买对了,钱庄就赔他多少钱。   这就是仲夏节特有的风景,懂的人都懂。   第二天,我们便下令收摊。   这意味着,原本由永兴钱庄坐庄的所有盘口,自今日起,全部封盘。   然后,我和我的徒弟们,开始计算,在最坏情形下,我们需要赔付给睹狗的总金额。   同样是这天,当一部分商人在得知姚猛等人将永兴钱庄库房里的资金拉走之后,便立刻拿着银票,跑到永兴钱庄要求兑现。   虽然,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情况,但应对起来,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   接手钱庄之后,需要我亲自参与的事情便突然多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忙得连孩子也没空管了。   再加上天气的条件并不好,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十八郡赛跑的具体比赛日期,一直在被推迟。   三天下来,我们特地为钱庄所准备的一百万两准备金,被人们兑走了将近一半。   按照这个速度,即便我们再额外准备一百万两,最多最多也只能撑半个月左右。   这可不行!   万般无奈之下,夫君想出了一个骗人的计划。   我们利用舆论,散布“资金正在路上”的消息,同时,差人到境外伪装成镖局的模样,不断地拉车队,在给我们送钱。   随着陆续有车队抵达永兴钱庄,人们看着一箱箱的“银子”被搬进我们钱庄,情况似乎开始好转。   箱子上写着“永兴钱庄”的字样,里头上面的几层全是银宝,但底下其实全都是石头。   我们故意利用石子垫底,把白银装得连箱子都盖不上,好让上头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给露出来,让路人看见。   这些来自境外的白银,都是贷款得来的。   前前后后,夫君找外头的金主,总共借了差不多有一百万两。   但这一百万两,走在马路上,却走出了一千万两的效果。   我们的车队浩浩荡荡地走在通往雍州城的大马路上,一路上,大张旗鼓。   这骗人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   消息一经传开,前来挤兑的人,便开始迅速减少。   如果局势能够稳住,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应该不会很大。   在这段时间里,陈二狗给我们推荐了几个目标。   这几个目标,都是所谓的,值得在比赛中替天行道的对象。   陈二狗来找我汇报的时候,我还在跟小雪他们在账房里忙着算账。   当他跟我提起这事时,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事。   噢!对!我之前有跟夫君提起过,让他从参赛选手里,挑几个坏蛋给我杀。   看来,夫君是把这事交给陈二狗来办了。   因为参赛的选手都是签过生死状的,这资料本就在主办方的手里。   而我们接手永兴钱庄之后,我们就成主办方了。   所以,要针对参赛选手去查他们的底子,并不算太难办到。   一般来说,会来参加这种无限制比赛的,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抛开存在“仇恨”之类的关系不说,当中有一部分选手,是有金主雇佣的门客。   在涉及菠菜的赛事中,会去操控比赛结果的,当然不止是庄家。   按逻辑来说,体量达到永兴钱庄这等规模的庄家,除非受注失衡,否则没有理由要操控比赛结果。   因为,在受注平衡的前提下,庄家只要通过调节赔率,光吃水钱,也不至于会亏钱。   所以,最有动机去操控比赛结果的,反倒是那些喜欢参与菠菜的大户。   这些所谓的“大户”,一般都是权贵阶级,在这里,我将“大户”理解为“俱乐部”的雏形。   在这个时代,但凡只要是权贵阶级,便都喜欢收一些门客,为自己所用。   我们也是一样。   像我们组织的拔河队,就是类似的存在。   参加仲夏节各项赛事的选手,通常都是受到主子指派的,很少是个人选手。   若是把这些受到主子指派的选手,单独拎出来讨论,就有“俱乐部”那味儿了。   对某个项目情有独钟的金主,在招收门客的时候,往往会更倾向于招收那些擅长该赛事的人才。   又比如,我们。   因为,我们对拔河这个项目情有独钟,所以,我们在招收人才的时候,也会考虑到对方是否擅长拔河。   这就是“俱乐部”的雏形。   若干个这样的俱乐部,就组成了“联赛”的雏形。   同一个俱乐部,还可以针对多种项目,组建出不同的队伍。   根据我的人生经验,任何赛事都少不得“菠菜”在背后捣乱。   由于“菠菜”的存在,所以,“俱乐部”和“庄家”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   这便让我忍不住,想起了“足球”。   一想起足球,我就对“菠菜”这种存在,感到难以评价。   如果真要我给“菠菜”一个尽可能客观的评价,我只想说,菠菜确实害人不浅,吸烟也确实有害健康。   不知为何,我们的社会,总是会出现一种现象,叫作“明知故犯”。   用正常的逻辑,是很难去理解这种现象的。   明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是,社会里就是会存在一种名为“烟民”的人,明知故犯。   明明知道菠菜害人不浅,可是,社会里就是会存在一种名为“菜民”的人,明知故犯。   还有很多诸如“嫖客”之类的例子,我就不再多说了。   总而言之,诸如此类的“明知故犯”,总是会在我们的社会中层出不穷,这究竟是何故所致呢?   我想了很久,所有的原因,终究是绕不过“欲望”二字。   有的人,能够战胜欲望,所以,不容易明知故犯。   但,有的人,被欲望给支配了,所以,就容易明知故犯。   有趣的是,“战胜欲望者”与“被欲望支配者”,可以是同一个人。   因为,有可能,虽然我在昨天成功战胜了欲望,但在今天,我却被欲望给支配了。 第22章 -21-   对人类“明知故犯”的行为进行深入的思考,我又得到了新的启发。   我认为,人类的“明知故犯”行为,不一定全因为“欲望”,还涉及到一个“瘾”字。   在人类这种个体上,“欲望”和“瘾症”往往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任何的“成瘾行为”,都与首次需求得到满足的程度正相关。   一个人在从未吃过蛋糕的情况下,首次品尝了某种蛋糕,之后觉得很满足,继而迷上了这种食物,便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定程度的“瘾症”。   而“成瘾行为”,则是“瘾症”加重之后的一种显著表现。   人类一旦形成“成瘾行为”,就说明“瘾症”病入膏肓,很难再戒断了。   所以,我完全可以把这一类人,称作“瘾君子”。   如果“瘾君子”的意志不够坚定,他们便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明知故犯”的情形。   这种“成瘾行为”,狭义上一般指的是人类对药物的依赖,但在广义上,也可以指人类的某种爱好或习惯。   比如,某个人一坐下来,便控制不住地想要抖脚。   这种“喜欢抖脚”的行为,在广义上,其实也能算是一种“成瘾行为”。   据此可知,“成瘾行为”普遍存在于人类个体当中,而且,“成瘾行为”还是导致人类“明知故犯”的直接原因。   那么,如果在商业经营当中,资本有意识地去培养人类的“成瘾行为”,继而进行利用,自然而然就很容易形成暴利行业。   因为,绝大部分的人类,在尝过一次甜头之后,就会形成“瘾症”,久而久之,还会进展为“成瘾行为”,往后便再也难以控制住自己,只能通过不停地消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像黄色行业、菠菜行业、烟草行业、美食行业等等,都有利用到人类的“成瘾性”。   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具有成瘾性,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无法被轻易割除。   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回想昨夜,傲娇之如我,为什么会答应与夫君一同翻云覆雨呢?   不就是因为,之前他的某一次行为,曾令我满足过,继而让我形成了难以戒断的“瘾症”。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如今对这一行为患上“瘾症”的我,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渴望与夫君多多深入了解。   总而言之,一旦人类对某一事物患上了“瘾症”,便很容易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欲望和瘾症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存在,它们双管其下,使得人类终有一刻,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最终被欲望所支配……   话说又回头,如果我们要尽快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比起容易理亏的暴力掠夺,我们似乎更应该去利用人类的“成瘾性”,好令他们如同上瘾一般,主动来给我们送钱。   如今,我作为女子,对于作践女子的行当,比如,青楼之类的黄色产业,我自然是要抵制的。   至于菠菜嘛!   菠菜行业对赛事的发展,有可能起到一定的正面作用,但,如果不好好控制的话,也很容易会出现反效果。   所以,我对菠菜行业,一直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虽说,“黄色”和“菠菜”,这两种行业均可以将人类的“成瘾行为”给利用到极致。   但我必须强调,我本人并不想跟这两种行业有任何关联。   那么,在我的脑海里,暂时就只剩下美食行业和烟草行业了。   美食行业,当然很有搞头。   但,在利用人类的“成瘾性”上,除非能够做到独一档的美味,否则,成瘾程度较轻。   相比之下,还是烟草行业的利润要更加高。   有趣的是,烟草行业,在此间,至今尚未出现,至少据我所知没有出现,具体原因不明。   等回头有空,我得跟夫君商量商量,看看中洲存不存在什么类似烟草这种功能的植物,可以被我们利用。   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成为此间的烟草大亨,那便真的要财源广进了!   不过,烟草的事情,还不忙。   说回“十八郡长跑”这件事。   陈二狗受我夫君之命,替我物色所谓的“当杀之人”,现在已经有了结局。   他一共找到了九个人。   当他把这九个人的资料递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后悔。   翻看了一遍资料,如果这些资料属实,那么,这九个人确实当杀。   这九个人,每一个都背负了不下一条人命,个个都罪孽深重。   我拎出其中一个人的资料,问陈二狗,“这个张三,真的杀了他妻子全家吗?”   “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她们家本来有二亩薄田,现在,这二亩地都归张三了。”   “就因为这二亩地?”我感到难以置信。   “那一带的街坊们,都是这么说的。”   “如此穷凶极恶的家伙,官府为什么不办了他?”   “他是张君子的门客。”   “哦……”   张君子这个家伙,我是知道的,他算是雍州城比较有名的士绅,是开青楼的,门客不少。   这个“君子”,属于子爵一级,算是封建爵位中,地位较低的一类。   在此间,能开得了青楼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想想,出入青楼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都是社会中的上层人士。   这当中必然存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然,这个叫“张三”的家伙,怎能在杀了妻子全家之后,仍可逍遥法外?   “你确定他参赛了,对吧?”   “对。”   “你可要认好这个人,等到比赛那天,给我指认出来。”   “是。”   “这几天,你去做做舆论工作,好让大家都对他的死,没有任何意见。”   “我明白了。”   “好,你赶紧去办吧。”   陈二狗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马上就对我的用意心领神会。   须知,舆论可是一种非常好使的“兵器”,若是我们利用得当,便能够杀人于无形。   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希望尽快研制出“印刷机”的原因。   只要我们掌握了“印刷技术”,那我们便具备创办媒体的条件。   一旦控制了媒体,我们就控制了舆论。 第23章 -22-   连日的滂沱大雨终于在昨天止息,今天是仲夏廿三,雍州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尽管如此,大街小巷仍然可以见到零星的积水。   一直被推迟的十八郡长跑,终于在今天正式举行。   照例,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要来一段简短的“开幕式”。   “开幕式”的主场地,就在雍州城的州府衙门前。   这是一个不算特别大的广场。   我们在这里搭了一个小木台子,好让大家都可以瞧得见讲话的人。   参赛选手的选手,站在讲台的正前方。   实际到场的人数,似乎要比原定的报名人数要少得多……   毕竟,这是要玩命的比赛,有人临阵脱逃,我一点都不奇怪。   前不久,就连我们自己都还商量过,要不要临阵脱逃呢!   其他人临阵脱逃,并不要紧。   让我颇为在意的是,那位犯下杀妻之罪的张三,有没有到场。   尽管我有在比赛中“替天行道”的打算,但,我其实认不得他。   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让陈二狗在找这个张三。   遗憾的是,张三好像还没有到场。   要是张三真的临阵脱逃,那就难办了。   因为,我必须在比赛中杀人,才能少赔点钱。   如果张三临阵脱逃的话,那么,我似乎只能另选目标了。   “他该不会是知道了吧?”我问陈二狗。   陈二狗没有回答,只是朝我露出一副“我也搞不懂”的表情。   我责怪陈二狗,“会不会是你在做舆论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夫君听了我的话,不知为何,发出几声窃笑,被我听到了。   我看向他,“你笑什么啊?”   他说:“你让人家去搞舆论攻势,却又不想走漏风声,你不觉得,这是相互矛盾的吗?”   我恍然大悟。   “也对。”   在媒体还没有出现之前,士绅是控制舆论的关键。   张三不是那什么张君子的门客吗?   张君子这个人,既然能在雍州城里开青楼,不用说,在本地的士绅当中,肯定是有不少人脉的。   我们造舆论,靠的不就是士绅么?   现在,谁不知道陈二狗是给我们办事的奴才?   我们既然要找人家去制造对张三不利的舆论,却又不希望让人家知道我们对张三的敌意,这确实是相互矛盾。   所以,我便不再责怪陈二狗了。   既然张三疑似收到了风声,不来参赛了,那……   我要杀谁?   陈二狗不是给我物色了九个“当杀之人”吗?   一个不行,就选另一个呗!   “另外那八个人呢?来了吗?”   陈二狗一通张望,一阵子过后,说:“都没来。”   “连一个都没来吗?”   “是的……”   “你怎么办事的!”   “……”陈二狗无言以对。   夫君又在笑。   “你又在笑什么?”   “人家来不来参赛,又不是陈二狗能决定的,你怪他干嘛呢?”   我解释道:“我只不过是想在省钱的同时,顺便‘替天行道’而已。也好叫那些人说我‘不敢杀人’的人明白,我于艾庭并不是什么善茬!”   “既然你那么想证明自己,那你随便找一个人杀掉,不就好了吗?何必整什么‘替天行道’的说法呢?你不觉得很虚伪么?”   我没好气道:“你是在阴阳怪气我吗?”——这难道还用问?很明显,他就是在阴阳怪气。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你看谁不顺眼,你就杀谁呗!反正,这个比赛又没有任何限制!”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就这点钱,不省也可以,我这个王爷,也不是白当的。”   “你找人家借钱,不要利息的吗?”   说实话,省钱、替天行道,这些都只是我的借口而已。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居然有这么多人!说我不敢杀人!?   我的权力虽然还没有大到皇帝那种程度,但是,我毕竟是一个渴望成为统治者的人。   一个君主制度的统治者,怎么能够被别人认为,她不敢杀人呢?   我实在是受不了,别人这样说我。   关键是,这帮人也不是随便说说,他们可都是下了注的!   他们居然下注,说我……说我不敢杀人!?   这是真的让我很不爽。   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我真希望这些睹狗,不得好死!”   夫君搂住我的肩膀,“那些都是烂人,你管他们干嘛呢?”   “是啊!不管了!越管,心里就越烦!”   “你这么想,就对了!”他用右手的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比赛,就是比赛!忘掉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吧!别再去计较利益得失!让我们回归到比赛的本身吧!”   我使劲地朝他点了点头,“嗯!”   十八郡长跑的“开幕式”,主要的内容,是讲话。   这个赛事的主办方,是永兴钱庄,本来不该由我们来讲话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就由我们上台讲话了。   我和夫君是一起上台的。   不过,他不怎么讲话,基本都是我在讲。   上到讲台,我发现,来观看比赛的人,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多,估计有不少都是睹狗。   在这些睹狗当中,买我赢,买我不敢杀人的,一定不在少数。   而我要讲的话,就是给这些睹狗听的。   我说:“诚如大家所见,最近,变故不少。”   “我在接下这个盘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比赛,我应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都很支持我,都在我的身上,投了不少注。”   “可是,我现在却成了你们的庄家。”   “你们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刚才,我夫君跟我讲,说,让我忘掉盘口的事情,专心比赛。”   “我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虽然,我现在既是参赛选手,又是主办方,更是坐庄的人,但,请你们放心,这场比赛,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我衷心希望,各位选手能够谨记自己参赛的初心,拼尽全力,去比赛!”   “比赛就应该是纯粹的比赛,而不应该是别的……我也不知道那该叫什么东西!”   “同时,我要敬告各位!不要沦为欲望的奴隶!”   “我们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被欲望所支配!” 第24章 -23-   所有的选手,都领到了各自的信件。   连庆是本场比赛的主裁判,在他的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正式出发。   雍州的州府衙门,既是比赛的起点,也是比赛的终点。   说实话,这场比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观赏性。   主要是因为,我们领先得太多了。   尤其是我,当真就是一骑绝尘。   果然,我成为大热门,不是没有原因的。   本来,我们室女山的轻功,在江湖上,就是一绝。   至于我嘛!   正所谓,跑得快,好世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这辈子在轻功这方面的天赋,并没有浪费。   “无人能出其右”的说法,这一说法,用在我的身上,我是指的“轻功”这方面,应该也不算很离谱吧?   别忘了,当初我在京城的屋顶上,是如何去戏弄马二的。   啧!即便他是超一流高手,那又如何?   只要我跑得足够快,他们便拿我全无办法。   不管是无限制,还是有限制,反正,赛跑就是我最擅长的项目。   就连师父和二师姐这样的超一流高手,现在,都被我给甩在了身后。   其实,若是单单只拼直线的速度,师父、二师姐她们并不比我逊色多少。   她们毕竟是前辈,功力修为都要高出我许多,单比速度,我是不占优势的。   我之所以能拉开那么大的差距,主要是因为路况复杂。   在路况复杂时,临场的选择就有很多。   比如,面前有间屋子,是应该选择翻过去?还是选择绕过去?   如果选择翻过去,又要从哪里发力?   同样是一个目的地,我究竟是选择这条路线?还是那条路线?   每每遇到这种情景,我前世的跑酷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我几乎总是能选择到最佳的方案。   路况越是复杂,我就越占优势。   关键是,我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独门技巧,可以显著提高机动速度。   我腰上的红绫,除了可以作为武器使用之外,在合适的情况,我懂得通过真气使出一股巧劲,令红绫随心所欲的摆动,所以,它也可以发挥出类似“勾爪”的作用,从而做出类似“蜘蛛侠”那种高速机动。   不过,肯定不如“蜘蛛丝”的泛用度那么广。   毕竟,我的红绫,两头是玉环,它只能缠或套在某些东西上。   有时候,缠上去,套上去,很容易,但,解开就难了。   所以,得凭经验去使用。   像一些树上的枝丫,我就可以把红绫甩上去缠住,然后,借力一拉,飞出老高。   在飞出去的同时,我又可以熟练地解开,不至于说,被扯回来。   正因为有这样的操作,所以,我可以很轻易地通过各种复杂的地形。   再加上,我本来一蹦跶,就可以跃得老高。   真不是我自夸,在此间,真没几个能够追得上我。   记忆中,也就一个皇帝吧?   不过,皇帝那也不能算是追上吧?   他是不知用什么招数,把我给“吸”回去的。   总而言之,只要我全力以赴,这个“十八郡长跑”的冠军,我几乎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只花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跑完了整个比赛。   须知,十八郡循环一圈,普通人骑马,全速前进,也是得花四个小时左右脚程。   骑马慢,是因为得走大路。   不能像我这样,基本无视所有障碍,直接就翻过去。   我比第二名的师父,快了将近半个时辰。   排在第三的二师姐,她的成绩和师父相当接近,两个人并没有拉开多少距离。   我个人觉得,以二师姐的轻功,应该是可以比师父更快的。   不过,她比较会做人,不敢比我师父跑得更快。   至于第四、第五,则是马二和我夫君。   啧啧!前五全被我们给包揽了!   只不过,马二足足比我慢了一个多时辰,至于夫君,则更慢。   由此可见,我之前的担忧,也并没有错。   如果姚猛那帮人没有退赛,就我夫君这速度,绝对有可能会被他们给追上。   要是他被敌人追上了,那我们就麻烦了。   我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是吧?   可是,要去管他,那我们就得以寡敌众。   幸亏,姚猛那伙人退赛了。   那伙人退赛之后,剩下的选手,在我眼里,便都是渣渣了。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渣渣。   我跟这些人的水平,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我来参加“十八郡长跑”之类的比赛,简直就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就这样的差距,别的选手多努力也没用,也莫怪我之前会那么自信。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夫君。   他才是那个“吊车尾”!   要知道,我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参加这个比赛的,是他非说要跟我一起参加……   还说什么怕我受伤之类的,简直就是搞笑。   这帮人连我的背影都看不到,还能伤得了我?   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是,如果是正儿八经的比武,夫君确实是比我强。   但这是赛跑呀!赛跑!   要不是他也参加,姚猛那伙人,我根本就不虚。   既然他没有自知之明,那我也不好说穿这一点,让他丢脸。   不过,比赛结束之后,我还是有去逗他一下的。   大汗淋漓的我,找到同样大汗淋漓的他。   见了面,我便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根本就没人能伤得了我!你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完全就可以一个人来参赛。”   经过这一次,他也算是服气了,“你这么能跑,当初为啥还会被我给抓住了呢?”   我意有所指地说:“因为,我并不是那种不顾队友独自逃跑的家伙呀!”   “啧!”   “你‘啧’什么!?”   “没什么!”   “哼!”   当我在“十八郡长跑”中轻松夺冠之后,有我参加的另外两个赛跑比赛,各大庄家都已经提前封盘。   封盘的原因,估计是因为现在有不少睹狗都在说,下我赢,就像是在地上捡钱……   老实说,当我听闻类似的说法,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这种言论,应该能算是一种赞赏吧?   反正,我自己是这样解读的。   被人赞赏,我当然会高兴,毕竟,是有虚荣心在作祟。   可是,被睹狗赞赏,我总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第25章 -24-   自春季开始,我们就开始通过各项赛事,选拔人才。   到了仲夏廿六,由于我们本人,以及我们的代表,连续在多个赛事拔得头筹,所以,我们的威望一直在不断上升。   我们之所以不惜血本,各种贷款,各种赔钱,也要保住自己的威望。   就是因为,更高的威望,会更有利于征兵。   在近段日子,我们的军队规模得到了较大的增长,兵源的质量也有所上升。   按照我们之前制定的潜力评估标准,士兵的潜力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奇才(S)、上等(A)、中等(B)、下等(C)、寒州平民(D)、普通平民(E)。   根据最新的统计数据,我们现在一共有五千多名士兵。   其中,潜力评估为C级的士兵,大约占72%;   潜力评估为B级的士兵,大约占27%;   潜力评估在A级及以上的士兵,大约占1%。   已知,当前时代的主流战术,一共分为三种基础兵种,分别为:盾牌兵、弓弩手、游骑兵。   根据不同兵种的战术定位,又可以分为:前排、后排、侧翼。   “前排”的战术作用是,在正面吸引对方的注意,同时,承受对方的攻击。   “后排”和“侧翼”的战术作用是,伤害输出。   接下来,我要说一说,我们现在的主要战术体系和兵种区别。   首先,我们把最大的作战单位,称为“军”。   其次,我夫君制定了一套“三级练兵法”,培养出了不少高级兵种。   先说前排。   我们前排的第一级兵种,就是最常见的“盾牌兵”,武器装备也和主流的“盾牌兵”没有任何差异。   一般的盾牌兵,都会配备一面木制的中型圆盾,以及一把方便用于肉搏的短兵器。   由于大多数部队的盾牌兵,都是这样的装备,所以,新兵很容易适应。   从第二级兵种开始,武器装备会更加丰富。   我们的二级盾牌兵,会增配一杆长度在两米以上的木制长枪。   到了第三级,还要再增配一面巨型塔盾。   如果说一级盾牌兵是“轻步兵”,二级盾牌兵是“中步兵”,那么,三级盾牌兵就是“重步兵”了。   这还不止。   我们一个“盾牌团”,至少还要配备三十只“拒马角”,以及五十杆“超长枪”,军铲一百把。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盾牌兵,修炼的是来源于朝廷武院的顶级武学,其中的“不动心经”,属于典型的硬派内功,很适合前排的士兵进行修炼。   由于盾牌兵的辎重很多,所以,在行军时,他们的辎重,还要由其他兵种帮忙搬运。   在一个“军”中,我们的前排配比,大约只占全军的五分之一不到。   这是因为,在我们的战术体系中,前排并不是炮灰。   接下来,就说到了我们的后排。   我们的后排人员,可并不是“脆皮”!   他们全部都是至少能够拉动“百磅长弓”的顶级壮汉,是我们军中绝对的输出主力。   一级弓箭手,配备高磅长弓一把,箭支两袋,小圆盾一面,近战武器两把(一轻一重)。   二级弓箭手,准度最低要求,一百米训练射靶,平均命中率达到六成以上。   三级弓箭手,准度最低要求,一百米训练射靶,平均命中率达到八成以上。   在作战阶段,我们会倾向于占领地势的制高点。   届时,前排会为后排构筑一个牢固的阵地,为后排的远程提供一个绝佳的输出环境。   当目标距离过远时,只有三级弓箭手可以进行射击。   当目标距离在两百米左右时,二级以上弓手,可以进行射击。   唯有需要发射“箭雨”时,一级弓手才有资格进行射击。   在大多数时候,一级弓手只是为高级弓手携带箭支的“弹药箱”。   显然,在我们的战术体系中,对于命中率的要求非常之高。   最后,再来说说侧翼的兵种。   侧翼的兵种在战术中,要求具备极高的机动能力,以确保能够对敌方形成包抄之势。   我们的侧翼兵种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骑马作战的骑兵,另一类是依靠轻功作战的特殊兵种。   一级骑兵,配备合适马上作战的短弓,以及盾牌和马刀。   二级骑兵,准度最低要求,高速移动训练射靶,平均命中率六成以上。   三级骑兵,准度最低要求,高速移动训练射靶,平均命中率八成以上。   在作战阶段,低级别的骑兵被要求对高级别骑兵进行掩护,其作战模式,类似于后排的弓箭手。   骑兵兵种,在我们的军队中,达到五分之二,与弓兵相当。   至于依靠轻功作战的特殊兵种,通常不被归入常规战斗力。   他们基本上都是来自其他势力的援军,比如北镇岳的弟子,以及雪山派的弟子……   当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本门的弟子。   本门最近新收了大约百余名女子,组成了一个“烈女兵团”。   烈女兵团在对敌作战当中,以“斩首行动”为主。   即便是在正面战场作战时,由烈女所组成的兵团,也要以“斩首”作为首要目标。   由于烈女是一种主要由我,以及我师父等,进行训练并管辖的兵种,所以,就没有进行分级。   其实,在我们的战术体系当中,烈女属于“敢死”那一类的兵种。   因为,如果我们要在正面战场进行斩首,她们就必须骑马在战场上迂回,直到接近对方首领所在的位置,然后,依靠本门高速且灵巧的轻功,迅速进行突防……   其结果,不管有没有“斩首”成功,通常都是有去无回。   所以,我把烈女当成一种如非必要则绝不使用的兵种。   在经过多个月的练兵之后,夫君认为,我们的“第一军”已经初步具备了参与战争的能力。   虽然,“三级兵种”还不够多,但,我也同样认为,他们的确具备了作战的能力。   那么,言下之意,我们已经在筹备发动战争了。   还记得,寒州有一个被异族占据的地热源吗?   我们准备,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就对他们发动战争。 第26章 -25-   按照我们的战略部署,我们的主力部队将能够达到六千人,再从雍州征用一万五千人左右,作为后勤。   届时,我们应该能够拉出一支总人数在两万左右的部队。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我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最近,一直到处找人借钱,在稳定钱庄等业务的同时,积极筹备军资。   为此,我们已经欠下了总数约二百万两的债务,因此,我们必须争取胜利!   唯有首战告捷,我们才能迅速在寒州建立起第一块根据地。   我们针对异族的侦查工作,一直都没有停止。   根据目前所收集到的情报,那群异族的社会体制,是一个多族群的酋长联邦,暂时被我们称为“第一部落”,意为“第一个要被我们消灭的部落”。   他们的社会,同样是等级分明。   第一族群,被我们称为“熊人族”,属于统治阶级。   第二族群,被我们称为“狼人族”,属于平民阶级。   第三族群,有“鼠人族”、“狐人族”等,属于奴隶阶级。   他们的最高领导人,被我们称为“大酋长”,是一个熊人。   而统领各个部落的首领,被我们称为“酋长”,目前已经被我们知晓的“酋长”,一共有八个。   由此可知,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北漠异族社会。   在北漠,熊人和狼人是主要的族群,其他的异族是少数族群。   所以,大多数的北漠势力,都以熊人和狼人为主。   也就是说,雪山派的狐人族,其实,很有可能是为了躲避北漠的熊人和狼人,才跑到寒州来的。   如此说来,我们兴许还能和狐娘谈一谈合作。   原定在下个月的作战计划,后来,又被推迟到八月。   仲夏廿九,我结束了三项赛事。   我虽然跑得很快,但,赛跑所需要消耗的内力和体力非常巨大。   在仲夏节参加三项赛事,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在封情雪的陪同下,准备亲自到雪山派去,找狐娘商量关于联合作战的事宜。   在这次谈判之前,我已经通过封情雪,和狐娘有过多次交涉,已经基本达成一致。   所以,不能算是特别唐突。   之所以要亲自去走一趟,主要为表诚意。   这段时间,夫君忙着练兵,以及筹集军资,所以,没有陪我一起。   盛夏初五,我抵达了雪山派所在的大雪峰。   和北镇岳不一样,雪山派并没有能够对自己的门派根据地,完成绝对控制。   大雪峰经常会由于争夺资源,而发生各种打斗事件。   我们在上山的路上,就碰巧遇见了一群中洲人和一群狐人在一起打斗。   由于封情雪认出来,这群狐人是雪山派的“前辈”,所以,当她打算拔刀相助的时候,我便也只好加入其中……   我这边,可不止我一个人。   这次前往大雪峰,我还带上了于谷雨这个徒弟。   还有就是杜月凌和邱雁聆,她们可是我的贴身保镖。   对付这群中洲的江湖中人,根本就不需要我亲自动手,直接让大师姐和邱前辈上去即可。   只瞧大师姐拔出剑来,一瞬间,只听到一阵急烈的风声,剑风当即将一个人生生腰斩。   即便她现在是“活死人”的状态,她这一招一式,依旧是凶残之极。   邱前辈就还好,比起以前,一招一式都好像“温柔”了不少。   但,再温柔,也依旧还是本门的武宗招式。   本门的武宗招式,极为狠辣,尤其是当中附带的寒毒,足可谓是中者休矣。   虽然是夏季,但毕竟这里是寒州,在阴冷的环境下,寒毒发作的速度极快。   她们只不过是用了两三招而已,这群中洲的侠客,便被她们两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得七七八八。   剩下的三三两两,似是被招式带出的阴风所伤,已经寒毒攻心,瘫倒在地上,走不动路了。   其余两个,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然而,他们哪里跑得过我们呢?   大师姐追上去就是一招,当场一石二鸟,直接打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得封情雪和众狐人,目瞪口呆。   像杜月凌这样的超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实属罕见。   这群雪山派的狐人,还算幸运。   当我察觉大师姐和邱前辈想要攻击他们时,我赶紧喝止住,这才令他们逃过一劫。   自从离开室女山之后,我已经许久未见本门这两位前辈出手。   站在我身边的徒弟,也是同样。   于谷雨惊叹道:“师父,两位前辈,依旧还是那么的心狠手辣呀!”   我听得出来,她是有潜台词的,准确地说,她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没想到,她们变成“活死人”之后,依旧还是那么心狠手辣。   “可不是嘛!”我对徒弟的话,表示了赞同,“还好,两位前辈现在都听我的!嘻嘻!”   打斗结束之后,我得知,原来,这群中洲人要到山上来采集药草,但雪山派不让,所以双方暴发了冲突。   大雪峰上有不少野生的药草,比如,山参之类的,药用价值极高,所以,经常会有人跑到山上来采药。   除了药草,这边还有矿产,也是很重要的资源。   此外,这边的狐狸好像也特别多……   不知道跟雪山派的狐人有没有直接关系?   除了我们中洲人以外,其他的异族,也会过来跟他们抢夺资源……   好像不管是在哪个地方,资源始终都是斗争的根本原因。   毕竟,文明的发展,本质上就是资源聚集的过程。   倒过来讲,不把资源给聚集起来,文明就无法发展。   不过,以我们目前的体量,用上“文明”这个词汇,未免过于自大了。   我们虽然很有野心,但,在当下,我们还只是一个连封地都尚未落实下来的“野鸡藩王”。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很希望能收掉“雪山派”这个势力。   其实,联合作战并不是这次谈判的主要内容。   这次谈判的主要内容是,我们和雪山派究竟能不能够建立一个明确的“从属关系”。   我希望,雪山派能够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而不是所谓的盟友。 第27章 -26-   雪山派的狐人,喜欢住在地洞里。   和那些具有冬眠习性的异族不一样,狐人跟狐狸类似,他们并不冬眠。   狐人族有点像是那种生活在奇幻小说里的地底人,他们在地下构筑了一个宏伟的世界。   说实话,第一次来到他们的世界,让我这个常年生活在地表的人类,很不适应。   我感觉,他们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弥诺陶洛斯迷宫。   然而,跟我属于同一物种的封情雪,在这个世界,却是轻车熟路。   她在前头领路,我们紧随其后。   自我发问后,她一边走,便一边给我们讲述每个空间的用途。   比如,这里有用于集会的“广场”,还有用于修炼的“静室”和“校场”,一语敝之,应有尽有。   正当我以为,这里真的应有尽有时,于谷雨的一个疑问,却又告诉我,这里并非应有尽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时老让于谷雨给我儿子熬粥,让她对厨房像有了什么怨念,只听她问封情雪,“姐姐,这里没有厨房吗?”   结果,封情雪回答说:“没有。”   估计是因为狐人族大都是直接进食,并不需要对食物进行烹调,所以厨房便是可有可无了。   了解的越多,才知道区别在哪里。   异族毕竟是异族,跟我们在生活上的习性,还是有相当多的不同之处。   洞穴里,有的地方,通风不是很好,所以,能够闻到一股异味。   我也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由于是臭的,所以很想说,这是“狐臭”。   这个底下迷宫,还有纵深。   我跟着封情雪,往里走去,不久,便遇到了下坡的路。   光线开始逐渐暗淡下来,但,尚不至于看不清楚。   因为,每隔一段路程,边上都有一种特殊的苔藓植物,能够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时,我才发觉,这是一个完全不会有明火的黑暗世界。   在此间,中洲人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   不过,跟狐人族是没法比。   具体地说,狐人族在黑暗的环境里,也不是全靠视力,还会依靠嗅觉和听力。   综合起来比较,狐人族在夜间行动,还是要比我们更占优势。   我们继续跟着封情雪,在这个迷宫般的地下世界辗转。   这些地下通道和岔口,于我而言,看上去都极为类,以至于我心生疑问,有没有一种可能,封情雪其实也蒙圈了,所以,带着我们,一直在乱逛?   我已经记不得回去的路了,觉得自己跟弥诺陶洛斯的处境其实有点类似,假如没有封情雪在当领队,我们估计要一辈子困在这底下迷宫里。   忽然,我们走到一处特别宽阔的地方,封情雪说,“这是另一个广场。”   走进里头,周身被一股阴冷的风气缠绕着,料想,这个广场的位置,应该已经很深了。   封情雪告诉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过了这个广场之后,封情雪便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里候着。   其实,也没等多长时间,狐娘很快便出现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样才能够让狐娘答应下来,令雪山派今后成为我们的从属呢?   我个人感觉,靠武力去胁迫,绝对是行不通的。   凭我们现在的武力,能够胁迫他们吗?   不知道哦!   不过,我个人感觉,应该是可以的。   但,即便可以,我也不打算那样做。   主要是因为,我还是挺喜欢那位狐娘的。   也很认同她的在种族问题上的观点。   我确实是有把这些狐人族,当成权利平等的人类来看待的。   可是,受制于我们中洲人整个族群对待异族的态度,我也没法在公开的场合,支持她的观点。   简单地说,如果我只是代表于艾庭本人的话,那么,我确实很认同她的观点。   甚至,我会认为,但凡只要是具有智慧的生命体,那么,在社会当中,便都能被算作是与人类权利相等的个体。   但,如果我是代表整个中洲的统治者,那么,我的观点就会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我肯定会欺骗她,说一些“权利平等”之类的话,以达到我想要的谈判目的。   人类世界所谓的“谈判技巧”,不就是“欺骗的手段”吗?   正因如此,不知道狐娘会不会反过来,也要欺骗我一手呢?   说实话,我的直觉是,她应该不会。   经过上一次的接触,我觉得,她还是蛮天真单纯的。   当然,这是根据我的感性思维,所得出的结论。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一个天真单纯的人,怎么能够成为一群人的领袖呢?   这不合逻辑呀!   唔……   看来,我的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是相互矛盾的。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的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一直都是相互矛盾的。   不过,我在做决策时,往往更倾向于以理性思维为主导。   所以,我活得很不快乐。   自从得到决策的权力之后,我一直都很不快乐。   十个决策里头,至少有八个不符合我的个人好恶。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任性一回,就凭自己的个人好恶,去做决策。   虽然这样做出的决策往往很蠢,但应该会令我感到很快乐。   我这次的决策,好像把我自己弄得,也挺天真单纯的了。   此时此刻,我愿意天真单纯地相信,狐娘也是一个天真单纯的人。   我对她说:“好久不见!”   她也对我说:“是啊!好久不见!”   因为光线还是很暗,所以我看不太清她的模样。   她跟我们说话的声音,依旧还是悦耳动听。   我们打过招呼以后,也并未马上进入正题,而是说了一些没啥营养的闲话,拉了一些家常。   比如,我跟她聊了聊我的儿子,诸如此类的话题。   在跟她对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根据她的声音,想象着她的此时模样,内心偶尔会出现一些欢愉的弹跳,这感觉就很奇妙。   说实话,我甚至不想在她的面前,提起正事。   我似乎是在怕。   确实,我确实是在怕。   我怕我一旦向她提出我的要求,当下这友好的气氛,便要毁于一旦。 第28章 -27-   说实话,他们的地底世界,让我感到十分压抑。   比起“房间”,我更愿意使用“巢穴”这样的词汇,去称呼这个让我觉得很难适应的空间。   什么样的生物,才会居住在“巢穴”这样的地方呢?   毫无疑问,住在“巢穴”的生物,必定来自一个比较原始的文明。   所以,我觉得,即便与已经很落后的中洲文明对比,这里依然会显得非常落后,简直可以说是趋于原始,说得更夸张一些,便是有种回到“石器时代”的感觉。   当然,我从未当过“原始人”,并没有真正体验过所谓的“石器时代”。   所以,这“石器时代”的说法,肯定不客观。   这可能是人家的文化。   我应该尊重他们的文化,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文化差异,便攻击对方,说人家怎么怎么的。   可是,我之所以懂得尊重他们,完全是因为我受过高等教育,是个有素质的人类。   众所周知,中洲人的识字率很低,没有素质的人,可谓随处可见。   公民的素质低下,是导致种族矛盾的原因之一。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可以预见得到,即便狐娘答应加入我们,中洲的子民也不会愿意接纳他们。   甚至,那些素来就敌视异族的中洲人,有可能会因为我们跟异族来往过于密切,继而给我们扣上一个“不义”的罪名,要来讨伐我们。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几乎无法解决。   不过,我还是能够捕捉得到一丝丝机会的光芒。   说起来,他们的衣着打扮,已经非常很接近我们中洲的风格。   狐娘穿得很有特色,她穿的丝质的衣裳,应该是找中洲人定制的襦裙,尾椎那边留了开口,方便她的尾巴,从后方伸出。   从这一点看来,他们应该还是乐意接受中洲文化的。   我前世玩过一个电脑游戏,好像是叫“文明5”来着?   那是一款多个文明同台竞技的策略游戏,游戏的目标很简单,就是经营自己的文明,最后获得胜利。   游戏中的获胜途径非常多,其中,有一种途径叫“文化胜利”。   它的获胜机制,可以被理解成,当一个文明的人民,愿意接受另一个文明的文化,那么,这个文明就被“同化”了。   我还记得,当敌方文明被我方同化之后,有一段很经典的台词。   敌方的领袖会跟我说,“我的人民陶醉于你们的文学、音乐,爱穿你们的牛仔裤……”   原话我记不太得了,大约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所以,当我看到他们的衣着打扮,开始向我们中洲人看齐,我便想到了那句“什么爱穿牛仔裤”之类的话,继而觉得,这事或许有戏。   我目前还没有跟她提起正事,仍旧在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题。   但,不动声色的我,心里已经开始有提起正事的意思了。   我先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你们整天都呆在地下吗?”   “不会,只是在休息的时候,才会回到巢穴。”   原来,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是巢穴啊?   “外面的屋子,是以前给封情雪他们住的?”   “对。”   “中洲人确实不习惯一直呆在地里。”   话音刚落,封情雪便反驳道:“也不是!外面的屋子,是为了宣示主权才修的。”   紧接着,狐娘朝我点了点头,“没错。如果我们不在地表修些屋子,那些外来人就会说,这里是一片无主之地。”   “哦,怪不得!”   “现在,我们也有不少弟子是住在地表上的……”   “那你呢?”我拉起她的手,对,这是故意的。我是故意要亲近她。   对于我的行为,她并没有特别抗拒,只是露出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样,“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我们在寒州建立了根据地,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住在一块?”   狐娘的眼睛一亮,很爽快就答应道:“可以呀!”   她的爽快,让我感到难以置信,在这一瞬间,我甚至有在盘算,笑里藏刀的可能性。   因为,换做是我,我肯定是不会那么爽快就答应的。   我谨慎地说:“你要知道,别的中洲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对待你们……”   “我知道的呀!你以为,我们是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吗?”   封情雪说:“我们很乐意和师父住在一块。”   “我懂了。”   狐娘说:“你们封王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事,我其实早就已经跟你表过态了,要我们尊你们为王,并不是不可以。但,你得保证我们的权益。”   “这是自然的。我一定会尽力。只是,完全的平等,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实现……”   “首先,大雪峰是属于我们雪山派的根据地,这一点,不能变。”   我点头道:“这很公平。”   之前,我就有略微提到过,北漠的异族,以熊人族和狼人族为主,其他的,都是相对弱势的种族。   由于某些狼人非常排斥狐人,所以,北漠的势力,可以笼统地分为三种部落形态。   分别为:熊狼部落,狐狼部落,以及独狼部落。   这当中的纠葛,得从以前开始说起。   据说,在很早以前,北漠的狐人也曾显赫一时。   当时,整个北漠,分为两大阵营,一边是以熊人为首的“熊狼部族”,另一边是以狐人为首的“狐狼部族”。   是的,在当时,狼人是个万年老二,在各个部族,都只是第二种族。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狐狼部族出现了内部矛盾,他们分裂了。   一部分的狼人投靠了熊狼部族,导致狐狼部族在部落战争中全面落败,狐人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   自从狼人背叛了狐狼部落之后,狐狼部落就四散了,不再具有凝聚力,成为了过去式。   之后,北漠就只剩下了“熊狼部落”和“独狼部落”。   了解这段关于北漠异族的历史后,就能搞明白,为什么狐娘这帮狐人,会跑到大雪峰生活。   其实,狐人族在北漠的处境,并不好。   因为,目前,无论是“熊狼部落”,还是“独狼部落”,他们都很排斥狐人,甚至是敌对关系。   狐人族现在和很多北漠的第三种族一样,都是奴隶阶级。 第29章 -28-   在我看来,雪山派在寒州,原本是采取的孤立主义,也就是不结盟的策略。   但,狐娘也许是对我一见如故了吧?   她选择了和我们合作。   如果不是一见如故的话,那我就不理解了。   难道说,他们是受到了其他种族的威胁,所以才迫不得已和我们中洲人结盟?   虽然我对狐娘背后的动机,很是好奇,但,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我也不好再去细问。   总而言之,狐人族和熊人、狼人关系不好,这是事实。   至于狐人跟中洲人的关系,其实也很差,但雪山派这群狐人,我个人觉得,还算可以合作。   在更多的时候,雪山派和中洲人出现冲突,都是在寒州,他们很少会去主动侵犯中洲边界。   我想,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们没这个能耐。   以雪山派的规模,怎么可能主动来犯呢?   他们能守得住这个大雪峰就不错了。   狐娘对我说:“我的子民在北漠不受待见,现在,我们已经是无处可去了,大雪峰是我们最后的家园,只要你承认这一点,什么都好说。”   我说:“这没问题,我只是怕,你们在中洲也同样要不受待见……”   狐娘笑了起来,“哈!什么中洲啊?不就只是寒州而已吗?”   她的笑声,有些那啥,让我觉得,像是在嘲弄我一般。   “你说得对,现在,还只是寒州而已……”   “等你们打赢这一仗在说吧!”   我一点都不谦虚,“我对此很有信心!”   “哦?那就好!”   “对了,你们对鼠人族是什么态度?”   “怎么?你还想去找他们帮忙么?”   “是啊!”   “鼠人……”她稍有迟疑,“他们在哪都不受待见,所以,估计不会太友善的……”   “说实话,鼠人到底长啥样?你见过吗?”   狐娘很惊讶,“你还没有见过鼠人么?”   “嗯……”我吐了吐舌头,“只是听说过而已……”   “你连见都没见过,就想找人家谈合作?”   “是啊!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们的头领么?”   “我只知道一个独立的鼠人部落,他们位于……”狐娘突然打住,转而又道,“我很难描述他们具体的位置……”   “噢!我并没有把带地图带来!”   狐娘说:“我们也没有地图。”   封情雪对狐娘说:“我可以带她们去。”   “很好。”狐娘先是朝封情雪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真要找他们的话,我建议你们要注意安全。”   说完上面那句,狐娘神色愈发凝重,她警告我们,“鼠人有可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攻击你们。”   我一愣,心里被她弄得有些发毛,“他们很厉害吗?”   “普通的鼠人倒是不厉害……”   狐娘这会儿说话,总是先说一半,顿一下之后,再说另一半,真是吊人胃口。   “但,我说的这群鼠人,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   “他们有不少火器。”   “火器!?”我很惊讶。   回过神来,我又不是特别确定狐娘所说的“火器”,是不是我所理解的那种“火器”。   而且,火器也分为了好多种,如果是明代神机营用的那种火器,放到此间,根本就没啥用。   关于火器,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这句话,至少得到后期的火器,才成立。   如果是在排队枪毙的那个年代,七步之内,还真就不是又快又准。   专业的火枪手,一分钟能击发三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在此间,可是有武功的!   哪怕是马格南,也不一定能够在七步之内又快又准。   至少,我有自信,在七步之内,比枪还快。   如果我的身法再精进一些,我甚至还有“子弹时间”的自信。   当然,这是我啦!   要是普通的武者,应该不至于有我这样的身法。   我个人认为,在此间,由于武功的确实存在,即便火器出现,冷兵器也不会彻底退出舞台。   火器只是大大提高了低潜力人群的战斗力,对于高潜力人群来说,仍然还是武功最为霸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听到别的物种先于自己,首先掌握了火器技术,有一说一,这还是蛮吓人的。   等等!   说不定,火器技术,朝廷早就掌握了,只是没有普及而已。   不是有朝廷密院在嘛!   我故意装作无知似的,问狐娘,“火器是啥呀?”   狐娘说:“一种用火药击发的暗器。”   “很厉害吗?”   “厉害倒也不算很厉害,但是,自从有了这种暗器,那帮鼠人便有了反抗的能力,不再是到处被欺凌的对象。”   听她这么一说,我觉得,她说的“火器”,应该八九不离十,就是我知道的那种“火器”了。   我说:“那帮鼠人?”   “嗯,那帮鼠人还挺厉害的。”   “你越说,我便越好奇了……”   我站了起来,“我想马上去会一会他们。”   “你还会回来找我吗?”狐娘问我。   我说:“会的,不过,我们能不能别在洞里见面?”   “好,我会给你在地面上安排一个住处的。”   “那就谢谢啦!嘻嘻!”   别过了狐娘,我们几个便在封情雪的带路下,走上了寻找鼠人的道路。   据说,又得走上个几天。   没办法,寒州这个地方,是真的太大了。   地广人稀,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起来,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也是整体偏大的。   不一定是星球更大,也可能是人类更小。   每次在寒州,路过这便的树林,我都有这样的体会。   这边的树木真的是太巨大了。   如果以树木作为参考量,我们确实是显得非常渺小,感觉,若是按照前世的比例,或许,此间还会存在巨人族。   我问封情雪,“你有没听说过巨人?”   封情雪说:“没有哦!”   我问她,“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巨人吗?”   她反问我,“要怎么才算巨人呢?”   我跑到一棵树旁边,给她比划,“大概到这棵树的这里吧!”   “哦!就这么大么?应该会有的吧?”   “你见过这种人?”   “没见过。”   “那你怎么会觉得有?”   “就是觉得呀!”   于谷雨说:“师父,我也觉得有!”   我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第30章 -29-   本来,我们是在聊巨人的,但,聊着聊着,就变成了聊鼠人了。   封情雪说:“鼠人因为体型小,所以,很难对我们这样体型的生物,形成威胁。”   我问她:“他们有多小?”   “最大的硕鼠,大约只能到我们膝盖的程度。最小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吧?”   “那飞鼠呢?”   “噢!你是说,之前,我们遇到的?”   “对,就是那一家子飞鼠!”   “他们看上去还是普通的飞鼠而已,还不具有人形……”   “可我觉得,他们都很聪明,尤其是那只公鼠,小关给他取了个名儿,叫‘黑头’。”   “等你见到那群鼠人,你就知道区别了。鼠人,都是可以直立行走的。”   “啊?这么厉害吗?”我越来越好奇,“那他们身上还有没有毛?”   “其实,我对鼠人族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们自身就分为好几十个族群,每个族群在外型上也有一定的区别,总而言之,关系很复杂。”   我点头道:“这个肯定呀!就像动物那样,在同一个科目下,还可以分好多种呢!”   封情雪说:“我们人类不也是一样的么?”   我稍微愣了一下,应道:“确实……”   说实话,这些狐人、鼠人、熊人、狼人……   他们究竟是应该算是人类?还是应该算是动物?   这可不单单只是生物学相关的问题。   这是一个涉及到多个学科的伦理问题,实在是不好轻易下定义呀!   不过,封情雪肯定是把狐人当成人类来看待的,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帮助狐人,击杀同胞。   咦?   我琢磨着,这应当也能算是意识形态的问题了吧?   其实,这些异族,究竟算不算是人类,主要是看我们在主观上属于什么立场。   立场,大致可以被分成三大类:友善,中立,敌对。   如果把友善的立场称之为“左”,那么,“极左”即代表“融合”。   所谓的“融合”,即,两个族群之间,无视生殖隔离,谱写爱的一首进行曲,允许双方结合,共同组成一个家庭。   至于“极右”,则是“消灭”,主张对异族实施彻底的种族灭绝。   我的立场嘛,肯定是中立的。   生殖隔离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同意两个族群出现“杂交”的现象。   毕竟,我现在可是认同血统论的。   杂交这种事情,完全就是站到我的对立面去了。   从大雪峰上下来,再走了大约两百多里路,我们见太阳快要下山了,便就近寻了个适合过夜的地方,开始着手准备扎营。   支帐篷这件事,在我看来,虽然并不难,只是在土地上挖几个坑,再打上木桩;   然后,上面搭个框架,铺上一层木板,同时在上头铺一层竹席;   再搭个顶棚,蒙上帆布,绑好扎好营帐的各个角,便算大功告成;   但,真要如数照办,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木板、竹子这些材料,重量都很大,我们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都是就地取材。   考虑到我们只住一宿,如果不想浪费自然资源,或是单纯因为懒惰,其实也不必就地取材。   直接把营帐支起来,即可。   可是,我们都是出身高贵的女孩子,内心始终是有些洁癖,不想直接躺到地上去,搭一个木的地基,无疑可以帮助我们规避许多爬虫。   这一路上,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每过一夜,都会留下一个地基。   如果我们记得这些位置的话,没准,下次就没必要再大费周章了。   但,谁能记得住呢?我反正是不行。   浪费资源?   确实是这样的,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帐篷还是要照搭不误的。   作为一个曾经受过高等教育洗礼的聪明人,比起浪费资源,还是让自己躺得舒服,更加重要。   帐篷支好以后,接下来,便是准备晚饭。   食材嘛,我们有随身携带一些大米,至于菜品,则由封情雪就地取材。   至于料理……   我已经弄过很多顿了,所以,这一顿就交给于谷雨吧。   我也不求她能做得多好吃,但求能吃就行了。   当于谷雨在忙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天空渐渐由夕阳红,变成了深灰色。   夏季的月亮还是很明亮的。   月光之下,我休闲地坐在营地旁边,连日的劳顿让我有一种心情愉悦的疲惫感。   几乎干什么事都不行的于谷雨,又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捣鼓出一阵黑烟。   风向刚好让我倒霉,眼睛被烟熏得有些湿润。   “喂!你在搞什么!”   “啊啊啊!”她尖叫着。   “说多少遍了!你不要一下子加那么多柴!”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犯蠢?   “哦!”她赶紧抽出一些木柴。   这个徒弟,真的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才带在身边的。   是因为不管什么事,我交给她都不放心,所以,就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   她是我的五十二个徒弟里面,条件最差的一个了。   除了人长得漂亮,她真的是一无是处。   有时候,她所闯出来的祸,真的很令我生气。   我真想将她逐出师门啊!   嘻嘻!这当然是骗人的话。   像她这么笨蛋的存在,离开了我,真的不会死掉吗?   我看着她,慢慢地,出了神。   封情雪的一声叫唤,将我拉回了现实。   “喂!过来看!”   “什么?”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站了起来,朝她直奔过去。   跟在她的背后,她带我找到了一株植物,我叫不出具体名堂来。   “这是什么?”我问她。   她说:“这叫‘混蛋草’。”   “啊?”我一开始没有很理解。   “混蛋!混蛋草!”   这种混蛋草,是真的很混蛋,是一种会“生蛋”的草。   它的果实,就像是鸟类的蛋。但是,这其实是个诱饵。   任何想要捕食这些“蛋”的生物,都会被有毒的藤蔓给缠住。   猎物被缠住之后,它会长出厚厚的叶子,将猎物包裹,消化。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类似捕蝇草那样的,肉食系植物。   不过,封情雪跟我说,混蛋草的“蛋”,十分美味。 第31章 -30-   这棵混蛋草并不大,它伪装成灌木丛的模样,同时,在顶部有一个十分显眼的鸟巢的结构,它的“蛋”便暴露在其中。   在正常情况下,有毒的藤蔓在地底潜伏,半径最高可达五米范围。   一旦有生物摘取了它的蛋,藤蔓便会破土而出,将其中的生物牢牢束缚。   藤蔓上的毒刺,会往被束缚的生物体内,注入毒液……   这种情形当然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封情雪熟练地用剑刨开土地,发现了埋藏在土地底下的藤蔓,藤蔓在见光的一瞬间,便“条件反射”似地腾空而起……   这种神奇的植物,竟然会主动对我们发起攻击。   一番恶斗之后,我们清理了几乎所有的藤蔓,说“几乎”是因为不确定是否完全清除完毕。   也许还有一些藤蔓埋在地下,但,即便它们在我们取蛋的时候破土而出,也已经没有太大威胁了。   封情雪用剑将混蛋草的“鸟巢”整个割了下来,土里登时蹦出三条藤蔓。   然并卵,我们身手敏捷地躲开,随后,毫发无损地离开了它的攻击范围。   我们回到营地。   封情雪将“鸟巢”中的“蛋”,一一摘取下来。   原来,这些“蛋”就像葡萄一样,是一串一串的连接在“鸟巢”上的。   至于“鸟巢”,则类似一个胎盘,所有的“蛋”,都是从上面长出来的。   最上层的“蛋”,已经成熟,光从外观来看,可以说是十分逼真了。   米白色的蛋壳,质地坚硬,即便是上手的感觉,也与真实的鸟蛋非常接近,智商不够的动物一定难辨其真伪。   至于底下的“蛋”,还没有完全成熟,是青色的。   自下而上,颜色有深变浅,逐步由青色变成白色。   由于底下的“不成熟的蛋”,都被上面“成熟的蛋”给遮挡住了,因此,若是不太好看得见。   整个“鸟巢”是泥土色的枝条以错综复杂的方式,构成的,真的很像某种卵生生物的巢穴。   听封情雪说,这“鸟巢”是可以长大的,越大,就说明里头的蛋越多。   我们摘的这只混蛋草,里头已经成熟的果实,有十六颗,足够我们今天饱餐一顿了。   吃不完的,还可以带着,留着之后在路上吃。   “这些蛋,可以直接敲开吗?”我问她。   “可以。”   敲开那层质地坚硬的外壳后,里头的果肉,有点像是已经煮熟的蛋白。   “应该没有毒吧?”我又问。   封情雪说:“傻瓜,有毒我还会让你吃哦?”   我小小地尝了一口,就连口感也很像是煮熟的蛋白,但稍微会有一些汁水,有种吃果冻的感觉。   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味道,稍微带点甜味,确实非常好吃。   在我知道的果实里头,这味道应该属于未知的领域,有七分像是在吃椰子味的果冻。   吃完了果肉,会剩下一个核。   “这应该是它的种子吧?”   “对。”   “真是活久见,我之前没怎么见过这种植物。”   “现在,混蛋草是越来越少了,人多的地方都见不到。”   “是因为太好吃的缘故么?”   封情雪朝我耸了耸肩,“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没几个生物能给它播种。”   “也是哦!除了人类,应该没几个生物能摘到它的果实了吧?”   “嗯,所以,数量很少!”   “对了,这能不能大量种植?”   “如果你只是图它的果实,那还是算了吧……”封情雪解释道,“你瞧,刚才只是一株,地下就有那么多条藤蔓……”   “也是哦,那么大的一株,也才结了十六颗果实而已。”   “它差不多一年才结两三颗果实……”   “看来,这种植物濒临灭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我就有拜托雪山派和北镇岳的弟子,替我们寻找适合大量种植的果实,以解决北方粮食短缺的问题。   我们的确已经寻找到了几个可以尝试的品种,现在,就缺土地和人力了。   听封情雪说,混蛋草现在已经属于濒临灭绝的植物,数量非常稀少。   “不过,在那帮鼠人那儿,貌似还有不少。”   “是吗?”   “嗯,那帮鼠人在自己的领地周围,种植了很多混蛋草,用于防守和捕猎……”   “捕猎?”   “混蛋草就好比是天然的捕兽夹,不少猎人都会利用这一点进行捕猎。”   封情雪的话,让我想起来一句谚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能这样啊?”   “嗯。”她朝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找他们,不是很麻烦?”   “是的呀!”   之前,我有让于谷雨把洗净的生米,切成小粒的肉干,一起扔进锅里煮。   就在这时,我看到于谷雨用钩子将铁锅从火坑里提了起来,放置到我们跟前不远的地上。   “师父,肉粥已经熬好了。”   封情雪方才在周围挖回来了一些野菜,我们在掏蛋回来的路上,顺道把菜都给洗干净了。   于是,我们现在便一起把菜叶掰成小块,扔进了刚刚熬好的热粥里。   “这回看上去还挺不错嘛!”我称赞道,“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咋样呢?”   于谷雨小心翼翼地给我盛了一碗,“师父,你尝尝看?”   “好……”   这碗粥,是肉眼可见的烫。   我小心翼翼地将碗接过来,先是吹了吹,然后,拿着勺子在面上轻轻刮了一层,再往勺子上吹了吹。   稍微尝了一些,味道还不错。   毕竟,她也在厨房里帮我儿子熬了那么多天的稀粥。   我笑了笑,“看来,你的厨艺有所长进了嘛!”   “都是师父教得好,嘻嘻!”   秉承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我这五十二个徒弟,也可谓是各有所长。   当然,在武功这方面,我把关还是很严的,所以,她们个个也都已经达到了长生不老的境界。   虽然我们气宗打架并不算特别厉害,但,只要能够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便也可算是一名高手了。   说到于谷雨,我便想起当年的一些事情。   这个徒弟,真的是比较笨的,资质也不太好。   当年,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我还真不舍得把一堆练功丹砸在她的身上……   因为我把很多资源都砸在了她这儿,所以,那时候有很多徒弟都对她很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孤立了她。   当时,也有不少徒弟说我对她过于偏心。   但,我真不是偏心。   只是因为她太笨了,所以,我才更关心她而已。   其实,我挺烦她的,真的。 第32章 -31-   早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野心家了。   除了于谷雨,我的其他徒弟,武学资质都很好,所以,她们武功,都是从来不用我去发愁的。   甚至,有不少徒弟,已经青出于蓝了。   我这人心眼其实挺小的,当我发现徒弟的武功开始超过我之后,我就有点难受住了。   总而言之,比起教她们武功,我更喜欢教她们各种各样的知识。   比如,之前有提到过的“密文”。   本来我们气宗的武功,打架就不是特别厉害。   所以,我一直都把徒弟们当成“文官”来培养……   现如今,其他的五十一个徒弟,在心里,都已经有了合适的“职务”。   唯有这个于谷雨,我觉得,她不管是在哪个部门,都派不上用场。   只能一直留她在身边,让她伺候着我,就好比是皇上身边的驰公公,唯有这样的角色,才最适合她。   休憩了一夜之后,我们重新出发。   经过三天的跋涉,我们到达了据说是那帮鼠人所在的地区。   事实上,封情雪说,她也不是很能确定。   不过,我们得开始慢下来了。   我让大师姐和邱前辈走在最前面开路。   说出来,就要涉嫌不敬了。   大师姐和邱前辈现在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是“边牧”?   或者是“杜宾”?   我知道用狗来比喻并不是特别恰当,但,确实就是这种感觉……   大师姐和邱前辈轮流展开气场,凭她们的修为,周围的敌人应当是无所遁形。   现在是大师姐正在开着气场。   走到某一处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对。   我便问她,“怎么了?”   她说:“有人……”   于是,我们全都警觉了起来。   我也张开了气场,去感应周围的环境……   确实有人。   “不是鼠人!”封情雪把她的判断告诉我。   确实,那个人的体形,应该还蛮大的。   方位大约是在我们的侧前方。   既然我们能用气场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么,对方便应该也感受到了我们的气场。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对方所在的位置推进……   突然,我察觉到,对方跑了。   大师姐和邱前辈想要去追,但被我给喝止了。   “既然对方不打算跟我们接触,那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又走了一段路。   接着,好像又很不对劲。   人变多了!对方有好几十个!不,上百个!   “好像……刚才……他是去喊人了……”封情雪将她的猜测告诉我。   “戒备!”我立刻小声地对大家说道。   我们立即躲到了一刻大树的后面,蹲了下来。   “对方是狼人!”封情雪似是看到了什么。   “狼人?”   我惊奇地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瞧见了一支全副武装的狼人部队,正在向我们这边迅速逼近。   这群狼人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似乎还比不过我们,但,他们的速度极快。   说实话,他们跟我想象中的狼人,有些不一样。   因为,我瞧雪山派的狐人,在形态上,是非常接近我们中洲人的,只是多了一张狐狸耳朵和一条狐狸尾巴,还有就是指缝里藏着爪子。   我本以为,狼人也是同样,会很接近我们的模样。   但,这群狼人并没有那么像人类,他们的头部依旧是狼的模样,而且全身都覆着毛。   感觉比起人类,更接近于狼。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外表更接近于真正的狼吧?   我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双方不存在谈判的可能性,见面即交战。   封情雪说:“他们好像也察觉到我们了。”   于谷雨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跑!”   于是,我们五个人,转身便跑。   在我们五个人中,封情雪是跑得最慢的。   我回头望了一眼,她好像有些跟不上我们的速度。   狼人……狼人收起了手上的武器,手脚并用地朝我们直追过来。   其中,冲在前头的那三只狼人,速度很快!   “该死!”   我当下的判断是,封情雪肯定是跑不过他们的。   于是,我立马刹住,回身,指着那三只狼人,对大家说道:“回身反打!”   大师姐和邱前辈收到了我的命令,立即返身,朝那三只狼人杀过去。   我对于谷雨说:“你别上。”   话毕,我解下腰带,也朝那三只狼人冲了过去。   这时,那三只狼人已经差不多要追上封情雪了。   封情雪在后面,见到我们返身,便也想回头。   我朝她喊道:“你别那么快回头!”   但,她还是回头了。   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那三只狼人高高一跃,朝她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大师姐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只听一阵惨叫,大师姐落到封情雪的前方,同时,三只狼人也落到了她们的跟前……   大师姐一瞬间使出了三招,我连具体剑招都没看清,那三只狼人在空中中招,料想应该是死了。   迎面而来的,还有一整支狼人的部队,那是一大片唦唦唦的响动……   他们整体的速度虽然不及那领头的三只,但是,速度依然很快。   双方眼看着马上就要交锋。   我赶紧喊道:“别跟他们打!跑!跑!跑!”   这一回,大家都像是明白了我的想法,马上再次转身逃跑。   就凭我们五个人,要跟这支狼人部队互拼,绝对没有好下场。   我的目的,就是先拉开一定的距离,再反身把那些与队伍脱节的速度明显更快的狼人给处理掉。   就这样,我们边跑边打,这群狼人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唯一比较有威胁的,就是他们的弓箭。   不过,凭我们的身法,他们想要射中我们,还是很难的。   我们后续又用“风筝战术”,利用他们脱节的机会,杀了他们两波“排头兵”,他们吃了两次亏之后,便再也不敢脱节了。   这就是“跑得快”的好处了。   他们要是不脱节的话,便肯定追不上我们。   最后,我们顺利地逃脱了他们的追击。   等安全下来之后,我们已经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些就是狼人吗?”   “是。”   “之前我来寒州,都没遇见过几个异族人,今儿怎么运气那么好?”   “刚刚那是迅疾狼人的部队……”   “迅疾狼人?”   封情雪介绍道:“他们是寒州这边的一个狼人族群,因为身手特别敏捷,所以,被我们称为迅疾狼人。”   “原来如此……” 第33章 -32-   根据封情雪的推测,这群迅疾狼人应该是又和鼠人打了起来。   听她说,双方的武装冲突,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们刚刚估计是走到迅疾狼人控制的领土,被放哨的狼人给发现了。   寒州这边的局势,确实非常复杂,各个势力规模都不算特别大,但武力冲突十分频繁,堪比微缩版的春秋战国。   这也是关外的常态了。   我们那会儿在剑州也是这样,各路门派为了争名夺利,没少发生冲突。   只不过,寒州由于形态各异的异族比较多,所以,还蛮奇幻的。   于谷雨问我,“师父,我们还要不要去找这群鼠人呀?”   我考虑了一下,最后说:“算了,不去了。要是再往那边走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群狼人……虽说,有大师姐在护着咱们,但,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吧!”   封情雪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虽然,我真的很好奇那帮鼠人所谓的“火器”,但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我感到很是疲惫,我是真的不想再去掺和狼人和鼠人之间的冲突了。   “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大家应该也累了吧?我们先回大雪峰吧!”   当我们再次回到雪山派的时候,已经是盛夏初七了。   狐娘安排我们住在封情雪的小木屋里。   雪山派的人族弟子,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间小木屋。   这些小木屋散布在巢穴的出入口附近,像是一条又一条小村庄。   狐人的洞穴将各个村庄连接起来。   由于大部分的人族弟子,都还留在雍州参与练兵,因此,这些小木屋大部分都处于空置的状态。   还有一部分的小木屋,是狐人弟子在住着。   我个人感觉,这些搬到地表居住的狐人弟子,相对于那些住在洞里的狐人弟子,似乎要更加乐意接受我们中洲人的文化。   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基本等同于我们中洲人。   甚至,已经开始不吃生的东西了。   对于烹饪技巧,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们在大雪峰逗留了五天,感觉他们还是很友善的。   当然,也有的狐人并不是特别喜欢我们。   不过,只要狐娘首肯,将他们收编进来,应该问题不大。   关于“收编”这件事,我和狐娘又进行过更深入的讨论。   最后决定,如果我们将来能够顺利在寒州建立藩王政权,那么,便要赋予狐娘一定的自治权。   按照封建制度的说法,如果我们是“王爵”,那么,狐娘就是“公爵”。   待我们回到雍州时,夏季的第六个月已经过半。   我离开雍州的这段时间,小凤是彻底断了奶。   师父说,早几天,我不在他身边,他还天天哭来着。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   现在,他是跟姥姥更亲,姥姥不在,他便要哭。   不愧是我的儿子,才不过是十来天而已,就已经变了心,不要妈妈了。   这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唔……   我觉得,这应该是好消息吧?   毕竟,我终于可以从母亲的身份中解脱了,像是又重新回到了少女时代。   另一方面,我们的军资已经筹备得七七八八。   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于小雪把永兴钱庄管理得挺好。   朝廷的税改工作,正在逐步落实,所有归我们统属的人,都已经在钱庄建立了户头。   姚猛给我们留下的那堆烂账,也已经全部结清。   虽然,我们目前的总债务已经上升到了五百多万两,但,如果接下来的计划一切顺利,我们应该能够在明年连本带利地还清。   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赢这场战争。   我们仔细地研究了敌人,制定了关于攻击“第一势力”的计划。   所谓的“第一势力”,全称应该为“第一优先消灭的目标势力”,也就是那群盘踞在地热源附近的熊狼部落。   该势力是我们目前优先级最高的敌人。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侦查部队,已经收集了很多关于“第一势力”的情报。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第一势力并没有“骑兵”单位,所以,我们在进攻对方的时候,并不需要携带“拒马角”这一类战术武器。   然后,我们可能需要准备更多的抛石机。   这便又说回了“拔河”这项运动。   我们之所以十分重视“拔河”这项运动,除了是因为要锻炼士兵们的团队合作精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在实际作战中,存在大量的情形,需要士兵们一起发力去牵引做功。   目前,我们所装配的抛石机,主要以“人力式抛石机”为主。   按照计划,到八月份,我们需要装配一百台以上的人力式抛石机,以及十台以上的配重式抛石机。   由于“配重式抛石机”主要是用于攻击远距离目标,属于“攻击型战术武器”,不需要太大规模的投射量,也不需要太高的投射频率。   而“人力式抛石机”则大不相同。   由于“配重式抛石机”攻击距离较远、发射频率较低、装弹速度较慢等等原因,并不是特别适合在防守中使用,所以,我们需要大量装配“人力式抛石机”。   “人力式抛石机”的主要用途,是用于对付近距离目标,属于“防御型战术武器”。   当敌方对我方发起进攻时,为了遏制对方的进攻势头,我们往往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以更高的投射频率,以及更大规模的投射量,对敌方进行打击。   人力式抛石机,又俗称“三梢炮”,它最大的优势是,结构非常简单,要大量规模生产,并不难。   我们一般是五个人一组,三个人在前方牵引发力,两个人在后方填装弹药。   经过强化训练,我们的“三梢炮”,射程已经可达一千米左右。   通过五百名后排士兵去操作一百台“三梢炮”,便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以相对密集的火力,打击一千米范围之内的敌人。   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装配三十台左右的“井栏”,以配合“三级弓手”,对敌方进行有效射杀。   目前,我们仍在积极扩军备战中。 第34章 -33-   时间进入到夏季的七月份。   我们的部队已经开始出发,战争的物资正在有条不紊地陆续转移到了大雪峰。   期间,我本想再度前去寻找“火器鼠人”。   但,夫君不答应。   他觉得,这时候,大战在即,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我全听他的,所以,就没再去找。   七月底,我们的部队全部在大雪峰集结完毕。   经过一直以来的扩军备战,我们的全军一共三万多人。   其中,主力部队只有六千人;其余的两万四千人,都是后勤部队。   别小看我们的后勤部队,由于我们在行军的过程中,为了节省主力部队的体力,他们全程都是轻装简行;   至于后勤部队,则需要负责运输粮草辎重、修筑各种工事、组装各类器械等等任务,作用并不比主力部队小。   宁静廿八当天,我们举行了誓师大会,随后,便开始朝目标地区进军。   八月初九,我们抵达了预定地区,途中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根据侦察部队的回报,第一势力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也开始集结部队,似乎是准备在野外与我们交战。   对方的应对,也还算符合我们的战略预期。   他们是不会修墙的物种,不对,应该不是不会,而是没必要。   毕竟,比起防守,熊人和狼人似乎更喜欢进攻。   第二天,八月初十,我们得到了对方已经出击的情报,对方的人数大约在两万人左右。   虽然我们比对方多处一万多人,但,正面作战能力也不一定就能比得过对面。   ——对方毕竟是“熊人”和“狼人”,个体的优势还是有的!   按照我们目前的行军路线,估计在两天之内,双方就要在前方的森林地带交会。   于是,我们马上增加了侦察部队的批次,更频繁地侦查对方的动向,力求平均半个时辰便更新一次情报。   在当天的军事会议中,夫君说:“我们不能在森林中和他们交战。”   这一点得到了狐娘的认同,“确实,他们很擅长在森林中作战。”   为了拿下这场战争,我们在前期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   比如,我们针对地热源附近的地形,制作了较高精度的沙盘模型。   这使得我们可以很快地找到附近的有利于我们的山坡地形。   “这里。”夫君指着沙盘上的一处,“我们今天得赶到这个山坡,在上面扎营,以逸待劳。”   大家都没有异议。   当天夜里,我们率先占据了那个山头,并在上面扎营。   然而,次日,敌方并没有像我们估计的那样,来攻击我们。   他们消失在了附近的森林里。   我们时不时能够发现对方的侦查小分队。   这令我们警觉了起来。   夫君跟我说:“看来,他们也不傻。”   我说:“虽说我们全军携带的粮草,足够支撑三个月,但,如果他们一直选择避战的话,拖下去,我们不好办吧?”   他指着地图,说:“我们从这里走,绕过这片森林,就可以直接攻击他们的老巢。”   虽然我认同他的决定,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向他表达自己的忧虑。   “可是,我们在行军时,破绽很大。虽然,他们没有骑兵,但狼人的机动性也不差,咱可不能掉以轻心!”   由于我们是打算跟他们打阵地战,所以,准备了很多诸如抛石机之类的大型器械。   这使得我们的粮草和辎重都特别的多,后勤部队占掉了全军很大的比例。   在行军的过程中,我们的破绽会很大,万一遭受攻击,就很可能会被重创。   反过来,如果对方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阵地的构筑,那我们就会很占优势。   他说:“你们室女跑得快,能不能让你的徒弟们,在行军的过程中,帮忙放一下哨?”   我说:“可以。”   说实话,我们气宗弟子打架虽不厉害,但,光凭我们这轻功,就可说是非常强力的侦查兵种。   我让我的徒弟们两两成双,在周遭持续进行侦查。   料想,他们应该没有办法把她们两个都同时干掉,不管怎么样,都总能有一个能够回来报告动向。   之后的两天,我们绕开森林,继续朝地热源的方向进军。   八月十三,于谷雨回来跟我们报告说,她们已经发现了对方大部队的动向。   于谷雨是跟于定春一组出去侦查的,我见定春没有回来,便问她,“定春她人呢?”   她说:“定春还在跟踪对方。”   我说:“做得好!只要找到他们大部队的踪迹,那就好办了!”   由此,我们得知,对方的大部队的位置,现在离我们已经足够远,暂时在一天之内,威胁不到我们。   夫君在得知这一情报后,立即下令拔寨出发。   至于我,则赶紧召集了所有的徒弟,又在军中挑选了一批轻功足够好的人员,组成了一支机动性极强的侦查部队,随后便赶去和于定春汇合。   在本次战役中,我们室女山的弟子,真的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简直可以说是在给自家人“开图”。   夫君说过,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侦察兵是最最重要的兵种,没有之一。   因为,侦察兵肩负了情报收集和信息传递的重任,而情报的时效性和信息的传递速度,往往就是决定战争最后胜负的关键。   只要我方能够在情报上占据优势,便能够牢牢掌握住战场上的主动权。   这就是我们的厉害之处了。   用夫君的话来说,我们室女山的弟子,都是此间最优秀的侦察兵,尤其是我,他说我是天下第一的侦察兵(得意)。   我们与于定春汇合之后,便尾随着对方的大部队,一路监视着他们的动向,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回去向夫君汇报一次。   对方虽然知道我们在尾随他们,但,他们却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要他们想要攻击我们,我们便使用之前对付“迅疾狼人”的老办法,放他们的风筝……   一旦他们追我们追得脱节了,我们又返身回去杀他们脱节落单的人。   “第一势力”的狼人,和我在之前遇到的“迅疾狼人”应是不同的品种,他们的身材相较“迅疾狼人”要更加高大强壮,但速度却明显要比“迅疾狼人”更慢。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由于我们在速度上有优势,所以,我们处处显得游刃有余,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他们进行侦查与反侦察。   他们派出去的斥候,一旦被我们发现,还没跑出去多远,便要被我们给追杀致死。   而对于我们的一路尾随,他们却无可奈何。   时间来到八月十五,夫君送来的消息,我们的部队正在抵近地热源。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对他们进行“信息封锁”,他们派出来的侦察兵,只要一旦被我们发现,就没有一个能够顺利把情报给递送出去。   在理论上,他们现在应该是一群“瞎子”,并不知道我们大部队的动向才对。   可是,他们居然开始迅速往地热源的方向去回救,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样。   我猜测,这要么是出现了信息封锁之下的“漏网之鱼”,要么就是他们已经悟到了——我们打算直接偷家! 第35章 -34-   敌军目前的行军速度非常迅速,这应该是“急行军”了。   这一回,我让二师姐回去报信。   咱们这一行人里头,除了我,就属二师姐的速度最快了。   当然,大师姐的速度也很快,只不过……   她现在处于“活死人”的状态,只能跟人进行简单的交流。   而我之所以不亲自回去给夫君报信,主要是因为大师姐和邱雁聆现在是这支侦察部队不可或缺的“大杀器”,她们现在只听从我的命令。   八月十六,敌军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追及了我们的部队。   ——这怕是连命都跑没了吧?   我一路跟在后头,也觉得很累。   按理说,二师姐应该已经及时把情报递送给了我夫君。   现在,敌军是疲于奔命,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我们应该完全不虚!   此时此刻,我站在敌军背后的山岗上,遥远就可以看到,我方已经顺利地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同时完成了阵地的构筑。   在我方的阵地中,一排又一排的三梢炮,赫然可见。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十二台巨大的配重式抛石机,正在不断地将炮弹倾泻到敌方的家园里。   我们的阵地,刚好掐着对方的咽喉,就在地热源对开的一座山头上。   配重式抛石机超远的攻击距离,让敌方的家园燃起了熊熊烈焰。   “走!我们回去和大部队会合!”   在我们绕路的过程中,我听见战场那边传来巨大的响动,看来,敌军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朝我军发起了冲锋。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们是没见识过我们的厉害么?   虽然,这些三梢炮和抛石机在我的眼里,都是些过时的玩意儿,但,对于这群疯狂的“原始人”而言,还是十分先进的。   在山的那一边,像是天崩地裂。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用酒坛子做成的炮弹发出巨大的响动,伴随着一些很极细微的惨叫声,我们一路聆听着,走在山的这一边。   在山的这一边,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这是一个山谷。   我居然在山谷中发现了一支人数在千人左右的狼人部队,似乎是意图绕袭我军的侧翼。   “师父?我们该怎么办?”   “得想办法拖延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对我们形成夹击!”   “怎么拖?”   我拿出弓,朝他们的方向,试着射了一箭。   可惜,对方太远,而我用的弓磅数不高,这一箭,在力度有所欠缺,没有能够射过去。   “我们到对面的山坡上,用弓箭射他们!”我对大家说道。   说罢,我们便赶紧动身,爬到了对面的山坡上。   凭借高度的优势,这一回,我们应该可以射得到他们了。   虽然我们只有一百多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山上倾泻了箭雨,仅此而已。   我早就听说那帮畜生皮糙肉厚,为了增加杀伤率,我们的箭头都淬过剧毒,中者不说必死,也应该要迅速失去战斗的能力。   除非对面也有像我们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种人应该只是少数。   几轮箭雨过去,对方已经开始慌作一团,甚至还出现了个别逃兵。   他们明明人比我们多得多,但是,却被我们一路追着射。   哎,这也太有趣了吧?   可惜,我把箭袋都掏空了,也只是射中了两箭。   女孩子还是不太适合当弓箭手,力气小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是,胸前那块肉实在是太碍事了。   虽说,我的也不算很大,但依旧很碍事。   怪不得那些专业的女弓手,都要把一侧给削平去。   我们草率地将携带的箭全部射光,也只不过是杀伤了对方几十人而已。   不过,已经拖延了对方足够长的时间。   他们的首领,花了好长的时间,重新整队。   但,这时候,山的那一边,声音已经渐渐止息了。   很显然,正面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不知道是谁胜谁负?   我们继续往山上爬去,爬到可以俯瞰正面战场的位置。   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应该是赢了。   在我方阵地的前面,散布着大量的尸骸。   剩余的敌军,都已经溃散,而我方的部队,依旧维持着井然有序的阵型。   说实话,他们跟我们玩阵地战,就是来送的。   我们之所以要装备“军铲”这玩意,是为了在阵地的前方,挖出足够深的壕沟。   这些壕沟里面,都插满了竹刺。   我们的盾牌兵,就在壕沟的这一边挡着,对方要是无视这道壕沟,直接跳过来,那我们的盾牌兵就会逼上去,将他们往壕沟里头推。   这就是我们的壕沟战术!   在此之上,我们不仅有上百门三梢炮对他们进行轰炸,还有弓兵在井栏上对他们进行点射。   他们怎么冲得掉我们的阵地嘛?   说到底,他们的思想还是太落后了,压根就没搞懂我们的战术。   他们的唯一的赢面,就在于运动战。   运动战,是我们这支部队的最大弱点。   我们在行军的时候,由于器械没办法铺开,也没办法挖掘壕沟,要是遭到袭击,只能跟他们进行传统的肉搏战。   打运动战的话,肯定是这群熊人和狼人要更占优势。   但是,一旦他们错过了跟我们打运动战的机会,被我们骑到脸上,构筑阵地,那便没得打了。   我们一旦占据了这座“咽喉山”,就能够利用配重式抛石机去砸他们的老家。   他们不来打我们,我们便一直砸,直到我们的弹药全部耗尽。   我们弹药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么多的后勤部队,可是有原因的。   我们的每一辆抛石机,都装配了一百发的“火药弹”。   至于“石头弹”,还可以直接在山上就地取材。   直接砸石头的话,估计砸到我们粮草耗尽,都没有砸完。   总接下来,这群原始人,虽然个体的战斗力并不弱,但是,战术思维和武器装备都跟我们不在一个水平上,打输了也很正常。   接下来,我注意到,那支绕路的敌军,似乎已经放弃了进攻。   他们调转了行进的方向,开始朝北漠进军……   估计是放弃了吧?   随后,我们便下了山,与大部队胜利会师。   回来之后,我们马上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会议的重点,是接下来要如何去占领地热源。   会上,夫君正在做战后总结。   “我们清点了战场上的尸骸,初步推断,对方死伤超过五千以上,我们才不到三百,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话音一落,众人便开始欢呼。   但,夫君举起双手,示意大家不要半场开香槟。   “现在欢呼,还为时尚早!这个地区还没有完全被肃清,敌人或许还有反扑的可能性!”   “娘子,你觉得对方还有没有反扑的能力?”   我直接愣住,“说实话,我不知道……”   “呃……”他看我的表情,像是在对我说——你不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吗?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我反问他。   大家一阵尴尬。   “要是对方仍旧有反扑的能力,那我们就不能撤掉这个阵地,还是得在‘咽喉山’上留人。”   众人点了点头,似乎是都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同,我也一样。   “可是,这就意味着,我们得分兵才能夺下地热源,这可能会给敌人一个机会……”   “那该咋办呢?”   “我打算先用抛石机,先砸他个三天三夜再说!”   “虽然这么做,似乎有些残忍,不过,我同意。”   大家也都同意这个观点,看来,我们这伙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我们的配重式抛石机,每隔一段时间,便朝他们发射石头。   这里我们运用到了一个炮兵战术。   炮兵攻击,必须留有一定攻击间隔。   留出这个间隔是为了让对方以为我们已经停止攻击,于是,跑出来救治伤员……   然而,实际上,攻击其实并未停止,只是故意要让对方产生误判,放下戒备,从掩体中出来,暴露在第二次炮火的袭击中,从而使得杀伤率大为增加。   所以,虽说我们打算砸他们三天三夜,但,我们的攻击并不是连续不断的。   我们的每一轮攻击,都存在一定的间隔,并且,这个间隔并没有规律可循,完全取决于我们的心情。   同时,为了节省弹药,我们每一轮攻击,“石头弹”和“火药弹”的比例,是八比四。   就这样,攻击一直持续到了八月二十。   八月二十,我们和对方的大酋长进行了一次和平谈判,我们提出了我们的条件,他们也提出了他们的条件。   最后,双方达成了一致。   至此,战争结束了。 第36章 -35-   可能在某些“大将军”的眼里,这场所谓的“战争”,规模还是太小了,也就只是几万人的伤亡而已,哪里说得上“残酷”二字?   但,我个人认为,这场战争,与那些动概死伤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都是同样的残酷。   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呢?   因为,这是两个民族为了争夺土地资源而爆发的战争。   根据双方达成的停战协议,他们的人将在三天之内,撤离“我们的领土”。   可问题是,这个“我们的领土”,在之前,也曾经是“他们的领土”。   当然,我们不可能认可“他们的领土”,这一说法。   因为,如果这是“他们的领土”,那我们就成“侵略者”了。   而实际上,我们更应该被称为“光复者”。   自此间有史以来,寒州历来都是中洲文明的固有领土,不管它曾经被异族番邦占领过多久,它依旧还是我们的固有领土。   所以,我们并不是这片土地的“侵略者”,而是这片土地的“光复者”。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认可“我们的领土”,这一说法。   根据我们的思维,去揣测他们的思维,我得出一个结论。   ——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也会打着同样的旗号,要来光复原本属于他们的领土。   按照这个逻辑,任何一方要想彻底终结领土纠纷,便必须要对另一方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的这个“除根”,其意义,应该不用我作解释吧?   在“正义”的前提之下,如果我们不注意修辞的手法,就会显得我们过于残忍了。   因此,在上述问题当中,我必须强调,我一直都是不愿采取这等手段的。   然而,自我们把这个势力,定义为“第一优先消灭的目标势力”伊始,我们就不能够再对他们有半点的仁慈。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如果我们有能力将他们完全消灭,那么,我们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我们目前并没有能力将这群畜生完全消灭。   所以,我们只能向大酋长妥协,同意他所提出的条件,放他们的族人一条生路。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终于拥有了第一块完全由我们所统治的土地。   虽然离控制寒州全境的目标,还差得远,但终归是有了根据地。   目前,我们控制的领土,仅限于以地热源为核心的周边地区。   顺带一提,我们给这片土地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凤凰城”。   尽管当下这片土地呈现出的模样,跟“城市”完全沾不上边,但,我相信,在不久之后,这片焦土必将能够像凤凰那样,在灰烬之中涅槃。   这意味着,接下来,我们要在这里大兴土木。   优先级最高的建筑,是位于咽喉山战略要地的城堡,更准确地说,是城墙。   毕竟,我们的主力部队,依旧驻扎在那座山上。   我们打算先在山头上,修一圈城墙,把我们的大营给保护起来。   不过,第一期的工程,还是要挖壕沟。这些壕沟,不久之后,都将会成为城墙的地基。   说起来,咱们中洲人还真是酷爱修墙。   这话初听时,我觉得是贬义。因为,修墙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百姓肯定都不乐意。   但现在,我觉得是褒义。只要是能够提供保护作用的城墙,那我们便应该去修。   只要这座山还在我们的手里,这个地热源,他们就夺不回去。   所以,这里的城墙,我们必须尽快修好。   为了能够起到一个“身先士卒”的作用,就连我们这样的统治者,也都下了工地,亲身参与到建设当中。   不过,这所谓的“身先士卒”,全部都只是我们装模作样的“表演”。   真实的情况,与其说是“身先士卒”,倒不如说是“监工催命”。   谁干活要是不积极,被我们给发现了,那他就要倒大霉了。   换句话说,在这段时间,我们之所以要下到工地里头,跟大家一起吃同一锅饭,完全是为了更有效地去压榨劳动力。   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很残忍地拿着一根皮鞭,在背后盯着他们干活,只需要每天开一个例会,让大家向我们举报懒虫,然后,杀一儆百,就很有效果。   当然,这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表演。   虽说我们的演技也不差,但是,如果要想表演得更逼真一些,那么,这些工地的活儿,我们就得认真地去干。   还好,我这辈子是个女子,有一万种借口可以规避掉沉重的体力劳动。   要是像我夫君那样,是个男的,那就倒大霉了。   即便他是大王,他现在也必须去干那些特别累的活儿,才能让大家都心悦诚服。   由于连我也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身先士卒?   反正,我可没有要身先士卒的觉悟!   我在人前的那副积极的模样,全都是靠演技包装出来的……   至于他有没有在演……   作为他的妻子,依我看,他确实是在身先士卒。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当下,只有我一个人在想着要怎么偷懒呢?   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   毕竟事实是,在他的身先士卒之下,工期进展迅速。   仅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便修筑了一圈坚固的城墙。   如此一来,我们……   不!应该说是大家!   大家在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个好觉了。   说到睡觉这件事,我要说一个羞羞的事情。   我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行房了。   这段时间,我甚至试过挑逗他,当中也有过非常主动的情况,但,他居然……居然拿“累了”来搪塞我……   他是真的累了吗?   应该是真的吧?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不爱我了吧?   我居然会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今天晚上,在床上,我又在挑逗他。   我拿手指尖轻轻地去划他的胸口,一边划一边问他,“你该不会是搬石头,把自己给弄不行了吧?”   他又嘴硬道:“大长夜的周期要到了,你算算时间,要是这时候有了,要怎么办?”   我说:“又不是一定要搞里头……”   他说:“可我就是喜欢搞里头。” 第37章 -36-   “那你倒是来搞呀!”   他又摆出那副对我不感兴趣的模样来,“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跟之前很不一样啊!你该不是被恶鬼给夺舍了吧?”   我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孩子都生了,当然跟之前不一样!”   “可我还是喜欢之前的你多一点。”   他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着实是戳到了我的痛楚。   我的心情就像是一朵花,一朵在眨眼间便迅速凋零的昙花。   原本的兴致,也宛如昙花一现。   按说,一个好的妻子,并不应该因为他这一句话,便情绪低落。   我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子,至少,我觉得自己不是。   那么,一个好的妻子,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呢?   其实,我大概是知道的。   有一句俗话叫——升官发达死老婆。   这句话虽然粗鄙得很,但却一语中的,诠释了绝大多数男人眼中所谓的好妻子。   之所以要用“绝大多数”来修饰,是因为我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要是把话说得太绝对,那我便应该去死。   好的妻子,就应该在丈夫飞黄腾达之后,自己跑去死掉,好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另寻新欢。   他方才说的那句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却直击我的要害。   生过孩子的我,确实……确实是不如从前……   我心情低落地应了他一声,“哦……”   本来,我是想多问他一句,问他,是不是想纳妾了?   甚至,我还想说些什么,我不会反对的,诸如此类的话。   但,还是觉得太丢自尊了,便没有说出口。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当下的失态,暴露了什么,让他察觉到了,因而故作紧张地问我。   “不会吧?就因为这个……你就不高兴了啊?”   我嘴硬道:“谁不高兴了?我现在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哼!”   “行行行!你想怎么弄,我就怎么弄!我全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这时候怎么可能会要求他配合我做那种羞羞的事情呢?   “你要是真的想,哪会这么说话?”我故意背过身去,“算了吧!我不勉强你!”   “……”   他不吭声了。   要是之前的他,他肯定不会一声不吭的!肯定会来哄我!   甚至,有可能会直接霸王硬上弓……   啊!一想起来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可是,这份期待感并没有得到满足……   时间不断在流逝。   过了多久?   不知道。   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彻底一声不吭了。   我总觉得,如果我这时候回头去看他的话,我便输了。   所以,我不能回头。   那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样睡啦?   也只能这样了吧?   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我的确是想睡的,但,我却一直睡不着。   脑子清醒得很,仍旧在想,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来搞我?   他为什么不来搞我?   他为什么不来搞我?   ……   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   很难理解我居然会因为这种令人羞耻的事情而彻夜难眠。   要说他是爱我的话,便不可能不来搞我。   因为,他今天拿“大长夜”这个事情当借口,是行不通的。   我们都做了那么久的夫妻了,什么花样没试过?   如果真的是怕“有了”,明明还有别的方式可以快乐呀!   总不至于……不来搞我!   我就是在这个事情上,钻了牛角尖,所以,一整晚都睡不着。   其实,如果他不再爱我的话,我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我老早就说过,爱情是存在“保质期”的。   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我自己陷进去之后,我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难道说,他的爱已经过了保质期?   我真的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凭我对男人的了解程度,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   男人在“保质期”这方面,确实是比不上女人的。   毕竟,女人的求偶期短得可怜,过了四十岁就很难再求得佳偶了。   除非对方对颜值的要求很低。   而男人则大不相同,直到说“不行”之前,几乎整段人生都可以去求偶。   年龄差对于男人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哪怕是爷爷辈的人,也可以找到妙龄女子当配偶。   当然,前提是要先“升官发财”。   我原本以为,他可以跳出这个“升官发财死老婆”的逻辑怪圈,以为自己长生不老就可以幸免于难,没想到,看来还是不行。   一通胡思乱想之后,我那可怜的自尊心,依旧还是无法战胜欲望……   我转过身子,回过头,想看一看他。   才刚转过去,便发现,他也没有睡。   这令我非常欣喜。   毕竟,我可不愿意看到他这时在呼呼大睡。   我心中的这份窃喜,或许是被他给瞅出来了吧?   他问我,“你咋还没睡?”   我赌气地说:“要你管吗!”   他强调道:“我是你夫君!怎么就不能管你了?”   “……”   我紧紧咬住下唇,无话可说。   按说,我这时应该反驳他什么才对,可是,不知为何,我心头的那份欣喜,让我有些很难为情。   说得明白一些,应该是怕自己万一说错了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主动转过来!”   我瞧他满脸得意的模样,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比打了胜仗还要得意。   他似乎摸透了我的小小心思。   “哼!”我故作生气地轻轻踢了他一脚。   “娘子,你看,这城墙我们现在已经修好了。那么,咱们这个城堡,应该要怎么修才好呢?”   他又跟我聊起修墙的事情,可我现在根本就没兴趣跟他聊这些!   我没好气地应道:“随便你!你不是大王么?”   “好,那我可就自己拿定主意了!”   “嗯……”我小声地应道。   “这个城堡,我打算给修成那种‘公主’的感觉!”   “公主?”   “对呀!以前不是有一种剧本,写的是‘王子救公主’的剧情么?公主一般好像会被恶魔给囚禁在城堡里。”   我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笑了笑,“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公主为什么会被恶魔给关在城堡里,按道理说,她不是应该被关在地下室的吗?”   “噢!确实!确实也有那种被关在地下室里头的剧本……”   他满脸得意,“不过,我个人并不喜欢……”   说到这里,他突然朝我打了个古灵精怪的眼色,“难道说……”   “你喜欢被关在地下室里!?”   他的这一问,令我猝不及防。   “我才不喜欢!” 第38章 -37-   他说,他接下来打算为我修一座童话故事般的梦幻城堡!   但,这座城堡究竟是“为我修的”,还是“为他自己修的”,这是个疑问。   当他眉飞色舞地跟我提起这座“梦幻城堡”的时候,我似乎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灵魂。   所以,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的‘公主病’是否还未痊愈?”   既然他前世是个女孩,那么,他应该也曾经患上过“公主病”吧?   当然,这是个伪逻辑。   我是全凭自己的直觉,才会这么问的。   他听了我的问题,满脸诧异。   “什么意思?”他问我。   我说:“你以前难道就没有过那种‘公主病’的症状么?”   这一回,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只瞧他邪魅一笑,反问我,“那你呢?”   “我?”   “那你现在不也是个‘小公举’吗?”   他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对我说着“小公举”这三个字。   这时,我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   “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咧?”我理直气壮。   是啊!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现在貌似也是个“小公举”。   就像男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直男癌”的症状一样,女孩子也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公主病”的症状。   当我们说起要修一座“城堡”的事情,不止他一个人表现得兴致勃勃,就连我自己也是雀跃不已。   这就是“我们犯病”的证据。   身为一枚可爱的“小公举”,我当然也很希望能够拥有一座童话故事般的梦幻城堡!   所以,当我听到他对我说:“我要为你修一座童话故事般的梦幻城堡!”——我心里其实很开心的。   我想,任何一个女人听到同样的话,都应该会开心的吧?   你家的男人要给你修一座童话故事般的梦幻城堡,你还不开心?你到底是有多难伺候呀!   反正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里确实是很开心的。   开心得我又对爱情充满了信心。   可我转念又想,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也要这么的物质?   须知,城堡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   关键是,我还想把这城堡给修成“霍格沃茨”同款的模样。   这得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呀!   又要多长时间的工期呀!   我可不想以后被人在这个事情上,说三道四。   所以,我便向他道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们刚刚才修完城墙,现在又要修城堡——真的有必要吗?”   他十分肯定地说:“当然有必要!”   我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句诗,叫‘铜雀春深锁二乔’?”   “这是两码事好不好?情况不一样!”   “情况确实不一样!人家曹操,毕竟是已经占了半壁江山才修的铜雀台!”   “你个傻瓜,城堡可是具有极大战略作用的堡垒,它能跟铜雀台是一样的吗?”   “啊?”我觉得有些懵。   “你瞧!秋天过后,马上冬天了,在冬天,我们部队的作战能力要大为下降,万一那帮畜生趁着冬天,过来反扑呢?”   我说:“应该不会吧?我听狐娘说,他们的过冬时候,也得呆在地洞里!”   “况且,我们和大酋长不是签了协议,协议里有停战条款。大酋长要是信守诺言,就不会来攻打我们…… ”   他指出了关键,“问题是,兵不厌诈!”   “我又没有说他们绝对不会来……”   “那不就是喽!”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把城堡给继续修起来?作为巩固防守之用?”   我在心里犯嘀咕,什么嘛!原来他根本不是为了我而修的城堡!   “对!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咽喉山在我们手上,这个地热源就是我们的。”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留在这里过冬么?”   “是!”他毫不迟疑。   “可是,地热源都已经拿下来了,我们居然还留在咽喉山么?咽喉山在冬天会很冷的吧?”   之前有说过,中洲人之所以不能在寒州度冬,主要是因为寒州的冬季,真的是异常寒冷。   与在北漠的异族相比,在耐寒这一块,我们中洲人还是要更不如。   如果要强行留在寒州度冬,就必须消耗相当多的内力,去运功御寒。   内力不足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这便引出了一个疑问。   如果寒州历来就是我们中洲人的固有领土,那么,我们的祖先是怎么在寒州生存的?   对此,我们给出的官方解释是,在以前高武的年代,御寒这事,对于我等中洲人而言,根本就不在话下。   换言之,是因为中洲武学体系的整体衰落,才使得寒州这片土地,逐渐落入了异族之手。   以我们目前的条件,要想在寒州定居,就必须要懂得运功御寒。   运功虽然能够御寒,但,内力却可能要入不敷支。   不过,入不敷支,对于能够运功御寒的武者而言,只是意味着慢性死亡,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死。   只要内力足够度过冬天,那么,顶多是修为减少而已。   换句话说,这个“慢性死亡”,指的是由于内力入不敷支,导致修为逐年减少,最后,只能被迫作出选择。   ——要么离开,要么被冻死。   历史上大多数的中洲人,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选择离开寒州的。   至于那帮异族,他们比我们中洲人要更加耐寒,尤其是熊人族,非常耐寒。   听说,熊人能够在寒冬的环境里保持很强的战斗力。   这确实是对方的种族优势。   夫君解释道:“目前,我们这三万多人,都能够运功御寒。熬过今年的冬天,应该问题不大!”   “我们在咽喉山修筑城堡,如果设计得合理,就可以进一步增强我们在冬季防守的能力。”   “反过来,要是我们分兵两处,就很容易会被敌人各个击破!”   “所以,我们这三万人绝对不能分兵!”   “要么选择在地热源建立防守,要么就得在咽喉山建立防守……”   “地热源那边是平原的地势,要是对方趁着冬季来反攻,我们着实是不好防守呀!”   听他这么说,我感觉,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明白了。” 第39章 -38-   不过,问题是,要修筑一座童话故事般的城堡,可不像现在只是耍耍嘴皮子那么简单。   这个工程,将要涉及诸多与“建筑力学”相关的专业问题,远比造一台配重式抛石机要复杂得多!   光凭我们夫妻俩目前的知识储备,要建造一座童话故事般的城堡,这件事本身就跟童话故事没什么两样,完全就是在异想天开。   显而易见,他犯了一个错误。   不过,我不怪他。因为,我偶尔也会犯这种错误。   很多时候,当事情尚在规划阶段,我们会觉得它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是,一旦到了现在进行时,却有可能会导致事与愿违的结果。   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当中的原因,光靠三言两语,我是说不清楚的。   简单地说,当我举起“建筑力学”的这盆冷水,浇到他的头上,他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所以,除非我们要修的是一座“豆腐渣”,否则,关于修城堡这件事,一定需要专业人士来办,必须经过谨慎的研究,绝不能操之过急。   好消息是,我们是统治者。   身为统治者,有很多事情,我们并不需要亲自去办。   尤其是那些专业性特别强的事情,我们就得学会交给足够专业的人去办。   那么,很显然,如果我们要把事情委派下去,就必须得建立一套合理的办事制度。   关于这个问题,当初我们人在雍州那会儿,就已经讨论过了。   我们的目标是要建立一套特殊的君主体制,也就是“凤凰君主制”。   但是,按照我们目前的体量,并不具备落实“凤凰君主制”的条件。   说到这,我就不得不提到“斯巴达”了。   为什么我要提到这个古希腊城邦呢?   第一,我们现在的体量还小,完全可以说是“小国寡民”的状态。   这里我要简单解释一下,什么是小国寡民?   《老子》认为,由于国家的土地很小,人民也很少,所以,统治者应该更珍视人民的权利,不应该轻易拿人民当“工具人”。   虽然,“老子”这个人很伟大,但他说的话,也不一定就都是对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人们的立场不同,得到的结论,也就全然不同。   我们的立场,和“老子”是截然相反的。   正因为国小而民寡,我们才需要把每一个人都当成“工具人”对待,唯有榨干每一个人的价值,才能令我们这个小国达到极致的状态。   通俗地说,就是“超频”。   如果要想用“低端显卡”去跑3A大作,那不就必须得超它一下吗?   不超怎么能够跑得动呢?   呃,等等,这个说法在此间似乎也并不通俗。   简单地说,我们的体制,必须要在“小国寡民”的状态下,在军事上,达到能与大国相抗衡的实力。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提到“斯巴达”。   下面,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斯巴达”的体制。   我认为,“斯巴达”的体制,属于“贵族共和制”。   他们的“元老院”拥有最高的权力,一切的重要事务均由长老会议负责决定。   而组成“元老院”所谓的“长老”,其实就是贵族阶级中年过六十岁以上的老东西。   在“元老院”之下,一共有两位国王,其王位分别由两个家族世袭。   这两位国王,一位负责在外带兵打仗,一位负责在内治理国家。   ——稍微吐槽一下,这是不是跟我们所提出的“凤凰君主制”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公民大会”,公民大会由三十岁以上的斯巴达男子组成。   当“元老院”有心的决议时,需要通过“公民大会”进行表决。   同时,还有一个名为“监察官”的职务,同样通过“公民大会”产生,负责监督国王和长老,维护其制度的公正。   在“斯巴达”的社会中,全体斯巴达人,都是“战士”,同时,也是“奴隶主”。   他们不参加任何形式生产劳动,却是整个社会的“第一等级”,享有公民大会的表决权,以及一切公民所应当享有的权利。   “第二等级”是所谓的“庇里阿西人”,这些人没有参与政治活动的权利,但有基本的人身自由。   “第三等级”最惨,被称为“希洛人”,希洛人在斯巴达社会中被视为“奴隶”,负责从事繁重的社会劳动。   这是非常经典的社会层级结构,在此间的熊狼部落中也有所反映。   “斯巴达社会”是一个典型的军事化社会,它最显著的特点是对全体公民(第一等级)实行系统的军事化训练制度。   要我说的话,斯巴达人的一生,都过着军旅生涯,他们是非常职业的军人。   自出生伊始,他们就要接受严厉的健康审查,只有体质足够好的婴儿,才能被留下。   儿童在家里成长到七岁左右,就会离开家庭,参加统一的团队训练。   在这个阶段,主要还是以体育锻炼为主,军事训练为辅,不是特别的严格。   但随着他们年纪的增长,训练会越来越严格,差不多成长到少年阶段,他们就开始接触到强度更高的军事训练了。   根据规定,年满二十岁以上的斯巴达人必须服兵役,服役时间差不多是十年左右,到了三十岁才能娶妻生子,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即便如此,他们仍需保留队伍编制,组成以十五人为标准的队伍,隔三差五地在一起训练。   到了需要他们参与作战的时候,可以直接出发。   到了六十岁,他们才终于光荣退休,可以参加“元老院”的竞选,成为一名长老。   由此可见,斯巴达人的一生,就是职业军人的一生。   他们在一生中并不需要参加任何生产活动,只需要参加战争。   生产活动大都由被他们征服的奴隶去负责。   换言之,斯巴达社会的“全民皆兵”,是必须依靠“奴隶”来供养的,没有“奴隶”就不行。   说他们是“以战养战”也不为过。   那么,我们真的要实行这种制度吗? 第40章 -39-   必须强调的是,此间的情况与前世大不相同。   所以,我们当然不可能完全照搬“斯巴达”的制度。   须知,斯巴达的“双王制”其实是用来限制君权的,与我们的体制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们的两位国王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家族,而且,他们禁止两个家族相互通婚,以确保两位国王的王位在血统上的独立性。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双王制”要求两个国王必须是夫妻关系。   和“凤凰君主制”不同的是,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必须集中权力,所以,**掉了代表民主的“议会”,更不会去设立类似“元老院”那样的机构,以免削弱我们的君权。   在习惯上,我一般会把我们当下正在实行的体制,称为“次级凤凰君主制”。   这里的“次级”,意味着“凤凰君主制”还没有被完整地建立起来,它并不是一个完全体。   此外,我们还玩了一把文字游戏,把斯巴达社会中的“奴隶”改称为“全职工人”,把“卖身契”改称为“劳动合同”。   之所以说这是“文字游戏”,是因为两者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换了个更文明的说法而已。   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社会层级结构和斯巴达的社会层级结构基本上是一样的。   同样分为了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全职军人,又名“常备兵”,服役期十年,属于主力部队编制。   第二等级,半职业军人,又名“征召兵”,仅在战时受到征召才服役,平时从事生产劳动,属于后勤部队编制。   第三等级,全职工人,又名“民兵”,仅在必要时才服役,否则一直从事生产劳动,属于民兵部队编制。   这就是我们的“全民皆兵”。   此处,我们与斯巴达的最大区别,主要在于血统问题上,我们的制度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歧视性。   但,由于我们是根据“潜力”的高低来划分等级,而“潜力”与“血统”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隐性的血统歧视依旧是存在的。   在对待异族、门派、其他势力等问题上,我们参考了“希腊城邦”的模式,力求在寒州尽快建立起一个稳定的“城邦联盟”。   目前,我们的“城邦联盟”,主要由四个势力组成:   我们的“凤凰城”、狐娘的“雪山派”、关羿的“北镇岳”、以及一个被我们给扶植起来的“鼠人帮”。   之前说过,在熊狼部落里,狐人和鼠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属于第三等级。   那么,当我们打败了这支熊狼部落之后,原本被迫为奴的狐人和鼠人就被我们给解放了。   重获自由的狐人,绝大部分都被狐娘的雪山派给吸收了。   还有一部分的鼠人,在我们的扶植之下,形成了一个政权。   这个政权,就是“鼠人帮”。   有的鼠人,很聪明,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鼠人帮”实质上是一个傀儡政权,所以,不乐意加入“鼠人帮”。   我们也没有去刁难这一部分的鼠人。   只是给他们开了一个条件,要想让我们放他们自由,他们就必须签署一份《不敌对条约》,并发誓,以后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与我们为敌。   《不敌对条约》是一份单方面要求对方不得与我们为敌的非公平协议。   不过,站在我的立场,这份非公平的协议,是再公平不过了。   但凡只要是愿意签署《不敌对条约》的鼠人,我都放他们走了。   其实,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   不是说,兵不厌诈吗?   签协议,发毒誓,对于那些不讲道义的人来说,是根本没有作用的。   所以,对于那些也宁死不愿意签的鼠人……   我全部都没有放,但,也没有杀。   如果杀掉他们的话,会令我们在“鼠人帮”那边掉威望。   所以,如果没有特别正当的理由,杀是杀不得的,暂时就先关着吧!   听狐娘的描述,寒州的鼠人是有很多品种的,多到我们都认不过来。   也就是说,在鼠人的内部,也有种族之分。   有可能,上次小关捡回来的那一窝飞鼠,也属于鼠人的一个分支品种,只是因为数量稀少,所以我们不认得罢了。   这个事情,还要等小关把飞鼠一家接过来,才可以确认。   虽然我们不懂分辨鼠人的品种,但,没准“鼠人帮”就可以。   对了,鼠人帮的帮主,我一般叫他“饭先生”。   其实,我本来想叫他“饭桶”的,因为他的饭量很大。   但,我一想到,如果在其他老鼠面前,这么去叫他,好像是有点侮辱人了,所以,就改叫他“饭先生”好了。   饭先生是一只人形化程度较高的硕鼠,模样也说不上很可爱,也就一般般可爱吧!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鼠人帮的帮主,一方面是因为得到了我的青睐,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懂得说人话。   由于我们中洲人和绝大部分的鼠人族,都存在语言隔阂,所以,找到一只能够说人话的鼠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显得很重要了。   绝大部分的鼠人族,由于人形化的程度不高,导致他们没法学习我们的语言。   比如,小关养的那一窝飞鼠,他们应该都是听得懂人话的,但是呢,却怎么也不懂说,只能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不过,这个“吱吱吱”的声音,虽然我们是听不明白,但却是他们的“鼠人语”。   换句话说,由于在我们听来,他们的语言只是“吱吱吱”,所以,我们也很难学会他们的语言,至少,我是不行。   毫无疑问的是,在语言不相通的情况下,他们注定很难融入我们的社会。   可问题是,我们很需要他们的帮助。   比如,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去和“火器鼠人”接触,甚至是窃取对方的技术。   这也正是我们要扶植“鼠人帮”的真正目的。   如果说“憨憨熊狼”是第一优先消灭的势力,那么,“火器鼠人”便是排在名单上的第二个势力……   修完城墙之后不久,我便给“鼠人帮”下了一道命令,派了一个鼠人使团,到“火器鼠人”那边去进行友好访问,以期建立邦交。 第41章 -40-   说回“修城堡”这件事。   如何修好这座城堡,将是接下来我们整个秋天的头等大事。   问题的关键,主要在于“工程师”,而不是“工人”。   夫君跟我说,朝廷密院里就有这样的人才。   我问他,所以呢?   他说,我们得去找皇上借个人!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人,他得亲自上京去借。   于是,在修完城墙的第三天,他便风急火燎地往京城赶。   这时,已经进入夏季的最后一个月了。   等他再回来,肯定已经入秋。   他走之后,凤凰城这边的事情,便全交给我来负责了。   当下,新的体制正在逐步走上正轨,有不少事情被我尝试性地下放,交给别人去办。   鉴于我们当前的体量并不大,设立一个“统括理事会”便已经基本可以满足行政管理的需求。   关于“统括理事会”,它可被认为是一种成员更多的“大型内阁”。   当中所有的“理事”,他们之间地位平等,都是我们的“近臣”,直接对我们负责。   虽说理事之间的地位是平等的,但,职务上还是有一定等级区别的。   以于小雪为例,她实际上是我的“总务大臣”,有很多事情,我都直接交给她来负责。   比方说,在粮食等资源问题上,由于我们现在是无法自主实现粮食供给的,因此,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度。   目前,我委派了三个徒弟去负责办这件事。   于延秋,负责落实粮食配给事宜;   于小满,负责落实其他资源的配给;   于立夏,负责统计所有资源的配给情况,在向于小雪汇报的同时,也要向我汇报。   另外,二师姐、于定春、封情雪她们主要是负责替我跑腿,在雍州和寒州之间来回送信。   封情雪是对雪山派的“外交官”,她经常负责我和狐娘之间的信件往来传递。   二师姐主要是对师父的联系人,师父现在留在雍州帮我带孩子。   事实上,福义镇现在是我们的“妇幼基地”。   但凡实力不达标,不能来寒州居住的人员,都被安排在了福义镇。   我们这三万多人,绝大多数都是男子,他们的家眷,大都还留在雍州。   所以,雍州那边还是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红花商会的事情,一般都交给李义负责了。   我本来想让李义过来寒州帮忙,因为他的血统比较好,潜力比较高,能更好的适应寒州的生活。   但他拒绝了,是用的什么理由来着?反正就是很委婉地拒绝了。   估计,是认为这边的生活条件过于艰苦卓绝吧?   我们这一趟来寒州,不止是要作战,还要开荒拓土。   肯定是很辛苦的。   没有办法,我退而求其次,让关知山过来帮忙了。   关知山还是很讲义气的,一叫就过来了。   我们目前大多数资源,主要是从雍州输送过来的。   这个资源运输的任务,都交给了关知山、关狄等人负责。   关狄干的还是老本行,带着北镇岳的弟子在给我们当镖师,帮忙押送物资。   由于定春来跟他们做对接。   还有就是修塔楼的事情。   城堡修不起来,塔楼还是能修的。   按照我们的城防布局,现阶段一共需要修十六座塔楼。   这个事情主要是夫君委派的人在负责。   他身边的人,也就一个陈二狗我接触得比较多,所以,当夫君不在,很多事情我都要依赖陈二狗来协调办理。   这是因为,我一般不和别的男人单独见面。   毕竟,我身为女子,还是要懂得避嫌的嘛!   我们军中虽然没有懂造城堡的工程师,但要说是设计制造一个木头房子,还是大有人在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把全部的力量都投入到了建设当中。   这会儿,我正筹备着,建造一批营房。   毕竟,城堡的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总不能让大家一直住在简陋的营帐里头吧?   如果说“城堡”是夫君提出的A计划,那么,“营房”就是由我提出的B计划。   我召集了军中的一群工匠,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他们回去之后,忙活了几天,分别拿出了好几套方案来。   然后,我又在拍板的方案上,要求他们大大小小地修改了好一阵,才确定了最终的方案。   再然后,就是正式开工了。   我让这群工匠组织了二十三个施工队,同时开工。   至于没有参与施工的人员,则被编入资源收集的队伍,在寒州这边收集一切可用的资源。   比如,木材、矿石、食物等等。   要妥善储存这些物资,还需要建造不少仓库。   我和于小雪每天都忙着在统计物资,好规划度过整个冬天需要的物资总量。   这是重中之重的工作,容不得半点差池。   最好是能够留有一定的容错。   一语敝之,资源屯得越多越好。   在这期间,我们仍然不忘做好侦查情报工作。   我前前后后派了有六支侦查小分队到北漠追踪“憨憨熊狼”的行迹,自从大酋长带人离开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停止追踪他们的行迹……   所以,我们现在对于他们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的。   他们现在其实是居无定所,也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我们在追踪他们,所以才居无定所?   还是说,他们打算在冬季反扑,所以才居无定所?   这谁知道呢?   反正,如果让大酋长发现我们一直在追踪他们,他一定会觉得我们是不信任他吧?   毕竟,我们之间是签了停战条款的。   说起这位大酋长,我觉得,他还是比较讲信用的……   他就跟关狄那样,比较重视道义,是个憨憨。   要不,我怎么说他们是“憨憨熊狼”呢?   不过,谨慎起见嘛!   我想,大酋长应该也能够理解我们的吧?   最近,我收到一则新的奏报,说是那群“憨憨熊狼”可能已经准备在北漠开始修建巢穴了。   这个“可能”和“准备”就很搞心态。   所以,我让她们去再探,再报。   按照我们和他们现在的距离,如果他们真的在那里修筑巢穴,那么,冬季便应该不会再来进攻我们了吧? 第1章 备用   预留备用 第2章 -1-   我记得,那天,也是秋天。   但,具体是秋天的哪一天,我却记不得了。   甚至记不得是哪一年的秋天。   只记得,我和她在那天分手了。   噢,我记得了。   这应该是国庆节期间发生的事情吧?   当其时,我还在读大二。   趁着假期,我阔别了那座没有半点秋意的大城市,回了一趟老家。   然而,我的老家更加没有秋意,因为它在地理上更加南方。   因为心里思念着她的缘故,我提早了两天回校。   她显然并不知道我提早回校了。   所以,才会被我撞破……   我不确定当晚是不是那一晚。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决定和她分手的那一晚,依旧很冷静。   她的家境不好,我是知道的。   但是,家境不好这种事情,其实都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要跟那些亿万富翁去比较的话,谁的家境都好不了吧?   社会总是要有一部分人在下面垫底的……   她大概是觉得走正常的途径很难踏入上流社会,所以,才会想要走捷径的吧?   冷静归冷静,心依旧晓得疼。   如今回想起来,我还是会感到很不开心。   和她分手的那一晚,我邀她到一间快捷酒店里。   她答应了。   当然,她事前并不知道,我已经决定要跟她分手了。   之所以要邀请她到酒店里,原因显而易见。   我有个饮食习惯,总是喜欢把最好吃的那道菜,留到最后才品尝。   可是,有时候,如果是多人聚餐的话,我迟迟不吃,就会有其他人会吃。   一旦看到其他人吃了,我心里就不高兴,就要赶紧去抢一筷子。   当时,我差不多也是类似的心态。   在进入酒店之前,我们在外面随便寻了个餐馆,吃了一顿。   可能是因为我的演技天生就很好吧?   她并没有察觉我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秘密。   甚至,我认为,她当时有在因为玩弄我而感到沾沾自喜。   在那个世界,女子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平等享有玩弄他人感情的权利。   不至于像此间这样不公平。   所以,她当时极有可能已经被锻炼成一位“老手”了。   当然,这些都仅仅只是我的个人揣测而已。   至于真实的情况嘛?   我已经不关心了。   当时,在我的脑子里,想的就只是赶紧吃完这顿饭,然后就去开房,最后再提分手,仅此而已。   虽然当时我的耳边会响起一些显得很神圣的论调,跟我说什么不要这样做之类的,这样做不好。   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那天晚上,在我的记忆中,稍稍显得有些漫长。   可能是因为过于刻骨铭心了吧?   那天晚上,跟她进了房间之后,在正式开始办事之前,我还特别有情调地先跟她看了一部爱情电影。   并不是注重动作的那一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电影。   我记得很清楚,那部电影是发哥跟红姐演的,叫《秋天的童话》。   这是一部很老的片子了,但还挺文艺的,很适合作为“前戏”。   当时,我选择跟她看这部《秋天的童话》,是有原因的。   这就得简单交代一下《秋天的童话》的故事内容了。   影片讲述一个女人,追随自己的男友,到国外求学。   她的男友比她早出国,等她到了国外,人家早已经移情别恋了。   但,她却刚刚才知晓。   然后,有一个男人,跟她算是老乡,也算是她在国外的接引人。   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便互相开始暗生情愫。   于是,就诞生了一段经典名言。   “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没有拘束。”   “可是,有一种男人,你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但若要你嫁给他,你又不会。”   这段话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有跟她深入地聊过这个部分。   不过,得稍微改动一下。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可是,有一种女人,你很喜欢跟她在一起,但若要你去娶她,你又不会。”   这是我说给她听的版本。   她听了以后,就不太高兴了。   所以,还是说回影片中的剧情吧!   发哥演的是一个地痞流氓,红姐演的是一个乖乖女。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有着不同的生活步调,不应该走到一起。   所以,到了秋天时,两人就彻底分开了。   秋天似乎是一个特别容易伤风感冒的季节,如果你也这样认为,那么,你的整个秋天就会沉浸在一种伤感的气氛里。   幸好,影片的名字叫《秋天的童话》。   既然是“童话”,故事的结局当然会很美好。   在影片的最后,发哥和红姐,又相遇了……   两人在影片中的结局,最后应该是修成正果了吧?   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的结局并不童话。   在看完《秋天的童话》之后,在我跟她提出分手之前,我和她的兴致都被点燃了,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一阵翻云覆雨……   其实,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是因为我觉得,她已经不干净了。   但,我却还是干净的。   干净的东西,要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是要被玷污的。   你是很难找到一种干净的东西,能把不干净的东西,给弄干净的。   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不干净,很难再说什么洗白的话,来糊弄人去相信。   所以,在进去之前,我竟然犹豫了。   我当时在纠结。   坏消息是,她已经不干净了。   但,好消息是,我还很干净。   我真的有必要这样去报复她吗!!!   我真的有必要这样去报复她吗!?   我真的有必要这样去报复她吗?   我反复地质问自己,也就大概质问了三遍。   在这三遍当中,我曾经有过一个念头,打算把干净的自己,留给下一个对象。   也就是一念之差的事情吧?   我的理性最终还是屈服了欲望。   有一说一,男人在生理上对于在活塞运动中做功的欲望,还是很难抑制的,尤其是在道侣还显得特别诱人的情况下,欲望对男人所施加的影响效果还要被超级加倍。   所以,也就是问了三遍的功夫,我便开始忍不住要做功。   那是我的第一次,整个过程还是很刺激的,如今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出油……   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在时间上不够漫长。   也就是在那个秋天的那个晚上,我终于成长了。   从一个傻乎乎仍旧相信爱情的男孩,成长为一位……   呃!该怎么说呢?   如果要用她后来的说法,那我当然是一个渣男喽!   不过,我想,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应该是没有“唯我所爱”这件事的。   尽管很多人都可以把“唯我所爱”挂在嘴边,但,又有几个真正做到的?   大多数的人,一生中应该可以爱上好几个人吧?   就我的经历来说,当我的下一任女友,得知我依旧对前任有着很深的执念时,她转眼就要跟我提出分手。   假如,当某一个男人,真正做到了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可是,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能够跟那个女人修成正果,那么,他不就只能注孤生了吗? 第3章 -2-   寒州这边的秋意,特别浓。   这边的林地,大都没有经过人为干预,所以,进入秋天之后,可以看得到漫山遍野的落叶。   除去那些不会掉叶子的常青树之外,其他的品种,都要裹上一身的金衣。   说实话,从咽喉山的塔楼上俯瞰下来,还是蛮漂亮的。   我可以望得见两边的山,这边的山,是金灿灿的,那边的山,也是金灿灿的。   多么美丽的自然风光呀!   这正是我喜欢待在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原因,近来开始变得越发重要,重要得在我的心间越发感觉沉甸甸的了。   这个原因,可是在我嫁给他之前,不曾有过的理由。   因为这个世界里头,有他,所以,我喜欢待在这个世界里。   要认清这个事实,对我来说,是比较难办到的。   毕竟,要承认自己喜欢他,对我来说,就特别难办到。   在我的里世界中,总是存在着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说不喜欢他,一个声音说好喜欢他。   起初,我觉得前者的声音要更动听一些。   但现在,我觉得前者的声音很刺耳。   我现在更喜欢听后者讲话。   所以,我大约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怎么办?   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当然,这种“喜欢”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可能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   但,要我承认“喜欢的人是他”这一点,还是特别难的。   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哪怕将这段话书写下来,过程也很困难,因为心里觉得很难为情,难以下笔。   可我现在还是写下来了。   我想,这份喜欢应该是超越了肉体,达到了灵魂的程度。   所以,即便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肉体上的联系,我依然没有变心。   我本来就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只对女人感兴趣。   但,他在我的心里,现在已经弄丢了性别的符号。   他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甚至不应该将他称为“夫君”,而应该将他称为“道侣”,好虚化掉彼此在性别上的差异。   可是呢,这种程度的喜欢,并不符合普罗大众的现状。   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类,都达不到这个境界。   正因如此,如果我把他称为“道侣”,别人就会觉得我这样的称呼很奇怪。   这就是“世俗”,也是我为什么会更像称他为“道侣”的原因。   我认为,我本人对爱情的追求,已经开始逐渐超越世俗的界限了。   所以,我和他是“道侣”的关系,不是世俗人认为的夫妻关系。   夫妻什么的,不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俗人而已嘛!   我们得跟这种俗人,有所区别才行!   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万一他也像她一样,把我给绿了呢?   或者说,已经绿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由于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我又不敢草率地称他为“道侣”。   我还是得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依旧还生活在世俗当中,所以的所以,得乖乖地当他的“妻子”,叫他“夫君”。   回头仔细一想,我喜欢上他的缘由,也和世俗脱不了干系。   首先,他是王爷。   我是攀上了他这根高枝,才能享有今时今日的尊荣。   换言之,我的喜欢,很有可能动机不纯。   不过,我并不想这样去分析自己。   所以,请别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问就是一见如故,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也行。   当他从京城回来,跟我介绍说,“这位就是当年负责建造‘剑辰宫’的总设计师……”   哇哦!他居然带了一整个团队回来!   而且!这可是当年负责建造“剑辰宫”的总设计师耶!   就“剑辰宫”那玩意儿,感觉建造难度比“霍格沃兹”要高得多,有这些人在,修一座城堡应该不在话下。   我觉得非常惊喜。   “有这样的人才在,这座童话故事般的城堡,应该可以修得起来吧?”   夫君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我问他,“你们能把城堡给修成‘霍格沃兹’那样么?”   只瞧他拍着胸口答应道:“肯定能啊!”   “你问过专家了吗?就敢说能!”   我瞧了一眼那位专家,那专家似乎也懂“霍格沃兹”是什么意思,竟然含笑答道:“完全没问题!”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在甲方的需求明确了以后,乙方就开始着手动工了。   第一期的工程,是要赶在冬季来临之前,造好“宿舍楼”。   这可是个大工程,毕竟,原生的“霍格沃兹”,所有的人员加起来,估计都没我们人多。   我们现在可是有三万多人。   其实,我不太记得“霍格沃兹”是一种什么样的城堡了。   事实上,除非是研究过该城堡的3D模型的狼灭,否则,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不能给我们留下十分立体的印象。   所以,此“霍格沃兹”的最终效果,肯定不会是彼“霍格沃兹”那样的效果。   这估计就是他们回答得如此有底气的原因。   反正,我真的记不得“霍格沃兹”是什么鬼样子了。   我只是记得“霍格沃兹”这四个字而已!   还有就是……   它是一个魔法学校!   它有四个学院!   它的宿舍有公共休息室!   通往宿舍的楼梯会动来动去!   宿管是一张画像!   有一棵会打人的柳树!   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食堂!   好像还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吧?   然后,好像还得有个神秘的下水道?   对了!还有那什么几分之几的站台!   火车!   这些我们都能造得出来吗?   我觉得不行。   首先,魔法这玩意,此间压根就没有。   等等,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毕竟,武功这玩意还是有的。   所以,改一改,改成一间“功夫学校”,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四个学院,也没问题。   宿舍和公共休息室,应该也没问题。   会动来动去的楼梯,这个大概率是造不出来。   杂七杂八的一算,能造的东西有不少,不能造的东西也有不少。   不是,我们真的要在此间把这些玩意给造出来吗?   这会不会太胡作非为了呢? 第4章 -3-   我从一个寒冷的清晨中醒来。   昨夜我睡得特别香甜,一定要用文字来详细表述一番的话,感觉就像是回到六岁那年的某个晚上,我刚刚看完一部童话故事,然后睡着了,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与童话相关的梦。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已经好久没试过睡得这么踏实了。   所以,一觉醒来之后,我的心情很好。   我侧过脸,看向我的枕边人。   他还在睡。   透过营帐的缝隙,我判断现在已经太阳升起。   大概是因为他最近一直在身先士卒的关系,所以,才睡得那么沉。   他以前是不打呼噜的,但,现在却一直在打呼噜……   估计是累坏了吧?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我昨夜竟然没有被他的呼噜声给吵醒。   虽说他打的呼噜并不算特别响亮的那一类,但我自从生过孩子之后,夜里便很是敏感……   不止是对宝宝的哭声很敏感,只要周围有一丁点动静,都能让我惊醒过来。   每回独守空床,我的精神总是高度紧张,神经紧绷着,生怕会有人来偷袭我。   但,如果有他躺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那么紧张。   究其原因,估计是因为我缺乏安全感吧?   真是好笑。   我居然也会缺乏安全感?   不过,这并不是最好笑的地方。   最好笑的是,我居然会觉得他能给到我安全感。   我试着叫唤了他几声,但,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现在睡得真像是死掉了一样。   若不是我能感受得到他的心跳,我是真的会误会的。   “你真的有这么累吗?”   我嘟囔了一句。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自讨没趣的我,只得悄悄地起床。   我穿好衣裳,给他在床头留了一杯水,便离开了营帐。   为了保证我们身为王者的威仪,在我们的营帐外围,设了一圈屏风。   通常来说,大家都会自觉地跟我们营帐外围的屏风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便有事要来报告,也得隔着屏风朝我们吆喝。   这是我们现在和其他人的一些小小不同。   出了这营帐,我们就和大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当下,已经是进入秋季后的第四个月了。   第一期的工程已经接近完工。   我估摸着,不止他很累,大家应该也都累了。   所以,我走出营帐之后,便让人传令下去,今天全部人都放假一天。   我的这个决策,让他有些生气。   当然,这是他睡醒之后的事情了。   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他得知是我让大家放假这一消息,于是便来找到我。   “第一期的工程马上就要完工了!你怎么让大家全都放假了!”   “距离冬季还有差不多五个月呢!我让大家放一天假怎么了?”   他先是欲言又止,最后才叹气道:“唉!算了!”   “人是不能够这样用的。”我解释道,“给员工安排合理的假期,让他们获得充分休息,才能够让他们在接下来为我们工作时,发挥出更大的效率。”   他一愣,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   我用特别认真的口吻对他说道:“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是我以前从一本‘工商管理’的书里头看到的理论。”   “哦……”   “你不也天天说累吗?”   有一说一,像这种事情,我是不会累的。   前面就说过,我是特别想偷懒的。   所以,当大家都在忙活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躲起来修炼内功。   毕竟,这个冬天,可不好过。   我本身的体质就不太耐寒,得在冬季来临之前,多积攒些内力才行。   正好,我也可以提到这一点。   “我琢磨着,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双休日’的假期给落实下来?”   “双休日?”他瞪大了眼睛。   “如果工期上确实吃紧的话,也可以推迟的……”   “……”他默不作声。   看样子,我的建议,似乎让他感到有些为难。   我继续说道:“理由前面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们得让大家获得充分休息,才能让大家在工作时更有效率。”   “你要是不信,就当是做个实验呗?”   他说:“可问题是,一旦我们实施了‘双休日’这种定期休假的制度,就不好再取消了。”   我说:“既然是实验,那就肯定先不忙说是制度呀!你瞧,我今天让大家放假,是啥说辞来着?”   他陷入了沉思。   一阵子过后,他说道:“可以试试看!”   说起来,我今天的说辞其实没啥了不起的,大约是说,女王看大家都累了,所以,便特许大家休息一天。   在“双休日”制度并不存在的此间,大家干起活来,是无休止的劳碌,非常辛苦。   尤其是这段时间,除开我这个爱偷懒的家伙以外,包括他这个身先士卒的大王在内,每个人都特别的累。   当我让大家休息一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的这一决策感到非常高兴,可见,他们早已苦不堪言。   毕竟,在这段时间,为了赶工期,咱家这位大王,一直在用之前说的“杀一儆百”的方式,去逼迫大家去劳动的呢!   必须强调的是,劳动力宝贵,这里的“杀一儆百”,并不是真的杀,只是行“鞭刑”罢了。   这种手段,短时间内用,还算十分奏效。   但,若要长期使用,必定是要积累不少怨气的。   长期以往,若是丢失了人心,那我们这王位可就不保了。   所以,给他们放假,其实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其实,我觉得,双休日并不合理。”   “要是每隔五天,就连着放两天假的话,他们会很容易懈怠的。”   “你要是以前当过打工人,便应该懂我的意思。”   “对于打工人来说,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每周五的晚上,至于最痛苦的日子,则是周末晚上。”   “连着的假期越长,假期最末未的那天便越痛苦。”   “要我说,我们才不能搞双休日。”   “真要搞的话,每周三,来一个‘女王日’,然后,周末,再来一个‘大王’日,把双休日给拆开来。”   “在保持一周放两天假的基础上,增加放假的频率,缩短假期的间隔。” 第5章 -4-   按照本朝现行的历法,每个月都有三十天。   如果按一周七天来算,是没法整除的。   也就是说,一个月会有四周零两天。   多出来的这两天,按照我的设想,是作为额外的奖励。   比方说,如果这个月的工作达标了,那么,月末的两天,就是“双休日”,连着给大家放两天假。   这肯定能够对劳动者起到激励的作用。   更关键的是,我们在制定月度计划时,要根据团队的能力,来制定指标。   换句话说,月末的双休日,它并不是针对个人的激励手段,而是针对整个团队的激励手段。   团队中如果有人偷懒,导致月末不能完成指标,最后使得团队的所有人都丧失了两天的假期,那么,这个“害群之马”,就会很容易遭到团队成员的唾弃。   更重要的一点是,利用“双休日”的激励机制,可以让团队中的“大懒虫”和“勤劳者”处于矛盾的状态,在内部就把劳动者给分化了。   在这种状态下,我们让“勤劳者”去把“大懒虫”给揪出来,然后,我们再惩罚这些害群之马,肯定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由此,我们非但不会因为频繁的惩罚而导致失掉人心,反倒有机会笼络人心。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恩威并施”。   诚然,在此间的大多数领导人,也不知是不是太没人性的缘故,类似的“假期”,从未被提出过。   似乎在我之前,各位手握权力大佬们,都是一心要让大家过劳死似的。   没有办法,既然在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大佬提出“假期”,那我就只好来当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但夫君对我的这个“假期激励”理论,还是存疑的。   确实,就和他说的那样,如果我们一旦实行了类似“双休日”这种定期放假的制度,往后再想让他们“加班”,就不太容易了。   为了验证“假期激励”是否有效,我们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实验。   在实验期间内,每个“周三”和“周日”都会各放一天假。   周三的假期由我出面宣布,初步定义为“女王日”。   周日的假期由他出面宣布,初步定义为“大王日”。   那么,接下来,就是看看效果如何了。   目前,我们的人在寒州,一共分为三类工作。   分别为:资源收集类,生产加工类,以及建筑工程类。   我们为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团队,按照他们之前的工作效率,制定了用于参考的月度指标。   对应的“月度指标”会传达给对应的团队,以告知他们,如果他们的团队完成了这个月的指标,那么,该团队的成员就能够在月末得到两天的假期。   那么,一个多月之后,来到了秋季的第六个月。   在经过差不多两个月的实验之后,我们取得了不少样本数据。   这里就不一一列出来了,只是说一个大概。   三类工作,在单位时间内,劳动者的工作效率平均能够上涨三成,效率最高的团队上涨了五成。   但是,相对于不放假的时候,也就是之前,以一整个月算,他们的总产能,还是要少两成左右。   也就是说,劳动者在单位时间内的生产力确实是提高了,但,我们一个月内的总产能却下降了。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实验期间内,他们一个月保底至少可以放八天的假。   而且,对于那些能够完成指标的团队,一个月还能再多两天的假期。   这意味着,他们每个月的工作时间,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那么,这个假期制度到底值不值得去实行呢?   依我来看,还是值得去实行的。   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在这段时间内,大家的士气都非常高涨,我们的威望也是蹭蹭地往上涨。   第二点,由于我们一直在强调在寒州过冬的危险性,大家在放假时,其实都在进行修炼,积蓄了不少内力。   顺带一提,第一期的工程,已经完成了。   现在,我们在寒州这三万多人,都拥有了自己的宿舍。   虽然有些宿舍不仅空间比较狭窄,而且还有好几个人挤在里头,但是,冬季就是空间越狭窄,人越多,越保暖。   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专家团队,还是非常靠谱的。   他们为我们设计建造的城堡,使用的是超出这个时代的技术。   比如,混凝土技术,炼钢技术……   由此可见,朝廷的科技树,并没有特别落后,只是没有普及到民间而已。   听夫君说,这些建筑相关的技术,都是皇上特许下放给我们的,我们以后可以尽情使用。   然后,我就特别特别奇怪。   如果朝廷密院掌握了那么多先进的技术,那想必应该能够制造出印刷纸币的机器。   印刷机技术是实现“货币改革”的一个关键技术。   按理说,皇上那么聪明,应该能意识到“货币改革”的重要性。   可是,他偏偏就没有发行纸币,对货币制度进行彻底的改革。   这是我所不能够理解的。   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朝廷目前还并没有掌握印刷机技术。   扯远了。   回归“假期”的话题。   我和夫君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目前还是不要把假期制度化。   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仍然只打算把“假期”作为一种非常规的奖惩手段。   我们可以让大家放假,也可以不让大家放假,这个话事权,得是我们的。   倘若假期实现了制度化,那些刁民就会觉得,我们给他们放假是理所应当的。   万一要是以后有什么紧急状况,需要侵占掉他们的假期,那我们就成了理亏的一方。   所以,不能把假期给搞成“制度化”,须得搞成“赏赐化”,才符合我们当前的利益。   我们不给他们放假,他们应该要检讨自己。   我们给他们放假,他们应该要感谢我们。   如果要问,为什么要感谢我们?   我就有话要说了!   须知,在此间,我可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提出要给劳动者放假的统治者! 第6章 -5-   虽说,第一期的工程已经圆满完成了,但,我们的宿舍楼其实并没有完全造好。   按照设计图,这些宿舍楼,还可以再往上造好几层。   但,我们现在大部分都才造了两三层而已。   不过,这两三层才是“避冬”的关键结构。   其中,最关键的是位于地下的“负一楼”。   负一楼是大家的冬季避难所。   这个避难所四周都被隔热层包裹,而且铺设了暖气管道,可以在冬季起到很强的保暖作用。   暖气管道连通者烧火房,形成一套独立的供暖系统。   像这样的一套供暖系统,可以为周围的四个避难所进行供暖。   出于谨慎角度考虑,每四个避难所,一共配备两套独立的供暖系统。   也就是说,如果一套出了问题,我们还有另一套作为备用。   这套供暖系统,运用了不少先进的技术,比雍州那种“寒舍”所配备的火房,供暖效率要高出不少。   听咱们的总设计师说,以后如果技术条件成熟,还可以把地热源那边的热水给引过来。   到那时候,我们甚至都不需要烧火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还是聊聊当下的事情吧。   第一期工程结束之后,我们并没着急继续,而是把第二期工程给搁置了。   因为,第二期工程对于“避冬”的作用并不大。   前面就已经说过了,我们对这座城堡期许,不止是“防御工事”的作用,还得有“霍格沃兹”的作用。   换句话说,我们还打算把这座城堡建设为一所综合研究型大学。   第二期的工程,正是围绕这个目的,去设计的。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期工程修得是“教学楼”,并不是“宿舍楼”。   如果要把宿舍楼完全造好,估计得拖到第三期,甚至是第四期。   按照计划,第三期打后,我们才打算逐步提升大家的生活质量。   在此之前,大家都要在“避难所”里头,屈就一段时间。   当下,我们的工作重心还是要以“大长夜”为主要。   众所周知,大长夜的历史周期已经到了。   其实,这个历史周期,在前几年就已经到了,但,这一届的“大长夜”似乎是迟到了。   从历史的规律来看,大长夜只会迟到,从来不会缺席。   所以,只要大长夜不来,咱们每年都要提心吊胆地去防备。   还记得我早先说过的那个关于恶鬼的“童话”吗?   说实话,此间的童话故事,一点都不童话。   因为,此间的童话,大都与恶鬼有关,而且有不少故事的结局,都是以悲剧收场。   由此可见,单单是在“童话故事”这一点上,两个世界就有很大的区别。   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恶鬼都是造成这一区别的根源。   据我所知,大长夜是恶鬼出现的原因。   但,我并不知道大长夜的秘密,也不知道恶鬼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大长夜的运作机制,对我来说,就像是黑洞中的“奇点”,具有不可暴露性。   事实上,这个“奇点”,其实是总设计师的见解。   负责设计咱们这座城堡的总设计师,名叫雷德。   “雷”在此间是个特别罕见的姓氏,我基本没怎么听说过。   我和夫君曾经跟他聊过“大长夜”的问题,他说他对“大长夜”的理解,就是“奇点”。   用雷德的原话来说,那些当事人所目睹的“大长夜”,只是它的“视界面”,并不是真正的“大长夜”。   真正的“大长夜”可能跟“奇点”一样,具有不可暴露性。   所谓的“不可暴露性”是指,在当前的宇宙规则下,它不能被暴露在这个世界当中,从而被这个世界的人类直接观察到它的状态。   换句话说,所谓的“大长夜”,有可能和“奇点”一样,都是超出我们现有认知范围的一种事物。   我们人类对于超出认知的事物,总是会充满各种各样的幻想。   比如我,我就觉得,如果说,大家看到的“大长夜”只是类似于“视界面”的东西,那么,隐藏在“视界面”背后的那个“奇点”,便很有可能是桥接两个世界的“神秘通道”。   当然,这只是我不负责任的一种幻想,要我拿出什么SCI论文来证实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我们只能接受这一现实。   此间真的会发生“大长夜”这类超自然事件,从而导致“恶鬼”横空出世。   按说,我应该记得当时的情形才对,但奇怪就奇怪在,我不记得了。   我并不记得,我具体是怎么来到此间的。   我只记得,驱魔师制作的符咒对恶鬼是有效的,一些强力的符咒,甚至能够直接消灭恶鬼。   除此之外,人类还有很多对抗恶鬼的技巧。   当下,还有三个月就要进入冬季。   我们必须开始考虑,万一恶鬼来袭击我们,我们要如何去应对。   好消息是,恶鬼来到这个世界后,一般不会跑到北方。   在北方地区,由于气候更加寒冷,所以,户外活动的人很少。   生活在北方的人们,在冬季,往往会抱团待在一起,躲避严寒。   在这种情况下,恶鬼要想夺舍成功并存活下来,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恶鬼一般都更倾向于寻找落单的人,去夺舍。   如果实在需要与大群的人类为敌,那恶鬼便也必须组团,才有机会夺舍,才有机会在夺舍成功之后,存活下来。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聪明的恶鬼,一般是不会跑到北方来的。   聪明的恶鬼,还真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头所说的那样,普遍都喜欢去寻找落单的人,作为目标。   相较于北方而言,南方在冬季要更暖和一些,在户外活动的人也会更多。   因此,落单的人,在南方会更容易见到。   也正因如此,在大长夜期间,南方的恶鬼也会特别的多。   但,话还是不能说得太绝对。   万一他们真的跑到我们这儿来了呢?   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应对的。   尤其是我们还有个儿子,他的年纪现在还很小,正正是恶鬼最喜欢选择的目标。   再一次强调,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第7章 -6-   说到防备恶鬼这事,我对我师父是绝对不放心的,因为……   算了,这事不能被说穿,我就不解释了。   反正,我是绝对不放心在大长夜期间,把儿子交给她照顾的。   我本来写信,让师父带着我的儿子来寒州。   但师父回信说,马上就过冬了,让这么小的儿子来寒州,是不是疯了?   虽然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我还是觉得,我没疯。   我们新造的避难所,可是配备了极为先进的供暖系统……   当然,这个极为先进,是相对于当下我们所处的时代而言,极为先进。   有这样的避难所在,我们在冬季的生存条件,并不一定会比呆在雍州差。   此间的人,一般通过柴火的消耗量,来衡量一个地区在冬季冷的程度。   去年,我是亲身经历过的,雍州的冬季也是很冷的。   经过我的不完全统计,我们去年在雍州的柴火消耗量,是在剑州的三倍多……   虽说寒州的冬季比雍州更冷,但,今年,我们有信心用更少的柴火,度过这个冬季。   这能说我是疯掉了么?   看来,我得亲自回去雍州一趟了。   我把这事跟夫君说了,然后,便带上于谷雨,以及师姐她们,回到了雍州。   这一路,我能感觉到,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   看来,今年的概率很大。   当我回到雍州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深秋十八。   这里说一件别的事情。   之前,我不是在雍州找来一些工匠帮忙捣鼓研究“蒸汽机”和“印刷机”么?   这玩意好像真的被捣鼓出来了。   不过,有个别关键部件的材料,用的是师父的“玉器”。   咱们室女山气宗这门“点石成玉”的功夫,真的很奇怪。   我们炼制出来的玉石,不仅刚性很高,韧性也很强,说不准,比玄铁还要强。   须知,玄铁的强度按照朝廷密院来排,属于是“六级钢”,这是非常高的标准了。   当初,我不是从夫君的地窖里掏了一块玄铁锭出来么?   师父炼制的玉石,可以把那块玄铁锭,给磕出一个坑,可见,咱家造的玉石,强度真的很高。   不过,也就师父炼制出来的玉石,才能有这强度。   也正因为强度太高了,不太好拿来开刃,开刃的工艺相较于别的材质,要更加复杂。   所以,多数情况,师父造的“玉质钢”,都是拿来造一些钝器。   “玉质钢”是我最近想到的一说法,主要是用来区别普通的玉。   我之前用的那把佩剑,是为数不多的一把用“玉质钢”打造高强度玉剑,非常锋利。   可惜,现在那把剑好像还在皇上手里。   这事一提起来,我就要暗自生气。   我估计,皇上肯定有命朝廷密院的人,在研究我那把佩剑。   研究什么呢?   当然是研究《饶我一命》所述及的那些武学理论。   毕竟,师父写的那本《饶我一命》,现在也在皇上手里。   当时,我在跟夫君聊到《饶我一命》的时候,我就有过怀疑。   我怀疑,我们气宗弟子,也许都是法师。   看着那这个用“玉质钢”造的蒸汽机,我心里的怀疑被持续放大。   按照师父在《饶我一命》中提到的那些理论,在高武时代,法术确实是存在的。   所以,这种“点石成玉”的技艺,没准还真就是一种法术。   先不管它算不算是真正的法术,反正我是这么认为了,这就是法术。   虽然这种法术,好像也伤不了人,但,其用途还真是挺厉害的。   毕竟,掌握了这种法术以后,我不需要通过任何设备,也能制造出一体成型的高强度材料。   其实,在“玉质钢”这一块,我已经差不多有我师父九成的功力了。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我可能比她更厉害。   那么,什么情况下,我会比她更厉害呢?   如果要制造一种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的“零部件”,我肯定是比师父更占优势的。   因为,在“点石成金”的过程中,我需要把自己的真气不断打入石头的内部,然后,逐渐改变石头的分子结构,这是一个需要持续施法的漫长过程。   所以,我是不能靠这一招来伤人的。   除非那人跟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不会反抗,我就可以用我的真气把对方的器官给破坏掉。   事实上,正常的武功,也是使用真气去破坏对方的内脏和经脉,这就是我们说的“内伤”。   如果敌人的真气打进了自己的体内,而且自己的真气没法抵消掉,那就会身负“内伤”,严重的话,是可以致死的。   之前,我就稍微有提过,在室女山,只有气宗的弟子,才精通“点石成玉”这门法术。   按照我自己的推断,这是因为武宗弟子的真气,过于刚劲。   她们的真气太强劲了,打出去了便收不住。   若是把这种刚劲的真气打进石头里,是能够直接把石头从内部就给震碎掉的,根本形成不了玉石的结晶体。   但,我们的真气,效果完全不一样。   我能够把一块石头给逐渐转化成“玉质钢”,从而制作出一颗像“螺丝钉”这样细小的部件,而且,还是“一体成型”。   所以,我们这门技艺是很神奇的,不然,我怎么会认为这是一种法术呢?   制作这样一颗“螺丝钉”,我需要大概一个时辰左右,而且,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   由于师父从来没见过“螺丝钉”,所以,她不太能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但是,我师父也很厉害。   只要我先制作出一个样本,给她研究研究,她就能造出个八九不离十的“仿品”。   更关键的是,她制作的“玉质钢”,在强度上比我高。   我的“玉质钢”,大约只相当于“六级钢”的强度吧?   因为,我拿我做的“玉质钢”去磕那块玄铁锭,两者的强度是差不多的。   但,师父的“玉质钢”,却能把玄铁锭给磕出一个口子来。   换句话说,师父的“玉质钢”至少是在“七级以上”的材料强度,而我的,最多只到“六级”,差了至少一个等级。   不过,我让她来制作蒸汽机的部件,并不是因为她制作的“玉质钢”,强度更高。   主要是因为,我自从大军出征之后,这段时间,人根本就不在雍州。   那就只能让师父来帮忙了。   我家儿子现在还没满一岁,每天都要睡很久。   在孩子睡着以后,她就可以帮忙制作蒸汽机的零部件了。   所以,这个秋季下来,差不多是上个月吧?   我们研发的第一台蒸汽机,终于问世了。   不对,我得严谨一点,这台蒸汽机,很有可能并不是“世界第一台”。   瞧“朝廷密院”这玩意的尿性,没准,别人早就已经掌握这门技术了。 第8章 -7-   说到“技术壁垒”这一块,就不得不提到驱魔师和讨鬼队了。   因我出身于江湖,所以对驱魔师要更加了解,那就先说一说驱魔师好了。   驱魔师是以滅鬼为己任的修道者,在此间的江湖地区,身份极高。   然而,驱魔师也是分为“有组织的”和“无组织的”。   无组织的,自不必说,都是些独来独往的散人。   有组织的,就会被人们传为“名门正派”。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上几乎所有的名门正派都或多或少存在“驱魔师”背景的原因。   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既然大家都知道“驱魔师”这一身份具有天然的正义性,那么,大家便都要来参上一脚。   我夫君非常喜欢用“狼人杀”来比喻这里头逻辑,所以,我也引用他的一些观点好了。   在“狼人杀”当中,如果“好人”那边,有“预言家”跳了身份。   那么,“狼人”这边,通常的对策,便是也要跳出来,去冒充“预言家”的身份,跟“真的预言家”唱对台戏。   这个“对策”的逻辑,应该很好理解吧?   如果“好人”跳了“预言家”的身份,但“狼人”却不跳,那“警徽”是不是必然会落到“好人”的手里?   换言之,如果只有一帮人跳这个“驱魔师”,那么,今后“滅鬼”的话语权,就掌握在了这帮人手里。   “滅鬼”这杆旗帜,可是具有天然的正义性!   谁拿到了这杆旗帜,谁就能合理地给人家发“查杀”。   所以,在此间,只要有一个人跳“驱魔师”,便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出来抢“驱魔师”的身份,即便他们本身并不是“驱魔师”。   我们室女山之所以后期被人们打上了“魔教”的恶名,当中,就有这个原因。   听师父说,当初,大师姐开山立派时,并没有给自己立一个“驱魔师”的背景。   原因估计是因为大师姐为人比较老实吧?   她给自己立的是类似“穆桂英”那种女将军的人设,准备走那种“复国”的路线。   “女将军”这种人设,跟“驱魔师”比,在正义性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   自古以来,在人们的眼里,素来是没有“中立”这一说的,要么是“正”,要么是“邪”。   不过在当时,“女将军”这种人设,还是挺多人喜欢的,室女山还不至于被人们说成是“魔教”,顶多被说成是“邪派”。   但,后来,大师姐把一个驱魔师给杀了,这是一个特别关键的转折点。   她杀那个驱魔师的原因,前面我就有提到过,此处就不再赘述了。   驱魔师这种人,只要你敢杀第一个,那你往后就得杀无数个……   因为,驱魔师真的很多!   很多自认为自己的“伟光正”的人,都它喵的说自己当年是以“驱魔师”的身份出道的。   更别提那些“名门正派”了。   众所周知,江湖上绝大多数的“名门正派”,都跟“神圣罗马帝国”是一个尿性,他们既不名门,也不正派。   虽然他们个个都自诩“名门正派”,但实际上却各怀鬼胎,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不幸的是,我们室女山几乎个个都是美女。   这就又要说到一个我本人非常嫌弃的词汇了。   没错!就是——红颜祸水!   有一说一,“红颜祸水”这个词语当中的逻辑,还真就可以被那帮史学家给掰得通!   一提到这个词儿,我就想起杨文极这个人,想起他看我那眼神……   杨文极是为数不多的,我遇到过的,极少数会在第一眼就开始嫌弃我的男人。   此间绝大多数的男人,在第一眼见到我时,眼神都不会像他这样嫌弃我。   这真的不是我在过度自恋,这辈子,我长得还真是挺可以的,属于那种人畜无害的长相,脸蛋有点婴儿肥,非常可爱。   光看长相的话,应该很少人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我居然是个这么恶毒、这么腹黑的家伙。   没办法,我活了上百年了,怎么可能还像个萝莉那样——天真无邪?   然后,此间大多数的男人,择偶观也不太正常,基本上都是以下体为主导的“高级生物思维”,导致他们都以“外表”作为挑选配偶的第一要素。   然后的然后,在室女山,像我这样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类高质量女子,还是有不少的。   在那位驱魔师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在打我们的主意了,更别说那位驱魔师死了之后……   总而言之,在咱们这个江湖里,这个“正”与“邪”的逻辑,大致就是这样的。   谁是正派?谁是邪派?   首先得看有没有驱魔师作为背景,其次要看跟驱魔师的关系。   如果与驱魔师属于敌对关系,那就是铁邪。   可问题在于,驱魔师本身就不是一个统一的阵营。   它里面鱼龙混杂,混杂得程度,几乎可以这样去形容……   ——人人都可以是驱魔师,人人也都可以不是驱魔师。   那么,他们究竟是不是真的驱魔师呢?   这就得看看他们滅的都是什么鬼了。   据我所知,绝大部分的驱魔师,干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并没有以滅鬼为己任,而是以滅鬼之名牟一己私利。   正因如此,大家对“恶鬼”的定义,总是很宽泛。   ——人人都可以是恶鬼,人人也都可以不是恶鬼。   只要你但凡有一处表现得与社会主流的价值观不符,就会有人开始质疑你,甚至,直接给你发一个“查杀”,说你是个恶鬼。   如果你不幸真的被“票出”了,那么,大家便会喝你的血,啖你的肉,瓜分你的所有财产……   在“滅鬼言论”大行其道的世界里,人们的行为举止不能随便偏离社会主流势力所认定的轨道。   每个人都必须得按照这个落后的模式来过活,才能在大家眼里当个好人……   由此,便阴差阳错地给整个社会营造出了一种可怕的“技术壁垒”,使得“蒸汽机”等先进的技术,即便有人给发明了出来,也难以在社会上具有合理性。   换言之,“驱魔师”这种存在,会不断地把“发明家”给消灭掉,使得整个社会一直维持在这条落后的轨道上,运行下去……   仔细一想,其实,前世也曾有过类似“技术壁垒”的情况。   但,还不至于那么离谱。   当时,大都是什么“巫术”之类的说法。   反对的是“日心说”一类的,对神权世界观造成威胁的理论。   不至于连造一台“蒸汽机”都不合法。   一个人,只要被社会的主流势力(在当时也就是教会)认为,他曾经使用过“巫术”,那他便要被烧死。   其实,我认为啊,驱魔师这玩意,跟教会还真是有点像的。   你瞧,在驱魔师的内部,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派系,当中,也夹杂了不少真正的信徒。   教会不也是一样么?   什么“什么宗”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名号,翻翻人类的历史,就能给找出来一大堆。   反正,他们个个都自诩正宗,而且,能把所谓的“经文”,给你说得是头头是道,让你以为他们的说法,是真的,不是编的。   哪个“宗”的受众多了,就能够掌握那位“上帝”的话语权,替天行道。   于是,在同一个世界里,居然同时闹出好几个都说自己是正宗的门派。   综合以上,在这里,我把“驱魔师”这个概念,在宏观上,给比喻成一种类似“教会”的组织,应该是没啥毛病的吧?   他们说我们室女山是“魔教”,但,站在我的立场,这群“驱魔师”才叫真正的魔教呢! 第9章 -8-   在人类社会当中,即便是最原始的社会,也存在着“技术壁垒”。   “技术壁垒”是社会组织能够做大做强的基本盘。   说通俗点,就叫做“独门秘技”。   武功算不算是一种技术?   当然是算的!   那么多人都会武功,你没有“技术壁垒”的话,你的优势在哪里呢?   所以,自从人类开始懂得制作工具时开始,“技术壁垒”这个概念就已经在人类的心里萌芽了。   于是,后来,统治者就捣鼓出了“讨鬼队”这么一种有别于“驱魔师”的玩意。   其实,“讨鬼者”这个说法,从上古时期(指高武),就已经出现了。   所以,这在本朝,并不是什么新的玩意。   本朝皇帝治下的讨鬼队,就有点类似于亨利八世的新教会。   唯一的区别是,本朝的皇帝消灭了关内所有的“异端教会”,在中洲建立了首个统一的中洲皇朝。   他这个“始皇帝”,统一的可不止是度量衡和文字,还包括了“宗教”。   所以,朝廷组建的职业滅鬼队,也就是讨鬼队,在中洲,尤其是在关内地区,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朝廷的“讨鬼队”,最大的作用,不是滅鬼,而是为“朝廷密院”建立“技术壁垒”。   所以,虽然我们现在捣鼓出了“蒸汽机”,但在“朝廷密院”下放技术之前,我们的“蒸汽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技术一旦被曝光,我们就免不了要被质疑。   其实,参加这个项目的所有人,应该心里都在质疑……   包括我的师父。   这会儿,我已经回到了在雍州福义镇的家里。   我进了她的房间,见师父正一个人坐在榻上打坐,在她的旁边,是我儿,他正在熟睡。   推开门之前,师父便已经察觉到是我了。   所以,我进去的时候,她眼睛看着我这边。   只瞧她很不高兴,一见我,便责怪道:“回来了也不知道第一时间来给我问个安?居然是先跑去看那个什么‘炼丹炉’?”   这里她提到的“炼丹炉”,其实,指的就是“蒸汽机”。   ——咱这是要跟人家玩一个文字游戏。   虽说咱们这“狼人”现在的身份做的很高,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总不能“曝狼式”发言,直接用“蒸汽机”这种说法。   在师父的面前,我总是显得有些恃宠而骄,还真就跟个小公主一样。   “我不是第一时间让二师姐回来给您问安了么?”   其实,早在上个月她来信,我听闻“蒸汽机”已经造好了,那会儿,我就想回来一趟了。   只是因为当其时,我诸事缠身,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正巧,她又一直不同意把孩子给带到寒州去。   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师父这会儿故作生气地应道:“她是她!你是你!”   我说:“那师父最近过得可还算安好?”   “你别进来!”   说话间,她便从榻上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哄这小祖宗睡了,你可别吵醒他。”   我儿这会儿睡得可香了,听到我的声音,居然还不知道醒来,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走出了门口,我命于谷雨进屋里照看着我儿,才同师父来到外边寻了一空的厅室坐下。   咱家这位“于小姐”,身体还是很年轻的,看着也就比我大一些,跟个大姐姐似的。   所以,我对她稍微失了点礼数,即便有些没大没小,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也不至于很难看。   其实,我历来待我师父,也像个“姐姐”一样。   这真不能说我是不孝什么的,像我们这种长生不老的老妖婆,我这种态度还是很合理的啦!   再说了,我也是瞧她本人乐在其中,才是这样的态度……   “小凤他现在还很闹腾吗?”我问师父。   “啧!他还远没到闹腾的年纪呢!”   我点了点头,“也是……”   小孩子应该到七八岁的时候,才是最闹腾的阶段。   “你该不会是真的想把他带到那鬼地方去吧?”   我直接了当地承认,“是的哦!”   她说的话,和信上几乎别无二致,“你是不是疯了?”   我说:“把儿子带过去,是那狗王爷的意思!我有什么办法呢?”   在心里,我悄悄吐了个舌头:没办法啦!只能拿夫君来当挡箭牌,嘻嘻!   她皱了皱眉,脸一黑,“既然是他的意思……那咱就只好照办吧……”   “你咋不说是他疯了呢?”   “他是王爷,不一样!”   “那我呢?我现在可是女王了哦!”   “你是个屁的女王!”   “哎!虽然确实是个屁,但我现在的权力也是不小的!咱这就不能算是复国了么?”   “等你那点破地儿啥时候能有百万黎民,再给我说这个‘国’字吧!”   “那要是咱们这点破地儿,今后取了个名字,叫‘於国’呢?”   “啧!这事他能够同意?”   “万事有商量的嘛!”   “我说的这个‘他’,是指那个狗皇帝!”   “哦……”   其实,在本朝,藩王是不准建国号的。   也就是说,这个“封邦建国”,是缺了点名分的。   在名义上,我们这些藩王,不能被人们说成是“一国之君”,只能说是“一州之王”。   “师父,你是经历过大长夜的人……你之前不是说,上一次大长夜,闹得厉害的么?”   师父一听,似是不悦,但应该不是生气,而是想起了关于我生父的事情。   她很谨慎地对我说道:“大长夜的周期确实已经到了,我瞧去年,就像是要来的样子……”   “既然去年没来,那今年来的概率就很大!”   “我们不懂防备恶鬼之术,你得寻些驱魔师来防备着!”   我说:“这正是他让我回来,把儿子抱过去的原因呀!他在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朝廷的讨鬼队,会派人过来帮我们布防!”   只瞧她稍稍有些迟疑,“你确定那边的冬天,小凤能经受得住!”   “师父,你放心!咱们在那边造的窝,比这里还暖和!”   我见她还在迟疑,便又说道:“难不成,我这个当娘亲的,还能坑自家的儿子不成?”   她笑了笑,略带意味地讥讽了我一句,“这可难说!” 第10章 -9-   师父还是很懂我的。   毕竟,当年咱们室女山内讧的时候,我也算是坑过她。   现在,她也不跟我算这笔旧账,只是偶尔会含沙射影般讥讽我一下。   我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敢说啥,只得认了这茬。   如果我的思维,以理性为绝对主导,那么,我就会跟某些科幻作品里头的“人工智能”似的,非常可怕。   我记得,在《生化危机》中,有一个被称为“红后”的人工智能。   当T病毒泄露之后,红后把整个地下研究所的人,都给杀掉了。   从理性角度分析,红后的决策,无可厚非。   因为,T病毒是绝对不能被泄露的。   在该作品当中,T病毒的泄露,是引发一连串生化危机的源头。   如果不是后来的人类,强制去打开了地下研究所,导致了T病毒在浣熊市的泄露,也许,便能延缓生化危机的发生。   当然,按照该作品的剧情设定,整场生化危机根本就是保护伞公司故意要引发的。   如果你不知道这里提到的《生化危机》是啥,那就当我是在讲废话好了。   总而言之,在绝对理性的状态下,我所作出的决策,往往都是非常冷血的,冷血到可以把亲缘关系视而不见,成为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师父和二师姐被大师姐给软禁之后,我便在实际上成为了气宗的“一把手”。   当时的结果,难道不符合我的利益吗?   哪怕不能说“做得对”,应该也能说是“无可厚非”吧?   毕竟,那时候,我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而已,在思维模式上,会更接近于某位渣男……   要知道,在那会儿,我应该也就二十多岁而已吧?   我必须强调,人类这种生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我们都会思考,都会学习,都会进步……   当量变引起了质变,整个人的思维模式,就会发生蜕变。   如今的我,已是蜕变之后的我了。   当下,我的思维模式,肯定跟当年的那个我,很不一样了。   我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于艾庭!   ——才不是那个渣男呢!   现在的我,回头再去想过去的事情,得出的结论,当然会变得很不一样。   坦白说,现在再度想起当年的许多事情,我感到很后悔。   既然出现了“后悔”这种心理,那么便应该能够说明,现在的我,倾向于认为,当时,我的决策是错误的。   可是,即便我心里的确很后悔,但我还是想要为自己狡辩,死不认错。   既然我有争当统治者的觉悟,那便得有死不认错的厚脸皮。   所以,我才会认为,我的这个错,错得无可厚非。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狡辩的内容。   我是犯了好些错误,我承认。   但,那些都是无可厚非的错误。   就像一个少年,他之所以会一言不合就跟人家打架,那是因为他在犯错的时候,还是一个少年,而不是一个老头。   如果你能够代入到我当时整个人的状态,来看待我的错误,你就能够体会到,为什么我会说,这个错误,无可厚非。   在“窝里斗”这件事情上,我后来经常会拿“打不过”来当借口。   说些什么,即便我加入到战斗中,气宗也还是打不过武宗的,诸如此类的话,借此洗白自己。   那会儿,我才二十多岁,虽然磕了不少辅助修炼的丹药,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儿,修为极其有限。   别说我打不过了,就是师父、二师姐等人亲自出马,众人合力,也未必能打得过……   再说了,武宗又不止是大师姐,还有很多能排上号的前辈呢!   对于“打不过”这一点,大家当时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吧?   但,这个“打不过”,是要建立在“公平比武”之上的。   如果那是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那么,气宗当然是打不过武宗的。   所以,在当年,气宗压根没想堂堂正正。   这便又说到了我的那把玉剑。   师父当年之所以要给我弄一把无坚不摧的玉剑,目的是为了让我去偷袭大师姐,好将她给直接捅死。   在本门,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大师姐是非常疼我的。   也就是因为她非常疼我,所以,她才杀了不少驱魔师。   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师父让我去捅大师姐一剑,是不是就有点不让我当好人的意思了呢?   所以,我当时就很不明白。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要把大师姐给捅死啊?   当然,我并不是不明白师父的用意。   这个“偷袭”的缘由,我还是能够弄明白的。   ——只有我把大师姐给捅死了,气宗跟武宗打起来,才有胜算。   这里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重点,很值得拿来细说。   要是我当年把大师姐给阴死了,武宗的弟子肯定不会饶过我,而我当时又没有能力自保。   一直以来,我之所以会拼命去研究轻功,苦练身法,也是有这层原因在里头的。   所以,我当时压根就不想去当这个“替死鬼”。   而且,只要一提到“鬼”这个字,就会让我本能地很警惕。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师父要让我去捅大师姐?   众所周知,师父也是很疼我的。   在我的视角里,这两个人是不分伯仲地疼爱我。   更具体地说,我之前在室女山,就是个“团宠”,几乎每一个人都很宠我。   所以,我当时就很不理解,她怎么能够让我去捅大师姐呢?   难道她是无法预见这么做的后果吗?   以师父的智商,应该不至于无法预见吧?   在那会儿,我甚至会认为,师父是不是已经在怀疑我(是个恶鬼),所以,她打算“一剑双杀”。   当时,我还是很老实的,所以,直接问她,为什么要让我去捅这一剑?   而不是让二师姐去捅这一剑?   须知,二师姐的武功比我高得多,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由她去捅这一剑吧?   但师父的说辞,却认为,我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原因是大师姐对我毫无防备。   有意思的是,我认为,师父这倒也没说错。   如果是由我来捅这一剑,大师姐应该是必死无疑。   不知为何,大师姐是真的对我毫无防备。   虽然我当时的修为不咋地,但,由于我自习武之初起,就很在意修炼身法的关系,所以,我出手的速度,极快……   有一说一,我具备动手的条件,甚至,连我当时都觉得,如果我按照师父说的计划去执行……   那么,大师姐便极有可能会死在我的手上。   然后,我也极有可能会死在其他武宗弟子的手上。   正因为我认为,我也会死,所以,我就没照师父的计划去执行。   而是跑去跟大师姐商量,把“气宗有意谋害掌门”这事,给悄悄透风给了大师姐,这才导致了后来的“大清洗”。   当然,我也没敢跟大师姐说,这是师父策划的。   只说是气宗的弟子。   大师姐当时质问我许久,策划者到底是谁?   我不确定大师姐知道真相后,会不会伤害师父和二师姐。   于是,我便供出了其他人。   但,当中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参与,只是因为我想要借刀杀人,所以才给供出来的。   之所以要借刀杀人,是因为,如果我不把气宗的“老底子”全部都借大师姐之手,给清理干净,那么,我就不能在事后很好去掌控整个气宗。   有趣的是,在大清洗过后,师父和二师姐也没怪我。   她们是没有察觉么?   说她们没有察觉,感觉又不像。   因为,她们偶尔也会旧事重提,字里行间,我总觉得,她们是在讽刺我。 第11章 -10-   关于师父和大师姐之间的矛盾,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我就像一个孩子,根本就想不透,我的父母为什么要离婚。   用“父母”来比喻她们,似乎并不是特别恰当。   但,在我的眼里,师父和大师姐确实就相当于是我的父母。   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选边呢?   我是真的不想在你们之间选边!   想来想去,我的脑子里都只有三个字。   ——至于吗?   我始终都觉得,这事又不是“停尸不顾”,实在不至于闹到“束甲相攻”的程度。   无论是“刺杀”,还是“大清洗”,通通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要的结果,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家人”而已。   在我的眼里,武宗和气宗,都是我的家人,双方实在没必要相互敌对。   可是,我当时又没有话语权。   在她们这群“老妖婆”的眼里,时年二十多岁的我,大概也就只能算是个小屁孩而已,根本就没人会在乎我的意见。   所以,我才会心生借刀杀人的动机。   如果我不把气宗的那帮“老底子”给彻底清理干净,我在气宗,乃至整个门派,都不会有话语权的。   我从小就是个做着“皇帝梦”又同时染上“公主病”的女孩。   像我这样权欲熏心的人,犯下了这等“借刀杀人”的过错,应该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说实话,在书写这本手记的过程中,我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这个人,做过的事情,要怎么去写,才能被洗得白?   写着写着,我就突然觉得很奇怪——历史上的统治者都是怎么去给自己洗白的?   然后,我就想起来一位值得效仿的对象——华盛顿先生。   在“洗白”这件事情上,我信心满满地表示,我效仿的是华盛顿先生。   众所周知,华盛顿在小时候砍了一棵樱桃树。   在前世,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童话故事。   该童话的大致的内容,如下所见。   乔治·华盛顿小时候是个聪明又淘气的孩子。   有一天,他爹给了他一把小斧头。   年幼的华盛顿得到这个小斧头非常高兴。   他想试一试这把小斧头。   于是,就把院子里的一颗樱桃树给砍了。   可问题是,这棵樱桃树是他爹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树苗,才种下没多久而已。   他爹得知他把樱桃树给砍了,当然很生气。   尽管华盛顿很害怕自己会遭到惩罚,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对他爹说:“阿爹,是我砍的樱桃树,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您送给我的斧头是否锋利。”   出乎意料的是,他爹并不责怪他,然后,还表扬了他,说他,“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这个结果,要我来评价的话,足可谓是槽点满满。   不过,篇幅有限,我就不吐槽了。   只说一点。   童话的作用,向来都是给孩子启蒙,让孩子明白事理。   比方说,此间关于“恶鬼”的童话,大都是为了让孩子及早明白“恶鬼”的危害,以及警醒孩子们,让他们及早意识到“听话”的重要性。   这个关于“华盛顿犯错”的童话,也不例外。   它最大的作用,跟“狼来了”差不多,其目的是为了告诉孩子们,不要撒谎。   别看我现在那么喜欢撒谎,就觉得我小时候也不老实。   其实,前世的我,小时候还是很老实的,直到“正式成年”之前,我都很老实。   我就是因为信了“童话”的这个邪,所以,一直很老实。   最后才发现人类世界存在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老实人的一生都是注定要被人算计的。   只要你老实一天,你就会被人算计一天,什么时候你学会不老实了,你才能不被人算计。   这个“华盛顿犯错”的童话,也是一次经典的算计。   我记得很清楚,六年级那会儿,我放学没有回家,跟同学偷偷跑去黑网吧,玩了一个小时。   回到家里,老爸问我去哪儿了。   我很老实的回答了,说自己放学跟同学去了一趟网吧。   虽说我当时非常诚实,但,我爸毕竟不是华盛顿他爹。   然后,我就被老爸打了一顿。   事后,老爸还跑去向有关部门举报了那间黑网吧,搞得人家后来被查了。   这件事,跟之前我提到过的,女生宿舍起火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在我住的那一区,那间黑网吧,事关我们学校很多同学的快乐,所以,就因为这件事,我它喵的在学校整天被同学欺负。   所幸,我当时也是六年级了,也就只有同级的有本事欺负我。   而且,他们欺负我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很快我就毕业了。   但,这事还是给我留下了很大的教训。   大人给孩子讲童话故事,目的只是为了教育孩子,而不是为了教育自己。   所以,他们希望的是孩子能够向童话里的“华盛顿”学习,但他们自己却并不会像“华盛顿他爹”学习。   如果你一旦承认了错误,那他们多半都会惩罚你,而不会表扬你诚实什么的。   从这一点看来,这个童话的真实性,就存疑了。   我的意思是,这世上真的会存在华盛顿那种爹吗?   该不会是编出来的吧?   哦!   我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有摄像机在现场!   如果没有摄像机,那便肯定有见证者在场!   所以,华盛顿他爹当时不敢打他。   如果既没有摄像机,又没有见证者,那这个童话的真实性就更加存疑了。   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裸的算计!   好叫世人以为,华盛顿这个笔从小就是个很诚实的人。   可是,他真的有那么诚实吗?   呵呵!   我笑了。   对于以前“背刺”师父这件事,我无以辩驳。   所以,便很诚实地承认了这个错误。   但,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个无可厚非的错误。   你会拿着师父的剑,去捅死你的同门师姐吗?   说实话,我至今都无法理解。   比方说,有一对夫妻因为感情不合,所以离婚了。   但是,如果他们在离婚之前,就已经有了孩子……   那么,他们的孩子是一定不会理解的。   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离婚的原因几乎总是无法理解的,但孩子在父母的婚姻中有没啥话语权,所以,当父母选择了离婚,孩子通常都只能见证这一事实。   当然,我拿“父母”来比喻她们,是有些不恰当。   毕竟,我师父和大师姐并不是一对“夫妻”。   他们只是“师徒”罢了。   在传统的道德观念下,她们这对“师徒”本应该是像“母女”那般和睦的。   我也觉得她们应该那样,可事实却不是那样。   她们就是不和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和大师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我问师父。   师父说:“你大师姐她以下犯上!” 第12章 -11-   差点忘了。   咱师父也是一位“小公主”。   她不是说过,我们是於国女王的后裔么?   按照血统论,大师姐只不过是“世家”出身而已,凭什么踩在我师父的头顶呢?   我们可是“王族”呀!   不对,她踩了吗?   也没踩吧?   大师姐是尊我师父做师父的,不然她就不是我大师姐了,不是吗?   但,师父说她以下犯上,倒也没有毛病。   毕竟,据我所知,室女山的掌门之位,是属于大师姐的,我师父只是本门一个挂名的“祖师婆婆”而已,没啥实权。   也不能说没啥实权吧?   六阳谷那边的“气宗”,和室女山这边“气宗”,都算是源出我师父的派系。   气宗和武宗的分歧,自我有记忆起,就已经存在了。   我说过,在人类的组织里,党争是无法避免的。   党争最有趣的一点是,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她们究竟在争啥,好像就纯粹是为了争而争。   用“饭圈文化”来理解的话,你要是喜欢“祖师婆婆”,那你就是我喜欢“掌门”这一党的敌人。   我也不知道这个逻辑是怎么成立的,反正事实就是这样的。   就跟设定好了似的,只能喜欢一个,然后讨厌另一个。   不能同时喜欢两个,否则就不够“专一”,一定要捧一踩一。   简单地说,气宗弟子和武宗弟子经常会拿她们两个人在比较,比什么都有,比武功,比才学,比颜值,反正就是比来比去,但却谁也说不服谁,更有甚者,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真的很疯狂。   反正,我是Get不到她们闹矛盾的点。   据我所知,师父和大师姐两个人本来可能只是在门派发展上,意见有分歧,应该不存在太大的矛盾。   就因为底下这两帮人,天天都拿她们来相互比较,比着比着,这师徒二人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清理掉那帮“老底子”,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头的。   这群“老底子”几乎清一色都是我师父的脑残粉。   明明祖师婆婆确实是打不过掌门的,但她们非要吹祖师婆婆天下无敌。   这不是在歪曲事实吗?   当然,武宗的“老底子”也是同一路货色,都是我大师姐的“脑残粉”。   武宗那边,也是各种使劲的吹。   事实上,我怀疑,她们两个人的矛盾,归根结底,就是这两帮“脑残粉”给捣腾出来的。   当然,师父和大师姐作为“宗主”,也要负主要责任。   师父本人,和大师姐本人,说实话,都挺贪慕虚荣的。   两个人都很爱听底下的弟子吹嘘自己。   所以,我是从来不敢当着师父的面,说师父的不是。   同理,我也不敢当着大师姐的面,说大师姐的不是。   可是有时候,两个人同在一个场合,然后,两帮人就开始无意识地比“应援”。   闹得厉害时,我作为气宗的一员,有时候,就迫不得已也要去选边。   反正,“吹自家的宗主”是一种政治正确,哪怕歪曲了事实也不要紧,使劲吹就完事了。   谁要是不出来吹自家的宗主,那就有可能是内鬼!   后来,本门就发展到了这种氛围。   在这种氛围下,双方的矛盾已经非常激烈了,简直可以说是一触即发,随随便便一件芝麻绿豆的事情,都能引发激烈的打斗。   我后来也不得不选边,因为只要我不选边,那就容易被气宗的弟子给标上“内鬼”。   事实上,我后来还真就成了内鬼。   明左实右,咱在开头说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就是本门的党争,原因非常的无厘头,说出来真是觉得丢人。   所以,我在前面并没有写得那么明白。   但,我始终觉得,两个人不应该决裂到这种地步。   师父怎能让我去杀大师姐呢?   我是真的无法理解。   不过,本门的弟子,也不全都是疯子。   像我这样理智的弟子,还是有不少的。   这就是我提到过的“中立派”了。   中立派大都是“理智粉”,很多事实还是拎得清楚的,也一般不爱在矛盾中站边。   在武功这方面,我师父肯定是不如大师姐的,这是事实上的短板,必须得承认啊!   但,在才学这方面,我师父要稍微优胜。   至于颜值和身材嘛,这就见仁见智了。   哎!打住!   差点就被那帮人的思维给绕进去了。   真是危险!   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好比的?   难道就不能两个人我都很喜欢吗?   嗯……   反正,说来说去,她们两个的矛盾,每个人都是有理由的。   我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   就像是两夫妻吵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我作为后辈,是真的很难在她们之间选择站边。   它喵的,这个决策,不管我怎么选,都始终会得罪另一边呀!不是吗?   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得有一百年左右了吧?   另外,我还得坦白一件事情。   早在室女山被朝廷攻打之前,我和夫君就已经认识了,这个是事实来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似乎又是个内鬼。   但,我真的不是内鬼。   这件事,说起来就复杂了。   除了我和他见面的第一个晚上,我后来其实还跟他见过几次面。   不过,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他是朝廷的人。   正因如此,真的不能说我是个内鬼。   我当时顶多就是心情不好,想找一个对象倾诉罢了。   反正,李贞妍才内鬼。   但,不可否认的是,谁要是知道我和他在事发之前有过来往,肯定都会认为我是个内鬼的。   我承认,我是有把室女山的很多东西,都跟他说了。   虽说,我干的事情,就跟“叶文洁”似的。   可我还是要强调,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他竟然是朝廷中人,也不知道自己会给室女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就像师父所评价的那样,大师姐到了后期,整个人已经像是“走火入魔”了。   在大师姐的领导之下,整个室女山后期的意识形态,逐渐形成了“女尊社会”的思维模式。   说白了,她们后期就相当于是想要把男权社会给“两极反转”。   这个转变具有一定的突然性,令我不免要怀疑,大师姐是不是被恶鬼给夺舍了。   但,下位者是很难发给上位者发“查杀”的。   下位者要给上位者发查杀,必定是要押上身家性命的。   所以,我作为气宗的“代宗主”,那会儿就很纠结了。   我觉得,她们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是有问题的。   可是,我又不能不去配合她们站边。   毕竟,我是身在其中呀!   没办法,如果我不配合她们进行站边,就会被这个群体排挤的。   而且有一说一,单纯从女子的立场出发的话,女尊社会肯定是要比男权社会更好的呀!   当然,从男子的立场出发的话,结论就应该要反过来了。   所以,我说些“于我有利”这种话,应该是没啥毛病的吧?   其实,我和我徒弟们都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站边的。   男人和女人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这帮人非要搞对立呢?   我是真的觉得,这帮人是得了大病,而且还是不可救药的那一种……   但,我人在矛盾的中心,着实是身不由己呀!   所以,我才要纠结,我才要后悔。   就是在这种令我纠结万分的背景之下,我遇见了他。   我只不过是在向他倾诉而已,这也能算是内鬼的吗?   当我知道他是王爷的时候,我是很震惊的。   怎么刚好他就是王爷呢?   靠!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13章 -12-   不管怎么说,在事实上,我确实有“背刺”过我师父,也确实“背刺”过大师姐……   仔细一想,我还真就是挺那啥的,怎么洗都洗不白。   说多了也没意思,这些事情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才来后悔,也没有用。   而且,真要我回到当年,我也不一定能够狠下心来,去杀大师姐。   本来事情就不该发展到那个局面。   说起来,谋害掌门这个事情,应该也不是师父的主意。   应该是师父底下的那帮“脑残粉”给她出的主意。   我觉得,她们平时跟同门动手打架,就已经挺离谱的了。   怎么还能想着去谋害掌门呢?   从这件事上,我就能意识到,“脑残粉”这种生物是真的非常恐怖。   我师父本来是一个挺佛系的人,根本不好争名夺利。   但是,在一群“脑残粉”的吹捧之下,她还是在虚荣心这里栽了跟头。   “脑残粉”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   她们的极致吹捧,能够唤醒人类的虚荣心。   使得一个本来不怎么爱慕虚荣的人,开始爱慕虚荣。   使得一个本来就爱慕虚荣的人,开始变本加厉的爱慕虚荣。   在当初,也就是师父要我去杀大师姐那会儿,她其实就处在一种我认为的“失了智”的状态。   幸好,在玉虚宫闭关那会儿,师父像是悟道了一样,重新变得佛系起来。   好了,往事就说到这里吧。   说一些当下的事情。   我回到雍州后,本来是打算带上孩子就走的。   但,因为一件事,耽误了一天。   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雍州有人因为我,杀了人。   这事我也只是从小关那儿听说的。   事情是这样的。   小关跟我说,“主子,你有没有听说,最近雍州这边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时,我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因为命案在此间是比较常见的,所以,我也就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哦。”   接下里,小关煞有其事地给我说,“这起案子和主子有关……”   “跟我有关?”我迟疑了一下,“怎么可能跟我有关?我之前人都不在这儿!”   接着,小关便像个说书人似的,把事情向我娓娓道来。   “城里有个男人叫李炳。”   “上个月,他到家门口附近的街边小摊吃东西。”   “席间,他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议论主子……”   “说了好些有损主子的话。”   “李炳听不下去,便与那桌人起了口角。”   “最后,他还和那桌人打了起来……”   “李炳的武功很是高强,人家一桌子三个人,都打不过他。”   “其中有一个人,因为伤势太重,没过多久便死掉了。”   “有人跑去报官,官差后来把人都给抓了起来。”   “这个案子后来是在州府衙门,由连大人来亲自审理。”   我点了点头,“这案子,最后是怎么判的?”   “连大人赦了李炳无罪。”   “哦……”我略有所思,“那帮人都议论了我什么?”   小关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主子真的想知道?”   “想!你说罢!”   “他们说,主子是王爷从南方的室女山魔教带回来的妖女……”   “就这?”   “他们好像还说了好些侮辱人的话,小关不敢说。”   “我让你说!你便说罢!我又不会怪你!”   “那小关便说了。”   “说!赶紧的!”   然后,小关便装模作样地润了润嗓子,学着别人的口吻,说道:   “听说这妖女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   “假的吧?真有人能活这么久么?”   “能啊!不然,人家咋都说她是妖女呢!”   “嘿!你们说,她是只新鞋?还是破鞋?”   “依我看,她肯定是破鞋!”   “不对吧?我瞧她那模样,不像是破鞋呀?她应该是只新鞋吧?”   “你该不会也被那妖女给迷住了吧?那些妖女都是故意要长成‘不谙世事’的模样,好让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人,都以为她们是新鞋!”   听到这儿,我终于听不下去了。   “够了!”我让小关打住。   说实话,这些话,听在我的耳朵里头着实刺耳。   我估计,那李炳应该是我的“粉丝”。   怪不得那什么李炳会听不下去,跑去揍他们。   我真想说,揍得好!   “这案子结了吗?”   “结了。”   “连大人最后是怎么判的?”   “连大人赦了李炳无罪。”   “哦……”   像这种案子,要是按“法治”的路子来,李炳应该是有罪的吧?   但,当下是个“人治”的社会。   连庆毕竟是个贪官,在“人治”的前提下,贪官特别“会审案”。   我之所以要给“会审案”这三字加上双引号,是因为这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他才算是“会审案”。   因为,我个人希望李炳无罪。   也就是说,这里的“会审案”,指的是“人治”之下的“会审案”,而不是“法治”下的“会审案”。   要是按“法治”的理念,来审这个案,连庆就不能说是“会审案”了,李炳也绝不可能被无罪释放。   不过,站在我个人的立场,由于我现在身份特殊,我当然不可能鼓励比起“人治”要更加公正一些的“法治”。   作为一名致力建设君主专制社会的统治者,法律只是我治理国度的一种工具,它的最终解释权,必须得归于我。   我觉得这人无罪,那他就是无罪。我觉得那人有罪,那他就是有罪。   这也正是我渴望当皇帝的原因……   咦?等等!   先暂时撇开这个案子不说。   我留意到了一个重点。   ——小关在这里模仿别人议论我,倒是模仿得挺惟妙惟俏的。   话说回来,她又是怎么知道人家怎么议论我的呢?   我的意思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该不会,她刚才说的那些关于“破鞋”的话,实际上都是她的心里话吧?   之前,我听二师姐说,师父还挺喜欢小关的,好像还有意要收她为徒。   不过,这事被我给否决了。   那会儿,我写信跟师父直说,这个小关,我不喜欢!   然后,这事就没了下文。   说起来,我现在好像也有点“以下犯上”的感觉,真怕师父以后会像讨厌大师姐那般,也讨厌起我来。   按说,我作为后辈,师父要收谁为徒,我不应该有意见。   但,随着我的身份和权力越来越大,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即便她是师父,她的身份也应该比我这个“女王”要更低,所以,她要收徒弟的话,必须要征求我的意见,最好是先取得我的同意。   所以,随着权力的逐渐增大,我也渐渐能够切身体会到,师父和大师姐之间的矛盾根源。   我讨厌小关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有“公主病”。   其实,这个“公主病”,我现在也有。   但,我和小关的区别是,我是真的公主!而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平民而已,有什么资格来议论我?   这个“讨厌”的情绪,我隐藏得很深,所以,小关本人应该是察觉不到的。   之前,她说我帮她找男人,是多管闲事。   是,我确实是多管闲事了。   但,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她怎么能张嘴就说我是多管闲事?   我这个人,只要身份一高,便受不得这气。   她嫌弃我给她介绍陈二狗这茬,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有向她报复。   说起来,我不让师父收她为徒,便也算是一种报复了。   我是不可能让小关的身份往高处去的。   陈二狗的身份都还没有被我给做起来,她要是拜入我师父的门下,那还得了?   她要当我的小师妹!?   这事绝无可能。   说好的,我要让她后悔的。   她现在还没后悔呢! 第14章 -13-   我在雍州多留了一日,是想见一见那位李炳。   瞧小关的说法,这个人的武功应该是不低的,没准还有可能是我的“脑残粉”。   “脑残粉”虽然很恐怖,但,这是因为,那是“别人的脑残粉”。   如果是“自己的脑残粉”,好像,我就会感觉,“自己的脑残粉”并没有“别人的脑残粉”那么恐怖。   甚至,对于自己存在“粉丝”这件事,我还有些情不自禁地沾沾自喜。   不过,我深知,自己的这种心态,非常之危险!   我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绝不能被“脑残粉”给影响到,从而导致自己也脑残了。   正好,我想仔细说说“脑残粉”这种存在。   其实,“脑残粉”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物,它们其实在原始社会便已经出现了。   不过,正式的学名,得称为“信仰”。   虽然我不知道“信仰”是如何形成的,但,人类的信仰,很早很早就已经出现了。   从泛灵信仰,到宗教创立,再到教义传播,这便是“信仰”这种事物的发展过程。   “脑残粉”,乍一听似乎与“宗教”二字无关,但却有关于“信仰”二字。   这里的“信仰”,并不是“宗教”,而是一种心理状态。   人类这种生物,不知为何,似乎总要本能地给自己树立起一种“信仰”。   即便是无神论者,他们其实也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这种意识形态,本身就属于一种“信仰”的行为。   换句话说,人类的信仰,其实是不可被消灭的。   当人类的“信仰心理”,达到了一种非常极致的状态,使其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从而无条件地去维护自己的“信仰”,届时,这个人就接近于“脑残粉”的状态了。   历史上,很多“狂信徒”,便是与“脑残粉”无异的存在。   要说“狂信徒”和“脑残粉”的差别,主要在于“狂信徒”信的通常是非人类的事物,比方说,神明之类的。   而“脑残粉”则反过来,他们信仰的是某个凡人。   由于我并没有当过“脑残粉”,所以,我无法准确地理解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仰心理。   在我看来,“脑残粉”是比“狂信徒”还要更可悲的。   我之所以说他们脑残,就是因为他们居然对某个凡人形成了一种信仰文化。   使得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位凡人”,具有了与“宗教偶像”同样的“神格”。   这种可悲的事实,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着。   历史上有不少统治者,都很喜欢去利用人们的信仰心理。   所以,我今后也不打算当人了。   以前,我不是特别在乎别人说我是“妖女”。   但现在,我得去在乎一下了。   须知,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子若是得位,便要遭人质疑,这妖女得位不正!   我都不消去打听,便敢肯定,民间对于我的上位,肯定普遍存在类似“靠肉体上位”这种议论。   虽说我也确实是靠的肉体上位,但,总被人这么说,我心里能舒服吗?   如果我不管不顾,继续任其发展,便会削弱我的正统性。   这对我往后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必然做不到大公无私。   第二天,我得到消息。   据说,李炳被无罪释放之后,早就已经出发到寒州去了。   也就是说,我在雍州白耽搁了一天。   正当我打算拖家带口,搬家到寒州,这时,我们又听闻了一起命案。   这起命案属于是新鲜出炉。   才刚刚发生不久,我们去当吃瓜群众的时候,地上的血都没干。   可能是由于上一次李炳的判例,在社会上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这一回,当杀人的凶手被抓捕归案后,在公堂之上,坚称,死者对“女王大人”曾经有过侮辱性的发言。凶手是因为听不惯死者侮辱女王的言论,所以才奋起杀之。   这一次,我亲自驾临到公堂,作为旁听。   毫无疑问,我的存在,会给连庆造成很大的影响。   当连庆听完犯人的“杀人动机”之后,便很难不把头转过来,看向了我。   他也没敢开口问我什么,就只是装作不经意地转头,无意中与我对上视线而已。   按道理,女子是没有资格在公堂上旁听的。   可我今天却非要在此旁听,我的这一态度其实已经挺明显的了。   我也不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结果他好像是误会了。   一声惊堂木过后,连庆说道:“既然死者在生前曾经对王妃口出狂言,那便是死不足惜……”   正当他想要接着往下说时,我咳嗽了一声。   我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连大人在公堂上,丢些面子,也好让大家知道,我虽是个女子,但即便是州府大人,现在也是不敢惹我生气的。   “不好意思,今年天气冷得早,我有些伤风……”   连大人尴尬地笑了笑,“王妃可要保重身体,要是在这儿生病了,王爷要是找我问罪,我可担当不起。”   生病?我可不会生病。   托本门这不老神功的福气,我已经好久没生过病了。   顶多就是谎称自己生病而已。   就在这时,那凶手朝我下跪磕头,“小人仰慕女王已久,实在是无法忍受那厮出言不逊,所以才愤而杀之……”   “呃!”我突然发出一声惊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   “你跟我说话做什么?我只是和大家一样,好奇,来这里凑个热闹而已。”   我看了一眼连庆,又看了看大家,“你们就当我不在这儿吧?好吗?”   嘻嘻,我整个人都往这儿坐了。连庆哪能当我不在呢?   不过,我不在的时候,连庆不也赦了李炳无罪么?   他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这公堂之内,就我一个权贵坐在席间旁听。   州府衙门的公堂,比郡府衙门的要更加气派一些。   寻常的老百姓,只能站在公堂门口那块“肃静”的牌子外面旁听。   若是权贵,则有资格走到公堂里头旁听,   公堂两边都设了旁听席,正常来说,女子是没有资格在公堂里就坐的。   一般都是有身份的男子,才有资格在公堂里头就坐。   所以,即便是贵族的女子过来旁听,那也只能站着,不能坐着。   但,我就是要坐着,坐在这公堂里头。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果然,连庆上当了。   他居然说:“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官就赦了你的罪名吧!”   “谢谢知府大人!谢谢女王大人!” 第15章 -14-   这连庆还真是鸡贼。   什么叫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总觉得这个连庆是包藏了祸心在里头。   难道,他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么?   这锅可真会甩。   还直接就赦人家无罪?   真是会玩。   我股作惊讶地叫道:“哎?不是吧?连大人,这这这……这可是杀人的案件,你怎么能够如此简单就赦他无罪了呢?”   这一下,凶手完全愣住了。   连大人看着我,也有些犯懵。   他该不会是真以为我有那么蠢,会想着要赦免这个案犯吧?   “王妃,死者生前曾经发表过损害王家名誉的言论,依照本朝律例,此罪当诛!本就死不足惜!百姓们就该向他学习,这可是在见义勇为呢!”   好一个见义勇为!   照这个逻辑,那敢情以后,这些凶徒只要诬人家死者一身罪名,死不足惜,就可以合法杀人了喽?   如此一来,凶徒不就个个都是见义勇为的好汉了?   我故意装傻,“哦?原来本朝还有这么严苛的律法么?我怎么不知道呀!”   事实上,本朝的律法里,确有这一条。   叫,妄议君上者,斩立决。   意思是,你是不能随便去议论上级的,尤其是议论上级的不是。   上级都不能随便议论,更加上级的人,就更不能议论了。   违者当斩。   然而,在地方,官员一般都是不会管去这事的,随便民间怎么去议论,只要不是在议论自己,就无所谓。   为什么呢?   因为,地方官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懒政不作为”。   此间的读书人为什么读书?学武者又为什么要学武?   不就是为了中举以后,啥正事也不需要干,只管翘着二郎腿,领着皇粮,刮着油膏,安逸地过活么?   除了几个贪图功名的真正清官以外,哪有几个官是真的打算为朝廷鞠躬尽瘁的?   虽然他们成天对着上级吆喝着,臣鞠躬尽瘁,然而实际上,鞠躬尽瘁个屁!   当然,在这么严苛的律法上,官员的懒政不作为,倒确实是百姓的幸事。   除非有我这样的,更高级别的权贵在场,否则,他们才不会管人家如何妄议我呢!   我敢说,雍州最近这“妖女”的传闻之所以能够甚嚣于尘上,就因为他们这帮狗官,懒政不作为!   如果不是我在场,他们压根就是不管的!   就随便那些人怎么骂我呗!   指不定,连庆此时此刻,心里边就在骂我呢!   那么,问题来了。   地方官如果严格执行这条律法,那现在得有多少人该死?   再说了,对百姓太严格的话,对连庆自己也是没好处的呀!不是吗?   所以,地方官一般都是不会这么“残忍”的。   甚至,很有可能,连百姓在议论皇帝的不是,他们都不会去管。   但,正如我先前所说,在这么严苛的律法上,官员的懒政不作为,倒确实是百姓的幸事。   所以,官员的懒政不作为,对于百姓而言,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不过,当下对于我本人而言,就是坏事!   “那依王妃之见,我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案犯呢?”   “这断案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还由连大人来决定吧!你可不要再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这种话了!”   连庆很尴尬,“这……那好吧!那就杖责五十?”   “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来旁听的。连大人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在场的百姓。”   话音刚落,在场旁观的百姓,便一顿呼喊道:“无罪!无罪!无罪!”   这可把我给惊到了。   啊?   什么?   喂!这跟我料想的可不一样!   我以为百姓们都巴不得这案犯被判死罪的!   怎么他们也会赞同无罪的呢?   这该不会是一群演员吧?   我本想大声质问这群人,你们这是疯了吗?   但,张嘴的那一刻,我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无意中又察觉到了此间这司法体系中的一处漏洞。   随即,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又是一声惊堂木响,公堂又重新归于肃静。   “既然赦你无罪是民心所向,那本官就赦免你无罪吧!”   如是,这起命案便又如此草率的结案了。   关于此间以“人治”为核心的司法体系,我得铺开来仔细地讲。   按说,如果朝廷密院能有那么多来自各个位面的“狼灭”,本朝便不应该仍然采取如此落后的司法体系。   但,事实是,本朝的司法体系还真就是那么落后。   思来想后,我觉得,朝廷密院的结构很可能是畸形的,它并不重视文科类的发展和教育。   这里头的原因,其实也很容易理解。   毕竟,“法国大革命”不就是君主制度的末日嘛!   法学的进步,不就是以推翻君主制度为象征的吗?   换句话说,推翻君主制度,似乎是法学进步的前提条件。   可偏偏我现在是君主制度的拥护者。   嗯……   这可真是难办了呢!   不得不说,欲望又一次战胜了我的理智。   没办法,虽然我明知以“人治”为核心的司法体系极为落后,但,因为立场不同,我还是决定要坚决拥护“人治”,作为自己的信仰。   甚至,我还要为“人治”这一信仰,狡辩一番,去踩“法治”一脚。   诚然,法治社会,是以法律作为最高的权威。   听起来,这确实是要比人治社会,更加公平公正。   然而,法律却依旧是由人类去制定的,各种各样的罪名,也是由人类去定义的。   在法治社会当中,真正掌握立法权的人,始终只占社会的绝对少数。   即便把掌握司法权、执法权的人,也加到一起来,也凑不到绝对多数。   这一部分的少数人,也始终都是社会的第一等级。   那么,他们在立法、司法、执法时,会不会出现假公济私的情况呢?   每一次的立法,每一次的司法,每一次的执法,都是对人性的一次拷问。   无论是“人治”,还是“法治”,能否做到公平公正的关键,依旧还是在于社会的第一等级。   人类必须承认的事实是,自“社会”这个概念诞生以来,第一等级就始终都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   好消息是,“法治”的理念相对于“人治”而言,确实要更加先进,也更加公平公正。   毕竟,在“法治”的司法体系里,法律就是最高的权威。   而“人治”,则是以统治者作为最高的权威。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是最有可能在“法治”的司法体系当中被实现的。   为什么我要强调这个“最有可能”呢?   因为,从纯哲学的角度来看待人类这种生物,人类必然都是不完美的存在。   正因如此,但凡是以人为本的司法体系,也始终都是不完美的。   这种“不完美”的现象,总是普遍地存在着,导致天子犯法以后,总是很难与庶民同罪。   在此间,“血统论”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血统更高的人,往往拥有更加强大的武力。   由于武力是可以被置换成权力的,所以,当“血统论”成为了客观的事实,那么,阶级就是永远都不可能被人类消灭的存在。   既然阶级无法被消灭,那社会便必然会存在“第一等级”。   这就是我将此间形容为“地狱”的根本原因。   在“地狱模式”下,社会的第一等级始终都是永远的神。 第16章 -15-   其实,解决社会矛盾的本质,主要是在于如何消灭阶级。   我是有研究过人类社会应该如何去消灭阶级的。   要消灭阶级,就得正确理解阶级产生的原因。   不然,即便你打倒了眼前的阶级,社会却依旧还是会出现新的阶级。   这就是“屠龙者终成恶龙”这个梗的由来。   ——恶龙虽然一直在死,但阶级却从未被消灭。   所以,搞清楚阶级的起源,就很关键。   阶级的起源,包括主观原因和客观原因。   先说主观原因。   ——自私是绝大多数人类的本性。   在主观上,人类总是倾向于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别人的利益更重要。   以夫妻关系举例,我的夫君,他不能是别人的夫君。   我的妻子,她不能是别人的妻子。   如果我更在乎的是别人的利益,那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配偶,拿去跟别人一起分享?   然而,比起别人的利益,我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所以,我拒绝和别人一起分享!   即,人类普遍做不到“共夫”或“共妻”,所以,我们的社会中才会出现“家庭”这样的概念。   大家始终都有“自私”的需求,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想要自己独自占有的。   再来说客观原因。   ——世间客观存在的资源,相对于人类主观的欲望而言,总是有限的。   我还是拿夫妻关系来举例吧。   由于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或她在世上就只有一个!   如果我想要独自占有他/她,而别人也有同样的想法,我就必须去和别人争夺配偶权。   这个逻辑,没有毛病吧?   除非克隆技术足够先进,可以完美的克隆一个他/她出来,满足我在肉体层次上的需求。   然而,人类的灵魂应该是无法被克隆的。   所以,我在灵魂层次上的需求,仍然得不到满足,还是得去和别人争夺配偶权。   除非技术发展到连灵魂也可以克隆。   那么,设想一下,如果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需求,那他/她是不是可以批量化大生产了呢?   如果社会有条件批量生产出某个特定的人类,便同时意味着社会也能批量生产你和我。   然后,有一天,我和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在社会中见面了。   想想我都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我又开始想要独自占有自己。   即,世上应该只能存在一个我。   为了实现这一点需求,我就要去消灭别的我。   不然,就会出现很多麻烦。   比如,我的配偶有可能会产生误会,误会另一个我是我,从而跟别的我发生了肉体关系,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总而言之,这种套娃式的矛盾,已经超越了我所能正确理解的范围。   所以,我最后选择了放弃思考。   再次到回归到问题的根本。   ——世间客观存在的资源,相对于人类主观的欲望而言,总是有限的。   这句话成立的前提并不是资源有限,而是人类本身的欲望是无限的。   因为,阶级的出现,不仅与有限的资源相关,更重要的是,它与人类永无止境的欲望相关。   你的欲望是有限的吗?   反正,我的欲望确实是无限的。   我满足了第一次,心里还会想要满足第二次,正是永无止境的欲望,驱使着我不断地努力前进……   别人有的东西,我想要。   别人没有的东西,我更想要。   ——我就是要活得与众不同!   为了满足我自己这亿点点小小的需求,资源不可能在我的手上被均分。   当我的手上聚集了更多的资源,阶级便必然会在我这儿产生。   如果我要去消灭阶级,那我就必须要消灭我自己。   然而,我并不是“姬无命”,结局不可能是“我杀了我”。   当我能够清醒地认识到,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类,我便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阶级是永远无法被我亲自消灭的。   很遗憾,我并没有消灭阶级的能力,当不了大家的救世主。   我代表不了全人类,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希望会有别人可以成为大家的救世主吧?   说到这里,我终于可以接着把之前提到的“杀人案”继续往下说了。   这个案子,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值得去深入探讨的。   首先,被害人在生前曾经骂过我,这一点,只是凶手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唯一的证据,是两个路人的供词。   但,这两个路人和凶手有背景联系,存在假证的嫌疑。   可是,这样的证词,却能够在此间的公堂上,成为被害人“死不足惜”的罪证。   在我看来,说被害人死不足惜,的确是不严谨的。   但,由于我不能再放任别人继续骂我,所以,我得采取“严打”的态度。   什么是“严打”的态度?   所谓“严打”,说白了,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凡是存在嫌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就是说,我确实认为,此案的被害人死不足惜。   我的这个态度,连庆抓得还是挺准的。   不过,连大人误会了一点。   虽然被害人死不足惜,但我并不想要赦免此案的案犯。   原因我之前也说了,这样的判例,有可能会被社会里的一些有心人利用。   因为骂了我,所以他就杀人,这种道理,哪里说得通?   所以,案犯必然不能被免罪。   按我的意思,这两个人都得死。   但是呢,我这个人又特别的伪善,特别的“白莲花”。   ——案犯的这个死罪,不能由我来宣判,最好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这个死罪是由我来宣判的话,往后可能就没人再敢帮我杀掉那些骂我的人了。   我还是需要这种人,去帮我除掉那些骂我的人的。   所以,我才要说那通“全凭连大人做主”的场面话……   当公堂外面一堆人吆喝着“无罪”的时候,我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最后,连庆居然是顺从的民意,把凶徒给无罪释放了。   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情况。   后来,我特地去了一趟被害人的家里,想发发善心,装模作样地给死者的家里赏几个可怜的臭钱。   去到的时候,我发现,被害人的家围了一群暴民。   原来,被害人的出身并不低,和那个凶徒一样,也是出身于雍州城里的大户人家。   只瞧这群暴民在人家的院墙外面,不停地朝里头扔石头,砸人家的瓦片。   甚至还拿锤子、钉耙之类的工具,敲打人家的大门和院墙,一副要把人家的家给拆了似的。 第17章 -16-   貌似,我在雍州也同样引起了粉丝效应。   为什么要说“同样”呢?   因为,那会儿我还在室女山的时候,我也是曾经引起过粉丝效应的。   自从我在室女山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后,就存在这类现象。   后来,我的名气越来越大。   在剑州,一直都有谣传,说我是“天下第一美女”。   之所以说是谣传,是因为此间的信息传递十分闭塞,交通也很不方便。   消息的传递,经过几手之后,原意估计已经大不相同。   有可能,第一个称赞我的人,只是说我是个“美女”。   到了后面,便给传成了“第一美女”。   再到后面,又给传成了“天下第一美女”。   总之,越传就越离谱。   实际上,很多人可能都是人云亦云,根本就没见过我的真人。   关键是,那个最早说我是“天下第一美女”的人,未必就见过天下所有的美女。   既然都没有见过天下所有的美女,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谁才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再说了,根据别人的颜值来搞排名,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不尊重人的行为。   虽说“天下第一美女”这个名头,确实有满足到我的虚荣心,但,不管什么项目,只要一旦跟“天下第一”扯上了关系,就会给当事人引来很多的麻烦。   谣言把我的美貌穿得天花乱坠,拔高了人们对我的期待值,当我无法回应这些人的期待时,我就渐渐被人讨厌。   所以,针对“天下第一美女”这个说法,在有人认同的同时,也肯定有人不认同。   这大概便是“仙女”和“妖女”的由来了吧?   不对!   无论是“仙女”,还是“妖女”,人们其实都有承认我的美貌吧?   呵呵!果然!我还是逃不过“爱慕虚荣”这一关。   哎,那我就臭不要脸的承认好了。   对于谣传我是“天下第一美女”这一说法,我其实一直都在自鸣得意。   不过,这些谣言,说我什么不好呢?   偏偏非要说我是“天下第一美女”,不说是“室女山第一美女”。   其实,哪怕是“室女山第一美女”这等名头,都很可能要遭别人的妒忌,何况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女人对美貌这种话题,都是很敏感的。   我是真的害怕大师姐会介意,然后,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事实上,我觉得,大师姐是真的有在介意。   根据我个人以往的生活经验,如果非必要,千万不要去跟她们争第一,最好连前五都别去跟她们争。   不管是什么项目,我认为,我最好的结果,就是排在“第六名”。   一来,排在第六名,我便能算是进了第一梯队。   在“美貌”这一块,能够进到第一梯队,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没必要非得是“第一名”。   二来,排在第六名,一般也不会招惹到那些默认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美女。   总而言之,这“天下第一美女”名号,确实有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一旦传开来,便老是有人要跑来看我,整得我就好像是动物园里头的大熊猫似的。   哼!不排除,当天晚上,某人就是慕名跑到山上看我的呢!   以前我在室女山那会儿,也有听说过类似的事件,就是听说,有男人因为我,打了起来……   虽说我对“男人”这种生物,并不感到陌生,但,我还真就挺不理解这种事的。   那会儿,我这人比较“仙”,“人”几乎总是待在“山”上,除了偶尔会跟武宗弟子一起出去“打打拳”,一般不会到处乱跑。   所以,在室女山那会儿,我对这种类似“动物世界”的事情,还是很有距离感的。   按说,他们应该不是在争夺我的配偶权吧?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呃!   可能是因为这种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得还是挺多的,所以,“妖女”这个说法,我本来也是认可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身份变化了,我可能要成为统治者了,再让人继续说我是“妖女”什么的,肯定会削弱我的正统性。   还有就是“仙女党”,问题也很大。   虽然“仙女党”一个个都说是要为我出气,但是,也正因为他们总是要为我出气,所以,黑我是“妖女”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最让我费解的是,在本案当中,他们居然还觉得,那个案犯做得对。   甚至,他们还跑到被害人的家里,继续进行打击报复。   这一次,是被我给撞见了,我才知道的。   我不知道的是,类似的事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呢?   我估计,应该是有的吧?   因为,讨厌我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他们会把这些人犯下的罪孽,都给算到我的头上来。   怪不得,在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的同时,又有那么多人在讨厌我。   所以,我那一瞬间很是生气,甚至想要杀死这帮可恶的人。   还好我最终还是沉住气了。   我只是用言语训斥了这帮人一顿。   有趣的是,他们居然还愤愤不平地责问我,为什么要责怪他们?   他们居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错,这是我觉得最为神奇的地方。   最终,我以武力胁迫,把他们给驱离了现场。   看着他们怒气冲冲地走掉,我心里想的是,他们以后该不会是要“粉转黑”吧?   后来,我想去拜访一下被害人家里,瞧瞧是什么情况。   结果我在门口被对方泼了一身的血。   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反正,就是鲜血淋漓。   估计是什么畜生的血吧?   依照朝廷律例,他们这不仅是妄议君上,还能算是冒犯君上了,甚至可以给他们拟定一个更严重的罪名,比方说,想要谋害我之类的。   要是按最严重的来处罚,这户人便可以绝户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请连大人办这个事情。   其实,我这会儿已经有些迷茫了。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给这户人定罪。   如果我希望对方更加尊重自己,那么,我究竟是应该以“宽仁”待人?还是应该以“残忍”待人呢?   宽仁的好处是,能在人前给自己立一个“白莲花”的人设。   残忍的好处是,可以迅速让别人学会应该如何去尊重我。   我想了想,想到身上沾染的血迹,都干掉了,才有了决定。   我决定,把那个案犯给逮过来,交到这户人家的手里,看看这户人家的态度究竟如何……   如果他们的态度好,那我就不追究“泼血”这事儿,以宽仁待他们。   如果他们的态度差,那……就别怪我残忍了。 第18章 -17-   我今天砍了一些樱桃树。   当然,此樱桃树,非彼樱桃树。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在回家的路上,我随便砍的。   事情是这样的。   从那户人的家门口离开之后,我回家里换洗了一下。   毕竟,我刚才被他们给泼了一身的血呢!   这时节,已经到秋末了。   雍州已经由凉转冷,洗个澡还得烧好久的热水。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身上的血都给洗刷干净。   在这一过程中,我加深了对那户人家的仇恨。   说实话,我根本就不认识这户人,他们凭什么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   在这秋末的时节里,居然还拿鲜血来泼我?   他们不仅泼了我一身的血,也泼了我身边的人一身的血。   喂!我们可个个都是小仙女哎!怎么受得了这气?   哪怕不说我是小仙女,我也是有头有脸的女王大人!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呢?   我的手下当时就失去了理智,想要去杀了他们,但是,被我给制止住了。   所以,他们当时还没有被杀。   亏我还想施舍给他们几个臭钱呢!   说起来,我就气。   最让我生气的,是我的衣服被弄脏了。   我的这身衣服是我请雍州的最好裁缝,给我量身定制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布料,我也一直都很喜欢穿。   这么心爱的衣裳,沾上血之后,以后我还穿得出去吗?   经济上的损失,精神上的损失……   这笔账一算起来,我便开始对这户人恨之入骨。   什么刁民啊?这是?   以宽仁去对待这等刁民,真的好吗?   我一边擦洗身子,一边反复地问自己。   好不容易,我才洗干净自己的身子。   从澡堂里出来后,有人给我回报,说,案犯已经按照我的吩咐,被忽悠过来了。   再次强调,案犯并未被绑,依然具有人身自由。   他是听到我的传话,自愿到我这儿来的。   这会儿,我已经穿戴整齐。   我是按照接见男客人的礼仪,接待了他。   他跟那家刁民就不一样,对我是非常的尊敬。   “小人见过女王大人。”   我瞥了他一眼,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传你过来吗?”   “不知道……”   “说实话,我觉得,连大人的判决,并不公正,你毕竟还是杀了人的……”   说到这里,那厮好像是明白我为啥要传唤他过来了。   “哦,那小人便只好以命相抵了。”   他这会倒是挺坦然的,令我不由得生疑。   我说:“你之前在公堂上,不是还很怕死的么?”   他说:“那会儿我还不是特别明白,但这会儿……我已经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我这条命全凭女王大人做主。”   我一下来了兴致,嘿!还别说!这人的思想觉悟好像还挺不一般的啊?   虽说这觉悟来得有些迟。   要是在公堂上他能有现在这觉悟,我自当要对他刮目相看。   反过来,再瞧瞧,那户人都是什么德行?   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要尊重我一下!   不过,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没那么容易就被人用演技给忽悠过去。   万一这人其实是在阳奉阴违呢?是吧?   须知,阳奉阴违,可是不少人的绝活。   我思来想后,琢磨着,这帮人之所以会打着“为我出头”的旗号,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脑残。   他们当中,应该也有不脑残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   为啥偏偏是我回来了之后,他才犯案呢?   我调查凶徒和被害人的关系,发现他们家其实离的很近,可以说是街坊的关系。   如果说被害人是我的“黑粉”,那么,骂我的言论应该也不是这两天才开始的吧?   为什么他偏偏就选择在今天动手呢?   关键是,还特意派了一伙更脑残的人过来,让我知道……   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伙人是不是他派来的。   反正,我就觉得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   瞧这人的背景,也还算是城里的大户人家。   早先在公堂之外的那帮叫嚣着“无罪”的人,应该十有八九也是我的粉丝吧?   就这还民心所向呢?根本就是在鬼扯!   公堂之外那点地方,能站多少个人?   要是换成对家的人占场,民调的结果会不会两极反转呢?   我是实在有点搞不清这人的成分,所以,我得试他一试。   “我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他一听,赶紧应道:“女王大人尽管吩咐,小人必定鞠躬尽瘁!”   “别答应得那么爽快哦!我可是要你背起这些树枝,去找那户人家,负荆请罪!”   他直接愣住,良久才无奈地应道:“小人遵命……”   我说:“如果你把这事办成了,我便让你以后飞黄腾达。如果办不成,那汝妻女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谢女王大人!”他这句道谢,听在我的耳朵里,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   既然我吩咐他这么去做,自然会派人去监视他。   他若是真的有觉悟,那就得好好照我说的,去给人家负荆请罪。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他要是真的背着树枝走到人家的脸上,人家还不得把他给杀了?   那家人要是真的把刚刚被赦免无罪的案犯给杀了,便也应该到点了吧?   他们不仅泼了我一身的血,还杀了人呢!   到时候,再让连庆把那家人也给办了。   如此,他们便都一起同归于尽了。   我之所以出此下策,也是没有办法!   在主观上,我认为,此案的案犯,确实该死!   但是,既然连大人赦了他的罪名,我便也不好亲自去执行“正义”。   而被害人一家,我认为也是要死的。   我本来是心怀好意,想去慰问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毫不领情,还泼了我一身的血,弄坏了我心爱的衣裳……   须知,此间可依旧还是君主制度的社会!   我堂堂一个王妃,居然让一群刁民给泼了一身的血,这还有王法吗?   对付这样的刁民,我还能以宽仁相待吗?   我都以宽仁待他们这群刁民多久了?   一直在骂!一直在骂!就根本没消停过!   好!你们都爱骂我是妖女是吧?   那我就妖给你们看!   果然,接下来的事情,如我所料。   案犯还真就遵照我的吩咐,背着一堆树枝,跑到人家的脸上,去道歉。   这便是我给那户人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他们这时候选择放过案犯,我就不打算追究他们冒犯我的事情。   可惜,那户人果然如我所料,把案犯给宰了。   我也跟手就去连庆那里,落井下石,告他们那一整户的人都冒犯了我。   连庆得知消息之后,很快便把那户人全都给抓了起来。   依照朝廷律例,冒犯君上,属于绝对的死罪。   再加上杀人,则更是罪加一等。   于是,连庆便决定要依律从严处理,判了他们满门抄斩。   当然,今天还只是抓了人而已,案子还并没有开审。   但,他们最后的结局已经被我确定了。 第19章 -18-   我之所以要让案犯去向那户人“负荆请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人以“为我出头”的名义,杀了人。   而且,他还是“模仿犯罪”。   之前不是已经有一个人,也是以“为我出头”的名义,杀了人,然后被连庆赦免无罪么?   连庆这个比,这样子判案,莫不是包藏了祸心在里头?   在我看来,这个事情的影响是非常恶劣的,若是放任下去,后果很严重。   所以,我才要让案犯去“负荆请罪”,以表明我对本案的态度。   ——以后谁要是还敢以“为我出头”的名义去犯罪,我决不轻饶。   虽说我心里其实是想要放过案犯的,   毕竟,眼下,我们正是用人之际。我觉得,这个案犯或许可堪一用。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公正”的样子,我还是得装一装的。   可惜,他没能取得那户人的原谅……   既然那户人选择了不原谅,那他们便也必须得死。   因为,我现在很重视自己的权威。   所以,冒犯我权威的人,必须严惩!   要是人家泼了我一身的血,还可以继续活着,那我这个女王以后还怎么当?   在此间,杀人是不可能只杀一个的。   要杀就得一家人全都整整齐齐,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来。   这是因为我考虑到此间的复仇者,大都喜欢“百倍奉还”。   根据我的江湖经验,一旦双方结下了血海深仇,便很容易祸及后代。   如果你是那种喜欢给人家留活口的圣人,那你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德报怨,忍气吞声,别再去找人家算账,也许,仇恨能在你这一代终结。   不然,像这种“斩草不除根”的算账方式,就是在给将来的自己、以及自己的亲友惹麻烦。   在这个地狱模式下的社会里,你是不能够奢望,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仁慈的。   当有朝一日,你留下的活口再回来找你报仇时,对方也许就不会像你这么心慈手软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做人向来都是敌友分明,一旦我给他们打上了“敌人”的标签,那我便不可能再对他们心慈手软。   不过,像这种“动刀子”的事情,除非真的很有必要,否则,我向来都不会亲自出马。   所以,要是以后有人要替那户人报仇,也不应该来找我。   应该去找连庆。   连庆才是判案的狗官。   纵然大家都可以去怀疑我,怀疑是我在幕后操纵了判决的结果。   但,我始终都会否认这一点……   事实上,我确实没有去干涉连大人判案。(无辜脸)   这“满门抄斩”的结果,明明就是连大人的独断专行,关我什么事啊?   不说这个了。   说多了也没用,这事已经可以翻篇了。   离开雍州的那天,我们的队伍里头,多了两位新人。   先介绍一下“大”的这位吧?   林芸影年芳二十,已经嫁人了,也当妈了。   她的丈夫,就是那个案犯。   在她丈夫去人家那儿请罪之前,我对她的丈夫曾经许下过一个承诺。   倘若他回不来。——汝妻女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所以,待他凉了之后,我肯定要把他的妻子和女儿全都给收编过来。   她的女儿,是去年夏天出生的,现在也就只有一岁多而已,比我儿大差不多三个季节。   我瞧他家的族谱,在血统这方面,应该还是可以的,估计可以有B级以上的潜力。   等她再长大一些,到时候看看她学武的资质究竟如何,我再考虑要不要收她为徒。   即便资质不佳,我也会待她如养女。   要是这个养女将来能讨得我儿的欢心,来当我家的媳妇,我也不会说不可以。   怎么样?我这算是够厚道的了吧?   可是,林芸影对我非常有怨气。   我明明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她丈夫属于是有过错的一方,本就应该去向人家赔罪。   但,她完全就不能理解我。   此间的人,理解能力就是差!   她似乎是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她的丈夫。   我跟她说:“你丈夫要是没有杀别人的话,别人的家属会杀了他吗?”   她完全就不回话,只是在默默生我的气。   可能也是因为她女儿被我给夺走了的缘故吧?   她女儿现在被我抱在怀里,所以,她只能跟着我走。   顺带一提,我儿子现在正被我师父背着。   我跟她说:“你放心!他们全家都得给你丈夫偿命!”   她听了我这话,才终于愿意回话。   只听她用充满质疑地口吻,问道:“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这应该能算是我为你丈夫报仇了吧?”   她又不说话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才开口请求道:“女王大人……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女儿还我?”   我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这会儿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瞬间,似是有某种情绪上了头,心顿时便软了。   “好……”我应承下来,把女儿还到了她的手里,彻底放手之前,我叮嘱道,“你可别想着逃跑!”   她没说话,只顾着察看怀里的女儿,似是怕我害了她女儿似得,一副不信任我的模样。   去寒州的路,可不好走。   寒州是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很多时候压根就没有所谓的“路”。   处处都是荒郊野地,如果不好好看着地上,很容易被绊倒。   这不?她就差点摔倒了。   还好有我在。   “当心!”她倒下去的时候,我给她怀里的女儿做了垫子。   都起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察看女儿的情况。   我说:“怎么样?没事吧?”   她说:“没事。”   我瞧了一眼。   她的女儿瞪大眼睛,也在瞧我。   瞧这娃的神态,似乎根本意识不到刚刚有多危险,好像是觉得刚才那一下很好玩似的,甚至还朝我发出兴奋的叫声。   我说:“这要是我儿子的话,铁定已经开哭了。”   她又没回我话,显得有些尴尬。   虽然她家算是雍州的大户人家,但她的武功并不算很好。   这也意味着,她要跟上我们的步伐,是很吃力的。   更别说她还要抱着一个孩子了。   我好说歹说,劝了一通,可她还是不情愿把孩子交到我的手上。   于是,我们以不快的速度,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吧?   她开始累得不行了,叫唤了我一声,“女王大人……”   我看向她,只瞧她不情愿地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说道:“还是让你抱着吧!”   我朝她点了点头,赶紧迎上去,接过孩子。   然后,我命徒弟替我取来一只背带,把孩子背在了身上。   比起把孩儿背在后边,我更习惯让孩儿待在前面。   师父也是一样。   我们都习惯把孩子背在前面。   这样背虽然对行动有所不便,但却很方便我们随时留意孩子的状况。   当她看到我有这“神器”之后,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上套了。   我刚刚就是故意让她用手抱着的。   “你以后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于谷雨跟了我那么长时间,她只是一听,就秒懂了。   “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她对林芸影如此说道。   林芸影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好……”   我凑到师父身边,对她说:“要不,师父,你干脆收她为徒吧?”   师父朝我翻了个白眼,“那小关呢?”   小关这会儿也在队伍里,不过,她在队伍的后头,帮忙照顾她的弟弟。   关老爷子腿脚不便,所以,和关老太太坐着轿子。   他们一家,除了关知山夫妇,其他人都在。   之前说过,关知山夫妇现在是负责给我们拉物资的,所以,他们现在不在。   因为离得远,我和师父之间对话又压低了声音,所以,离远了便听不见。   我说:“你很喜欢小关吗?”   师父说:“你很喜欢这女人吗?”   我说:“也没到很喜欢吧!就是觉得,始终有些愧疚感。”   “啧!”师父她又朝我翻着白眼,显然是对我的话感到嗤之以鼻。   我说:“要不,我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着看看?你要是喜欢她的话,就收她为徒呗?”   “既然你那么喜欢人家,那你怎么不收她为徒?”   “我的徒弟都要改名字的。”   “那就改啊!”   “我怕她不愿意。”我开始撒娇,“再说了,你不是正想收一个徒弟的嘛?”   师父好像很吃我这一套,这才算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就看看她能不能讨得我欢心。”   然后,我又回到林芸影的身边,跟她说:“你今后好生伺候着我师父,如果伺候得她高兴,她没准会收你为徒哦!”   人家还没回话,于谷雨突然叫了一声,我看了那个笨蛋徒弟一眼,她好像是在小声碎碎念。   “怎么?你有话要说?”我问她。   于谷雨只是古灵机怪地朝我做了个表情,像是要我自行体会。   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要她体会体会。   她这才算是没了脾气。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姐姐要是学会了咱们室女山的武功,可就能够长生不老啦!”   “真的?”   显然,林芸影也渴望长生不老。   除了太宰治那种人,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长生不老吧?   哦,对了,太宰治好像连自己都认为自己丧失了人类的资格。   所以,我猜,这世上只要是个人,便都渴望长生不老。 第20章 -19-   从法学的角度来考虑,长生不老,其实是“生命权”的一种无限延续。   已知,生命权是生物最根本的权利。   任何一部“以人为本”的法典,都必须保护人类的生命权。   可是,万一大家的“生命权”都能够得到极大的延续呢?   万一所有人都能够实现长生不老呢?   比方说,高武时代。   高武时代应该是一个属于“法术”的时代。   根据师父的理论,那时候的人,应该个个都能长生不老吧?   然而,人类真的能长生不老吗?   并不能。   因为,资源相对于人类的欲望而言,总是有限的。   人们会因为有限的资源而陷入无限的纷争。   人被杀,就会死。——这句话道出了高武时代的人们,之所以也会死亡的真相。   长生不老,毕竟是在逆天而行,违反天道的事情,必定会招致报应。   而我的报应,大概就是会在将来被人杀死吧?   毕竟,我是没法病死或老死的,只能是被人杀,才会死。   我写这本手记的原因,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   过往的一百多年里,我很少去记录自己的生平。   回头仔细去想,记忆像是被虫子蛀得七零八落的木柜子,我扒拉开柜门,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像是遗失掉什么。   然后又想到,自己现在身份变得愈发高贵,将来会不会有史官来给我立个传记什么的呢?   如果由他们来写我的话,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信不过他们,所以,我得自己写。   当然,我也知道,若是我抱着自传的心态去写的话,肯定也免不了要出现避重就轻的倾向,为自己的错误进行狡辩。   每个人在提到自己的错误时,都容易像华盛顿的童话那样,只敢提到一些能够取得别人谅解的错误,不敢说罪大恶极的错误。   我肯定也不例外。   这大概就是历史的“不完美”吧?   毕竟,历史也是由人类所书写的。   在寒州的路上,虽然过程很是艰苦,但终究还算顺利抵达。   我们回到“凤凰城”的时候,皇上派过来的讨鬼队也在不久后到达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大家忙着到处在城墙内外布置结界,防范着可能降临的大长夜。   根据安排,在长夜期间,我们需要躲到每栋宿舍楼地底下的避难所里。   避难所造得像是防空洞,通过一条过道,连接着各个房间。   每个小房间都可以挤进去五到十个人。   前面我就说过了,在防备恶鬼的时候,人越多,就越安全。   恶鬼一般都不敢袭击抱团的人类,因为他们的夺舍过程,并不是立刻完成的。   视乎宿主的抵抗力,需要经过一定的时间,才能彻底获得肉身的支配权。   从支配权,到完全与宿主的灵魂融合,又需要更长的时间。   根据讨鬼者的说法,在二者的灵魂实现融合之前,人类还是有希望把恶鬼给驱逐出去的。   但是,如果恶鬼和宿主的灵魂完成了融合,那就没办法了。   恶鬼会成功融入到此间的人类社会,成为一种新的人类。   当然,“新人类”是我自己修正的说法。   实际上,人们依旧普遍认为,融合过后的人类仍然是“恶鬼”。   这里最危险的,就是小孩和孕妇了。   小孩子对恶鬼的抵抗力很差,所以,恶鬼夺舍所需要的耗时非常短,如果是在娘胎里头,甚至是眨眼之间就可以完成夺舍。   所以,孕妇必须被重点保护起来。   虽说此间对“孕脉”的诊断,在我看来,确是一门玄学,但配合上月事,通常也能达到八九不离十的准确率。   由于我们都是军转民的人口,当下这三万多人里头,大多数其实都是男子。   目前,我们的孕妇好像就只有八个人而已,这八个人都被安排在了最安全的房间里,同时,严禁她们自由活动。   我们地底下的房间,由内向外,最里面的房间肯定是最安全的。   而我自己住的房间,就更安全了。   我的房间是在一个独栋的底下,供暖系统也是独立的,基本上跟我们沾亲带故的,都安排在这儿住了。   这儿里外里一共封了九道守护结界,还有三个女讨鬼者在此镇守,只要我们不出去,恶鬼应该是拿我们完全没招的。   我打算这个冬天,就一直乖乖呆在里头,绝对不作死。   这是我待在地底下的第一天。   是的,从秋末开始,我就搬下来住了。   不为别的,主要是想给各位女子做做表率。   毕竟,我以前看恐怖电影,很多时候,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被女人从内部给攻破的。   我带了很多的纸和笔。   这本手记并不是用毛笔书写的,而是用我特制的玉质钢笔。   这“钢笔”要是叫驱魔师看见,还是很有恶鬼的嫌疑的。   幸好朝廷的讨鬼者见多识广,她们四个都知道我手上这玩意叫“钢笔”。   然后,我就好奇心重地随便试探了一句,“是自己人么?”   她们只是给我一笑置之,不予置否,也不予承认。   我料想她们应该都是自己人。   夫君跟我说过,朝廷里是有好些“狼人”的。   当然,此狼人并非彼狼人,往后我加了双引号的,都是指代我们这些受到圣灵眷顾的幸运儿。   我最近在想,要是受到圣灵眷顾的人越来越多,以后,我们人类应该更容易去防治恶鬼。   毕竟,受过圣灵眷顾的新人类,往往要比旧人类,更加懂得恶鬼的习性……   说句实话,地底下的生活,还是很单调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遵守“防治策略”,我们每个人都不能落单,必须以五人为一组行动。   而且,男女必须分居,原因就不解释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我之前貌似是不爱跟他相处的,现在,居然会觉得这个禁令有些那啥……   想来大约是因为我一直都是个“性情中人”吧?   这个“性”和这个“情”,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命根子”一样,难以割舍。   一旦割舍下来,就要很难受!   虽说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权当是在闭关,好好增进一下自己的修为。   但,这练功的事情,还是很无聊的。   觉得枯燥乏味的时候,为了消磨一下时间,我合计着要制作一些桌面游戏,跟大家玩一玩。   其中,我认为最容易制作的桌面游戏,自然就是狼人杀了。   不就是整一堆身份牌就可以了嘛!   简单的很!   问题是,在冬季时,外面的世界如同人间炼狱,我们关起来门来玩游戏,这样真的好吗?   管那么多干嘛?   自己过得快活最重要! 第21章 -20-   下到地底之后,我好像有些能明白小龙女的心理了。   在地底住,真的是特别与世隔绝。   我甚至意识不到现在外面是个什么状况。   如果你能够接受这种“与世隔绝”的设定,那你多半就算是踏入“修仙”这道门槛了。   “仙”这玩意,就是得与世隔绝才行,不与世隔绝的话,终究还是俗人一个。   所以,仙女其实是一群特别自我的人。   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么一种状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关心自己想要关心的,不关心外面的一草一木。   管他呢?   我觉得自己突然潇洒了起来。   时间来到我在地下住的第六天。   这几天,我教大家一起玩狼人杀,然而,结果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可能是因为顾忌到我的身份吧?   即便我已经重申了很多遍游戏规则,但是,大家都或多或少地需要考虑到我的身份。   比方说,所有人都不敢票我出局,甚至连狼人也不敢杀我。   反正,除了师父和于谷雨这两个人以外,其他人像是在陪太子读书的感觉。   这让我觉得很没意思。   师父就不说了,她票我出局,是很合理的。   但,于谷雨这个笨蛋徒弟,她敢票我这事,就值得一说。   她真就像是没啥心眼的那种人。   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别看她的长相依旧是少女,其实,她也可以算是半个老妖婆了。   都是活了那么久的人了,还成天没头没脑的,怎能让我不起疑呢?   我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摸清了我的心理,所以才故意要装纯,博取我的信任?   须知,我平时只让她跟在我身边,是有原因的。   我就是因为她比较笨,平日里也没啥心机,我才会常常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   因此,她敢票我这事,在我眼里,反倒是个好事情。   这说明她没那么多的心机。   不玩游戏的时候,我就开始写计划书。   这个计划书主要是针对第二期工程的。   前面就说过,我们是计划要在寒州这个根据地办成一所类似“霍格沃兹”的学校。   不管干什么事情,人才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社会资源。   那么,人才从哪里来呢?   自然是从教育中出来。   关于教育的计划,我们早在雍州练兵的时候,就已经提出来了。   根据我们的计划,第一批上线的学科,全都是与军事相关的武功类学科。   按照各兵种在军事战斗中的战术定位,我们现在需要编纂出与之配套的教材。   这些教材,都是自雍州练兵伊始,总结出来的心得。   我们之前练兵,是把士兵分为五种战术定位,分别为:侦察兵、盾牌兵、弓箭兵、游骑兵、后勤兵。   不管是什么兵种,男兵一律归他统属,女兵一律归我统属。   因此,女兵的军事教育,也归我来统筹。   关于编纂教材这个事情,正适合在地底下这段时间去完成。   这也是我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内容。   有了之前的作战经验,我对于各个兵种在作战中的运用思路,已经比较清晰了。   要说这编纂教材的工作什么地方最困难,主要是怎么去把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武学,给汇总到一起,形成一个与兵种极为契合的体系,是最大的难点。   首先,女兵肯定是都要以室女山的武功为作为底子的。   已知,本门的武功,练成之后,是能够长生不老的。   可问题是,我们并不愿意让那么多人都能够长生不老。   这一点,是我们这些高层已经达成了共识。   在室女山那会儿,师父和大师姐就已经把本门的武学给分层了。   低阶弟子都只能学得到本门的基础内功,她们是根本没有机会长生不老的。   当然,我们在招收弟子的宣传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那一套基础的内功,存在不少缺点,主要是兼容性不高。   内功的“兼容性”,一直以来都是个很值得去研究的课题。   打个比方,内功就好比是一个“操作系统”,其他的武功招式,都是基于该“操作系统”去运行的。   内功的兼容性如果不好,能够应用的招式也就特别少,那么,自然而然,该武者也就不可能具有很强的实力。   那么,现在,由于我从夫君那儿,得到了不少来自朝廷武院的武学,但是,我们的内功目前还并不能够很好的去兼容。   我们现在是希望能够研究出一套兼容性更高的版本。   当然,搞武学研究这个事情,师父是最在行的。   所以,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   师父主要负责的是,内功方面的工作。   我主要负责的是,轻功和身法方面的研发工作。   至于二师姐嘛,我之前就怀疑过,她有练过武宗的武功。   疑点主要是因为她的内力,过于刚劲,会震碎石头,没法点石成玉。   其次是因为她说,她不能生育。   这个现在已经被证实了,二师姐确实练过武宗那一套体系。   不过,她是在师父的授意之下,去练的。   师父说,她当时是想试图把大师姐那一套武学体系给融合过来,以增强气宗弟子的战斗力。   这说明什么?   说明师父在暗中是真的有打算和大师姐斗的。   但是呢,因为二师姐练到最后还是会导致绝育,所以,她就没有把二师姐所练的那一套内功,传给我。   我练的,依旧还是师父自己练的那个版本。   所以,我还具有生育能力。   这就令我想起来居里夫人。   原来,不仅搞科学实验有可能损害身体健康,搞武学实验也有可能会损害身体健康。   最近,师父跟我说,她已经悟出来了,把本门两套武学体系合二为一的诀窍,就缺一个勇敢的实验体了。   我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她要收小关作徒弟了。   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也就只好同意了。   从今往后,小关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这“实验”的事情,我们自然不可能去跟小关本人讲清楚。   在这里,我想说一些甩锅的话。   我之所以没有跟小关讲清楚,主要是因为师父本人言之确确。   师父毕竟是我亲妈,咱还得听话的不是么?   “要是让她知道,她未必会全心全意按我说的去修炼,如果她不听我的,那就达不到效果……”   这话,是师父说的。   师父说得这么有道理,我还能怎么去反驳嘛?   “这次一定会成!”   我是听师父这么说,才不打算跟小关说清楚的。   真要说,也该是由师父本人去说吧?   我只是师姐而已,这收徒的事情,哪能擅自替师父做主?   ——我好像是有些双标了?   不!这哪能说我是双标呢?   只是身份和立场切换得很自如罢了。   就像大师姐当年,她若是以掌门的身份出面,那她肯定可以替师父做主。   但,她若是以徒弟的身份出面,那她就不该替师父做主。   我现在也是类似的处境。   再说了,这实验万一要是成了,小关可是有机会一鸣惊人的。   虽说,让她有机会一鸣惊人,实非我之本意。   但,人家这个“一鸣惊人”,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高风险换来的高回报,很合理。   而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违反了自愿原则。 第22章 -21-   如果本门的两套武学体系能够合二为一的话,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相对于武宗而言,气宗的真气积累效率太低,以至于在实战中战斗力不足。   武宗虽强,可修炼方式又过于激进,不仅容易对身体有害,而且长期修炼特别容易走火入魔。   我师父她一直希望在两个极端寻找到平衡。   可惜,两脉虽同出一源,但却像是一阴一阳,相互冲突,不能兼容。   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说一说“我的世界观”了。   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   要说这一百多年来,我在思想上的变化,肯定不止是性别观念的转变,还包括了我的世界观。   起初,我认为,脚下的土地,是一个球体。   我们所有人都住在一颗类地行星上,同样类地的是,在整个天体系统当中,刚好有一颗被人们称为“太阳”的恒星,也刚好有一颗被人们称为“月亮”的卫星。   但,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这个世界观,正在逐渐地崩塌。   随着原有的世界观开始崩塌,我就像是撞了邪似的,慢慢开始觉得,大家所推崇的那一套关于世界观的说法,有可能是对的。   首先,此间的人们普遍认为,当下我们所身处的空间,名为“无间”。   注意一下!人们并没有在“无间”的后面,加上“地狱”二字。   “地狱”这两个字,是我擅自给加上去的。   此间的人们,大都把“宇宙”理解为“许多个位面叠加到一起”。   而“无间”,正是多个位面叠加到一起的结果。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就是“所有空间不留缝隙地紧密结合到一起所形成的整体”。   而我们所身处的世界,在数学上去理解,所指的,其实是无间地狱的“第八层”,或者是“第八个位面”。   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第八”,我也不知道,反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观的始作俑者,也觉得“八”这个数字特别吉利吧?   所以,人们普遍把这里称之为“八度空间”。   这里的“度”,指的是“超度”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穿越”。   由于“恶鬼”这种生物,在此间属于是古来就有的存在,因此,“恶鬼”的存在,也对人们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此间大多数的人们都普遍相信,好人死后会向上超度,坏人死后会向下超度。   向上超度属于“往生转世”,也就是此间大多数新生命诞生的正途。   向下超度属于“夺舍转世”,也就是此间恶鬼的邪途。   这个衡量好坏的标准,是以“业”来判断的,而不是以“人治”或“法治”这种司法体系来判断的。   简单地说,人在做,天在看,地也在看。   你这人究竟是好是坏,天地自然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诚然,我知道,这是一种迷信的观念。   然而,这种迷信的观念,却能够教化世人,驱心向善。   在我看来,这类“驱心向善”的世界观,对于人类社会而言,绝对是有利的。   因为如果大家都对天地心存敬畏,便应该做个好人。   哪怕好人难做,迫不得已,犯下了恶业,也应该及时悬崖勒马,往后多做善事,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以修得升仙之道。   顺带一提,这里的人都爱把有希望向上超度的好人,称为“仙”。   所以,修仙在此间的人眼里,并不是去修炼更强的武功,而是要多做善事。   这套“驱心向善”的世界观,在此间已经流传已久,深得人们的信任。   然而,此间却依然存在不少坏人。   这就体现到“八度空间”这个“八”的哲学意义了。   你瞧,在我们的上面,还得有七个位面呢!   言下之意,在“八度空间”生活的人,是不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呢?   我当然是有自知之明的。   首先,我是从“七度空间”过来的。   其次,我只有“第七度”的记忆,却没有“第一、二、三、四、五、六度”的记忆。   所以,这里有可能不是“第八度”,而是“第二度”。   不过,也有可能,灵魂都是从“中间的位面”诞生的。   按照这个“中位数”理论,那么,“七”和“八”都应该是中位数。   如果以“整数”为大位面,“小数”为小位面,那这“无间”里头的位面,便是无穷尽了。   综合以上,就有了我现在关于“无间地狱”的世界观。   和此间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个人认为,“一度空间”也未必就是天堂,它只是“无间地狱”的第一层而已。   如果从“寿命”和“时间”的关系来看,“八”和“七”之间的“时间流速”,平均存在三倍左右的误差。   那么,如果按照“三倍”的等差去估算,越往上,生物的“寿命”便越短暂。   换言之,如果我生在一度空间,我可能第一天出生,第二天就长大成人了。   这么短暂的寿命,活得就跟个微生物似的,很难形成文明。   所以,只有在“宜居地带”,才存在着文明。   当然啦!这只是我的世界观!   我的世界观,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虽然不一定是对的,但,因为有“驱心向善”的作用,所以,我决定要把它编写成“教材”。   在教育上,有一句很经典的名言。   ——先成人,后成才。   弟子的武功再高,如果不尊敬师门,那这样的弟子,又有何用?   所以,说到编教材这事,最重要的内容,还不是“武学”,而是“神学”。   从“无极无上”这样的说法,以及非常喜欢“炼丹”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本朝的皇帝,他是信道的。   所以,如果我们要在“神学”上做文章,就必须得迎合着他老人家的喜好来做,我们的地位才稳固。   在我们编的神学教材中,首先要承认的,就是本朝皇帝“无极无上”的地位。   然后,我们才开始给自己的出身,各种编故事。   我给自己编的故事,有参考到师父小时候给我说的那些鬼故事。   其中最经典的,当然是涉及到我名字由来的那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无非是说,我是在一个长满艾草的破烂庭院里出生的。   但,我给自己加了很多玄幻的因素。   在我出生之前,我师父曾经遇上了一位圣灵。   师父是受到那位圣灵的指引,才在一个长满艾草的破烂庭院中,发现了刚刚出生的我。   然后,就开始捏造自己是“圣灵转世”的背景。   最后,给自己弄上一个“奉天承运”的名分。   在我们这套神学体系当中,我和夫君属于“奉天承运”这一级的统治者,简单地说,也就是“天子”。   而本朝的皇帝则是“无极无上”这一级的统治者。   为了体现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我们在中间还隔了一片“天地”。   皇帝是“天地之父”,我们是“天地之子”。 第23章 -22-   虽说,我们是定下了“男女分居”的规矩,但,定规矩的人,向来拥有最终解释权。   所以,住了几天之后,我们后来又同居了。   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当然,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干那种事儿。   在床上,我把这套神学理论讲给夫君听,夫君皱了皱眉头,似是不太满意。   他说:“我们相对于皇帝而言,是属于“儿子”的辈分,你怎么给咱弄成了“孙子”呢?”   我说:“那天地总不能和我们是同一个辈分吧?”   他说:“我们就和天地是一个辈分,咱们的儿子才是天子。”   我说:“这会不会太嚣张啊?”   之前说过,我们江湖中人,普遍都是敬畏天地,岂敢妄称自己和天地是同一级别。   他说:“你就说自己是凰鸟转世,我是凤鸟转世,凤凰和天地属于同一个辈分。”   我觉得,他的说法很契合我们的目的,于是便照着他说的,把“天地凤凰”这个概念给写到了教材里头。   那么,事不宜迟,我坐回桌子边,便开始编起了故事……   在我的想象中,属于我和他的“秋天童话”,应该是这样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主要由梧桐树所形成的森林,那里被从前的我们称为“凤凰林”。   当时的我,作为一只凤鸟,已经到了该选择配偶的时候。   于是,我便飞到了凤凰林的上空,努力地在空中展示着英姿勃发的自己。   我在天上飞了很久很久,直到觉得精疲力尽,仍然没有一只凰鸟,愿意出来跟我伴飞。   灰心意冷的我,随便找了一个枝丫,落到了上头。   “唉!为什么没有凰鸟愿意和我伴飞呢?”   我在树上自怨自艾。   忽然,这棵树说话了。   “因为你长得太丑了!是整个凤凰林长得最丑的凤鸟!”   大树甩了甩枝丫,把我给甩了出去。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一只“丑小凤”。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我气得努力扑腾翅膀,离开了凤凰林。   后来,我在乡下遇到了一群鸡。   我找到领头的公鸡,对他说:“我想加入你们。”   公鸡非常没有见识地对我说:“你是什么东西?”   我说:“我是一只漂亮的公鸡。”   他说:“滚!这些母鸡有我一只公鸡就够了!”   当时的我,才刚刚开始接触到凤凰林之外的世界,不是特别能够理解对方的文化,以为对方也像我们凤凰一样,在婚姻关系上,很讲究专一。   在我们凤凰林,一只凤鸟,一生只能爱一只凰鸟。   凰鸟也是同样的,一生也只能爱一只凤鸟。   “这么多母鸡!兄台,您的身体可真是够可以的呀!”   我随便吐槽了对方一句,然后,我便飞走了。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地上有一只母鸡正在拼命地追着我跑。   那只公鸡也在追着我跑。   等等?   公鸡好像不是在追我,只是在追那只母鸡。   他追在母鸡的屁股后面,拼命地啄着母鸡身上的羽毛。   我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我一个机动转身,立时朝那只公鸡冲了过去。   素来精通捕猎的我,用自己的尖爪,一把抓起那只公鸡,飞到了天上……   在这期间,公鸡拼命的挣扎,但无济于事,我的尖爪刺入了他的身体,力度之大甚至弄断了他脆弱的鸡骨头。   这只公鸡,在我把他从高空上扔下去之前,就已经死掉了。   待我落到地上,我便受到了一群母鸡的欢迎。   这时,我的鸟生出现了两个选项。   我可以选择以后当一只“鸡头”,和这群母鸡肆意地发生关系。   我也可以选择以后继续当一只“凤尾”,从这群母鸡里头,挑出一只凰鸟来,作为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   事实上,我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有了决定。   我还是决定要当“凤尾”。   再怎么说,“凤尾”始终是凤,“鸡头”始终是鸡。   当一只凤,怎么都比当一只鸡更有排面。   所以,我把其他的母鸡全都赶跑了,然后,找到那只刚才被公鸡啄得遍体鳞伤的母鸡。   她的羽毛被啄得七零八落,看上去十分丑陋,但我不嫌弃。   我问她,“你刚刚为什么要追着我跑?”   她说:“我喜欢你。”   我又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说:“你长得好漂亮。”   生平第一次被雌性称赞自己的外表,虽说她是只母鸡,但我仍然要自我感动一番。   “那你以后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说:“好。”   后来,我用眼泪治好了她身上的伤。   我打算和她一起,回凤凰林。   由于她不会飞,所以,我们在路上一共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难。   回到凤凰林的时候,原本我的鸟窝所在的梧桐树,已经被占据了。   考虑到她不会飞,也住不到树上去,我便在地上做了一个窝。   凤凰林的凤凰都在笑话我们,就连梧桐树也在笑话我们。   我很生气,也很伤心。   她安慰我说:“我们过我们的,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我说:“好。”   就这样,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   五年后,她老死了。   我化作一团火焰,燃烧自己,想要复活她。   可惜,她最后并没有能够重生。   大概是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只母鸡的缘故吧?   写到这里,我便忍不住要把这个童话讲给夫君听。   我之所以有跟他分享的冲动,是因为自己期待的,是他的一个好评。   结果,夫君听完之后,问了我一句,“这也能叫童话故事吗?”   这并不是我要的好评。   我问:“这么美好的结局,还不够童话吗?”   他说:“哪里美好了?你是不是对童话有什么误解?”   我好气,反问他,“你是不是对童话有什么误解?”   他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模样……   “你说得都对。”   “哼!”   “不过,你这童话故事里头怎么没有我啊?”   “那只凤鸟不就说的是你么?”   “照这么说,你是那只母鸡!?”他皱起眉头,“那……那只公鸡!又是哪位?”   “是我的前女友。”   “哦……”   “我有前任这事,你不是知道的嘛……”   他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   他问我,“对了,难道我在你的眼里,长得很丑吗?”   “嗯!丑!”   “放屁!你知道,此间有多少女人迷我?”   “迷上你的,都是母鸡,不是凤凰!”   “你不也是母鸡吗?”   我一时语塞,良久,才找到话反驳,“你真觉得我是只母鸡?”   他笑了笑,“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我本来是想写母鸡复活,然后,摇身一变,最后成了凰鸟的……”   “那你咋不那样写呢?”   “我还没写完呢!不是还要写到我们双双转世吗?要是复活了,还咋个转世呢?”   “傻瓜!要是真照你这么去写,那你不就成了母鸡转世?”   我一愣,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的哦!” 第24章 -23-   可别小瞧了这编故事的事情,我们的本意,是想要通过编故事来给自己立人设,通过偶像效应来增强我们的正统性,主要是增强我的正统性。   毕竟,女子参与政务的话,本来正统性就不高,如果还弄个“母鸡转世”出来,那正统性就更低了。   他的意思是,我刚才编的那个故事,还达不到编入教材的要求。   虽说我的出身也不低,但要跟他相比,还是身份尊卑上还是有差的。   所以,我跟他说:“我就是一只母鸡。”   “胡说!这世上哪有你这么好看母鸡?”他不信我。   “先别管我是不是母鸡,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凤?还是鸡?”   “当然是凤!”他煞有其事地强调,“我是凤!你是凰!”   我差点吐了。我吐槽道:“你以前是琼瑶看多了吧?”   “你才知道么?我以前是看还珠格格长大的。”   老早我就说过,在此间,凤凰和山鸡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对“爱情”的理解上。   山鸡是可以随便更换配偶的,但凤凰却不行。   凤凰的配偶关系一旦确定,就是此生唯一。   做不到这一点的凤凰,就不能是凤凰。   如果山鸡能够做到了这一点,那就连山鸡,也可以变成凤凰。   只要双方是真爱的关系,那就可以算是凤凰,既然是凤凰,那就可以死而复生。   本来,故事的结局,我是想这么去写的。   可是,这么写的话,故事就跟我们现在没啥关系了。   必须得跟“凤凰转世”搭上关系才行。   我计划是打算写上三生三世那么长,第一世是凤鸟和母鸡。   第二世转世为人,剧情参考罗密欧和朱丽叶,由于双方的家族是世仇,所以又悲剧了。   直到第三世,才提到我和他……   我把这个计划告诉他,他却吐槽,“亏你还敢说我琼瑶呢!敢情你这真不是在写琼瑶小说吗?哪有篇幅这么长的童话故事?还要写上三生三世?”   “哼!”我撇起嘴,“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你来编呀!”   “说到编故事,我的确有个想法!”   他兴奋起来,“我觉得,咱可以效仿阿瑟王……”   “阿瑟王?”   “对呀!他不是有一个故事,说是从石头里拔了一把王者之剑的么?”   “石中剑?”   “对!就是石中剑!要不,我们也来整这一出石中剑吧?你瞧咋样?”   “听上去还不错。”   “我们先捣鼓两把好剑,再寻个看起来特别有灵气的地方,把剑插在上面,就说是‘凤凰对剑’……”   我吐槽,“有雌雄双股剑那味儿了。”   “什么雌雄双股剑!?应该是干将和莫邪!”   “干将和莫邪!?这个可以哟!”   按他的意思,是要把“干将莫邪”以及“石中剑”两个故事给缝合起来。   可是,我心存顾虑。   “万一弄出‘倚天屠龙’那样的效果咋办?会不会整个江湖的人都来抢?”   “怎么会呢?石中剑,只有被剑选中的人,才能使用……”   “????”我听得是一脸问号,“这在技术上可行吗?”   “古代有一种制作兵器的技术,可以达到类似灵魂绑定那样的效果……”   “灵魂绑定?你说的这个灵魂绑定,是我理解的那个灵魂绑定么?”   “正是!这种技术在古代,被称为‘认主’,一旦兵器能够‘认主’,就不会被敌人抢了去。”   “这是怎么做到的?”   “据说,原理是利用别人的灵魂,把别人的灵魂封印到物品里头,从而使得这个物品具有了人格化……”   “啊?”   像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所以,我很惊讶。   但是,在此间,也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   我立马便把这事和恶鬼联系上了。   “照这么说,这种兵器的制作,难道也和恶鬼有关?”   “娘子真聪明!”他掐了一下我的鼻尖,“对!就和恶鬼有关!”   “怎么说?”   他开始向我娓娓道来,“朝廷针对恶鬼的研究已经许久了,但,对于恶鬼的利用,依旧未能达到前人的高度。”   “恶鬼还可以利用?”   他朝我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恶鬼在此间属于非常宝贵的灵能资源,此间之所以灵气充盈,正是因为存在大长夜这样的周期性现象。灰飞烟灭的魂魄,最终会化为灵气,充斥于此间。”   “照你这么说,此间的人之所以能够修炼武功,全是因为有恶鬼的存在?”   “不错!”他向我强调,“此间的古人很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也很早就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利用恶鬼这种资源……”   我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无间炼狱!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恐怖了!   他继续说道:“按照古代文献所载,古人把利用恶鬼的技术,称为‘灵魂技术’。”   “在灵魂技术发达的年代,他们并不是在滅鬼,而是在捉鬼!”   “这种‘灵魂武器’,就是通过恶鬼的灵魂来制作的,当然,古代也曾经出现过,用活人的灵魂来制作武器,就像干将莫邪那样……”   我问他,“如果我们把人家的灵魂给制作成兵器,这样具有人格化的兵器,又怎么会愿意顺从我们呢?”   他说:“这就是技术的难点了。”   “什么意思?”   “在古代,制作灵魂武器,有很多种手段,因而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流派,每一种流派,都有自己的技术诀窍。”   “好家伙!意思是,在技术上,古代也比现在还要先进囖?”   “你师父不也是这么说的么?古代是高武时代,而我们现在则是低武时代。”   我朝他点了点头,“我师父确实是这么说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跟咱们前世大不相同,人类文明的历史轨迹根本就不一样……”   说罢,他又半开玩笑地说:“我个人觉得,此间更像是经历过一场末日浩劫之后,由劫后余生的人们重新建立起的文明,所以很多技术都失传了,包括武学……”   我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核冬天那一种人为末日浩劫呢?”   “的确有可能!高武时代的人们,如果懂得施展法术的话,或许会存在核武器那样能够毁天灭地的法术吧?” 第25章 -24-   朝廷密院之所以被称为“密院”,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因为他们所负责的工作都是绝密级的。(废话)   听夫君说,皇上有意要在寒州开展关于古代灵魂技术的研究,所以,才会派密院的建筑师过来帮我们这个忙。   夫君貌似是一早就知道皇上有这个意思,所以,对于建造城堡这事,他当时是胸有成竹。   照这么说,皇上把他分封到寒州的真正用意,或许是想让他来主持这边的研究工作。   既然皇上有意要在寒州造“研究所”,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首先,我们本来就想办一所类似“霍格沃茨”那样的城堡学校。   而且我们的目标是要把这所学校建设为此间一流的高校。   没有“研究所”的高校,叫什么一流的高校?   其次,如果有皇上在背后支持我们的话,我们可能不用再为资金和人力发愁了。   唯一让我觉得不太高兴的,是……   我们目前依旧还是皇帝的臣子。   虽说藩王在法理上,的确是皇帝的臣子,但,我属于那种野心勃勃的人,要我屈于人下,自然高兴不起来。   据悉,朝廷密院针对古代灵魂技术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突破,正需要大量的灵魂资源来进行实验。   而大长夜正是取得大量灵魂资源的好时节。   根据专家们给出的评估报告,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大长夜即将降临,所以,朝廷的讨鬼队早就在摩拳擦掌了。   说到这,就不得不又提到讨鬼者和驱魔师最大的区别了。   抛开冒牌的驱魔师不算,真正的驱魔师,遇见恶鬼,肯定是一副“杀无赦”的态度,这也是“滅鬼”的本意。   不过,和驱魔师不同的是,讨鬼者对于“滅鬼”这事的态度,颇有些模棱两可的感觉。   之前我就说过,朝廷的讨鬼队,最大的作用是保证朝廷在技术上占据优势。   这句话,其实是可以分解成两个意思的。   第一个意思,讨鬼队可以为朝廷密院招揽更多的人才。   第二个意思,不能收编的人才,就当成恶鬼给处理掉。   而且,我听夫君说,讨鬼者处理恶鬼的方式,和驱魔师并不一样。   驱魔师是直接把恶鬼给打得魂飞魄散,但讨鬼者认为这样太浪费。   根据已经的灵魂技术,灵魂是一种可被利用的资源。   恶鬼在此间属于一种纯灵质的资源,只要把恶鬼给捕获,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再大费周折去提取,就可以得到很纯粹灵能。   如果像驱魔师那样,把灵魂给打得魂飞魄散,在精通灵魂技术的讨鬼者眼里,就属于一种浪费资源的行为。   恶鬼消散之后,它的灵能并不会消失,而是与此间的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一种“背景能量”。   这些背景般的能量,从逻辑上理解,就是此间武者修炼武功的前提。   我们修炼内功的过程,本质是在吸纳此间的背景能量,使其为己所用。   已知,朝廷在灵魂技术上已经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而且,他们早已掌握了“储存灵魂”的技术。   这就不难理解,讨鬼队对待恶鬼的态度,为何会更倾向于“捕捉”了。   值得一提的是,针对“灵魂”的储存技术,也是皇帝实施“恶鬼夺舍之刑”的前提条件。   其实,我一直都对这个刑罚感到很好奇,主要是好奇夫君的出身……   根据他的说法,由于这个刑罚会损害到皇帝的正统性,所以,在本朝属于是绝密级的内容,不能到处乱讲。   这一点,我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我为了保住师父的名誉,也不会到处乱讲自己是她的女儿。   不过,我在这本手记里,却给如实写了下来。(吐舌头)   在我的各种撒娇攻势之下,夫君总算是告诉了我实情。   据说,当年,皇上是一眼就看中了他的生母,所以就把她给纳入了后宫。   不久之后,还废了原本皇后,将她册立为新的皇后。   然而,可能是相处的时间超过了“爱情的保质期”,时间一长,渐渐地,皇帝便总觉得,这个皇后依旧美中不足。   美中不足的是,皇帝总觉得自己的皇后还不够完美。   ——皇后的长相明明已经完美了,但皇帝还要嫌弃她的性格不够完美。   于是,这个丧心病狂的皇帝便琢磨着要给皇后换个灵魂。   他打算挑一个心仪的恶鬼,把皇后给夺舍了。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在君主制度下,皇帝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接下来的事情,便非常荒唐了。   皇上居然挑中了他的灵魂!   那时候,皇后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是他的哥哥),但由于还是早期,孕周可能还不到两周,因而当时还没有人知道。   于是,他便阴差阳错地成了皇帝的儿子。   以上,都是我夫君的一面之词,考虑到有部分的内容,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发生的,所以,我也不能断定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排除他也有可能是在给我编故事!   总而言之,这个故事听起来特别荒唐!   虽然很荒唐,但,不知为何,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编出来的故事。   首先,我对皇帝这人的印象本来就很差,所以,我认为故事中的皇帝,非常符合我对皇帝的印象。   其次,他不是说,他上辈子是女的嘛!   若真是这样,被皇帝给选中,倒也不会让我觉得特别奇怪……   虽然,整个故事听起来确实荒唐得很,但,我就是信了。   注意!夺舍这个事,如果对象是腹中的胎儿,尤其是在孕周过早的阶段,恶鬼是无从得知胎儿的性别的。   而且,没有经验的恶鬼,也可能会在夺舍的过程中,闹出什么连恶鬼自己也无法预料的状况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阴差阳错。   在这种情况中,被夺舍的对象,是尚未出生的胎儿。   那么问题就来了,人类的胎儿到底具不具有人权呢?算不算是自然人呢?   等等,人权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再说了,胎儿也并不需要太多的权利,他/她在妈妈的肚子里,就只需要生命权而已。   注意哦!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影响到我们应该如何去定义恶鬼的行为…… 第26章 -25-   我想,人类应该很难在这个问题上取得一致。   这注定又是一个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所以,不管我如何去解答这个问题,都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反对我的观点。   事先说明,我对反方没有任何恶意,我更希望的是,正反双方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能够保持理性与克制……   下面回归正题。   我来谈一谈,我的答案。   丑话说在前头,我认为,胎儿是没有人权的,在司法上不能算是自然人。   最重要的理据是,胎儿在出生之前,并不能够自主独立呼吸。   次要的理据是,堕胎的合法性,直接关系到部分人的利益。   这里的“部分人”,指的是有需要堕胎的人士。   注意哦!不止是女子在堕胎这方面有需求,事实上,男子可能比女子更需要堕胎合法。   在立法上,如果要照顾到这部分人在堕胎上的需求,就没法同时对胎儿的生命权进行保护,因为两者在实践中往往是相互矛盾的。   除非所有的“大人”都没有堕胎的需求,法律才有可能对胎儿的生命权进行保护,因为人类在立法上,从来都是以“大人”的利益为重……   可笑的是,在“堕胎合法”的社会里,“堕胎”这两个字,一直都是人们的难言之隐。   尤其是亲身经历过堕胎的人,或是令别人堕胎的人,他们怎么还好意思跟别人提起这两个字呢?   难道是不嫌自己丢人吗?   大多数跟“堕胎”扯上关系的人,穷其一生,都不会再敢向别人提起这件事。   哪怕提起,心里也应该要觉得羞愧,否则……   等等,为什么要羞愧呢?   不是说堕胎合法吗?   错!   实际上,堕胎只是不违法,并没有合法。   法律只是没有针对堕胎进行处罚而已。   真要较真的话,“堕胎合法”这种说法带有一定的“鼓励倾向”,所以,用“堕胎不违法”这样的说法会更为严谨一点。   这就是所谓的:法无禁止即可为,法无授权即禁止。   实际上,我猜测,大多数的人,心里都应该明白一件事,即便堕胎不算违法,这也依旧是个罪过。   这就是堕过胎的女子,或令她人堕过胎的男子,都不敢再向别人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哪个成年人会把自己的罪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别人呢?   也就只有小时候的华盛顿,才会这么“诚实”了吧?   由于我今后有打算在法学的基础之上,引入神学的体系去对社会个体的行为进行再定义。   所以,我认为,即便堕胎在法学上可以被解释为合法,在神学上这种行为仍旧属于一种恶业。   仅仅只是因为大人的一己私欲,一个才刚刚开始萌芽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世上,这真的不是一种罪过吗?   如果这都不算是罪过,凭什么杀人又算是罪过了呢?   从主观上理解,这不都是因为凶徒的主观意志所导致的客观结果吗?   按照我的设想,往后,凡是堕胎的人,在法学上,暂时无须接受任何惩罚;但在神学上,其背负的恶业值,要增加一百点。   这里的“一百点”,光是这么说,可能在脑子里没概念。   还记得我在前文中提到过的“道德等级制度”吗?   其实,这套“神学体系”,就是“道德等级制度”的衍生版。   在封建君主统治下的时代,用神学体系来加强社会道德的管理,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操作,我也只是有样学样。   我打算根据恶业的多寡,给人们分为九个道德等级。   准确地说,应该叫“恶业等级”,每一百点,为一级。   任何人一旦积累超过或等于一千点恶业(恶业十级),就要接受教会的审判,最高刑罚可至“无间炼狱之刑”,也就是,把罪人活活烧死。   不要觉得我很残忍,在君主制度的社会里,我认为自己算是仁慈的那一类人了。   顺带一提,在社会上,每做一件好事,可以给自己消减一点恶业。   也就是说,堕一次胎,得做一百件好事,才能弥补自己的罪过。   一百件好事很多吗?   相对于胎儿原本所拥有的未来而言,一百件好事真的多吗?   不多!哪里多呢?   要是罪人够效率的话,可能都不需要熬过“十月怀胎”,就可以做完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把“堕胎”的恶业定义得更严重呢?   因为,如果我把一种罪行的恶业,定义的过于严重,罪人便有可能不再想做好事了。   而我引入神学体系的初衷,是为了劝人向善。   仔细想想吧?如果你身上背负了一千点恶业,你还会想去做好事吗?   不管你想不想,反正,如果我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一千点恶业,而做一件好事才只消减一点,那么,我就会情愿一错再错……   这正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可悲之处。   如果处罚过重,便会驱使罪人走向极端。   倘若上述逻辑成立,不就与我立法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吗?   在立法上,我的态度很明确,对于应该严惩的罪人,就得不留活路;对于可以从轻处罚的罪人,就得给机会改正。   堕一次胎,一百点恶业,不多不少,做一百件好事,就可以“弥补”回来,使自己灵魂得到“救赎”。   所以,如果每种罪行的恶业值都设计得偏低一些,恶业积累起来就不会太容易。   在这种“宽容”的数值下,还能够把恶业给积累到一千点的人,基本上都可以被认为是“不知悔改”的类型……   对于不知悔改的人,我的主张是烧死,以震慑世人。   我想,这应该可以调动“信徒们”做好事的积极性。   而对于“不信者”,我也那他们没办法。   毕竟,神学对于“不信者”是不具有约束力的。   但,好消息是,我们的社会现在是君主制度,在君主制度下,神学体系往往可以具有非常强的约束力。   话说回头,为了增强大家做好事的积极性,相对于“恶业等级”而言,还应该要有“善业等级”。   在这套体系里,“正”与“邪”的关系,是通过“善业等级”或“恶业等级”去判断的。   好的工作,本来就应该由正派人员去担当。   为了争取到更好的工作和社会地位,人们应该会更倾向于积累“善业”。   我想,这应该能够劝人向善吧?   至于可能存在的不公平现象,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不公平现象”其实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呢?   不不不,我才没那么坏呢!   只是以我的能力,实在是无法设计出完美的制度,也无法从根源上消灭人类犯错的原因,因而悲观的认为,我无力去解决不公平的现象。   我心态崩了,打算彻底的摆烂,于是,出此下下之策。   如果这套“法神并行”的司法制度能够走上正轨,那么,恶鬼的行为,又应该如何定义呢?   很明显,在法学上,同样的行为,视乎对象的不同,将会出现两种结果。   如果恶鬼的行为对象是自然人,那么自然而然,夺舍这一行为就应该被定义为蓄意谋杀。   但,如果行为对象并不是自然人,那么夺舍就是合法的……   不对!不对!应该是不违法才对!   由于胎儿在法律上并不是自然人,他们的生命权并没有受到法律的保护;   而且,恶鬼在夺舍的过程中,也没有对孕妇造成人身上的伤害;   更关键的是,在司法实践当中,根本无法去证明“胎儿被夺舍”这一情况是事实。   既然在客观上没有犯罪事实,便无从入罪。   这一点,应该很好理解吧?   连犯罪事实都不存在,又怎么能够入罪呢?   我们总不能依靠主观想法去入罪吧? 第27章 -26-   在我所设计的司法体系当中,针对非自然人实施的侵害行为,将被定义为……   ——不违法,但属于恶业。   既然如此,我便也身负诸多恶业。   你瞧,如果侵害非自然人也要计算恶业的话,那么,杀死鸡鸭鱼等动物,计不计入恶业?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   我琢磨着,如果杀死动物也要计入恶业,那么,人们的恶业就多得数不清了。   须知,吃肉,可是绝大部分人在饮食上的爱好。   大部分人的骨子里,还是有残留着茹毛饮血的**。   再说了,我们的文明还需要继续发展,在发展的过程中,我们免不了要去杀戮,要去掠夺……   所以,我们人类不能只吃素,必须吃肉。   但吃肉,得有度,不然,就容易把某一物种给吃到死绝了。   所以,在肉类上,就得进行管制,只要人们犯的荤戒,次数在每月许可的范围内,就不必计入恶业。   可是,我们的神学体系,不是号称是“人在做天在看”么?   杀生这等恶业,天地必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就说到了“政教合一制”的重要性了。   在我的世界观中,咱们这儿不是“无间地狱”么?   所以,我参考了“黑白无常”,给自己赋予了对应的神职。   我是“白无常”,主要负责的“赏善”;   他是“黑无常”,主要负责的“罚恶”;   至于咱家的老爷子,则是最大的“阎王爷”,并不需要来管这些“赏善罚恶”的琐事。   当然,我们在实际上并没有这样自居。   实际上,我是自称的“地狱少女”,他是自称的“油面郎君”……   我其实有吐槽过他的这个外号。   他说:“是那什么西游降魔给我的灵感,就是那个满脸都是油的那家伙。”   我说:“那不是猪八戒吗?”   他一脸惊讶,“哦?那是猪八戒吗?”   我说:“你还不如叫‘肾虚公子’。”   他说:“我不肾虚!”   然后,我就开始嘲讽他,“你是不是最近有在做‘时间管理’,所以那方面不行了。”   毕竟,他已经好久没碰过我了。   经我这么一嘲讽,他就生气了,顶风作案,教训了我一顿。   由此我也确认,他确实肾有点虚,因为不太持久。   呃,好像扯远了。   回归之前的话题,说到哪了来着?   哦!赏善罚恶!   总而言之,我在新的司法体系中,拥有了非常大的权力。   当然,他的权力也并不比我小。   这就体现了“二元”的特性,一个国家,有两位统治者。   说到“二元制”,它比较为人所诟病的一个缺点,就是二元之间的矛盾。   但很奇怪的是,我和他的矛盾并不明显。   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政权规模还是太小吧?   我们现在执政的感觉,就跟“治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在权力上有所冲突的话,基本上也都能通过沟通协调解决,就像普普通通的家庭矛盾一样,最多在床头打打闹闹,到了床尾还是会和好。   仔细一想,估计是因为,我们这个“二元”,只要“爱没有消失”,本质还是“利益共同体”。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事情,尤其是大的事情,都是经过商量的。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对方。   我师父拿小关来做实验这事,我就没跟他说。   他也有没跟我说的,比如,研究所这事,是他最近才跟我说的。   我觉得,夫妻之间,秘密还是要有的。   毕竟,人性都是具有阴暗面的。   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哪个的手上是干净的?   信任都是需要时间去建立的。   我觉得,随着时间渐长,如果他开始足够信任我的话,我也开始足够信任他,慢慢地,我们相互之间的秘密应该会越来越少。   我花了十多天功夫,把自己能够考虑到的法条和教条都给写了出来。   之后,我请他过目,帮忙查漏补缺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比较大的漏洞。   他说:“如果堕胎计入恶业,那么,女子就会很吃亏。”   我听得有些懵,“为什么?”   他说:“你是不是傻?只有女子才会怀孕。”   我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说起来惭愧,我自己现在就是女的,居然没有能够考虑到这一点。   “那就补充上‘连坐’条款,孩子的父亲也要计入恶业。”   “如果涉及到非法侵害呢?又要怎么算?”   “女子的恶业可以得到赦免,男子还要算上对应罪名的恶业,从重处罚。”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什么叫“法神并行”的司法体系。   在我的计划中,社会将会同时存在两个相互独立的司法机构,即“法院”和“神庙”。   “法院”是归他管的一套班子。“神庙”是归我管的一套班子。   他不是负责罚恶么?   所以,所有的案子,都归法院来主审。   值得一提的是,法院审理案件的逻辑,必须根据现有的法典,也就是必须做到“法无授权即禁止”。   神庙这边,类似于“陪审团”,但又不是“陪审团”。   我们虽然全程参与审判,但在法理上,我们并没有权力直接干涉法院的判决。   但是,我们有权根据法院的判决结果,计算“恶业”。   这些“恶业”相当于是“案底”。   如果法院本来作出的判决结果,会导致嫌疑人的恶业积累到触及“神学处罚条款”时,法院就会主动根据“神学处罚条款”,直接改判其有罪。   换句话说,我们在法庭上所起到的作用,一是“监督”,二是“统计”。   举个例子,有一个嫌疑人已经在我们这留有“案底”,恶业值已达九百九十九。   然后,嫌疑人这次犯的是偷窃罪。   如果一旦被定罪,本来,按照法律,应该视乎情节轻重,判处徭役一定的时间。   但,同样地,偷窃罪也需要视乎情节轻重,计入一定的恶业值。   由于他已经背负了九百九十点恶业,那么,无论任何情况,结案后,他都会超过一千点,达到“无间炼狱之刑”处罚线。   如果嫌疑人结案的恶业超过了“神学条款”中对应刑罚的处罚线,法院就会根据“神学条款”直接改判其“无间炼狱之刑”,而不是原本的徭役。   那么,后退一步,如果他本身恶业值是九百点呢?   这就体现到我们的权力了。   什么样的罪行,计入多少点恶业,都是由我们(神庙)来决定的。   但,我们也不是随意乱来的。   和他们(法院)一样,我们在给人犯计算恶业时,也是有参考标准的。   这个参考标准,是以往的“判例”。   比方说,以往有关于偷窃罪的判例,是判处徭役三个月,外加恶业五十点。   那么,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会视乎情节的严重,参考以往的判例进行入罪。   如果一个人已经积累了九百点恶业,再因偷窃罪计入一百点以上的恶业,他就得接受“恶业十级”的处罚。   但,如果只计入一百点以下的恶业,他就只需要接受“恶业九级”的处罚,还可以有悔改的机会。   在神学条款中,“一到九级”的处罚,都不属于死刑,只是循序渐进的体罚,比如,鞭刑等等。   恶业等级一般只有九级,因为恶业累积到了十级,人就没了。 第28章 -27-   在我的设想当中,法官应该全都是男的,而神官则刚好相反,应该全都是女的。   这样的设想放在前世,一定会激起不少人的愤怒吧?   毕竟,这听上去很有“性别歧视”的嫌疑。   但,若是在此间却不会。   在此间,女人本来就不能当官,官僚系统一直以来都是男人们的天下,没女人啥事儿。   所以,为了不冒犯到那帮士大夫的官威,我只能另辟蹊径,寻求新的说法,去给自己,给各位女子,讨点合适的名分。   我觉得,像神女、仙女、圣女等等,诸如此类的头衔,就很合适。   总而言之,由于“朝堂”上不能有女人,所以,我得给女人们修一座“神庙”,庙里必须“也”不能有男人。   这个“也”字,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要说“性别歧视”,怎么能先怪到我头上来?   要怪也要先去责怪那帮士大夫!   至于由我出面去“赏”,由他出面去“罚”,也是他为了给我做高身份,才会出此下策。   傻子都知道,“罚”容易得罪人。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很感激他。   也就是说,我现在捣鼓的这套“法神”体系,不仅仅只是表现在司法制度中,它实际上是两套独立运作的官僚体系。   既然我们要实行“一凤一凰”的“二元君主制”,我认为,男女分班,这个事情,没毛病。   当然,男女分班,有可能会引发“对立”的情形,这也是“二元制度”最大的缺陷。   我不能说自己很有信心,但,我得说,任何事情都得分成两面去看。   既然我要追求“男女相对平等”,那么,女子的社会地位便肯定要得到承认,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   但是,如果我们让女子当官,先不考虑那帮士大夫会不会反对,就单单说这男女混合的情形,是否会触发“异性效应”?   要理解“异性效应”并不难,俗语有云,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实际生活当中,我们经常会遇到类似的现象……   比如,有一群男的在搬东西。   如果在他们的边上,安排一个女的,跟他们做搭档,一起干活。   那么,那帮男的就会莫名其妙,在工作上,表现得特别卖力。   通常来说,女的越漂亮,男的就会越卖力。   这种现象,就被称为“异性效应”。   同理,“异性效应”也会在女性群体中出现,但由于女性并不是体力劳动的主力,所以,作用不如男性那么明显。   以往的“男女平等”,她们追求的,是让女性在同一职场中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待遇。   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最好的做法。   为什么不好呢?   如果让男女在同一职场中工作,其实,根本就做不到公平公正。   举个例子,职场性骚扰,甚至是权色交易。   当男子和女子处于上下级关系时,当一方有机会掌控另一方的前途命运时,就特别容易产生“职场性骚扰”,甚至是“权色交易”。   我认为,这也属于“异性效应”的范畴。   如果是这种“异性效应”是你情我愿,大家都遵纪守法,那当然可以说成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但,仔细想想,“职场性骚扰”和“权色交易”,两者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主动方有意,然后,被动方同不同意的区别吗?   像这种情况,当男女处在同一职场时,是很难去避免的。   即便你针对这些破事儿,去立法,也不管用。   我早就说过了,有些时候,人类的欲望就是能够战胜理性。   当人类的欲望能够战胜理性的时候,你跟这群禽兽讲法律还有用吗?   你只能在悲痛过后,动用法律的武器,去维护自己的权益。   然而,当你想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时候,法官往往特别需要犯罪事实才能帮助你维权。   这就是法律的局限性了。   法律的正义,必须要在事后,才能到来。   而且,你还不是百分百能够胜诉。   尤其是在“疑罪从无”的前提下,只要没有足够的犯罪事实,败诉的概率还是非常大的。   我再举一个例子。   当男女同处一个职场时,往往会出现一些很微妙的“异性效应”。   比如,某个上级领导,很是喜欢某个新招进来的小妹,所以对她特别照顾。   那么,这里先不讨论,这上下级关系会不会出现“职场性骚扰”,以及“权色交易”。   我就只讨论同在这一职场当中的其他同事。   如果我把自己代入进去,成为他们同事,万一这个新进来的小妹,升迁的速度,比我还快,那在我的视角中,这两人就肯定有涉及到“权色交易”。   不对,我不也不用说“肯定”,咱严谨一点,就说“可能”吧!也足够形成谣言了。   这就说到我的另一论点了!   ——人言可畏!   有时候,即便上下级不存在事实上的“权色交易”,两人也会传出“权色交易”的谣言。   小妹之所以升迁得比别人快,那是因为她的工作能力比别人出色,官方的说法通常都这样。   但是,这种官方的说辞,对于那些没有获得升迁的“别人”,肯定是不会认同的。   因为,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有一个特别显著的特点,就是当别人问自己,“有没有醉?”的时候,都会回答,“我没有醉!”   不过,从生活经验上看,通常说自己没有醉的人,其实已经醉了。   也不说这是真的“罪”了吧?   至少,别人肯定是觉得——我有醉!   不然,别人干嘛这么问我呢?对吧?   我的缺点,我希望别人看不见。   别人的缺点,我要拿放大镜去找!   大多数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心态吧?   在职场上,谁会放大自己的缺点这么傻缺呢?   正因如此,即便那位小妹的工作能力确实比别人强,别人心里也不会承认的。   让我上肯定比她更好!——谁在“升职”的面前,不是这种心态呢?   有因于此,那位小妹有没有跟上级有过PY交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去怀疑,那就足够了!   如果能把这谣言传给两人的配偶知道,那就更妙了!   原配都来打小三了!这还能是谣言吗?   谣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并不像法庭那样需要犯罪事实,它只需要令听者起疑就足够了。   只要我们都长了一张嘴,使劲地说,使劲地传,传得广了,这两人自然而然就“权色交易”了,哪还需要什么犯罪事实呢?   当上级领导听到这样的传言时,会不会一拍大腿,感叹,“哎呀!早知道大家都会这样传的话,我还不如就真这么干算了!亏了亏了!”   注意哦!最可怕的谣言,有可能是被写在了史书里头!   瞧瞧,现在谁它喵还知道审食其到底有没有和吕后搞过?   我呀!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乱传男女关系的谣言了!   所以,我的做法是,绝对不让男女在同一职场环境中,形成直属的上下级关系,哪怕双方存在年龄的差距,那也不行。   让女人来负责管女人,让男人来负责管男人,力求男女各司其职,这不是很好吗? 第29章 -28-   那么,问题它来了。   让女人来管女人,让男人来管男人的话,会不会出现争夺“配偶权”的情形呢?   那必须会啊!不然怎么引发“异形效应”呢?   哪怕男女不分班,也一样会出现争夺配偶权的情形吧?   你和你的女上司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然后,女上司就开始给你穿小鞋。   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很符合动物世界的自然规律呀!   不过,请你仔细想想,在我们这儿,你的女上司又掌管不了你男神的人事任免权。   万一你的女上司除了能给你穿小鞋以外,还能给你喜欢的男神升职,那你不是更没机会了吗?   当然,要是你希望能有一个男上司,然后跟你的女同事一起去争夺配偶权,那确实是很困难了。   因为,我的意思就很明确,在我们这儿,男女之间绝对不许形成直属的上下级关系,如果是间接的,那就可以。   那么,什么才叫“间接的上下级关系”呢?   还是拿我们的司法制度来举例好了。   先前说过,在审理一个案件的过程中,法官负责审判嫌疑人,神官负责的是监督和记录。   这意味着,我们的男人和女人,一样可以出现在同一职场当中。   区别是什么呢?   双方的编制不一样。   神官的编制,在教会,她们的最高上级,是我。   法官的编制,在法院,他们的最高上级,是他。   双方都是听从自己的直属上级安排,才出现在了同一个场合,然后,一起合作去办同一件事。   而且,法官就只管公平公正地根据法学“疑罪从无”的逻辑,去审理案件。   神官就只管公平公正地根据神学“疑罪从有”的逻辑,去计入恶业。   也就是说两边的工作,其实是互不干涉的,唯有在用刑上,才需要沟通。   他们工作汇报的对象,依旧还是自己的直属上级。   但是,在临场上,一般来说,主持审判的那个人,也就是“主审官”,一般都由法官担任,所以,主审官一般都是男的。   这个男的,就和在场的神官们,构成了临时性的间接上下级关系。   在法庭上,主审官可以要求神官们在工作上进行不超过职权范围的配合,神官也有义务去配合,但是,主审官无权驱逐她们出场。   因为,她们是听从她们的直属上级安排,来到法庭协助法官们审理案件的。   如果主审官实在对在场的神官们很不满,那只能暂时休庭,召开“人事会议”。   换句话说,是不是直属上级,区别在于谁掌握谁的任免、调动权。   然后,因为我们目前的政权规模还很小,所以,我直接就是神官的直属上级,他直接就是法官的直属上级。   在一些个别的特殊案件中,我和他可能还会亲自到场主持审判。   在这里,我又得再次提到“异性效应”。   “异性效应”在司法制度中,也是可以被利用的。   绝大部分的男人,在美女的面前,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形象,是正派的,是讨女人喜欢的。   除非是被那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歪理,给耽误了,否则应该不至于脑残到要在美女的面前,放大自己的缺点。   尤其是对于单身汉而言,他们非常需要在美女的面前表现自己。   那么,在法庭上,我安排美女们去监督他们,是不是就能让法官们更注重自己的行为了呢?   注意哦!我这里有用到“们”这个字。   这意味着,在场的神官和法官都必须是复数,通常来说是三位。   一位正主,配两位副手。   之所以要这么去要求,是因为怕“异性效应”过于强烈,导致神官如果对判决结果表现出明确的倾向性时,法官采取了能够取悦神官的判决结果。   用一句俗语来形容,就是“周幽王失了智,烽火戏诸侯”。   我想,只要是在场的法官是复数,便总不可能每个法官都失了智吧?   越是重大的案件,需要的人数就越多,最多可以由九位法官和九位神官在场共同审理。   为什么都是奇数呢?   因为,双方的最终决策都需要投票进行决定,所以,不许弃票!   尽管如此,但在大多数的案件中,神官的决策是不会影响审判结果的。   唯有在计入恶业有可能超过一千点的情形时,神官的决策才会直接影响到判决的结果。   除了“法庭”以外,其他的工作场合,也会经常出现男女双方在一起合作的情况。   但,在职能上,女方主要是起到“监督”的作用,类似于“监工”,但不是用鞭子抽的那一种。   而是利用男人们的欲望,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异性效应”。   神官是通过类似“选秀”的活动,选**的。   一般来说,男人们在“选秀”活动中,都会非常注重颜值。   自然而然,被选**的神官,便都是美女。   要想利用“异性效应”,那就得让美女去当他们的“监工”。   原则上,只要不是那种需要经过“荒郊野地”的工作,我都可以派神职人员去监督他们工作。   要是需要经过“荒郊野地”的话,那还是得谨慎对待的……   在神学上,我给神职人员定了几个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神女、仙女、圣女、室女、修女……   圣女、室女、修女都必须是处女。   要问为什么的话,这是因为本门武功在修炼的早期,最好还是要保持处子之身。   ——好消息!好消息!室女神教搬迁了,搬到了凤凰城。   毕竟是神职人员,在婚前要求保持贞洁,在婚后要求保持忠贞,我觉得,这样的要求应该不是特别过分吧?   对,没错!关于婚配这方面,我是不设禁令的,只是下级的婚姻,需要经过上级的同意而已。   在原则上,我们绝对不允许任何神职人员嫁给恶人。   那么,我们要如何定义“恶人”呢?   教会的工作,就是去统计公民的善业和恶业。   当教会举办公益活动时,公民积极参加,就可以积累善业。   反之,违反教条的公民,就会被计入恶业。   一旦恶业为正,就会被教会给定义为“恶人”。   恶业等级一共有九级,所以,也就会有“九级恶人”这种说法。   我们的教条都是参考社会大众认可的道德准则去制定的,所以,违反教条,就相当于是违反社会道德。   再次强调一遍,不止是违法行为会被计入恶业,违反社会道德,同样会被计入恶业。   不要觉得这样过于严厉。   由于我们在“计入恶业”时,通常是秉持“宽容”的态度,所以,在实际操作当中,并不会如此严厉。   就像学校的校规,写出来特别吓人,但也就是吓唬吓唬新生而已。   实际上,在学校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学生就会发现,事实哪有校规上说的那么容易就被记过?   我设计的这个教会,灵感来源就是学校的训导处。   学校的训导处“办案”,从来都是不需要讲究“犯罪事实”的,只要你违反校规的行为,被哪个老师看到,那你就没得洗了。   光凭教师一人的主观证词,往往就足以给学生入罪。   ——这就叫“疑罪从有”的逻辑。   换句话说,训导处办事,向来是以“教师的人品”为背书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求神官的个人品德一定要足够优秀。   但,神官的队伍中有没有可能会出现个别道德败坏的情况呢?   那肯定是有可能的。   比如,我。   我自己就偶尔会出现道德败坏的情况。   这逻辑就和皇上天天嚷嚷着要反腐败,但自己本身却最腐败,是一个逻辑。   在本质上,我们和“贼喊捉贼”没啥两样,但在事实上,又很有区别。   甚至,如果从某种角度上去看待自己,我会觉得自己也很有机会达到“道德真空”的境界。   怎么去针对我这种人,请容我后面再说。   总的来说,法官只是裁定某个人在某个案件中是否有罪,但神官却是根据某一件事去裁定某个人的行为是善是恶。   这个在司法的逻辑上就不是同一回事。   前者是“疑罪从无”的态度,后者是“疑罪从有”的态度。   只要神官在主观上觉得这个人是有罪的,那这个人的行为就会被计入恶业。   所以,我们统计的这个“善业”和“恶业”都是很主观的,它是不讲究犯罪事实的。   也正因为神职人员都很主观,所以,各位一定要在神职人员的面前,要好好表现自己的好人面。   这就是神职人员所起到的“监督”作用。   通过统计公民的善业和恶业,我们会把每个公民记录在案,有了这些个人档案,我们就能够评估每个人在社会中的好坏。   既然我们有了衡量好坏的标准,那么,我们就必须禁止神职人员嫁给被记录在案的坏蛋!   同理,在我们神职人员的队伍里,也不许有坏姑娘。   不嫁给恶人,正是每位神职人员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毕竟,我们的最高教义,就是要“劝人向善”。   最后来捋一下整套制度运作的机制。   首先,通过类似“选秀”活动,由男人们票选出自己社区里的人类高质量女性,作为该社区的“神官”。   注意!这里的“选秀”的其实指的是一共两次选举!   在第一次选举期间,该社区的男人们都有投票权,简称“选美”。   但,由于男人们都爱漂亮的,所以他们经常都会带着“颜值偏见”的滤镜去进行投票。   这肯定会导致一些在品德上有所欠缺的女性,光是凭借姣好的外表,就能蒙混过关。   所以,在第二次选举时,只有年长的已婚女性,才具有投票权,简称“选德”。   也就是说,想当神官,你不仅要过“老公”这一关,还得过“婆婆”这一关。   我认为,通过这样的方式,被选**的神官,才能够堪称人类高质量女性,从而在往后的“监督”功能中,引发“异性效应”,提高男人们的工作效率。   那么,喜欢她们的男人们,就可以通过参与教会举办的各种公益活动,积累善业,以争夺配偶权。   整套制度,在我的设想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运作模式。   当然,也不是说谁积累的善业最多,谁最终就能抱得美人归。   在择偶这方面,善业当然是多多益善,但,婚姻始终还是要双向奔赴最好最妙。   所以,基于善业为正的前提下,大家还是有恋爱自由的。   至于恶业为正嘛……   谈恋爱之前,还是先学会怎么做个好人再说吧!   要不,“物以类聚”也是可以的。   我们并不反对“两个坏人”在一起,我们只是反对“一好一坏”。   既然我们要劝人向善,那我们就必须跟坏的一方,是对立关系。   那种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话,我反正是不想再听见了。 第30章 -29-   说回关于“道德败坏”的应对方式。   我认为,启用投诉机制,是一个很好的应对方式。   所有的神官,每被人投诉一次,就会被计入十点恶业。   我们在进行人事安排时,也会考虑到每位神官身负的恶业,一旦有哪位神官,堕落成了坏姑娘,我们就需要研究决定是否要将其革员,还是再给机会,观察观察。   这种“观察”的处分,就叫“留校察看”,也可以被认为是一种“缓刑”。   当然,谁要是敢来信投诉我,那他就肯定是活腻了。   我们的“投诉机制”,采用的是“实名举报制度”,给我们来匿名信的话,是不计入恶业的。   必须带上家里的户口本,实名举报,投诉才会受理。   放心,一般来说,只要别投诉到我头上来,我都不会无视的……   呃!不对!   我的意思是……   唉,反正,懂得都懂。   不懂的,就算了。   太懂的话,也不好。   仔细想想,我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那该有多好呀!   不用为那么多的破事儿犯愁。   其实,整一个“恶业等级”制度,就是我基于“缓刑制度”给捣鼓出来的。   在法神双体系之下,法院那边,是不存在“缓刑”这种概念的。   等于说,我其实是把“缓刑制度”给独立了出来。   如果嫌疑人在法庭上被教会定义为“恶人”的话,那么,法官就会根据“神律”,判处他对应等级的体罚。   比如,一个男人犯了偷窃罪,计入恶业之后,属于“二级恶人”,那么依照神律,就需要体罚二十下。   但是,这个体罚二十,是缓刑到这个月的末尾才执行的。   如果他在这个月的表现非常良好,那么,就可以缓刑到下个月再执行。   如果下个月他的表现又很良好,那就继续顺延,缓到下下个月再执行。   但,在原则上,只要他依旧身负恶业,这个体罚,就会一直被缓下去……   直到他的善业转正,方可以彻底免去体罚之虞。   我在地底下居住的这段时间,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主持编纂“法律”和“神律”。   当中有很多条款,还需要开会,谨慎认真地去进行讨论。   比方说,关于“婚前出轨”和“婚内出轨”的法条,我们就议论了很久。   讨论的第一个议题是,要不要设立出轨条款?   关于这个议题,我和他很快便下了结论。   ——当然要!   我们既然是寒州的藩王,在寒州这里,在立法上,我们两个的话语权自然是最大的。   既然我们下了结论,别人也就不用讨论了。   但有一说一,我当时问大家支不支持,大家都一致表示支持。   我们要针对“出轨”立法,谁敢不支持呢?   谁要是不怕自己被扣上写着“渣”这个字的帽子,那就来反对吧!   通过法律去惩戒“出轨”的行为,我想,不止是与会的高层人员要支持,所有人都必须要支持。   因为,我们的制度本身就是以“婚姻关系”为根本的。   如此一来,出轨行为,当然属于犯罪行为!   那么,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去定义“出轨罪”了。   首先,恋爱,须得和教会报备,证明两者处于恋爱关系。   其次,结婚,须得有证婚人,证明两者是婚姻关系。   证婚人可以是法官,也可以是神官,或者两者皆有,最为靠谱。   恋爱关系、婚姻关系采用非上述提及的第三者进行证明时,在法学上不予承认,但在神学上,可以被作为计入恶业的依据。   不过,由于神学的逻辑,是“疑罪从有”,所以,它的量刑不宜过重。   根据长时间的讨论过后,我们认为,出轨行为,计入恶业一百点,会比较合适。   然后,法学的逻辑,是“疑罪从无”,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证明“出轨”,因此,在量刑上,必须要具有震慑力。   夫君的观点是,出轨行为一旦在法学上入罪,男的除根,女的毁容。   可我觉得,这样的刑罚在人身上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虽然的确很有威慑力,但会不会太过严厉了呢?   所以,在此基础上,我又提议了加入“人情条款”。   即,当“苦主”愿意原谅对方之后,法官可以酌情减轻处罚。   但,夫君不同意。   他的意见是,既然夫妻都已经闹到要上法庭的地步,再来谈原谅,就是在浪费公共资源了。   照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婚姻纠纷,在生活中还是很常见的。   要是人人都只因为怀疑爱人出轨,就来对薄公堂,势必会给法官和神官增加很多工作量。   从这个角度去考虑的话,上了法庭,又要原谅,就很浪费公共资源。   所以,既然定罪,就应该从重处罚,以儆效尤。这是我夫君的观点。   可是,如果不设“原谅条款”的话,我又觉得,真的不太合理。   因为,在生活中,有不少夫妻之间的矛盾,都尚不至于到彻底决裂的地步。   可能就是脑子一热,才会吵得厉害。   要是双方冷静下来,或许事情会有回旋的余地。   再说了,我们也不能剥夺“苦主”的“原谅权”吧?   按照夫君的说法,一旦夫妻因为出轨的事由闹上法庭,即便原告决定原谅被告的出轨行为,被告也依旧要被除根/毁容。   我觉得,我们的法律,是不是得尊重一下“苦主”的原谅权呢?   经过深入的讨论,我们最后还是取得了一致,不止是在“出轨罪”上,在所有的罪行中,我们都打算加入“原谅条款”。   即,被告在犯罪事实确定的情况下,如果能够取得原告本人的原谅,则酌情从轻处理。   注意!如果不是“原告本人原谅”的话,该条款就不适用了。   诚然,在命案中,如果被害者的家属具有“原谅权”,或许能够从凶徒手中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比方说经济赔偿。   但,请家属原谅我们的考虑不周,我们在讨论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我是事后才幡然醒悟的。   另外,我们又讨论到了“出轨罪”的入罪依据。   在当下这个时代,一没有录音笔,二没有摄像机,三没有生物鉴定技术,“苦主”是很难收集到客观证据的。   要是被告死不承认,甚至反诬一笔,你要怎么证明你才是“苦主”呢?   除非出轨行为导致了怀孕,否则,基本不太可能在法庭上证明“出轨”属于事实。   而且,即便出轨行为导致了怀孕,由于没有生物鉴定技术,所以孩子也不能够被作为客观性证据。   总的来看,女方在“出轨案”的审判过程中,是更加吃亏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只有女方才会怀孕,她生下来的孩子,如果被认为不像生父,就容易引起大家的疑心。   万一她在事实上并没有出轨,但却因为丈夫的怀疑,而被告上了法庭。   即便她最终没有被入罪,也要在社会上吃不小的亏。   在当下这个社会,只要女子的名节遭受了损害,或是被质疑,往后,她在那个家便有可能再也过不下去了。   她不仅有可能在那个家过不下去,整个社会都有可能容不下她。   反观男人,男人在出轨之后,居然会被某一部分人给解读为“正常”。   甚至,就连证明男人出轨,也比证明女人出轨,需要更多的证据。   毕竟,你不能用“孩子长得不像妈妈”这种非常主观的说法,去证明男人出轨了。   ——因为在逻辑上就不成立。   在逻辑上,孩子通常不太可能不是母亲的。   所以,同样主观的说法,用在女人的身上,却能够说服大多数的人相信,这个女人出轨了。   仔细深究的话,同一法条,施加到男女双方的后果,实际是不同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说,一旦我们实行“出轨有罪”,女方很可能要吃亏的原因。   主要是当下,我们不可能采集到“客观证据”。   当下,我们能够采集到的,所有针对出轨的证据,都可以说属于“主观证据”。   而“主观证据”一般很难在“疑罪从无”的逻辑下,作为入罪的基础。   要是我们严格依照“疑罪从无”的逻辑,那么,不止是出轨罪,几乎所有的案犯,都得无罪释放。   然而,这在司法上,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可能放过所有的案犯,尤其是涉及重罪的案犯。   换句话说,虽然,我总在强调法官要做到“疑罪从无”,但在实践中他们是做不到的。   因为,在当下,很多案件都很难去凑齐足够的客观证据,而法官却不能因为没有足够的客观证据,就宣判“无罪释放”。   十个命案里面,至少得有七个案犯是有罪的,这样的比例才比较容易服众吧?   不然,人家就会觉得你判的不对!不够公正!   怎么可能十个命案里,七个案犯都无罪呢?   意思是,衙差办案不力,就专门抓好人的喽?   那是不是又得追究衙差了呢?   这一层一层的追究下去,整个司法制度的公信力便荡然无存。   所以,为了保住结案率,同时又要保住公信力,在当下这个时代,法官必须得灵活采纳主观证据。   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客观证据作为入罪的依据,只要法官选择了相信主观证据,就有概率会出现冤假错案。   出轨也是同理。   要是大家的证人都各执一词,又拿不出有力的客观证据。   都说对方才是出轨的一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届时,法官应该相信谁说的呢?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也是为什么我们主张“人治”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由于我们采集到的客观证据几乎永远都不足以定罪,所以,我们必须得通过树立“人的权威”,才能确保司法制度的正常运作。   这个时代的出轨案,大都以“滴血认亲”、“孩子长得不像”等等作为断案的依据。   如果我说,这种证据就是我们能够采集到的最客观的证据了,你敢信吗?   女子最吃亏的地方,还在于法官全都是男的。   ——男人都特别害怕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所以,法官有可能会更容易取信于“孩子长得不像”这类证据。   由于在这种类似“孩子长得不像”的主观证据面前,吃亏的通常都是女子,所以,司法者的解释权必须高于法律,以在审判的过程当中,通过审判官的意志去维护公正。   当然,这种公正属于主观上的公正,主要取决于司法者的个人素质。   正因为“人”才是这套司法体系主角,为了减轻个人意志对判决结果的影响,我才要求法官和神官都必须得是“复数”。   然后,通过投票去进行入罪表决。 第31章 -30-   有一说一,如果真要针对出轨立法的话,女子确实是比较吃亏的。   倒不是说女子出轨的概率更高,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女子相较于男子会更容易被入罪。   一旦女子被定罪的话,那就要被毁容了,虽然还不至于要死,但也是非常严厉的刑罚了。   哪怕无罪,女子的名节也受到了损害,往后不好招人待见。   虽然,针对出轨立法的话,可能会引发很多难以预见的问题。   但,我们在制度上就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对出轨行为妥协。   所以,在立法上,态度还是得拿出来。   ——出轨者一经定罪,就必须严惩。   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所以,女子会不会吃亏什么的,就不讨论了。   其实,相较于朝廷现行的律法而言,我们新修的法律,已经要先进(宽容)不少啦!   比方说,我们废掉了“诛九族”之类的酷刑。   又比方说,除了“原谅条款”之外,我建议在处罚较为严厉的罪名中,再追加一个“初赦条款”。   但,夫君却表示,加入“初赦条款”有可能会存在“鼓励犯罪”的倾向。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所谓“初赦”,即,念在嫌疑人只是初次涉嫌犯罪,且犯罪事实并不明确,所以,予以无罪。   它有两个前提,一个是“初次涉嫌犯罪”,另一个是“犯罪事实并不明确”。   这其实就是基于“疑罪从无”的角度制定的条款。   可是,如果让大家知道“初次犯罪”只要“犯罪事实并不明确”,那这个条款便确实会存在“鼓励犯罪”的倾向性。   ——毕竟,初犯可以无罪嘛!   再仔细一想,但凡是涉及到从轻发落的条款,其实,都可能具有鼓励犯罪的倾向。   所以,这个“初赦条款”是绝对不能被公明确地写在法典上的,只能在司法程序中形成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在此之上,我还曾加了两个前提。   如果有以下两种情况,则不适用初赦条款。   第一,疑似知道初赦条款的人,不适用该条款。   第二,被教会定义为恶人的人,不适用该条款。   光是针对“出轨罪”这一道法条,我们就讨论了好久。   看来,要编纂出新的“法典”,还得花好长时间,估计至少也得是明年了吧?   所以,新的司法制度,并不会这么快就走上正轨。   这注定是一个费时费力的过程。   说实话,立法这事,我们现在还不用太着急。   一个是因为我们的政权规模还不大,人口基数较低,而我们制定的法律都比较的严厉,并不利于人口增长。   再说了,我们的人口比例也不对。   算上雍州福义镇那边的人,也就五六万人左右吧?   其中,女人和男人之比,大概在一比三左右,平均三个人里头,至少得有两个男人是单身狗。   女人奇缺!   所以,我们还得想办法去优化人口的结构,改善男女比例。   这个倒是不太难办,只要有钱,就没问题。   在本朝,卖身契还没有被废。   只要出了什么天灾人祸,去哪里转悠一圈,就能花很低的价钱,买到一群“卖身葬亲人”的妹子。   每次出了天灾人祸,你都能在灾区里找到那种“想掏好货”的男人。   其实,我有好多徒弟,都是这样“买”回来的。   她们遇上我,肯定比遇上那帮男人要好。   那么,众所周知,在今年,大长夜很可能会降临,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大天灾。   就在我忙着编纂各种文书法典的同时,时间应该早就来到了冬季。   我听那些讨鬼者说,大长夜其实已经来了,只是我们躲在庇护所里,没感觉到而已。   虽然我很好奇,但我也不可能作死,在这大冷的冬天,跑到外面去看热闹。   我还是只能听别人描述,主要是讨鬼者的描述。   不过,在负责守护我们的三个讨鬼者里头,也只有一位曾经经历过上一次大长夜。   想来,她的年纪肯定比我还大,但具体大多少,她不肯告诉我,只是说我打听她的年龄,没礼貌。   哈!她居然敢说我这个女王没礼貌!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所以,就不跟她计较了。   她看着莫约三十岁出头的模样,是那种看上去就非常有女人味的女子,一般被大家称为“赵姨”。   我一开始以为她这个“姨”是“仪”,所以,感到很是惊叹。   因为,此间的女子大多有“字”而无“名”,就连我,我也无名。   我以为她会是例外,结果细问之下,那只不过是个“姨”字。   她不肯告诉我她的字,足见她对我并不是特别信任。   不过,我还是从夫君的口中,打听到她名叫赵梓兰。   但在她的面前,我还是会很有礼貌地称呼她一声“赵姨”的。   根据夫君的说法,讨鬼者都是通过“夺灵”来续命的。   事实上,我听他说,朝廷里有很多人都会通过这个方法去续命,很可能也包括了皇上。   反正,研究长寿的项目,朝廷密院不止一个,紫河车什么的,灵魂什么的,光我知道的,现在就有两项了。   而且,说不定两项是同一个项目。   没准恶鬼也是制作“长生丹”的其中一种材料。   怪不得讨鬼者都要捕捉恶鬼。   说到这个事情,赵梓兰还有些不满。   我听说,赵梓兰在捉鬼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   从她对我的态度看来,很有可能不止经历过一次大长夜。   想想嘛!我可是王妃耶!而且,我还是非常得宠的王妃!   得宠的程度,这里都有人管我叫“女王”了。   是女王哦!   她居然还敢对我这个女王,这么傲慢!   哼!气死我!   不过,念在她是我的长辈,我就……我就忍了吧!   说回经验丰富这件事,我听到的说法是,赵梓兰很擅长捉鬼,所以,她倾向于在大长夜期间,主动出击。   照这么说,让她留在这个防卫森严的庇护所里,负责守护我们的话,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我怀疑,这些讨鬼者没准会在捉鬼的途中,扣下一些灵魂,以供自己所用。   他们豁出命去捉鬼,总得有些私心吧?着实没道理把捉到的恶鬼都全部上交!   所以,她会不满,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我前天偷听到她跟另外两个讨鬼者的对话,她居然在埋怨,皇上这次安排给她的任务……   另外两个讨鬼者,貌似都是她的徒弟。   当时,她就在她徒弟的面前,说了好些对皇上不满的话语!   听了师父这冒犯皇上的话,她那两个徒弟倒是不是太敢应声。   我当时偷听到的时候,真的是惊呆了!   嘿!这世上居然有人敢说皇上的坏话?   话说,我自己貌似也有常常在夫君的面前说皇上的坏话……   照这个逻辑理解的话,她应该是很信任她这两个徒弟囖?   等等!   以她的修为,不应该察觉不到我当时在偷听吧?   虽说我对自己潜行技术也很有自信,但……她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呃!   我之前吃过皇上的亏,真的不是很有底气。   感觉她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难道,她就是想让我知道,她对这次的安排很不满? 第32章 -31-   话说,要是赵梓兰和她那两个徒弟真像夫君说的那么厉害,那么,皇上派她们过来负责保护我,说明了什么?   皇上他……是不是还挺在乎我的啊?   我去!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总而言之,我呆在庇护所里,是真的一点危机都没感觉到。   但,外头应该已经是真正的无间地狱了。   不过,我不会因为好奇,就想着跑出去看看……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学那些个恐怖片的女主角,作死般给大家的避难所捅漏子。   但是,不给大家捅漏子的话,日子确实很无聊。   按照计划,我得老老实实地等冬季过去,等到大地回春,再从庇护所里出来。   所以,今年这个冬天,过得跟秋天似得,我感觉没啥两样。   不,应该是连秋天都不像才对。   这是一次全新的经历。   一般提到“全新的经历”之类的,心里应该会有一些小雀跃吧?   可这一回却不是这样。   我住在地下的庇护所里,像是与世隔绝,压根感受不到外面的季节变换。   有一说一,我们这套供暖系统是真的很有效。   这里什么都很好……   按说,既然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糟糕,那我当下的心态,应该像陶渊明写的“桃花源记”那样,感觉豁然开朗才对吧?   然而事实是,我的心情并没有特别开朗,反倒,我总觉得有些压抑……   不对!说这是压抑,也并不准确。   我和他是两个人住一个房间,而且,我们的房间也比别人要大上两三倍,如果我说压抑的话,别人就更压抑了。   唔,总之,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受,反正,是一种不太好的感受吧。   一定要用文字来描述的话,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了,但,我们却幸存下来,躲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么一形容,我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核冬天”。   虽说,我们现在面对的灾难,跟“核冬天”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但,当我住进地底下的庇护所时,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好多天的不见天日过后,庇护所里的整一个氛围,给我的感觉,总会让我情不自禁地产生许多联想……   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事实上,我并不好奇外面的世界。   我说自己“好奇”,根本就是在撒谎!   其实,我也是亲身经历过大长夜的人。   不对,在上次大长夜期间,我当时的状态,并不能够用“人”这个字来形容。   我之前一直都在极力回避“大长夜”这个话题,同时,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经历过“大长夜”的事实,是因为……   算了,原因我不写出来,也应该能懂吧?   反正,就是不违法,但会积累恶业的事情。   正因为我经历过,然后,给我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我并不好奇外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景。   如果要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去描述外面的情景,那么,我相信,外面正在上演一场“狼人大逃杀”。   那么,接下来,我就打算要讲一个跟“大长夜”有关的童话故事。   不过,注意哦!这是个黑色的童话!它不太适合讲给小孩子听,它更适合成年人听……   不要吐槽为什么黑色的童话也算童话,安静!   乖乖坐好!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大长夜”降临的情景,其实就跟那些老人们说的一样,整个天会突然一下子暗下来!   然后,天空会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个大漩涡,就像是创世神之类的存在,把某个“池子”底部的塞子给弄开了。   于是,池子里头的东西便涌入了我们的世界。   当然,这个“池子”,大约只有我们这些“狼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我曾经也在那个“池子”里,具体是怎么掉进去,我不知道。   可能是忘了吧?   反正,就是挺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那个空间。   事实上,那个空间并不像一个“池子”,更像是个没有星星的宇宙,背景漆黑一片。   不过,那里依然有光!   我在里头失去了方向感,也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但是,那里有不少跟我一样,会发光的人。   这种会发光的人,其实,就是此间人们所提到的“恶鬼”,或者,我们应该说是“圣灵”才对?   每位圣灵发出的光,都不一样,总之,五彩斑斓。   所以,我初来乍到的那会儿,其实觉得那个地方挺美丽的。   在那里面,我曾经遇到许多圣灵。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地方一共待了多久,反正,那个地方应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或许,那是一个“亚空间”?   我没什么物理知识,所以,不确定。   但就我的经历而言,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像是一个物理意义的三维空间。   它更像是在某个“童话故事”中所提到的,一座没有时间概念的监狱,我愿称之为“永恒灵狱”。   在灵狱里,我曾经遇到过很多古老的圣灵。   之所以说他们“古老”,是因为他们个个都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了。   有趣的是,一旦我问他们具体的时间概念,比如,过去了多少年?现在又是几几年?却没有一个能够回答得上来。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具体在里面待了多久,反正,就是很久很久。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所以,他们遗失了绝大部分的记忆。   有的圣灵,甚至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了。   所以,我才说他们是“古老的圣灵”。   相对而言,我呢,就属于“幼年的圣灵”。   我听一些“年轻的圣灵”说,每隔一段时间,“永恒灵狱”的出口都会打开一次。   什么原理?不知道。   反正,他们跟我说,等出口打开时,我们必须挤出去。   我当时并不是特别理解,那个“挤”字是什么概念。   直到“大漩涡”出现,我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那个出口,非常小。   当它打开的时候,所有的圣灵都朝那里冲了过去……   只有古老的圣灵,无动于衷,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呆在里面,所以,并不打算出去。   我当然是要出去的,所以,我就跟着认识的同伴们,一起冲过去。   那个“出口”很奇怪,我们一旦离它太近,躯体就会变得很长很长……   虽然,我那时候实际上应该并没所谓的“躯体”,反正,我们当时就是一种并不算特别刺眼、甚至可说是有些暗淡的“光芒”……   我们这些“光芒”都被出口给拉得很长很长,然后,在那儿转呀!转呀!   转得我头晕目眩,最后,便一下子豁然开朗,来到了此间。   所以说,你现在明白那个“大漩涡”是什么了吧?   那其实是无数圣灵的躯体被拉长以后,所形成的运动轨迹。 第33章 -32-   说到这里,我要变换一下自己的立场。   所以,接下来,我就要把“圣灵”,给说成是“恶鬼”了。   由于恶鬼在此间几乎是没有实体碰撞的,所以,他们理论上可以穿过任何障碍。   但,注意了,我说的是“几乎”。   这个“几乎”的意思是说,实体碰撞依旧会对恶鬼产生某些影响的,而且,这些影响通常都是负面的。   比方说,实体碰撞会导致恶鬼的灵力减少。   据我所知,恶鬼在穿越实体障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身的灵力会被损耗一部分。   体积碰撞的程度越大,灵力损失的程度也越高。   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物质,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有些物质……   比方说,桃木,桃木对恶鬼存在显著的克制作用,恶鬼在与桃木发生实体碰撞时,造成的灵力损失就会非常高。   这就是“滅鬼法器”的制作原理,也是“护摩结界”的基本原理。   我们庇护所的墙壁,都布下了所谓的“护摩结界”。   成本最低的“护摩结界”,是用符水刷一遍墙壁,然后,再挂上浸泡过符水的绳子,绳子每隔一定的距离“符注”,为了让恶鬼试图突破时,起到警戒作用,“符注”下面还挂着铃铛,在观感上特别像那什么“注连绳”。   这便是成本最低的“护摩结界”,它具有一定的时效性,要想效力持久,就必须隔三差五地“刷符水”,还是比较麻烦的。   高成本的“护摩结界”,就是直接用克制性强的材料,去进行封堵,比如,桃木板。   桃木在此间属于重要的战略物资,一般人是很难搞得到大量的桃木的。   也只有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才有条件布置最高规格的“护摩结界”。   像我住的庇护所,“护摩结界”直接拉到了顶配,强度到了这种程度的结界,恶鬼撞上去是有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的。   所以,基本上可以说是“鬼见愁”了,恶鬼见到便会绕路走的那一种。   不过,只要实体障碍不存在克制性的物质,仅仅只是普通的砖墙,恶鬼穿一次墙,需要消耗的灵力并不大。   即便碰撞体积达到了整个灵体的程度,灵力损失的比例也很小。   假设恶鬼是“满灵力”的状态,他们大约可以在此间以灵体的形式,在自然界存在三十年左右……   这个我不确定,因为,据我所知,恶鬼也有特殊的修炼方法。   但,由于大长夜过后,人类会大范围地对恶鬼进行清剿,所以,大多数的恶鬼都是没有机会修炼的。   换句话说,“大长夜”真的就是一次“狼人大逃杀”。   历史的经验已经证明,人类最后多半会取胜,只是,人类的队伍当中,会多出一种新的人类。   没办法,毕竟,恶鬼只要一旦夺舍成功,其立场便会发生变化。   所以,要我说的话,我会把此间的意识形态,分为三类,分别为:恶鬼、圣灵、凡人。   圣灵就是我之前用双引号标注过的“狼人”,或者,称之为“新人类”?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的啦!   虽然圣灵在“物种起源”的问题上,与恶鬼很有渊源,甚至可以说是“本是同根生”。   但,在此时此刻,我们的立场肯定是与恶鬼对立的。   我实在是太清楚恶鬼们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如果恶鬼不夺舍的话,他们在此间的寿命大约只有三十年左右,甚至更短……   一旦恶鬼的灵力完全耗尽的话,他们就“死”了,虽然,他们已经死过了。   这就是恶鬼为什么不会经常选择“穿墙”的原因。   因为,穿墙的次数会影响他们的寿命,在理论上他们的寿命始终是有限的,如非必要,恶鬼通常不会选择碰撞实体。   像桃木剑之类的法器,可以显著地对恶鬼的灵力造成损害,他们损失掉的灵力,根据我的推论,应该会融入到此间的“背景能量”当中……   在讨鬼者捕捉恶鬼的过程中,恶鬼肯定不会轻易就范,因此,讨鬼者必须使用各类法器,去消耗恶鬼的灵力,待其灵力衰弱之后,再使用魂器进行捕捉。   已知的是,朝廷密院一直在对“古代灵魂技术”进行研究。   根据我的推理,讨鬼队的捉鬼技术应该是一直都在更新,所以,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总而言之,要想在此间存活得更久,恶鬼就必须给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个能够减缓灵力消耗的“魂器”。   生命的实体,就是一种天然的魂器。   而我们人类的实体,则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如此,圣灵怎能不与恶鬼形成对立呢?   这就是圣灵与恶鬼的区别了。   在立场上,我是选择与凡人站在同一边的,只是怕凡人得知真相以后,不愿意接纳我,我才总是回避这个话题。   我们还是继续说回恶鬼的事情吧。   毕竟,恶鬼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一次“穿墙”所需要消耗的灵力,对恶鬼在寿命上造成的影响,可能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因此,穿墙的影响其实并不算特别大。   只是由于恶鬼通常并不能够轻易分辨实体障碍的物质构成,所以,他们不敢贸然穿墙。   于是,聪明的人类便又发明了一种,具有欺骗性的“护摩结界”。   人类会给普通的木头漆上涂装,使它看上去像是“桃木制品”,如能以假乱真,便能迷惑到恶鬼,使其退却。   但,也有一些奸商,为了发灾难财,把“假桃木”当成真的来卖,坑害了不少好人。   如果哪位驱魔师买了一把用假桃木制成的桃木剑,那他可就要倒霉了。   我以前就曾经遇见过一个这样倒霉的驱魔师。   要不是人类的造假工艺让那位驱魔师惊呆了的话,我应该没机会活到现在。   在我初来乍到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自称“驱魔师”的人,要来砍我。   当时,我还没见过桃木剑。   不对不对,我见是见过,主要是在电影里见过。   总之,我当时还意识不到,那是对鬼专用的“法器”,甚至,我意识不到自己就是“鬼”。   得亏那把桃木剑是假的。   不然,我就没了…… 第34章 -33-   接下来,我要接着上前面说过的,继续说一些“我刚来那会儿”的事情。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就是待在永恒灵狱那会儿,我有认识到不少同伴。   这些同伴,和我一样,在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会儿,对于自己能够成功逃出那个“出口”,感到非常庆幸。   殊不知,这是噩梦的开始……   恶鬼基本上可以说是处于失重状态的,所以,他们不需要用脚来走路,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脚。   刚到这个世界的恶鬼,其实是什么都不懂的。   也就是说,双方存在信息差。   人类一早就在防备着恶鬼了,但恶鬼却啥都不知道。   根据我的经验,第一波从永恒灵狱里逃出去的恶鬼,都是死得非常突然的。   在大漩涡形成后,讨鬼队和驱魔师便已经迅速往那片空域集结。   第一波逃出去的恶鬼,就跟抢滩登陆一样,早就被无数的人盯上了。   上一次大长夜,在时间上,很凑巧,中洲曾经爆发过一次差点颠覆了朝廷的大战。   所以,那本应该是一个恶鬼特别容易谋生的乱世局面。   然而,大漩涡所在的那片区域里,依旧集结了大量的讨鬼者。   也就是说,当时的朝廷,居然还有精力去防备恶鬼。   一些懂得用弓箭的讨鬼者,还会用浸泡过符水的箭来射天上的恶鬼,奢侈一点的,甚至直接用上了桃木箭……   虽说,中一箭两箭也死不了,但,灵力会被消耗掉不少。   由于恶鬼没有碰撞体积,而大多数的恶鬼又聚团行动,所以,一旦形成饱和打击,命中率极高。   即便瞎着朝天上乱射一通,也很容易一箭双鬼,甚至是一箭三四五六七八鬼,这都不难做到的。   我们那会儿,在天上待了好长好长时间,主要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下去。   捣腾了半天,才摸到窍门。   等我们下到地上时,已经有好几个哥们不知所踪了……   现在回想起来,估计是被讨鬼者给捉去了吧?   又或许,是死在了哪里?   魂飞魄散的话,真的是挺惨的,连尸体都不会有……   既然没有尸体,我便也就无从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   当时,绝大部分的恶鬼应该都不知道这是咋回事吧?   反正,我就感觉,这里好像有很多疯狂的原始人在追杀着自己……   所以,我和就到处在躲,见了人就躲。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找到了一些同伴,也遇到了一些新的同伴。   所以,恶鬼其实并不是单独行动的。   我们发现,那些疯狂的原始人是真的很疯狂,他们从不听我们的解释,非要把我们定义为“恶鬼”。   在这周而复始的矛盾中,我们失去了不少同伴,又找到了不少新的同伴……   不过,由于失去的总是比找到的多,所以,我们的队伍规模便越来越小。   到最后,只剩下了七个人。   我不算是特别笨的人,渐渐地,我便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特别之处。   比方说,我发现,我能够通过意念,去操控一些东西,或者是……   总而言之,实际操作出来的效果,就有点类似于“超能力”。   不过,我个人现在更愿意称之为“法术”。   在我悟出那些窍门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人教过我,所以,我属于是无师自通的那一种。   在一开始,我们其实也没有想到,可以去夺舍。   我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寿命是有限的,需要夺舍才能延续。   第一个夺舍事件,是发生在……   发生在哪里呢?我想想……   应该是剑州附近的小村庄吧?   反正,就是在一个村子里。   那村子的附近又一座山,山上树木茂密,很适合躲藏。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七个人逃到了那里,藏了起来。   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落单的少年。   那个少年当时是处于昏迷的状态,估计是上山采集资源的樵夫,遇到了什么意外了吧?   在他的身边,散落着很多木柴,以及一些疑似药草的植物。   我瞧他脚上似是有伤口,便料想他应该是被毒蛇给咬了。   当时,我身边并没有其他的恶鬼。   我是独自一人。   由于我当时没法碰撞实体,便想着用法术来救他。   我尝试着用法术将他体里的毒素化解。   实际上,我当时并不敢说自己很有把握做到,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有超能力,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才试他一试。   我忙活了好久,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   等到同伴们找到我的时候,他们说我身上的光芒变得黯淡了。   我当时还没注意到。   对于恶鬼来说,光芒黯淡意味着什么,我们当时已经很清楚……   这意味着消失。   我当时对“灵力”还没有现在那么具体的概念,所以,是真的很无知。   现在回想,我当时应该是灵力消耗过大了吧?   我说过,那会儿,我们虽是恶鬼,但确实没有夺舍的想法。   当时,我们七个人,都是来自文明社会,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怎么会干那种邪乎的事情呢?   然而,接下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同伴们让我停止施法,但我并没有停止。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好像是跟“救人”这事磕上了,觉得,一不做二不休,不能半途而废。   更具体地说,应该是我回答同伴们的这句话,“我找到救他的窍门了!”   随着我的灵力越来越少,我发现,少年的身体,像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引力,要把我给吸过去。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但也没跟同伴们说。   终于,在我的努力施救,少年渐渐地苏醒了过来。   我还记得,他刚睁眼那会儿的眼神,是没有敌意的。   是过了两三秒之后,他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于是,刚起身便要逃跑。   我们也并没有去追他的意思,于是,他便跑掉了。   后来,同伴们开始围绕这件事进行讨论。   一开始主要是在埋怨那个少年,说我救他,是吃力不讨好。   慢慢地,才说到了“寿命”的事情。   大家好像都悟到了什么似的。   恶鬼的法术虽然厉害,但,貌似并不能乱用。   由于我当时灵体发出的光芒已经明显黯淡了许多,大家都觉得,我可能很快就会像其他已经失踪的同伴那样,在某个时间点,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   我当时也有这等觉悟,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消失了,这种“快要消失”的感觉,我可以切身的感受得到。   这是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第35章 -34-   那会儿,正值大长夜期间,气候理应是冬季,但我却感觉不到寒冷。   虽然我感觉不到寒冷,但并不意味着不冷。   我们之所以能够逃之夭夭,正是多亏了那寒冷的气候,人类一般不太可能在那种鬼天气里持续地追捕我们。   至于那个少年嘛……   他的家境应该相当困苦,否则,不至于要在冬季跑到山上收集资源。   南方的冬季,尤其是剑州那边的冬季,是要比北方温暖不少的。   之前我就提到过,南方人过冬和北方人过冬不太一样。   虽说,在长夜时节,人们大都会选择在寒舍里躲避,但,两地的寒冷程度,在等级上终究不太一样。   在南方,总是会有不少人趁着冬季物价上涨的好机会,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出去干活。   当然,这类人在北方也有不少,但相对而言,南方的风险要更低一些。   剑州的长夜,虽然也挺冷的,但不至于会像雍州那样寒冷。   在剑州,并不是所有的蛇都会冬眠,尤其是毒蛇。   但在雍州,却连人类都需要躲到寒舍里头“冬眠”,即便能够运功御寒,但如果不想消耗额外的内力,还是得乖乖地躲在寒舍里。   剑州的地理位置是整个中洲最南端一个州,气候接近于热带,地势以丘陵、山地为主,平原并不多。   夏季的雨水很多,在某些茂密的森林里,树木可以遮天蔽日,有种热带雨林的感觉。   即便是在长夜时节,剑州也很少会下雪,但很少,并不意味着没有。   在我的记忆中,一百多年下来,剑州所下的雪,全部加起来,可能都没有雍州一年下得多,每次下雪的规模都很小。   如果是冰雹的话,反倒会更多。   当然,这其实是我在信口开河啦!   我又没有具体计算过剑州一百多年一共下了多少场雪,更不知道具体的降雪量是多少,但,我觉得我应该没说错。   当初,我刚到雍州的时候,是真的很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但,当我见到雍州下大雪的情景时,心里又觉得很兴奋,主要是很怀念,怀念前世北方的雪。   当然,这种兴奋的感觉,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如今,雍州这边的雪,我早就已经看腻了。   总而言之,寒冷的长夜时节,既可以说是恶鬼的优势,也可以说是恶鬼的劣势。   优势是,恶劣的气候环境令恶鬼容易躲避人类的捕杀,也便于恶鬼去袭击人类,尤其是落单的人类。   劣势是,长夜时节,由于“白夜”和“黑夜”的能见度相差无几,在黑暗且空旷的环境中,自发光的灵体特别引人注目,恶鬼往往不好隐藏自己的踪迹。   所以,我们得往不空旷的地方躲,比如,深山野林。   说起来,我应该算是“悟性高”的那种类型了。   在当时,我是最懂“法术”的那一个,很多“窍门”都是我率先悟到的,这也是我猜测,不排除恶鬼也能修炼的原因……   毕竟,我当时就已经悟到了不少法术。   所以,我能够活到现在,并不是只依靠运气就可以的……   当然,运气也很重要。   前面说到,我通过法术,救了那个少年一命。   那个少年走掉之后,不久,有人上山了,准确地说,是三个驱魔师。   在我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当时,我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应该是从少年那儿得知,山上有鬼,所以,都是上来滅鬼的。   我觉得,这锅得由我来背。   于是,便做了一个决策,让大家先走,我来断后。   那个“假桃木剑”的事情,就是发生在此处。   可能是被奸商给坑了吧?他们的法器对我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我居然因此而逃过了这一劫。   在跟他们纠缠的过程中,我居然把他们给打赢了。   我记得,我在情急之下好像是释放出一种紫色的火焰,把他们都给吓跑了。   那种紫色的火焰,特别像“八神之火”……   我小时候特别迷八神,觉得他很帅,觉得他是拳皇里最帅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年的崇拜吧?   导致我在情急之下,使出了“八神之火”。   当然,说这是“八神之火”,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实际上,根据我现在知道的情报,我当时释放出来的火焰,其实是一种传说中的“灵魂之火”。   传说,只有极少数道行非常高深的恶鬼,有条件能领悟到这一招。   既然是传说中的东西,那肯定特别唬人。   那三个驱魔师估计是以为自己遇到什么“鬼王”了吧?   当场就吓尿了,拔腿就跑。   显然,他们指定是“冒牌的驱魔师”。   真正的驱魔师难道不应该和我以命相拼吗?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很明显,我当时不可能是一个“道行高深的恶鬼”。   所以,说这是领悟的,我觉得也不是特别恰当。   反正,整个过程就是特别偶然……   打跑了那三个驱魔师之后,我回到老地方,打算歇息歇息……   这个“歇息”的意思,就是找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呆着别动,与“睡觉”可不一样。   应该类似于“冥想”吧?又或者应当说是“胡思乱想”?   静下心之后,我觉得自己很孤独,特别希望同伴们能够回来找我,因为我当时灵力消耗过大,已经虚弱到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他们了。   所以,我哪儿都没有去,而是回到我和同伴们曾经的“鬼窝”,静静地等着。   是等着同伴们回来找我?还是等着真正的驱魔师过来杀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等什么……   可惜呀!同伴们走了之后,也没有回头再来找我。   倒是等来一群真正的驱魔师……   就在他们要消灭我的时候,一个老人出现了。   那个老人……   非常很厉害!   那十几个驱魔师,被他用一招就杀了,由于速度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楚那群驱魔师是怎么死的,只是依稀见到瞬间十几道“血光”划过,在我面前的驱魔师便全都死了……   我当时就惊呆了。   杀了十几人之后,那个老人依旧面不改色。   他问我,“听说?你也能放出魂火来?”   我没有回答。   他又说:“你再放一次,让我看看?”   我试着掐出了一丁点火星。   就是这一丁点的火星,让那位老人眼前一亮。 第36章 -35-   然后,那老人就问我,要不要拜他为师。   我稍有迟疑,主要是觉得这老人可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事实上,我认为,他就是个大魔头。   但,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回答道,“好。”   我之所以要拜他为师,全因为我想活着。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那群驱魔师,救下我的。   所以,我也没必要去盘他会伤害我。   我觉得,这老头特别特别厉害,跟着他的话,我会很安全。   所以说,我来到此间拜的第一个师父,其实是那个老头。   如果要问,那个老头是谁?   我也不知道。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我,他的身份。   写到这里,我在想,如果我再遇到他,我要管他叫啥才好。   毕竟,我现在的师父,可不是他……   我叫他师父那会儿,我还是只“鬼”呢!   难不成,我要管他叫“鬼父”么?   这不大合适吧?   嗯……   琢磨了一阵子,我决定,如果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他,我就管他叫“老师父”。   那会儿,他跟我说,当务之急,是得先去寻个魂器。   我那时候不太懂这些,只觉得拜过师之后,他便应该不会坑我。   所以,我便只管糊里糊涂地答应着。   在我还是一只“鬼”的时候,老师父教过我不少东西。   他似乎很了解恶鬼的能力和机制。   老师父教我的东西,尤其是关于“灵力”的部分,和《饶我一命》里头关于“灵力”的理论,存在不少相似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我娘她也认识这个老师父?   按照我的揣测,老师父应该是认识我娘的。   至于为什么嘛?先别急,马上就说到了。   这说到老师父从驱魔师手里救下我之后,他便拿一个瓶子模样的魂器,把我给装进了里头。   老师父跟我解释,之所以要装入魂瓶中,是因为我当时的灵力不足,如果继续暴露在尘世的话,怕是不久之后便要魂飞魄散。   所以,要把我装进魂器里,唯有这样,我才能活得更久。   我将信将疑地钻了进去。   之后,他有往魂瓶里给我打入了一些灵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接下来,他又教我如何吸收魂瓶内部的灵气,以转为自己的灵力。   准确地说,他当时的说法,并不是称为“灵力”,而是称为“鬼力”。   他自己练的,也是“鬼力”。   所以,姑且可以认为他是修“鬼道”的武者。   魂瓶里灵气很足,我按着他的说法,吸取了灵气,转化为“鬼力”。   然后,渐渐地,我就不再有“濒死”的感觉了。   甚至,还觉得自己越来越强大。   他后面又去捉了不少恶鬼。   一开始,他每次只是放一只恶鬼进来魂瓶里,然后,让我用“魂火”把对方给灭了。   到了这会儿,我对他的做法是存疑的。   但,他非说,如果我还想活下去,就必须听他的。   于是,我照做。   恶鬼在魂瓶中被我消灭以后,他们的灵气依然会留存在瓶子里头。   所以,不用我说,也应该能够揣测得出他让我这么做的用意吧?   我琢磨着,他这做法,就像是在“养蛊”。   反正,后面他一次会放好几十只恶鬼进来……   然后,我杀得也很快。   我已经记不起自己那段时间一共杀了多少只恶鬼了。   可想而知,到了后期的阶段,我已经很强了。   注意哦!这个“后期”,很可能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反正,我从魂瓶里出来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冬天吧?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长夜已经过去,已经是白天了。   把时间稍微往回倒一倒,先不忙说“放出来”这一天的事情。   在我被放出来之前,我记得,老师父有问过我,他问我,想不想当一个正儿八经的活人?   我当时一点都不迟疑,立马便问他,我还能活吗?   在魂瓶里头,我听到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能!”   “不过,你得照我说得去做……”   我立马应承道,“你说什么,我都照做!”   “好!”   那会儿,我师父不知道为什么,被老师父给抓了。   她当时已经是昏迷的状态,所以,她本人应该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的。   当时,老师父把我从魂瓶里放出来后,就跟我说,让我去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夺舍了。   我当时也没问他——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啊……   该怎么说呢?   我觉得……   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在整个过程当中,对于老师父的安排,我并没有任何异议。   我就只是问了他一句,“夺舍?具体是要怎么做?”   当时,他其实是要让我来选……   他问我,是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当一只“御灵”?   还是要去当一个“活人”?   我假装思考,假装纠结,但事实上,当时连实体都没有的我,根本不需要假装什么,只需要让子弹飞一会儿,让老师父觉得,我真的有在纠结,便可以了。   所以,过了好长的时间后,我才回答道,“我想当个活人。”   之后,他便跟我说了好多关于“夺舍”的细节……   当中包括了成功之后,要怎么去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一旦我成功了,他就不会在我的身边了。   他叮嘱过我许多遍,告诉我,“如果你想当个活人,就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曾经是一只恶鬼。”   所以,我之所以会从小就知道要伪装,并不是因为我有多聪明,而是因为我遇上了这位老师父,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都是他教我的。   按照老师父给我说的,我生母当年是被人偷袭了,应该就是我生父被围攻那会儿的事情。   是我的老师父把我的生母救了出来。   虽然,我知道,我的老师父肯定是个大魔头,但要是没有他的话,我们估计是活不到现在的……   在我成为活人之后,他就跟他说的一模一样,他没有再来找我,就像是从这个世上完全消失了一样……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年选择成为他的“御灵”的话,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结果?   呵!这谁能知道呢? 第37章 -36-   之前我在说“驱魔师”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此间的“驱魔师”是存在许多流派的。   说到不同流派之间的区别,一般主要是根据他们的立场,以及修行的方式,进行区分。   在古代的时候,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高武时代”,绝大部分的驱魔师都属于“鬼道”,更准地说,应该是叫“阴阳师”才对。   那么,什么是“阴阳师”呢?   就像我的老师父那样,他把觉得跟我很有缘分,所以,他便不打算灭了我,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将我收为徒弟,打算把我培养成一名“御灵”。   那么,“御灵”又是什么鬼东西呢?   要我说的话,“御灵”和“恶鬼”在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就跟之前我说的“圣灵”一样,只是由于立场的不同,所以在说法上,采取了不同的称呼。   阴阳师和御灵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猎人与他的猎犬。   有的猎人会把自己的猎犬,当成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战友;   有的猎人则会把自己的猎犬,当成一条必须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狗。   总而言之,不同的阴阳师,不同的御灵,两者的关系也是不尽相同的,但“合作关系”是他们最大的特征。   照这么说的话,阴阳师还挺像讨鬼者的。   不对,前后弄反了。   应该是“讨鬼者像阴阳师”,而不是“阴阳师像讨鬼者”。   “阴阳师”是在高武时代就非常流行的一种武学流派,他们大都是精通灵魂技术的人,也就是“阴阳术”。   阴阳术,它实际上是一种法术来的。   已知,朝廷密院一直在搞相关的研究,朝廷的讨鬼者也一直都在模仿古代的阴阳师……   但,要说谁模仿得最像,那肯定还是我的老师父。   现在回想起来,我会觉得,我的老师父,有点像是最后的阴阳师……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不妙……   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自从那一别以后,我便与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在这当中,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须知,他当时看上去就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死老头”了。   所以,我料他应该是不能长生不老的……   他现在究竟多少岁了呢?   不知道。   我连他的来历都不甚清楚,更别说他的具体年龄了。   如果按正常的逻辑来判断的话,那他现在大概率应该已经寿终正寝了。   但,这毕竟是个能够“逆天改命”的世界。   所以,我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万一他没死呢?是吧?   不过,他要是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叫他一声“师父”。   我觉得,我最好还是装作不认识他比较好……   在我的印象中,老师父并不算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大魔头。   我才不要管一个大魔头叫师父呢!   但有一说一,他还有恩于我的……   不止是有恩于我,他还有恩于我师父。   关于他救下我师父这件事,并不纯粹是他的一面之词,在他救人的时候,我其实全程都在场。   只不过,我当时是在他随身携带的魂瓶里头。   在魂瓶里头,我只能听,不能看。   总的来说,我听到的事实,与他说的事实,是吻合。   所以,他这个一面之词,在我这儿的可信度是挺高的。   事实上,他的说法,也跟我师父的说法,部分吻合。   当时,江湖组织的盟军发生内乱,六阳谷被盟友背刺,围攻的事情,是吻合的。   然后,我生父、还有我的好些兄弟姐妹,都是因为要保护我娘,才死在“六阳谷”的。   其实,如果当时老师父不出手的话,我们全家都要在“六阳谷”死绝。   我前面就说过,此间的这些江湖中人,只要一动杀心,下手往往非常狠毒,都是冲着灭门而去的……   毕竟,给人家留下一个活口,就是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正是因为大家都奉行睚眦必报、百倍奉还的仇恨观,所以,江湖上才总是腥风血雨……   说回事发当时。   当时,应该是二师姐等人,一路护着我娘从六阳谷里逃出来,准备逃去室女山,但是,因为我娘是孕妇嘛!   走得不快,半途就遭到了敌人的截杀。   正巧,老师父刚好路过,看见了。   他估计可能是看不惯吧?便多嘴问了那帮敌人一句,“你们是结了多大的仇?怎么连人家一个孕妇也不放过?”   就是因为他多嘴问的这一句,敌人连他也想杀。   结果当然是,敌人被他单方面的屠杀。   他貌似是只用了几招就把敌人给杀光了。   我记得,事后,有个年轻的女人在向他道谢,“多谢老前辈相救!”   好像原话是怎么说的吧?   过于久远,有点忘记了。   但现在回想,这话应该是二师姐说的。   当时,我没怎么听到过“孕妇”的声音,好像是受了重伤的缘故。   我听他们沟通,老师父看了一下“孕妇”,给二师姐说了一句,“她受的伤不轻,恐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二师姐便忙问道:“那该怎么办?”   甚至好像还跪了下来,“求求老前辈救救我师父!”   可能是因为老师父出手几招就把敌人给灭了吧?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是世外高人。   说起来,到了我们这个时代,阴阳师的数量非常之少,已经不是主要的流派了。   然后,老师父本身又穿得跟个“驱魔师”似的,大多数人一见到他,都会光凭他那一身道貌岸然的外表,便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驱魔师”,而非“阴阳师”。   “驱魔师”和“阴阳师”的最大区别,就是对待恶鬼的态度全然不同。   如果二师姐她们认为这个狡猾的老头子是“驱魔师”的话,那她们便肯定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   因为,“驱魔师”都是“逢鬼必灭”的立场,又怎么会在身上的魂瓶里头藏了一只恶鬼呢?   面对二师姐的求助,这个狡猾的糟老头子,回应道:“我的确有办法救她!不过,你们得配合我才行……”   须知,他说的办法,其实就是让我去把胎儿给夺舍了。   通过我所积攒下来的灵力,救活孕妇。   当然,他全程都没有如此明白地把“他的办法”给讲清楚,就只是说“有办法救”,仅此而已。   这主要是因为,他本身就在隐藏“阴阳师”的身份。   他一直都在人前伪装自己是个“驱魔师”,但干的却根本不是“驱魔师”的事儿。   没办法,到了我们这个时代,“阴阳师”属于“鬼道”,是不能够光明正大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别人面前承认,他在身上的魂瓶里藏了一只恶鬼呢? 第38章 -37-   虽然我和老师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说我跟他很有缘分。   我怀疑老师父以前也曾经收过一只能够释放“魂火”的御灵,但是,那只御灵后来可能是被人给消灭了。   不然,我和他这缘分又该从何说起呢?   当然啦!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对老师父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老师父跟驱魔师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起初,我以为这属于“掠食者”之间的竞争关系。   毕竟,他们都是专业捕猎恶鬼的人。   但,后来,我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没准,真是像我猜的那样……   老师父以前可能曾经有过一只同样会释放“魂火”的御灵,可惜,那只御灵被驱魔师给消灭了。   所以,他才会救下我。   诸如此类的猜想有很多,但,真相却总是一个问号。   或许,我是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顺带一提,我出生之后,便使不出“魂火”了,原因不详。   可能是因为我积攒下来的灵力全都耗在救人上了吧?   有趣的是,这个过程的确是发生在一个破败的庭院里。   当时,正值大长夜前后,而且又战乱频繁,人们为了躲避各种祸乱,很多地方都被荒废了。   破败的庭院,自然有不少。   所以,我娘编的那些鬼故事,虽然听起来真的特别聊斋,但也不全是子虚乌有。   当中有一些信息,还是存在联系的。   那么,关于我的“鬼故事”,就说到这里罢。   说回当下。   据闻,永恒灵狱的“新出口”已经打开了。   从而使得无数的恶鬼得以逃出永恒灵狱,来到了此间。   当我想象着外面的人们正在面对的是何等的危机时,这会儿,待在庇护所里头的我,却安全得很。   安全到什么程度呢?   安全到我可以坐在桌子前,不慌不忙地书写着……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位女王。   当年,伊莎贝拉女王资助哥伦布远航,在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   无论是发现新大陆,还是完成环球旅行,都对整个人类文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这个里程碑式的成就,在此间还没有被任何人完成。   可这是一个人类非做不可的成就!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做个成就,你就无从证明“新大陆”的存在,更加无从证明“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个球体”。   由于在当下,“地圆说”缺乏足够的客观事实,我只能通过一些客观事实去进行倒推,试图证明我的一些猜想……   比方说,什么样的天体物理学说,才能够支撑“大长夜”这样的周期性现象?   之前,我曾经提出过一个假说,试图用“日食”的机制来解释“长夜”的现象。   具体地说,就是因为长夜通常发生在冬季,那么冬季这时节,在逻辑上,一般就是我们运动到“远日点”的时候。   根据以前的惯性思维,我习惯把我们的公转轨道假设为一个椭圆形,而且,质心并没有位于轨道的正中央。   所以,我们的轨道才会存在所谓的“近日点”和“远日点”。   根据“角动量守恒”的物理法则,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离“近日点”越近,运动速度越快;   同理,我们离“远日点”越近,运动速度越慢。   基于长夜发生在冬季的客观事实,我就假设,有一个非常巨大的行星,在我们靠近“远日点”期间,挡在了中间,以至于形成了“日食”的现象。   可是,很明显,这个假说存在着诸多漏洞,甚至,我可以说,它是根本不成立的。   即便它能够成立,也只能用来解释“小长夜”,根本无法解释“大长夜”。   最近,可能是因为我被此间的童话故事给“感动”到了吧?   我居然开始相信那套所谓“天圆地方”的世界观。   没办法,我在此间待的时间越长,便越发觉得,此间并不归牛顿管。   当我坦然地接受了“此间并不归牛顿管”这一设定之后,我的悟性便忽然提高了许多,感觉,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现在的悟性,高到了什么程度呢?   高到我只需要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手上便凭空窜出来不少火星……   我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挥一挥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那是一道紫色的火苗!   一定没错!这就是灵魂之火!   时隔一百多年后,终于!我又能够重新释放出魂火了。   我在心里琢磨着,“魂火”这玩意,肯定属于法术的范畴!   但,这属不属于“阴阳术”呢?   不知道。   虽然我曾经有过不少奇遇,但我对古代的“阴阳师”仍然知之甚少。   如果“魂火”能算一种“阴阳术”的话?   那么……   我是否有成为“阴阳师”的潜力呢?   一下子,感觉心中像是点燃了一团烈火,再一次的,我的欲望被点燃了。   毫无疑问,如果我能够掌握“阴阳术”的话,我的实力将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我在这里生存了那么多年,过去的经历无不告诉我一个真理。   ——此间终究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   唯有自己的武力足够强大,我才有资格自称女王!   正因如此,我是绝对不会乐善好施,把施放法术的诀窍,给明明白白地写在此处的……   聪明之如我,怎么可能这么随意就将法术的诀窍给写出来呢?   ——技术壁垒!!!   当我领悟出施放“魂火”的诀窍之后,我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技术壁垒”这四个字。   我也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独门秘技”,以便从其他同类的手里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再一次的,我对人类这种生物的自私自利,又有了亲身的体验。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童话故事,不适合我。   虽然,我不排除,社会中会出现不少乐善好施的君子。   但,根据我的社会实践,平均十个人里头,应该有九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很遗憾,我也不例外。 第39章 -38-   虽说,人鬼殊途。   但,鬼就非得是恶的么?   我倒是觉得未必。——像这种发言,要是叫“驱魔师”听到了,我肯定要被发查杀。   在“滅鬼”这件事上,我的立场与“阴阳师”非常接近。   如果我可以用善恶来定义一个人,那么照理说,我便也应该同样可以用善恶去定义一个鬼。   所以,我虽然也很支持“滅鬼”,但我要滅的,是“恶鬼”,不是“善鬼”。   我记得,有一个故事,叫《倩女幽魂》。   该故事源出于《聊斋志异》,讲述的是一个书生喜欢上了一个女鬼,总之,就是一段非常经典的“人鬼之恋”。   在我个人看来,故事里头的“倩女”,应该能被定义为一只善鬼。   但,如果以驱魔师的立场去给她下定义的话,她就仍然还是一只恶鬼。   这类讲述“人鬼之恋”的故事,在他们看来,肯定属于违禁品!   绝对算不得传世经典!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人鬼殊途!传什么传?再传直接发查杀!   然而,有趣的是,在前世,这个鬼故事,曾经被改编过许多遍……   所以,有可能我看过的那个版本,已经与原著相去甚远了。   反正,在我看的那个版本里,女鬼最后是投胎去了,并没有和书生在一起。   如果是以“爱情故事”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故事,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局,肯定是不完美的。   但,如果是从“人鬼殊途”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故事,就会觉得这个结局其实也还不错。   毕竟,人和鬼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两者怎么能够“杂交”呢?   然而,“不同物种不可杂交”这个逻辑,有可能会被“骡子”给打脸。   因为,像“骡子”这种生物,就属于“杂交”的产物。   究竟是马和驴凭借自己的主观意志决定要杂交的?   还是人类故意让马和驴杂交的?   我也说不清楚。   个人认为,应该是二者兼而有之。   最早的骡子,有可能是马和驴凭借自己的意志杂交出来的。   然后,就被人类给发现了。   当人类发现骡子用于奴役的效率,比马和驴都要高以后,人们就开始鼓励马和驴杂交。   从这一点上看,人类的词典里就没有“不同物种不可杂交”这一说。   只是在人类社会的伦理当中,低等的物种不具有与人类同等的择偶权,所以才有“人鬼殊途”这一说。   这同等的择偶权,不仅“鬼”没有,“异族”也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即便双方是两情相悦,人和鬼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等等,这算不算违反“恋爱自由”呢?   先别急,请容我再说一个结局。   是的,同样是《倩女幽魂》,我却看过第二个版本的结局。   第二个版本的结局是,女鬼后来不知是什么原理,居然变成活人了,最后跟书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像,还生了两个宝宝?   这个结局真是妙啊!   既没有违反到人类社会的伦理,也照顾到了恋爱自由的需求。   一个字,高!   总而言之,由于该故事的改编案例众多,结局还不止这两个……   不过,其他的结局,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提《倩女幽魂》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更加具体地阐述一下,三种意识形态的区别。   之前我不是有基于不同的立场,把人们的意识形态,大致给归纳为三类,分别为:恶鬼、圣灵、凡人么?   其实,在说法上,这三种意识形态,应该被表述为:求同主义,自利主义,敌对主义。   当同一个世界中,存在多个具有智慧的物种时,这三种意识形态能够代表绝大多数个体的观点。   所谓“求同主义”,即,希望不同种族的个体能够争取到同等权利的一种意识形态;   所谓“自利主义”,即,强调自我利益至上,倾向于采取自利策略的一种意识形态。   所谓“敌对主义”,即,主张歼灭敌对种族的一种意识形态;   其中,“我”的大小,依次为:种族>宗族>自己。   种族,属于“大我”;   宗族,属于“中我”;   自己,属于“小我”。   以《倩女幽魂》为例,明确支持“人鬼之恋”的一类人,就属于“求同主义”;   反之,明确反对“人鬼之恋”的一类人,就属于“敌对主义”。   至于“自利主义”,则是那种在态度上总是模棱两可,喜欢说“YES and NO”,行动上也类似于“墙头草”的那一类人。   比如,我。   我就是一棵墙头草。   不过,在“人鬼殊途”的问题上,我这棵墙头草和别的墙头草可不太一样。   别的墙头草,都喜欢“顺风倒”,但我却偏偏喜欢“逆风倒”。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我们得锄强扶弱!   我觉得,道家的阴阳学说,如果用于治世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道家不是讲究“阴阳平衡”么?   如果说“国家”属阳,“资本”属阴;   如果说“君权”属阳,“民权”属阴;   如果说“富人”属阳,“穷人”属阴;   如果说“男人”属阳,“女人”属阴;   ……   总之,哪边明显过于强势,我就打压哪边;   哪边明显过于弱势,我就帮助哪边!   目的就是为了让双方的势力维持在不相伯仲的程度,好令社会处于“阴阳平衡”的局面……   哎!这时候就又有人问了,如果双方的势力不相伯仲的话,矛盾不会很激烈吗?   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你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无数的历史已经证明,“阴阳失衡”才是导致矛盾越演越烈的根本原因。   比方说,贫富差距的扩大,是不是激化贫富矛盾的主因呢?   但是,我们又不能消灭矛盾。   因为我们的文明,就是在不断的矛盾中取得进步的。   竞争就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最大动力。   如果消灭了矛盾,我们的文明或将停滞不前。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阴阳之间,如果均衡,则相济;如果不均,则相冲。   唯有在矛盾双方之间求得平衡的状态,方是处理矛盾关系的最优解。 第40章 -39-   “核和平”的概念,就是“阴阳均衡”的最佳佐证。   在此间土生土长的朋友们可能不太理解什么叫“核和平”。   “核和平”的意思就是说,由于双方都认为,对方在武力上与自己是不相伯仲的程度,尤其是一旦打起来,结局大概率是同归于尽,所以,在理智的约束之下,双方就不会轻易地打起来,从而维持和平的状态。   这个逻辑其实是很容易被理解的。   你瞧,人类之间大多数的争斗,一般不都是由更强的一方挑起的吗?   尤其是上升到“群体对抗”的层面时,看上去强势的那一方,肯定是最嚣张的。   当下的局面,很明显,“鬼族”才是相对弱势的一方。   ——请不要反驳我,历年的“大长夜”,都是以“鬼族”的完败而告终的。   同样很明显的是,近来有意要成为一位“阴阳师”的我,萌发了想要帮助“鬼族”的念想。   我也不是说要帮助“恶鬼”,我只是想效仿一下老师父,捉一只“善鬼”回来当“御灵”。   可是,我现在是“人族”呀!   如果我去帮他们,那在“同胞”的眼里,我不就成“内鬼”了吗?   在现实操作当中,一旦问题上升到了种族的层面,尤其是在母族处于强势时,我就很难再去锄强扶弱了。   再说了,万一有“女鬼”在我的帮助之下,幸存了下来,我能确定她不会去加害别的人吗?   坦白说,我不能。   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她不会加害于我,或是我的家人。   诚然,我相信,鬼也是存在善恶之分的。   然而,万一我弄错了呢?   万一我把一个“恶鬼”给错误的定义为“善鬼”,然后,“引鬼入室”,那我不就成童话故事里所说的那个“害死全村人的坏小孩”了吗?   人家在童话故事里头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恶鬼们都是满嘴谎言的。   连具有实体的人类都尚且善恶难辨,没有实体只有灵体的恶鬼,我又该如何辨明其善恶呢?   所以,我其实也是很能体会“驱魔师”的立场,他们之所以要“逢鬼必滅”,不就是因为怕出现“漏网之鱼”,然后,“殃及池鱼”,所以,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写到这里的时候,冬季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我们在地底下躲过了整整一个冬季,尤其是数着日子过的那帮人,经快要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的人里头,可没有我哦!   我这些日子,可忙了!   主要是忙着编纂各类书籍,比如,教科书,法典之类的。   即便是不工作的时候,我也在忙着修炼,研究阴阳术。   玩乐的时间很少。   日子充实得就像是回到了当初在学校里的那些年。   连夫君都吐槽我,他最近老说什么我在书桌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连他这个历史老师都没我坐得住。   说一个有趣的事情。   之前我提到的那个,那个负责保护我的,名叫赵梓兰的讨鬼者,果然还是待不下去了。   先前我就说过,她对于被皇上指派来保护我的任务,颇有怨言。   现在,她居然敢擅离职守——跑了!   具体是哪天跑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夫君得知这一消息,很是生气,决定要给皇上上折子,告发她擅离职守。   可是我不同意。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这庇护所已经布置了那么多护摩结界,即便她擅离职守,也应该很安全的吧?”   “话虽如此!可她这是擅离职守!哪有守卫这样的?”   “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觉得很奇怪,“你不是说她对你态度很差来着?咋还护着她?”   我说:“反正我不想追究,你要是想追究,那你只管追究,我也不拦着。”   他说:“那行,既然你不想追究的话,那便不追究了。”   然后,赵梓兰就失踪了好些日子。   其实,赵梓兰这人,本来就有点神出鬼没的。   她在庇护所里头待着,都能够神出鬼没,出了外头,怕是要彻底见不着人了。   不过,她那两个徒弟,倒还算老实,依然留守在此。   其中一个徒弟,名叫陈依青。   我问过陈依青,“兰姨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话说,她们这师徒也很奇怪,她们平常不以“师父”称呼赵梓兰,而是以“兰姨”相称。   要说赵梓兰嫌“师父”这称呼老气的话,也不该喜欢“兰姨”这等称呼呀?   总之,我是想不太明白的。   陈依青说:“师父可能是出去捉鬼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新春初八,赵梓兰终于回来了。   由于外面依旧还是寒风凛冽的气候,所以,我这段时间依旧还是选择躲在地下的庇护所里。   寒州这个鬼地方,要到“大地回春”那种程度,至少须得熬到定春吧?   说到定春……   我儿也快要满一周岁了。   此间的一岁,可真是难熬呀!   他现在都会到处蹦跶了,居然也才算一岁而已。   这里先不忙说着我的“育儿经”,还是先说说赵梓兰这家伙吧!   其实,赵梓兰在失踪之前,我跟她有过一番交流。   当时,我有意无意地向她暗示,如果她愿意跟我合作的话,我就默许她出去捉鬼。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追究的原因。   老师父那档子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我的夫君。   当然,“魂火”的事情,我也没给他说。   夫妻之间,还是要有点小秘密的嘛!   我写的日记,他应该是不会来偷看的吧?   要是我在这里如此写到,哼!我就是明知道你会偷看!   然后,他真的来偷看了,那我算不算是未卜先知呢?   总而言之,我其实是不怕他来偷看的啦!   非但不怕,甚至,我还有点希望跑他来偷看我的秘密……   说到这种渴望被他偷看的心态,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逻辑……   哎呀!好像扯远了!居然扯到令人羞耻的话题上!   说回我和赵梓兰的约定。   之前我和她约定,要是她在外面捉到了恶鬼,得送一只给我,我才不告发她擅离职守。   她答应了。   所以,当她回来的时候,我非常兴奋! 第41章 -40-   赵梓兰说她这一去,只捉到一只恶鬼。   我不是特别相信。   我觉得她可能捉了不少恶鬼,但却故意给我报的是只捉到一只。   反正,她就把捉到的这只恶鬼,送给了我。   我试着朝魂瓶问了一句,“喂?”   可是,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又试着摇晃了一下,然后,把耳朵贴到瓶子的外壁上。   还是没听到任何反应。   于是,我便充满怀疑地问赵梓兰,“里头真的有鬼吗?”   她很肯定地给我说:“有的!”   接着,她又用语重心长地给我强调,“你可千万不要把他给放出来!”   我朝她点了点头,“好。”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这个魂瓶里,一点声气都没。   我怎么能够知道,赵梓兰她不是在糊弄我呢?   我的意思是,要是她给我一个空的瓶子,我也不知道呀!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偷偷把瓶子给打开来!   可是,这当中的利害,我还是能够拎得清的。   要是我把魂瓶里的恶鬼给放出来,那不就是“引鬼入室”了么?   这样的操作,不是像极了那种末日电影里,把感染者给弄进庇护所里头?   我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所以,面对赵子兰再三向我强调时,我也再三向她保证,绝对不会把恶鬼给放出来。   要是这真的是个空的瓶子,那我也没办法,只能自个儿生闷气了!哼!   我听赵梓兰说,魂瓶的制作工艺中也存在着类似瓷器的烧制过程,事实上,绝大部分的魂魄都和瓷器的制作工艺大体相近,只是由于材料的配方,以及烧制的技术不一样,才导致了两种物品出现了不同的特性。   我猜测,魂瓶中应该是存在可以阻断灵气的材料,所以,被捉进去的恶鬼,才逃不出来。   当然,这对恶鬼也是存在保护作用的。   因为“密封性高”的魂器,可以有效减少灵力的流失,也就是说,恶鬼待在魂瓶里,比暴露在大环境之下,寿命要长得多。   如果魂器的“密封性”达到百分之一百的程度,那么,在理论上,恶鬼就应该能够“永生”。   不过,在我看来,这种所谓的“永生”,和待在“永恒灵狱”里没啥区别,都是在“坐牢”。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的窑口,不同的师傅,烧制出来的瓷器,也是千差万别。   毕竟,只要是手工艺品,就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即便是出自同一个窑口,同一位师傅之手,每一个瓷器,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在这一点上,魂瓶也是如此。   那么,众所周知,官窑出品的瓷器,通常都属于上上品。   尤其是那种由大内御制的瓷器,则更是属于上乘中的上上乘。   她给我弄的这个装有“恶鬼”的魂瓶,在瓶子的底部,就印着“大内御制”四个字。   注意,这个“御”字的笔画,是缺失了“一竖”的。   这其实是一种在瓷器中常用的,用来标注“生产年份”的手段。   通常来说,只有非常内行的人,才知道,哪里多的“一撇”,哪里少的“一划”,对应的是哪个年份。   有的,甚至会细致到季节。   可惜我并非懂行的人,所以,自然也就搞不清楚这“魂瓶”到底是啥时候生产的。   反正,她给我的,绝对不会是赝品。   在此间,想要仿制官窑的瓷器,是非常困难的。   当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官窑的瓷器,它通常是不需要考虑经济效益的,也就是成本很高。   如果仿制官窑带来的经济效益,属于负收益,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去制作了。   但,也不是说完全就没有人去做。   由于大内的物件都不能在市场上公开售卖,只能在黑市中流通,一件东西可以卖得很贵。   比方说,我之前提到的“延保丹”,它就属于一种在黑市中非常抢手的商品。   正如马老头所说的那样,只要有一倍以上的利润,就会有人去铤而走险;   只要有两倍以上的利润,就会有人蔑视法律……   这就体现出“技术壁垒”的好处了。   官窑的那些生产设备,那些材料配方,那些师傅和工人,都是不容易被别人窃取的技术。   没有足够的技术,即便是想要仿造,瑕疵也特别的大。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被运用到纸币的生产活动当中。   关于“币制改革”的重要性,我早就提到过了,这件事我也从未忘记,一直都在积极推动中……   这里稍微提一下进展。   第一代用于批量印刷纸币的机器,以及纸币的具体样式,我们已经研究出来方案了。   只是受限于时节,还没有正式付诸于行动。   预计,如果“大长夜”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计划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两个季度内,开始试行纸币制度。   发行纸币对我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之前,我有提过此间的“银票”与“金银”之间的兑换关系。   此间所有的钱庄,其“银票”并不是按照自己手上的“准备金”,“一兑一”去发行的,而是超额发行。   超额发行的好处是,在“准备金”不变的情况下,“钱”却变多了。   这正是我们当初不惜代价,也要拿下永兴钱庄的目的。   有了自己的钱庄,我们就可以开始“印钱”。   俗话说的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此间的上流社会中,人们其实已经习惯了使用“银票”去进行大宗交易,所谓的币制改革,只不过是要让底层的人民,也开始习惯使用纸币罢了。   如果,币制改革成功的话,我们后期还可以把纸币与金银脱钩,也就是彻底放弃“金属本位”制度。   如果我们成功地走到那一步,那我们就会变得非常有钱!   另外,“烟草事业”也在筹备当中……   关于“烟草”这个项目,我之前就有说过,此间最容易赚钱的门道,就是去充分利用人类的“成瘾性”……   绝大部分的人类,只要一旦对某些事物产生了瘾症,也就是所谓的依赖性,那么,无论是属于生理上的依赖,还是心理上的依赖,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丧失自控的能力。   那么,早先我们在立法的时候,就曾经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过很长时间的讨论。   我们的结论是,毒品,必须禁止,但烟草,它不能算是毒品。   所以,法律是允许贩卖烟草的。   问题是,寒州根本没多少人口,没有人口基础,市场怎么做得大?   所以,要想赚大钱,就必须进军更大的市场。   更大的市场在哪?在其他的州郡呗?   可是,咱们的“立法权”,也就仅限于寒州而已,在其他州郡,我们并没有相应的话语权。   再说了,咱们作为臣子,不可能背着老爷子搞这事……   那么,为了让皇帝能够同意,我们得让皇帝看到客观的利润。   最简单的模式,就是参考“盐铁官营”的模式……   总而言之,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能够诸事顺利吧! 第42章 -41-   从去年的秋季开始,到今年的新春期间,我一直呆在地底下的庇护所里。   一直到三月份,大家都说,憋不住了,想要出去走走,我才也跟着出去冒了一下头。   寒州的三月,还是很冷。   不过,由于我在地底下蛰伏了两个月,又因为悟性的提高,我的功力现在大为增长,冒着大冷的天气在外面稍微走一走,对于我来说,已经算不得是什么大的消耗了。   关于我在修为上的长进,我并没有跟任何人显摆,连夫君我都没有告诉他。   一个是因为,我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我变强了。   另一个是因为,我就是要他以为我很弱。   吐槽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等心理。   不过,有一说一,我们在地底下憋屈了那么长的时间,个人的精神状态或多或少都要出现一些问题,小则在性情上有所改变,大则引发一些或大或小的矛盾……   在前世,有一类学科,名叫“航海学”。   当中还有一个子类,名叫“航海心理学”。   所谓“航海心理学”,就是专门研究如何保持船员们在长期封闭环境中的心理健康。   我们人类这种生物,具有许多种特质,有一些特质,是个体特有的,有一些特质,是群体共有的。   首先,人类在心理上,并不习惯孤独。人一旦孤独久了,便或多或少都要出现心理问题。   可“一艘船”上,有许多船员呀!大家怎么会感到孤独呢?   因为,这艘“船”对于我们的大部分的人而言,都只是工作环境,跟“家”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说明,人类是离不开“家”这种概念的。   如果我们的心理能够放下“家”的概念,那么,我们才能够变成另一种意义的人类。   其实,我个人对那一种“无家可归”的社会,并不是特别向往。   我个人还更喜欢“有家”的社会。   我知道,有很多人的家,并不在寒州。   自从我们去年自雍州出发以后,很多人已经背井离乡两个多季度了。   大家就像是乘坐一艘船,航行到了一片新的大陆。   在这片新的大陆上,一切都处于刚刚开始的阶段,我相信,在许多人的心理上,还没有能够对这片土地形成“家”的概念。   要一个人“搬家”,其实是很难的。   绝大多数的人类都应该有“思乡”的情结,总是会对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留有情怀,除了个别的“白眼狼”。   反正,只要是重情义者,一旦离乡别井的时间过长,尤其是与“家人”分别的时间过长,便免不了要生出不少乡愁。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的小小社会,发生了不少的矛盾……   有不少人都和别人闹矛盾了,甚至,还出现了一宗杀害室友的命案。   大家闹矛盾的原因虽说是千差万别,但,我也因此而注意到,大家的心理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   涉及命案的那个凶徒,在心理上,我认为,是属于特别“孤独”的类型。   请试想一下,如果你也长期待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而且,与室友相处得并不融洽,你会不会和别人闹矛盾呢?   这其实就是“航海心理学”所要研究的问题了。   按理说,我们应该让每个人去选择自己的房间,去选择自己的室友……   可是,一艘船的空间,就只有那么大,能够住人的地方,并不多。   这封闭的生活空间一小,人际关系便特别容易出现摩擦,摩擦得多了,心里就有怨气。   怨气积累得多了,就有概率会爆炸。   我在“审问”期间,问那个凶徒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五个室友。   他说,因为那些室友都骂了他的母亲。   虽说这一点,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你妈的”这种话,确实是很容易就说出口的,所以,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对外说是“审问”,但其实,我只是跟他聊了一会儿天。   顺带一提,我夫君当时也是在场的……   从他的口中,我了解到,他的五个室友都来自同一个村子,只有他一个人,是“别村的”。   由此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不得不说,我们人类这种生物是真的很神奇。   由于此间的民风依旧特别的淳朴,又因为江湖习气正盛,大家都很讲究义气,所以,“老乡老乡背后一枪”这种事情,是很少会在此间发生的。   此间的人,无论是从哪条村子出来的,一般都是不会去坑自己的老乡,只会去坑“别村的”。   当我了解到此间人的这一种“习性”之后,我就意识到,凶徒这番一面之词,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即便这是真的,即便凶徒之前一直都在被“同村的”欺负,但他既然采取了如此极端的报复行为,便肯定要被判处死罪。   他自己也同意认罪伏法。   在这过程中,他问了我们一句,“能不能把我的尸骨,带回老家?”   就是他的这一句话,让我颇为动容。   像这样的要求,我觉得,我不能拒绝,所以,便主张答应了他。   夫君也不反对,只是就执行死刑的地点,商量了一会儿。   当然,我们俩也并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在商量这事的。   我们是在私底下沟通的。   我是建议回到雍州再执行死刑,但夫君不是很认同。   他觉得,把人家带回去再杀,对我们的声望影响太大。   我想了想,也确实是。   于是,便还是在这边杀了,然后,再烧成灰,再把灰给带回去。   这个案子,是没有经过公审的。   毕竟,在案发当时,我们还要继续在地底下“冬眠”一段时间,因害怕影响到更多人的心理状态,所以,我们决定本案要秘密审理,不能太过声张。   虽说我们并不打算声张,但还是传开了。   只是,案子传开了以后,事实就偏离了实际。   居然有传言说,这宿舍的人,是因为不服从我们的管理,偷跑出去,以至于被恶鬼夺舍,才被杀掉的。   这样的说法,听着就特别像此间的“童话”。   之前我就说过,此间的“童话”,都是在教育孩子们,要听大人们的话。   这个传言,虽然偏离了事实,但在我们听来,却很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我们便也不打算辟谣。   那不如就让他们这样继续传吧? 第43章 -42-   别看我们现在的政权规模并不大,所治之下也就五六万的总人口(一部分人还在福义镇),但其实,我们的内部矛盾并不少。   比如,先前我所提到的,因为“家乡不同”而引发的各种矛盾……   在之前,我们大兴土木那会儿,我不是主张対大家采取了类似于“KPI”的绩效考核标准,同时,又给出“假期”作为正向激励的奖励么?   在这种重绩效的管理办法之下,我们内部的竞争就更加激烈了。   双方之间存在竞争关系,自然也就形成了矛盾,这当中的逻辑并不难理解。   本来,这些矛盾,并不至于要到闹出人命的程度,只是因为封闭的生活环境,就像是一口压力锅,能把矛盾给放大。   因为我们希望大家趁着在地下“冬眠”期间,更加积极地去修炼,以增强自己的个人实力。   所以,我们不止教大家应该如何修炼,也给大家安排了类似的绩效考核标准。   一般我们定下了绩效考核,肯定也要有対应的“正向激励”和“反向激励”措施进行配合。   可问题不偏不倚,就是出在了这里。   在“冬眠”期间,我们的资源其实是非常有限的,生活必需品都是采取严格的配额制度。   每个人,一天能领到多少口粮,被我们限制得死死的。   而我们作为正向激励的措施,自然是更多更好的食物了。   至于反向激励嘛……   就比较没人性了。   我们是以“削减配额”作为反向激励的手段。   实际上,我们就是把绩效最差的人的一半配额,分给了绩效最好的人去享用,这样,我们的总食物消耗量,就跟不实行绩效管理,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在资源固定的情况,我们就能培养出更多的精英人才。   毕竟,我们可是明明白白的阶级社会,主张的是“有能者居之”、“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的分配原则。   既然这些人的绩效不合格,那么,被削减配额,甚至是遭到一定程度的惩罚,我认为都是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顺带一提,惩罚的事情,一般都是由我夫君出面……   我就只负责给绩效好的人,发奖励就好。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套“鼓励内卷”的制度,其实在一开始就是我的主张……   在一开始,我觉得,这套管理办法是很不错的。   但现在,经过这一起“宿舍命案”之后,我不得不有所改观。   当初,我的设想是,把那些绩效不及格的人的配额,给削减一半,也不至于会令他们饿死,同时,还能鼓励他们为了“能够及格”,甚至是“获得奖励”,加倍的努力。   事实上,我的这个逻辑,也是对的。   根据我们的统计报告,在“冬眠”这段时间里,在“绩效管理”之下,大家的修为,斗提高得非常迅速……   迅速到什么地步呢?   我们在“冬眠”期间,同时有在做一个社会实验。   之前,我们不是修了好多栋宿舍嘛?   在每栋宿舍的地底下,我们都建设了庇护所。   然后,我们给各栋安排的绩效指标,都是不一样的。   甚至还有一栋,属于是“对照实验组”。   在“对照组”,我们没有采取绩效管理的。   当然,这个实验并不算特别严谨。   毕竟,在修炼这个事情上,个体之间的差异的没法统一的。   比方说,有的宿舍楼可能悟性高的同学特别多,有的宿舍楼可能资质好的同学特别多……   但是,在大数据统计之下得出的平均值,多少能够反应出一些事实。   事实是,绩效管理的手段,是真的有效。   在所有的宿舍楼中,生活在“对照组”环境中的人,平均的修炼速度,是最慢的,没有之一。   而且,报告显示,竞争越是激烈的环境,就越容易培养出精英。   这也确实符合我们实施绩效管理的目的。   本来,我们创办学校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培养出更多的精英,然后,再为我们的社会创造出更大的利益嘛?   纵观人类文明的历史,我发现,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当中,如果资源是有限的,那么,人类之间就会出现特别激烈的竞争关系……   人类毕竟是高等智慧生命,一些聪明的人类,为了在竞争中争得优势,往往会倾向于形成“团体”。   此间的“同乡会”,就是这么来的。   由于民风淳朴的关系,此间老乡们都非常团结,于是,几乎每一个集体当中,都会形成以“家乡”为主题的小团体。   本来,这些“同乡会”我是不想去管的,其实即便想管也管不来。   前面我就说了,绝大部分重情义的人,都是存在“乡愁”的。   “同乡会”说白了,就是离乡背井的人们,由于彼此对于“家乡”的情感因素,所以才自然而然地形成的。   这样性质的小团体,我们怎么管得了呢?   但,现在既然已经闹出了人命,我们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在管理上有欠妥当?   案发的那栋宿舍楼,就属于竞争特别激烈的环境。   我仔细地分析过该宿舍楼的生活环境,发现当中存在一个一家独大的“同乡会”。   在这次命案中的被害者,均属于该“同乡会”的成员。   即便案犯是偷袭得手的,但毕竟是以一敌多,在实力上,案犯还是挺厉害的。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同情这个案犯的。   毕竟,在事后的调查当中,我们发现,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一栋宿舍楼里,居然也会产生“帮派性质”的小团体!   这个冬季下来,案犯其实一直都在被“酒桶村”的人欺负。   得知这一切的我,其实是真的很想赦他无罪。   可是,没有办法呀!   他毕竟是杀了人。   须知,在效仿斯巴达式的军事化社会模式下,我们在寒州这边的人口,基本上属于是全民皆兵。   一个兵,杀了自己的战友,即便不按照“新法”,就按“军法”来处置,他也依旧是要被处死的。   否则就会动摇军心。   所以,我们一致认为,无论怎么同情,他都是必须要被处死的。   然后,还有另外一个特别令人遗憾的消息。   之前我回雍州的那会儿,不是提到了一个名叫“李炳”的人吗?   不不不,李炳并不是此案的案犯。   李炳其实其中一位被害者。   所以说,李炳在上次杀人被赦免无罪之后,还真就跑到寒州来投奔我们了。   在雍州那会儿,我本来还想找这人的。   回到寒州后,因为事情太多,就给忘了。   现在人是找到了,不过,已经凉了。   这人是夫君手下招进来的,资质也都还不错,据说是来自“酒桶村”的士绅。   酒桶村,顾名思义,就是以生产“酒”闻名的村子。   酒在此间可是个极度受到人们欢迎的消费品,作为同样是利用“瘾症”去赚钱的一种行业,跟“烟”足可称之为是一家人。 第44章 -43-   其实,我们不只是対烟草这个行业感兴趣,我们対这一类利用“瘾症”赚钱的行业,都很感兴趣。   所以,对于这帮来自“酒桶村”的人,我们还是非常看重的。   酒桶村的人,大多都姓李,原本是叫“李家村”的,后来因为做“酒桶”出了名,才被附近一带的人称作“酒桶村”。   他们村酿出来的酒,在品类上,应该属于果酒,不算特别烈,但非常香甜。   尽管我这辈子不爱喝酒,但也曾喝过一些“李子酿”。   是的,李子酿,就是用“李子”来酿的酒。   雍州的李子树,相比南方的品种,结果的量并不多,但胜在味道独特,用来酿酒确实堪称一绝。   我们之所以会收编了那么多来自“酒桶村”的人,目的就是想要把这个产业也给盘下来。   也不说是“盘”吧?   主要就想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多搞一些产业。   毕竟,在寒州发展起来的产业越多,我们的税收才会更多嘛!   所以,我们就借着“宿舍命案”的由头,跟他们聊了一下。   聊什么呢?   聊他们干的那些事情……   在“十八号宿舍楼”这个地盘上,他们“酒桶村的同乡会”,其实就是最大的“帮派”。   他们这帮人,居然以胁迫等手段,要求“别村的”把一部分的食物,交给他们来负责“保管”。   我瞧这“代为保管”的意思,其实跟“保护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多“别村的”在他们的欺压之下,都不敢有怨言。   至少在这起命案发生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在我们的管理之下,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这起命案,真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凶徒对他们积怨已久,所以,在某一刻,凶徒心中的怨气,爆发了。   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借着这起命案,责怪他们一下,说一些“下不为例”之类的话。   然后,给他们每个人都计入一百点恶业,以及一百鞭刑。   还记得吗?在神学的体系中,除去“无间炼狱之刑”以外,所有的体罚都是具有“缓刑”性质的。   也就是说,这“一百鞭”,并不是马上执行,而是要到下个月,才执行。   如果他们在这期间,表现良好,那便继续缓下去。   所以,对于表现良好的人,那一百点恶业,基本上就相当于是“记过”处分了,不会受到体罚。   至于表现差的,就他们的所作所为而言,被抽上“一百鞭”,应该也不算很冤吧?   说到这里,我们最近有在考虑“如何分班”的问题。   按照原计划,我们今年的目标,是要在夏季把教学设施,全部建设完成。   然后,在秋季,正式开学……   要想推动社会进步,当然要重视教育事业。   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童心未泯吧?   我是打算完全复制“霍格沃茨”那一套的……   也就是在编制上,我们打算把学生给分成四个学院的那种“学院制”模式。   但,考虑到“同乡会”这种东西,我们还是要在管理上,多多斟酌……   比方说,我现在主张把籍贯相同的学生,分到不同的学院、不同的宿舍当中,以避免过多同一籍贯的学生,聚在一起,形成势力太大的利益共同体。   其实这些“利益共同体”,和“党争”是存在异曲同工之妙的。   虽然,我们无法彻底地消灭“党争”,但,分化他们,还是可以的。   本朝的皇帝在处理党争时,就是采取的这套策略,我们也只不过是在有样学样而已……   这讲究的,正是“阴阳平衡”的逻辑。   对于小的党派,我们得帮他们一把,以利用他们来制衡大的党派。   至于大的党派,我们就要试图打压他们,最好是能对他们进行拆分,就像“推恩令”那样,分化他们,让他们变成小的党派。   从这一点上考量,我觉得,四个学院,还不够……   主要是“四”这个数字,我不喜欢。   正巧,大家普遍又都喜欢“八”,那咱不如就翻个番,改成“八个学院”吧?   我夫君听了这想法,便跟我提及了一部动漫,叫“实力至上主义什么的巴拉巴拉小教室”,他连名字都没记住,就只记住当中有一个设定……   反正,在那部动漫里头,有个学校,主张实力至上,所以,就把班级分为了A、B、C、D四个等级,其实,就是类似绩效管理的那种模式,把校园给阶级化,让学生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成长。   也就是说,我们打算要在八个学院中,加入类似的竞争机制。   毕竟,大家在本校所修炼的武学,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   该怎么说才比较文雅呢?   唔……   感觉怎么说都不文雅。   那就直接说实话吧!   我们学武的目标,就是为了消灭敌人!   所以,更加激烈的竞争,对于我们的学生而言,总体上是利大于弊的。   早先的社会实验已经给了我们足够多的数据,去支持这一观点。   不过,我们还缺一顶神奇的“分院帽”。   “分院帽”这个东西,我们目前是没法生产的,但未来也许可以……   因为,我听说,古代的灵魂技术,是允许把灵魂给“镶嵌”到物件里的,那所谓的“灵魂武器”,就是这么去制作的。   同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制作一顶“灵魂帽子”呢?   在我看来,只要古代的灵魂技术是真的,那么,这就是可行的。   但,当下还不行。   所以,我们该怎么给大家划分学院呢?   我和夫君讨论到最后,定出了一个方案,具体如下:   首先,我们要知道新生的确切人数。   然后,我们再安排他们去抽签,抽到哪个学院,就去哪个学院。   同时,每个学院的名额,在数量上,都是平衡的。   这个方案的好处是,只要抽签的过程是公平公正的,应该就能让大多数的学生信服抽签的结果……   但问题是,这个方案的随机性太大了。   有可能会出现“高潜的学生”扎堆在一个学院里,这种情况,是我们所不乐意见到的。   所以,我们又补充了一个类似于“选秀”的规则,好让“高潜的学生”被平均地分到各个学院,从而令每个学院都保持一定的竞争力。 第45章 -44-   时间来到春季的第六个月,定春。   今天是定春初六,夫君很确定地告诉我,这是儿子的一周岁生辰。   而我却不太相信。   是因我觉得自己与“六”这个数字太过有缘,有缘到从夫君嘴巴里听见儿子的生日是春六月初六,我在心里会惊讶地发出疑问:竟有这么巧?   说起来,我这个当娘的,也是个奇葩。   竟然会不知道儿子的生日。   事因我生他的时候,是被永福王囚禁期间,虽说那会儿我也有掰着手指熬时间,但到了临产那会儿,一切便抛之于脑后,突然脑子煞白,像是宕机了似的。又道是那天是在夜里生产的,我着实是摸不清楚日子呀!   所以,这不能怪我记不住,是因为我压根不知道那天是初几。   只知道那会儿是定春。   于是乎,我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一年竟就此过去了。   我已经当了一年的妈妈叻?   在儿子生日当天,我的脑子里突然生出这样的疑问。   说实话,儿子的出生,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欢喜,他的存在对我而言,完全是多余的。   请不要觉得我这个母亲当得不合格。   我之所以会说子女都是多余的,那是因为我能长生不老。   ——永生者是没有传宗接代这种需求的。   对于尔等凡人而言,子女还是很有必要的存在。   要是没有子女的话,你们死后留下来的财产,要给谁继承啊?   如果你们打算死后把财产都上交给国家的话,那我当然是非常支持你们全部绝后的。   说起来,在立法上,在“继承法”相关的法条中,我就设立了一条类似的法条。   即,凡死后没有直系后代的,所有不动产归于国家(君主),动产在收取继承税之后可以由旁系亲属继承。   没错,我就是要这么绝。   要是不想要孩子的话,那就请做好把财产上交给国家的思想觉悟吧!   唔……   等我得到这些财产之后,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再去置办什么东西好呢?   不对!不对!   收回来的财产,是国家的,不是我个人的。   要不,我给他们修个空前绝后的纪念碑吧?   嗯,这个主意不错。   这种乐于报效国家的精神,的确很值得大家学习。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导致我不想要孩子。   按照“推恩令”的逻辑来看,即使我们不打算谋皇帝的反,万一我们以后做大了,也难免要遭了皇上的猜忌,届时,儿子就成了“被推恩”的借口……   兴许有人会说,难道为人父母,连儿子也要去算计么?   面对这样的疑问,我也只能叹气连连,无奈地说一句,这就是帝王之家。   这个生于帝王之家的儿子,我其实是不想养的,甚至,我当初都不想他给生下来。   毕竟,在法学上,那会儿我做掉他,还不算犯下了“杀人罪”,顶多是心理上有些负罪感,觉得自己犯下了恶业,仅仅如此罢了。   可偏偏呢,我又傻傻的把他给生了下来。   既然把儿子给生下来了,我能不能不养呢?   按理说,我是不能不养的。   但,在实践当中,“养”这个字,是有歧义的。   每个人对“养”这个字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要做到什么成都,才叫“养”呢?   一万个父母,或许有一万个答案。   这个答案,到了一万个子女哪边,又不一定会被认同。   比方说,有的人认为,“养”当中也包括了“教”的含义,但有些人则意见相反,认为“养”这个字并不包括“教”。   我当然是后者。   “养”这个字,在我的眼中,当然是没有包括“教”的。   不然,还需要“教养”这个词语做什么?   直接一个“养”不就完事了吗?   “养”这个字,从经济层面理解,大抵就是“挣钱”,从行动层面理解,大抵就是“喂饭”,并不需要太多乱七八糟的含义……   至于“教”,则是另一回事了。   就我个人来说,我自认为,这一年下来,我姑且应该能算是合格的母亲吧?   关于“挣钱”这方面,虽说我们家现在是债台高筑,但是,能从债主手上借到钱,这在某种意义上,应该也能算是“挣到钱”了吧?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凭本事借的钱,怎么就不算是挣钱了呢?   你说什么?你说,我们家的钱都是我夫君去借的,不是我?   嗯,这个我承认。   但,夫妻的财产,不是共同所有的嘛?   是他借的又怎么了?我在这个家难道就没出力吗?   咱们是夫妻,夫妻的帐,当然是要算在一起的,不能分开算。   不然,两口子成天在家里就财产分配的问题斤斤计较,对孩子的影响也很不好。   比方说,要是夫妻分开两本账的话,这养儿子的成本,要怎么个算法,才公平呢?   不可能公平的。   因为,一旦夫妻走到要“算帐”的地步,便说明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出现了信任危机。   要是夫妻之间不存在信任危机,两口子为什么要分开算两本账呢?   总而言之,既然他挣到了钱,那就等同于我也有挣到钱。   除非,我和他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   否则我们的财产,都是不分彼此的。   什么?你说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是在拆东墙补西墙,是恶性循环?   我笑了。   拆东墙补西墙是恶性循环,那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我们能是普通人吗?   请搞清楚!我们可是官僚资本!   对于我们官僚资本来说,拆东墙补西墙,就只不过是一种在资金操作上的“技术性调整”罢了……   怎么可能是恶性循环呢?   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再说到“喂饭”这事,我也做了呀!   虽说,自从我儿断奶之后,我便很少再去亲自喂他饭吃了。   但,不是因为有师父和二师姐她们在嘛?   她们可喜欢给我儿子喂饭了。   既然这两位长辈们那么喜欢给我儿子喂饭,那我怎么好意思去抢她们饭碗呢?   什么?你说有时候是小关在喂饭?   哎!你忘啦?   小关现在可是我的同门师妹!   她在师姐忙活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师姐的儿子,又怎么了?   没错,我就是这么双标。 第46章 -45-   在儿子生日当天,我写了这些听了便觉得晦气的话,着实是有些扫兴。   还好,我儿先在这年级,还不识字。   那等到他识字以后,万一要是他看到了呢?   我总不能不教儿子识字吧?   该教的,都还是要教的。   其实,生孩子,养孩子,教孩子,对于我来讲,就是一场赌博。   赌什么呢?   我赌我儿子将来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当然,这里说的可不是“阿尔萨斯”那种孝子。   生孩子这事,客观地讲,我其实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毕竟,女子有可能会在生产的过程中,死掉。   虽说,在我这儿,由于我的体质跟一般的女子不太一样,所以,难产发生的概率会比较低。   但,在概率学上,始终都没有“百分之百”或“百分之零”。   我作为一位永生者,本来完全可以不冒这风险的。   所以,等我儿长大之后,我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确是冒着风险,才把他给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不过,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因为他是一个男孩。   好消息是,听说男孩普遍都跟妈妈会比较亲近。   我觉得,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异性效应”。   一般来说,在家庭中,父亲讲究的是“严”,母亲讲究的是“慈”,这便是俗话说道的“严父”和“慈母”。   所以,在“教”这个事情上,也是存在“赏善罚恶”、“阴阳相济”这些道理的。   为什么一些在单亲家庭下成长的孩子,大都在心理上会存在一些问题,不止是因为客观因素,还因为“阴阳失衡”。   有些家庭,虽然在客观上不是“单亲”的状态,但却也形同于“单亲”。   比如,父亲成天忙着在外工作,照顾孩子就成了母亲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此间其实是非常常见的。   毕竟,此间的女子,在生儿育女之后,最大的责任就是“相夫教子”。   有些父亲甚至会认为,给孩子喂饭,是女人的天职。   他们是不用去照顾孩子的,只需要去挣钱就可以了。   这就是我先前说到的“养”了。   至于“教”嘛……   其实,由于我们的社会还处于比较落后的程度,此间的父母,能够做到“养”这个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求他们做到“教”,就是在强人所难了。   “教”这个字,在当下,一般只有“贵族”才有条件做到。   要做到“教养”兼具,大多数的贫困家庭都很困难。   所以,此间不止是社会处于“阴阳失衡”的状态,连家庭也处于“阴阳失衡”的状态。   当然,我也不是说“一个人”就没法“阴阳相济”了。   如果说“严属阳、慈属阴”,那么,表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其实就是态度上的区别。   比方说,面对孩子犯错,我是要对他严厉?还是要对他宽容?   对孩子的管教过于严格,不仅会给孩子施加很大的压力,也会损害到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对孩子的管教过于宽容,则会对他形成放纵,也就是所谓的“慈母多败儿”的现象。   一个人,要同时做到对孩子“既严又慈”并不难,难是难在如何维持“严”与“慈”之间的平衡。   所以,最好还是要父母两个人一起配合,这个“平衡”才容易拿捏得住。   这便又把话说回头了。   为什么儿子普遍都跟母亲的关系会比较好呢?   因为,在大多数的家庭里,父亲对儿子的态度,都是非常严厉的。   儿子当然不会喜欢一个对自己很严厉的父亲。   再加上一些“异性效应”,自然而然,儿子就会跟母亲比较亲近一些。   当然,这里的“异性效应”可不要往歪处去想哦!   孩子跟谁最亲近,一般主要是看父母如何去对待他们。   “异性效应”并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   有的女儿之所以会跟父亲更亲近一些,主要是因为父亲对待女儿与儿子的态度,经常是“双标”的。   比方说,明明是性质差不多的一个错误,如果是儿子,可能就会拿鞭子抽他;如果是女儿,则只是骂几句就完事了。   然后,很多不方便由父亲出面的事情,都是由母亲去负责对女儿进行管教。   这样一对比,女儿当然是会比儿子更加亲近父亲的囖!   以上都是我通过观察别的家庭,得出的结论。   但是,这个结论,在我们家,是不成立的。   首先,我们家还是很传统的。   我夫君一般是不参与到照顾孩子这事来的。   至于“教”的事情,孩子才满的一岁,为时尚早。   再加上,这一年里,我们两个都很忙,根本没空照顾孩子。   尤其是他,他是最忙的。   所以,我这个母亲呢,不能算是“慈母”,得算是“严母”了。   我前面说过,比起儿子,我更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   从个人喜好来说,我是更喜欢女儿的。   所以,我对待儿子的态度,就不是特别好。   用文字来描述,就是我总在嫌弃自己的儿子,觉得他很烦。   其次,我儿子不仅有个非常疼他的“姥姥”,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疼他的“奶娘”。   这里说的“奶娘”,正是我的二师姐。   当然,我二师姐她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奶娘”,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干妈”,或者是“姨娘”,都可以。   但,自从他断奶之后,给孩子喂饭这事情,就一直是二师姐在干。   所以,我说她是孩子的“奶娘”,也没有违反逻辑。   我是觉得,咱家这两个女人,对我儿已经是过度宠溺了,所以,我才要在这个阶段扮演起“父亲”的角色,对儿子的要求严厉了一些。   说实话,我还蛮害怕他长大之后,变成“贾宝玉”那种男人的。   我也不是说“贾宝玉”不好,就是不太希望咱家的未来,像“贾府”那样没落。   不対!   差点忘了,我可是永生者呃!   我们家会不会像“贾府”那样没落,责任主要在于我,而不是我的儿子。   照理说,只要我不死,即便我儿是个“贾宝玉”也无所谓。   或者,应该这么说,我就应该照着“贾宝玉”的模子,来教育他。   “贾宝玉”这种男人,应该是没有什么野心的,所以,他不会威胁到我。   相反,如果我把他给教育成一个跟我一样的野心家,那我就很危险了。   所以,我思量再三之后,关于“教”的事情,我改主意了。   我希望,我儿将来成为“贾宝玉”那样的男人。   在这个世上,认为自己“已经合格”的父母,应该是有不少的,我应该不是个案。   甚至,有的父母可能会比我还更离谱,明明是“不合格的父母”,却还认为自己是“优秀的父母”,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这妈当得肯定说不上“优秀”,但“合格”总应该还是有的吧? 第47章 -46-   教育孩儿这么重大的事情,我也不好自作主张。   所以,我便有意无意地探了探夫君的口风,问他,“你希望儿子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像我这样的男人。”   我锤了他的胸口一下,“像你?像你那可就坏了!”   “哦?像我怎么就坏了呢?”   “难道你不坏么!?”   他“啧”了一声,“那你呢?”   “我当然也坏!嘻嘻!”我扑到他的怀里。   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脑壳,“傻瓜!我不是这个意思!”   “啥?那你是啥意思?”   “你呢?你希望儿子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故作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把心里话说出来,“贾!宝!玉!”   “贾宝玉?”他起先一愣,尔后似是心有灵犀般笑了笑,如是说道:“要是像贾宝玉的话,那也不错……”   说到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便屁颠屁颠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这年头不时兴剪头发,无论男女,大家都爱留长发。   因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小凤也就是初生那会儿,修过一下胎毛,到了现在,头发也渐长,可以扎成“总角”的模样了。   教会儿子如何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也是一周岁生日的一个具有传统意义的仪式。   像这种具有仪式感的事情,父母自当是要亲力亲为的……   咱家这儿子,貌似打小就很聪明,扎头发这事儿,我们就教了一遍,他就学会了。   按说,儿子聪明,这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我却不做好般对夫君说道:“瞧瞧我儿多聪明!这贾宝玉,他怕是不好当呀!”   夫君撇了我一眼,“按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贾宝玉很蠢喽?”   “当然不是!”我伸出食指,指明重点,“我的意思是,贾宝玉这个人比较恋爱脑……”   “谁规定聪明的人,他就不能恋爱脑了?”   接着,好死不死的,他弯下腰,问孩子,“儿子,爹问你,你喜不喜欢女孩子?”   “喜欢!”虽然我儿的话说得仍旧有些蹩脚,但确定的态度倒是表露无疑,他估计是真的喜欢女孩子。   然后,他便指了指儿子,朝我说道:“依我看,他挺有潜力的……”   我儿子终究不是什么异世界的来客,他傻不溜秋地瞪大了眼珠子,用睿智的眼神仰望着我们,像是一只二哈……   不对,我怎么能用高贵的西伯利亚雪橇犬来比喻咱家的亲儿子呢?   不适合!这比喻不合适!   虽说拿二哈来比喻儿子,情理上确实不太合适,但有一说一,这个年纪的孩子,给我的感觉,真的就跟养一只二哈差不多……   二哈不是有个别号,又称“撒手没”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大人撒手不管的话,还真有可能会像二哈那样,撒手就没。   所以,他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眼光总是要时时刻刻地盯着他。   没办法,我也不好真的弄一条狗绳来牵住他吧?   定春的寒州,还是有些冷的,但覆盖在大地之上的皑皑白雪,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了。   早先我给儿子准备了一生日蛋糕,然后,问他有没有什么愿望。   他说,他想到外面去看一看。   本来呢,我是想等气候再转暖和一些,再带他出来溜达的。   师父和二师姐她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她们平日里把小凤当成是自己的心肝,百般呵护,哪里舍得让他出来,受这寒风的吹袭?   可我呢,性情上就是个爱逆反的主子,她们不喜欢让我儿子出去,我就非要带他出去。   我是觉得,咱家这儿子,自生下来就没咋病过,身体倍儿棒,出去溜达溜达,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男孩子,怎么能一点苦头也不吃呢?   要是他真的病了,那就当是一次磨砺,总不会磨砺一下就“哦豁”了吧?   所以,他便被我这不让妈妈省心的妈妈,给带了出来。   出来之前,师父给他穿了一身的“护甲”,弄得我儿看上去胖乎乎的,像是个球。   他出到了外界,见识到这片美好的风光,自然特别兴奋,兴奋得像一只憋坏了的二哈。   我们找了一堆尚未融化的雪,让他在地上玩着。   切,小孩子,就是爱玩雪。   不久之后,我也加入其中……   有一说一,堆雪人这个事情,还是挺好玩的。   跟儿子在一起堆雪人的话,那就更好玩了。   原定只是趁着正午,在外面溜达一个时辰的,结果,从中午到下午,我们在外面玩了差不多三个多时辰……   我们一共堆了三个雪人。   一个说是雪人妈妈,一个说是雪人爸爸,一个说是雪人儿子。   这个过程,还是相当愉快的。   只是,待我带着儿子回到地底下之后,就被两个“婆婆妈妈”给叨叨了好一阵子,大抵都是些怪我让儿子在外面待太久的话……   她们是不敢去说我夫君的,所以,便只敢来跟我叨叨……   师父责怪我,说我儿子的脸都冻得发紫了,说我这个当妈的,难道是没发现么?   我也没有反驳,因为儿子的脸确实受了冻。   大家都为此而担忧,但我儿子却依旧嬉皮笑脸,似乎对生日的待遇表示非常满意。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每天都嚷嚷着要我带他出去看看雪人一家……   搞得我很烦。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天天陪着他?   就是不知道夫君烦不烦。   起初夫君应该是不烦的,于是,便还是抽空满足了儿子……   又过一阵子,夫君应该也烦了。   他说,他最近很忙,让我去带他出去。   我说,还是让“婆婆妈妈”这对组合带他出去吧。   在这段时间里,雪一直都在融化,那么,想必终有一天,雪人一家是要消失不见的。   尤其是进入“阳春”时节以后,大地上的积雪,便开始迅速消融。   阳春初七,儿子大闹了一场,哭哭啼啼的,怎么也哄不好。   了结果后,得知原因,是因为“雪人儿子”不见了。   孩子哭了整整一天,也扰了我们整整一天。   好不容易睡过一夜,第二天,他又发现“雪人爸爸”和“雪人妈妈”不见了,闹得更厉害了。   我跟他解释这其中的物理原因,但他却并不信服,还是要闹。   然后,我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满足他的生日愿望。   我为啥要带儿子出去呢?我为啥要陪儿子堆雪人呢?   他哭个没完,让我心烦,让我生气。   于是,我便气得打了他一通。   “再哭!再哭我就拿鞭子抽你!”   我凶巴巴地对儿子这样说。   咱家这儿子,确实还是挺聪明的,当即就不敢再哭了。   虽然,他心里的伤,可能更严重了,但当耳根清净之后,我便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凭借暴力手段,我终于治好了我儿子。 第48章 -47-   我打了我儿子一顿,我儿子便不哭了。   他虽是不哭了,可他懂得去告状……   很快,包括我夫君在内,不少人都知道我“虐待儿子”了。   我不就只是打了他几下屁股而已嘛?   到了夫君嘴里,居然就成了“虐待儿子”了。   不是说好的“斯巴达式教育”嘛?   我都还没有用上藤条呢!   有趣的是,这回,“婆婆妈妈”没来说我,大概是她们也觉得,我的教育方法没啥问题?   不过,夫君却说了不少让我觉得很气的话。   他觉得,我再怎么也不应该打孩子。   他的意思是,儿子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犯错,既然没有犯错,那就不能打。   至于哭闹的问题,不就是因为“雪人一家”没了嘛!   他说:“你应该好好给孩子讲道理。”   然后,我就讥讽他,“你要跟一岁的孩子讲道理?那你自己去讲讲看看呗!”   他还真就去跟儿子讲道理了。   他这个道理是怎么讲的呢?   他给儿子说:“雪人一家只会在冬天才会来我们这里,只要冬天一过,他们就要被春天的太阳公公给送走了。”   儿子问:“那……太阳公公把他们送去哪里了?”   他说:“送去比南方更南方的地方……”   反正,他大约就是用更加童话的方式,来把这其中物理原因给儿子讲明白了吧?   不对,我琢磨着,这当中的物理原因,我儿子大抵还是不明白的。   只不过,他信了那些什么“太阳公公”之类的“拟人化”说法罢了。   至此之后,我儿子就没有因为“雪人一家的消失”,继续闹了。   搞笑的是,夫君居然认为,这是他的功劳。   他似乎是觉得,就是因为他给儿子讲的这什么“太阳公公”之类的说法,让儿子不再哭闹的。   要我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当时跟儿子讲故事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   所以,我儿子只不过是怕我事后又打他的屁屁,才不闹的。   这明明是我的功劳,但,却变成了他的功劳,我能不气嘛?   这件事,算是一个转折点。   至此之后,我儿就有些怕我了。   他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生物一样,我夫君形容,他就像是晚自习在搞小动作的学生,突然碰到老师来查班。   所以,说什么儿子跟母亲更亲近,根本就是骗人的。   在书写的当下,我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从我和儿子在那天下午玩得忘乎时间来看,我骨子里应该还是喜欢我儿的。   只不过,咱家也确实是缺一个严掌教鞭的人……   我这家里头,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宠着他呢?   一个男孩子,娇生惯养的,这将来长大,怎么能行?   我是这样考虑的,才不得以要去充当严厉的角色。   不过,夫君对我的这一想法,是不能理解的。   当我跟他就“教育儿子”这事沟通的时候,他居然反问我,“你不是要把咱家儿子当成贾宝玉来教的么?”   我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我缓过神来,才明白,我着实没必要対儿子如此严厉。   “贾宝玉式教育”和“斯巴达式教育”,完全就是两回事。   贾宝玉式教育,是没必要対孩子太严格的,就是一个劲儿地宠着自己的孩子,那就完事了。   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阴阳平衡”的道理,就只需要讲究一个“宠”字,就可以了。   所以,我夫君这话说得,感觉也没啥毛病。   毕竟,“贾宝玉”这个说法,是我先提出来的。   但,这样真的好吗?   真是有趣,最先质疑我的,居然就是我自己。   我当下的心理是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我并不希望把儿子培养成太出众的人才,原因之前我也交代了,是因为我防备着儿子将来长大之后,野心膨胀到想要来篡夺我们的权。   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他长大之后,变成一个败家子。   虽说,我很有自信能够持得住这个家,但,咱家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   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我居然还想要孩子。   这个想法,就和我先前说的那些什么痛苦呀、什么麻烦呀、什么风险呀……都是相互矛盾的。   不是说生孩子有风险吗?   既然有风险,我怎么会还想要孩子呢?   所以说,匪夷所思。   我就是想要。   像是一种感性思维。   在理性思维下,我确实是不想要的。   但,我又确实还想再要……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很奇怪的想法。   我明明不需要孩子来继承我的财产,但,我就是想要孩子,甚至,我对于“儿孙满堂”的那种情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需求……   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有的人可能没有这种情感需求,但,我是有的。   既然我明确自己还有“继续生育”的需求,那便得参考一下本朝的皇帝的办法了。   朝廷这个家业,足够大了吧?   可是,为什么皇子也需要分三六九等呢?   不就是因为,怕“王爷”太多,把朝廷的家当全都给败光了么?   所以,王爷才不能败家。   必须是有点本事的皇子,才能够被册封为王。   不过,我的子女数量,肯定跟皇帝是比不了的。   毕竟,我这辈子是个女子。   虽说我能够长生不老,按理也能持续保持生育的能力,但由于还是存在“概率去世”的限制,当数据样本上来之后,我死亡的概率肯定就会上升……   照着这个逻辑去想,如果男子和女子一起铆足了劲去生育,女子的生产效率,肯定是不如男子的。   所以说,人类这个物种,不怕男子的人口太少,就只怕女子的人口太少。   一旦女子的人口跌破了底线,人类这个物种就会面临很大的危机。   好像也不止是人类这个物种这样,其它的生物貌似也这样……   话题好像扯远了。   回归正题,我并不须要我的儿子将来特别有才,但,“败家子”是绝对不行的。   我们的家业还不大,真的撑不住好几个“败家子”一起霍霍。   我对孩子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咱家将来不像贾府那样没落,那便是可以接受的。   说起来,大多数《红楼梦》的读者,其实也并没有把“贾府”没落的原因,归咎于贾宝玉。   贾府没落的原因,更多的,是在于帝王的无情。   这是我读书时,老师给我讲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府”在康熙时,应该是很得皇上宠信的。   但是,到了雍正时,也可能是乾隆时,这个时间,我现在已经不太确定了,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同是一朝的时候,都有可能失宠。   何况是朝代更替了呢?   领导换了,原本被上一任领导看重的臣子们,便自然也要换。   一个人下台,连带着的,其实是一群人的没落。   这其实也可以被说成是官场上的一种潜规则了。   在这“朝代更替”的潜规则之下,“贾府”便不可避免地没落了。   所以,后来的皇帝,才会把曹雪芹写的《石头记》,也就是《红楼梦》,列为禁书。   也正是因为它曾经被皇帝列为禁书,所以,大家都不太会把贾府没落的原因,归咎于贾宝玉。   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贾府的没落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张廷玉又作何解释呢?   说到为人臣子者,张廷玉这个比,可厉害了!   我记得,他好像一共换了三届的领导,但,他在朝中的地位依旧还是很稳。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   正是因为有张廷玉这样的“衡臣”在,才能证明“贾府”的没落并非不可避免。   一本书,如果有一万个读者,便会有一万种解读。   有一句很经典的话是咋个说来着?   一万个读者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対,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我的看法,和多数人的看法不同。   我觉得,贾府没落的原因,贾宝玉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他既然是家中的嫡子,要说家道中落的话,他怎么可能没有责任呢? 第49章 -48-   前面,我说张廷玉换了三届领导,地位依旧很稳,其实是不太严谨的。   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廷玉到了乾隆时,他的际遇,还是不如前面两朝的。   乾隆对他,并不是特别重用。   可能也是因为张廷玉那会儿已经老了吧?   年轻人对老头子,总是不太服气的,甚至,觉得老头子都是“过时了的玩意”。   乾隆当年想必也有类似的心理。   我是觉得,“衡臣过时”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乾隆这人,本身就跟雍正、康熙不太一样……   不然,“和珅”这个比,凭啥能被乾隆重用呢?   乾隆既然重用了“和珅”,那么,又怎么可能会同时重用“衡臣”呢?   再加上,“衡臣”年事已高,确实也不太适合受到重用了。   张廷玉死后,乾隆还是有给他赏了一座“太庙”的。   须知,张廷玉可是整个清朝唯一配享太庙的汉臣……   就这待遇来看,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嘛?   当然,要是站在民族主义的立场去上看待张廷玉这个人,有人骂他是个汉奸,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咱在这里还是没有必要把问题给复杂化。   虽说,“贾宝玉”和“张廷玉”,都是可以说是一块“玉”,但,我认为,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品种的“玉”。   不同品种的“玉”,在价值上虽然确实有差。   但,“玉”的价值,说到本质上,都是凭借人类的喜好去下定义的。   喜欢“和田玉”的人更多,然后,“和田玉”又少,自然而然,“和田玉”的市场价值就高。   说到头来,所谓的“和田玉”,其实不就是一块长得好看的石头而已嘛?   所以说,事物的价值,从来都是人赋予的,并不是它本身所具有的属性。   总的来说,在我的眼里,“张廷玉”的价值,是要比“贾宝玉”更高的,而且,可能要高出不止一两个零的程度……   所以,与其说我希望儿子将来成为“贾宝玉”那样的人,我心里其实更希望儿子将来能够成为“张廷玉”那样的人。   贾宝玉把那些追逐科举功名的人,称为“禄蠹”,意思就是贪图禄位的人。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贾宝玉他大概率是瞧不起张廷玉的。   毕竟,张廷玉不也是科举出身的进士嘛?   在贾宝玉的眼里,张廷玉应该也算是“禄蠹”吧?   但在我看来,张廷玉这种人,放到封建君主制度里头,着实还真就是如他的字号所言,乃是一等一的“衡臣”,并不是“禄蠹”。   要是我儿能像张廷玉这样,又有才华,又能恪守封建礼教,那他就是我最理想的儿子了。   我最怕的是什么呢?   我怕他长大以后,会像李世民、朱棣那种人……   我承认,李世民、朱棣他们确实很有才华,可是,他们的野心也很大,而且是大到封建礼教都约束不住的程度。   如果我的儿子长成了他们的模样,那么,将来的事情,仿佛也是可以预见得到的。   正因为我害怕儿子像他们那样,所以,我才要特别重视礼教。   我打儿子的逻辑其实很简单。   因为,他不服从我的管教。   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要说我儿子没犯错的话,是不对的。   他犯的错误,就在于这礼教之上。   本来,在我还没有成为父母之前,我对封建礼教的态度,其实是很反对的。   因为,那会儿的我,还是个“子女”。   既然是个“子女”,那就肯定想要“自由”。   那么,这个“自由”,得到什么程度呢?   我觉着,至少要自由到父母管不了我的程度,那才叫真正的自由。   比方说,只要我想,我可以自由地跟任何人恋爱,诸如此类……   但,现在,我的立场不一样了。   我现在认为,子女就应该听父母的。   对,哪怕是恋爱,也得听父母的!   毕竟,我现在除了“子女”的身份以外,还多了一个“父母”的身份。   于是,我就开始变得“双标”起来。   在我自己的父母面前,我强调的是“自由”;   但,到了我自己的儿子面前,我强调的东西,却变成了“礼教”。   做人居然能够“双标”到了这种程度,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吃惊……   那么,我做人能不能别那么“双标”呢?   我仔细考虑了很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不能。   对,我必须继续“双标”下去。   在这个事情上,我夫君也是同样的“双标”。   不过,他在父亲那边,强调的是“礼教”,到了儿子面前,他强调的却是“自由”。   刚好跟我相反。   我在母亲这边,强调的是“自由”,到了儿子面前,我强调的却是“礼教”。   光是这么说,可能还不够立体。   这里,我就以最近的一件事情,来举例吧!   最近,我们准备要去京城一趟。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如果说,是要谈烟草之类的,事业上的事情,他一个人去和皇上谈,不就好了么?   可是,这一次,他非要我也跟着去。   不仅要我跟着去,连咱家这儿子,也要去。   我不太理解,再加上,我不是特别想见到皇上,于是我便皱着眉头,问他,“上次不是你自己去就行了吗?”   他就跟我说,“我们这一次上京,烟草什么的,那都不是最要紧的事情!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孝’这个字!”   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要我们跟着去,是为了恪守这封建的礼教!   一般来说,藩王每年都有上京朝圣的义务,这是本朝的封建制度中,在“孝道”方面的其中一种表达方式。   虽说有的藩王,会借故不去。   比方说,永福王,他就已经好几年没上京朝圣了。   所以,也难怪朝廷会认为永福王是想要谋反,因为他对父就不孝,为臣又怎么可能尽忠呢?   总而言之,为了表达我们的“孝心”,夫君的打算,就是一过冬,我们就要立马出发,上京朝圣。   这里头讲究的,就是一个“孝”字。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是很能理解的。   毕竟,他是才封的藩王,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孝顺,这孝顺的模样,还是得给皇上做足的。   如果是拖家带口地去上京朝圣,就更能体现这份孝心。   问题是,这对于我来说,着实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   须知,在此间赶路,是真的折腾。   就是从寒州走到雍州这一段路,我就已经觉得够麻烦的了。   现在,居然还要上京!?   在我这儿,我心里肯定是一万个不情愿。   “也就是一年才回去一趟,麻烦也就是麻烦这一趟而已?忍忍就好了呗!”   对于我这个儿媳妇而言,这一通“孝道”下来,不仅麻烦到了我的家人,而且,还有些意义不明。   这里头关键就在于,我这一趟回去的,是他的家。我去见的,也是他的爹。   我凭啥要去孝敬他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之前我上京,你不是还嚷嚷着要跟我去的么?先在咋个这态度了?”   切!此一时,彼一时!我跟他现在都处了那么久了,我还有必要在他面前摆弄些什么“同生共死”的态度嘛?——我在心里犯嘀咕。   “喂!你要是在孩子的面前,不做好表率!要是咱家儿子以后有样学样,也像你这么不孝,那可咋办?”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呢?   于是,我便只好答应了。 第50章 -49-   说到上京,我便想起廉清王府上的夫人们。   记得,我之前答应过冯静怡,说是要教她做蛋糕的。   但,那会儿要紧的事情太多,做蛋糕什么的,根本排不进优先序列里头……   虽说,我并不算一个信守诺言的人,但,能做到的,我还是想尽量做到。   要在此间做蛋糕,也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烹饪的工具总得有的,之前就是因为没工具,所以,那事最后才不了了之。   这段时间,我为了给儿子做生日蛋糕,是有特地让工匠们按我说的模样,造了一套工具的。   所以,在打包行李的时候,我便把准备好的工具,都给装了进去。   这年头赶路,最要紧的是干粮,其次是银子,最后才是衣服。   可想而知,绝大部分人在旅途上,都是难得洗一回澡的。   即便我的身体本来是香香的,十来二十天不洗澡,便也要臭熏熏的。   关键是,我只要几天不洗澡,整个人就浑身难受。   这也是我讨厌出远门的原因之一。   唉!   蒸汽机都已经被我们给捣鼓出来了,火车啥时候才能走上正轨呢?   其实,不止是蒸汽机,我们现在还有“电力供应”。   没错,这“发电机”的技术,也来自朝廷密院。   这边很多的设备,都是用他们的技术造的。   反正,由于他们要搞“技术壁垒”的缘故,我们并没有自主生产能力,只是在蹭他们的技术而已……   在名义上,夫君是“寒州密院”的“院长”,我是“院长夫人”。   不过,在实际上,我们并不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寒州密院”的全称应该是“朝廷密院寒州分部”,他们在这里准备搞一个研究所……   如果用“公司”的组织架构来理解的话,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就是“寒州密院”的CEO。   所谓“CEO”,就是“首席执行官”,一般来说,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归他管。   那我们这个“院长”,又算什么呢?   大约类似于“挂名董事”,我们可能是有股份的,也可能没有股份的……   可能有的同学会好奇,然后问我,有没有股份,你自己不知道的吗?   我还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我只是个“院长夫人”,这些涉及到“股权”的东西,“院长”要是不告诉我,我知道个屁。   不过,我猜,即便“院长”是有股权的,比例也很小。   本公司最大的董事,也就是所谓的“董事长”,不用问,肯定是本朝的皇帝。   所以,这个“院长”的身份,就只是“挂个名”而已,在组织内,并不参与实际运作……   所以的所以,这个研究所的“所长”,才是“寒州密院”实际上的领导人。   那么,这个“所长”是谁呢?   尽管正式的任免状还没有下来,但,夫君说,如无意外,大概率会是负责此次工程的总工程师……   也就是那位名叫“雷德”的男人。   据说,雷德之前在朝廷密院那会儿,是工学部的负责人。   从个人履历来说,来寒州当个研究所的所长,肯定是够格的。   不过……   这该算是升迁?还是降职?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像这种事情,是“升”,还是“降”,往往只有当事人才拎得清,而且,不同的人,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比方说,对于贪财的人而言,就没准能够算是“升迁”……   这其中的逻辑,应该不难理解吧?   所以说,这番调动,究竟是升是降,还是得看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我以“同事”的身份来看待这事的话,我倒是希望他觉得这是“升迁”……   毕竟,要是他属于那种喜欢下到地方捞油水的人,便应该很容易就被我们给收买。   不对!真要照这个逻辑去推理的话,他便大概率不是容易被收买的人!   本朝的皇帝,能稳坐这江山那么多年,在用人这方面,肯定是有值得称道之处……   换句话说,在用人这方面,我能考虑到的问题,皇帝应该也能考虑得到。   从这一点来看,我估计,雷德应该是属于那种恪守封建礼教的人。   等等?   他应该也是一只“狼”吧?   受过先进文明洗礼的“狼人”,真的会恪守礼教吗?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觉得,不会!   穿越者怎么可能会原意恪守封建礼教呢?   但现在,我不敢那么肯定了。   要彻底地摸透一个人的性情,并不容易。   正所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其实,何止是用兵该当如此?   用人,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   无论是对付一个人,还是要用好一个人,咱们肯定都得摸清楚对方的性情,然后,再做决策。   对于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言,一般来说,绝大部分的事情,我们都是不必去亲力亲为的。   我们只需要把人给用好用对,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接下来,我们不是要上京了么?   估计至少得有两三个月,我们人是不在寒州的。   如此一来,我就得认真考虑“用人”的问题……   前面说过,我们这个政权,它是由男女两套官僚体系构成的。   由于在寒州这边,女子的人口非常少,所以,女子目前并不是社会中主要的生产力……   也就是说,归我负责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大体上,女子的工作,可以被分为三类,分别为:手工类、后勤类、文书类。   手工类的工作,大都是一些简单地生产工作,最典型的一种,就是裁缝。   后勤类的工作,典型的有烧水、做饭、洗衣服这些,大都属于程度较轻的体力劳动。   男人一般都要去参加程度更重的体力劳动,比如,到工地上帮忙建设,等等。   不过,也不要以为女人的活儿就很轻松。   这里要再次提到我们的人口比例。   我们设有专门的伙房和洗衣房,这些工作,都是由女工来负责的。   由于女子占的比例非常少,所以,伙房和洗衣房的负荷量,要是分摊到每个工人的头上,其实是非常沉重的工作负担。   所以,这便又说到“教会”这个机构了。   之前我不是说,教会有时候会搞一些活动吗?   人们来参加这些活动的话,就能积累到善业,从而抵消掉对应的恶业。   由于我们的政权规模还比较小嘛!   然后,我这个人又属于比较恋权的那一类,所以,自从我创立“教会”之后,教会内部有相当多的事务,并没有被我给分派下去。   比方说。在日常中, 当我注意到,或者收到了她人的反馈,得知社会中的某些工作岗位出现了负荷过大的情况,我就会以教会的名义,组织相应的公益活动,以缓解对应人群的工作压力……   眼下,教会这个组织的内部,是高度集权的。   基本上,教会内部所有的事务,都得由我来决策,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拥有决策权。   显然,在我离开之前,我得给教会的工作,指派一个临时的负责人。   可问题是,这个临时负责人,我到现在还没考虑好…… 第51章 -50-   因为我在人选上,犯了选择困难症,所以,便想听听夫君的意见。   于是,我就把这事情,给他说了。   结果他却阴阳怪气地反问我,“我要是给意见的话,这算不算是干涉到你们的人事了呢?”   之前,在讨论立法那会儿,我有向提出一个要求,就是男女两套官僚体系,在人事任免上,要做到互不干涉。   正是因为这是我提出来的观点,所以,我才觉得他这话有些阴阳怪气……   “无所谓了……”我敷衍地回应道。   他在我面前故作惊讶,继续阴阳怪气道:“这不是白纸黑字写的规矩么?怎么又无所谓了呢?”   我气得锤了他一下,“现在又没有别的人在……”   “啧啧!”他得意地笑了几声,之后,也没给我提啥好的建议。   我故作生气道:“说话!我让你给意见呢!”   “先让我想想,好不好……”   瞧他这会儿煞有其事的神色,我怀疑,他似乎是对这个问题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解……   比方说,他会不会误以为,这其实是一道“送命题”?   这里所谓的“送命题”,就是我打算考考他,我那么多个徒弟里头,他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我盯着他那看似在思考的模样,心里焦躁地等待着答案。   大约过了一阵子吧?   他问非所答道:“你不是有很多个徒弟吗?随便挑一个你自己喜欢的,那不就行了吗?”   我说:“就是因为我的徒弟太多,所以,我现在犯选择困难了,你懂吗?”   “选择困难?简单!把你心目中的人选都给拎出来,然后,点兵点将!不就可以了吗?”   “点兵点将?”   “怎么?点兵点将是一个儿时玩的游戏呀!你是没玩过吗?”   “这就是你给的建议?你是认真的嘛?”我觉得这样好儿戏,“你该不会都是这样用人的吧?”   他尴尬地挠了挠脑瓜子,“对呀!”   哼!这家伙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说真的,你给我挑一个……”   “我连你徒弟哪个是哪个都分不清,怎么挑啊?”   “你是没见过她们嘛?不至于吧?”   “你那么多个徒弟,我哪认得完啊?”   “我的徒弟用的全是节气的名字,有那么难记住么?”   “她们的名字当然不难记,可是,要分清楚哪个是哪个就不容易了!“   我妥协道:“那就从你认识的里面,挑一个,让我参考参考……”   他又思考了一阵子。   “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叫‘小雪’的么?她怎么样?”   ——好,小雪可以排除掉了。   没错,我嘴巴上跟他说的“参考”,但心里想的却是“排除”。   反正,他提到哪个,我就排除哪个。   “小雪确实不错,我起初也想让她来当教会的临时负责人,不过,她负责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唔……”他又想了一阵子,才有说道,“那……夏至怎么样?”   早期我收的二十四个徒弟,都是用“二十四节气”来命名的。   当时,我给徒弟,取名字还不是按照节气的顺序去取,所以,夏至是我的第几个徒弟,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可能要问问她本人……她本人没准知道……   反正,于夏至,是我早期收的二十四个徒弟的其中一个。   她属于那种特别阳光活泼的女孩子,一般这一类的女孩子,我都用夏季的节气来给她们命名。   所以,“夏至”跟“小雪”可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女孩子……   小雪是属于像是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冰山系列的美人,为人沉默寡言,属于那种特别文静的类型。   这里先不管她们的个性,单单说能力的话,在我看来,夏至是不胜任“教会临时负责人”这个岗位的。   当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跟她是不同类型的女人。   夏至这个女孩,比我善良得多,也比我要活泼的得多,要是让她来当“临时负责人”,大家估计一时半会儿适应不来她这个领导。   所以,在一开始,我就把她,以及其他类似的徒弟排除在候选名单之外了。   在我的心里,我是想要指派一个在行事风格上,与我更接近的人,来当这个“临时负责人”。   毕竟,这只是“临时的”,等我回来之后,教会的一切,还是得归我来安排。   这么去考虑的话,这个临时负责人的领导风格,当然得跟我一致囖!   基于这一点,我就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提到一个名单之外的人。   我心急口快,问了一句,“你喜欢她么?”   夫君听得一愣,发出一声,“啊?”   愕然过后,他问我,“你说的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啊!”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我只喜欢你一个!”   我得意地撇了撇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当然觉得很愉悦,然后,我还想要得寸进尺,于是又继续逗他道,“难道你没考虑过,纳个小妾什么的?”   “没考虑过!”他伸手过来,突然弹了我一个脑瓜嘣,“你是觉得,跟我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   我吐了吐舌头,“还行吧……是挺好玩的……”   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给我解释,“我其实根本不知道‘夏至’具体是你的哪个徒弟,我只是以前看过一本书,想起里面有一个人,好像也叫‘夏至’,所以才这么随口一说……”   “哦!是这样啊!”转念,我又故作生气地埋怨他,“我让你给建议,你居然随口一说?”   “那不然呢?”   “话说,你都认得哪几个徒弟?给我说说……”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可以跟你说,我都认识哪个,但是,你不准胡思乱想!”   “那你倒是说呀!”   接下来,他给我说了好几个徒弟。   比方说,于谷雨,他肯定是认识的嘛!   还有就是,于定春,当时我们打下这里的时候,定春跟他有过不少接触的机会。   不止是定春,我还有好几个徒弟,都在工作上,跟他有过接触……   他说的这几个徒弟,都算是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所以,即便我这人很爱胡思乱想,我也不会因此而不高兴。   没办法,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我这人,确实是特别介意这个“绿色”的事情,反正,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总爱胡思乱想……   还是那句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我是真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想得多了,心里便有怀疑,有了怀疑,就要求证。   所以,我常常找陈二狗打听,打听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女人接触……   他还是很懂得避嫌的,只要是跟女人接触的事情,总是要跟我报备一下。   我估计,他也是摸透了我这“怕被绿”的心思了吧?   所以,每回只要我在他面前提到别的女人,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总害怕说错一个字儿,引起我的误解。   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误解,可能也是因为我早先在这方面,过于敏感了吧?   我们的婚姻,在过程上,可以说是非常仓促的了。   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往往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被逐渐建立起来的……   尤其是像我这种缺乏安全感的人,真的是好难去信任一个人。   我起初对他确实是很不信任的,这主要也是因为我觉得他很坏,经常骗我的缘故。   所以,我才会在他身边,安排了陈二狗……   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刚刚结婚那会儿相比,我现在对他当然是更加信任了。   这一回,我着实没有胡思乱想,倒是他,是他胡思乱想了。   我这一回,是真心想向他寻求建议,没有别的意思。   顶多……顶多是觉得他那“惊弓之鸟”的模样很有趣……   所以,我才想逗他一下……   总而言之,都是我不好。   我重申了好多遍,我是真心想寻求建议的,他才战战兢兢地给我提了一个建议。   他说:“不是有个老办法,叫长幼有序吗?我建议,你哪个徒弟的辈分高,你便让她来负责好了……” 第52章 -51-   长幼有序,这个办法确实够古老的。   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挺合理的。   我的徒弟那么多,要说她们没有在暗地里较劲,肯定是不可能的。   让她们的“大师姐”来当这个临时负责人,合情合理。   这里说的“大师姐”,是我的首徒,现在名唤“于立春”。   她本来是不叫“于立春”的,是后来我打算收更多的徒弟,嫌取名太麻烦,才引用二十四节气,给她改了这个名字。   此间的女儿家按惯例生来就是贱的,所以,改名换姓是很常见的情况。   我之所以要给她改名换姓,一来是明确地告诉她,只要一入我的师门,她就一辈子是我家的人了,不许再惦记着“外家”。   二来,主要是当时整个室女山,就我一个后辈是姓“于”的。   当时又有谣言说我是师父的女儿,这肯定有损我师父的清誉。   所以,我便捣鼓出了这个“改名换姓”的传统,让室女山上姓“于”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   立春,是二十四节气的首个节气,我给她取“立春”为名,也是恰如其“大师姐”的名分。   自立春之后,凡是入我门下的,都得改名换姓。   长期以来,在诸多弟子当中,我偏爱于小雪,是因为她够聪明,偏爱于谷雨,是因为她够愚蠢。   反过来,立春由于比较省心,所以,我没怎么关注到她。   以往,在室女山的时候,我的这些徒弟相处得都还算融洽。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看着于小雪的地位越来越高,不少比她辈分更高的徒弟,肯定要眼红的。   ——我已经发现她们存在不满的情绪了。   立春,正是其中之一。   看着自己的师妹,身份做得比自己还高,她这大师姐,想必也不痛快吧?   所以说,夫君这个“长幼有序”的建议,真心值得一试。   为了缓解徒弟们的矛盾,我打算让立春来出任教会的临时负责人。   我跟她是这么说的,如果她这事情干得好,以后,就把教会交给她。   这么一说,她肯定是大受鼓舞。   我这也不是骗她,如果她真的能够胜任,我还真就打算把教会交给她。   毕竟,以后我要管的事情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然后,我又不属于那种特别勤劳的人。   说来就觉得惭愧,我其实是属于好吃懒做这种类型的人。   我心里想当的凰帝,其实是那种不理朝政、贪图享乐的凰帝。   可是,不理朝政,贪图享乐,这不就是昏君吗?   昏君就昏君吧!   反正,集权的话,太累了。   这也是为啥我夫君会越来越忙,因为,我现在对他越来越信任,其后果是,我把能推给他的事情,全都推给了他……   我真的是超懒的。   下面回到先前的话题。   别说是徒弟了,哪怕是子女,兄弟姐妹之间,也依旧会存在竞争关系。   争什么呢?   当然是争宠囖!   这也是二胎以上的家庭,容易出现的情况,孩子为了能够在家里得到更多的宠爱,彼此之间暗地里较劲……   不过,这也是要看人而定的。   如果家里的孩子都能像关狄那样,是那种讲究义气,同时也没有什么心机的憨憨,那自然是不会发生“争宠”的现象。   说实话,争宠,只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争家产,才叫厉害呢!   像我们这种帝王之家,兄弟之间争权夺利,才是一种常态。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人类的社会总是会逐渐形成以“父权”为核心的结构吗?   因为,这年头的人们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只要男子和女子,任意一方建立了地位优势之后,便大概率会选择剥夺掉对方参与竞争的权利。   若以“父权”为继承法的核心主旨,在理论上,男子就可以把女子给彻底排除出“竞争者”的范畴,这是非常简单有效的一种争权夺利手段。   这里头的逻辑,并不难理解。   仔细一想,要是女儿没有继承权的话,那么对于儿子而言,在争夺家产的时候,竞争者是不是会少掉一半?   当然啦!这里我所说的“一半”,只不过是生物学意义的“一半”,并不是数学意义的“一半”。   如果某家的女儿比儿子多得多,比方说,九个女儿,一个儿子,被排除在继承顺序之外的人,就不止一半了。   按照当前以“父权”为核心的继承法,这个儿子甚至都不需要去跟女儿争,便可以继承自家上一代人的全部财产。   这种继承法对儿子来说,是极为有利的。但,对于女儿来说,是不利的。   可想而知,如果我修改继承法,令女儿也跟儿子一样,能够获得平等的继承权,那么,那户人家的“九个女儿”便自然而然也会加入到财产的争夺当中……   可是,依照传统,女儿嫁到夫家之后,其子嗣通常都要冠上夫家的姓氏。   如此一来,相对于本家而言,上一代留下来的遗产,便会出现所谓“肥水流到外人田”的现象,因而大家又把嫁出去的女儿,给说成是“泼出去的水”,等等诸如此类的说法。   人们之所以会这样去解读“婚姻”,全都是因为“氏族”的观念在作祟。   “氏族”是一种非常原始的社会概念。   如果以前老师教给我的知识没有错误,那么,“氏族”大概就是人类最早形成的社会组织形势了,我们现在给孩子命名用的“姓氏”,其实就是“氏族”观念的一种体现。   由于“氏族”的观念很早就出现了,所以,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我甚至都不知道人类社会究竟要发展到哪个地步,才能把人们的“氏族”观念,给彻底抹去。   已知,此间的中洲人,“氏族”观念是非常强的,根本不懂什么叫“平等”,也不想去当什么“圣人”。   所以,在涉及到遗产分配的问题上,大家都普遍认同“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自私自利”的观点。   如此一来,由于女子在“氏族”内部,通常都没有“冠姓权”,所以,女儿在继承权这方面,就要吃大亏。   我呢,虽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但,我目前还不敢和封建礼教对跳……   不敢和封建礼教对跳,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现在生了一个儿子。   由于我还打算继续生,所以,我的这个儿子,大概率不会是独生子。   除非……除非我死了。   等等!即便我真的死了,我夫君不是还可以再娶吗?   总而言之,无论我死没死,我都认为,我儿不太可能是个独生子。   将来,他肯定会有弟弟,或是妹妹。   如果是弟弟的话……   每次一想到这里,我心里便会隐隐生出一种预感,觉得我们这个“帝王之家”将来大概率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比方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一种……   类似“七步成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帝王之家,我现在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既已选择入这家的门,自然而然,我便也应该要有面对儿子们自相残杀的心理准备。   也正是因为我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我才更喜欢生女儿,不喜欢生儿子。   因为,在当前的封建礼教之下,女子基本上就相当于是没有继承权的。   基于我们是帝王之家这一点,从一位母亲的角度来考虑,我认为,女儿没有继承权,其实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如果哥哥和妹妹之间的利益冲突少一些,他们两兄妹的关系,也应该不至于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吧?   可是,一旦实行“男女平等继承法”,我预判,我们家将来就不只是兄弟相残那么简单了,很可能兄弟姐妹、子子孙孙都要在一起斗个你死我活。   须知,我的这个“预判”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说到这里,我就又得提到“武则天”了。   可能到现在还有人不太清楚——谁是武则天?   那么,接下来,就权当我是在讲一则“童话故事”好了。 第53章 -52-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朝代,叫“唐朝”。   唐朝出了一个女皇帝,叫“武则天”。   众所周知,女子想要当皇帝,是特别困难的。   所以,武则天这一路下来,走到登基这一步,是很曲折的,当中需要不少运气,因此,脸黑的女人们最好不要跟她学……   事实上,在皇位的继承问题上,整个唐代,一直都是很混乱的。   唐代的皇帝,始于一个名叫李渊的男人。   本来,李渊也是想按“长幼有序”的规律,把皇位传给长子李建成的。   但是呢,李世民这个弟弟不服这封建礼教,所以,他就谋反,把自己的哥哥给杀掉了,还逼自己的父亲退位。   总之,李世民最后谋反成功,顺利当上了皇帝。   后来,他看上了武则天。   武则天当时的年纪还很小,估计她入宫那会儿,都可能还没有及笄呢!   所以,这俩人可说是“老夫少妻”的关系。   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老夫少妾”。   武则天在李世民那儿,只是一个“妾”,算不得“正妻”。   而且,她那会儿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发育好,所以,也没给李世民生下子女。   在李世民到李治这中间,诸皇子出现了“夺嫡”的现象,儿子们为了皇位的继承权,争得不可开交。   至于为什么李世民的儿子们争得那么厉害,我和夫君观点一致,我们都认为,原因在于“得位不正”这一点上。   就是说,他这个父亲给儿子们做了一个“弑兄夺位”的坏榜样,所以,他的儿子们暗地里也想这么去操作。   反正,最后是李治这个“第九子”,登上的皇位。   正巧,这个李治,也看上了武则天。   李治在年纪上,比武则天要小一些,所以,这俩人属于是“姐弟恋”。   关于这个事情,有人说,是武则天故意去勾引李治的,反正,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武则天后来给李治生了不少儿女。   李治虽然在年纪上,要比武则天年轻,但他却体弱多病,死得又早。   所以,武则天这运气,就运气在了这里。   李治死了之后,就给了武则天“临朝称制”的机会。   不过,在名义上,大位本身其实是传给了李显的。   但实际上,李显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大权是被武则天握在手里的。   可是时间一长,李显就不乐意了。   自己是堂堂的皇帝,家国大事,怎么能事事都被自己老妈拿捏着呢?   随着年纪增长,儿子就不愿意被母亲继续管着。   于是,这对母子,就要争夺权力。   可惜,李显的能力,确实不咋地,争不过自己的老妈,最后,还被老妈给废掉了。   武则天毕竟是孩子他妈,她还是没有忍心杀掉自己的儿子。   所以,李显虽然被废掉了,但他还活着。   他的弟弟,李旦,代替他,成为了新的傀儡皇帝。   这时,民间就有人不乐意了,毕竟,社会公意,长幼有序。   再说了,封建礼制也容不得一个女人这么狂,居然可以肆意废立皇帝。   所以,就有很多恪守礼教的人们,发动武装起义。   可结果呢,却打不过。   经此一役,这些暴民,让武则天很生气。   我揣测她当时的心理,她可能是觉得,你们天下不是都说老娘是狼子野心嘛?   那好!我就坐到龙椅上,给你们这些人都来看看!   于是,后来,武则天又把李旦给废掉了,干脆自己来当皇帝,还把人家的国号给改了。   你还别说,她这皇帝还当得挺不错。   就这么又过了一段时间,强如武则天这样的女子,也开始老了。   终于,她生病了。   对于她的一众反对者而言,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很快,朝野上的一些官员,便联合李显,发动了神龙革命,把这位女皇给废掉了,让李显复位,又把朝代给改了回去。   这一次,李显终于赢了他的老妈。   李显得位之后,也不舍得杀了他的亲娘。武则天最后据说是病死的,不是被儿子给杀的。   但,也有可能是被儿子杀的。   只是因为这事写在史书上,流传到后世,对皇帝的名声不太好,所以,史官们就给改写为,她是病死的。   我这人的心理比较阴暗,所以,倾向于认为,武则天应该就是被她的儿子给杀掉的。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因为,李显这个皇帝,在位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几年,他就死掉了。   这一次,也不是病死的。   根据一些史官的说法,他是被自己的妻子,韦皇后给毒死的。   韦皇后也想效仿武则天,临朝称制。   但是,她时运不佳,没有能够遇上一位死得早的丈夫。   于是,韦皇后可能是等不及了,干脆就把丈夫给偷偷地毒死。   注意!这是史官们的说法!   我认为,他们这些史官,做人应该也有“双标”的嫌疑。   所以,也没准,韦皇后的运气,也是有的。   李显也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突然病死的,而不是被她毒死的。   总之,真相究竟如何,我也无从考究了。   只能信了史书上说的,武则天并不是被她儿子杀的,但,李显却是被韦皇后给毒死的。   反正,韦皇后把李显给毒死了之后,就将他们的小儿子,扶上了皇位,然后,自己临朝称制。   这事情,起初办得还算是有模有样。   可惜,武则天有个女儿,叫太平公主。   这个太平公主很有来头,在她母亲在位时,她就已经很有权势了。   韦皇后临朝称制这个事,让太平公主,以及李隆基,看不下去。   这里要注意的是,这个李隆基,是李旦的儿子,也就是武则天的孙子。   所以,后来,这两人就合伙,发动政变,把韦皇后给杀了。   韦皇后死了之后,那个小儿子(名字忘了),就被李隆基给废掉了。   废立的原因,其实很容易理解。   前面我已经说了,李旦是李显的弟弟,李隆基是李旦的儿子。   照这么说,李隆基就该叫李显一声“伯父”。   那么,当李隆基政变成功之后,自然而然,他就会觉得,伯父的儿子并不适合当皇帝。   既然如此,那谁适合呢?   因为自己的父亲还在,他如果当皇帝的话,父亲可能会很尴尬。   于是,他就主张让自己的父亲来继承帝位。   李旦这个皇帝,可能是因为被他老妈教育得太好,当傀儡当得习惯了吧?   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要认真去做一个好皇帝的话,实在是太累了。   于是,没过多久,李旦就又把帝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李隆基。   有趣的是,李隆基上位之后,没过多久,就把自家的姑姑,也就是武则天的女儿,也就是太平公主,给弄死了。   理由是,太平公主涉嫌谋反。   说太平公主谋反的这个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皇帝要是想杀她,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辨不掉自己的罪名。   总而言之,武则天的女儿,被武则天的孙子给杀掉了。   我个人怀疑,也许,太平公主在实际上并没有谋反。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的“事实”,都是因为史官们对女子存在偏见,于是,他们为了让皇帝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去杀死自己的姑姑,于是便不惜捏造事实,给太平公主入罪……   即便太平公主这个女人是真的恋权,也是真的有效仿母亲的野心,但,在当时那个世道,大家都是容不下一个女子去当皇帝的。   太平公主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真的敢去和封建礼教抗争吗?   她是得有多想不开,才要去争那个该死的位置?   也不说她了,就比方说,我自己吧?   我虽然在写日记的时候,给自己强调过很多遍,我想当皇帝。   但是,在事实上,在行动上,我目前还并没要去争的意思。   第一,是因为我这人还挺怕死的。众所周知,争夺皇位这种事情,只要我一旦争不过,我就得死。   第二,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现在他们家这个儿媳妇,生活过得还挺好的,没必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第三,我认为,自己目前并不具备当好一个皇帝的能力。   这个第三点,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我说过,如果我要去争夺皇位,至少,我得胜任这个位置,按照我的心理预期,我须得是一个“贤君”,才敢去争……   如果我是个“昏君”的话,那我不如继续维持现状呢!   昏君对于国家而言,可是毁灭性的。   要是我最后成了“慈禧”那样的女人,我岂不是要祸国殃民?   真要是这样的话,史官们要说我是红颜祸水,我便也无以辩驳了呀!   所以,我虽然心里是很想当皇帝的,但,实际上,我却并没有自信去争那个位置。   我其实是很能理解 太平公主的。   她其实就是想等着,看看有没有机会,有机会的话,就试试,没机会的话,就好好待着……   但是,这种心思,要是被皇上摸透了,那不管她有没谋反,她也是必死。   “疑罪从无”这种逻辑,皇帝是不认的。   皇上只要怀疑她谋反,那便是“疑罪从有”。   在帝王之家,一个皇帝要杀死他的姑姑,并不需要姑姑真的谋反,只需要“可能”两个字,就足够了。   总结一下,从唐代开始,到唐代结束,这个李氏政权,于“国”而言,虽然创造了不少辉煌,但是,于“家”而言,我认为,他们是非常失败的。   他们这个家,子孙之间,由于“继承”的问题,斗得是非常厉害,当中就没有一个人的手上是干净的。   在这则“童话故事”里,武则天、韦皇后、太平公主,先后都有参与到“继承战争”当中……   后世的文人们大都指责她们是“红颜祸水”,甚至连同后来的“杨贵妃”,也一起责怪。   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所谓的“红颜祸水”,可都是在“男子优先继承法”之下诞生的。   根据上述的故事情节,咱不妨来试想一下,如果是在“男女平等继承法”之下,李氏家族的内部斗争,是否能够得到缓和呢? 第54章 -53-   假设,我们现在采用是“男女平等继承法”。   我便开始担心,如果我的儿子,长大之后,像曹丕那样,怎么办?   曹丕他不是放毒蛇,去把自己那个聪明的弟弟给咬死了么?   虽说这个“放毒蛇”事情,有可能属于子虚乌有,但“七步成诗”总应该是真的了吧?   他对弟弟那么残忍,不就是因为忌惮弟弟们的继承权么?   如果是“男女平等继承法”的话,他这种人,便可能连妹妹也要杀。   我把我的这些忧虑,告诉夫君。   然后,夫君便责怪了我一顿。   他说:“你是不是在地底下憋太久,给憋坏了脑子?一天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说:“这哪是胡思乱想?这明明是合理的猜测!”   于是,他一瞬间便有露出一副“我很烦”的表情,像是对我很是嫌弃。   不过,也不知道是我误判了还是咋的,他并没有对我发脾气,只是好声好气地又问我,“我怀疑你是不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啊?”   然后,我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骂道:“你给我滚!”   但是,他并不打算滚。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担心些什么!你说你担心别的东西,我还能理解,但是,你居然在担心这个?话说,你不是说你能够长生不老的么?继承法什么的,哪里轮的到你来考虑?要考虑,也应该是我考虑吧?”   我解释道:“我不就是在担心这个么?万一你要是死掉的话……”   他一愣,脸色骤然一变,陷入了沉默。我也不敢继续往下说。   须知,此间可被世袭的地位,可都是顺着“父系”的规律,往下继承的。   他要是死了的话,根据封建礼制,他这个“藩王”的名位,并不会被我继承,而是要被我们的儿子继承。   除非,皇帝把我们这个“藩王”给削了,不然,就是按照这么个逻辑去继承的。   我虽然能长生不老,但,身为女子的我,并没有继承权呀!   再说了,即便是“男女平等继承法”,也只有我的女儿才有继承权,我作为“外姓人”是没有继承权的。   这个“继承”的话题,我之前是没有跟他深入去讨论过的。   可是,一个合格的体制,怎么能够不去考虑“继承”的问题呢?   说起来,君主制度最为引人诟病的一点,就是“继承”了。   事实上,我们这个“双帝制”,最大的缺点,就在于这“传承”的问题上。   因为,凤帝和凰帝须得是夫妻关系。   而“丧偶”的情况,会对这个体制产生极大的影响。   根据我的推理,当我们之间发出现丧偶”的情形时,可以采取三种处理方式。   第一种,是通过“再婚”的方式,继续维持“二元体制”。   第二种,是通过“传位”的方式,传位给一对新君,继续维持“二元体制”。   第三种,是通过“改元”的方式,完成“一元化”改革,恢复成传统的君主制度。   我个人的意见,是倾向于第三种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死了的话,我是不打算改嫁的。   但是,我也不想退位,把权力让给自己的儿女。   所以,我只能效仿武则天那一套,建立一个我能够大权独揽的政权。   说到这里,便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会反对“男女平等继承法”了吧?   事实上,我这个母亲,不仅想剥夺女儿的继承权,我甚至还想剥夺儿子的继承权。   只不过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要剥夺儿子的继承权,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我到时候,估计也只能借着儿子来过桥,先转“临朝称制”,等局面稳固以后,再找个由头把儿子给废掉,唯有如此,方能成事……   要是照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我这个人,好像就有“韦皇后”那种恶毒女人的味道了。   所以,我在这里必须强调,我可从来没有过要谋害亲夫的想法!   好吧……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有过类似的想法。   但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好不好!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嫁给他,对他还没有心悦诚服呢!   在当时,我心里生出想要谋害他的想法,是很符合逻辑,也是很合理的。   总而言之,我再次强调,我这个妻子,即便的确不怎么优秀,但,终归是合格的。   一个合格的妻子,是绝对不会想着去谋害夫君的。   所以,如果他哪天突然死了,也请不要怀疑是我干的,因为我不仅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也是一位合格的妻子。   合格到什么地步呢?   合格到免检的地步!   我真的没有韦皇后那么坏!   不过,我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这是个“疑罪从有”的社会。   因为我害怕他事后会多想,所以,在看到他脸色变了之后,我有被吓到,于是,我只好向他承认,“可能我是真的想得太多了吧?”   他的脸色稍稍好转,微微一笑,用试图开解我的语气,说道:“我才没那么容易挂掉呢!你别老是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我说:“好……”   说实话,我并没有自信,能够做到说完这个“好”字之后,便立马别再胡思乱想了。   事实上,即便我说完了这个“好”字,我的脑子里也仍旧在胡思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我的脑子里层出不穷……   虽说,我在他面前,从来都很嘴硬。   但,他说我这是在胡思乱想,倒还真是没错。   其实,我心里也是知道的,我这是在胡思乱想呢!   可我也不知道是爱面子还是咋的,每回只要被他给说中了,我都要嘴硬一番,绝不承认。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嘴巴软了下来。   他试图开解我,我便一路应承着,说好……   “咱家的儿子现在才多大而已?你没必要想得那么长远,也没必要把咱家儿子想得那么坏……”   “好……”   他自己说着说着,便不知为何,笑出声来,“连李世民、曹丕什么的,都给你想到了,我也真是服了你!”   不过,我并没有笑。   这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呆在地底下的缘故,不止是其他人,我的心理好像也出了问题。   我的情绪总是很低落。   除了那天孩子生日,跟他出去在外面玩了一阵,稍稍感觉到快乐以外,我这段时间似乎是不怎么开心的。   说不定,还真被他给不幸言中了。   我可能是产后抑郁了。   毕竟,我们室女山的内功,修炼起来,本身就容易导致抑郁。   这段时间,我待在地底下,练功也比往年要勤快了不少。   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吧?   导致我在不知不觉中,抑郁了。   虽然,他在开解我的时候,我一路都应承的“好”,但其实我仍然还在胡思乱想……   不过,跟他倾诉以后,我在心态上,还是好了不少。   我不再对未来的生活,感到特别悲观。   就像他说的那样,咱们的儿子还小呢!   没必要把儿子想得那么坏!   他还需要时间去慢慢长大,在他长大的过程中,我们做父母的,要好好去教导他,努力地去避免那些普遍发生于帝王之家的悲剧,在我们家发生……   我突然觉得,在帝王之家,要想当好一个母亲,其实要比当好一个皇帝,难多了!   有了这等觉悟之后,我的野心渐渐变小了。   说实话,比起治国,我现在更希望自己能治好这个家。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便是我要求我儿子背诵的第一首古诗。   虽说,他现在还没有弟弟妹妹呢!   但,我确实有生第二胎的想法……   正所谓,未雨绸缪嘛! 第55章 -54-   虽说我有生第二胎的想法,但这事还不能急。   根据以往的历史纪录,每逢大长夜过后,人类得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把恶鬼给消灭得七七八八……   比方说,上一次的大长夜,人们花了差不多十年,才平息掉恶鬼的祸乱。   不过,当时主要是因为南方的江湖地区正在闹叛乱的缘故,再加上,上一次的永恒灵狱的出口,也是刚好开在了南方地区,这才给了恶鬼很多“苟且偷生”的机会……   但,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   首先,当下中洲的时局,大抵是安定的,朝廷的讨鬼者以及民间的驱魔师,都可以专注于应对恶鬼,不容易被其他的争端给卷进去。   其次,我听说,这一次的出口,是开在东海海域……   换句话说,这一次的高威胁地区,主要集中东边的海岸线,越靠近海岸线的地方,越容易受到恶鬼的侵扰。   我们寒州的地理位置,是非常北,然后,又不靠海,属于低威胁地区。   这样一来,恶鬼对我们的影响就比较小了。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关于凤凰城这边的防务,比起恶鬼,我们更需提防的是异族。   不过,咱们已经修了一座城堡在这里,虽说还没彻底完工,但城墙、塔楼这些城防设施,早就已经完备了。   而且,既有讨鬼队,又有朝廷密院的人,在这边驻扎着,再加上我们本身的自有力量,以及雪山派、北镇岳等等,我认为,那帮熊人和狼人对我们的威胁已经不是特别大了。   但是,对外,我们的说法却不是这样。   我们整天都在跟大家强调熊狼部族的威胁很大……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去强调呢?   说出来,逻辑其实很简单。   我们是想要给大家树立一个明确的敌人,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产生危机感。   之前,我不是说了嘛!   在地底下“冬眠”了那么久之后,我们的人,士气低迷,内部也存在不少的矛盾。   给他们树立一个明确的敌人,让他们有危机感,有利于缓和我们的内部矛盾,增强凝聚力。   只有让大家都处在危机当中,大家才会积极更加团结,同时,也会更努力地去增进自己的实力。   没有什么激励的手段,能比“敌人”来得实在。哪怕是“绩效管理”,也比不上。   所以,我们都必须把“熊狼”吹得特别厉害,宣传“熊狼威胁论”。   除此之外,宣传“熊狼威胁论”,对于我们而言,还有一个非常的大好处。   你瞧,那些个藩王,都是怎么避免被削藩的?   不都是在当地养着一群土匪,然后,天天借着“剿匪”的理由,找朝廷要经费么?   如果这个“熊狼威胁论”,连京城的人也相信了,那么,说不定,我们以后就能在朝廷那里,申请到更多的经费……   然后,我再拿朝廷的经费,去平掉之前的赤字,这岂不是美哉?   “申请经费”,其实就跟“作假帐”是同一码事。   “假账”要想做的逼真,每一项开支,都得合情合理。   不然,看上去,就是一眼的假。   朝廷密院既然要在寒州这边搞研究所,那经费肯定是少不了的。   要是雷德能跟我们一起合计合计的话……   就是两个字,发财!   这个“发财”的主意,不是我发明的,但是,在我们内部,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不过,我不好亲自去跟雷德谈,所以,跟他谈判的事情,就交给了夫君。   请不要因为我们想管朝廷多要一些经费,就把我们给想得很坏。   实际上,我们管朝廷多要经费,在生活实践当中,其实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操作。   比方说,在本朝,主管经济的部门,也就是户部了。   每一年,户部都会基于国家目前的经济状况,与皇上及内阁诸位大臣共同商讨,以制定新一年的财政预算案。   那么,这个财政预算的具体数目,我们这些“外臣”是不知道的,至少不会那么快知道。   所以,我们在申请经费时,都是本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不管户部今年制定的预算总额是多少,反正,蛋糕肯定就只有那么大,然后,手头上有项目的人,都有资格去争……   我就想问问,在本朝,有哪个“项目负责人”,在申请经费的时候,是效仿孔融的?   可能这个“孔融”的意思,有的人理解不了。   为了解释,我这里再讲一个童话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叫“孔融”。   有一天,他爹带了六个梨回来。   因为孔融在家里是老幺嘛,一般老幺在家里都是比较受宠的,所以,他爹就让他先来挑。   孔融这个弟弟,足可谓之,仁义礼智信。   他明明是有优先权的,可是,他却挑了个头最小的梨。把个头大的,让给了哥哥们。   这个童话故事,最近,被我命人给编入了我们学校的教材里,也就是一门叫《礼》的课。   之所以要把它编入教材,是因为我希望大家都能向“孔融”学习。   在申请经费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各个项目的负责人都去效仿“孔融”………   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想的话,我认为,国家肯定能省下来不少钱。   然而,很遗憾,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把这则童话编入教材的真正目的,就是希望以后咱们这个社会里,有更多的人都去效仿“孔融”,然后,把“个头最大的梨”让给我们这些少数的人。   这才是我要把它给编入教材的良苦用心。   那么,言归正传。   一般来说,在本朝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里,有条件能够混到“项目负责人”这个位置的人,都不太可能是像“孔融”那样的人才。   当然啦!孔融本人由于投胎技术不错,出身名门,血统高贵,所以,他在社会上,本来也算得上是个“藩王”。   只可惜,他后来还是被曹操给砍了。   我是真的觉得很可惜呀!   像孔融这样的大好人,最后怎么会被曹操这种大奸贼给砍了呢?   这还有没有天理的呀?真的是!   总而言之,一年之计在于春。   我猜,各位项目负责人,在向户部申请经费时,几乎都会把自己需要的经费,尽可能地往高了去报。   这里之所以用的是“几乎”,而不是“肯定”,主要是因为我对人类社会依旧心存希望。   我总觉得,咱们人类社会的上层建筑里,总不能都是“曹操”这种没良心的家伙吧?   顺带一提,我可是有良心的哦!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么干,确实是不太好的,我的良心一直都在责怪我呢!   所以,我要抑郁的。   要是我彻底没了良心的话,我就不需要通过写这些“自罪状”来排解忧郁了。   我倒是挺羡慕那些没良心的家伙的。   没有良心的话,人就能在干坏事的同时,心情感到很愉悦。   偏偏我却不一样,我要是干了坏事,心情就很糟糕。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干坏事呢?   因为我知道,别的负责人,也会这么干。   既然别人都这么干了,那我要是不这么干的话,我便总感觉,自己跟吃了亏似的……   大约是因为这种“不想吃亏”的心理在作祟吧?   我认为,我们在申请经费的时候,也得这么干!   钱这种东西呀!我从来都是不嫌多的!   不管干什么事,经费,肯定是多多益善的!   所以,先别管朝廷批不批,反正,咱先往高了去报。   要是不批,那就再算。   要是批了的话,那……我们当然是会把经费都用在刀刃上的喽!   反正,像这样子去申请经费的话,我们肯定是吃不了亏的,那为什么我们不这么干呢? 第56章 -55-   其实,“申请经费”这个事情,如果较真的话,我们是没有资格的。   因为我们藩王,按理来说,藩王的财政都是独立的。   必须得用“密院”的名义,才能去申请。   我们现在这个“学校”的项目,是和密院的“研究所”捆绑在了一起,给整合成了同一个项目的。   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资格向朝廷申请经费。   但问题是什么呢?   问题在于,这个申请经费的预算案,必须得和雷德配合,才能做得出来。   雷德是皇上钦点的,负责整一个建设工程的总负责人。   比方说,我们如果想巧立名目,把某一项开支,给弄到密院的头上去,这个账,肯定得在雷德同意的情况下,才做得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想跟雷德谈谈合作的事宜。   我琢磨着,只要他是个“狼人”,便应该很好合作的才对。   结果,夫君跟他谈过几次,都没有成。   我就觉得离谱。   离谱到,我认为,是不是夫君不会谈判?所以才没有成?   不信邪的我,跟夫君一起去跟他又谈了一次。   这一次虽然是我亲自出马,但,人家还是婉拒了。   “你瞧!我说了吧!他就是个清官!你还不信我!”   在合作失败之后,夫君幸灾乐祸地如此对我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意思是,他是清官,你是贪官囖?”   “嘿嘿!”他笑了几声,“要是换作连庆,这事估计早就成了吧?”   正如我之前所料,咱们这个皇上,在用人这方面肯定是有一套的,肯定不会派一个容易跟我们同流合……不对!是合作!是合作才对!   皇上肯定不会排一个容易跟我们合作的人过来……   “依我看,我们还不如直接上京去跟父皇要钱算了,跟这种清官讲,是讲不明白的。”   “直接跟皇上要?”我对此心存疑虑,“这不好吧?”   “反正,我们周转一下,回头赚了钱,再把钱打到内务府里,这不是皆大欢喜嘛?怎么不好?”   “你不是说,我们上京,是因为要恪守礼教,遵守孝道的么?你一回家就管你爹要钱,真不会寒了你爹的心?”   “呃额!这个倒是!”他略有所思,“所以说,咱们现在得琢磨一个合理的说法……”   “哼!”我撅起嘴,“那你自己琢磨去!”   说着说着,我们便又说到“上京面圣”这个事情上了。   除了“烟草案”以外,我们这趟上京,其实,还包括了“申请经费”这事,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小事儿。   当然,这些事情,既可以算作是公事,也可以算作是私事,毕竟,我们家的事情,就是天下的事情。   但,要说是我们是因为一己私欲,才上京面圣的,那就不妥当了。   再次强调,我们并不是因为“烟草案”,也不是因为“申请经费”,才不远万里,抱着儿子跑到京城去,去给皇上拜年的。   我们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才要急着在过冬之后,不惧这恶鬼横行的危机,上京给皇上拜晚年的。   有一说一,这个拜晚年,确实是够晚的。   这会儿,春节早就过了。   临走之际,这几天突然诸事缠身,一直都没来得及出发……   等到我们出发,再加上脚程,到京的时候,怎么也得将近夏季了吧?   不过,寒州离京城那么远,气候特殊,今年又是大长夜,想必皇上也是可以谅解的吧?   最近,我一直在教我儿子,要怎么跟皇爷爷拜年。   我儿还是挺聪明的,虽然,这话说得还是有些咬字不清,但基本上能把我教的几句话,都给说顺溜了,不至于说卡壳呀,什么的。   反正,在路上的时间还长着,我再用心教教,等到京之后,皇上应该就挑不出啥毛病了。   我估摸着,最好的说法,其实就是让我儿子,替我们去管皇上要钱……   毕竟,童言无忌嘛!   除了“皇爷爷新年好”之外,我还打算教我儿子这么去跟换皇爷爷说,“皇爷爷能不能借我一些钱,让我替爸爸欠下的债给还了……”   之前,因为永兴钱庄,以及打仗的事情,夫君去找他以前结识的那些权贵们,借了不少钱。   这些债,到现在都还欠着呢!   其实,这些债务,与其说是“债务”,倒不如说是“股票”。   那些人之所以肯把钱借给我们,其实,全因为他们也看好我们这支“股票”   虽说我夫君是个新册封的藩王,但藩王终究是藩王,只要是藩王,在其封地之内,便有治权。   虽说寒州全天下最寒碜的一个州,但,毕竟疆域够大,这疆域一大,地就广,地一广,资源就多,还是值得投资的。   投资肯定有风险。   什么风险呢?   主要是我们可能会翻脸不认帐,或者赖账不还钱,如果我们真要赖账,他们这些小地主,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毕竟,我们的军事力量,不是一般的小地主能比的。   再往后,等学校办起来了,我们还会更强……   所以,有人看好我们,来投资我们,是很正常的商业行为。   当然啦!此间的投资界,还没有“股票”这么时髦的玩意儿,因此,他们也是没有“股权”的。   充其量,只能算是“人情”。   都说“人情”这种债,是最难还的。   那我们能不能不还呢?   当然不能!   正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但是,欠的钱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事业又尚处于扩张的阶段,开支很大,一时半会儿,是真的还不上……   既然家里明明有个皇爷爷,干嘛不试着让他来帮帮忙呢?   皇上要是不帮的话,那再另说。   试试又不会亏。   所以,我很细心地教我儿子,具体要怎么去跟爷爷要钱。   本来我以为,这事挺难办的,毕竟,我儿才只有一岁而已。   没想到,他的记性很好。   我教他的话,很快就能记住。   也正是因为他太聪明了,以致于我开始怀疑,我儿该不会是撞上鬼了吧?   没道理呀!   我们的防备那么严,怎么可能?   我把这想法跟夫君一说,夫君便有责怪我,说我是想多了。 第57章 -56-   原定的计划是开春,等天气回暖了,便上路的。   但是,因为我这个人磨磨唧唧的,拖着拖着,一直拖到阳春廿六,才正式出发。   这会儿,我已经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想必夫君那边也是如此。   按照“长幼有序”的传统,我让于立春暂时代为掌管教会的事务。   教会以外的事务,就全交给于小雪。   我这两个徒弟,基本上,就可以算作是我的“左右丞相”了。   其实,还有一个徒弟,被我授予了重任。   这个徒弟,正是于定春。   虽说,我夫君对这个徒弟很熟悉,按照“排除法”的逻辑,我似乎不应该重用她的……   但,那会儿在打战的时候,我已经就给她安排了不少重要的任务,因为她的资质在我这群徒弟里,属于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所以,于定春的武功是非常高的,甚至可以说,青出于蓝。   如果是“岳不群”那种师父,肯定会嫉妒她,然后,给她穿各种各种的“小鞋”……   说句实话,我心里的确是挺嫉妒她的。   这种嫉妒的心理,曾一度导致我对“修炼”这事,失去热情。   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在赛跑的时候,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身边却突然冒出一个“博尔特”,咻得一声,就把自己给超过了……   当我意识到自己被她超越的那个瞬间,心里有一种特别难受的无力感。   她的血统并没有比我高贵,但,她却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这便是我嫉妒她的原因。   其实,不止是我这个师父在嫉妒她,其它的徒弟应该也在嫉妒她。   按照我给徒弟命名的规律,她之所以会被命名为“定春”,便说明,在她的上面,一共有二十九位师姐。   然而,这二十九位师姐,入门比她早,武功却没她高……   像这种情况,要说她不被人嫉妒,那才不符合逻辑呢!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给她“穿小鞋”的话,那我不就成“岳不群”了么?   我心里对于岳不群这等“伪君子”,是非常厌恶的。   然而,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我却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作为她的师父,我其实很早就已经察觉到她的天赋了。   当年,我也曾纠结过好久,纠结自己到底是应该对她“有所保留”,还是应该对她“倾囊相授”……   至于为什么最后我选择了“有所保留”,理由和上古武学失传的原因一致,简单地说,就是因为师父和徒弟之间,没有建立起相互信任的关系……   由于我对她不够信任,所以,我总害怕她是个逆徒。   我也不单单是害怕她一个,别的徒弟,我也是一视同仁的害怕,所以,在传授武学这方面,我对她们总是慎之又慎……   相比起传授“武学”,我个人更倾向于传授“文学”。   所以,我和此间绝大多数的师父都不一样,我这个师父,比起教徒弟们学武,更喜欢教徒弟们知书识礼。   对于“有所保留”这事,我自有一套高大上的说法。   比方说,想成才,先成人,想学武,先明礼。   通俗地说,就是,你们要想在我这儿学到真功夫,你们就得先读书,学做人。   我之所以要让她们读书,原因就在于此。   在教她们读书的过程中,我们师徒之间就可以慢慢增进感情,建立起信任关系。   信任到什么程度,我就教什么程度的武功。   这就是我的“有所保留”。   在这一百余年里,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其实是不止五十二个徒弟的,然而,我现在之所以说是“五十二个”,主要是因为我没把那四个“逆徒”也给算在里头。   需要注意的是,我之所以说她们四个是“逆徒”,并不是因为她们曾经谋害过我,而是因为她们太过功利了。   她们当年之所以入我门下,就是冲着“长生不老”而来的,根本就耐不下性子,坐下来好好读书……   我让她们读书,她们却偷了室女山的东西(当中貌似有几本是武功秘笈),跑了。   所以,我说她们是“逆徒”,没毛病吧?   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真的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被建立起来的。   我花了这么多年,才收集到五十二个既说得上美若天仙,又值得我去信任的徒弟,你以为很容易吗?   一个女人,单单要求她要美若天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求她值得信任,这得多难呀!   总而言之,我教徒弟们读书的核心原因,除了是希望教育她们知书识礼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不太说得出口的原因……   一个是我想要借助文学,分散她们的精力,不让她们专注于武学的修炼,以免青出于蓝。   另一个是我想要磨一磨她们的性子,也好借此过滤掉一部分的“逆徒”。   说到“磨人”这一块,读书这事确实特别“磨人”,时间一长,每个徒弟便都被我摸得是一清二楚……   我的徒弟,优不优秀,并不要紧。   关键是在于两点:   第一点,听不听话!   第二点,有没有心机!   这两点,决定了她们日后能不能……以及会不会……成为我用人的对象……   要是我的每一个徒弟都能像于谷雨这般听话,那么,我的每一个徒弟便都可以来伺候我了。   所以说,二师姐能够一直跟在我师父身边伺候着,不仅仅是因为师父要拿她当丫鬟使唤的缘故,还因为师父对她非常信任。   然而,遗憾的是,我这五十二个徒弟里头,不怎么听话的,却占了大多数。   对于这部分“不怎么听话”的徒弟,我肯定是没那么信任的,也肯定是“有所保留”的。   事实上,江湖上各大门派,之所以会整出“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等等,这些区别来……   除了是因为要差使他们干活,让他们充当师门的免费劳动力以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磨一磨他们的性子,验一验他们的人品。   毕竟,徒弟说到头来,还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养子”。   “养子”和“儿子”的区别,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儿女一多,做父母的,也不能保证能够做到绝不偏心,何况是徒弟呢?   我的徒弟那么多,自然也是有亲疏之分的。   前面我提到过的这几位徒弟,都是我最信任的,又或者说,是我比较偏心的。   至于其他目前没有被我提到的徒弟们,在我的心里,地位自然是要不如于小雪等人的……   这么说吧!   于小雪是“文状元”,于定春是“武状元”,于立春是“辈分状元”,于谷雨是“笨蛋状元”……   在我的心里,她们都是“状元”。   如此一来,在很多事情的安排上,她们就要稍微占据那么一丁点的优势。   如果其他徒弟要说我这个当师父偏心的话,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承认,我确实是偏心了的……   比如,在“教会负责人”的安排上,虽然,比立春能力更强更优秀的徒弟,大有人在……   但是,咱家在用人上,也不能只考虑能力吧?   于立春再怎么说,也是“辈分状元”呀!   身为大师姐,立春是入门最早的弟子。   然而,她不仅在武功上,有多不如,在各门功课上,也称不上优秀……   作为“大师姐”,她在能力上,的确是有所欠缺的。   可是,长幼有序!   虽然她的能力不足,但机会还是得给的。   不然,其他的弟子以后就更不尊重她了。   说回定春。   定春既然是我门下的“武状元”,那么,自然而然,我对她也是另有安排的…… 第58章 -57-   自从我察觉到定春的天赋之后,我就一直在防备着她。   不过,我的这个“防备”,还不至于到“岳不群”的程度,我就只是在传授武学这方面,对她有所保留而已。   在文学上,我还是有倾囊相授的,只是她学得不太用心,所以,读书的成绩在诸弟子里头,不咋地。   她自己也是对学武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这么多年下来,我拿读书这事来堵着她,磨她的性子,也得有个五六十年了吧?   她具体是哪一年入的门,我着实是记不得了。   毕竟,我的徒弟太多了。   根据她自己的说法,她是十三岁时入门的。   可问题是,我连她今年多少岁都不清楚,所以,还是判断不出来,她自入我门下以来,今年已经是第几年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问,毕竟,作为一个师父,我并不想承认,自己忘记了徒弟的具体年龄。   所以,要说我这个师父当得不优秀,我也是认的。   连徒弟们 具体的年龄都不记得,她具体的生日,我就更不可能记得了。   不过,立春这个当大师姐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定春廿三那会儿,立春找我要做蛋糕的工具,然后,跟谷雨,以及其它的几位弟子一起,给定春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所以,我是最近才知道,于定春的生日,是定春廿三。   于定春的天赋真的太好了。   她从修炼,到结丹的时间,比我还短得多。   须知,我不仅吃过“亡灵果”,还吃过师父喂的许多补药,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成功渡劫,进入结丹期。   但她就不一样,她没吃啥补药,也能很快就进入结丹期。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在天赋上的差距了。   只能说,定春确实很适合修炼本门的武功吧。   她十三岁入的门,二十三岁就结丹了,也就是十年的时间而已。   那么,已知,本门的高阶内功,在修炼的过程中,具有一定的“返老还童”功效,这个功效因人而异,一般来说,都能恢复到青春期的模样……   一旦成功渡劫,修炼到结丹的境界,就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我当时收这些美女为徒,就是有点那个的动机,所以,在内功这方面,我并没有有所保留,我只是在身法上有所保留而已。   不过,有一说一,内功才是决定实力的大头。   所以说,要是光凭我在身法上有所保留,就说我是“岳不群”的话,我是绝对不服气的。   “岳不群”那种家伙,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最强的内功,倾囊相授呢?   正因如此,定春凭借着她优异的天赋,才有了如今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实力。   但,“代价”也还是有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定春的“返老还童”,失控了。   按照师父的说法,本门内功的“返老还童”效果,应该是一种“人为可控”的操作。   但讽刺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为可控”的操作,都会存在“人为不可控”的情况……   我觉得,这应该能算是出“BUG”了吧?   定春很不走运,她就属于这种类似于“BUG”的情况。   她的“返老还童”,是人为不可控的。   更具体地说,她的外表在一定的周期之内,会反复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不是说“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而是“介乎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之间”的变化。   这个周期一般是两个季度左右。   比方说,如果在春天,她看起来像是“十三岁的模样”,那么一般差不多到了夏天,她看来就像是“二十三岁的模样”……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特殊。   我曾经想过要让师父来帮忙找一找原因。   但是,师父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控……   我曾经跟师父打趣,说,该不会,这个“返老还童”的失控,还能继续往前回滚吧?   师父居然煞有其事地强调,有可能!   其实,此间的武学,在我的个人理解上,既像是一种在玄幻小说中出现的“生物学”,也像是在电脑程序中出现的“软件学”。   我的意思是,武学所改变的,可能是人类的生物结构,而它的作用逻辑,可以通过软件来辅助说明。   比方说,可能是通过某些手段,修改了我们体内基因的密码,从而使我们能够汲取此间的灵能资源,为己所用,这当中是存在一定的逻辑的。   又由于“灵能”这种资源,具有“无可限量”的可能性,所以,这个“为己所用”的过程,就会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情况。   有些情况,对于“当事人”而言,是可控的,也是好的,但有些情况,却未必。   就像“核聚变”一样,如果是“可控核聚变”,那就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不可控的话,那就可以演变成具有毁灭性的破坏力。   由于此间并没有特别明确的伦理标准,所以,此间的武学并没有像我所理解的生物学那样,容易受到伦理的制约。   很多门派,之所以要招收那么多的弟子,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免费劳动力,还因为他们需要进行“试验”。   这里头的逻辑,很容易理解。   我最近研究出一套新的武功,但是,我并不能够保证,这套武功能够安全的在人体上运行……   一般来说,对于武学探究这事,具有献身精神的“探险者”,都会愿意拿自己的身体,来充当武功的试验品。   哪怕是在科学界,也有不少科学家,是这样献身的……   但是,绝大部分的科学家,应该都是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进行试验的。   只有少部分如同“居里夫妇”这样的人类,才具备这种值得全人类去敬佩的献身精神……   我自己当然是不具备这种献身精神的。   在这里,我大胆地判断,绝大部分的武林高手,在探求武学的道路上,都是和我一样,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试验的。   但是,这些涉及到“武功”的试验,又不能拿“小动物”来做,更不能拿“异族”来做。   所以,武林高手才需要招收弟子……   这里头的话,我不能说得太明白。   我能给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很露骨了,要是再不懂的话,那就当我从来都没说过吧!   必须声明的是,我一开始收徒弟的时候,并不是心怀“做试验”的动机……   首先,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徒弟,我学的武功,都是我师父教的。   其次,我也没有在搞研发呀!   是,我的确是有在身法上,整了不少的新活儿。   但是,恰恰是由于我对徒弟们“有所保留”的心态,致使我并没有把自己整的那些新活儿,传授给徒弟。   也就是说,我虽然确实有在整活儿,但,我只是在自己的身体上整活儿,并没有拿徒弟的身体来做试验!   我是在不知道“原来在武学这事上整活会对身体有害”这样的前提之下,才阴差阳错地当了一次“居里夫人”。   所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我懂的东西多了,悟的东西也多了,自然也就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具有“献身精神”了囖!   这辈子,从小到大,我都是在封建礼教的熏陶之下长大的,以致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没有能够及时意识到“大家都在做试验”这个事实的。   直到……直到我发现了,原来武功也是有BUG的,我才慢慢地察觉到这一点,原来这些BUG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不过,好消息是,我的师父,实际上,也就是我的亲娘。   我琢磨着,除非我娘察觉到了我是个“狼人”,否则,她应该也不会像坑二师姐那样,来坑我。   不过,咱也不应该把“研究武学”这个事,给独断专行地解释为“大家都在做试验”。   要是这样去解释的话,整个武林的人就显得太冷血了。   咱们武林中人,大都是讲义气的英雄儿女。   所以,上面这些听着就晦气的话,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吧?好不好? 第59章 -58-   说起定春,她还是蛮凄凉的一个女孩子。   据说,她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父母给卖掉了。   卖给了另一户人家里,当“童养媳”。   本来,按说,她长大之后,应该是要嫁给这户人的儿子。   结果巧就巧在,在她十三岁那年,有一个江湖上的帮派,来劫掠她的村子,这主要是因为她的村子属于另一个帮派的领地。   我之前说过,像这种争夺领地的争斗,在江湖地区是非常常见的。   那个帮派的小头目,还算是讲义气的人,只是抢劫财物和女人,没怎么杀无辜的百姓。   这个事情,被我们室女山“听风”的弟子,给听闻到了。   于是,我们当时也掺和了这事。   当时其实是三方混战,本来是那两个帮派在打,但是我们也掺和了进去。   按我们的说法,我们是去那里救人的。   但是,在那户人家看来,我们就属于是“抢他们家的媳妇”了。   我们室女山一贯的作风,就是反对“童养媳”的,所以,这事办得一点都不奇怪。   再加上,她长得也确实是漂亮,很符合我当时对于徒弟的颜值要求,因此,我甚至会觉得,她就该是我的徒弟。   当然,强抢民女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   她完全是自愿的。   究竟是要继续当人家的童养媳,还是来室女山当我的徒弟,就是傻子也会选吧?   不过,此间封建礼教,是真的厉害,把她教的是服服帖帖的。   我当时也是费了好多功夫,去哄她,她才敢跟那户人彻底翻脸不认人的。   那会儿,我们救下她之后,都没去跟那户人说,直接就把她给带回室女山了。   所以,从那会儿开始,那户人家跟室女山的关系,很不好。   毕竟,我们是把人家的媳妇给抢了的。   不过,敌对就敌对呗!他们算老几呀?——我当时就是这态度。   由于我们和那户人家是敌对的关系,所以,后来,我想查定春的身世时,他们也不愿意配合我的调查。   我当时其实有撂下狠话的,反正就是以他们全家的性命来威胁他们说出真相的,不过,被他们用“我们也不知道”给搪塞掉了。   当然,即便他们说不知道,我还是没有杀他们的。   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她的身世,我只能查得到“童养媳”这个事情,至于她的生父和生母,我始终都查不到。   如此一来,她的血统就没法去确认了。   若是按“童养媳”的逻辑去推理的话,那么,她的出身应该不高,应该属于是特别穷苦的家庭。   如果是出身高贵的话,她要么是“私生女”,要么就是“混血儿”。   但是,她的长相还是挺中洲人的,所以,我更倾向于认为,她应该是某家的私生女。   说到“混血儿”,我想暂时扯开话题,说点别的。   其实,中洲大陆上,有“混血儿”是不奇怪的。   因为根据流传下来的历史记载,这里以前的原始氏族、部落、政权是特别多的,光是国家就有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呢!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有“混血儿”才是正常的,除非是“兰尼斯特家族”,在传承上酷爱“亲上加亲”的关系,否则,一个家族,在血统上,是不可能维持纯正的。   按照我的推测,由于武功对血统非常敏感,所以,如果血统差异巨大的话,就会很容易出BUG……   当然,“亲上加亲”的关系,也是很容易出BUG的。   只不过“亲上加亲”的BUG,一般是出在“硬件”上,而不是出在“软件”上……   软件所导致的BUG,还是比较好处理的,大不了就卸载掉嘛!   但,硬件所导致的BUG,就很难去修了。   我们人类终究是有血有肉的生物,不能动不动就换个胳膊换条腿……   最近,小关不是拜入了我师父的门下嘛?   她在修炼本门的武功时,身体出现了一些不良反应。   我们怀疑,是因为北方人和南方人,在血统上存在差异的缘故。   在此间,由于地理上的隔阂,血统的差异也可以在地域上表现出来。   比方说,此间的北方人大都比南方人,要更加耐寒。   因为在血统上不具有“耐寒基因”的北方人,应该全都因为惧怕寒冷,而逐渐迁徙到南方去了。   正是因为此间的武学,对血统的差异很敏感,而人类在血统上,又不可能完全一致。   所以,武学在传授的过程中,肯定是会存在一些不适配的问题的……   不过,听师父的判断,她目前的不良反应,都在人为可控的范围内。   所以,说是“不良反应”,但其实却是“正常现象”。   听着好像挺矛盾的,但事实就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我在亲缘关系上,是师父的女儿吧?   毕竟,我有一半的血统,是来自于她。   她教给我的武功,我修炼起来,身体还是很适应的,也从来没闹出过什么不良的反应。   照目前看来,小关可能也只是在血统上,跟我们差得稍微多了一些,所以,本门的内功在她那儿“运行”起来,会比较容易出现不良反应……   当然啦!   像定春那种说得上是“走火入魔”的不良反应,在我的弟子当中,还是很少见的。   江湖上几乎所有强大的门派,其武功,肯定都是经历过社会多年检验的。   我们室女山也不例外。   关于本门的武功,咱先不说练成之后战斗力能有多强,反正,在稳定性、安全性、普适性等等方面,本门的武功大都是经过社会检验的“合格产品”,绝对要比江湖上那些草鸡门派的旁门左道,要来得更加好……   前面说了,此间的人,一般都是会把修炼武功的过程中,所引发的BUG,给理解为“走火入魔”的。   那么,对于发生在定春身上的这个BUG,大家便也普遍都是这么认为的。   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个BUG,在我的弟子当中,属于是很少见的BUG。   更具体地说,在我的五十二个徒弟里,就只有她出了这个BUG。   如此一来,大家便都说,她之所以会走火入魔,主要是因为她本人修炼的方法不当。   似乎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没有责怪我这个师父…… 第60章 -59-   不过,我认为,在定春这个事情上,我多少也是有责任的,甚至可以算是主要责任。   之前我不是说过,室女山的武功,尤其是内功,是有好几个版本的么?   其实,真要说的话,远不止几个,而是几十个。   在理论上,本门有多少个高阶弟子,就应该有多少个版本。   没错,所有的高阶弟子,她们修炼的,其实都是她们的师父为她们所量身定做的版本,每个版本都存在一些修炼上的细微差别。   之所以会存在这些细微差别,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要想自己修炼的武学,和自己的个体,在生理上完美地适配,那就得量身定制……   我也是一样。   我师父教我的版本,其实,是为我而量身定制的。   但是,我当时根本没有现在这等见识,可以说,我现在的悟性,和以前的悟性相比,差了得有一个次元了。   当时,那么无知的我,怎么可能会懂得在武学上,也存在“量身定制”的必要性呢?   所以,我当时教给徒弟的,其实是我师父为我专门定制的那一套武功。   无知如我,当时还以为,我所学的武功,就是最好的武功。   其实,这个“最好”,在我这儿,也没有错啦!   毕竟,这是我娘专门为我定制的版本,对于我来说,这个版本,肯定是最好的,也是我最熟悉的一个版本。   可是,俗话有说,最贵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相对于我的徒弟们而言,这就不是最好的版本了。   但,当时的我,毕竟还“年轻”嘛!   总以为“最贵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我居然把我的版本,教给了我的徒弟们……   幸亏,没给徒弟们的身体,造成太大的生理损伤,不然,我现在是真的过意不去。   反正,时至目前为止,已知的最大BUG,就是于定春的这个的BUG了。   我其实还给这个BUG,专门取了个名字。   于定春的外表不是会在十三岁左右到二十三岁左右,不停地循环么?   所以,我管这个BUG叫“无限循环的十年”,但是,这个“十年”的周期并没有十年那么长,平均也就是两个季节,就能跑完一个周期,在频率上,平均差不多一年能循环两遍吧。   除此之外,我的其他徒弟也是有一些大大小小的BUG的。   其实,这也是因为我的个人能力不足吧。   一般来说,要当师父的话,亲传弟子是不宜过多的,因为,你得先给徒弟量身定制一套武功,然后,再教会徒弟怎么去开发适合自己的武功……   这样教出来的,才可以说是正统的“亲传弟子”。   像我这样,收了五十二个徒弟的,即便我有那能耐去给她们量身定制一套合适的武功,我也是分身乏术的呀!   总之,我完全就是在好心干坏事了。   当我开始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当然是很想补救的,但那会儿,师父和二师姐已经被大师姐给关进玉虚宫了。   我也不可能去找大师姐帮忙。   之前就说过了,我大师姐的武功,也就是“武宗”,武宗的武功,跟我们气宗的差别更大。   我师父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够在武学上,把“两宗的体系”给完美的合二为一呢!   可想而知,我是不可能找大师姐帮忙的。   只能找师父。   所以,在那段时间,我经常去拜访师父……   不对不对,我之所以拜访师父,完全是因为我对她很是孝敬……   哎!反正,那段时间,我特别好学,很想搞明白这里头的原因,也很担心自己的徒弟们以后还会闹出更大的BUG……   总而言之,我也麻烦了师父,自己也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算是解决了这事。   所以,你瞧,师父不是经常拿我收徒太多这个事情,叨叨我么?   其实,她主要就是在叨我,说我没那个能耐教好别人,还敢收那么多徒弟……   这都是有原因的。   直到现在,我姑且算是具备了“师父”的能耐以后,我大多数的徒弟,她们练的,也并不是我为其量身定做的版本,而是“普适版”。   这里所谓的“普适版”,其实,就是本门最普通的那个版本。   我之前以为,是因为那个版本不好,不够强,所以,才让他们练。   其实,自从我弄懂了武学的一些基本原理之后,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那是“高兼容性”的版本,所以,才被作为本门入门级的内功,让那些刚入门的弟子去修炼的。   须知,如果一套武功要做到“高兼容”,那就必须在“频率上”有所取舍。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让一套武功适合更多的人去修炼,就不能把效率拉得太极限,就像是在“超频”,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能超到什么程度,是要需要根据“体质”而定的。   所以,入门级的武功,就相当于是处于“默频”之下的效率。   为了保证所有的普通人,都能适应,这个“默频”一般都是定得非常低的……   这也是为什么“普适版”的武功,修炼起来,通常都不会特别强,主要是效率低了。   没办法呀!修炼的效率不降下来的话,就没法保证能够稳定适配所有的人。   可我琢磨着,我徒弟们的实力,总不能跟个“外门弟子”似的吧?   再一个,我也并不需要兼顾到所有的人。   我目前就“只有”五十二个徒弟,我教给她们的版本,只需要兼顾到她们大多数人,然后,再针对其它不能兼容的个案,单独去量身定制,就可以了。   所以,我后来调教了很久,最终,才捣鼓出了一个既能兼顾到大多数的徒弟,然后,频率又比“普适版”要高出三四成效能的“优化版”。   这个“优化版”,就可以算是我家徒弟们的“默频”。   那么,相对地,我比较偏爱的那几个徒弟,练的是就是我特地为她们量身定制的“超频版”。   这个事情,不是我最近才弄的。   而是老早以前,我就开始在弄了,当时,我都还没嫁人呢!   经过这么多年下来,其实,绝大部分出现在我徒弟身上的BUG,都已经被我和师父给解决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很遗憾,定春的这个BUG,到现在,还是没有能够解决。   她现在的外表依旧还是会周期性的发生变化,虽说也不是什么影响寿命的恶性BUG,但终归还是会让我觉得有负罪感……   好消息是,她自己倒是挺看得开的,老是跟我说,她已经习惯了。   另外,我后来给她量身定制的“超频版”,效率是真的很高,高到她现在都已经青出于蓝了。   所以说,对于她,我其实是非常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我对她心有愧疚,另一方面我又很嫉妒她的天赋。   总的来讲,以前,我这个师父当得,确实是不合格的。   但,现在,应该能算是合格了吧? 第61章 -60-   其实,说定春练的那个版本,属于“超频版”,是不对的。   因为,我早就察觉,她的天赋不一般,所以,在给她量身定制的时候,我考虑的,其实是“降频”才对。   但是,这也不能说我是“岳不群”。   我当时是这样考虑的。   如果要修复那个“无限循环的十年”,那么,按照常理,应该是要“降频”的。   所以,才围绕着“降频”这个目的出发,去给她量身定制……   结果没想到,阴差阳错,歪打正着,我居然彻底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让她的天赋得到完全的发挥。   我本来想的是给她“降频”,给她穿小鞋,可最后出来的效果,却是“超频”,这就让我很尴尬了。   所以说,我这个师父呀!还是太“水”了,居然会弄拙成巧。   那段时间,我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我该不会是拿了反派的剧本吧?定春倒是挺有主角相的。   毕竟,在《功夫》里头,星爷所饰演的那个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可就是被里头的反派——火云邪神——给打通了任督二脉的。   总之,在“超频成功”之后,定春的修炼效率,便更上一层楼了,后来,很快便超越了我。   但,那个“无限循环的十年”,却依旧没有被修复。   说了一大通,还没有说到我对她到底有什么安排呢!   她不是我门下的“武状元”嘛?   自我们起势之后,我早就有意要安排她去当个指挥官,也就是将军。   由于室女山的武功特性,很适合担任侦察类的兵种,所以,我们最优秀的女子一般都是被选拔到一线部队去当侦察兵。   那么,我认为,她就很适合担任侦察部队的指挥官。   本来我们女子的人数就少,这支侦察部队,是我手头上唯一的“兵权”了,几乎相当于是我的“近卫军”。   我心里其实并不想把这仅有的“兵权”,交给别人。   但是,我毕竟暂时要离开寒州一段时间,除了统括理事会、教会这两个机构以外,我们的侦察部队也是需要指定一位临时负责人的。   于定春本来在侦察部队里,也算是我的“副将”,那么,我不在的时候,部队交给她来负责掌管,便也是顺理成章。   反过来,我要是现在不让定春负责掌管的话,就可能会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换句话说,打自我起用她以后,我似乎就不该再去怀疑她了。   这“用人”的逻辑,在我看来,就跟“生孩子”的逻辑是差不多的。   一旦我怀上了以后,我就不该再想着打胎了。   须知,此间打胎的方式,可是很落后的,所以,打胎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打胎这事,一般都要伤及元气,有时还会伤到根本,导致今后不育,甚至是丢掉性命。   无论是打,还是不打,这里头的风险,都是必须去冒的。   所以,女子一旦怀上了孩子,便要进入“赌博”的环节。   赌什么呢?   押上自己的命运,去赌今后一切顺利。   要是想把孩子打掉,那就得赌打胎顺利;要是想把孩子生下来,那就得赌这是个孝子。   所以说,万一我这个儿子,长大之后,对我不孝,那我肯定是觉得很亏的。   ——要是生了个“逆子”的话,还不如生块“叉烧”呢!   生块“叉烧”,至少还能吃。   在“用人”上,也差不多是这样的逻辑……   一旦我起用了别人,那就得信任对方,赌她是个不会背叛我的人。   可能是因为我个人的一些黑历史吧?   导致我对人总是特别容易缺乏信任。   所以,我这人当权时,便总爱“任人唯亲”。   “任人唯亲”这毛病,不需要别人来说我,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矛盾的是,我对一个人越是信任,我就越害怕背叛。   不过,我这人,有点很古怪。   我的实际行动,经常会和心理唱反调。   比方说,我心里明明想的是要给她穿小鞋的,可是,到了实际行动时,我却又没给她穿……   我想的,跟实际做的,不知为何,总是相反的,就很古怪!   所以,口是心非之如我,尽管我心里总是想着要给于定春穿小鞋,但,最后却还是对她挺好的。   注意哦!现在可不止是“挺好的”那么简单……   最近,我决定,要把自己的身法,也传授给她。   没办法,本来,我是想传给自家的亲闺女的。   可惜,我生了个儿子。   本门的武功,男的学不了,所以,我儿以后大约只能去跟他爹学武功了吧?   当然,这个“身法”的事情,要完完整整地传授给定春的话,肯定也是需要一个“量身定制”的过程的,所以,需要耗费我们双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因此,这个事情,决定归决定,暂时还着急不来。   不过,对于别的徒弟,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没办法呀!我的徒弟太多了!为师精力有限,真的是没法每一个都兼顾周全。   定春的这个“决定”,我也是拖了好几十年,现在才下的决心。   说实话,你想一入门,就让我把毕生所学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你,这逻辑本身就不太现实。   我肯定是需要时间去信任你的。   至于为什么我会决定把“我的身法”这一绝学优先传给定春,而不是别的徒弟,其实,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按说,我这个“岳不群”,最妒忌的,就该是她这种能够青出于蓝的徒弟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呐?   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了“道德绑架”这么一个动机。   你想啊,如果我现在对定春很好的话,以后,她要是对我不好,我是不是就能够在道德上绑架她了呢?   当然,在这里,我这个“道德绑架”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并不是所有的徒弟。   原因我在前面也说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对每一个徒弟都很好。   关于这一点,我心里也是感到很遗憾的。   由于在这件事情上,我对她确实是很偏心的,所以,其他的徒弟也确实可以来“道德绑架”我……   但,唯有她,绝对不行!   另外,我的野心真非常大,大到想要“道德绑架整个世界”。   不只是对她,我对每一个人,都存在着这种“想要道德绑架别人”的古怪心理。   只不过,由于精力和时间的限制,纵然我有“道德绑架整个世界”的野心,但,实际上我知道,这样的野心对于我而言,实在是过于膨胀了,注定是没法实现的,所以,能够道德绑架一小部分的人,我就知足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定春幸运,还是该说定春倒霉,反正,她被我选中了,我就打算要道德绑架她。   这大概也是我为何常常会“口是心非”的原因之一了。   因为我在使坏的时候,总是很害怕对方事后来道德绑架我,所以,我便总想着要先发制人,其结果就是坏心肠却做了好事。   必须强调的是,对于敌人,我是不怕他们来道德绑架我的,因此,我对敌人可以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我怕的是,我的亲友来道德绑架我。   从逻辑上去理解,敌人道德绑架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心里不会觉得很难受。   但是,如果是亲友来道德绑架我,我心里就会觉得很难受。   比方说,如果哪个徒弟怨我,怨我这个师父这里或哪里做得不好,对谁谁谁又偏心什么的,每次我听到徒弟说这样的话,我心里都会觉得很难受……   说到这里,我又很害怕,她们以后不光会拿“定春”的事情,来道德绑架我,还有可能会拿“魂火”的事情,来道德绑架我。   其实,我教给定春的武功,跟教给她们的武功,在一开始,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前面说过,当初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量身定制”这一说,所以,我教的,都是一样的。   是后来才不一样的。   再说了,这里头不光是师父的“教育”因素,会对徒弟的实力产生影响,徒弟自身的“努力”和“天赋”也会对自身的实力产生很大的影响,要我说,这可能还是最主要的影响。   可是,有些人,她们就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她们就使劲地在埋怨别人,甚至,还怀疑是为师偏心,给定春单独开了小灶。   那好啊!我现在就给定春开小灶了,你们开心啦?   我真的是很烦她们说那种话,可是,人性所致,社会里就是会有这样的人。   本来,我或许可以通过“法眼”,过滤掉这部分的人,避免她们成为我的门徒。   可偏偏,当年的我,也是个蠢比!   收徒弟这种事,怎么能只看重颜值,不看重人品呢?   要是让她们知道,我现在已经研究出了施放“魂火”的诀窍,肯定又要怀疑我偏心,跑来跟我埋怨说……   ——哎!师父!你怎么不教教我“魂火”呢?你是不是又打算只教给定春呀?   所以的所以,你现在应该能够理解我为啥在领悟到“魂火”以后,不敢声张了吧?   我太害怕她们这些“逆徒”来跟我搞道德绑架了。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我这里说的“逆徒”,可不包括我已经反复提到过的那几位徒弟,也就是于小雪、于谷雨、于立春、于定春、于立夏、于延秋、于小满等等……   我的好徒儿肯定是不止以上这几位的,还有几位,咱以后再说。   反正,能被我指名道姓写到这里的,肯定都是讨我喜欢的。   至于不讨我喜欢的,甚至是让我生气的,我这里便也不指名道姓了,先用“逆徒”代称之吧!   除非……除非以后是真的让我很讨厌了,我才会指名道姓地说,谁谁谁是个逆徒!   总而言之,于小雪她们之所以讨我喜欢,外表漂亮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的品行也很好,这也就是所谓的“内在美”了。   哼!那帮逆徒,真是要气死我!   不过,虽然我在笔下骂她们是逆徒,但,在心里,我还是可以谅解她们的。   毕竟,定春的天赋是真的高呀!   她们怀疑我给定春单独开过小灶,这个推理,是很合理,也很符合逻辑的。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们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可以的,不算是笨蛋。   要是她们都像于谷雨这样笨蛋的话,也不一定是好事……   总而言之,越是跟我亲近的人,我便越容易出现“口是心非”的现象。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口是心非”都是因为“道德绑架”啦!   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死要面子”。   比方说,我在夫君的面前,就常常会因为“死要面子”,而“口非心是”。 第62章 -61-   统括理事会,这个机构我之前早就已经提到过,是我们凤凰城这个城邦政权最主要的行政机构。   之所以采用“统括”一词,而非“统治”,主要是强调这个机构在行政上的职责范围,而非其权力地位。   统括理事会负责总管一切行政事务,其地位与法院、教会同等,要是以后我们的政权规模扩大,为了强化民权,我们可能会再设立一个议会。   由于我们的官僚体系是以性别进行区分的,所以,自然而然,统括理事会内部存在男、女两个部门。   男子部和女子部在人事任免上,是独立的,但是,他们都在同一个场所办公。   因而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也就是“统括理事会”。   但,除非“开庭”,否则,教会和法院的工作人员,并不在同一个场所办公,因此,就分开称呼。   关于教会和法院的职责,之前我已经介绍得十分详细,因此这里不再赘叙。   侦察部队,以及其他部队,都属于军事、治安一体的暴力机关,在维护治安这方面,采取的是“轮值制度”。   也就是说,几个部队,轮番值日,维护治安。   不值日的时候,就要参与训练,表现良好,则可以放假。   以上提到的这几个单位,就是我们“凤凰城”政权的核心机构。   在我出发之前,这几个核心机构的人事安排都得确定下来。   自统括理事会成立之初,于小雪就一直是该机构的主要负责人。   另外,于延秋、于小满、于立夏等,她们也都是统括理事会的理事,分别专门负责农业、工业、教育等事业。   而于小雪则担任理事长,负责总管全部事业。   当然,上述的“农业”、“工业”、“教育”都是针对女子事业部这边说的,男子事业部那边不在我的管辖范围。   什么意思呢?   就以“工业”来说,女子主要是负责工业中低体力劳动的部分,所以,我们管的也是低体力劳动的那一部分。   而高体力劳动的那一部分,是归属于男子事业部的。   比方说,“裁缝”就属于十分典型的女子事业部管辖范围,而“冶铁”则属于男子事业部的管辖范围。   统括理事会的人事安排,是在该机构设立之初,就定下来的。   由于运作起来没有太大的问题,所以,我是不打算做变动的。   教会这边,内部架构有些负责,容我再讲讲。   首先,教会的人员是分为“民选”和“神选”两种。   那么,这个“神”呢是谁?   当然是我啦!   我说过,我是有意要搞“政教合一”的,所以,需要将君主的身份神圣化,强行把君主拉到不属于凡人的位阶,赋予神格。   尽管由“神”选出来的“神官”,和由“民”选出来的“神官”,都是“神官”。   但,按照“高人一等”的“神论”,前者是要比后者高一个位格的。   因此,在教会内部的人事安排上,都会以“神选者”为主,“民选者”为辅的形式,表现出来。   所以,教会的总负责人,肯定是神选者,也就是我徒弟们的大师姐于立春啦!   我赋予于立春的权力,是很大的。   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我让她自己去挑自己的下属……   这是连于小雪都没有的权力,所以,我算是很给她这个“大师姐”面子的了。   哼!我看看你们谁还说我对于小雪偏心?   最后,说回于定春的侦察部队。   其实,把我唯一的兵权,交到这个武功比我高的徒儿手里,会让我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不过,我和她师徒之间也相处了好几十年了,她一直都非常尊师重道。   思前想后,我还是决定要信任她。   如果不是定春,我不会意识到,一个师父应该要有怎么样的担当。   然后……   定春的外表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小萝莉——她看上去实在是太可爱了!   一个小萝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还有什么能比让一个小萝莉来当指挥官更令人兴奋的呢?   咳咳!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本性。   最近,我给定春指派了一个新的任务。   之前我不是有提到寒州有一个被我称为“火器鼠人”的异族部落嘛?   我要她接下来除了要安排人员去侦察北漠的熊狼部落以外,还要去侦察火器鼠人的情况。   那么,我夫君那边,是搞了一个外交部的。   我们之前不是有成立一个“城邦联盟”么?   就是我们、雪山派、北镇岳、鼠人帮结成的一个联盟。   这个外交部,主要就是负责协调联盟内部事务,以及格雷外交事宜的。   外交部虽说是以男子为主的机构,但也是存在女子事业部的。   毕竟,有些外交事物,让女人来负责,会比较合适的。   比方说,雪山派的掌门,是个狐娘,那么,我们跟她打交道的话,当然也得有女外交官。   主要是那位狐娘,对于男性而言,太有魅力了,我怕男外交官把持不住,从而被狐娘说服,出卖我们的利益。   考虑到这一点,女外交官便是相当有必要存在的。   在外交部设立之初,我就已经委任于惊蛰和于霜降作为我的外交代言人。   于惊蛰的武功虽然不高,但胜在能言善辩,大有辩才,正适合出任外交官的职位。   于霜降人如其名,性格清清冷冷,是我门下具有代表性的“冬”字号弟子。   霜降的武功,在我诸位弟子之中,虽不及定春,但也是名列前茅,她与惊蛰的私交甚好,两个一文一武,俩人搭配起来正合适。   这侦察和外交的事情,有时候,是需要协同进行的。   因此,侦察和外交这两件事,不能各自为政,相互之间得多多协调……   所以,我在临行之前,特地把相关人员都召集起来,再三向她们强调这一点。   另外,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要交给她们去办。   由于我们的男女人口不成比例,因此,我们得想办法吸引更多的女子,加入我们。   在此间,如果想要女人的话,最常规的渠道,就是到各个地方的交易市场去“买”。   一说到“买”这个字,连人便也有了“价值”。   不要觉得很奇怪,因为,“人力”是真的可以“明码标价”的一种社会资源。   由于我们寒州的地理位置很特殊,资质太差的女子,并不适合在这边长期居留……   所以,我们只能去找资质合适的……   众所周知,在市场上,这品相越好,要价自然越高。   像“采购”这样的办法,需要大量的“经费”去支持。   ——这正是我们千方百计想从朝廷身上薅羊毛的原因。   薅公家的羊毛,暖自家的被窝,是本朝大多数员工的心态,我们也不例外。   本着试试也无妨的心态,我也安排了好几个徒弟,去各地的交易市场盯着,当“采购员”。   另外,我也有嘱咐定春,让她在侦察的同时,如果万一遇到什么合适的女子,便重操旧业,把人家给忽悠过来。   室女山当年都是怎么“招收弟子”的,那一套操作,我们大家都没忘。   只是,我再三嘱咐,我们今后可不能再像武宗弟子那样,行事过于高调。   除了去“抢”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不需要我们出马,而是得让寒州的男人们出马,赶紧去“讨”老婆。   只要他们从别处“讨”到老婆,那么,便能通过“婚姻”迅速增加移民的人口。   虽然这办法很土,但,有时候,土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除了“福义镇”以外,我们还得围绕着地热源,大兴土木,多盖一点房子出来。   我们得给寒州的男人们送房子,置地,增加他们在求偶时的竞争力。   也得适当给他们安排假期,好让他们有时间去外地讨老婆。   对了,即便人家不肯嫁过来,他们也得替我们的学校多宣传宣传……   我们的学校,预计是在今年的秋季开学,男生要想入学,还得参加入学考试,但女生却不用哦!只要体检没问题,就可以入学!   所以,我们得广而告之——+有志气的女孩子们,赶快来报名吧!   至于男孩子,可别再来跟我说什么“这不公平”之类的蠢话了,仔细用脑子想一想,咱们这个世界啥时候公平过啊?   另外,由于这个世界的媒体行业还没有被发展起来,所以,此间暂时还没有“打广告”这种说法,信息传播得特别慢,还须得通过“人工发传单”这样原始的操作,才能把我们这“招生广告”给传播开来。   关键是,此间的女子,也大都不识字。别说女子了,大部分生活在底层的男子,也都不识字。   不识字的话,这传单发出去有啥用啊?   没办法,只能图文并茂了。   我们找了个画画不错的家伙,用我特制的玉笔,画了一张我们学校的“楼盘概念图”。   “楼盘概念图”这种东西啊,懂得都懂,跟实际出来的效果,完全就是两码事……   反正,这都是为了宣传嘛!   我们拿这“楼盘概念图”给做成了“雕版”,准备大规模印刷。   须知,在没有“彩印”的年代,要想把“图案”给印刷清晰,可是一门技术活。   这里用到的“印刷技术”,就是我们将来打算发行纸币用的“原型机”。   目前,用于批量印刷纸币的机器,尚在实验的阶段。   正好可以拿来印招生的传单,试它一试。   总而言之,别看我们这个政权虽小,但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等我安排好了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阳春廿六。   我这才终于可以安心随夫君一同上京。 第63章 -62-   在我执笔的当下,距离我们出发当日,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现在,我们人已经顺利抵京了。   这期间,我一直都在路上,并不像现在,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案台前,写着这聊以**的心路历程。   我现在人就在“我们第一次”的那个房间里头。   对,我们现在已经回到了,他原本在京城的那个家了。   看到我儿深得皇上的宠爱,我心里也很欣慰,也算是每白教他那么久。   毕竟,在路上的时候,我可是一直都有在教我儿子怎么去讨好他的皇爷爷。   能够把这套宅子要回来,我也算是没白费功夫了吧?   不过,这套宅子至今都一直空置着,想来,皇上应该从来就没有打算把这套宅子赏给别的人。   照这么说的话,我夫君在皇上的心里,还真的是挺有分量的……   一说到这个,我就觉得,他们这对父子,这关系,我是真的无法理解。   还是先不忙说京城里的事情,说说别的。   这三个多月以来,事情的确有发生不少,不过,并没有太多值得细说的,所以,我就不打算写得太详细,只打算简单地交代一下经过。   上京的这一路,我们考虑过很多,也准备过很多……   于是,到了出发的日子,我们拉起一支由近三百人组成的车队。   为了面子,除了运输呈献给皇上的贡品,以及给在京的要员们准备的礼品……   这礼品的清单一列出来,再算上运输的人力成本,三百人已经是很节约人力成本的队伍配置了。   我对这一路的车驾行辕提出了诸多的要求,主要是为了追求旅途中的舒适性。   比方说,我特别拜托了雷德,为我设计了一辆有悬挂的马车……   不过,由于寒州并没有马路,即便有悬挂,马车也很难行驶,所以,这批马车,是让雍州的工匠造的。   在去雍州的路上,我是用自己的腿来走的。   由于寒州的路太难行,再加上辎重比较多,我们的行进速度也是慢得可以……   不过,进了关之后,坐上新造好的马车,走上官家的驿道,速度便快了起来。   请别太惊讶,我觉得,对于藩王这一级别而言,我们这出行的仪仗,已说得上“寒碜”二字了。   我们在雍州拥有不少产业,即便路上再赶,路过雍州,也得稍事歇息几天。   还记得某客栈的掌柜么?   就是那位名叫李义的家伙。   他不是负责替我们掌管雍州这边事务的其中一位要员嘛?   我们回到雍州之后,当然必须和他聊一聊。   根据他的说法,由于今年受大长夜影响,北方的秧苗可能要少收一轮,照此估计,业内普遍对今年的粮价看涨,部分便于储存的食品也要看涨……   不止是粮食,所有商品的价格都有上扬的趋势,这也属于“大长夜”降临之后的正常现象。   这是我第一次以人类的视角,体验大长夜过后的世界。   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挺兴奋的,觉得这体验很是新鲜。   虽然,今年的东部地区才是高威胁区域,但是,其它地区对于恶鬼的存在,也是不能够忽视的。   恶鬼的特点,决定了此间接下来的几年内,人与人之间都存在信任危机。   所以,按照传统习俗,在组织内部,我们需要议定一个暗语,以便确认对方的身份。   我们内部人员的暗号是由各种对联上下句混合而成,但要求是,上句和下句是不能够对仗工整的。   比方说,我出上句,是英雄建功立业。   那么,如果是自己人,答下句,便应该回应,是小丑身不由己。   这个“是小丑身不由己”的下句,应该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得到的,所以,我们会用这样的句式来“验人”。   其实,江湖上本来就有不少帮派会存在类似的暗号。   总而言之,我们内部当然也有暗号。   而且,不同的暗号,可能还会对应到不同的等级。   毕竟,低等级的人员,流动性比较强,容易出现暗号被人窃知的情况。   所以,组织内要针对不同等级的人员设计专门的暗号,这里我当然是不会把我们内部真正的暗号给写出来的,所以,方才的“是小丑身不由己”,不过是我想举个例子而已。   反正,暗号都是入门必背的,尤其是在这风口浪尖的当口下,要是对不上暗号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有了暗号,我们就能够确定组织内成员的身份,从而降低恶鬼给我们带来的影响。   说回物价上涨这事儿,令我没想到的是,连玉石的价格也涨了不少。   之所以说我没有想到,是因为,我知道,此间有一些人,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结果,有的人一出手便是大几十万两白银,所为的只是一块看起来漂亮的石头。   最近,我听说,有一位大老板就花了很大的价钱,从我们这儿,买了一块“高冰”回去。   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要知道,我们气宗的看家本领,就是“点石成玉”。   按照现在这个玉价,这买卖的利润可太高了,简直比“点石成金”都还要好使。   我甚至都想把贡品清单里头的玉制件,都给拿到市场上去卖掉了。   但是,由于我们想在皇上那儿,要个体面,所以,最终还是抵住了巨大利润的诱惑,没卖。   毕竟,我们现在最能拿得出手的贡品,就是玉。   我们在雍州逗留了三天,之后,继续上路,期间偶尔会在路上停留,主要是在当地宣传一下我们在寒州修的学校。   为了避免高调,以致于落下口实,这一回,我们在宣传时,可没有说“女士优先”之类的话,只是说,我们在寒州“开山立派”了,想学武功的,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入门。   之所以会采取“开山立派”这种说法,主要是我觉得,在事实上,我们那个学校,跟武林中人“开山立派”,也没啥区别……   虽说我们也会兼顾一下文化教育,但是,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培养忠于自己的武学人才。   所以,我们这个学校,跟门派真的区别不大,顶多就是说法上的区别。   再说了,采取“开山立派”这样的说法,也更接地气。   此间的大部分人,连个“大”字都可能不认得,你跟他们说“学校”,他们能理解嘛?   还是“门派”,更容易被此间的人接受吧?   总而言之,我们是想先用“开山立派”的说法,当噱头,把人们先给吸引过来。   然后,再慢慢把新的东西,灌输给这些人。   这上京的一路,我们就是一边宣传,一边走过来的。   反正,这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上太大的麻烦,只是途中遇上不少难民,稍事施舍了一下,仅此而已。   类似的施舍操作,我们之前捣鼓“红花商会”的时候,就搞过不少,我也不想借着这种事情,给自己立一个慈悲为怀的人设……   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了吧? 第1章 备用   留个坑位备用,以后补些简介之类的内容。 第2章 -1-   谈及“失乐园”这个名词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对丑陋的情侣。   这对丑陋的情侣,男的不叫亚当,而是叫久木。   女的也不叫夏娃,而是叫凛子。   是的,我记得,那应该是一部小说里头的男女主人公。   我还记得,那部小说的开头就十分丑陋,它讲述的是久木和凛子在一起苟且的事情。   之所以说他们这对情侣很“丑陋”,是因为久木和凛子是属于婚内出轨发生的关系,也就是俗话说的“狗男女”。   然而,我作为一名读者,对于这对狗男女之间所发生的关系,却感到无话可说。   这种“无话可说”实际上是一种极其无奈的感受。   久木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凛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这两人都是已婚之人,但他们却滚到了同一张床上,极尽苟且之事。   两人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在我看来,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的婚姻,已经超过了保质期。   久木已经不再爱他的妻子,凛子也已经不再爱他的丈夫,刚好,这对狗男女又相互对上了眼,但是,他们又不想离婚,所以,俩人便在婚内出轨了。   你瞧,我们社会里头大多数人的婚姻,也不说婚姻吧,就说“第一次”,应该都是在二十多岁左右,便奉献出去的。   二十多岁是女子生育能力最强的年龄段,这是生理所决定的,所以,人类一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进行交配。   按理来说,像“第一次”这种事情,对于我们的整一段人生而言,应该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历。   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像动物似的,只要一到求偶期,便随便找个异**配,完事之后,俩人便各散东西……   要是人类都跟动物一样,那么,我们的社会也就不会产生“婚姻”、“家庭”这种概念了。   照这样去推理,每个人的“第一次”,便都应该是“有爱情存在”的。   可问题是,爱情是有保质期的,长则白头偕老,短则拔掉无情。   所以,对于这种“婚内出轨”的社会现象,我不敢说“很普遍”,但却也不能说“很罕见”。   除了“凛子”以外,我还想起来了另一个女人,名叫“潘金莲”。   说起潘金莲这个女人,也是某本著作当中的人物了。   按照当中的描写,潘金莲应该是比凛子还要更加“狗”的女人。   青春未及三十岁,**难禁一丈高。——这话说的,就是潘金莲了。   此间的印刷技术虽不咋地,但是,也诞生了不少类似的文学作品,因为,这类书籍通常都很受读者的欢迎……   所以,书商们一般都会不计成本地为其制作雕版,以便大量印刷……   说不定,我现在随便到京城的书斋里头去转悠一圈,就能淘到好几本剧情类似的……   下面回归正题。   我之所以要提到“失乐园”,我之所以要提到“婚内出轨”,我之所以要提到“潘金莲”,全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   冯静怡……她……她死了……   她居然死了!   这是我来到京城之后,听闻到的,第一个噩耗。   像皇上否决了我们的烟草案,像皇上否决了我们的预算案……   这些坏消息,在我这儿,都算不上是噩耗。   唯独只有冯静怡死掉的消息,才算是噩耗。   她是怎么死的?   我最近啥事都没干,就光顾着调查这事儿了,从我手上已知的情报来看,她应该是被人给杀死的……   杀她的凶手,是廉清王府上的一个守卫。   一个守卫,而且还是王府上的守卫,居然能把自家的夫人给杀了,这可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我怎么也不能接受。   但,我从京城府衙里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自从我在北方安顿下来之后,跟冯静怡是有过书信来往的,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嘛,字儿还是认得的……   我这人,没事就爱写点什么东西。   此间这个世界,虽然很落后,但是,这种书信往来的通讯方式,却能让我的生活,增添不少乐趣。   跟她书信往来的时候,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快乐似的,每当我给她寄出一封书信,心里都会对她的回信,满怀期待。   这种“等待她回信”的心情,是一种十分浪漫的焦躁。   有时候,我等得急不可耐,便连着一段日子,一连给她写了好多封信……   那段时间,我们还没有跟熊狼部落打起来,所以,我人当时还在雍州的福义镇住着。   本朝的“通行府”,虽是个监督机构,但也像是“邮局”。   他们除了会替皇上收集情报之外,还会替地方的官员贵族,递送公文书信什么的……   当我想把这些信件,都给寄出去时,又觉得,这数量要是寄出去的话,恐有不妥,所以,我最后便没给全部都寄出去,而是挑了好几遍,挑出自己最满意的一封,寄给她。   到了寒州之后,由于寒州还没有设通行府,所以我要给她寄信,还得托人带到寒州去,这书信来往的周期,就更长了。   总而言之,等待她回信的日子,是非常煎熬的。   何况,在大长夜期间,我和她的书信往来还被中断了。   我原以为开春之后,会收到她的来信,结果,却并没有。   在上京的路上,我们在雍州逗留过一阵子,那会儿我跑到通行府去问,还是没有她的来信。   如此一来,自从去年入冬之后,我便与她彻底断了联系。   原本我想的是,既然要上京,那我便正巧可以顺便兑现我当时的诺言,教她做蛋糕……   可不曾想,这蛋糕,我再是再也没法教她了。   我到京的时候,她已经被下葬了,连她一面都没有见着……   因为她的死,我这几天一直都很悲伤。   这份悲伤,我也不敢声张,所以,平时在人前,只能强颜欢笑,硬撑着……   我害怕,要是我把这份悲伤给表现出来,可能是要遭人议论的。   毕竟,在旁人看来,我和冯静怡的交情也就只有在廉清王府上暂住的那段时光,那段时光实在是非常短暂……   我是去年,不对,应该是上上年的冬天,离开京城的。   也就是说,我和她已有将近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一年可是几乎相当于前世的三年……   须知,有些人的嘴巴是很可怕的,凑巧的是,这一类喜欢多嘴的人,最爱说的就是名人的八卦了。   我是个名人么?   当然是!   早在我没被抓到京城来之前,我就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妖女了。   所以,这些人一听到关于我的消息,就会先入为主地代入到“妖女”的人设里,以我为话题,说一些妖魔鬼怪的言论。   由于以往我的所作所为,江湖上也早就有人怀疑我的取向,不大正常……   不说那些喜欢多嘴的家伙,就是我自己,也好想问问自己,一个长久不见的友人死掉了,我有必要如此悲伤吗?   像我这么心肠歹毒的妖女,怎么可能会感到悲伤的呢?   听到她死掉的消息,我应该开怀大笑,发出那种典型的反派笑声才对。 第3章 -2-   我在江湖上本来就是个非常有名的妖女,而我夫君在朝野中又是个非常有名的王爷,那么,自然而然,我们组成伴侣之后,便能够在京城的各大圈子里制造出很多的话题……   最近,我这个“情报头子”不是老在京城里四处打听消息嘛?   依我看,这些“喜欢多嘴的人”,将来就很有做“媒体人”的潜质。   “媒体”这个行业,在人类社会中,是非常有趣的。   因为,如果媒体行业很无趣的,它是做不下去的。   所以,媒体人在盼望这个世界多姿多彩的同时,又很希望这个世界多灾多难……   反正,媒体人的世界,就不可能是平凡的,因为,平凡的世界最无趣了。   对比工农相关的第一、第二产业,媒体行业属于第三产业里头,对人类社会比较没有实际贡献的一种行业。   所以,要发展媒体行业的话,首先要先发展第一、第二产业……   唯有当第一、第二产业发展起来之后,人们才能过上温饱的生活,从而有闲暇去听媒体人说三道四。   虽然此间目前尚不具备发展媒体行业的条件,但是,在京城这里,情况有点特殊。   今年毕竟是个“灾年”嘛!   我估计,就在此时此刻,在别的地方,肯定是有不少难民的……   在上京的路上,我们就已经见过不少难民了。   当人们需要为生计而发愁的时候,媒体行业是不具备发展条件的。   顺带一提,也正是因为“灾年”期间的难民很多,我们才要在路上发那么多“招生简章”……   对于我们寒州来说,难民其实是一种非常好的人力来源。   但,在京城这儿,我们是看不到难民的。   这主要是因为京城的经济本来就非常发达,城里人基本上都是上流社会出身,经济状况大都不错,即便是在灾年,大部分的城里人也不需要为生计而发愁……   再说了,难民都不许进到城里,所以,京城里没有难民,就只有一片繁华。   像京城这种不需要为生计而发愁的地方,第三产业就很好做。   所以,各种供贵族老爷们吃喝玩乐的场所,在京城里开得满大街都是……   在这些场所里,会有卖艺人,会有说书人,自然而然,便也会有喜欢多嘴的“媒体人”。   不过,要想在京城这儿,当“媒体人”的话,还是须得有些身份的。   我说的“媒体人”,基本上都是各家的公子哥儿,也不知他家在朝中是官拜几品?居然敢在烟花之地,讲别家王爷的八卦!真是好大的胆子!   请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别急,这其中原因,我后面都会一一讲到的。   最近,咱家的女人们,可就为“调查冯静怡的死”而忙活了。   没办法,烟草案、预算案这些事情,上到了朝堂,就没我们女人说话的份儿了。   即便是在觐见皇上那会儿,我也不敢在皇上多嘴,那些管皇上要钱的话,全都得教给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去跟皇上说,我自己是不敢亲口向皇上提起的,真真实实是半个字也不敢乱说。   所以,来到在京城这儿之后,超出这个“宅子”的事情,我就只能全仰仗夫君他去办了。   这里说的“宅子”,当然是我们在京城里的这个“家”囖!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朝的这个皇帝,居然是个反烟先驱。   其实,早在以前,就已经有人向皇上提出“烟草官营”的事情了,但是,被皇上给驳斥了。   本朝这个皇帝,虽然极为好色,但却不抽烟,甚至,他还是一位反烟先驱。   他驳回“烟草案”的理由非常简单,就纯粹是因为皇上他老人家觉得,吸烟有害健康,所以,他非但不同意烟草案,而且,他还要实施全国禁烟……   这就是为什么本朝的人民至今没有能够抽上一口香烟。   很显然,咱家这位老爷子,应该是对“烟草”存在着什么误解,导致他一根筋地认为,所有的烟草都是坏蛋,我们必须全面禁烟。   可我觉得,“全面禁烟”这种话,是非常扯谈的,尤其是从一位封建君主的嘴巴里说出来,就更扯了。   作为“狼人”,我们的意见是,此间的烟草也是有很多品种的,也许,我们能在此间找到一些品种,既能够保证让吸烟者上瘾,但对吸烟者本人,及其身边人的身体健康,所造成的危害,却并没有其他品种来得那么大……   皇上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先让密院的研究人员来针对不同品种的烟草,做做试验,哪怕是像对待宫廷御用的药物那样,试验必须经由“十二期临床试验”验证,反正,哪怕试验要到“十二期临床试验”这么繁琐的程度,只要烟草有机会合法化,那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再说了,咱们本朝的皇帝不是一向都很喜欢收受“孝敬银”嘛?   为什么非要禁止烟草这个行业呢?   只要旦凡是个“狼人”,都应该知道烟草这个行业能给国家带来多少税收吧?   我们本来是想通过诸如此类的话术,去劝服皇上,然而,皇上依旧冥顽不灵。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之前就已经有过案例,皇上本人也是有意要禁烟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跟皇上提出烟草案呢?   一般像这种非常敏感的案子,当然是需要谨慎对待的。   我们之所以要决定,由夫君亲自在朝堂之上,向皇上提出烟草一案,肯定是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的。   当中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们都一致认为,烟草的合法化,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当中,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   任何事情,只要一旦牵扯到这种历史的必然性,那么,便是一两个人的意志,所无法阻挡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对君主制度心情总是那么地矛盾,老是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革命军给送上断头台。   我们都知道,仅凭我们一两个人的意志,是无法阻挡君主制度被推翻的。   可矛盾就矛盾在这里,我们夫妻俩现在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当我享受过君主制度下的贵族生活之后,哪怕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妃,但,我也已经“乐不思蜀”了。   根据我们的判断,此间距离“法国大革命”这一重要的历史转折点,应该还为时尚早。   所以,没必要到“我们被推翻”那么远见,我们的目光还是应该放在脚下……   先说回烟草这事儿吧。   我之所以敢于下这种判断,说烟草合法化具有历史必然性什么的,主要是因为我判断人类这种生物的的确确就是一种具有高等智慧的生命体。   像我们这种具有高等智慧的生命体,怎么能够拒绝烟草行业所带来的利润呢?   所以,我们人类肯定会在社会发展的某一个阶段,推动烟草的合法化。   即便不由我们亲自出面去提,肯定也会有其他的人去提……   不然,我咋个敢说,烟草合法化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呢? 第4章 -3-   首先,在原则上,不管我们的野心有多么膨胀,我们都是不情愿效仿弑君夺位那一套的。   其次,如果我们想通过正常的方式得位,时间是又好像有点过于遥远了。   依我看,本朝这个老不死的皇帝,是没那么快就死掉的。   要是真让他捣鼓出来什么逆天改命的办法,那“继承”这事,就更加遥不可及了。   但是,即便“继承”的事情遥不可及,本朝的诸位皇子也一样是各种明争暗斗。   这就说到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去趟“烟草”这颗雷了。   其实,本朝的皇帝是个“禁言大使”这件事,我们是一早就知道的。   所以,“烟草合法化”这个事情,我本来就不抱太大的希望,包括“预算案”,我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正因如此,当我从夫君的口中得知,我们的两个提案均被皇上否决之后,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反倒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为什么非要在皇上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这真的不是在作死吗?   的确,这确实是挺作死的。   但,风险和利润从来都是成正比的,不想冒风险,哪来的高回报?   根据我们的判断,烟草这个事情,是总有一天都会合法化的。   然而,本朝的皇帝却是一位“禁烟大使”。   关于这个事情,我确实还挺诧异的,真想吐槽一番!   一般来说,像“禁烟大使”这种角色,不都是找那种看起来就很傻很天真的美女来扮演的么?   类似的好像还有什么“世界小姐”之类的,得奖的时候还不忘给大家来一句天真可爱的话语,比如,“我希望世界和平”之类的。   我着实是没料到,皇上居然会天真可爱到这种程度。   该怎么说呢?   虽说我对烟草案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一两成的机会,总该是有的。   我们也就是想博一下这一两成的机会,万一这事真的在我们这儿,办成了呢?   这可是烟草行业呀!   要是在我们这儿办成了,那我们可就成“烟草大王”了!   其实,烟草这个行业,在民间已经能够看到一点点苗头了,尤其是在江湖地区,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门派都在指着这个事情发财了。   只是因为本朝的皇帝是个“禁烟大使”,所以,烟不似酒,能够上得了大家的台面。   其实,我们也是利欲熏心,所以才想推动烟草的合法化……   我自己本身是不想抽烟的,我只是想借着烟草来赚钱而已。   有一说一,要是拿烟草这种具有“成瘾性”的东西来赚钱的话,从“仁义礼智信”的价值观上理解,这确实是不太道德的行为。   换言之,这应该也是可以计算恶业的行为。   毕竟,“吸烟有害健康”这个说法,我是认可的,甚至“全面禁烟”我也挺认可的。   只不过,我觉得“全面禁烟”太扯了,不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规律。   可是,推动烟草合法化就相当于是许可资本家给大众“投毒”,只不过,这种“毒”发作的过程非常缓慢,慢到什么程度呢?   慢到可以卖家通过一些巧妙的话术规避售后责任,所以,消费者是很难把自己的病痛与死亡归咎到烟草上去的。   总的来说,“烟草案”被否决这一结果,我个人是能够接受的,并没有感到特别失望,反倒感觉心里好过了不少。   当个“香烟大王”的话,钱固然很多……   可是……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那些没有良心的人。   必须说明的是,利欲熏心,只是我们想作死的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想借助“烟草案”这个事情,谋求更大的政治利益。   首先,听夫君说,朝中其实已经有不少皇子也想推动烟草合法化。   只是因为他们都害怕得罪皇上,所以,从来都不敢亲自去提案,只敢在背后操纵某些傀儡大臣,去试探试探……   之前的那些烟草案,其实,背后有不少皇子都参与其中……   可想而知,烟草这一利益集团,在本朝其实已经渗透得非常深了。   正因如此,如果夫君这次亲自出头,那他就是本朝唯一一位公开支持烟草合法化的皇子了,这可是一面能够博得资本青睐的旗帜呀!   这就是我们作这个死最大的意义。   当然,我料皇上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这就是我们要冒的风险之所在了。   其实,如果是他一个人来京城办这事的话,我们全家也就他一个人需要冒这个风险……   可他非要我和儿子也跟过来……   说到这里,话又得说回头了。   我之所以不愿意上京,并不是因为“我不想跟丈夫回他的老家”,主要是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们也一起上京的话,就有“死全家”的风险。   ——我主要是怕的这个,才不想来京城的。   但,说句实话,我这个妻子,心里还真不太情愿跟夫君一起“同生共死”。   豪言壮语之如同生共死什么的,不知为何,我一听便感觉像是在骗人。   比方说有情有义之如刘关张三兄弟,在关二爷死了之后,也不见刘大哥和张三弟兑现他们曾经在桃园所许下的诺言呀!   不是说好的,他们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吗?   当然啦!这也有可能是罗先生一厢情愿的艺术加工……   文人们篡改历史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已经见怪不怪,说不定,他们三兄弟根本就没说过“同生共死”这种话,只是罗先生为了塑造他们三兄弟的艺术形象,所以,才特地加工出这么一段“同生共死”的豪言壮语。   我发现,人类这种生物,只要一谈到“情”,或者“义”,就很喜欢说一些“同生共死”什么的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总而言之,在讲“仁义道德”这方面,我当然是比不过刘大哥的。   所以,既然大哥和三弟都不情愿与二爷一起同生共死,那么,我不情愿与丈夫一起同生共死,应该也是可以得到谅解的吧?   不过,我估计,应该还是会有一些“原始人”要跳出来,数落我一通。   因为,按照他们原始社会的习俗,万一丈夫死掉的话,妻妾都是要拉去陪葬,才比较符合“仁义道德”。   所以,兄弟可以不在一块死。但,夫妻却不行。   这就是爱情神圣之处,也是驱使情侣们愿意双双为之殉情的根本原因。   照这么理解,那如果夫君有难,而我不能够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的话,是不是就说明我实际上是不爱他的呢?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我现在才会在京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失乐园”的故事里头,那对狗男女,却做到了大多数的情侣都做不到的“同生共死”。   是的,那对狗男女最后由于承受不了道德所施加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因而双双选择了殉情。   他们对爱情的看法,与我是一致的,都认为爱情只有到双方皆已入土的地步,才能够被称之为永恒。   否则,只要任一方还活在世上,我们彼此的爱情就仍然存在变质的可能性。   连我都做不到的承诺,那对婚内出轨的狗男女居然做到了,这就让我感到很不服气。   所以,我想如此为自己的“不情愿”进行辩解:那对狗男女的爱情,说到头来,不也属于文人笔下的艺术加工吗?   真正的中年人,真的会为了获得“永恒的爱情”,而与伴侣一同殉情吗?   我之所以要强调是“中年人”,而不是“年轻人”,是因为我知道,“年轻人”是真的有可能会为了获得“永恒的爱情”而选择双双殉情。   但,中年人,我倒觉得不会。   如果你问我,为啥中年人不会殉情?   我也答不上来。   反正,我就觉得中年人是很难会去殉情的。   甚至有一些中年人,还会希望自己的配偶早点死掉。   那句“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俗话,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中年人不会殉情的原因。   未婚的年轻人,是很去难理解这些中年人的想法的,不然,咋都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呢?   上面说了一大通“不情愿”的话,结果我却还是傻乎乎地带着儿子跟他来到了京城……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跟他来这儿的呢?   除了“傻”这个解释以外,我着实是想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第5章 -4-   关于我为什么要到京城来这件事,连我本人也想不到的第二种解释,京城里却有人替我想到了。   这些“媒体人”就是这么的才华洋溢。   京城里有传言说,我和冯静怡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这个传言的来源,貌似是因为我写给冯静怡的那些信。   ——我给她写信这个事,也不知道那些“媒体人”是怎么知道的。   反正,他们就挺神通广大的,居然能知道我给冯静怡写过信。   按照他们的逻辑,我这个“妖女”之所以会给别的女人写信,那肯定是动机不纯的,因此不排除我们俩存在“文爱”的可能性。   关键是,“文爱”这么离谱的传言,居然还真就有人信!   其实,我觉得,大家也未必会信,只是……   ——震惊!堂堂王妃居然背着王爷跟一个妖女出这种事!   诸如此类的话术加工,就能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所以,话题的热度才会这么高。   要我说,应该也只有弱智才会相信“我和她在曾经一起磨过镜子”这么离谱的说法了吧!   此间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弱智吧?   说来说去,他们的逻辑基点,还是在“妖女”这个说法上。   我之所以要搞“政教合一”,不是没有原因的,当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想要借助宗教的力量,与“妖女”这一说法抗衡,强化我的正统性。   所以,我才要在北方地区大肆收买人心。   现在在北方地区,我这个“王妃”,大多数的人,都是认的,少部分的人甚至还会认同我是一位“女王”。   说一句不害燥的话,我搞“政教合一”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成为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女神”。   这个目标,要实现起来的话,确实是挺难的,可一旦实现,我的正统性就建立起来了。   虽然“烟草”和“女神”搭配起来,似乎是两个相互矛盾的事物,但,谁说“烟草”就不能是“宗教用品”了呢?   说句实话,我反倒认为,恰恰就是像烟民、酒鬼这样的人,才最容易成为狂热的信徒!   要是我能够控制“烟”和“酒”这两个行业,我以后的信徒绝对是茫茫多的……   不说别的,就说我逢年过节,便给信徒们送一些烟,再送一些酒,如此一来,我的信徒焉能不多呢?   我也不需要给每一位信徒都送,那些已经非常虔诚的信徒,就没必要再送了吧?   只要给“新入教”的成员送,就可以了。   至于这其中的原理嘛!懂得都懂!   反正,一开始先让他们尝尝甜头嘛!   虽然我暗藏的心机是如此之婊,但是,你信不信?如果我真的掌握了对“烟酒”的控制权,我便有手段能让信徒们都把我当成“女神”来拜?   遗憾的是,烟草案被皇上给否决了,所以,我接下来只能暂时先把目光都放在“酒”这个行业上了。   好像又扯远了,还是说回正题吧!   经过一年的经营,我现在在北方的名声,其实还算是不错的。   在北方,除了一些特别有种的人以外,已经很少人敢当着我的面,骂我是“妖女”了。   顶多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我的坏话……   你问我是咋个直知道的?   你想啊,哪怕正统之如皇帝本人,不也被赵梓兰这等人在背后说坏话嘛!   所以,我就觉得,在我的背后,肯定也有不少人在说我的坏话!   不过,只要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我不知道嘛!   可是,我一回到京城,这“妖女”的名号,便又冲着我的脸上来了。   在京城的话,我肯定是要有所收敛的嘛!   我这个王妃,一来到京城之后,就像是一颗泄了气的皮球,不管被人如何拍打,都闹不出来多大的动静。   另外,京城里的人,不得不说,也真的是特别有种!   所以,他们才敢瞧不起我这个王妃!   他们瞧不起我的方式,多种多样,反正,从他们的嘴巴里,就出不来什么好话!   甚至,哪怕是赞美我漂亮的话语,他们也要把我说得跟“潘金莲”似的……   不对!更准确地说,我在他们的嘴里,应该是连“潘金莲”都还要不如……   唉,反正,我也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说了。   好歹我也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妖婆,各种各样的说法,我是听过不少的。   比方说,有个说法,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我之所以会收那么多的女徒弟,其实是为了晚上在一块磨镜子……   除此之外,还有说什么我的胸部是因为我喜欢磨镜子,所以才长不大的。我也是服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磨镜子”这一说法,反正,这个说法经常被此间的人们用于形容女子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是我,其实,整个室女山的名声都不太好。   在他们的嘴里,我们室女山的弟子都属于有“磨镜”癖好的女子,所以,除了“妖女”这一说法以外,还存在“磨女”这种不文雅的叫法。   不然,我们怎么会落下一个“魔教”的骂名呢?   魔教什么的,该不会是取自“磨”这个字的谐音吧?   但,我必须强调,事实肯定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我们室女山的弟子都是很纯洁的,不会有他们说的那种什么磨镜的行为……   可能是因为幻想“磨镜”这类行为,能够令他们感到特别兴奋吧?   所以,那些喜欢多嘴的人,便总说我们室女山的弟子晚上都喜欢在一起磨镜子,关键是,他们还说得头头是道,那叫一个有声有色,仿佛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我就奇了怪了!难道这些人是都去过室女山“观磨”吗?   据我所知,来过我们室女山的男人,除了被我私下放走的,以及武功特别高强的,否则,可没有几个能够活着回去的……   所以,他们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真是神通广大呀!   总而言之,很显然,他们说的都不是事实。   然而,无所谓。   大多数的人们在聆听别人讲八卦的时候,注意力一般都只集中在这个人所讲的内容究竟有没有趣,并以此来决定自己是否要继续听下去。   正因如此,那些喜欢多嘴的人,在给人家讲八卦的时候,也总是会添油加醋地试图丰富自己的讲话内容,有时候,甚至会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所以,请别怪我说这些喜欢多嘴的人,有当“媒体人”的潜质。   总而言之,当他们知道我给冯静怡有过书信往来之后,京城里就开始流出这样或那样不堪的传言来。   根据我最近的调查,早在冯静怡死之前,这些传言便已经开始在京城里流传了。   我琢磨者着消息可能是从通行府里头走漏出去的,毕竟,我给她写的那些信,可都是通过通行府寄出的。   所以,我就怀疑,是不是廉清王听到了这些传言,觉得冯静怡败坏了他家的名声,于是,便下令让自家的守卫去把她给杀了。   当然啦!在目前,这仅仅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可能是因为我对廉清王这个男人心存偏见的缘故吧?   当我听闻冯静怡被杀的死讯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廉清王绝对是凶手!   可是,这个“绝对”,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我又没有证据去证明,人是他杀的。   虽说此间断案主要靠的是人的意志,但要想指控一位王爷杀妻,也是要讲证据的,不然,非但告不赢人家,自己也要背负很大的风险……   说到证据,我就呵呵了。   此间的刑侦技术,真的是有够落后的,远比福尔摩斯、柯南、金田一的时代要落后得多,差不多相当于狄仁杰、宋慈的水平。   我的记性虽然很好,逻辑推理能力也还算不错,但终究是比不过狄仁杰、宋慈之流,实在是没有自信能够查出冯静怡的死亡真相。   即便是动用到密院,如果技术上也许可的话,要想效仿“非自然死亡”什么的,借着法医鉴定报告查出真相,也须得把冯静怡给从土里挖出来才行……   说什么把冯静怡的尸骸给重新挖出来调查,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到底也算是在此间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了,早就入乡随俗。   人家都下葬了,我还要去掘掉人家的坟头,这是朋友该干的事情嘛?   再说了,按照衙门那边的说法,那个守卫都已经是画押认罪的凶手了。   既然凶手自己都招认了,人是他杀的,那这案子在衙门那儿,便算是结了。   如果我想推翻此案的判决,肯定要得罪主审的堂官……   按照这个案子的级别,主审此案的堂官,怕不是个大官。   毕竟,此案的死者,可是王妃呀!   等等!?   按照这个说法,此案不是应该由“宗人府”来办的么?   难道,王妃还不属于皇室宗亲吗?   事有蹊跷,疑点终于来了。   可是,来了又有何用呢?   我夫君已经在皇上那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作死过一番了。   廉清王毕竟是我夫君口口声声称呼的“贤弟”,我身为嫂子,去指控自家的小叔子杀妻,是不是也很怪异呢?   要是我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怕就是真的嫌命长了。   这么一想,我便觉得自己再查下去,也只是徒劳而已。   要是真给我查出来,凶手就是廉清王的话,我又能如何呢?   我又不能让夫君去跟人家翻脸。   人家现在可是兵部王大臣,位高权重,我们巴结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死不足惜的女人,跟他彻底翻脸呢?   今后,朝中有不少事情,我们还得指着他的关系去疏通呢!   冯静怡虽是个王妃,不对不对,她只是一个“宠妾”而已,有没有“王妃”这一名位,还不好说呢!   像这样的女人,确实死不足惜。   死了就死了,我怎么可能会为了想给她报仇,而坏了大局呢?   像我这样的人,凡事肯定是要以大局为重的……   正是因为我要以大局为重,所以,当我在京城里调查了一阵子,得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之后,我便打算彻底收摊,不敢再查下去了。   是的,我说真正的凶手是廉清王,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是根据我所查到的情报,推理得出的结论。   所以,当案子追查到廉清王的身上之后,我便只好停止调查。 第6章 -5-   今天,是我们到京的第八天。   已经是进入夏季了,京城的气候已经温暖得可以穿起单薄的衣裳。   京城里众所周知,我们家这永祯王府是个非常气派的大宅子,那叫一个秀丽的园林大院,可比廉清王府要气派多了!   具体有多气派呢?   我们上京的队伍,不是有三百人随行的嘛?   居然全都住下来了!而且,还都住得不错!   不过有一说一,咱们在京城这个家,虽不至于到一看便怀疑府上是出了大贪官的程度,但,我却越住便越觉得自己像是大贪官的妻子。   我本来是计划着,既然皇上把这宅子赏了回来给我们,那我们不如干脆把宅子给卖了。   虽然我们现在看着是很体面,但实际上,经济状况却很不堪。   主要是我们为了开发寒州,欠了很多人的钱。   然后,皇上不是把我们的“两案”都给一口否决掉了嘛!   虽说,凭借我们如今的地位,当个老赖,不还也是可以的。   但是,能借钱给我们的,基本上也都可以说是个人物了,将来我们和这些人还是有很多可合作的空间的,为了维持信誉,我觉得需要给欠得太久的款项,给还上一些……   更重要的是,既然我们现在的根据地是在寒州,那么,这京城里的宅子,要来何用呢?   我反正是不想在京城里待太久的。   但,夫君跟我的想法,偏偏凑不到一块去。   我说要卖房子抵债,他偏偏就不同意。   我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去给人家还钱啊?”   他说:“我再去借!”   也就是说,他还打算继续拆东墙补西墙。   他强调,“要是我们真把这宅子给卖了的话!别人说不定就不肯借了!就是因为皇上把宅子赏了回来,这钱才好借呢!”   可我还是觉得不妥,“你刚刚才在朝堂上跟皇上提了烟草案,让他不高兴,你现在还敢继续找人借钱,是不是太跳了呀!”   他说:“可我们提这个烟草案,不就是想要从那帮支持烟草合法化的人手里,筹集到更多的资金么?”   “话虽如此,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得缓缓吧?真的,你这样太跳了!要是你被扣上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那咱家可就完蛋了!”   “放心!不会的!”   然后,他就去上早朝了。   因为早朝的时间,实在早得很,所以,天还未亮,他就起床了。   我不用去上朝,所以,不必像他那么早起。   但他起床的时候,却把我给闹醒了。   然后,我就失眠了。   早几日,我还是起得挺早的,被他吵醒之后,我老早就起身洗漱,准备到外头调查……   但是,今天似乎不再需要出去调查了。   自我醒来后,我就一直在床上躺着,眼睛盯着床顶上的雕花,不想起床。   我们的床是新近置办的,这是我们家为数不多的,新置办的家具。   皇上之前抄了他家之后,虽然把府上的家具都搬走了,但,其实都有好好封存了起来,所以,现在只要搬回来就行了。   你说这位“禁烟大使”究竟是搞的什么名堂?就知道在浪费人力!   夫君这人是很怕自己在皇上面前又得宠的,因为,我们都知道,受到皇上的宠爱,其实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所以,正巧可以借着“烟草案”,降低一下皇上的好感。   主要是要在诸位皇子面前,让皇上责罚我们一下,那样才有效果。   皇上把一套宅子给我们赏了回来,又否决了我们两个提案,正正好属于此消彼长。   所以,他说的“放心”,在逻辑上,我似乎应该要相信的。   在情理上,我这个当妻子的,似乎也应该要相信他。   然而,我其实心里是不信的。   也不是说不信吧?主要是我这人特别爱胡思乱想,所以,即便我相信他,我也是放心不下来的。   说回我们这新的床,床上的雕花,雕的并不是花,而是一对凤凰。   我不起床,就盯着床上的雕花,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于谷雨在房间外头吆喝了我一声,我才下决心要支棱起来。   在得到我的准许后,于谷雨才进到房间里来。   我吐槽了她一句,“他又不在这儿?你直接进来不就行了么?”   她说:“徒儿害怕会养成不好的习惯……”   这个说法着实是叫我有些意外,同时,也叫我无话可说。   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有些懵吧?她问我,“师父,你这是咋了?”   我说:“我没事。”   但她不信,又问我,“你是生病了吗?”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何时见过为师生病?”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奇怪师父今天咋个那么晚还没起床……”   “我赖床不是正常的嘛?我不赖床才不正常好不好?”我打趣似地问她,“你是不是遭了恶鬼的邪?”   她朝我陪着笑,不理我的问题,而是问道:“师父,要不要我把粥给你端进来?”   我说:“不用了。你帮我穿一下衣服。”   也许你会感到很奇怪,我家的儿子呢?   我儿,现在没在我这儿。   还记得那个名叫林芸影的寡妇吗?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丈夫被我指派去给仇家负荆请罪的那个女人……   她不是被我收编了嘛?   我后来让她去伺候我师父,但这会儿,师父、二师姐她们都没跟我过来……   她们本来是也想跟着我们过来的,是我不让,所以没来。   毕竟,我说过的,我是怕她们跟过来,会需要一起承担风险。   按理来说,此间应该也没有娘家人跟着夫家一起同生共死的道理吧?   我对京城这地方有心理阴影,老觉得来京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我就没让她们一起跟过来。   林芸影有个女儿,她的女儿,跟我儿不仅年纪相仿,而且,也很处得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我和夫君在一起睡觉,带个儿子在床上肯定不太方便。   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儿童不宜的事情,还因为我和夫君有很多要紧的事情,也都是在床上商量的,所以,带个儿子在身边睡着,真的很不方便。   所以,我们一般晚上都会把儿子交给“保姆”来带。   既然师父和二师姐不在,那么,林芸影便成为了很好的保姆人选。   当然,我也没有让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那么辛苦,我还是有给她配了好几个奴婢的。 第7章 -6-   于谷雨伺候着帮我把衣服给穿好。   在此间当女子的话,有一个好处是“孤芳自赏”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其实,若不是我刻意跑到外头去调查,偷听人家是怎么说我的,我也不会被他们的话语给影响到。   如果我能像此间大多数的妇女那样,就乖乖地留守在家里,那我肯定是听不见外面的流言的。   能在我身边伺候的人,也肯定是不会讲我坏话的人,至少不会当着我的面去讲。   此间除非是江湖出身的女子,否则,绝大多数的大家闺秀一般都是很少出门的。   主要是武功不高的话,在外头是很容易吃亏的,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同样的,只是女子受到袭击的概率要比男子要高出不少,尤其是漂亮的,越是漂亮的女子,在外头就需要越强大的武功,才能在江湖上行动自如……   这就是我和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   当然,我说这些,也并不是要和其他女子分个孰优孰劣的意思。   只能说是各有各好吧。   就拿冯静怡来举例好啦!   她就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黄花大闺女,从小到大没咋出过门,嫁人以后也是守着府里的四堵墙过日子,到死也像是一只笼中鸟。   正因如此,她的眼界不宽,对这个世界也知之甚少,如此一来,思维便也很局限。   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孤芳自赏”了。   孤芳自赏,是个贬义词,说的是一个人自视甚高瞧不起别人的意思。   大家闺秀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孤芳自赏,因为她们的眼界就那么一丁点,陪伴在身边的又大都是些丫鬟什么的,自小浸泡在“动听”的话语里,尤其是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那种大小姐,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孤芳自赏。   但,这孤芳自赏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烦恼很少很少。   大小姐们都是不愁吃穿的,也很少知道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要纠结的也就只有嫁人之后,跟婆家要如何相处的那些破事儿。   可能在她们的世界里,那些破事儿,就是她们的整个世界了。   但,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的世界跟她们的世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次元。   不过,当我知道的东西越多,自然而然,烦恼便也越多。   所以,这未必是件好事。   当一只笼中鸟,也不一定就不快乐,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   所以,我今天就不打算出门了。   既然不出门的话,我今天便没必要穿得跟去做贼似了。   毕竟,前几天我出门都是为了去调查,所以,会根据不同的目标地点,更换各种各样便于调查的服装。   特别是去烟花之地调查之前,我可是要煞费苦心去乔装打扮的。   之所以要乔装打扮,是因为我很容易就被人给认出来,要问为何的话,大约是因为我貌似拥有能让别人过目不忘的长相吧?   这句话多少有点自夸的之嫌,但,我确实是很容易被人给认出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长相特别容易令别人记住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所以呀!当我去调查事情的时候,得适当的乔装打扮一下,这主要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就以去烟花之地调查为例,我是断然不能被人认出的……   毕竟,要是让那些“媒体人”知道,一个王妃居然跑到了男人们喝花酒的地方,肯定又要被计入到“妖女”的罪行当中,招人以柄。   这时候,肯定有人想问了,为什么我非要去烟花之地调查呢?   没办法呀!情报指向了那里呀!   据我所查,廉清王偶尔会包下几个歌姬,到他的船上去游玩。   是真的船,不是假的船。   因为,一般都要等船开到京城外面的河道上,才会开始办事。   不止是廉清王,在京的很多身份上不便于出入烟花之地的达官贵人,都会通过这种方式去增加艺伎们的收入。   一些有名的艺伎,可能还需要预约。   甚至还有一些艺伎,是被达官贵人直接包养了的。   这些达官贵人在京城外的船上寻欢作乐,守在家中的笼中鸟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在冯静怡死掉之后,还没两天呢,廉清王便在城外的船上,和两名艺伎欢愉了一晚上。   别问我是咋知道的,我不是都说了么?我是亲自去查了的!   你瞧瞧,哪有人这样当丈夫的?   只能说,冯静怡确实是死不足惜呀!   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她死的时候应该也不至于会很伤心。   还是说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我曾经试过乔装打扮成公子的模样,但是,于谷雨当时说,她还是能认得出我来。   一开始,我还不信。   便去找外面的陌生人试了试。   如果是没见过“于艾庭”的陌生人,那当然是认不出我的。   但是,他们却都能看出来,我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公子”。   所以说,以我的容貌,要想女扮男装的话,确实是很困难的。   估计只有对方是个瞎子的情况,才有机会骗过对方了吧?   不过,只要我一张嘴说话,估计连瞎子也能分辨出来。   那就得对方又聋又哑了。   但是,假公子就假公子呗!   只要能让对方认不出我是于艾庭,目的不也一样能达到吗?   所以,我后头的乔装打扮,都是只力求让别人认不出我本人来,就可以了。   然而,不管我怎么乔装打扮,我身边的人还是能够一眼就分辨出来。   这其实也很正常的,毕竟,我身边的人通常都很熟悉我嘛!   问题是,绝对陌生的人也没法测试出来,别人能不能认出我呀!   不管怎么说,我后来的确是以“假公子”的身份去调查的,至于别人有没有认出我这个“假公子”是于艾庭,我就拿不准了。   如果有人问我,既然我怕本人被认出来,那为何不派别人替我去查呢?   呃……   问得好!   真要有人这么问的话,我只能说,我对京城的烟花之地本身就非常好奇,也想去亲眼瞧瞧,那些著名的艺伎到底可以有多么漂亮……   要是真被人认出来的话,那我也认了。   他们既然那么爱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呗!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发现,那些艺伎其实也不咋地……   总而言之,我今天是不打算出门了。   就乖乖在家待着好了。 第8章 -7-   之前我说过,由于本朝的统治阶级已经被“狼人”充分渗透了,再加上,皇上不仅统一了“度量衡”,也统一了中洲文明里里外外的一切……   所以,上古时期曾经在中洲大陆存在过的那几十个“州国”,及其民族,已经彻彻底底被同化了。   本朝的官话,基本上就类似于普通话了。   在此间的生活中,方方面面也都被统治阶级刻意地给经营成宋明两代的模样。   以前,在我读书那会儿,老师教过我一个顺口溜,其中有一句叫“唐宋元明清”。   所以我知道,在宋明之间,应该还夹着一个“元”才对。   但是呢,这个“元”到了此间,就根本感觉不出来了。   不过,后来的“清”,倒是有迹可循的。   在此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某些上流社会的主人家,会强制要求他们家的奴才们,梳成“辫子”的头型。   所以,久而久之,在此间,“辫子”这种发型,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千万可别小看这些头上长着一条长辫子的奴才!   虽说他们是奴才,但其社会地位却并不低。因为,喜欢让自家奴才剃头梳辫子的主人,一般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像这种主子,在我看来,一般都是一些在品性上就非常恶劣的人。   比方说,在我们家,我们家奴才,都是不需要留那种发型的,因为,我们觉得,那样会很不尊重别人。   这可不是我们圣母哦!而是,一种原则!   即便是在等级社会,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通过特定的发型,去强调不同身份的区别。   但是,别人这么干的话,我们就管不着了。   毕竟,那些奴才,都是人家的财产,既然是人家的财产,那人家爱咋对待,便咋对待。   虽说按照本朝的律法,奴才们的生命权,也是要保护的。   但是,在司法实践的过程当中,死一个奴才,根本不算事儿,所以,主人家一般花点钱就能够摆平了。   要知道,在那些专门买卖奴才的地方,这些低身份的人类,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那么,商品在使用的过程当中损坏了,应当按原价来赔偿。   不过,由于奴才这种商品,在性质上比较特殊,所以,一般都是消费者赔钱给厂家,而不是厂家赔钱给消费者。   这里我所说的“厂家”,就是本朝的那些“奴隶主”,甚至,还包括了皇上本人。   因为“奴隶制”的合法化,跟皇上是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你可别看他在我这边当个“禁烟大使”,就觉得他是圣人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叫作“奴隶主”呢!   有人可能会讥讽我说,那你呢?你就不是奴隶主了吗?   这个我确实也没脸说,我不是。   我当然也是个奴隶主!这是制度使然的嘛!   一介女流之如我,面对人家那么庞大的一个利益集团,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既不是哑布拉罕林肯,也不是哑历山大二世,哪有胆子去说“废除奴隶制”这种话?   不对,说,我还是有胆子敢说的,只是不敢公开地说,只敢在自己的小本本里头,写一些心里有怨气的话……   所以,如果有志之士,真要去废除奴隶制的话,请不要拉上我。   要问为什么我这么怂,你不如来猜一猜,我方才所提到的那两位——他们最后都是怎么死的?   我虽然身法很好,甚至有躲掉子弹的自信,但是,我也没必要刻意撞到人家枪口上,去秀这么一下吧?   那些喜欢跑酷的人,最后都是因为什么而退出江湖的,我可是清楚得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事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秀死了,咋个办呀?那我不是成笑话了?   所以啊,我是不可能去多管闲事的。   我它喵的现在就是一妇人,能管好自家的奴才就不错了,哪还管得了别家的奴才呀?   总而言之,我们家的奴才是都不需要剃头的,也是不需要留辫子的。   我可以赋予他们自由选择发型的权利,要是他们喜欢的话,甚至,可以和我梳成一样的发型,理论上是没问题的。   不过,在实践当中,要是他们真的敢跟我撞了发型,我应该会觉得很不爽的吧?   我毕竟是个“狼人”,虽不至于会像“狼灭”那么狠,但,要是我真的感到很不爽的话,那就请后果自负了……   值得一提的是,“辫子”这个发型,并不是只针对雄性的。   雌性的奴才们,也有类似的发型,只不过在款式上,选择会比雄性稍微多一些,比方说,双麻花辫什么的。   必须强调的是,“马尾”是不属于“辫子”的范畴之内的,因为,在习武之人当中,“马尾”属于比较常见的一种发型。   这里说的“辫子”,大都指的是那种细长细长的像麻花似的那种辫子。   反正,在审美上,像“辫子”这类发型,在此间是属于最低端的类型,通俗地说,就是特别的土!   所以,一般出入上流社会的人都是不留辫子的。   我觉得,这应该算是此间的一种文化发展吧?   另外还有一个很有趣的习俗,叫“裹脚”。   我夫君他们,之所以要把穿越者给分成“狼人”、“狼火”、“狼灭”这三个等级,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我是把他们都统称为“狼人”的。   但是呢,我发现,虽然同为穿越者,但是,我们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在我这儿,现在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分辨界限。   比方说,“狼人”一般说得是像我们这种,比普通的狠人要更狠一点的狠人。   而“狼火”则指的是那种完全不懂尊重别人的那一类狠人。   至于“狼灭”嘛,就请尽情发挥想象了。   反正,在我看来,凡是让自家妻女裹脚的男人,便都属于“狼灭”的范畴。   千万别觉得诧异,人类是真的能够狠到这种程度的。   冯静怡,她就是一个裹脚的“狼灭”。   不对,她应该也不是自己想要裹脚的,而是因为这个社会里存在着那样的一帮“狼灭”,所以,她才会被裹脚的。   跟“辫子”的文化不一样,“裹脚”在此间,是属于出身高贵的象征。   在此间,基本上所有出身高贵的女子,都是裹脚的,所以,也被人们认为属于一种身份的象征。   她们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裹脚了。   所以,当我遇见冯静怡的时候,她的脚就已经畸形到没法恢复的地步了。   这便说明,这裹脚的责任其实并不在她的丈夫身上,而是在于她爹的身上。   我着实是没法欣赏那种什么叫“三寸金莲”的审美,只能顺着逻辑去摸索父系社会为何须要令女人裹脚的动机。   说白了,其实就是男人们怕自家的妻子会到处乱跑,所以,就如同约定俗成一般,故意令女人的脚长成畸形模样,这样一来,女人就不好到处跑了。   按我的理解,裹脚的习俗,差不多就相当于是一种畸形的贞操锁。   由于出身低贱的女人,平常需要参与体力劳动,所以,出身低贱的女人才比较幸运,不必裹脚。   但到了上流社会的层次,“裹脚”却是非常流行的一种习俗。   甚至,有一些上流社会的女人,不知道是脑子瓦特了,还是咋的,居然还会因为自己的“三寸金莲”,而生出一种病态的优越感。   我在和冯静怡书信来往的时候,从她的字里行间,就能感受得到,她病得真是不轻。   说白了,我对她的情感,大抵可能是出于一种同情的心理。   说我和她的书信来往,是属于文爱,真的太过分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裹脚的女人呢?   这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廉清王那种“狼灭”,才会喜欢了吧? 第9章 -8-   不对!不对!   我说只有廉清王这等“狼灭”才喜欢裹脚的女子——这话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我有去调查过,他之前去办的那两个艺伎,都是没有裹脚的女子。   所以,按照我的推理,廉清王应该是属于“我全都要”的类型。   有一说一,从男人的角度出发,若是当真要娶妻生子的话,肯定是娶冯静怡这种“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为妻,会更稳当一些。   不对,冯静怡都还混不到正妻的名分呢!   这么一看,在此间想要当个王妃,还真没那么容易!   说到“王妃”这一行,还真是内卷得厉害!   反正,我的话就撂在这儿了,虽然我不敢说我是个优秀的王妃,但合格总应该是有的吧?   本来,像我这么合格的王妃,是不应该被人说成是“妖女”的。   我们室女山弟子另一个比较“妖”的点,就在于我们的脚丫子都比较的大。   其实,我们要反对裹脚的逻辑,应该是很容易被江湖中人所理解的。   人家要参加劳动的女子,都不裹脚呢!我们学武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裹脚呢?   要是我们都把脚丫子给裹成那副样子,还学个屁的武呀?   有因于此,在江湖地区,即便女子出身于名门,那也是不裹脚的。   比如,我,我就属于出身命门,但却不裹脚的类型。   当然,如果是真有毅力要学武的话,裹过脚的女子,其实也一样是可以学武的,无非就是在身体条件上会吃一些亏罢了。   再说了,江湖上不是也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高手么?   人家缺胳膊少腿的人,照样可以成为一流的武林高手,从而狠狠地打脸那些四肢健全的敌手,凭什么裹过脚的女子就不能学武了呢?   能学!当然能学!裹过脚的女子当然也是能够学武的!   在我的徒弟当中,就有曾经裹过脚的大家闺秀呢!至于具体是谁,我这里就不说了。   只是因为,在学武这件事情上,能够克服身体上的残疾而胜过四肢健全者,实在是凤毛麟角,通常都需要付出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以及各种学习成本,所以,我前面才会说“裹脚还学个屁”这种话……   我个人是把武功给理解为生物学意义上的“软件”的,武学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武功是能够从生物学的层面去开发修炼者的身体机能,所以,武功是有概率能够治好某些“硬件”问题的……   这也正是此间的“武学”之所以能够取代“医学”的根本原因。   在此间,医学只不过是武学的其中一个分支而已,这一点我也早就已经说过了。   我们室女山的武功,既然能够令我们长生不老,那么,在“医学”这一块,便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对于裹过脚的女子,我们可以采取一种特殊的治疗办法,先把畸形的骨头全部敲碎,然后,找个模子固定住,再辅以药物治疗,让骨肉慢慢重新长回原本正常的形状……   当然,光是从这段描述,就能感觉得到,整个治疗的过程肯定是极为痛苦的,而且治疗的成本也很高。   我自己呢,由于没有裹过脚,所以,我是没有亲身体验过的。   所以的所以,这个治疗的过程,具体会痛苦到什么程度,我是不知道的。   只不过,我曾亲眼见过,大师姐给别的弟子治疗。   从那些接受治疗的弟子脸上所浮现的“痛苦面具”,我猜测,其疼痛的程度,有可能会比生孩子还要更加痛苦。   遗憾的是,我们作为“老中医”,也没法保证我们的治疗能够百分百见效。   既然是“老中医”,便还是有概率会治疗失败的,而且,这概率还不小呢!   按照我的理解,要想治好裹脚的后遗症,首先,身体的恢复机能就必须拉满。   也就是说,接受治疗的人,是有前提条件的,必须先修炼本门的武功,且进至“结丹”的境界,方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不然,即便是敲碎了骨头,用上了本门的仙药,也依旧是长不回来的。   即便是所有的前提条件都已具备,我也是不敢打包票说,绝对能给治好的。   也许,以大师姐的本事,是敢打这包票的。   反正我是不敢的。   其实,我觉得,哪怕是大师姐,她也不是百分百能给治好的。   咱们要是“行医”的话,在言辞这方面,肯定还是要尽量严谨一些的嘛!   不过,我们说到底并不是拿正牌的医生,也从没宣过那什么希波克拉底誓词,因此,我们自然不可能去跟别人讲什么从业道德。   我们都是些身在江湖中的人,真要讲从业道德的话,也只有“情义”两个字可以大讲特讲。   而且,人在江湖,有些腥风血雨,我认为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有情有义之如关狄这样的江湖中人,不也曾经杀过不少人吗?   与其说我们学武之人是医生,倒不如说我们是杀手呢!   这就是“武学”和“医学”的区别了。   学医之人,肯定是为了救人的嘛!   但,学武之人却多是为了杀人的……   两者在目的上就有本质的区别,所以,怎能够混为一谈呢?   总而言之,哪怕是裹脚的女子,只要我有意要教她,她也有心想跟我学,那便是可以学武的。   即便学武之后,我不能保证能够治好她的脚丫子,也不能够保证她将来能比四肢健全的人更加厉害,反正,只要能够强身健体的话,于她而言,也总归是好事嘛!   正因如此,我才会同情心泛滥,问冯静怡,要不要跟我学武什么的……   可她呢,偏不学!偏要对她那个夫君死心塌地,还跟我讲什么三从四德,以及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   我呸!这它喵的也叫爱情?   要是她这个夫君,也能够像她说的那般动听,那我倒姑且认同这也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问题是,两情相悦这种事情,人世间往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如果他们之间的爱情,纯粹只是她一个人演的“独角戏”,那便注定只能是一出悲剧了吧?   其实,我对她那种所谓的“爱情”,是持怀疑态度的。   我的意思是,我个人不太相信,冯静怡对廉清王所产生的那种感情,属于“爱情”的范畴。   在我看来,她那所谓的“爱情”,更像是类似于“斯德哥摩综合征”的那种病态的情感。   毕竟,她本人对于自己那双“三寸金莲”,还是挺满意的。   我不是都说了嘛?“三寸金莲”在此间可是大家闺秀的一种身份象征。   很多大家闺秀,见到我这双的脚丫子那么大,还会跑来笑话我,笑我的出身低贱呢! 第10章 -9-   纵然那些沉醉于“裹脚”的贵族女人们,都喜欢拿我的大脚丫子来取笑我。   不过,只要她们长得足够好看,我便也不会太生气。   要是她们明明长得就没我好看,却也还敢拿我的脚丫子来说事,我便肯定是要生气的,哼!   唉!我也是服了这京城里头的人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要么说我喜欢磨镜子,所以,胸部一马平川。   我这胸部它喵的也算一马平川?   那我儿子是怎么被我给喂大的?   真是气死我了。   要么说我出身卑微,所以,脚丫大的跟牛蹄似的。   我这么漂亮的一双脚丫子,居然在她们的嘴里,却成了牛蹄?   要我说,你们那双畸形的脚,还像是一双高跟鞋呢!   在我看来,此间的裹脚布,与彼间的高跟鞋,都属于同样性质的产物,只是所处的时代背景不一样罢了。   我这么说的话,肯定会冒犯到一些“孤芳自赏”的女子。   正如我说裹脚不好看,那帮热爱裹脚的女子,会义愤填膺地反驳我,取笑我的脚跟牛蹄似的,是一样一样的。   像“斯德哥摩症候群”那类人,她们往往都属于是当局者迷。   我好心去跟她们解释,她们所热爱的事物是对她们有害的,她们反而会跟我跳脚,然后,视我为敌人。   当然,我这里说的可不是冯静怡。   虽然冯静怡一开始也像她们那般不可理喻,但从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回信来看,我相信,冯静怡的病情应该已经有所好转。   举一个我经历过的例子。   在我被称为“渣男”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经交过不少的女朋友。   当中有一个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女友,她特别爱穿高跟鞋。   我对她的印象之所以能深刻到至今还记得,主要是因为她整个人足够漂亮。   在前世那个所谓的现代社会里头,一般也只有漂亮的现代女人,才会对高跟鞋情有独钟。   尤其是那些需要经常在上流层次出入的漂亮女人,则更需要一双非常标志的高跟鞋,作为她们的“门面”。   当然,除了高跟鞋以外,像口红、香水、包包、首饰、丝袜等等,也是很有讲究的“门面”。   总而言之,现代美女口中所说的“时尚”二字,通常是由一大堆东西所共同组成的,高跟鞋只是令我印象极为深刻的其中一种……   请别问我为什么会对她的高跟鞋印象极为深刻。   反正,我记得,她特别爱穿那种又高又细的高跟鞋,要命的是,头还是尖的。   无论被她踩到,还是被她踢到,都疼得要命。   那种堪称“致命”的形状,在外形上,就特别像此间被包裹起来的“三寸金莲”。   所以,我每次一看到她们的脚丫子,就想起她的那些高跟鞋。   要说裹脚和高跟鞋的最大共同点,大约是在练武这一层上。   尽管高跟鞋的形状特别致命,但真跟人打起来,肯定是不如穿平底鞋更灵活的。   一般来说,高跟鞋的跟越是高,越是细,运动起来便越不灵活……   不然,女子运动员的鞋子,为啥不采用又高又细的高跟鞋呢?   我记得,那会儿我跟她同居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丫子真疼,你帮我按一按。”   我一边给她按着脚,一边吐槽道:“既然穿高跟鞋会疼,那你为什么不穿平底鞋呢?”   她说:“你见过有人穿平底鞋配我这身衣裳的?”   我说:“我觉得,你这身配一双乔丹其实也不错。”   她说:“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时尚!”   我说:“乔丹都还不够时尚么?那你要不穿一双滑板鞋算了。”   那会儿,我还有心拿高跟鞋的事情,跟她开玩笑,但后来,次数多了以后,我就开始烦了。   须知,我当时虽说是她的男友,但我也不是每天都有心情给女友按摩脚丫的。   所以,渐渐地,后来我们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开始吵架。   我跟她吵架的过程,基本上都可以归纳为从任何矛盾转移到“高跟鞋”的过程。   不管我跟她原本是因为什么矛盾起的争执,最后都会回归到“高跟鞋”这一核心矛盾之上。   说到“高跟鞋”最核心的矛盾,还并不是因为她的脚,我才不管她的脚疼不疼呢!   她要求我把工资交给她管,但她却一点都不会管账,还老拿我的钱去给她所谓的“时尚”买单。   我想存点私房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比方说,游戏卡带什么的,一旦被她发现,就要被她道德绑架。   可是,一旦我发现她偷偷拿钱去买了一双新的高跟鞋,我找她理论,她却给我整出“双标”的那一套。   你知道她那双新的高跟鞋价值几何吗?   要知道,在我当时的消费概念里,那双高跟鞋的价格,真的就是几何数字了!   然后,她居然跟我解释,“这是工作需要。”   我就讥讽了她一句,“你什么工作需要买这么贵的细高跟啊?你的职业难道是萨满女祭师嘛?”   在现代社会里,一般像她那种长相漂亮的女人,只要他敢这么去说她,那么,他们的关系便注定要结束了。   其实,对于分手这事,他自己也是门儿清,所以,分手是合情合理的结果。   跟她分手,他不会再像当初和初恋分手时那样,感到撕心裂肺。   若是真按照萨满女祭司来算这笔账的话,在心态上,他还相当于是血赚了呢!   谁以后要是替他接盘的话,那肯定是血亏的。   所以,经过一连串成长之后的他,由于害怕接盘,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不婚主义者。   但是,他一般是不会和正在交往的女友这么说的。反正,等过后再分手的话,他总是不会缺理由的。   因此,她们骂他是个“渣男”,我是一点都不反对的。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不是我现在把他当时的真实想法给写了出来,他这个“渣”字,又该从何说起呢?   如果他继续保持虚伪的作风,一口咬定,他都是因为觉得双方不合适了,才选择分手的,那他不就是一个挺正常的现代人了吗?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想彻底地忘掉那些关于“他”的经历。   其实,我觉得吧,我根本就不是他。   那我会是谁呢?   我当然是于艾庭本人囖!   他只不过是附着在我身上的一个诅咒罢了。   说什么圣灵附身,根本就是骗人的!   这应该是恶灵附身才对!   我非常痛恨他,痛恨到什么地步呢?   痛恨到不止是他的女友,连我也会骂他是个渣男! 第11章 -10-   要说“裹脚布”和“高跟鞋”的共性,除了在“行动不便”这一点上有所雷同以外,对于“脚丫子”本身的折磨,也是存在一定共性的。   只不过,高跟鞋对于脚丫子的摧残,进程极为缓慢,并没有裹脚布看起来那么可恶。   高跟鞋对脚丫子的损害,往往需要等到美女们老了以后,才会发现。   不过,到了那时候,美女们再想把“脚瘸了”这责任,摊到人家卖鞋的人身上,就很困难了。   因为,既然都说老了老了,那便肯定不再是美女了,只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老太婆而已。   一个老太婆拿着以前穿过的高跟鞋,撑着个拐子,去找人家卖鞋的要偿还,这合理吗?   当然是不合理的。   告到法院上去,我估计你也是赢不了的。   因为,时尚行业里的很多产品,也属于奢侈品的范畴。   那些搞时尚产品的巨头们,绝对是不缺钱雇法务的。   不过,高跟鞋其实也有低端的品牌在做,只是这种低端品牌,他们一般都没你的脚丫子长寿,所以,等你的脚丫子坏了,他们可能早就不知去向了。   再说了,谁不知道穿高跟鞋会损害脚丫子呀?   这事几乎就跟“吸烟有害健康”一样,就只差没写在高跟鞋的包装盒上了。   既然消费者明知道“穿高跟有害脚丫”,那么,消费者把脚丫给穿坏了,却还想通过法律来维权,这逻辑能合理吗?   我觉得不合理呀!这明明是消费者自己萨比,自己萨比所导致的结果,怎么能够去责怪厂家呢?   所以,无论是烟草,还是高跟鞋,消费者都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把自己的愚蠢,责怪到别人的身上。   说到烟草,其实,古代的烟草,与现代的烟草,包括那什么所谓的电子烟,其实在本质上都是没有区别的,它们都属于利用人类的“成瘾性”去赚钱的一种商品,无非就是在摧残人体的快慢上,有所差别……   一个好的商品,就应该像现代烟草这样,既能够让消费者们上瘾,又能够把消费者的寿命给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即,不会让消费者过早的死亡,也不会影响消费者的工作能力,同时,还能够控制退休人口的数量,减轻社会的养老负担。   除了酒尚且能够与烟一战,我是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商品能与这两者相媲美。   当然,如果女人的消费力能够起来的话,那么,经营“时尚”相关的商品也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比方说,高跟鞋。   虽说“时尚”相关的商品,利用的并不是“成瘾性”,但是,和“成瘾性”也是有一点点沾亲带故的。   因为,很多的时尚,都是围绕着“审美”去的,而是“审美”通常又与“色欲”脱不了干系。   “色欲”是人类最主要的两种欲望之一,另一种是“食欲”,利用这两种欲望去赚钱的话,也是很有钱途的。   说起来,我现在觉得,“时尚”比“烟酒”还要更加适合作为“宗教用品”。   时尚商品都是怎么获得成功的?   它首先其实是要灌输给人们一种“审美观念”,当人们开始接受这种审美观念下的“时尚”之后,就开始建立起了对“时尚”的信仰。   比方说,虽然我个人认为“三寸金莲”是一种丑恶的审美,但是,冯静怡这类女子她们却不觉得。   此间为什么会出现母亲鼓励女儿裹脚这种令我感到十分匪夷所思的操作,也正是因为那个母亲接受了“三寸金莲”的审美观,认为“裹脚”就是当今的“时尚”……   这一点,对于已经接纳了“高跟鞋”信仰的女子而言,也是同理的。   “时尚”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人们一旦接纳了它所附带的审美观,人们就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对这种“时尚”建立起某种意义上的信仰……   根据人们在审美上的不同,我可以划分出许多信仰来,比如,“裹脚布神教”、“高跟鞋神教”、“滑板鞋神教”等等。   你要是在“高跟鞋信徒”的面前,说了一些诸如“穿高跟有害健康”的坏话,她们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嘲笑你,说你身份低贱,穿不起高跟鞋,活该累死累活地在社会里头当个劳动人民呢!   “裹脚布”和“高跟鞋”的第三个共性,就在于这“上流”二字之上。   经常穿“高跟鞋”的女子,要么从小到大就生活在上流社会,要么就是打心底里的向往着上流社会,所以,她们很容易就会接受当前上流社会正在流行的审美观……   不过,请千万不要当着她们的面,这样子去说她们,她们一定会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别问我是咋知道的。   但我敢说,“上流”这个共同特征,是绝对没错的!   因为“高跟鞋”本身的设计思路,就是脱离了广大劳动人民的。设计师在设计这双鞋的时候,很可能就压根没考虑过,穿这双鞋的女人,居然还是一个需要下地干活的女人。   照这么说的话,我这个王妃的身份,还挺适合穿高跟鞋的。   其实,由于我自己本身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时尚”的影响,所以,我虽然嘴上老说高跟鞋这不好那不好的,甚至还把“高跟鞋”和“裹脚布”相提并论,但有一说一,我其实还挺喜欢高跟鞋的。   我觉得,高跟鞋对于女子的形体,的确有起到一定的优化作用。   她那双贵成几何数字的高跟鞋,也很符合我现在的个人审美。   所以,我现在倒是能理解她为什么当时愿意花那么大的价钱去买一双高跟鞋了。   要在此间生产一双高跟鞋,技术难度在理论上其实并不算大,只不过,我始终都没有能够造出心里那双心仪的鞋子。   画设计图的话,我这人手拙,画不准确。   凭口头上说的话,工匠给造出来的,又始终不是我心里想的款式,   另外,我之前其实是有想过给自己搞一双玻璃鞋的,主要是当时心血来潮,想在夫君的面前,Cos一下灰姑娘……   但是,没有成功,最失败的地方是,鞋子居然还被我给踩碎了,害我差点被玻璃划伤到脚。   不过,在日常的生活里,我是肯定不会去穿高跟鞋的,原因我也说过了,高跟鞋它对脚丫子很不友好,而且,本身就不太适合练武之人去穿。   如果我要穿高跟鞋的话,顶多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或是别的什么心理……   最主要是,我本身就属于那种前不凸后不翘的身材,个子也比较的矮,不穿它个十公分以上,根本就没啥效果。   再说了,我的外表是属于可爱那一挂的,个人觉得,高跟鞋应该跟性感的女子,会更搭一些。   如果是单单从打架的角度去讨论的话,那我应该是“钉鞋神教”的信徒。   你瞧,穿钉靴不仅跑起来,抓地力会更强,踩人的时候也是个大杀器,其致命的程度一点都不逊色于高跟鞋,更不用说钉鞋上的钉子,远比高跟鞋的鞋跟要更加坚固了。   我想,我要是穿上高跟鞋,估计撑死也就只能踩死一个敌人,鞋跟就得坏掉。   钉鞋的质量再怎么差,应该也能撑到让我踩死第二个敌人吧?   所以,除了高跟鞋之外,我也是有想过要给自己制作一双钉鞋的。   只不过,要是从审美的角度考虑的话,钉鞋,请给我滚吧!   但由于生产工艺上的不成熟,我让人给我造出来的钉鞋是真的很难看,一点都不符合我这王妃的气质!   而且,穿钉鞋的话,在家容易弄坏我家的木地板!在外走着也不舒服,尤其是石板铺的路,磕得我脚疼!   如此一来,我日常也就只能穿平底的布鞋了。 第12章 -11-   说完了那些关于“臭脚丫”的破事儿之后,咱总算可以开始聊一聊此间的服饰了。   此间的服饰,在审美上,还是有戳到我的。   而且,各种各样的形制都有,不同的形制,再搭配上不同的颜色、花纹,变化可以非常得多……   所以,此间的女子真要打扮得“时尚”的话,也是很有讲究的。   当然啦!这里的“时尚”是容不下女子穿得过于暴露的。   因此,那些喜欢穿超短裙配丝袜的“狼姐妹们”,可能就要失望了。   不过,要是关起门来,自己在自己的闺房里头,那便爱咋穿咋穿,没人管得着。   反正我自己是不喜欢过于暴露的服饰的,所以,我对于“禁止暴露”的道德约束,也并无任何不满。   说实话,这禁止暴露的时尚潮流,反倒成了我的优势环境。   我前面就说过啦!我的身材,前不凸,后不翘,真要暴露的话,我其实是没啥竞争力的。   虽然我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想希望获得太多关注,但是,虚荣心终归是有一点的嘛!   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无论是何种场合,如果有人称赞我漂亮的话,即便我嘴上会说些装模作样的傲娇式话语,但心里还是会觉得很开心的。   也正是因为我也有爱美之心,所以,那帮人拿我的胸部说事,拿我的脚丫说事,我才会觉得很不高兴。   反正,在夏季的话,我比较喜欢穿“对襟”这种款式的襦裙。   对襟襦裙其实已经可以算作是比较偏暴露的一种款式了,也是比较显胸的一种款式,我当然不是因为暴露才爱穿这种的啦!   主要是因为对襟穿起来,会感到比较清凉一些,剑州的天气总是很热的。   还有一种更加清凉的,是抹胸襦裙,那应该是最暴露的一种款式。   抹胸也就是内衣,基本上,上半身就只穿一件内衣,你说暴不暴露?   这样子出门当然是不行的,所以,真要出门,一般还会再披上一件褙子。   抹胸再加上褙子,其实,就跟“对襟”是差不多的感觉了。   褙子是那种很大件的长衫,也可以说是外套,褙子的款式也有很多,根据衣料不同观感也有所不同。   京城现在还没完全暖下来,所以,我一般会里一层,外一层穿上两件褙子。   不过,我最近突然不爱这种穿法了。   不都是因为心理被那些议论给影响到了呗!   于是,我开始穿起了袄裙。   之前在南方生活的时候,袄裙我是从来都不会穿的,因为,上上下下捂得严严实实,夏天是真的很热。   但是,在北方也就还好,也就夏季最热的那几个月会稍稍有些感到难受,但是,稍微运功调整一下散热,就没问题了。   此间的女子们其实也都很爱研究各种各样的服饰,我府上甚至还有“衣车”,要说自行制作衣服的话,比如“T恤”之类的,想来也是不难造的。   只是,游离于“时尚”之外,在世人眼中显得过于标新立异的服饰,容易引起人们的警惕,从而惹来恶鬼之嫌。   因此,服装在款式上虽然一直有在更新迭代,但基本万变不离其宗。   我起床,穿好了衣裳,便去林芸影那里,看看我儿。   她住的地方,就在我屋子的隔壁。   虽是隔壁,但并不在同一个院子里。   永祯王府里大大小小有不下几十个院子,这些院子之间,有院墙隔着,院墙上开着近似圆形的拱门,相互连通。   我们这儿过一个拱门,就是她的住处了。   在她这儿伺候的奴婢,比我屋子的还要多。   里头有个看院子的奴婢,一见我出现,便朝屋里高声吆喝,“娘娘来了!”   然后,屋里的人便七手八脚地出来迎我,向我请安。   这阵势,我早就习惯了,   其实本来按礼节,应该是她们早上过来给我请安的,不过,我是怕她们有时候来太早,打扰我赖床睡懒觉,所以就给改了。   反正,在这个府上,我就是正宫娘娘,我说啥,就是啥。   再来说“跪拜礼”这个事情,我是没有轻言废止的。   整个府上,只有于谷雨一个,是不需要跪我的,其他人都是要跪的。   之所以要这样,主要是为了尊重封建社会的等级礼制,其次是为了突出于谷雨的特权。   封建社会其实就是靠礼乐去维持的,所以,礼不崩,乐不坏,是非常重要的。   废除跪拜礼,就相当于主动毁坏封建礼制的根基,除非我要闹革命,否则,我实在没必要自己拆自己的台。   所以,面对众人对我下跪,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这会儿,我只需要赶快回应一声,“平身。”   大家便可以起来了。   早先说过,林芸影有个女儿,跟我儿可算是青梅竹马。   他们两个感情相当之好,还记得,我儿之前说过,他很喜欢女孩子。   我儿平时除了几位“大姐姐”之外,没啥机会接触到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所以,我想,他所喜欢的这个“女孩子”,想必就是他的青梅了。   我儿今天比我起得还晚,我去到床边看他的时候,他正和“青梅”在一起睡着。   这两个小朋友,现下正相互搂在一起,睡得可香甜了。   青梅这个小女孩,我自己其实是有意要收她为徒的。   林芸影也属于裹脚的那一类女子,因此,我判断她的出身应该并不差。   我怕她将来也要给“青梅”裹脚,所以,老早就明确地跟她讲过这一想法——要教她女儿武功。   既然要学武功,那么自然是不能裹脚的。   但林芸影这人和冯静怡有点像,都有点类似“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感觉。   这也是我师父嫌弃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我师父所收的徒弟里头,就没一个是裹脚的。   因为,两个小朋友还没有醒的意思,所以,我便问她,“昨晚他们俩是几点睡的?”   她满脸歉意地说道:“子时……”   我说:“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个时间才睡,是不是晚了一些?”   她说:“我哄了小王子好久了,可他就是不肯睡……”   这就是让她帮我带孩子的局限性了。   以她的身份,让她帮我带孩子,肯定容易束手束脚的,畏首畏尾的。   毕竟,我这个儿子,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所以,又只有我这个当娘亲的,才可以出面来当恶人了。   我拍了几下儿子,把他给拍醒了。   在确定他已经醒过来之后,我用略微有些凶恶的语气质问他,“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听姑姑的,按时睡觉!?” 第13章 -12-   我之所以要让我儿管林芸影叫“姑姑”,主要是我觉得,这么叫的话,感觉双方关系会亲近一点。   虽说我心里是把林芸影当成“保姆”来看待的,但是,我觉得,称呼上就不能管人家叫“保姆”,尤其是我的儿子,绝不能管保姆叫“保姆”……   人家林芸影毕竟出身也是不低的,现在之所以落得如斯田地,寄人篱下,在我这儿当个“保姆”,主要也是因为她生了个女儿。   众所周知,此间的女人都是没有继承权的。   所以,当她的夫君死了之后,只要他夫君的家族没有死绝,那么谈及继承事宜,往往都会直接跳过妻女,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去寻找第一顺位继承人。   如果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人格上,属于特别自私的类型,那么,她和她的女儿都是一毛钱都得不到的。   虽然,我也觉得这种继承法特别不公平,但这还不是最扯的。   最扯的是,他们不让妻女去继承夫君的遗产,但是,在道德上却又要求寡妇最好守节……   于是,那些信了他们的邪的寡妇,便宁愿饿死自己,也不情缘改嫁,如此,才能够在他们的嘴巴那儿,落下一个“节妇”的好名声。   那什么所为的“贞节牌坊”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现在,林芸影的情况是,她的夫君死了,但是,她和她的女儿只能继承到很少的一部分财产,这里“少”是有多少呢?   据我所知,她夫君死后,那个家族便争了起来,最后也不知道那几兄弟都是怎么瓜分的遗产,反正,最后就只给她们母女留了几亩荒地而已。   有趣的是,她所得到的那几亩荒地,在说法上,还是人家几兄弟讲情义,才给的,而不是她们母女本身就应得的。   不过,当下也确实是这么一个社会背景了,不然,江湖上咋个会有“身不由己”的说法呢?   我甚至还见过一毛不拔的“亲兄弟”呢!   她夫君家族里头的那几兄弟,在相互争夺遗产之际,还能不忘留下几亩荒地,分给她们母女俩,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够情谊的了。   但话又说回来,从林芸影那双“三寸金莲”看来,她本身应该也是大家闺秀的出身,从小到大肯定过的是养尊处优的生活,据此推测,她本人应该是没啥本事养活自己的……   这会儿又赶上了大长夜,外面的世道开始乱了起来,我觉得,光凭那几亩荒地,她大概率是养活不了自己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说她还有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女儿了。   再说了,她夫君的死,跟我是脱不了关系的……   所以,她夫君前脚一死,我后脚就把她们母女俩给连哄带骗的收编过来了。   不过,我师父,她估计是看不惯我办的这事儿。   所以,不管我怎么劝说,她始终都不想收林芸影为徒。   要说林芸影比起小关差在哪里的话,主要还是因为她出身太好了,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干不来。   必须强调的是,“干不来”只是我师父的说法。   我倒是觉得,是师父对人家的要求太高了。   人家很多事情,都是头一回做,没什么经验,那当然是容易闯祸的囖!   所以,在我这儿,林芸影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干不来”,只是什么事情都“干不好”而已。   即便是说到“保姆”这事,她干起来也不是特别的称职,所以,我才要给她配了那么些个奴婢跟在她身边帮忙伺候着,连给孩子换尿布这种很基础的事情,都不需要她亲自去干……   事实上,我也并不需要她亲自去干这些事。   她的职务,正确的说法,应该叫“保姆主管”。   我现在就只需要她当好一位“保姆主管”,代替我去管好其它的保姆们,就可以了。   但是,一说到“称谓”这个事情,我儿子管人家叫“保姆主管”什么的,好像也并不比直接叫“保姆”好上多少……   我儿子毕竟是后辈,即便他的身份的确是比林芸影还要高,但,我还是不希望我的儿子把林芸影当成“下人”的。   因为说不好,林芸影将来还可能是他的岳母呢!   我在收编她们母女的时候,也是有一些小心机的……   她们母女俩的资质究竟如何,我事先都有去“摸”过,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她们母女俩的潜力,都是非常不错的,搞不好可能又会开出一个练武奇才来……   注意哦!这里我所说的这个“摸”字,其原理和“诊脉”是差不多的,但又有一丢丢的不同。   我在检验她们的资质条件时,用的可不是那种常规的“体测”手段,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体检”手段。   必须强调的是,我所说的“资质好”,只是针对“本门武功”而言的,又或者说是基于“我的武功”而出发的,属于一种“相对的好”。   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我说有的人“资质差”,可能只是因为我判断她并不适合修炼本门的武功,但,如果换成适配的武功,就有可能好起来了。   这应该不能怪我吧?   我在挑选人才时,当然是以自己最熟悉的武功为参考的,不可能会以别家的武功作为参考。   基于以上,我的判断是,她们母女俩的资质,与本门的武功,是非常适配的。   这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   在这里,我把“体检”的窍门给写出来,应该也是无妨的吧?   要想知道别人的体质是否适配自己所修炼的武功,办法很简单,只需往对方的体内,输入一些真气,然后,感受自己的真气在其体内所造成的影响,比如,真气在其经脉中流转的效率如何?脉象在细节上又有何变化?等等。   只要综合所有的细节,然后总结经验,即可大致地判断出对方的体质,是否能与本门的武功相适配。   相比“体测”,“体检”的准确率会更加高。   但是,“体检”的缺点是,须得消耗自己的真气去给别人做体检,才能得出结论。   我的真气,也是需要花时间去修炼才能得来的,所以,真气是很宝贵的!怎么能够随便乱消耗呢?   正因如此,在大规模选拔人才时,我一般用的是“体育测试”的手段,而不是“体质检验”。   这就是为什么我有意要收她们为徒的原因。   我这个人,有一个很奇怪癖好,每次只要我一遇见资质不错的女人,我便想要收她们为徒。   但矛盾的是,我这个师父,却不一定会教她们学武。   教不教,先不管!先收了再说!   具体该怎么说呢?   我就感觉自己这心态也有点像“皇帝收后宫”那个意思……   在我看来,身边的美女,我总是不嫌多的,也甭管我顾不顾得过来,反正我在心态上,就犹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第14章 -13-   “姑姑”这两个字,从我儿嘴里说出来,落到林芸影那儿,可是一件很抬身份的事情。   要知道“姑姑”可是夫家的姐妹,我夫家是什么身份,不需要我多说。   所以,林芸影本人对于这个“姑姑”的称谓,是诚惶诚恐。   但,我觉得,我儿还小,即便他管林芸影叫一声“姑姑”,也不见得是冒犯,正所谓,童言无忌嘛!   可能是因为没睡饱的关系吧?   我儿一醒来就发脾气,居然敢拿他的小脚丫来蹬我的脸。   还好他人小,力气也小,他那双小脚丫踩在我脸上,一点也不疼。   不对!我儿的力气应该是不小的。   我分明记得,在他吃奶那会儿,力气不知道有多大!   大到我在喂他的时候,心生感悟,怪不得在文学上,说一个人拼尽全力,会存在“使出吃奶的力”这种说法。   所以,他还是脚下留情了,并没有使尽全力来蹬我。   从我儿子的嘴巴里,我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声音,但,我很确定,他讲的并不是人话。   别说是现在是刚起床的状态,他本来讲话就吐字不清,我听不懂他的话也很正常。   虽说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就凭他这说话的态度,我就知道他现在很不满,正在发脾气呢!   我用手抓住他的两只脚丫,继续用教训的语气说道:“你骂骂咧咧地在说些什么呢?”   “麻麻,我要树叫!”   ——这回我总算是听懂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知道吗?”我问他。   本来,我今天就起得晚,这会儿都已经到中午了。   即便他昨晚是子时才睡的,睡到现在也总该起床了吧?   要是再让他继续睡下去,他今天晚上又不用睡了。   其实,我对林芸影也是这么说的。   我跟她说过,要是我儿不听你的话,你便给我狠狠地打他!   说是这么说的,但是,她从来都不敢伤我儿一条毛发。   本来她一个人带女儿的时候,还带的挺好的,我一把儿子也交给她带,就有点给她整不会了。   有一说一,她替我带儿子这事,难就难在了这里。   即便我让我儿管她叫“姑姑”,她也是没法像我师父那样去对待我儿的。   要说小关为什么敢骂我的儿子,也是因为小关这个人本身就没大没小的,不像林芸影这样的大家闺秀,怎是一个知书识礼能了得?   提起小关,我就想起她当日说我多管闲事的嘴脸,她在我面前都敢摆起臭脸,我儿子算个屁呀?   我都害怕小关狠起来,会真的动手打我儿子呢!   也就只有我师父才敢让小关来照顾我儿了,我反正是不敢的,所以,我也没让小关跟我们一起来京城,她现在就好好跟着我师父学武就好了,难得她能受到我师父的赏识……哼!   在我身边,懂得带孩子的下人还是蛮多的,所以,即便林芸影自己带孩子不是很在行,也无所谓,她就当好这个“保姆主管”便可以了。   我基本上每天只要在府上闲着,都会过来她这里,看一看两个孩子。   这会儿,我把儿子叫醒了,连带着也把她的女儿给弄醒了。   她女儿醒来之后,没有哭,也没有学我儿子那样,一直在跟我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神态中还略有些畏惧。   “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嘛?”我一改对付儿子的腔调,故作友善地笑着问她。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直到她娘可能是给她使了个什么眼色。   顺带一提,林芸影的女儿,叫“小影”,这个并不是正式的名字,只是类似“小凤”这样,只是一个乳名。   我注意到小影在神态上的变化,于是,回头去瞧了一眼林芸影。   ——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吧?   我没能从林芸影那儿瞧出什么。   再回过头,小影便对我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姐姐不要生其它人的气,这事都怪小影,是小影一个人的错……”   她这声“姐姐”可真是会叫唤呀!把我心里给美得……叫一个乐呵……   冷静下来一想,我心里又犯起嘀咕来——这个林芸影,她该不会是学起我给皇上弄的那套操作了吧?   毕竟,这一路上,我在教我儿如何讨好皇爷爷的时候,她可是没少在旁边观摩的。   我总感觉,这么长的一句话,光凭小影自个儿,是说不得的吧?   不过,有一说一,小影说话,可比我儿要标准多了。   虽然,我儿跟我学说话,是学得挺快的,但是,在咬字上,却做不到那么清晰……   这说明,我儿在学说话的时候,态度就没有人家那么认真。   所以说,她的这个女儿,是真的讨我的喜欢。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是我……是我……”她突然口吃起来,弄到最后,居然给我说,“是我忘啦!”   我忍俊不禁,笑道:“是你忘啦!?你忘什么了?”   然后,她又“哦”了一声,如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忘了自己错哪儿了!”   这里就得说到,我之前教我儿子重点学习的“对皇爷爷专用话术”了。   那套话术里头,有十个句式,是必须记住的。   其中的两句话,这第一句话说的是,“请皇爷爷不要生其它人的气,这事都怪我,是我一个人的错。”   然后,另一句是,“可是……可是……我忘了自己错在哪儿了,还请皇爷爷给我指出来,好吗?”   我要求儿子背诵的这十句话,用的其实都是“万能句式”,而且,每一句都对应我的一个指头。   在他没有掌握这门话术之前,我伸出哪个指头,他就得知道说哪一句。   当然啦!这十句话,在整一套“话术体系”里,只不过是“例题”而已。   只要我儿能够正确理解这十句话当中所蕴含的话术逻辑,便能融会贯通,届时,便不需要我在旁边指手画脚了。   她们这対母女,在句式上,似乎也是完全的照搬。   既然都已经照搬了,身为始作俑者的我,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呢?   所以,我就给林芸影这么说道:“你女儿挺聪明的嘛!居然也学着这一套啦?”   她就跟我赔笑,说:“哪里!哪里!我教小影学了半天,她依旧还是只懂来来回回地背那十句话,一点都不懂得融会贯通!”   我皱了皱眉头,说:“你这也太世故了吧!”   照她说的这个意思,她女儿应该还没有完全掌握这套话术。   不过,只是教“半天”,她就能够学成这样了嘛?   我本以为,这是因为我儿够聪明,所以,才学得来。   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居然也学得来! 第15章 -14-   本来,我是想收林芸影为徒的,可她却不愿意改名换姓。   但,我收徒弟的规矩,就是得改名换姓的……   这倒不是我这人迂腐什么的,主要是我这规矩都定下来那么久了,瞧瞧,我门下哪个徒弟不姓于?   没道理就光让她一个人搞特殊吧?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而且,我让她拜入我门下之后,改名换姓,本来就算是一个具有仪式感的过程,就像出家人需要取个“法号”一样,象征着自己下决心要摒弃掉世俗的牵挂,投入到姐妹们的怀抱中……   说起来,我们室女山起源,与“姑婆屋”是很像的。   那么,这个“姑婆屋”又是什么呢?   姑婆屋,其实是一种“女子终身不嫁”的风俗。   这个风俗一开始也不是我们室女山最先带起来的,真要纠结这个风俗的起源,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前世的南方地区,也存在过类似的风俗……   据我所知,在我的前世,南方地区曾经有过许多女人,她们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都不约而同地下决心,约定大家以后在一起终身不嫁。   重点就在于这个“一起”二字,她们不仅是要结义金兰,还要约定一起终身不嫁,即便是老了以后,也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为表决心,她们会故意梳起一种有别于其他寻常女子的发型,就像那些出家人那样,总的在外表上搞特殊。   所以,她们结盟起誓过程就叫作“梳起”,跟“剃度”其实是差不多一个意思,只不过她们可不是把头发全给剃光哦!她们就只是统一把头发都给弄成同一种发型而已。   那么,这些女子“梳起”之后,彼此就会以姐妹相称,然后,住在同一个地方。   久而久之,民间就出现了“姑婆”这样的说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要这么去叫她们,根据“姑婆”的含义,我猜,可能是因为她们后来都老了吧?   那么,这个“姑婆屋”,说的自然就是她们居住的那个地方了。   在此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恶鬼的原因,也是存在“姑婆屋”的。   从大师姐所制定的门规看来,我们室女山原本的理念,跟“姑婆屋”其实是差不太多的,无非就是我们的姐妹更多、地方也更大这两点区别罢了。   所以,在当初我设立“改名换姓”这个规矩时,我是根本没想过自己要嫁人的,也没想过我的徒弟们要嫁人的。   但,距离那个时候,现在少说也得有个八九十年了吧?   可能一百年都有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收于定春为徒的时候,我也就是二三十来岁而已。   不过,我当时收她的时候,还没定这个规矩,这个规矩具体是什么时候定的,我现在给忘了。   反正至少得有八九十年了吧?   所以,这里头其实是有不少历史遗留问题的。   我说过,当初我定这规矩时,我是没想过自己要嫁人的,可我现在却嫁人了,这就很尴尬了。   尴尬在哪里呢?   规矩明明是我自己定的,但是,第一个违反规矩的人,居然也是我自己。   你说,会不会又有徒弟在暗地里埋怨我这个师父呢?   比方说,这样……   “明明是她说的,要大家一起不嫁的,结果现在……她自己却嫁人了!还嫁了个王爷!真是说话不算话!”   ——当然,以上都只是我臆想,我暂时还没有亲耳听到徒弟们这么说我。   我估摸着,我的徒弟们应该一直都以为,我纯粹是因为被狗王爷要挟了,所以,才被迫要嫁给他的。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我其实是自己愿意的……   可是,我没法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点,不是吗?尤其是在我的徒弟们面前,我怎么能承认呢?   要是让她们知道,她们的师父并不是被迫的,而是自己愿意嫁人的,那……那我现在是不是得赶紧找个洞躲起来会比较好啊?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想认真严肃地理清自己的人际关系……   由于我一直以来都深受“渣男诅咒”的影响,导致迄今为止,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理得是一塌糊涂!   这个“一塌糊涂”,说得再具体一些,就是我很喜欢去和女人们搞暧昧。   我承认,我确实是会对美女产生非分之想的,所以,江湖上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也并不都是空穴来风,还是有一点儿事实依据在里头的……   但,我必须强调,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再说了,老是跟女人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我也觉得有些腻了。   咦?之前我不是还说,女人这事,就如同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么?   怎么现在又说腻了呢?是不是又在撒谎!?   当然不是啦!   其实,我现在依旧还是很喜欢生活在女人的温柔乡里面,一点都不会觉得腻。   但问题其实就是出在了“不会腻”这里,我跟她们生活在一起,是会产生欲望的,而这个欲望,却没办法从她们那儿得到满足。   我的意思是,我身为师父,在不突破道德底线的前提下,我是很难去要求她们来取悦我的……   外人说我是“妖女”,这个我是认的。但,要说我是“魔女”的话,我就不承认了。   我和她们之间,彼此的关系即便再亲密,也不可能像外面谣传的那么离谱……   关于“磨镜”这种事儿,我不敢说室女山一定没有发生过,但,我敢说,我从来没有和徒弟们在一起做过。   但,要说我有没有想过,那肯定是有想过的。这个“想过”,我是承认的。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不可能清高到完全没有想过的程度。   所以,跟她们生活在一起的话,我在情感上的需求,的确是能够得到满足的,但在肉体上的需求却不能得到满足……   既然在室女山那会儿,我都没有能够突破道德底线,那么,离了室女山,我就更不可能搞事情了。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便索性把这“嫁人”的事由全给说明白吧!   其实,要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那肯定是在鬼扯。   即便早在他来攻打室女山之前,我就与他相识,但,要说我喜欢他,那肯定是不对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就只是觉得,他姑且还算是一表人才,所以,才会对他稍微有一些好感,喜欢?那肯定是不至于的!   不过,当我知道他是一位王爷之后,情况就很不一样了。   我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但,这时候,要说这叫“一见钟情”,那也是不准确的,说是“一见钟权”,或者“一见钟钱”,倒还更贴近事实一些。   更具体地说,我当时对他所产生的“好感”,应该就好比是武则天见到了李治,心情非常机动。   注意!这个“机”,可不是错别字!虽然我偶尔会写出不少错别字,但这个“机”并不是,因为,这其实是“心机”的“机”。   我虽然是自愿嫁给他的,但,比起喜欢他这个人,我更喜欢的其实是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我的“第一次”,在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献给他的,而是因为“欲望”和“利益”的共同驱使,我才答应的。   毕竟,在室女山生活的那些年,我一直以来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正巧遇上了他那么主动,然后身份又挺合适的……   我是在欲望的基础之上,再加上一些谋求利益的心理驱使,于是,那天晚上,我便在这间房子里头,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他……   所以说,根据我的亲身经历,人类的“第一次”,好像也并不一定需要有“爱”,也一样是可以“做”的。   在我的个人感受上,虽说这的确是挺疼的一过程,但再疼也疼不过生孩子,而且,他是真的很快,快到我事后回味起来,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的错觉……呃……也有可能并不是错觉……   反正,那天晚上的我,肯定是不爱他的,甚至,可能连喜欢也够不着……   那天晚上,我就纯粹是把他给想象成一个专门用于泄欲的工具人而已。   虽然以女人的身份来说这句话,好像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我当时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貌似是真的爱我的…… 第16章 -15-   爱这种事,毕竟是有“日久生情”这种说法的嘛!   我现在对他的态度,肯定和一开始的时候,是判若两人的。   说到一开始那会儿,我倒是更情愿他是那种三妻四妾的男人。   因为,他要是三妻四妾的话,我就可以毫无负罪感地继续与其他女人维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了。   让我感到倒霉的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上辈子是个女的!   他跟我说,他这辈子不喜欢别的女人,他就喜欢我一个!   本来呢,他讲这话,我也就权当是听个耳根子软的甜言蜜语,心里根本就没当真。   可相处久了之后,对他越发了解,我才慢慢地惊恐起来,该不会……他说的是真话?   我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敢去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这就让我很困扰。   因为,我这人虽然有很多坏心眼,但是,偏偏我又长着一颗存在感过于强烈的良心。   所以,他对我的专一,就让我觉得很有负罪感。   我心里总是很怕,怕他哪天会跑来道德绑架我,怀疑我的取向有问题,说我不爱他。   本来,对于这段婚姻,我心里设想的是类似于“野心家夫妇”的那种感觉……   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说,谁更爱谁什么的,根本就不必去纠结,只要我们夫妻俩能够团结一致,实现野心,便是我们这段婚姻所追求的结果。   然而,我这个“野心家夫妇”的梦,最近破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京城的谣言给影响到了,他好像是开始介意了。   就在昨天晚上,他有意无意地跟我说,“我明天打算管父皇要两个太监过来……你应该没意见吧?”   我当时真的是愣住,当即便很是惊讶地发出一声,“啊?”   其实,他这么问的时候,我便已经察觉到他的用意了,但,我还是要故作天真地问他,“你想干嘛啊?”   “我想找两个太监过来伺候你呀!”   ——他这句话,算是彻底地掐灭了我的希望。   很显然,他是开始介意了,所以,准备找两个太监来恶心我!   不对,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开始介意了的,只是一直都忍着,不跟我发脾气。   我也是从昨天晚上才开始愿意相信,他上辈子是个女人。   虽说,这个事情,可能连男人也会介意,但是,我现在愿意相信,他在三件事情上,没对我撒谎。   第一件事,他说,他上辈子是女的;   第二件事,他说,他上辈子是处女;   第三件事,他说,他这辈子只喜欢我一个。   为什么我愿意相信呢?   因为,我现在觉得,他上辈子极有可能是个“拉拉”,而且,应该还是那种处在攻势位置的“拉拉”……   毕竟,“搞拉拉”这种事情,也是有分“专一”和“不专一”的嘛!   然后,还可以分为“攻”和“受”,以及“二者皆可”,三种类型。   她应该是属于“非常攻”的那一类了,所以,在她的恋爱关系里,永远都只能是她去取悦别人,而无法被别人取悦。   其实,我现在也很懂这种关系具体能有多尴尬。   我知道,有的“攻”,她并不是因为自己不想被别人取悦,所以才一直取悦别人……   而是因为,有的“受”,她就只管自己享受,不愿意担当取悦别人的一方,所以,在这种不正常的恋爱关系当中,她只能取悦别人,而无法被别人取悦。   如果两者的角色不能掉转过来,而她对待这段感情又非常的专一,那么,她当然只能当一辈子的处女了喽!   请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多!我也就只是随便一说,猜的!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他的说法,他上辈子好像并不是一个“拉拉”。   他不是说,跟男人谈过恋爱的嘛!   不过,我觉得,这个事情和“搞拉拉”并不冲突。   因为“搞拉拉”这个事情,是非常隐秘的,隐秘到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   考虑到他这人诡计多端,经常没一句真话,我也只能相信我自己想要相信的了。   反正,除了“搞拉拉”这个解释以外,我实在是找不到自己更加愿意相信的解释了。   要是我猜错了,那就猜错了呗!   总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自己现在都很渴望能够彻底摆脱“渣男诅咒”,所以,我就没必要再去纠结他上辈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现在,我就只关心他这辈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不说三妻四妾,哪怕他去给我整什么龙阳之好,其实,我心理也是可以接受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去喜欢别的女人?也不去喜欢别的男人?就独独只喜欢我一个?   摊上个这么专一的男人,你说讨不讨厌?   如果是去年的我,说不定我还要嘴硬地说,自己很讨厌他!   但是,今年的我,就觉得,他要是真能对我这么专一的话,其实也还好啦!并不至于到讨厌的程度,甚至,我还会因为他的专一,心里感到有一点点的小高兴。   我这“小高兴”的心理,也是蛮耐人寻味的。   所以,面对他说要找两个太监过来恶心我,我居然很坦然地便接受了。   我说:“好。”——昨天晚上,他问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回答的。   我说第一遍“好”的时候,他好像是对我的反应感到很吃惊,于是,便立即追问道:“你说什么?”   也可能是我第一遍说“好”的音量太小了,导致他没听清,所以,我第二遍就加大了音量,“我说——好!!!”   然后,他就像是没事找事地,继续在我的雷区上面蹦迪,“我没听错吧?我说找两个太监来伺候你,你居然不反对?”   “你不就是因为怀疑我是个魔女嘛!”我没好气地讥讽。   他瞪大了眼睛,“照这么说,你还真是囖!?”   我是真不知道他的这个“照”,到底是怎么个“照”法?   其实,江湖上早就有人在谣传我是个“魔女”了。   尤其是在我告诉他,我上辈子是个男的以后,他就应该能够想得到这一点才对……   他搞什么嘛!干嘛现在才给我装得像是刚刚才知道的一样?   分明就是算好了的,想要婚后才来道德绑架我!   我仗着自己摸清楚了他的心理,揪准了他的确是很喜欢我这一点,说话就显得有些恃宠而骄了,面对他的道德绑架,我居然厚起脸皮,扯高气扬地反问:“你要是介意这个的话,你咋不干脆把我给休了呢?”   他生气道:“喂!你可别太得寸进尺了!像这种事情——我可不是在你开玩笑的!”   关于这个“道德绑架”的事情,我心里当然是拎得清孰是孰非的。   在道德上,我绝对是理亏的,不然,我前头咋个说,自己害怕被他道德绑架嘛?   因为,我知道,只要他对我够专一的话,那么,我在道德上是铁要被他绑架的,而且是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有……   “我承认,我是曾经喜欢过我的徒弟,不过,我可从来都没跟她们干过那种事情!”   “啧!”他一副不信我的样子。   “你不信的话,你就去找我的徒弟们对质呀!你问问她们,我这个当师父的,有没有跟她们做过那种事情?”   没办法了,只能使出绝招了。   于是,我便在他的面前,委屈得哭了起来。   回想起来,这个“哭”的行为,还真是让我觉得有些丢脸。   要知道,我这辈子可是从小到大都没咋哭过的呢!   可是,自从嫁给他以后,我居然有时候动不动就要哭……   虽说大部分的哭,都是假哭,但这一次,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哭了。   我哭主要是因为我心里是真的很委屈。   想我压抑那么久的欲望,一直不敢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究竟是图的什么呢?   难道就图他这个不信我的结果么?   我当时的心理,真就像是上司和下属之间被传出了“权色交易”的丑闻,然后,全世界都相信“权色交易”就是事实,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像这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情况,我除了说一句“比窦娥还冤”以外,好像就顶多还能说一句“真是血亏”了。   要是早知道没人会相信我是清白的,我还不如真就当个魔女了呢!   现在这种情况,我真是血亏!   好消息是,我在他面前哭的话,好像还是挺管用的……   “行了!行了!我信你!”   不过,虽然他嘴上说的是信我,但,他脸上却始终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第17章 -16-   说到这里,再来继续说今天的事情。   我把两个小屁孩给弄醒以后,便盯着他们把早饭都给吃好。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连个勺子都用不好,通常都得别人跟着给他们喂稀饭。   一说到喂稀饭这个事情,我就想起之前关老太太追着她孙子喂饭的情形,小孩子要是吃饭坐不住,大人便要跟在旁边追着喂……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我便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必须坐好把饭给吃完的规矩,谁要是不守规矩,没等吃好饭,就离开桌子,那就不许再吃了。   起先,我儿拽得很,给我说,不吃就不吃。   根据我给他们定的规矩,这些小零食,都是只有听话的孩子才有份,不听话的没有。   小影毕竟是个女孩子,她还是比较听话的,所以,一般都是小影可以获得我奖赏的小零食。   我本来以为,通过这种方法,他便会乖乖地听话。   然而,他在吃饭时,还是经常不肯好好坐在桌子前。   一查原因,原来小影每次从我这领了零食之后,回头都会分一些给他。   今天,小影像往常那样,乖乖坐在桌子前,吃好了早饭。   而这会儿,我儿子早就不在桌边了。他每次都只是被人喂了几口,便跑了。   按照惯例,在下个饭点之前,我不许任何人再给他东西吃。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小零食,赏给小影,同时,我用很吓人的语气,警告她,“这些零食都是我赏给你的,只有你自己才可以吃!你知道嘛?”   她有些被吓到,原本正打算接过小零食的那双小手丫突然僵住了。   “你给姐姐说,你之前有没有把姐姐赏给你的零食,分给小凤?”   我好好地问她,但她依旧害怕得不敢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看她的亲娘。   我也跟着转过头,“该不会是你让她把零食分给我儿子的吧?”   林芸影连连摇头,“主子吩咐过,让我们不到饭点不许再喂小王子,我们怎么敢忤逆主子呢?”   我再回过头来,小影便对我说道:“请姐姐不要怪我娘,都是小影的错。”   哎?那套话术,她懂得灵活应用了?不错哦!   我问她,“是不是小凤他欺负你,所以,你之前才把我赏给你的零食分给他的?”   她一个劲地猛摇头,“对不起,都是小影的错,不关其它人的事……”   当下,我心里就有一种被人以我之道还施我身的感觉。   真是的,她老说是她的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   关键是她怯生生的模样,话语中又带着几分哭腔,甚是惹我怜爱。   “既然你知错的话,那之前的事情,姐姐就不再追究了,但是,今后你要是再把零食分给他,我就要教训你了哦!”   她怯生生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取来一张湿手帕,帮她擦了擦脸,然后,我对身边的下人们吩咐道:“你们都去看孩子去吧。”   “是。”林芸影这便领着其它负责照顾俩孩子的下人退下了。   之后,我便来到府上的静室,准备稍事修炼一下。   说起修炼这个事情,打自“冬眠”过后,我又有好长时间没有巩固一下自己的修为了。   修炼这件事,就好比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即便处在“待机”的状态,“真气”也始终都在不断消耗着……   所谓的“待机”,指的是“武者随时都可以快速出招”的一种运功状态。   通常来说,如果要保持待机状态,就需要持续地消耗真气。   所以,如果内功的“待机功耗”过高,便也算是一种很严重的短板,因为,不能长期保持待机。   如果武者所修炼的内功,不能长期保持在待机状态的话,那么,在面对突**况时,他的内力就会没法快速地被调用,使得出招受到限制,导致威力下降,甚至是出招失败。   所以,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会把自己的内功维持住“待机”的状态,很少会“关机”。   这个“关机”,说的是“完全停止运功”。   从“关机”到“开机”,须得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有快有慢。   本门的武功,开机特别的慢,所以,我是很少“关机”的。   好在我的待机功耗并不高,所以,也不算很劣势。   当然,如果是在冬天,我需要运功御寒的话,功耗还是很高的。   总而言之,像我们这样的武者,虽然能够长身不老,但如果长时间不修炼的话,也是不行的。   此间的“静室”,就是一种专供修炼的场所,与常见的“练功房”相比,静室的特点主要就在于这个“静”字。   在安静的环境里修炼,当然是能够提高效率的,所以,江湖大佬们所说的“闭关”,一般也都是在类似“静室”的环境里进行的。   永祯王府的静室,只有一处,是我夫君以前练功用的。   他这间静室,很是特别,当我一走近静室的范围,就感觉这地方灵气充盈,应该是在建筑上有应用到什么风水学之类的。   此间的“风水学”,可不是弄虚作假的那一套,而是真的是有用的建筑学。   不过,这当中具体的原理,我也不太懂……   反正,遵循风水学的建筑物,就容易聚集灵气,从建筑的结构,到物品的摆放,都需要很是考究。   他这间静室,风水应该是做得特别好的,所以,才有这么强的灵气。   这也是上流人士的一个优势了。   毕竟,也只有像他这么上流的人,才有这财力去考虑风水的问题。   连我们室女山都没这资本呢!   一般江湖上的人开山立派,都是选址在一些风水好的地方,可我大师姐当初选址,就像是随便选的一样,反正,室女山的风水是不如江湖上那些名门的……   不过,话说回头,我们室女山一开始也不算是“名门”啦!也是才慢慢发展壮大起来的。   总而言之,我就感觉,整个永祯王府里,就数这个“静室”最牛,我在这里修炼,效率差不多可以翻三倍,感觉有点“寒玉床”那意思了。   所以,我就想着,既然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练练。 第18章 -17-   要说我为啥突然这么勤快地想要练功,我便又得说回昨天晚上了。   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他闹了矛盾的嘛?   我和他在闹矛盾的时候,不知为何,闹着闹着,就会动手动脚的。当然,也不是打架的那一种动手动脚,而是类似于打情骂俏的那一种……   所以,我们闹着闹着,最后就会闹到床上去……   然后呢,在这一过程当中,我跟他之间,就会经常出现需要较劲的情况,这个“较劲”,就类似于“摔跤”,或者说是“掰手腕”。   比方说,他经常会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按住,然后,我就会反抗,试图挣脱什么的。   本来,说到“做”这个事情,我其实并没有必要去跟他掰手腕什么的。   完全就可以和“第一次”一样,躺着,装死,用不了多久,也就完事了。   但是,由于他现在很喜欢对我说一些很那啥的话,挑逗我。   而我这个人,脾性就有点类似于“死傲娇”的那一类,每回他一说那样的话,令我羞耻,我就会想要反抗。   所以,我们在办事的时候,就会经常出现一些需要“掰手腕”的情形。   再加上,我们两个又都是学武之人,所以,我们这手腕一旦开始掰起来,便总是有要决一胜负的意思……   昨天晚上,我又输了。   今天起床的时候,他又拿这事来嘲讽我,所以,我今天早上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床上生闷气。   我琢磨着,如果是以前的我,单单是比拼内力的话,我应该也是不输他的。   在室女山那次交手,我之所以输他,主要是因为他耍赖,用那什么点穴的下三滥手段,而且还是好多人一起围攻,才赢的我。   要是那时候是单挑的话,他正面跟我单打独斗,我绝对有信心赢他。   但是,现在也不知是咋了,我老是输,真就是完全被他给压制住的那种感觉。   到底是他变强了?还是我变弱了?   反正我自己的感觉,应该是二者兼而有之。   毕竟,自从我嫁给他之后,我好像就没咋认真修炼过,也就去年“冬眠”的时候,有好好认真修炼过一阵子而已。   再加上,我又生过孩子。   据闻,女子要是怀了孩子的话,孩子不止会抢夺女子体内的营养,而且还会暗中窃取女子的修为。   哼!我说怪不得我儿子身体怎么那么健康!原来,是他偷走了我的修为!   可夫君呢,那会儿他在练兵的时候,不止是要求别人要刻苦修炼,他自己也是挺刻苦的。   所以,当大家的实力都在增长的同时,他的实力应该也增长了不少吧?   这样一来,我和他便属于此消彼长了。   我本以为,冬眠过后,我跟他的差距可以缩小一些,可没想到,差距还是很大。   他现在甚至都不需要点穴,就可以赢我。   这就让我心里有些不服气了。   虽说我也不一定要比他更强,但,我也总不能老这样受制于他吧?   正当我在静室里修炼的时候,外头传来一消息,说是宫里派了人过来接我,说是皇上现在要召我入宫。   我惊了,我这才还没修炼到两个时辰呢!又要搞什么鬼啊?   毕竟是皇上派人来召的,我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怠慢,只得急急地整理了一下,便跟着那宫里的人,入宫去了。   也不知道是该说皇上体贴还是怎么的,这一回,居然还给我备了一个轿子。   我便坐着那顶轿子,进到了宫里。   下了轿子之后,我也不认得此地具体是哪里,这九辰宫本来就很大的,我也没去过多少个地方,不认得很正常。   随口问了身边的太监一句,结果那太监不回答,反问我,“小主还记得我么?”   我说:“你是谁?”   他说:“我是小李子。”   我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才想了起来,“哦!你是小李子哦!”   “对!”他高兴地应声,接着又问,“小主是想起来了?”   “嗯……”   然后,这话题居然不知不觉地被他给扯开了,我就没再纠结地点的问题,只是问了他好些问题。   比方说,“你现在是当上什么差事了?”诸如此类的。   他说:“我现在在宫里当个总管。”   其实,我对宫里头的很多名分,尤其是太监那一类的名分,是不太了解的,但听这“总管”名号,从感觉上判断,应该还是不错的差事。   然后,我就点了点头,说:“那很不错嘛!”   “都是多亏沾上了小主的福气。”   我本来以为,他这只是一句客套的话,压根还没把当下的情况联系起夫君昨晚所说的,要管皇上要两个太监的事情……   等到我联系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知后觉了。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本朝这个喜欢收受“孝敬银”的皇帝,他本人看起来,其实是很朴实无华的。   首先,他很喜欢穿一些不怎么显身份的,没有花纹,颜色很素的布衣。   其次,他现在待的这地方,也不算很华丽,就跟我们王府里头的院子,差不太多,就是一般大贪官家里会有的那种庭院而已。   也可能是我在京城住了几天,就习惯了这种上流吧?   我居然会觉得皇帝现在待着这地方,不管打哪儿看,都挺普通的,普通得让我觉得没有第一次入宫时那么容易心情紧张,那么的难以适应……   我见到了皇上,正好也见到了那该死的狗王爷……   可是,心里这“该死的”却无法俱以言表,还得赔着笑容,给他们问好。   “皇上吉祥!王也吉祥!”我随口朝他们打了招呼。   尽管我心里很想问一句,叫我过来干毛啊?   但,还是憋着,没有出声。   皇上问我,“刚才,你家夫君想管我要两个太监回去伺候你,依你看,我要不要答应呢?”   我也没咋想,直接应道:“是的。这事,他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这是在问你呢!”皇上向我强调道,“关于这个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啊?”   瞧瞧,他这会儿又不以“朕”自居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皇上在我的面前总是很少会以“朕”自居,不过,他在别人面前如何自居,我又不知道。   我猜他应该在别人面前也是很少以“朕”自居的。   在皇上面前,我也只得违心地说道:“我心里当然是很希望皇上能够答应的啦!”   “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我只好说:“是的。” 第19章 -18-   既然我都这么说了,皇上便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有想过说“不是”,但,这便我和夫君之间的分歧。   虽说夫妻之间存在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牵扯到外人进来,我便不想去承认。   当一对夫妻的分歧大到有必要让外人也知道的时候,那么,这段婚姻应该也到头了吧?   可是,皇上也算外人吗?   在我这儿,当然是算的。   说起那两个太监,我记得,我第一次来京城时,就是驰公公让他们负责来负责伺候我的……   是叫小李子和小林子吧?   我毕竟是有跟他们相处过,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也总比找两个完全陌生的太监跟在我身边要好。   皇上是这样觉得的,我其实也是这样觉得的。   这事安排好之后,皇上便说,我们可以回去了。   临走时,还把我的佩剑,还给了我。   我的这把佩剑,之前就有提过,这是我师父专门给我做的一把“神器”。   神在哪里呢?   神在它是把一体成型的玉剑。——这可是我师父首屈一指的工艺,整个室女山无人能出其右,连我都没这本事。   既然是玉剑的话,那肯定是很好看的。   她的剑身就像是高纯度的玻璃,几乎是透明的,唯在玉髓当中飘了一些阳绿色的花纹,煞是好看。   此间的“剑”,其实是属于内家的兵器,在上古时期甚至是属于法术类的武器。   所以,在以前上古时代,剑其实是一种非常强力的武器。   不过,到了现在,由于相关法术的失传,与其他的兵器相比,剑在外家的习武者手上,不算特别强力,所以,外家的习武者都不爱用。   注意!这里我说的“外家”,可不是“娘家”的意思,而是比较注重刚劲的一种武功流派。   相对地,“内家”便是比较注重柔劲的一种武功流派。   我们室女山气宗所修炼的武学,就属于典型的内家功法。   说剑是“武器之首”,或者“武器之君”,其实都是古时传下来的说法,当法术逐渐失传了以后,剑更多的只是作为一种具有身份象征的武器,所以,剑的仪式感是要大于其实战性能的。   所以,像这种注重仪式感的武器,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我这把佩剑,神就神在,这把剑不止是好看而已,它还非常锋利,达到了削铁如泥的强度。   这么一把神器,肯定每个人都想要,所以,当初我沦落到被人装进箱子里头搬运的那会儿,这把佩剑就被皇上给搞走了。   当时这把剑,也不是在我的手里,我是交给夫君代为掌管的,也正是他把我的剑弄丢的。   关于这件事,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怨气的。   正因如此,当皇上说,要将这把剑还给我的时候,我心里是非常惊讶的。   这份“惊讶”里头,既有“受宠若惊”的喜悦,又有“恐防有诈”的担忧……   即便我从皇上手上接过这把剑之后,确认,这把剑确确实实又回到了我的手上,我的担忧依旧没能从心头散去。   ——他干嘛突然那么好心,把我的剑还给我?   “这把‘玉女神剑’果然还是在你的手上,会比较好看……”皇上慢条斯理地对我说道。   玉女神剑,只是江湖上给这把剑取的外号。   江湖上有的人不是把我们的“不老神功”称之为“玉女神功”么?   这个剑的外号,也是这么来的。   实际上,这把剑才不叫“玉女神剑”呢!   由于我的个子比较小的缘故,而这把佩剑又是师父专门为我造的,所以,整把剑的规格也是要比普通的剑要小上不少的。   拿在皇帝的手里,这把剑就显得比较的迷你,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而且是比较昂贵的玩具……   但是,一旦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它便马上灵秀了起来。   看着这把剑又回到了我手上,我心情就非常好,情不自禁地便向皇上强调,“这剑才不叫‘玉女神剑’呢!我可是有给这把剑取过名字的。”   皇上像是很好奇似的,问我,“哦?你给这剑取的什么名字?”   我说:“它叫‘清影’。”   “清影?”   “对。”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念念有词,“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说罢,我又有些得意忘形,“怎么样?我给这剑取得名堂,够不够文雅?够不够诗意?”   皇上和夫君都被我的话给逗笑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笑啥?   我本想开口再说点啥,但当我开始察觉到他们貌似是对我很有好感时,我便开始尴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起舞弄清影……”皇上两眼放光地看着我,问,“这么说,你也是会跳舞的?”   我赶紧否认,“不不不!我不会的!”   “那你便给朕耍一套剑法瞧瞧吧!如何?”——怎么突然的,他又自称起“朕”了呢?   这个“朕”字,让皇上这话听着一点都不像是在请求我,更像是祈使句。   我尴尬不已地瞧了一眼夫君,心里想的是,要求救,但,他居然像是个憨憨似的,说:“既然如此,那你就耍一套剑法给父皇看看呗!看着我干嘛?难不成,你是想杀了我吗?”   我生起气来,“好!那就请夫君小心看剑了!”   话音一落,我便拔剑朝夫君冲了过去。   清影的剑鞘也跟块玻璃似的,拿在副手上就像是一根中空的玻璃棒子,不过,它可一点都不脆,甚至比那传说中的物理学圣剑还要坚固百倍不止。   我虽然拔剑朝他刺了过去,但我心里只是想把他的衣服都给削干净而已,所以,看似凌厉的出招,背后其实并无杀心。   最初使出的几招,我因为害怕他躲不过去,是没尽全力的。   所以,就被他轻松躲过去了。   他像是看不出我对他手下留情似的,居然还敢嘲讽我,说什么……   “你出招怎么这么慢?是没吃早饭么?”   把我整得一肚子的气,所以,接下来的招数,我便开始越来越快。   要比力量的话,我不敢说自己很厉害,但要比速度的话,我是绝对不虚的。   大约是提到七八成功力的时候,我的剑招就开始出现“幻影”了,到了这个速度,他就很难再躲过去了,也就是一瞬之间,我就把他的衣服给割破了……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我一旦使上利器,即便我再力量上有所不足,但凭借速度的优势,我也是很容易便能取人性命的。   当然啦,我心里肯定是有分寸的,不可能真的伤到他分毫。   其实,经过那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我对他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稍微过了几招,我便能和他产生默契了。   所以,我出招才可以在显得凌厉之余,不至于伤到他。   在外行人看来,就会觉得,我的剑法拿捏得十分精准,足可堪称一流。   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我的剑法其实很水的,以前我之所以能赢别人,大都是纯靠的速度优势,叫人家对我心生畏惧,以达到虚张声势的效果。 第20章 -19-   此间习武之人过招,有分“演武”和“实战”两说。   所谓的“演武”,其实就差不多跟“武术表演”类似,出招、收招、过招等等动作,都要追求美感,而不是追求实用……   我的剑法,在实战中虽然算不上一流,但在演武这方面,还是非常具有观赏性的……   在皇上的面前,我和他过了数十招,心想应该也差不多可以收了吧?   于是,我在一招“返身剑”之后,便优雅地把剑收回了剑鞘当中……   虽然我并没有觉得特别累,但我还是象征性地喘息着,好摆出一副“刚才那番表演我已经尽力了”的样子给他们瞧瞧。   瞧皇上的样子,貌似还是挺满意的,他拍着手,称赞道:“这就是室女山的剑法吗?真是不错……”   我说:“晚辈学艺不精,要说这是室女山的剑法,只怕会有辱师门……”   “来,来,来,都坐下……”   虽然我不知道这地方具体是哪儿,但我估计应该是宫里头的某个花园。   正巧时间上,差不多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皇上和夫君他们好像早就在这花园里头设好了席,就等我过来了……   不过,这个“席”,可不是一张桌子,而是三张桌子,一人一席。   皇上的桌子,规格非常之大。   相对而言,我和夫君的桌子就要小很多。   不止是“桌子”这一项,这席间还有很多细节,可以体现得到身份上的差异。   坐下之后,皇上跟我们聊了许多,不过,我都是在尬聊。   之所以说这是在“尬聊”,主要是因为我把皇上当成“工作上的领导”,而不是“家里的老爷”。   反正,我心里就有一种像是在陪上级领导吃饭的感觉。   不管他问我什么,我都要赔着笑脸,故作热情地去应对。   还好,在领导面前摆出这等虚伪的嘴脸早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了。   所以,我觉得尴尬无所谓,只要皇上自己不觉得尴尬就行。   尬聊就尬聊呗!   本来呢,皇上抛给我的问题,我都接得挺好的。   直到他突然问我,“于艾庭,你有没有兴趣跟朕一起微服出巡?”   我对这个问题毫无防备,被他这么一问,整个人完全愣住,愣了半响,我才有所反应,云里雾里地发出一句疑问,“微服出巡?”   “不错!朕最近想要微服出巡,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朕一起同去?”   我有被吓到,“只有我吗!?”   在皇上面前,我指着夫君问道:“他不去吗?”   “哈哈哈哈……”皇上不知为何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跟我解释道,“他当然也是要一起去的。”   我看向夫君,只瞧他对我说道:“这事,我已经答应父皇了……”   好家伙!他居然这时候才告诉我——他已经答应父皇了。   既然他都已经答应皇上了,那我作为他的妻子,我还能说啥呢?   “那好吧……”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皇上向我确认道。   我不予置否,也不予肯定,只是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我全凭你们做主。”   待这席散了以后,我和夫君回到家里。   一到家,我就把他拉到床上,然后,小声地责怪起他,“皇上今天说的这个微服出巡,到底是咋回事啊?”   “什么咋回事?就是微服出巡啊!难不成你以前是没看过纪晓岚么?”   “这大长夜才刚过去呢!他干嘛要微服出巡啊?难不成他现在是很闲吗?”   “就是因为大长夜刚过去,他想亲自到民间去看一看……”   “算了,只要不扯上我,他爱干嘛干嘛去!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我也跟着去啊?”   “他喜欢你呗!”   看着自己的夫君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我警惕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喜欢我,难道你不介意?”   “等等!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他向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喜欢你这个儿媳妇,你不要想的太复杂……”   “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吧?”   “那他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呢?”   “你不是说,你已经答应他了吗?”   “我当时以为,他只是想要我一个人陪他去而已,所以才答应的,我哪知道他还想要你也跟着一起去呢?”   “……”我无语了。   “现在,不答应都答应了,能咋个办呢?我们总不能又跟他说不去吧?”   “好,如果真要是跟他一起去,那我就想问问你,我们的儿子要咋办?”   “依我看,只能把他留在京城了吧?”   “不是吧?你这个爹就是这么当的?”   “那不然我们难道还要把儿子也给带上吗?你知不知道,他这一趟微服出巡要去的是哪里?”   “哪里?”   “东海沿岸!他准备跑到东海沿岸去看看那边的具体情况!”   “东海!?”   前面说过,今年永恒灵狱的出口是开在东海海域,所以,东海沿岸地区便是首当其冲的高威胁地区。   如果皇上微服出巡的计划,当真是去的东海,那么,便诚如他所言,若是我们也要跟他一起去的话,便确实不该把儿子也给带上……   我说:“早知道,我那会儿就拿照顾儿子作为理由,拒绝他算了。现在,在用这个理由,还可以吗?”   他说:“我明天可以试试跟他这么一说。不过,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希望在路上缺少你的陪伴……”   “啧!你少来!”   关于皇上在这恶鬼为祸的当口却计划要微服出巡这件事情,我本来很想批判皇上一番,说些“昏君”之类的话……   但,皇上毕竟也是个人,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便总想要出去走一走。   说到“走一走”这个需求,“微服出巡”总比“夹道相迎”要好……   众所周知,皇帝要是打算堂堂正正地出巡的话,他应该是要被当地的官员们“夹道相迎”的。   这样一来,民间的真实情况,肯定会被相关人等刻意隐瞒起来,是无从得知的。   所以,皇上想要“微服出巡”,我其实是能够理解的,只不过,我觉得,他这会儿选的这个时机,不是太好。   不过我听说,最近,东海那边好像是闹了点情况…… 第21章 -20-   在中洲大陆的东边,有一个广阔的海洋。   具体有多广阔,我不知道。   反正,物理界一直都是存在“参照物”这说法的。   我们人类在对事物进行比较时,肯定得先确定一个“参照物”。   这个“参照物”,有时候可以是人类自己本身。   据我所知,在此间,比我们中洲人更加高大的人型生物,是存在的。   比方说,熊人和狼人的体型,就比我们更高更大。   即便是个体最小的熊人,他们在体格上也要比我们中洲人要大上一圈。   通俗地说,如果我们所选的“参照物”变小了,那么,世界在我们眼中自然而然也就变大了。   此间的中洲人之所以能够跑得那么快,跳得那么高,武功好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为什么我们室女山的女弟子普遍都能跑得比男人更快,我认为,体型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众所周知,在身高和体重这一块,女子在个体上,是要更小更轻的。   本来,这个体当中的生理差异,反映到现实生活中,影响其实并不大。   即便是在体型更小更轻的情况下,也不见得现实中的女子就能跑得比男子更快。   但是,我早就说过,武功会放大个体之间差异,而且,随着修为的不断提高,差异也会越发的明显……   我的身法之所以能够这么好,与我的体型是密切相关的。   首先,我的个子并不高,撑死也就只有不到“一米六”的水平,这里的“一米六”还是我因为要面子才这样写的。   毕竟,“一米五”听起来真的会很丢人,我说自己有“一米七”,又显得我这个人特别假。   所以,没有办法,我决定了,我的官方身高就是“一米六”!   不过我刚才也说了,此间的“一米六”,有可能还是缩水版的“一米六”……   那么,已知,在密度一定的前提下,体积更小,质量自然也更小。   正因如此,我的速度可以提得非常快,惯性对我所造成的影响也更加小,当这些优势通过武学体系去放大,表现到身法之上,就有了我现在的结果。   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是不是体型越小就越厉害呢?   当然不是!   在动物世界当中,优秀的捕猎者从来都不可能是一根“二极管”,捕猎者速度只是决定了他能否追上猎物,最终还是需要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杀死猎物……   因此,对于我们习武之人而言,体型并不是越小就越好。   恰恰相反,很多时候在实战当中,力量更强的人往往会更占优势。   因为,力量强大的生物,一般在体型上也不会太小。   通常来说,体型越大的生物,抗击打的能力便越强。   所以,武功不仅会放大个体之间在“速度”上的差异,在“肉度”这方面的差异,也同样会被放大。   像我这样的小身板,不管修为多高,“肉度”终究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之所以说到“肉度”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我今天在家里憋不住,于是出门逛街,结果,我居然在外头被人给打晕了。   ——我是被人给偷袭的。   这似乎是一句废话。   本来,按理说,在正常的情况下,我一般是不可能被人打晕的。   凭借我这足以独步江湖的灵动身法,只要是我能够及时注意到的攻击,我基本上都有信心能够躲过去。   但是,前提是,我能够及时地注意到……   上次在雍州我之所以会被人泼了一身的血,也是因为我当时心里在想别的事情,注意力不集中的缘故。   再说了,我现在可是王妃耶!   我堂堂一位王妃,在京城里逛街,居然被人给打晕了,这合理嘛?   反正这一回,我也是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被人偷袭成功的。   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京城里有一家专门做甜点的店铺,我最近经常去光顾,也就除了昨天没去,这么些天我好像一天都没落下,只要出门,就会去那里光顾。   由于这家店铺在京城里非常有名,所以客人很多,店面前头总是挤满了人。   所以,我今天也是像往常那样,让于谷雨去帮我买二十串糖葫芦。   至于我自己呢,则是站在离得稍微远一点的空地上,看着……   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于谷雨的身上,所以,还真没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了我。   反正,等到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突然挨了一下结实的,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人敲晕我的手法,从我个人的感受来说,可算是非常专业的,给我第一印象就很像是那种专业贩卖人口的——只是想要把我给弄晕,并不想伤到我。   毕竟,要是伤到的话,价钱就卖不高了。   所以,那些专业的人贩子肯定都是练过的,都有独特的晕人技巧,这可是他们吃饭的手艺。   不过,说袭击我的人是“人贩子”,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而已。   有没有可能对方就是冲我于艾庭来的呢?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   只是,我不太理解,如果对方是仇家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呢?   按说,就那一下偷袭成功的机会,完全是可以改为捅刀子的。   要是仇家寻上来的话,为何不直接捅死我呢?   所以,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袭击者是人贩子。   只有人贩子为的是谋财,不是害命。   要知道,由于我个头比较小的缘故,所以,不熟悉我的人,经常会误以为我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妙龄少女……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属于那种特别热销的款式呢?   说不定,在那些人贩子看来,我并不是“女神”,而是“财神”。   好在于谷雨很快就注意到我被人袭击了,然后,袭击我的那个人,便撒腿就跑……   ——这是我徒弟的说法。   根据于谷雨的说法,她当时之所以没去追那个人,主要是因为她见我已经晕过去了,不省人事,她不好留我一个人搁大街上躺着……   这我就得夸她一下了。   我这个笨蛋徒弟,在关键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她说得没错,这不仅有可能是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哪怕那个人没有同伙,我也有可能会被路过的人给捡了尸体。   所以,她当时不去追人家,而是把我给背回来,是对的。   总而言之,究竟是谁袭击的我,我们都不知道,反正就是被袭击了。   顺带一提,那二十串糖葫芦,我并不是买给我一个人吃的。   前面我就说过,我有时候喜欢给表现好的孩子赏零食,其实,我不光是对孩子这样,对家里的其它下人,也是这样,时不时就会给他们赏点好吃的……   所以,这二十串糖葫芦,我买回来,自己最多也就是吃一两串而已。   今天我不是被袭击了嘛!所以,这糖葫芦就没买成。   平时,我虽然嘴上总说,如果儿子不听话,便不给儿子赏吃的。   但每回我买了糖葫芦回来,还是会找个由头,给他赏一两串的……   主要是那家的糖葫芦是真的很好吃,所以,我也不光是自己爱吃,也想让儿子尝一下。   但,现在的问题是,好吃的东西都容易令人上瘾。   即便我今天在外头被人袭击了,他也是满不在乎的态度,仿佛“糖葫芦”比“妈妈”更加重要似的,就只管跟我闹腾着,“我要吃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第22章 -21-   儿子毕竟还小,他不懂事,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听到儿子只管要糖葫芦,不管要妈妈,我还是很不开心的。   正巧,最近我被“微服出巡”这个事情,弄得有些纠结,一直心烦意乱。   我本来还想反悔,向皇上请求,说自己要照顾年幼的儿子,不想陪他们去东海。   经过儿子这么一闹,我心里反倒容易做决定了。   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我决定好了,就丢他一个人在京城,让林芸影帮忙看着算了。   说实话,关于“微服出巡”的事情,我心里真的是不想答应的。   只是因为是皇上亲口向我提的,我觉得不好拒绝,才答应的。   这就是封建社会不好的地方了。   皇上可不同于一般的上级领导,面对一般的上级领导我还可以表现得更有骨气一些,心想着大不了辞职什么的,于是痛快地劈头盖脸来一句,我不要听你的!   但,在面对皇上时,我还是怂了的,连一句“我不要听你的”也不敢说……   就好像自从我离了那江湖之后,这人就越发地没有了骨气。   虽说我从来就不具备那一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骨气,但,也总不至于沦落到需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地步。   毕竟,这位上级领导可是只消一句话,便能使我们头落地的。   他昨天把佩剑“还”给了我,虽说我用的这个“还”字,是没有任何毛病的,因为事实上那把剑确实就是我的东西,但是,当我把剑重新拿在手上时,心情又像是受了赏赐似的,恨不得说上一句,谢皇上赏赐!   当然,我当时只是心里想着要谢皇上,在实际上,我还是没有谢的……   所以,我这能不能算是还有一些骨气呢?   说回我被袭击的事,皇上貌似也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个太监给皇上报的信。   说到这个,我越发觉得夫君是不打算谋反的了,他要是打算谋反的话,干嘛还要找皇上要两个太监呢?   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总而言之,当我醒来的之后,我便听闻京城里的捕快都开始忙活了起来,要追查那位袭击者。   除此之外,宫里还来了太医。   不过,我也就是后脑挨了一下,就我这体质,哪里用得着太医啊?   我这身板子虽然不够“肉”,但恢复机能还是很杠杠的,一般的小伤,睡一觉就完事了。   谁知道,太医给我诊完脉,居然建议我要好生休息一段时间,还给我开了什么补药,要求我每天都喝。   难道这位太医是没听说过——我于艾庭是什么人吗?   要是没听说过的话,麻烦到外面去听听,外面不是有不少人都在说我是个妖女吗?   既然我是个妖女,我的脉象又怎么能和宫里头那些大家闺秀去相提并论呢?   亏他们还说,这是太医院的首府呢!   要我说,这就是个庸医!   不过,我家的男人居然不信我,非要信那个太医。   不仅亲自去熬药,还要亲自端来,亲自监督我喝完,真是气死我。   这会儿,他把一碗黑漆漆的,还有些粘稠的,看着就让我觉得恶心的,他所谓的“补药”,给我端到了面前。   我皱着眉头,脸上估计也是写满了嫌弃,“你确定这真是补药?”   他笃定地给我说:“我确定!”   “补药?你是通过什么断定的?我倒觉得这是毒药……”   “那你又是通过什么断定这是毒药的?”他像是在置气似的,讥讽我,“难不成你还怕我会把你给毒死么?”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有人好心做了坏事……”   “你想太多了!”   他把碗递到我的嘴边,我稍微探着鼻子嗅了一下,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药材味道。   “……”我不说话,只是抽起眉头,抿着嘴,不愿意喝。   “我从小到大都是喝那位老太医的补药长大的,你看看我,喝得身强力健的……”   “啧!就你这,也叫身强力健?”我不屑地应道。   “快!快给我趁热喝!要是凉了,就更不好喝了!”   我说:“那你去找个人先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毒。”   他说:“这是老太医专门给你配的药,怎么能给别人喝呢?”   “我怎么越听你说,就越感觉这是一碗毒药了呢?”   “你乱讲!”   就这样,我跟他拉锯了数个回合,逼得他开始各种哄我,又找来一个下人当着我的面,帮我试药,我才不情愿地把那碗补药给喝了。   喝完之后,可能是因为见到我并没有当场毒发身亡吧?   他得意地问我,“你瞧,我说了这不是毒药吧?有没有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   不得不说,喝下去之后,好像是有点效果,觉得内息顺畅了许多。   本来我们武者在疗伤的时候,就存在运功疗伤这一说,要问这里头的玄机,我估计是加速新陈代谢的速率吧?   照这么说,这碗补药确实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不过,我却还要继续嘴硬,“只能说,这并不是立即发作的毒药,置于究竟是不是补药?却又是另说。没准,这其实是慢性毒药。要是慢性毒药的话,即便是找人来试药,也是试不出来的。”   他不理我,而是起身把空的药碗给搁到一边,然后,回身看着我,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话说,你是怎么被人敲晕的?”他问。   我说:“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问今天的目击者呢!都说了,我是被偷袭的……”   “所以,你压根没看见那人?”   “是……”   他“啧”了一声,吐槽道:“你居然还能被人偷袭……”   我对他的话很不满,“怎么?我就不许被偷袭了么?”   “你好像还挺得意的!”他跑过来,轻轻捏了一下鼻子,“要是今天那人是拿刀子捅的你,那你不是死了?”   说实话,今天被人偷袭这事,确实丢人得很。   但,“我怎么知道在这京城里居然也会有人偷袭我啊?”   “这事确实也令我感到很吃惊,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袭击你!”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止是我,就连皇上听说,也很感到吃惊,现在,各单位都在搜捕那个袭击者呢!”   “说实话,虽说我当时没有张开气场,但是,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我,然后一下把我给打晕,犯案之后,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逃,就这本事,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了。”   “听你这么说,感觉像是杀手那一类人……”   “如果是杀手的话,那我人应该早就没了吧?”   “万一人家的任务就是要来活捉你的呢?”   “说到这个,我倒觉得,袭击者应该是个人贩子吧?而且,手艺非常专业的那一种……”   “嗯……”他陷入了沉思。 第23章 -22-   自从这事之后,我在他的眼里,好像就真成“弱女子”了。   他居然要求我,“要不,你平常就别出门了吧?好好待在家里,练练功,带带孩子。”   我说:“你这是真把我当弱质女流了么?不至于吧?”   他说:“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你嘛!”   “那要是我连家门都不出,怎么跟你一起去陪皇上——微服出巡?”   上面这话说到了后头的时候,我颇有些阴阳怪气。   “我不是说了‘平常’的嘛!微服出巡是特殊情况,不一样!”   “那我要是说,我就是要天天出门呢?”   还记得,他之前喊马二来负责看着我……   马二在江湖上应该能算是个一流的高手了吧?   然而,我要是真想出门的话,即便是马二也看不住我。   除非是把我当犯人一样给锁起来……   否则,就凭我这身轻功,谁能剥夺我的自由?   所以,面对我的“就是要天天出门”,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你要是非得天天出门,那……你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啊!”   我信心满满地回答道:“我会的……”   “要不,你出门的时候,也让小林子和小李子跟着吧?”   “他们的武功很高么?”   “高倒不算很高,但,还是可以保护你的。”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嘲讽我,说我很弱吗?”   他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娘子误会了!”   我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可能是怕我生气的缘故吧?夫君赶紧向我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身边要是有他们两个跟着,那些坏蛋应该就不会找你下手了。”   “切!你分明就是想让他们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不是的……”   “啧!你居然还敢跟我睁眼说瞎话!”   “真不是要监视你……”   “要真不是,那你咋不陪我出门呢?”   “我是想陪你一起出门的啊!可问题是,你每次都都不等我回来……”   他说的这话,我还真不太反驳,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好……那我以后等你回来再出去……这总行了吧?”   “行……”   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小林子和小李子好像都是驰公公的徒弟?   虽然我対驰公公的修为水平不太了解,但是,驰公公当年毕竟是通行府的首座,总该有点本事的吧?   不过,我看驰公公最后死那会儿,也没觉得他哪里厉害呀!   反倒是皇上,感觉很厉害。   话说回头,如今的通行府首座是哪位公公啊?   会不会是之前我在御书房见过的那位呢?   好像是叫什么八?还是什么九?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先不管是谁,前面说过,我出门之前总喜欢乔装打扮一下,目的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毕竟,王妃一般都是不出门的,整个京城应该也就我一个王妃经常会在外面逛了吧?   比方说,今天出门之前,我其实也是有乔装过一番的,也不是“女扮男装”,只是穿得比较平民一些,像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仅此而已,姑且也算是小小的微服出巡吧?   这么土的打扮,居然也能遭人袭击,我也是郁闷得很……   有一说一,如果让小林子和小李子跟我一起出门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两个虽是太监,但终究是男人的模样,只要我给他们换上一身“保镖”的行头,让他们一直跟着我,坏人应该就不敢来打我主意了吧?   说实话,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被坏人袭击了,只是我被人偷袭成功导致不省人事这个情况,倒是头一回。   我觉得,我之所以会受到袭击,主要还是因为我的外表看起来是真的美少女……   然后,于谷雨的外表,也属于美少女这一类。   像我们这样的美少女,在外面行走江湖,确实很容易被坏人盯上。   这一点,我其实早就有提到过,只是我过于自信,觉得自己身法无敌,再加上这里是京城,以为治安很好,所以,我便掉以轻心,疏于防范。   虽说,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敢断言,夫君整这两个太监过来伺候我,就是为了监视我的,但是,既然我身子是正的,又何必怕影子是斜的呢?   所以,我后头便给这两个太监,设计了一身“镖师”的装扮。   说到装扮,接下来跟皇上一起微服出巡,这个“微服”具体是个什么样的装扮,还没定下来。   夫君说,他觉得,皇上可以是“富商老爷”,舒妃娘娘可以是“富商太太”,他可以是“少爷”,我可以是“少奶奶”,于谷雨可以是“丫鬟”,两个太监可以是“随从”,总共应该就是七个人,不会再多了。   毕竟,我们是微服出巡,要是人再多,这队伍就显得太大了。队伍一大,就显得不够微服。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这个“舒妃娘娘”,我也是首次听说,而且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目前我只知道,她是皇上的其中一位妃子,想来,她近来在皇上那儿,应该是挺得宠的。   不然,皇上干嘛不带别的妃子一道,就只带她一人呢?   有一说一,当我听到皇上会带舒妃一同微服出巡时,我有松一口气,原来的确是我想多了。   之前我不是说,中洲的东边有一个广阔的海洋么?   我们中洲一般称为“浩瀚海”,也称“东海”。   其实,在东海上也是存在不少异族的,最知名的,有三个,分别为:东昇族、海狸族、鱼人族。   其中,东昇族和海狸族,都属于水陆两栖的类人生物。   不过,相比之下,东昇族更加喜欢住在陆地,海狸族更喜欢住在水里。   至于鱼人族嘛,他们属于水生的类人生物,跟我们中洲人向来没啥矛盾,所以,接下来只说东昇族和海狸族。   根据东昇人的说法,我们中洲东部沿海一带,属于他们祖先的领土。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我们中洲东部,原本是他们的故乡。   但是,像这种说法,我们当笑话听听也就罢了。   也正是因为我们和他们存在领土纠纷,所以,东昇人历来都是我们在东边的主要敌人。   至于次要敌人,这是海狸族。   海狸人虽然对我们的领土不感兴趣,但是,他们对海洋的占有欲非常强,我们的船开到他们的领地,就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第24章 -23-   自从东昇人被我们中洲人给赶下海之后,他们就只能跑到东海海域的岛屿上定居了。   此间的东海海域,我这辈子也没去过,只是听说,那边大大小小有不少岛屿,可以说是“东海群岛”吧?   这些岛屿,本来都是海狸族的领地。   但,后来有一部分的岛屿,被东昇族给征服了。   据说,在海狸族**的最惨的年代,他们甚至要在船上漂流度日。   还好他们在生理结构上,是不需要淡水的两栖生物。   所以,他们也没有灭绝。   据我所知,海狸族后来点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科技树,造船术。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造出了所谓的“玛尔提卡”。   玛尔提卡,在海狸族的语言中,意为“巨大的船”。   在最近这些年,东海的局势是这样的。   东昇族控制着东海绝大部分岛屿,以及岛屿周遭的海域。   海狸族则控制着少量的岛屿,并依靠他们建造的那些“玛尔提卡”,在海洋上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   由于海狸族的活动范围非常广,所以,我也有幸曾在剑州的海滩上,目睹过一两艘“玛尔提卡”。   我其实非常好奇,他们都是从哪里搞来的原材料?又是如何造的“玛尔提卡”?   反正,海狸族对我们中洲人都心怀敌意,在正常的情况下,双方是见面就要拔出武器的敌对关系。   考虑到双方的关系,双方自然不可能形成稳定的贸易关系。   换句话说,他们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搞到了足以建造“玛尔提卡”的原材料。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认为,在这个世界里,不止我们“中洲大陆”。   除了“中洲”以外,此间很可能还存在别的大陆……   其实,这也是我可以预料得到的。   最近,东海那边的局势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本来鱼人族作为纯水生的物种,是很少参与到争夺陆地的纷争当中的。   总的来说,相比另外那两个异族,我们和鱼人族的关系要稍微好一些,不至于“敌对”,但也没有到“友善”的态度,顶多就是“冷淡”的态度。   值得一提的是,在鱼人族里头,还存在一种异类的族群,一般被我们称为“人鱼族”。   要说“鱼人”和“人鱼”的区别,主要是在于上半身和下半身。   鱼人,是上半身像鱼,下半身像人。   人鱼,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鱼。   所以,人鱼族的女性形象,就非常接近于我认知中的“美人鱼”。   有趣的是,“鱼人”和“人鱼”是相互敌对的关系,原因不祥。   反正,我听别人就是这么说的。   可能是因为“鱼人”和“人鱼”存在利益冲突吧?   毕竟,他们都是水生物种,只是鱼人一般会在较深的海域活动,而人鱼则主要是在较浅的海域活动……   不过,也正是由于人鱼主要都生活在浅海海域,所以,他们容易受到了其他物种的侵袭。   正因如此,美人鱼在此间已经属于非常稀罕的物种了,我从来没见过,也许已经灭绝或是濒临灭绝了吧?   总而言之,这事,我是从夫君那儿听说的,听说,东海那边,最近出现了一群人鱼族。   这可是个极为稀罕的事情,所以,不止皇上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想跑到当地去看看,连我也非常好奇……   说到这个,便又说回皇上要“微服出巡”这件事。   要说他是为了体察民情,所以才要微服出巡的,我肯定是不信的。   相反,我猜,他微服出巡的原因,很可能纯粹就是为了玩,同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由于皇上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目前在京城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这一计划。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倒霉,我也是计划中的其中一员。   那么,在皇上微服出巡期间,他打算怎么向百官交代自己的行踪呢?   是像电视剧里头演的那样,称病在床吗?   当然不是。   一般像我们这种修为的武者,体质都是不差的,所以,不好生病。   如此一来,要说皇上生病的话,估计也有些牵强。   另外,要是皇上真的称病在床的话,也容易勾起其它皇子的野心。   所以,他对外的说法是“闭关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闭关”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说法。   按理说,皇上如果要闭关的话,其他人是不能打扰他的,所以,别人也就无从得知里头究竟有没有人……   不过,可能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吧?   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么快就上路。   正好,我可以抓紧时间,利用在府上的静室,好好修炼一阵子……   话虽如此,但我这个“抓紧时间修炼”跟闭关可不一样,“闭关”基本上一进练功房,便是好长时间都不出来一趟。   请别问我闭关要不要吃饭?闭关要不要洗澡?闭关上不上厕所?等等诸如此类没营养的问题……   饭当然是要吃的,澡也是要洗的,厕所也是要上的……   但是,除了以上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以外,闭关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出门的。   在跟夫君聊到“微服出巡”的最新进展时,我曾经用打趣似的口吻问他,“皇上闭关是不需要吃饭、洗澡、上厕所的么?”   他问我,“为啥你要这么问?”   我说:“要是他的‘闭关’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洗澡,也不需要上厕所的话,那他人不在京城的事情,不是很容易就暴露了吗?”   他说:“不会的!像这种事,父皇都安排好啦!”   我说:“怎么个安排法?”   他说:“只要太监们都按照我父皇的意思去操作,要掩饰他人不在这个事情,不是很容易的吗?”   我想了一下,好像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只要原本就负责伺候皇上的太监们都留在宫里,坚持每天给皇上送饭,照顾他在“闭关”时的起居,皇室人不在这事,便不太容易暴露。   说到这里,我就要说回我自己了。   我这辈子练功,是很少能到“闭关”那种程度的。   简单地说,我没法整天“宅”在一个房间里头修炼,完全不出去。   所以,我每天修炼到一定程度,觉得闷了,便还是要跑到外面去,逛一逛,透透气……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其实是能够理解皇上何故出巡的。   如果让我天天呆在宫里,成天处理全国各地的公务,时间长了,我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枯燥得很。 第25章 -24-   四下无人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偷偷练习一下施放魂火的技巧。   经过练习,我现在已经可以收放自如,随时随地都能够使出魂火来。   虽说魂火看似一团“火”,但实际上它却一点都不烫,至少,我不觉得烫。   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一下子也回答不上来。   反正,它既没有实体,也没有温度,只是看上去如同烈焰一般,正在燃烧……   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我是把它理解为在灵力能量的一种力量投射形式。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它投射到任何地方,但这并不一定会导致火灾,因为它实际上就没有温度。   按理来,应该不会达到“燃点”。   但神奇就神奇在这里,只要我有想法,它便能够依照我的想法,引燃任何事物……   显然,它的破坏力是很大的。   不过,我并非一个十恶不赦的纵火犯,在心态上,我可能更接近于一个“玩家”……   比方说,我现在有个想法,想试试能不能给弄出一些带“RGB色彩”的魂火来。   不说这个了,还是说点别的事情吧?   寒州那边这几天给我们来了不少信,我逐一拆开看过,内容多是工作汇报之类的,也有个别徒弟给我寄来一连串的废话,问我最近怎么样?说很想念我什么的。   对于这些信件,我是有点发愁的。   倒不是因为寒州那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   根据徒弟们的来信,寒州那边现在并无大事发生。   那么问题来了,我愁什么呢?   我愁回信应该怎么写。   按道理说,我写个一封信,便也就可以了吧?   可是,这封信的收件人,得是谁才好呢?   你想啊,那么多徒弟都给我来信了,但我却只给“收件人”回了一封,别的全部无视,这真的不会引起徒弟们的不满吗?   所以,要么我得给每一位徒弟都回信,要么便干脆全部都不回信……   我是个很懒惰的人,要我给每一位徒弟都写回信的话,那不是得累死我?   可如果是选择全部都不给回信的话,又不合理。   毕竟,我还是有些事情,要跟几个徒弟说的。   这就很愁。   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选择了前者,给每个人都写一封回信。   哪知道,写着写着,我便又想起冯静怡了,想起自己以前跟她写信的心情,情绪一下子变低落了下来……   我后头又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所有的回信都给写完。   搞笑的是,寄出去的当天,又来了十六封类似的信件。   赵梓兰先前给过我一只魂瓶,我一直都带在身边。   之前说过,魂瓶是一种专门用来抓恶鬼的容器。   然而,我却认为里头并没有恶鬼。   我真的很想把魂瓶打开,验证一下,但,每次最后却都打了退堂鼓。   主要是我怕里头万一真的有恶鬼,那就不好了。   这次上京,虽然我前面没有提到,但大师姐和邱前辈都有一起跟我上京的。   她们两个现在仍是“活死人”的状态,因为我手上有药引的关系,她们俩都对我唯命是从。   每次一聊到大师姐她们,我的心情就会非常之纠结。   我原想的是跟皇上提一下……   不对,应该说是请求皇上,允许把大师姐和邱前辈的灵魂给还回来。   但,我最后却没跟皇上说。   要问为什么的话,主要是大师姐跟朝廷属于势不两立的那种关系,而且,就连邱前辈也加入了站斗。   要是她们真的好起来了,没准就跟我是敌人了。   所以,我又不想让她们都好起来。   说起大师姐和邱前辈,我就得说一些我们以前在室女山那会儿的事情了。   这事,距离当下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那会儿,也是临近冬天,正是需要储备物资的时节。   因为听说人手不够,我就跑到山下去帮忙。   在剑州那种江湖之地,人类收集物资的手段主要都是靠抢。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抢”这个说法。   江湖之地,门派林立。   每个门派也都有自己的地盘。   但是,各个门派在给自己划定地盘时,都存在着“自私自利”的表现。   比方说,我们会把“剑州”划为自己的地盘,但是,对方却并不承认“剑州”是我们的地盘。   所以,在江湖之地,物资从来都是你抢我,我抢你,相互抢来抢去。   所以的所以,我才会说出“人类收集物资的手段主要都是靠抢”这等野蛮的话来。   在江湖之地,抢劫并不能说是一种犯罪,而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   总而言之,一句话,拳头就是正义。   不然,又怎么会有人说,江湖上都是腥风血雨呢?   这些门派之间的纠纷,我平时都是不参与的。因为我是高阶弟子嘛!   就是因为那一年的秋天,打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室女山的低阶弟子死得太多了。   人力不够,所以,高阶之如我这样的弟子,也下山去帮忙了。   不过,我也不是去参加打打杀杀。   我主要是负责把大家抢劫得来的物资,都给运回山上。   本来,这个事情,我应该亲力亲为的。   但是,由于我那时候没啥心眼……   不对,也不是没啥心眼,主要是太懒了。   我并不想亲自去搬这些东西,便就近雇了好多男的,来帮我搬。   在此间,有一个很奇怪的逻辑。   通常,能力更大的人,一般都是不用干活的。   仔细一想,好像也没啥奇怪的。   这不就是“斯巴达”吗?   斯巴达人的能力小吗?不小吧?   他们的人数其实并不多,但却能够压迫很多人给他们干活。   这足以说明他们的能力其实是很强的。   但,他们就是不爱亲自去干活。   他们总是喜欢凭借自身能力的优势,去压迫别人给他们干活。   ——正因为我的能力更强,所以我才不用干活。   虽然,这样的逻辑,乍一听起来确实是挺奇怪的。   但是,能力更强的少数人去压迫能力更差的多数人为自己干活,这样的逻辑,在人类的社会中出现,并不应该觉得奇怪。   因为人类的社会从来都是强者才能身居高位,而且越是民主的社会,就越是如此。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服从弱者。   唯有让强者身居高位,才能够服众。   这其实也是世袭制度的缺陷啦。   世袭制度比民主制度更容易出现弱者身居高位的情况,当弱者在位时,政权就容易被颠覆。   稍微有些扯远了,继续回归正题。   那会儿,和我一行的人,只有另外四个弟子。   但同行的苦力,在数量上,却是我们的三倍有余。   我本来以为这样的安排不会出多大的事。   因为,在理论上,我们的武力是足够压迫他们给我们干活的。   可结果呢?等我们走到外面的荒郊野地里,这群男的就不愿意再继续给我们干活了。   他们非但不愿意干活,甚至,还想反过来,脱我们的裤子。 第26章 -25-   我们当时为了把物资运回去山上,不是雇了不少男人帮忙嘛?   注意哦!我用的是“雇”这个说法哦!   我们当时可没有像斯巴达人那样,利用武力去强迫他们为我们劳动,而是跟他们谈好了工钱,让他们来帮忙的。   然而,也恰恰是因为我们没有在他们面前动用武力的关系,他们好像不太了解我们的实力有多厉害……   他们可能是看我们人少吧?运到半路就“造反”了。   我那会儿还年轻,当然,我现在也很年轻……   前面那个“年轻”,说得是年龄,后面这个“年轻”,说得是外表。   这就是“信息差”所导致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但,我现在还要再说一遍。   由于我们室女山的武功具有一定的美容功效,主要是在抗衰老这方面,颇具成效……   所以,本门的弟子,不管能不能长生不老,她们的外表也终归要比同龄人要显得年轻许多的。   那么当时,跟我一起的四个弟子,都是姿色非常不错的。   所以,当我把话说到这儿,你应该能理解那群男人为什么后来会“造反”了吧?   我自己觉得,他们之所以造反,是因为他们对我们存在误会……   误会了什么呢?   误会我们都是好欺负的“小羊羔”。   事发当时,应该是好久好久之前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我好像还没开始收徒弟呢!   所以,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室女山的知名度,还没现在这么高,反正,在江湖上,应该还说不上“如雷贯耳”。   我估计,那群男人应该是不太了解我们是什么来头。   要是他们知道,虽然我们人的确不多,但已有足够的能力把他们给团灭掉,那他们还敢“造反”吗?   按我的逻辑,他们应该是不敢“造反”的。   然而,他们的确是“造反”了的。   那年的冬天,我们室女山跑出去好远抢夺物资。   主要是因为邻近室女山的村子,都已经被我们给“纳入范围”了,愿意给我们“上贡”,那我们便也没理由再去抢他们的资源了嘛!   不仅如此,对于这些村民,我们还需要尽到“保护”的责任。   所以,江湖地区的门派,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一个又一个的“藩主”,个别强大的门派甚至可以称“王”。   那年冬天,我记得,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物资短缺,邻近的村民们跑来找我们掌门,也就是我的大师姐帮忙……   但是,我们自己的物资储备都尚且不足,怎么才能够帮上他们的忙呢?   没有办法,只能去掠夺别人的物资了。   可是,我们室女山当时跟周边的其他门派,关系还算不错,也有意想要继续维持友好,所以,我们也不好跑到周边其他门派的地盘进行劫掠。   于是,大师姐便决定,跑到湖州那边去进行劫掠。   湖州也是个江湖地区,地理位置在剑州的西边,那边的门派跟我们没啥交集,是可以劫掠的对象。   所以,那一年应该是我们室女山第一次跑到别的州去作恶。   前面也说了,当时我们室女山的知名度还不够高,所以,我后来雇的那群“搬运工”,他们没听说过我们室女山的来头,也是很正常的……   我那会儿是真的很年轻,那是我第一次参与帮派行动。   一般像劫掠这种行动,想要全称不杀生,是很难的。   但,我是真的不想杀人。   当时的我,才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少年,思想上还是比较“讲文明”的,跟现在的我不太一样。   那会儿,我连伤害一只小动物,都要犹豫半天,更别说去杀人了。   本来,以我的身份,其实是不需要亲自参与帮派行动的,只是那一年情况非常特殊,所以,大师姐也让我一起去参与行……。   不过,在出发之前,我便跟大师姐说,我干不好打打杀杀的事情。   大师姐还是很宠我的,所以,她便安排我去做后勤类的工作。   比方说,物资运输。   那年,我们在湖州的劫掠行动可说是一场“大丰收”。   大师姐在掠夺了大量的物资之后,还想要扩大战果,所以,我们打着打着,就没有按最初商量的计划去执行……   在我这边,最具体的感受,就是后勤人员的不足。   因为,很多武功高的弟子,都抽调到前线去了,后勤是没什么人的。   所以我觉得,大师姐这个人,是有点莽的。   反正,她们抢回来的物资虽然多,可是,我们不够人手把它们全都运回去呀!   按大师姐的意思是,先让我们守着,看着就好。   等她们回来再想办法。   可是,我们初期劫掠的大捷,是因为出其不意,对方根本没想过我们会去劫掠他们的地盘,所以受到袭击之后,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情况就又有变化了。   大师姐怕对方来打我们,所以,后来她传来口信,让我们赶紧先把一部分的物资先运回室女山。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人手不足不要紧,能运多少回去,便先运多少回去。   可我寻思着,我们就五个人,能运得了多少回去呢?   其实,本来,虽说我们只有五个人,但是,只要我们搞来五辆马车,其实也能运个六分之一左右的物资回去。   可是,我当时也挺贪心的,就很不舍得剩下那六分之五。   我琢磨着,再怎么说,这些物资都是大家真刀真枪从人家那里抢回来的战利品。   于是,我便和四位同门合计,在周边雇佣了一群男人,当“搬运工”。   又拿一部分的物资跟人换了有二十多辆车子,像马车、牛车、驴车、手拉车,什么车我都想办法给搞来,这才终于把所有的物资都给装车上路。   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料到,这群“搬运工”会偷袭我。   总而言之,因为回去的路途遥远,我们总有要在路上歇息的时候。   那么,有一天,我们经过一处荒郊野地。   说起来,这些“搬运工”应该也不止是对我们“见色起意”,应该也是有“见财起意”的。   毕竟,那一年整个大背景就是“物资短缺”,我们这么一车物资,谁见了心理不馋?   所以,他们瞅准了一个机会,在夜里,当我在营帐里头熟睡时,偷偷摸进我的帐子里,想要偷袭我……   不过,那会儿,他们也是猴急的很,摸进营帐里也不先往我的脑瓜敲一棒,而是直接扑上来,要脱我的裤子。   以至于我惊醒过来之后,还有能力可以还手。 第27章 -26-   虽说我那会儿的武功也不算很高,但跟那群“搬运工”一比,我还算个武林高手高高手。   然则,在那紧要的关头,我却没摸到啥趁手的兵器,只能凭借拳脚上的功夫,教训了他们一顿。   当时,我和四位同门是一起睡的同一个营帐。   等我把身边的俩“搬运工”给打伤之后,我那四位同门已经把剩余的“搬运工”给搞定了。   回头过来细想,我们当晚居然没有安排自己人去守夜,可想而知,我们当时也确实是天真得可以……   没办法,能被安排去当后勤的弟子,大都比较缺乏江湖经验。   总而言之,这个事情,与我而言,算是一次值得铭记的教训。   我记得,以前我曾经读过一篇散文,讲的是一个女生在十八岁的第一次……   当然,这个“第一次”可不是在讲又湿又热的夜晚,而是在讲出门远行。   一般来说,第一次出远门的年轻人,肯定容易在路上吃亏。   不过,具体吃的是什么亏?   我也说不好。   反正,如果真的有够倒霉的话,吃亏是能给吃出人身伤害来的,在此间,被人先那啥再那啥,也是有可能的……   与很多情况相比,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这就是学武的好处了。   要是我们的武力比对方低的话,那我们多半都是要吃亏的。   可是,只要我们有能力自保,就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   尽管我当时对于“搬运工的造反”也感到十分愤怒,但,我并没有因愤怒而失去理智。   所以,我很克制自己的愤怒,并没有“防卫过当”的行为。   当我觉得自己已经把对方给击倒了以后,我没有跑去拿兵器,继续去追着人家砍。   但是,我的那四位同门,就没有我这么克制了。   她们之后的行为,就很有“防卫过当”的嫌疑,甚至可以说“报复”这两个字。   反正,到了最后,那群“搬运工”全都被她们给杀了,一个也没跑掉。   我作为全程的见证者,似乎也有“不作为”的嫌疑。   不过,我得狡辩一番。   那会儿,我应该是处于“完全失能”的状态。   没错,虽然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伤害,神志也很清晰,但是,我所目睹的情景,令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很久都没能从那场血腥的屠杀当中缓过神来。   说实话,虽然我们是女子,人数上也比对方要少,但武力一旦形成了压制,对战的结果就只能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我当时本来是想劝阻同门,让她们下手别那么狠。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却并未劝阻,只是傻乎乎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杀人……   哪怕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我只要闭上眼睛,仍旧能够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我看见,方才对我见色起意的男人,此刻正跪在地上向她们求饶。   然而,她们怒不可歇,手上的剑刃一挥,便是复数个身首异处的画面。   可能是我痴迷于她们优雅的剑法吧?我看得目不转睛。   他们的脖子上切口极为平整,平整得令我能够清晰地看见里头大动脉,大动脉就像是一口喷泉似的,不断往外喷吐鲜血。另一侧,一颗已经彻底断了供养的头颅,眼神里却还闪烁着灵光,将死之人的目光炯炯有神,我的视线凑巧与他相对,以致于令我误以为,他这是在诅咒我……   我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等我再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虽然还睁着,但已经没了方才的灵光。   再看那脖子上敞开的口子,血液已经因心跳的止息,而不再喷涌。   她们的杀伐果断,令我佩服,很快,随着营地里头的火光闪烁,一切的喧闹又重新归于寂静。   再回首,我的鼻息间已经可以嗅到一阵阵恶心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鲜血的腥味。   文字毕竟只是文字,即便我花再多的笔墨去描绘那一夜,外人也未必能够理解我当天晚上为什么会在“正当防卫”之后,选择了“不作为”,就傻傻地愣在一旁,冷眼旁观自己的同门对他人进行报复……   说到这里,我就很想强调一点。   ——我从小就在室女山长大。   室女山的灵气虽然不算特别充裕,但也可算是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   其实,要是按我现在的阅历,比室女山更加山明水秀的地方,此间多的是……   只是因为我当时没去过什么地方,就如同井底之蛙,阅历实在有限,所以,我才以为室女山一带,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风光。   说白了,在以前那会儿,我还是很喜欢待在山上的,觉得那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当然,偶尔我也喜欢到山下周边的村庄去走走,尤其爱去集市里瞧瞧,看看人们都在做什么卖买……   尤其是在“那一夜”过后,我更不乐意出远门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虽然在此间生活了一百多年,但却没有去过太多地方的原因。   毕竟,这是个“以武为尊”的世道。   从历史看来,任何尚武的文化,都必定会孕育出大量的暴力人群,有一些甚至是攻击性极强的极端人士。   我虽然也是一个武者,但,要是我说,我其实是个“爱好和平”的武者,有人会愿意相信吗?   不说别的,就单单从我专注于“身法”的修炼来看,就能知道,我和我娘一样,并不是那种喜欢一味追求实力高低的武者。   早期的我觉得,打打杀杀的人生,真的不太适合我,所以,我才会专注于修炼“身法”相关的武功。   因为早期我面对江湖上的争斗,大都采取“能躲则躲”的策略。   但,人都是会变的。   后来,也许是因为室女山内部两派的分裂吧?   尤其是我师父被大师姐关进玉虚宫以后,我就开始在心态上有所转变了。   主要是当我开始适应这个社会以后,野心便开始膨胀了。   人一旦有了野心,就很难再避世。   因为,野心家是不可能选择避世的……   于是,我便选择了嫁给他。   讽刺的是,最近我又开始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嫁给他。   而是后悔当个野心家。   不知为何,自从嫁给他以后,我的野心变得越来越小。   如果我说,我现在心里最大的愿望,并不是建立什么君主制度,当什么凰帝之类的,而是想跟在他一起,带上我们的儿子,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比方陶先生说的那种世外桃源,一起共度余生……   真不知为何,最近,我经常会有这种想法。 第28章 -27-   每天晚上,我都会和夫君一起睡觉。   对于一对夫妻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则,写出来的话,又觉得像是哪里怪怪的……   昨晚,我晓有兴致地问夫君,“要不我们干脆不回寒州了吧?”   他对此表示很惊讶,“怎么?你是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了?”   没等我回答,他便得意兮兮地说道:“寒州那边的生活条件确实比不过京城……”   “才不是呢!”我撅着嘴巴否认。   “哦?”他把手伸过来,轻轻掐了一下我的鼻尖儿,“那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我说:“不是说要跟皇上一起微服出巡吗?”   他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父皇最近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安排好呢!所以,这事儿还得等等……”   话毕,他又顺口问了一句,“寒州那边一切还好吧?”   稍稍一算便知,我们离开寒州也有好长时间了。   离了那么长的时间,要说“一切还好”,连我自己都会很怀疑。   但是,“光看寒州寄过来的书信的话,一切都还好……”   我觉得,当下我这边的情况,和皇上批阅奏折是十分相近的。   大臣们给皇上递的折子里头,要么是在讲别人的坏话,要么是在讲没用的废话。   所谓的“没用的废话”,指的是一些“圣恭安”之类的,各种讨好的话语。   偶有的“述职报告”,也只是报喜不报忧。   因此,当我们离开了寒州以后,寒州便自然而然进入了“一切都还好”的状态了。   正所谓,报喜不报忧嘛!   不过,万一真的有人给我们捎带了“坏消息”,那可要引起重视了。   通常来说,有两种情况比较容易带给我们坏消息。   其一,我们的手下开始在暗中相互较劲,甚至形成党争,于是,便开始向我打起小报告来。   其二,是真的闹出了大事情。这里指的是“纸包不住火”的那一类大事情。   以“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举例。   在事发的初期阶段,当地的官员一直都在试图掩盖事情的真相。   据我所知,在最早的事故报告当中,当地官员在向上级汇报时,只是把这次事故描述为一次非常普通的火灾,而且还特别强调——事故已经得到了控制。   然而,在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火灾,所谓的“火势”,也根本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一直等到“纸包不住火”了,整个事故的真相才开始逐渐浮现……   不知道什么叫“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也不要紧,反正,就是一次责任非常重大的事故。   正是因为“责任非常重大”,所以,最好是没有事故,如果一旦发生了事故,便肯定有人想着逃避责任。   基于逃避责任的动机,所以,很多官员在向上级汇报工作时,都会选择“报喜不报忧”。   所以,光看寒州寄过来的书信,确实一切都还好……   但,实际上,寒州究竟是不是“一切都还好”,主要还是得看“信不信”。   我呢,是倾向于信的。   毕竟,大部分来自寒州的书信,都是我的徒弟们寄过来的。   她们跟我学了那么久的本事,要是连一个寒州管不好,那便相当于是在给为师丢脸了。   所以,作为师父,我是愿意相信她们的。   回归正题。——我和夫君不是在聊事情嘛?   我大致地给他说了一些寒州那边的情况,当然,我所知道的情况,也都是从书信中得到的。   之所以须要给他说,主要是因为他不太常看寒州那边送过来的书信。   按道理说,这些书信应该由他这个男人负责看的,但,他却把这份责任交给了我。   理由是他白天经常要出去办事,我在家里又没事,所以,就让我来看。   等他回到府上以后,再由我来告诉他。   所以,惯例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挑一些要紧的事情,给他说一说。   可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的。   我只能挑一些比较有趣的内容,给他说说……   这不,我才刚给他说完一个事情。   “既然我们不在寒州,他们都能把事情料理得那么好,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回去了?”   “我答应你,一回寒州,就给你修一间大房子。虽然跟王府这儿比,肯定是比不了的,但,这个冬天,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在地底下憋屈着。”   一听他这么说,我便又撅起嘴,“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嫌弃寒州的生活条件不好。”   “那是为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我最近突然发觉,我还挺善变的……”   他警惕地问道:“你是又喜欢上哪个了?”   我还了他一个白眼,马上强调道:“我说的‘善变’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不想当女王了。”——我对他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瞪大了眼睛,“你这是要跟我离婚吗?”   “不是!”我赶紧否认,同时又忙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也别当这个藩王了呢?”   听我这么一说,他脸上的疑虑非但没有消弭,反倒更加疑惑了。   “啊?”——显然,他听糊涂了。   “我想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跟你一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说完,我便感觉脸上开始发烫,烫得我逐渐有些手足无措。   “啊?”——他貌似还是没有听懂。   “算了!听不懂就算了!”我开始发脾气。   他想了一下,才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到这,他又想了一下,才把这句话给说完整,“你是不想参与政治了?”   “嗯……”我猛地点头。   不知为何,他又笑了起来,“那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呗!好好相夫教子!知道吗?”   我皱了皱眉,刻意鼓起腮帮,故作卖萌的模样,嗔了一声,“滚!”   “不是你自己说的?”   “我啥时候说过要当家庭主妇?”   “那你是想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和你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一起生活……”   “你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吗?”   “没有啊!”   “是不是那人把你的脑袋给敲坏了?”   “才不是!我的脑袋好着呢!” 第29章 -28-   我起初的愿望是想当一位爱民如子的贤君。   然而,当我掌握了一定的权力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爱民如子。   我发现,当我拥有了权力之后,再谈及政治,我的思维逻辑就变了,脑子里想的全是一些收割韭菜的方法……   比方说,我为什么很希望发动货币改革。   我可不是因为什么“伟光正”的目的,才想着要推进货币改革的。   “货币的前身”,在经济学当中的说法,叫作“一般等价物”。   在人类社会的早期阶段,能够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事物,一般都属于社会中价值较高的资源,比方说,金属。   绝不会出现类似“纸币”这样,仅依靠发行机构的信用作为背书,本身并不具有太大价值的一般等价物。   就拿钱庄发行的银票来说,如果银票不能兑换白银,那么,这些银票在市场上就会马上变得一文不值。——全都是废纸而已。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在本质上,银票和纸币虽然都是“纸”,但是,银票是可以兑到等值白银的,但纸币却不行。   要想实现真正的币制改革,我们就得让纸币与其它一般等价物彻底脱钩。   纸币,它就是纸币,不能直接拿去兑换白银。   也就是说,币制改革,实际上是要把“一百两”的概念,给转化为“一百元”。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统治者都要这么干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统治阶级能够通过币制改革获取到更大的利益。   比方说,在金本位、银本位、金银复本位等各种以金属货币为主的制度中,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足可谓是屡见不鲜,国家也经常会因此而损失一部分的财政收入。   那么,最有效的克制的手段,就是采用比金属更加劣质的货币,也就是“纸币”。   严格地说,纸币其实还是有价值的,因为,它毕竟还是一张纸嘛!   虽然纸不算是特别值钱的玩意儿,但,终归还是有实体的。   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没有实体的货币,难以想象。   不过,请相信我,以后肯定会出现“虚拟货币”的……   谈及“虚拟货币”的概念,在此间似乎显得有些过于超前了,但,在这里,我还是得稍微说一说……   简单地说,虚拟货币其实就是一种连纸币都不如的,更加劣质的货币。   在这里我要讲一个关于“比特币”的科幻故事。   比特币,是一种在未来社会极有可能会出现的虚拟货币。   按照其发行机构的说法,它是一种基于数学逻辑计算而产生的虚拟货币,其总发行量是十分有限的。   也正是“有限”这两个字,给这种明明没有任何实体价值的货币,赋予了其在市场当中的最初价值。   令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是,比特币后来在市场上,居然会成为一种炙手可热的货币。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它在货币市场当中属于更劣质的货币。   很多奸商都开始发现,如果他们在交易时,使用比特币进行结算的话,就能够偷税漏税……   甚至,他们还发现,比特币可以用于资产的转移。   如果说依法纳税是为了成就“大我”,那么,偷税漏税便是为了成就“小我”。   说一件事,由不得你不信,在我们人类的社会里,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不是出于自愿缴税的。   不信你且试试看,出台一项“减税”的政策,看看老百姓的反应,是不是很高兴?   只要你说“减税”,百姓便会对你一口一个“贤君”的叫唤,相反,只要你一说“加税”,他们就要骂你是个“暴君”。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来,绝大部分的百姓,心里都是不想交税的。   如果哪个人说,自己热爱缴税,那这个人多半是个圣人。   圣人的思维逻辑,绝非凡夫俗子可比,不仅值得敬佩,更值得学习。   所以,在编写教材的时候,我才要求大家都要向圣人学习。   但,话说回头,倘若我们能够正视现实,正视人类这种生物的缺陷,便能思考得出一个结论。——正是因为在人类的世界里,喜欢成就“小我”的人往往占了绝大多数,所以,劣币才能够驱逐良币。   如果大家都是圣人的话,良币是不可能会被劣币取代的。   总而言之,金属货币之所以会被纸币取代,是因为货币市场当中总是会出现“小我者”,这些“小我者”总是很喜欢利用“劣币”进行套利,因而在人类的历史上,总是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劣质驱逐良币”的怪异现象。   同理,我之所以断言,纸币在未来会被虚拟货币取代,也是因为“劣币驱逐良币”。   那么,面对“劣币驱逐良币”这一情形,统治者最有效的反制措施是什么呢?   在现阶段,我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的反制措施,就是亲自去发行劣质货币。   也就是说,在现阶段,统治者对抗劣质货币的主要手段,就是采用同样、甚至更加劣质的货币去对抗劣质货币。   在此间,只要我们在自己所统治的领土范围内,鼓励大家去使用由我们发行的劣质货币,最好是能够让我们的劣质货币成为市场上流通的唯一货币,如此一来,我们的劣质货币就会成为大家在经济生活上的“结算货币”,我们的收入也就得到了保证……   c正因如此,人类的社会总是会倾向于使用更加劣质的货币。   当然,这里的“劣质”,说的是“货币的材质”。   我前面就说了,在便利性等方方面面上,纸币肯定是要比金属货币更加优越的,虚拟货币也肯定是要比纸币更加优越的……   只是,你发行的货币,不行。我发行的货币,行。   在货币这件事情上,统治者从来都是“双标”的。   一旦我们完成货币改革,百姓再想偷税漏税的话,就要比现在更加困难了。   在“税收”这件事情上,统治者的思考逻辑和老百姓的思考逻辑,从来都是相互矛盾的。   现在,那些刁民不是喜欢拿劣币去套利嘛!   既然是你不仁在先,那我不义便也说得过去了吧?   但,老百姓骂你是暴君,可不需要什么不仁不义的由头,在老百姓看来,说什么“仁义”之类的,本质上都是忽悠人的话术。   因为,在实际上,当老百姓都开始使用纸币以后,市场上绝大部分的贵金属,比方说,金、银、铜便都会跑到统治者的手里。   据我所知,统治者拿了黄金,然后跑路,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   当统治者带着黄金提桶跑路,那么,他发行的那些纸币便自然而然都成了废纸。   所以,要是真的发生了类似的情况,老百姓便要血本无归。   类似的现象,也会发生在更高级别的经济活动当中,比方说,债权资产、股权资产等等。   但,像“债权资产”这种概念,放到此间的环境里讨论,还是过于超前了,显得不实际。   所以,我就不铺开来细说了,只是一笔带过便好。   反正,人类文明的进步,从资源层面上理解,它就是一个资源聚集的过程,通俗地说,就是从贫穷到富有的过程。   这就是为什么币制改革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   因为,币制改革的本质,其实是资源集中的过程。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我拿出一堆印刷着自己头像的纸张,跑去跟老百姓说,这些可不是一般的纸,这可都是钞票!   比你们手里的黄金白银,还要更加值钱!   由于老百姓都非常相信我的人品,觉得我不可能是坏人。   所以,当我向他们提出要求,要以手上的钞票去兑换他们手里的黄金白银时,他们便欣然地接收了。   当我拿到了更多的黄金白银以后,便又有信心去印刷更多的钞票。   等于说,只要我们一旦完成币制改革,我就可以不断拿着自己印刷出来的纸张,去收购社会里的各种资产。   仔细想想看,这难道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炼金术”吗?   事实上,我们当初收购永兴钱庄的目的,也正是这样。   只是在现阶段,我们的“银票”还没法与金银等贵金属彻底脱钩,所以,“银票”还不能算是“纸币”的完全体。   须知,币制改革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纸币成为市场当中的唯一结算货币,也就是要彻底的废除“金本位”等金属货币制度,从而使得金银等贵金属,失去“流通”的属性。也只有当金银等贵金属失去“流通”的属性之后,它们才能被大量地集中到我们的手里……   说到这里,便说到我最近为何不想再插手政治的原因了。   本来,按照我的理解,“货币改革”说出来,是要比“烟草合法化”更加理直气壮的。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好像是“突然良心发现”似的,我对自己的诸多想法,很有负罪感……   正是这种负罪感,让我逐渐开始对“统治阶级”这一身份,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第30章 -29-   我对他说:“我对成为人类社会的统治者已经不再感兴趣了……”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问我,“那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呢?”   “我想到处去游山玩水……”   “这……”他面露难色,“我们不是要陪父皇一起去微服出巡吗?”   我对他的话很是不满,“怎么?难道你觉得这是同一回事?”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我强调,“你说的微服出巡,叫工作!我说的游山玩水,是生活!”   “哦……”他像是听懂了,“那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自己到处走走呗!”   “可我现在一刻也不想等了!”   他责怪我,“你咋这么任性的?”   “我这也算任性么?”   “怎么不算?”   我扯起他的手臂,撒娇似地说道:“好了啦!就算我这是在任性!但,你就不能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那样,不要江山,要美人吗?”   “嘿!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若不是瞧见他说话时的模样,我还以为他说这话是真的有在赞美我呢!   实际上,才不是赞美!他这是在讥讽我呢!   我厚起脸皮,“怎么啦?就凭我这姿色,难道还不配和你在寒州那点破江山比一比么?”   “能比,当然能比!”   “那你还不赶快辞职,跟我一起远走高飞?”   他愣住,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是不是真的让人给敲坏了脑子?”   “哼!果然,你还是更爱江山!”我开始作状地痛哭,“呜呜呜——!我竟然连寒州那种破地方都比不过!”   “哈哈哈哈……”他居然还在笑!   我停止作状,朝他翻了翻白眼。   他见状,颇为嘲弄地对我说道:“怎么?这次这么快就不哭了?”   我尽量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啊?”   “你‘啊’什么?”   “难不成,你是真打算要我陪你去找个世外桃源一起过日子啊?”   “是的啊!”我生气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难不成你一直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么?”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问完一遍,还在问。   我非常确定地说道:“不是!”   “那我就不懂了……”   “哪里不懂?”   他想了一下,方才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江山和美人全都要么?”   “不行!”我赌气地说道,“我就是要你选!”   他一副看神经病似的表情,“为什么我非要选啊?这两者有冲突嘛?”   “有冲突!”   “冲突在哪里?”   “我不想再当王妃了!更不想当什么凰帝!”   他皱了皱眉,脸色突然暗了下去。   “哼!你就不怕我把你给休了?”   刚听到他这么对我说的时候,那一瞬间,我的情绪是有剧烈波动的,剧烈的程度,差点让我伤心,但,即便我真的因此而伤心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过后,我便立马嘴硬起来,“好啊!休了我也好!我再找别的男人去!”   听到我说这种话,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只是非常不屑地发出“啧”的一声,然后,颇为嘲讽地说道:“哦?你还会去找别的男人?”   “怎么不会!”我咬住自己下嘴唇,心里为此而尴尬不已。   他强硬的态度,并没有在我的面前维持太久,“好啦!好啦!算我输给你了……”   “所以呢?怎么说?”我心里既着急,又有一点点的小期待。   “我还是没懂,为什么我们非要找个世外桃源才能过日子?”   “哼!”我拿脚踹了他一下,用的是发脾气的劲儿,他疼得大叫了一声。   我解释道:“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什么样的身份,干什么样的事情。”   “作为藩王,治理你的封地,是你的职责所在。”   “往上,你得对皇上尽忠,往下,你得对百姓尽责,你且想想看,要当好这个藩王,多麻烦呀!”   “要是以这样高贵的身份过日子的话,在生活上,我们肯定要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打扰到!”   “可我现在就只是纯粹想要跟你过日子而已,别的什么麻烦事,一点也不想管……”   说完,我已经羞红了脸。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他突然打趣似的问道。   他这一问,真的是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   ——不是吧?事到如今,连孩子都已经生了,这还需要问的吗?   “怎么?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啊?我肯定是因为喜欢你才嫁给你的呀!”   “哈哈哈……”   他再次哈哈大笑。——他这是在笑什么呢?真的是!   “所以呢!?你是不喜欢我吗?”   “哪里的话!我当然是喜欢你的!”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不对!我应该是爱你的才对!”   “……”我想说点啥,但张开嘴巴,又不知该说啥。   “说来说去,你现在不就是想让我证明这一点嘛!”   他讲的这话,我没听懂。   “什么意思?”我问。   他说:“你是想让我证明——我是爱你的,对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错……   毕竟,从心理上讲,我现在之所以非要和“江山”过不去,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选?   要是按照“失乐园”当中的说法,如要证明两人是否真心相爱,那就得以“死亡”作为爱情故事的句点。   一对连“同生共死”都做不到的情侣,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怎么能够称之为爱情呢?   当然,我个人觉得,上述对“爱情”的解读,过于偏激。   我觉得,要是他能够放弃江山,而选择我的话……   即便那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江山,就只是一个寒州而已……   但,能够收获到这样一份爱情,我还是很满足的。   反正,我现在是可以为了他,放弃如今的荣华富贵的。   那么相对的,我要求他也放弃,这难道很过分吗?   我觉得,不过分啊!   他貌似已经看穿了我的这点小心思。   因为,他接来下是这么说的。   “就像你和我妈一起掉进了水里,我会先救哪一个?我感觉,你现在就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立马否认道,“我才不会问你这种弱智的问题呢!”   “可是你心里的确面想问,不是吗?”   “你放屁!”   “那你干嘛非要逼我?逼我在你和江山之间做选择?”   “江山是你妈么?”   “喂喂喂!娘子,你生气归生气,别骂人呀!” 第31章 -30-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善变呢!   毕竟,一开始我嫁给他,确实不是因我喜欢他,而是单纯地因为利益相关。   可问题是,当我真正喜欢上他以后,我又想去证明,证明自己并不是因为利益相关才嫁给他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证明这一点。   反正,在我的心里就是有这样的需求。   我觉得,我自己不能跟个拜金女似的,只是单纯为了利益便出卖自己的肉体。   夫妻之间还是得因为爱情,才符合我的婚姻观。   可是,他作为一位王爷,我作为一位王妃。   我说自己嫁给他,并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因为他有地位。   ——只是因为我爱他。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正是因为我有这种“想要自证清白”的心理,所以,我才想要无条件放弃当下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尽管我的这一逻辑,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   但我却像是中了邪似的,一根筋地认为,夫妻之间除了“生死与共”以外,唯有“一贫如洗”方能为爱情作个证明……   然而,遗憾的是,他却觉得,我这是在发神经。   总而言之,他不管怎样也不想放弃他的“江山”。   这就让我很是失望了。   江山?他哪有什么江山呀!   就寒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配得上“江山”二字么?   他说爱我,却连区区一个寒州也不愿意轻言放弃,我喜欢上一个这样的男人,是不是错付了呀?   该死!该死!该死!   当天晚上,我在日记里写下这一连串埋怨他的话语。   到了第二天晚上,他找到我,说:“你非得管人家信不信做什么?”   我指着他,说:“哦!你果然有在偷看我的日记!”   他挠了挠头,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会偷看的吗?”   “哼!”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   我原本也只是猜的而已。   “你明明就是知道我会偷看,所以,才那么爱写日记!”   “放屁!谁说我这是写给你看的?”   “你就继续傲娇吧!”   “我这叫告解书!是写给神仙们看的!”   “你确定神仙们看了你写的这玩意,不会生气?”   “连你看了都没生气,他们干嘛要生气?”   “我不生气是因为我爱你呀!他们又不爱你,指不定还很讨厌你呢!”   “……”我竟一时无法反驳。   就在执笔的当下,他问我,“话说,你干嘛要把这一段也写进去?”   我说:“你不知道有些女孩子,很喜欢把自己跟对象的日常,PO在朋友圈里头,好让大家都来看看他们有多么恩爱的嘛?”   “哦!那依你的意思,你现在也和那种女孩子是一样的心态囖?”   “才不是!这又不是朋友圈!”   “等等!我们这也能算是在‘秀恩爱’嘛?”   我腼腆了好一会儿,才吐着舌头故作可爱地回应道:“应该是算的吧?”   “哈哈哈……”   “你又笑什么?”   他强忍住笑意,抿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什么……”   “哼!”   我抄起手边的一本书,跳起来想敲他的脑袋。   但,他却顺势抱住了腾起到半空中的我,搞得我像是故意扑到他的怀里似的……   “话说,你这本东西,原本不是说,是叫‘罪己诏’的么?”   他温柔地看着我,如此问道。   我说:“是的啊!”   “那要是你当不上统治者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写‘罪己诏’呢?”   “我后来不是改了说法,称为‘自罪文’了嘛!”   “你还真是随意啊!”   “是的哟!我就是这么随意的!朝令夕改!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嘿嘿……”他听我说完,只是在笑,也没说别的。   “要是让我这种人当上统治者的话,对老百姓而言,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难不成你连那慈禧都不如?”   “慈禧很厉害的好不好!人家搞权术很有一套的……”   他朝我点了点头,“那倒是!”   “像我这样容易心软的女人,要说搞权术的话,肯定是不如慈禧的呀!”   “你太谦虚了!我怎么老觉得,你要是狠起来,也是不当人的类型呢?”   “我这么可爱,你居然说我是不当人的类型?你才不当人呢!”   他拨了拨我的头发,又捏了捏我的脸蛋,半响,才认真地评论道:“嗯!是我的错,你确实很可爱……”   之后,我有跟他聊起关于“历史周期律”的话题。   所谓的“历史周期律”,是指任何一个国家政权都逃不过兴衰治乱的历史循环,于是周而复始地在历史当中上演着改朝换代的戏码。   原本我以为,凭借我这长生不老之躯,若这个世界,由我来给它改朝换代,便兴许能够逃过“历史周期律”,成就一个不世的君主制度。   然而,我发现,即便我能够长生不老,我在“做人”这件事情上,却依旧与一般的凡人无异。   首先,七情六欲,我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其次,我作为人,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自我一路成长,直到现在,我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处在变化之中,我可以变好,也可以变坏。   这么说吧!要是让我当上统治者的话,我并不会比别的统治者更加优秀。   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如果让我当上了统治者,我也会天天把“爱民如子”挂在嘴边,但暗地里却无时无刻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从人民的手里征收更多的赋税……   没有办法,决定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的根本,并不在于军事,而是在于税收。   不管是“货币改革”,还是“烟草合法化”,说到底,都是为了税收。   所以,我最近突然觉得,哪怕我作为统治者能够长生不老,我的上限也不太可能比别的统治者更高,也就是说,我绝不可能逃得过“历史周期律”的诅咒。   总结下来,我对他如此说道:“我总是很怕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所以,如果属于我们的时代也注定要灭亡,那么,我更情愿它从一开始就未发生过。”   他却突然给我朗诵起一首现代诗歌:   「再见悲哀,因我不再计较任何结果。」   「什么都可以坦荡,是因我从未在乎是谁的过错。」   「两眼合上,问失去什么?」   「是与非通通一掠而过。」   「别再固执,问一切为何?」   「……」   后面其实还有很长一段,我没给记下来。   他告诉我,这原本是一首歌的歌词。   我问:“是什么歌?”   他说:“好像就是叫作——再见悲哀。” 第32章 -31-   我听完他说的“再见悲哀”。   他是朗诵的。因为他说,那首歌,他不会唱。   按他的说法,“再见悲哀”是一首粤语歌曲。   可是,我前世作为一个懂粤语的人,却没听过那首歌。   也可能是听过,但现在已经忘记了。   然后,我就很好奇,他一个不懂粤语的人,怎么会记得住这首歌的歌词。   他说,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的同桌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于是我就问他,“你同桌喜欢,与你何干?”   他愣了一下,很是尴尬地回答道:“因为我也挺喜欢的……”   我给他使了个小眼神,因为我在心里怀疑过,他以前是个拉拉。   也不知道是兴趣使然,还是怎么的,我这会儿就对他以前的事情很是好奇,于是继续追问,“那你是更喜欢你的同桌?还是更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呢?”   他怔住,像是在思考我的问题,可能是在思考我这么问的动机,因为他的回答是,“我同桌的是女的!”   “傻瓜!”我骂他,“我又没在介意是男是女!”   “啧!”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你这种人能不介意?”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用撒娇似的语气怼他。   可能是我个子小体重轻的缘故吧?他单手就可以抱得动我。   当然,他能单手维持住我的平衡,其中也有我的功劳。   我也是因为害怕摔着了自己,才双手紧紧地缠住他的身体。   这么艺术的体位,我以前只在“国标舞”上见过,但如今有了武学的加持,我们也可以在体位上耍出不少的花样来。   其实,我还蛮不能理解的。   毕竟,人家“国标舞”是为了比赛,为了给评委看,得个高分,才搞那么多的花样出来。   我们搞那么多花样,到底是图什么呢?   这事可别问我,得问他。   就像跳“国标舞”那样,我作为女方,更多的是顺着男方的动作做配合,男方才是“主导”的那一个。   至于他为何非要腾出一个手来,我觉得,估计是为了搞我。   不是估计,他的确就是这么干的。   时而拨弄我的头发,时而摸一摸我的脸,反正,他的那只手从抱起我那刻起,就没闲过。   渐渐地,我就开始觉得羞耻,觉得继续和他维持这样的体位,很不合适。   于是,在说完“我这种人怎么了”之后,我便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这时候,他特别暧昧的说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   我违心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心里的确是介意的。   像我这种对爱情有着极致追求的人,对于“前任”这种事,还是会很介意的。   可我为啥要点头呢?   主要是好奇。   我现在很好奇他的过去。   这可能就是我在爱一个人的时候,最矛盾的地方了吧?   我越是喜欢他,心里就会对他越好奇,这份好奇不止于当下,也包括了过去,甚至不限于未来……   对于他的一切,我现在都很好奇。   正是这样的心理,造就了我的又一次口是心非。   所以,我急不可待地说:“我才不介意呢!我为什么要介意啊?哼!”   他听了以后,先是一顿坏笑,把我带到了府上的池子边。   我们府上也有一处亭子,与廉清王府的亭子相比,咱家的亭子要更气派一些。   主要是旁边的池子足够大,周遭的园林设计也做得很是美观,所以,整体观感就要好上不少。   不过,像这样的园林设计,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的标配了。   此间的上等人,就爱住这样的宅子。   我虽没一一到别的王爷府上看过,但,比我们府上更气派的,应该不多。   据此一来,我认他是个贪官,应该是没毛病的。   毕竟,和珅当年也是有个很豪华的园林的。   所以,我当初嫁给他的时候,就真的很有说法了。   我现在敢说,我真的不是冲着这荣华富贵去的吗?   即便我敢这样说,我也没底气呀!   只能与这荣华富贵做个割舍,我才有这底气。   所以,我说跟他找个世外桃源过日子,真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   我是认真的!   回归正题,我们在亭子里坐下之后,便遣散了周围的人。   平常,我们聊私话,都是在房里聊,很少出来。   但,今儿风而有些喧嚣,就出来了。   因为方才坐下来之前,他让人去备了些酒菜。   所以,我一坐下,便说:“你不知我不喝酒的么?”   他说:“难得今晚有兴致,陪我喝两杯嘛!”   我说:“你上辈子是个酒鬼么?”   他说:“不是。我上辈子不喝酒。”   我说:“那就搞笑了,我上辈子是挺爱喝酒的。”   他问:“是吗?”   我“嗯”了一声,“不瞒你说,我就是因为喝酒才歇菜的……”   “是醉驾吗?”   “骑自行车也算醉驾吗?”   “骑自行车?看来,你上辈子混得不咋样啊!”   “……”我一时语塞,心想,算了!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下人把酒菜端上来后,他先给我满上,但我就把酒杯搁在桌上,一副死傲娇就是不喝的架势。   他自己喝了两杯,接着,开始慢慢给我讲起故事来……   这里说的“故事”,当然都是他上辈子的事情。   依他的说法,关于那首“再见悲哀”,大约是这么一回事。   他以前的同桌,唱歌特别好听。   然后,“再见悲哀”是同桌文艺表演时唱的歌曲。   她同桌其实不会粤语,为了练这首歌,练了好久。   以前上学,不是要上晚自习嘛?   她们俩下午放学之后,也经常黏在一起。   在下午方学,到晚自习,中间这一段时间,同桌就天天在练那首歌,算是为表演排练吧!   所以,他便也天天陪着人家排练……   时间一长,他便自然而然地,对那首歌,印象特别深刻了。   总而言之,他在提起那个同桌的时候,感觉上,她们俩是挺像拉拉的。   所以,我听着听着,便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们是拉拉嘛?”   他几乎毫不迟疑,马上否认道:“当然不是!”   但我却觉得,她们十有八九是一对拉拉。 第33章 -32-   可能是我问的问题,让他介意了吧?   他后面不怎么愿意跟我讲,她和那个同桌的事情了。   即便我说,我想再多听听,他也不愿再跟我讲了。   不过,我倒是得到一个信息。   他貌似对很会唱歌的女生,情有独钟。   巧了,我也挺喜欢会唱歌的女生。   甚至我还羡慕过很多女歌手的嗓音。   我觉得,女人的声音是真的比男人的要好听。   用以形容男性嗓音具有魅力的,诸如“磁性”一类的优点,我是一个都感受不到。   也不是说感受不到吧。   就是不太戳我。   反倒是各种形式的女性嗓音,都能够不同程度地戳到我的性癖。   要我说作为女子都有什么好处,这嗓音绝对能算是头号好处。   我现在的嗓音不能算是很喜欢的“第一类”,但姑且可以算个“第二类”。   这里的“第一类”,说得是那种“御姐音”,就是在正常说话时,声调别那么高,听起来别那么尖的,然后,最好还有点甜,这一类的“御姐音”最戳我……   但,很可惜,我现在并不是这一类的嗓音。   我现在估计就属于那种“少女音”吧?   因为自我听感,和别人听感是有差的,所以,我也不太能确定。   反正,应该也不算是难听的嗓音吧?   总之,我以前也是个很爱听歌的人,主要也是听女歌手比较多,所以,在歌曲这方面,我和他倒是算得上“志趣相投”……   借着他聊起以前很多歌曲的兴致,我就告诉他,我会粤语这件事。   但,这粤语,我也有好久没说过了。   只是偶尔会哼几句以前记得的粤语歌,所以,在口音上,应该是有瑕疵的吧?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可以只唱给他听……   他不是不懂粤语嘛!就算有瑕疵,他也听不出来的吧?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就有点尴尬了。   我让他教我唱那首“再见悲哀”,他也很有兴致地想要教会我。   但,问题是,他虽然喜欢听歌,但是,到让他发声时,他就有点五音不全了。   而我是不懂那首歌的,所以,半天没找到调调。   总之,我就是怪腔怪调地跟他学了一晚上,也没怎么见成效,凡是我哼唱的段落,都要被他笑话一通。   我们还有聊到一部电影,就是那部“什么特烦恼”,完整的名字忘了。   其实,我们现在还能记得大概的剧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那部电影本身在意义上就不是特别深刻。   但,应该有不少意义深刻的电影,我一样没记住。   所以,我究竟记不记得住,跟那部电影意义是否深刻根本无关,主要是和谁一起看有关……   说到这,应该能猜到我当时是和谁看的了吧?   他应该是和同桌一起去看的,这是我猜的。   如要问的话,他肯定又要否认的。   言归正传。   我记得,那部电影里,那个主角也是没有能够和他中学时代的意中人终成眷属,心中留有遗憾,然后,在人家的婚礼上,穿越回去,巴拉巴拉……   中间有一段,说他利用穿越者的便利,当上了“文抄公”,哦,不是,应该是“曲抄公”,抄了很多后来著名歌手的歌,继而一举成名,成了当红歌星。   所以,我和他在聊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个事情。   我打趣似地问他,“怎么样?我有没有成为大明星的潜力?”   他笑话我,说:“也就只有我听得下去了。”   我将信将疑地问:“我唱得真有那么差么?”   唱歌这种事情,自己听起来的感觉,肯定跟别人听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会五音不全的原因,因为他们对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感觉,或者说是感觉不准。   以前,我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唱歌,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得到的正面评价。   怎么到他这儿,就成“听不下去”了呢?   我就有些赌气地说:“那我不唱了。”   “别!刚刚是我在嘴硬……”他如我所料般改口,“你唱得还是好听的!接着唱,接着唱……”   于是,我便接着唱。   就这一晚上,我唱了好些歌,不止是他教我的,我也唱了自己喜欢的……   嗓子都快唱哑。   可是,我就是喜欢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唱到我开始意识到,我再唱下去,估计会扰民了吧?   毕竟,是晚上,也没个手机手表什么的,不好算时间,只能通过月亮的位置,大致的判断时间。   果不其然,在我重新坐下来后没多久,我便听见零星打更的声音。   我们王府比较大,打更人路过时的动静,在我们这儿听来,其实不大。   但,我还是听见了些许微弱的动静。   方才唱歌的时候,我是站着的,估摸着方便运气什么的,反正就是想在他面前故作专业的表演了一通。   待我坐下,他也故作粉丝的模样,给我啪啪啪地鼓掌。   “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出唱片?”   我标志性地朝他翻了翻白眼,“呵呵!”   “怎么?你不是要当大明星么?本王爷来当大老板,出钱捧你的场!”   “得了吧你!就算此间有这技术制作唱片,只怕此间的人也没这闲功夫听我唱歌!”   “原来你也是知道的哦!”   “……”我无话可说,只得朝他干瞪眼。   他含着笑。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和我四目相对,干瞪眼。   良久,我率先憋不住,问:“你还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他明明知道我是啥意思,但却非要逆我意似地说:“再坐会儿呗!”   “你是要我陪你在这儿坐到天亮吗?”   “事先说好,我有点醉了,回到屋里,我可是一躺下就要睡着的。”   “……”我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走,我们回屋里睡觉吧!”   我嫌弃他满身酒气,“你先去洗洗行不?”   “都这个点了,就别忙活下人给我烧水了吧?”   “现在是夏天,你还得洗热水么?直接跳进池子里游两圈,不就得了?”   “就这池子么?你要是不嫌脏,我现在就可以跳两圈,再回去睡你旁边……”   “……”我真的是被他给气死,“算了,回去吧。”   “嘿嘿……”他得意地伸出臂膀,像是让我挽着他走的意思。   我将手搭上,“瞧把你给得意的……”   “话说回头,你这不沾酒的,咋也敢说自己是江湖人士?还是说,酒也是你们室女要守的戒律?”   “我们室女山没这戒律,只有不让嫁人的戒律。”   “啧啧!”他更得意了,“果然戒律就是拿来违反的……” 第34章 -33-   “但是,真正能够恪守戒律的人,也是有的……”我向他强调。   原以为他会再次吐槽我,结果他只是“嗯”了一声,便不说啥了。   关键是他还朝我点了一下头,似是在认同我。   谈及我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由于性格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所导致的,我俩经常会出现“意见不合”的情形,所以,“拌嘴”的情况在我俩之间是经常发生的。   但,这也不能算是“吵架”吧?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说,有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是认同对方的观点的,但我就是要嘴硬,好像不反驳一下对方,就感觉自己很没面子似的,颇有点“杠精”的味道。所以,偶尔像现在这般,他不跟我继续抬杠了,我心里反倒还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这种失落感,大都来自于“沉默”。   因为我们家里太大,从池子回去卧房,也是要走一段路的。   我就这样挽着他的手臂,走了一段,期间,俩人一直很沉默,像是没啥话可聊的感觉。   这就是“失落感”的由来,我觉得,这样不行,莫名的很不开心。   于是,走着走着,我便轻轻地踹了他一脚。   他无端地被我踹了一脚,整个人当然很是疑惑,眼神里还带着点小无辜。   但,他还是一语不发,像是故意要气我。   我说:“你干嘛一直不说话?”   他伸出食指,放到嘴上,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   接着小声给我嘀咕道:“我哪有一直不说话?”   听他的语气,很是无辜。   我犯病似地埋怨,“从刚才开始,你就没吭过声……”   他继续压低音量,“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已经几更了?”   说话的同时,他又做了个手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这手势,让我想起了“图书馆”这个地方……   如果我们现在是在图书馆的话,那确实是不应该以正常的音量交谈的。   可事实是,我们并没有在图书馆呀!   这明明是王府!   既然这里是王府的话,那我们不是想干嘛就干嘛么?   还用得着去管现在是几更?   我心里是想反驳他的,但最后还是啥话没说,只是生着闷气,一路安静地挽着他的手臂,走回了卧房。   更让我闹心的是,回到卧房之后,我问他,“现在,我们总可以说话了吧?”   他一只脚刚迈过门槛,手上就开始忙着脱衣服。   不要误会,他一边脱衣服,一边给我如此说道:“我们不是都已经聊一晚上了么?怎么?你难道还不困啊?”   说完,他便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脱了一地,完事便一头闷到了床上去。   他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不可不谓之“有男人味”,整得我在旁边看着,心里嫌弃得很。   此间的中洲人,出门在外大都爱穿长衫,尤其是像我们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更是不可能穿得清凉。   中洲人这样的衣着习惯,到了夏季炎热的阶段,的确是会觉得有些闷热的。   好在我是女子,在衣着上,选择要比男子更多。   不过,最近由于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所以,我开始穿起了往常不太爱穿袄裙……   前头说过,袄裙,捂得挺严实的,私以为是比较适合在秋冬时节的穿着。   如果换到炎炎夏日里穿,自然是有些闷的。   他穿的衣服,也挺严实的,甚至比我穿得还要严实,所以,他一回到房间便开脱,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值得庆幸的是,他所修练的内功,在属性上和我一样,属于是偏阴柔的那一类。   所以,相对而言,“散热”的性能会比较好一些。   比较突出的好处是,在夏季时,我们运起功来,即便穿上长衫,也不会觉得很闷热。   至于那些偏阳刚的内功,其修习者在夏季时,若是穿得过于严实,运功时便容易核心温度过高……   所以,我拿“超频”之类的说法,去类比此间的武学,是有一定道理的。   当然,正统的说法,应该叫“两仪”才对。   关于“两仪”,我待会儿再详细地说。   先说回“值得庆幸”这四个字。   我之所以说“值得庆幸”,是因为他跟我一样,由于所修的内功属于阴柔的那一类,所以,他在夏季出汗不是特别厉害,简而言之,就是身上不会有特别浓重的汗臭味。   至于我方才说他的“男人味”,主要是指的“满身酒气”。   还好,他本人不太爱喝烈酒,日常跟人把酒言欢,也是因为对方爱喝烈酒,他才陪人家喝几口。   我知道,他喜欢喝酒性较缓的果酒。   众所周知,果酒通常都是带点果香的。   所以,即便他刚刚自己一个人怼了好几壶梅酒下肚,身上也不至于说会特别的臭……   甚至,在我这儿闻起来,还可以勉强算是香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知道我喜欢闻那阵果酒的芳香,所以,在我面前,才总是爱喝果酒。   这也是另一个让我觉得“值得庆幸”之处。   我这辈子虽然对“酒”这玩意特别反感,但是,只要他能做到心里有数,别酒后给我吐一地,我就还能忍受。   唯一比较不能忍的是,当我收拾完他刚才到处乱丢的衣服,我自己也宽衣解带,跑到床上之后,却发现他已经呼呼大睡……   我们的这张床,正是此间非常经典的那种“拔步床”。   一般像这种“拔步床”,都是没有“靠外睡”这种说法的。   它就像一间“小木屋”,从正面“开门”的地方进去,除了“开门”的这一面,其它三面都是围着的。   所以,我上床的时候,便没法说,从他身上过去的时候,因不慎,所以才踩了他一脚。   可我这时候是真的很想踩他一脚。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纠结吗?   我再三确认了一通,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在给我装睡,我才放弃了踩他一脚的想法,无可奈何地躺到他的身侧,也准备入睡……   可是,心理上始终有些欲求不满,就很气,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把他给闹醒。   可他呢?依旧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我越想越气。   最后,竟弄得自己死活睡不着。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究竟是怎么入睡的。   反正,今天一大早醒来,他人又不见了。   瞧了瞧外面的朝阳,已经不能说“早”了,估计是我起晚了,心里一琢磨,便估计他一准是又是去忙他所谓的那些“国家大事”去了。   我心里一起,真想骂出声来,去他喵的国家大事! 第35章 -34-   我在京城这段时间,是真的闲。   人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   按理说,我生了一儿子,而他年纪尚幼,生活不能自理,我这个当妈的,应该挺忙。   可我偏偏是个王妃,尽管我的确有亲力亲为的能力,但我若不肯,府上没有人能差遣我。   哪怕是王爷本人的意旨,我也未必会遵从。   所以,我在京城的生活,确实很闲。   我之前不是说,想跟他一起寻一处世外桃源,安生度日么?   要说我现在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这个儿子。   首先,我心里是不想带着儿子一块走的,因为我想跟他过的是“二人世界”的生活,而非“相夫教子”的生活。   但问题是,我若是不带儿子一块走,便是于理不合。   所以,你知我有多后悔生下这个“麻烦”么?   我琢磨着,如果我们真要走的话,就必须得带上这个“麻烦”一起走。   这么一说的话,“麻烦”其实还不止这一个呢!   比方说,我的师父、师姐、徒弟们,以及寒州的那些人,我们又该如何安排呢?   如果我现在能够保持理智,那么,便应该能分析得出来,不管我们最后是怎么个“走”法,在外人看来,我们都挺“不负责任”的……   寒州那些人先不说,单单是我师父,我若是丢下她,跟夫君跑路的话,我是不是很不孝呢?   或许,我能以“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来给自己洗地,但,在我的心理上,终究是要落下一重负罪感。   其实,不负责任的人,这世上是很多的……   若是我能够再无耻一点的话,我应该也可以狠下心来,不负责任。   可问题是,他现在是个藩王呀!   当我开始希望……希望他不要江山只要我一个人的时候……   在心态上,我这个王妃,就跟人家史书里头说的“祸水红颜”,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幸运的是,他这个藩王,也就只是当了一年而已。   我劝他放弃的江山,也只是一片有待开发的土地。   即便在疆域上,他的封地,比起本朝的其它藩属都要广大得多,可是,幸运就幸运在“地广人稀”的“稀”字之上……   所以,我觉得,即便他现在不要这片江山,也应该辜负不了几个人……   总不能说,寒州一旦没了他,大家便都要毁灭了吧?   我瞧寒州那边寄过来的书信,也没见得他人不在之后,能够对那点江山产生多大的影响呀!   不止是他,我其实也是一样的……   事实是,没了我们,寒州的太阳依旧还是会照常升起。   所以,我觉得,对于大家而言,他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   所以的所以,我又觉得,对于他而言,我并没有我自己所想的那么重要。   ——虽说,我能感觉得到,他应该是爱我的,但他甚至都不愿意为了我而放弃他的那点江山,他还能有多爱我呢?   我现在能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并因此而埋怨他,你说,我还理不理智呢?   说起来还挺奇怪的,我明明自己都能够意识得到,自己现在的诸多想法有多不理智……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儿,在当下,我的内心所真正渴望的,居然是不理智的结果。   该怎么说呢?   就是感觉我现在好像有一点点无理取闹了吧?   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为啥会冒出这些想法来,可能喜欢这件事,本身就和理智是冲突的吧?   不过呢,我就是再不理智,也不可能给他整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花活儿。   所以,生活还是要过的。   下面说一件当下要紧的事情。   据我所知,杜月凌和邱雁聆都是被驰公公养的巫蛊,抽取了灵魂,导致现在成了“活死人”的状态。   然后,小林子和小李子,这两个太监,据说,都是驰公公的徒弟。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这个“巫蛊”的原理呢?   虽说,我并没有一定要复原她们的意思,但,跟他们打听一下,对我也没坏处,不是么?   自从夫君找皇上讨要了他们两个过来以后,我便有意让他们时不时地和杜月凌和邱雁聆接触,想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遗憾的是,这几天下来,我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所以,今天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想动用“囚徒困境”,去旁敲侧击一番。   这“囚徒困境”的道理,应该能理解吧?   就是说,我会分别和两个人聊,聊的时候,这两个人相互是不见面的关系,但,我却故意暗示另一个人已经给我说出了真相。   通过创造“囚徒困境”的方式,我的确从他们两个太监的口中,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已知,此间的上古时代,是存在所谓的“阴阳师”的。   如果说“阴阳师”使的法术,叫“阴阳术”,那么,相对而言,西域的“巫蛊”,便属于一种“巫术”。   也就是说,“阴阳师”和“巫师”是有一定的共性的。   同样我已经知道的是,朝廷密院是一直都在研究灵魂技术的。   虽然这两个太监都触及不到朝廷密院的机密,但,他们现在给我的信息也算是够了。   看来,我要的答案,还是在朝廷密院那里……   那么问题来了,我现在还有必要去“救”她们么?   说实话,这也是我一直都在纠结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即使不把朝廷考虑进来,就只是当成我们室女山内部的事情去考虑,我似乎也是不该“救”她们的……   首先,我师父和二师姐,她们都是很讨厌我大师姐的。   她们讨厌她的原因,应该不用我再三说明了吧?   反正,她们之间的矛盾,我之前就解释过了,都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如果真的把她们俩的“灵魂”给就回来了,我师父和二师姐肯定不大高兴。   二师姐不高兴倒是其次,我师父的态度才更要紧。   我之前也有探过我师父的口风,她的态度就是别“救”了,“救”只会把事情越整越麻烦……   可是,现在大师姐和邱前辈现在就在我的身边……   每次一见到她们,我就感觉过意不去。   这对我来说,也是挺煎熬的。   总之,我现在之所以想要脱下这身“王妃”的皮,想和他一起去寻找一处世外桃源,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他,还有一些让我心里觉得很烦很烦的原因…… 第36章 -35-   虽然,我和大师姐并没有血缘上的羁绊,甚至连这声“大师姐”都叫得很是牵强……   我师父之前有告诉过我,大师姐的出身,原本是於国的将军世家。   而我师父,属于是於国的王室后裔。   按照这个说法,杜月凌就并非是我的“大师姐”。   只是在杜月凌“开山立派”之后,出于“礼”这个字,才把我师父称为“祖师婆婆”……   于是乎,她们俩人后来才构成了“师徒关系”。   这里我便又要提到一个人,名叫“项梁”。   项梁的出身,和杜月凌有些许类似,他是个楚国的贵族。   但楚国,已经被秦国给灭掉了。   多嘴强调一下,此“楚国”,非彼“楚国”,此“秦国”,也非彼“秦国”。   有一天,项梁的野心膨胀了,发动了起义。   为了笼络人心,他当时是以“为楚复国”的名义,起义的。   所以,他后来干嘛了呢?   他就跑去迎接楚王的后裔,把他尊为“楚怀王”,搞了这么一通操作。   我也正是如此去解读杜月凌的。   据我所知,於国的后期,是一个女子权利普遍较大的政权,如果偏激一些,甚至可以直接称之为“女尊政权”……   然后,於国最后也正正是被这朝廷给灭了的。   那么照此说来,我们是不是应该与朝廷有亡国之仇?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我估摸着,师父一开始之所以会同意出任室女山的“祖师婆婆”,应该也是有想过要“复国”的……   所以,她们早期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俩人的分歧也是后来才产生的。   可能是因为当过将军的原因吧?   我大师姐在性格上比较莽,总是喜欢跟敌人打正面,不喜欢在背后耍阴招……   这样一说,杜月凌这人倒还真有点“女霸王”的味道了。   我说她是“女霸王”,不仅是因为她的武艺高强,还因为她在性格上与那位“西楚霸王”有些相像……   所以,即便她和我师父后来闹掰了,她也没有杀我师父,只是把我的师父给关了起来。   据我所知,“西楚霸王”曾经活捉过“汉高祖”的家眷,甚至还扬言要烹煮掉“汉高祖”的父亲,但,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干……   值得一提的是,“吕后”当时也落入了“西楚霸王”的手里,但最后还是好端端地回去了。   这足可见“西楚霸王”是个非常重视名声的人。   有损威名的事情,他好像是不大会干。   但有意思的是,他会屠城纵火,更有意思的是,他还会杀掉“楚怀王”。   要知道,“楚怀王”可是他们项家在名义上的封君,他能杀死“楚怀王”,这是一种什么信号,咱不妨思量一下……   所以,我评价一句,他这人残暴,应该是没啥问题吧?   既然我连残暴的“西楚霸王”都能够同情,又怎么可能不同情杜月凌呢?   可是,同情归同情,要是让真正的杜月凌出现在京城,再给她以自由,我想,她应该也会成为一位著名的“纵火犯”。   以她的武功,也许烧不掉整个九辰宫,但要在京城里“纵火”,应该是不难的。   如果她要去“纵火”的话,我肯定是没有能力去制止她的。   按照目前的形势,如果她真的“纵火”了,那她还怎么活呢?   如果最后她还是离不开一个“死”字,那我这不是“救”了等于“没救”吗?   这也正是我最纠结的地方。   说实话,我心里的确是想去“救”她的,可是,无论我怎么苦思冥想,也始终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来……   当下,我除了时不时给她们投喂一些“饵料”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是我能够为她们做的了。   根据我现在搜集的情报,她们现在的意识,理论上,属于所谓的“脑虫”。   “脑虫”是巫蛊的其中一种,当它侵入人类的大脑以后,就能够控制人类的心智,使其对“主人”唯命是从。   我今天分别问过那两个太监,“如果说,我想办法把她们的‘脑虫’给除掉的话,会怎么样?”   这里的“想办法”,其实指的是外科手术之类的手段……   毕竟,这所谓的“脑虫”,不就是一种比较离谱的“寄生虫”么?   既然是“寄生虫”,那么照理来说,便应该是可以通过外科手术移除的吧?   根据两个太监的说法,如果我这样做的话,她们的确是有可能会恢复一定的人类智能。   当然,他们的原话并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恢复一定的人类智能,这个说法,只是我根据现有情报所作出的一个推测。   必须强调的是,我对这个猜测,很有信心。   所以,我还真有打算给她们两个动手术……   这个想法虽然比较的离谱,但貌似是一种相对较好的解决之道。   为什么我敢这么说呢?   因为,我的“魂火”,已经具备为她们进行“微创手术”的技术条件。   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再三确认过。   我的“魂火”,如果用于手术的话,效果应该可以做到像“化疗”一样,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操纵“魂火”,以最低的代价消灭她们体内的“脑虫”。   为什么我非要消灭她们体内的“脑虫”呢?   首先,“脑虫”虽然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智能,但给我感觉,跟“小爱同学”没有太大的区别……   其次,她们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一半不会再有别的需求,就像是被**掉了“主观能动性”的活人一样,所以才被称为“活死人”。   如果我只是把她们当成“工具人”的话,让她们继续维持在“活死人”的状态,似乎也挺好的。   但是,我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利用她们……   即便她们再也找不回自己原本的“灵魂”,我也希望她们别是个“活死人”。   说到这,我就又得提一提“恶鬼夺舍之刑”了。   所谓的“恶鬼夺舍之刑”,不就是给别人的身体,换个灵魂嘛?   其实,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想要找赵梓兰要“魂瓶”的原因。   但,我本身是不认同“恶鬼夺舍之刑”的。   所以,自从我在去年冬天得到“魂瓶”以后,直到现在还在纠结……   不过,今天,我终于不需要再纠结了。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没错,正是我刚才提到过的“手术”! 第37章 -36-   这个“手术”的事情,能不能算是“救人”呢?   我觉得,如果她们的灵魂依旧还在的话,那么,只要我利用魂火,把寄生于她们体内的“脑虫”给除掉,照理来说,便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们的“灵魂”还在不在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冲着“救”这个字去给她们做的这个手术。   所以说,我认为,这个“手术”的事情,应该能算是“救人”的。   即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只能说我这是在“自欺欺人”,总不能说我这是在“杀人”吧?   要是我这也能算是“杀人”的话,那此间估计是不会再有“手术”这种说法了。   既然是“手术”,便当然是存在风险的。   我作为“主刀医生”,也不敢打包票说,手术一定会成功。   至于“术前同意书”这玩意,在当下,她们又没有自我意识,不能自己做决定……   不管怎么说,在当下,我应该能算是她们最亲近的人了吧?   照这么说,我应该有资格去为她们做这个决定吧?   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即便我这是在“自欺欺人”,也总比让她们继续维持“活死人”的状态要好吧?   所以,当我从两个太监的口中,得知“脑虫”的一些特性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要为她们做手术。   当然,这毕竟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这个没有实践经验的“冒牌医生”,不可能儿戏对待,还是得好好准备一番的。   我当即就命人去给我找来一块人类女性的头骨。   然后,又命厨子,做了很多豆腐脑。   同时,我还让人去抓了一桶蚯蚓。   做完了这些准备,我就开始尝试操纵魂火,隔着头骨,在试图把里头的蚯蚓“烧”得一干二净的同时,不损伤到其中的豆腐脑……   就这样,我练习了大概有两天吧?   也就是第三天,夫君回来告诉我,微服出巡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宁静初八。   宁静初八,是夏季的第七个月。   现在是仲夏,也就是说,我还有大约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手术。   用上述方法练了七八天之后,我又命人去整了一只猪,想拿活猪来练练手。   就这样,我练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才终于觉得有信心了。   在顺序上,我是先给邱雁聆动的手术。   由于手术过程需要用到“魂火”,而于谷雨是我的副手,所以,我会“魂火”这件事,就让这个徒弟给知道了。   但是,我也有跟她再三强调过这一点,让她必须保守住这个秘密。   至于手术的过程,说是“微创手术”,其实,我在她们的身上连一个口子都不需要开。   首先,我需要通过真气去对“脑虫”进行定位。   这个“定位”的技术,和“诊脉”在原理上是差不多的,所以,就不多解释了。   由于我已经练习了好久了,对于在细节上的把控,我很有信心,所以,基本上只要定位准确,我就能做到精确无误地把“脑虫”给清除干净。   “魂火”这玩意的神奇之处,就是它只会烧掉我想要它烧掉的目标。   至于这个“烧”的过程,算不算是“化学反应”,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以后有条件的话,我还可以继续研究一下。   但,现在我肯定是不那么讲究的。   第一次的手术,就非常的顺利。   不过,我并没有在当天继续给杜月凌做手术。   不是因为累了,而是我想观察一下邱雁聆的状况,再作判断。   值得一提的是,这台手术,都是我瞒着夫君给她做的。   虽说,如果那两个太监跟他通风报信的话,那我应该是瞒不住的。   但,我还是想瞒着他,等邱雁聆术后的情况稳定之后,再作定夺。   说到术后的情况,我最关心的是,邱雁聆还是不是原本的邱雁聆?   这一点,真的很重要。   由于是“微创手术”的缘故,所以,“麻药”一过,邱雁聆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可以自由活动,就跟没动过手术似的。   然而,手术并未取得我预想中的效果。   因为,在术后,她居然连话都听不懂,根本就没法交流。   我寻思着,应该不会是“麻药”的问题吧?   须知,这“麻药”其实就是一般的“**”,是我使了些手段,从朝廷药局那儿弄的,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难道说,是我手术失误,殃及了她的语言中枢么?   更要命的是,她的行动能力也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她好像不太会走路了,平衡感有点差,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照她这个术后的情况,我是不打算继续给杜月凌做手术的。   所以,我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术后的第三天,邱雁聆的情况有所好转。   她平衡感恢复了许多,值得令人欣喜。   遗憾的是,她还是听不懂我说什么,只懂咿咿呀呀的,像是个小孩。   我再三确认过,她的身体机能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好了不少。   估计是因为在“活死人”状态下,受“脑虫”的影响,她的身体机能会略有下降。   可是,术后,虽然她的身体机能变好了,但意识却更迷糊了。   有点像是俗话说的,三魂不见了七魄。   这不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失魂落魄”了呀?   照这么说的话,难道驰公公是真的抽走她们的灵魂么?   术后的第十天,我发现,她能够大概听明白我的一些话了。   有趣的是,她还会学着我的儿子,喊我作“妈妈”……   本来,这应该是个让我觉得很是尴尬的事情,但我却觉得莫名的好笑。   当我听见邱前辈管我叫“妈妈”的时候,我真想看一看,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反正,我当时心里是非常尴尬的。   不过,好消息是,她的语言中枢应该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可能需要重新去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武功修为是还在的,只是她现在可能不懂怎么去运用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相当于是被“初始化”了。   虽然这并不是我预想中的效果,但,这效果却意外地让我感觉很不错。   于是,我便决定给杜月凌动同样的手术…… 第38章 -37-   话说,他最近也挺闲的。   自从微服出巡的日子确定下来以后,他就闲得过分。   每天也就是上早朝那会儿,出去一趟,然后,不到中午就回来了,然后,一整天也没啥事要出门,就它喵的给我宅在了府里,还美其名曰,陪我。   本来,他要陪我,我似乎应该高兴才对。   但,偏偏呢,我最近又在忙着准备手术。   所以,我的态度就跟前面很不一样,几乎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反正,最近我是不怎么粘人了。   倒是他,比较的粘人。   最近,他经常会找我陪他。   可是,我最近没空呀!   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很奇怪了。   总而言之,由于这段时间,他经常会在府里待着,所以,这“手术”的事情,虽然我是想要瞒住他的,但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察觉,反正,只要他不给我直说,我就不会承认。   虽说咱家这个王府里头,他这王爷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那个人,但,他在府上的活动范围却并没有我那么广。   自从我来到这个家以后,这府上便出现了一个区域,叫“女生宿舍”。   当然,“女生宿舍”并不是正规的说法,正规的说法应该叫“碧贵园”。   这里所谓的“女生宿舍”,就是王府里头的其它女人们生活起居的区域。   所以,平时,他可能是因为要避嫌吧?   他一般都不会靠近“碧贵园”那片区域,更别说进去了。   所以,与“后宫”相比,这个“碧贵园”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更像是“女生宿舍”。   整个王府,唯一能在“女生宿舍”里头睡觉的男人,只有我儿子。   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他要去看儿子的话,他一般会差人传话,让林芸影或是其他的保姆,把儿子给带到“公共区域”去……   既然咱家存在“女生宿舍”这种说法,那么,相对而言,便肯定也存在“男生宿舍”。   同样地,为了避嫌,我一般也是不太常去“男生宿舍”那边的。   不过,“男生宿舍”的门禁,往往没有“女生宿舍”那么严。   所以,我只是不能进到“宿舍”里头而已,“宿舍”所在的那片区域我还是能够随便去的。   等等,说“不能”,其实也并不准确。   以我们的身份,这府上就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   这个“不能”,说的靠的是“自觉”,又或者说是“默契”。   总而言之,即便他平时闲在家里,他也是不会去“碧贵园”的。   所以,如果我人跑到了“碧贵园”里头,他要找我,也只能在外头差人递话。   每回他差人过来递话,我便回复,让他在外面等一下。   不过,我就是故意不出去。   直到他等急了,在外头吆喝起来,我才出去……   今天他跟我的这番对话,就是发生在这种背景之下。   “你是非要我喊,你才肯从里头出来是么?”   “你终于发现啦?”   我一点也不知错,甚至还有些嘲讽。   不过,只要我拿出撒娇的本领,装起可爱来,他便应该能原谅我的吧?   “你最近老是神秘兮兮的,都在家里干啥呢?”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么?我最近在专心练功呀!”   “你为什么不在静室那边练?在那边不是会更有效率一些么?”   “因为在静室那边,会被你给打扰到啊!”   “……”我的话,让他吃了瘪。   看到他这副吃瘪的模样,我当下便很得意。   他一见我开始得意忘形,便有些生气了。   但是呢,他接下来给说的,又不是生气的话。   “我让你一个人在静室里修炼,绝不打扰你。”   我故作关心地说:“那如果我一个人把静室给霸占了的话,你要在哪里修炼啊?”   “我在外头给你把关。”   “哎哟,那我怎么好意思啊?”   “是,是我的错!可是,我之前确实是没有时间陪你天天到处去玩呀!”他这话说的可真够艺术的,听他的语气,像是在给我道歉似的,但,听着听着,我又觉得,他的话语当中暗藏着些许阴阳怪气,“我都给你认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呀?”   “喂!我哪儿生气了?我是肚量那么小的人么?”   “你要是没生气的话,你现在天天躲着我干嘛?”   “我真没生气!”我强调道。   “既然你没生气,那你现在便跟我一起出门……”   “出门去干嘛啊?”   “去逛街呀!”   这就很尴尬了,我今天还想给大师姐动“手术”呢!   所以,我便很是干脆地答复道:“我不去!”   “你还说你没生气?”   “我只不过是现在暂时不想去逛街而已,你是怎么能够得出‘我在生气’这样的结论的?”   “暂时?从仲夏节那天开始,你就已经在说暂时了!一直给我说到现在!还在暂时呢?”   “可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别出去,乖乖待在家里的么?”   “你之前也说让我陪你出去逛街啊!”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什么都是你说!”   “怎么了?你今天是又没事干啦?”   “你之前不是还在怨我没时间陪你的么?怎么我现在有空陪你了,你又不要我陪了呢?”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得任性地回复一句,“我就是如此善变!怎么了?”   “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他现在好气,“越来越让我讨厌了!”   说到这,他便用力甩了甩袖子,给我撂下一句话,语气还挺狠的,“你就继续专心去练功吧!我不打扰你了!”   话毕,他转身便走。   别担心,我和他像这样拌嘴,也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像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出现过。   所以,我也没太当一回事,转身便又回到了“碧贵园”里头……   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这一次,给大师姐手术的过程,非常顺利。   毕竟,是“微创手术”嘛!手术的过程也不是很复杂!   不到一个时辰,我就搞定了。   看了看外头,还没有到黄昏。   于是,我便让于谷雨料理之后的事情,跑去找他去了。 第39章 -38-   从“碧贵园”出来,我问了一下府上的人,知道他现在人在“梧桐园”。   可别来吐槽这些区域的名字,那可都是我亲自取的。   “梧桐园”这片区域,在府上,是最高贵的。   虽然,乍一进来,我也说不上来哪里高贵,但,这里算是我和他的“二人世界”,府上身份一般的下人,都是不能够进来的。   你瞧,一旦加上了“门禁”,这高贵的逼格就马上出来了。   由于“梧桐园”的逼格非常高,所以里头很是幽静,所以我也没人可问,还得在里头一通好找……   不过,这一次我找他,没费太多功夫。   我猜,他人应该就在静室,结果,一找一个准,他人还真就在静室。   见到他的时候,按理说,他应该能猜得到,来者就是我。   但,他故意闭着眼睛,不正眼瞧我,显然是还在生闷气。   我一屁股坐到他的面前,尽可能温柔地对他说:“好啦!我现在可以陪你出去了!”   “哼!我不去!”在跟我说话的同时,他还是不肯把眼睛睁开。   我调侃道:“行啊你!居然学我发起脾气来了?”   他这才睁开了眼睛,但却给我说起了瞎话,“我没发脾气。”   “那意思是,你现在又不想去逛街了,是吧?”   他猛地起身,朝我扑过来。   我身子朝后闪缩,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   如果不是我中间犹豫了一下,我应该是能躲过去的,无论是往左,还是往右……   但是,事实上,我并没有躲开,而是被他给一把扑倒了。   我略带羞耻地问他,“你这是想要干嘛?”   同时,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始期待起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把我压在底下之后,很快,双手便顺势移到我的胸前……   我故作不情愿的挣扎,其实内心里一荡,整个人已经处于跃跃欲试状态了。   正当我放弃挣扎,开始准备任他所为的时候,他却将手撒开,说了一句,“算了……”   然后,他便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干,就放过我了。   我从地上起来的时候,连衣衫都还是完好的。   于是,我心里就有一些不爽。   可是这份不爽,我又不太好意思给他明说……   我拐了七八个弯似地问他,“你这个算了……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你的问题。”他解释道,“是我的问题……”   我瞧了一眼他裤裆,“可是,我看你的小老弟不是还挺精神的么?”   他尴尬地转过身,背对着我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等他再转回来,便好像已经是“过去式”了。   这会儿,他的表情很是尴尬,我的表情估计也挺尴尬的。   毕竟,我是真的无法理解他的这一通操作。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他像是有些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我就问了他一句,“你是不爱我了吗?”   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我应该还是爱你的吧?”   “那你为啥要犹豫呢?”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就是单纯地不想和你做!”   “……”我一时无话可说。   他这话,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我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不知为何,我就很伤心。   同时,也有在后悔。   我当即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存在恃宠而骄的情形……   呵!还用得着反思么?   有没有恃宠而骄,我自己心知肚明。   在此之前,我的心态就跟个“小仙女”似的,觉得他一定要无条件地宠着我。   但,这次他生气之后的情况,和往常不太一样。   毕竟,往常他生气时,可不会当着我的面自个儿发泄掉,也不会対我说这样的话,只会拿出一股想要让我第二天走不动路的气势,干了个爽……   我原本以为,这又将是一件他爽我也爽的事情,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非如此。   照他这么说,难不成,还只有我一个人爽到了是吗?   这怎么可能呢!?我无法接受!   我就不信他没有爽到!   他真的是太侮辱人了!   当下,我心里好气,直接被他给气哭了。   关于“哭”这个事,我自己也是始料未及,所以,当我意识到自己哭了以后,便马上低头,不停地用衣袖擦去涌出来的泪水,并试图忍住不哭……   他站在我身边,就光看着我哭,啥安慰的话,也不跟我说。   不过,我也就是哭了一小会儿而已,然后,便不哭了,事实上也并不需要他来安慰我。   搞笑的是,我明明已经没有在哭了,他才开始安慰我,给我说什么,“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要让人笑话了。”   我委屈巴巴地说:“这哪儿有别人?明明就只有你而已……”   等我真的不哭了,眼睛可以看清楚他的表情,我才发现,他现在的表情,得意极了!   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所以说,刚刚的那一通操作,是他故意要来气我的,是吗?   正当我还在怀疑,适时,他居然跳脸似地讥讽我道:“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玉女啊!”   “对!咱们这个家,就你最不育!那我就奇怪了,我们的儿子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本来还想拿什么“绿了”之类的话,去嘲讽他,但冷静一想,还是算了。   他反问我,“难道,在你的认知里,我们人类之间的爱情,唯有通过性生活这一途径方能够表达得淋漓尽致么?”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我的灵魂深处去了。   我直接愣住,不敢贸然回答。   想了有好一会儿,才厚颜无耻地承认道:“当然!”   “那好……”   “你又想干嘛?”   “我正在试图满足你啊!”   “滚!我不要!”   “你刚刚不还给我说‘当然’的么?现在怎么又给我说‘不要’了呢?”   “因为我现在已经没这个兴致了!”   “你这个死傲娇!本来你也不曾跟我说过你想要啊?我咋知道你何时有兴致?何时没兴致?”   说罢,他便开始硬来……   “我不管你现在有没有兴致,反正我现在有兴致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征服欲”吧?   我越是反抗得激烈,他就越有兴致……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天才发现这一点。   说实话,之前在我想要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去操作的。   在我有兴致的时候,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挑逗他,惹他生气,当他想要来“教训”我的时候,我再故作不情愿地反抗,以勾起他的征服欲……   但,今天,这招好像不太管用了。   他今天貌似很会抓我的心理,真的是抓得很准,就偏偏是我已经没有兴致了,他才开始有兴致……   不对,应该说,他是故意恶心了我一顿,把我给彻底地整得没有兴致了,然后再来“教训”我,分明就是早有预谋的!   整个过程,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给拿捏住了。   不止是心理这一处被他给拿捏住了,浑身上下,方方面面,我都感觉被他给拿捏住了。 第40章 -39-   我没兴致的时候,他要来搞我,那我是不是应该要反抗?   如果我要反抗的话,便自然而然会存在一个“掰手腕”的环节。   可问题是,跟他“掰手腕”的话,我赢不了啊!   他的速度虽然不及我,但,也是极其之快的。   留给我做决策的机会,通常往往只有一瞬之间……   很显然,我刚才的决策是错误的。   ——我应该躲的,但是我却没躲。   在被他扑倒之前,我本来有机会跟他拉开身位,但我没有珍惜。   现在,我被他给拖入了地面战。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一旦被他扑倒的话,我就很难得以从他各种锁技中脱身。   毕竟,在地面上缠斗的话,他的力量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比方说,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地面格斗技巧,叫“十字固”。   要想通过十字固去制服对手,步骤通常是先压制对方,取得优势体位,然后,想要对方的哪只胳膊,就把身体往对方胳膊的同侧移动,移动的同时,要注意用一只脚压制对方的胸部,另一只脚压制对方的颈部。   在这一过程当中,我的双手和双腿要牢牢地锁住他的胳膊,不能让他的胳膊脱离我的控制,才能完成“十字固”,赢得站斗。   本来,如果我和他的力量差距不大的话,在地面上缠斗,我其实是更有优势的。   毕竟,我出手比他更加快,身子也比他更灵活……   唯一吃亏的就是力量。   我跟他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我多快多灵巧也没用。   有时候,我的确是能够占据先机,也能够争取到相对优势的体位,但是,我就是很难赢得战斗……   还是拿“十字固”来举例吧。   我有时候明明都已经快要完成了,但是,往往就只是因为我全身的力量加起来还拧不过他的一条胳膊,以致于功亏一篑。   真的,即便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哪怕连内力也用上了,也锁不住他的一条胳膊……   他用一只手的力气就能把我整个人都给拎起来,这我还咋赢嘛?   所以,每次一被他给扑倒了以后,我就很绝望啊!   直接就不想再作无谓的反抗了。   可是,如果我不继续无谓的反抗的话,他就会觉得——很没意思。   按照他的理解,我们在地面上缠斗的这个过程,就属于是必不可少的“前戏”。   但,按照我的理解,前戏根本就是“折磨”。   在性这方面,我一直都是个急性子,不喜欢过多的前戏。   若是以往的话,如果我放弃反抗,他就会跳过“前戏”,直接进行到下一步……   可今天,他是真的有病!   就像是猫咪抓到老鼠以后,并不打算吃,但也不打算放,就一直摁在地上,玩来玩去。   反正,他就一直以折磨我为乐,即便得胜了,也迟迟不肯结束战斗。   话说,一般不是女人才比较在乎“前戏”的嘛?   像他这样痴迷于“前戏”的男人,我还是头一回遇见。   当然,我也没遇过第二个男人……   但照我理解,男人们在方面应该都是急性子,哪会沉迷于“前戏”?   不过,考虑到他的过去,他会有这种癖好,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今天这“前戏”也太长了吧?   跟他见面那会儿,太阳都还没下山,现在,我瞧外面都已经是晚上了,还没结束呢!   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我要是反抗的话,他就跟我各种“掰手腕”,然后,因为我掰不过他,所以,也没法脱身。   我要是不反抗的话,他就一直粘着我,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非常粘人”。   他会把我当成“洋娃娃”一样,死死地抱在怀里,怎么也不松手。   最讨厌的是,他就是纯粹的“抱”,不会有下一步……   “你想要我做什么,请你直接跟我说,不说的话,我就继续在这儿跟你耗着……   他摆明就是故意的,我就很生气,“那我现在要你放开我……”   然后,他就特别欠揍地说:“放手?那不行!”   “那你到底想干嘛?”   “你猜?”   “……”   我感觉出来了,他好像是非要我亲口跟他申请下一步,但我就是不愿意。   可是,瞧他今天这幅德行,估计是不可能退让的了。   反正,今天我跟他就算是僵在这了。   期间,我是有尝试过挣脱的,只不过,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不是脚丫,就是手腕,身上总有一处被他给拿捏住,凭我自己的力量,确实是没法挣脱啊!   至于喊救命嘛……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这里是静室,喊了应该也没多大效果吧?   反倒是,比起让第三者来救,我个人还是更情愿在这里跟他僵持到死。   毕竟,这太丢人了。   我后来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装死”。   本来,我以为“装死”会管用的,但是,被他给弄了几下,我就憋不住,醒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使出绝招了。   我就使劲地哭。   然后,他像哄儿子一样,哄我,关键是他用的主语是“爸爸”,这就听得我心里特别膈应。   “你放手!”   “嘿嘿……我不放……”   “你粘人粘到这种程度,你自己不觉得很恶心吗?”   “我不觉得恶心啊!”   沉寂了一阵,我骂他,“你现在怎么这么变态啊?”   “嘿嘿……”他居然还挺高兴的,“谢谢娘子的夸奖!”   “我这是在夸奖你吗!”   “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确不是夸奖,但是,从娘子的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这是一种夸奖……”   靠,居然连“哭”也不管用了。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今天突然就这么变态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真不打算放手了是吧?”   我用略带威胁的语气问他,但是,他一点都不怕。   “是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家伙,他还真没骗我。   整整一宿!   从下午,到第二天的凌晨,他折磨我折磨了整整一宿!   最神奇的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我心里居然并没有生气。   既然我没有生气,那么,这一宿下来,谁赢谁输,便不好说。   虽然我一直全程都在嘴硬,但是,说句实话,这应该属于是“双赢”的结果吧?   不过,若是从我们俩的伤势来分析,应该是“双输”的结果。   毕竟,昨晚我们这“掰手腕”的活儿整得是真的非常狠。   我身上被他弄出来不少的淤青,他身上也被我弄得那叫一个血痕累累……   总的来说,我觉得,他的伤势应该是比我更重的。   说起来这事还挺反常的,明明在局面上是我打不过他,结果呢,他却伤得比我还重。   我想,主要是因为,我后来被他给折磨得有些丧失理智了,于是,我就拿牙齿去咬他,拿手指甲去抓他……   还好,以他修为,他受这点伤,应该也算不得什么……   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居然会存在我们这样的夫妻。 第41章 -40-   我今天是被疼醒的。   醒来之后,少有的,发现自己的身上,依旧还被他的一只手搂着。   不过,这会儿,我是背对着他。我就转过身子,发现,他应该早就醒了。   瞧他的神态,还挺意得志满的。   ——他是真把我给当成抱枕了,是吗?   我当下便有些来气,“你该不会是现在还不打算放手吧?”   他微微一笑,“今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我瞧见他脸上被我弄出来的伤痕,便觉得他这话好笑,“逛街?你去照镜子了没?”   “怎么了?”   他的右边脸颊,应该是被我的指甲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我瞅着这道伤痕就不顺眼,不做好的好,便拿右手的食指去戳……   “你是不晓得疼么?”   “我晓得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让我缩回去,还往上提起来,轻轻咬了一口。   接着自说自话般,道:“男人身上的伤痕,都是荣誉!才不怕见不得人!”   “哼!就你这?还荣誉呢?”   说罢,我便给他展示自己手臂上的印子,红的,紫的,青的……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两边手腕上被他弄出来的伤痕,那简直完全就是他的手印!   我身上的伤,还远不止手臂上这些,这一宿下来,我全身真的是哪都在疼……   不过,这些伤,都是被他捏呀,掐呀,给弄出来的,并不是被打出来的。   所以,我心里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   虽然心里不是很在意,但嘴上还是要找他算账的。   “瞧瞧你给我干的这些好事!”   他用安慰的口吻跟我说:“你最近不是都爱穿袄裙么?盖起来,别人看不见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随便按了几下,没觉着疼,“我脸上没有伤到吧?”   他把嘴巴凑过来,又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哪舍得伤到你的脸啊?”   早上刚起床,嘴巴臭臭的,我很嫌弃。   我试图推开他,但尴尬的是,我推不开……   虽说他在中洲人里头,块头不算是特别大的,但因为我个小嘛,所以,对我来说,他还是挺大的。   “说起来,你这算不算是家暴啊?”我埋怨道。   “那你呢?你算不算家暴?”   “我纯粹是自卫好不好?”   “你我都是习武之人,昨夜的事情,就不能算是比武切磋嘛?”   “亏你说得出来……”   “你就说你昨天快不快乐就好了……”   “我不快乐!”   “哦,那好吧……”   “你真的别再这样了,我会生气的!”我怕他听不懂,所以才煞有其事地跟他如此强调。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是真的知道了才好!”   我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他继续纠缠了我一阵子,才终于肯放手。   话说回头,也不知道是结婚的时间久了,还是怎么的。   如果说,刚结婚那会儿,叫“相敬如宾”,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叫“蛮不讲理”了呢?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从“相敬如宾”,到“蛮不讲理”,我居然比以前更加喜欢他了。   我从窗里朝外面看了一眼,心里估摸着,他给我找来的那两个死太监,现在应该也已经在梧桐园外头等着听候我们的差遣了。   于谷雨被我安排去照顾杜月凌和邱雁聆了,今儿估计是不会那么早来给我请安。   昨夜真的是又湿又热,今儿一起床,我就想洗澡。   他起床之后,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问我,“等一下,我们要不要来一个鸳鸯浴?”   我吐槽,“难道不应该是凤凰浴么?”   “嘿嘿……”   然后,他就从床边随便拉了一件长衫,松松垮垮地披上,走了出去,估计是让人准备去了吧?   才送走他的背影,我又想起他身上的伤……   要是叫下人给看见的话,那岂不是要闹笑话?   于是,我又追出去,喊住他,“等等!”   他回过身来,“怎么了?”   我追上去,说:“你先给我回屋把衣服都给穿好了,再出去见人!”   “放心!我不会着凉的!”   显然,他是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让下人瞧见你身上的这些抓痕而已!”   他得意地笑着,“原来如此!亏我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呢!原来你只关心你自己!”   我净朝他翻着白眼,鼓着腮帮,不想搭理他。   他报复似地给我说道:“还好我不介意!”   说完,他就跑了。   该死的!   回头要是府上哪个下人多嘴,估计城里便又要给我整出一些谣言了。   虽说我和他偶尔也会小打小闹,但像昨夜那样整得我们俩人都遍体鳞伤,这情况还是头一回。   不过,外人可没机会见到我身上受的伤,然后,我脸上又没有伤……   要是外人以为,家里是我在单方面欺负他,那我岂不是更委屈?   那我能咋办呢?   唉,算了,算了,等下洗过身子之后,我便让他给我梳头,当作是补偿好了。   说起梳头这个事,一开始也是他自己向我提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反正,他好像还挺喜欢给我梳头的。   其实不止是梳头,只要是涉及到造型的,他都喜欢来多管闲事。   反正,只要是他喜欢,而我不喜欢的,在我这儿,就是多管闲事。   所以,我们也经常会因为要穿什么衣服,而拌嘴。   尤其是如果我们要一起出门的话,就争得更厉害了。   不过,争论的焦点,通常都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他的身上。   他总是喜欢打扮得特别高调,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非常高贵一样。   今天也是一样,穿得那叫一个王爷的范。   我说:“你就不能学学皇上,打扮得低调一点么?”   他说:“你是不是在嫉妒我?”   “哼!我需要嫉妒你么?”   “你信不信,走到大街上,我比你更引人注目?”   “废话!你这只花脸猫,出去能不引人注目么?”   “谁叫你那双猫爪子昨天老是往我脸上整的?”   说罢,他便弯下腰来,报复似地想要过来掐我的脸蛋……   我赶紧躲开,同时用手护住两边脸颊,“别再掐了!本来我的脸就宽,还掐呢!”   他站直,“好好好,不整你了,我们走吧!”   “等等……”   “又咋了?”   “你试试把头发放下来?”   “放下来干嘛?”   “你先坐下来。”   他听话地坐了下来。   我把他的发髻给拆开来,但是,才一拆开,他就给我闹……   “你干啥呢在?”   “你试一下用头发盖住半边脸颊?” 第42章 -41-   此间不论男女,都是喜欢蓄起长发的。   所以,男子也需要花时间去打理自己的长发。   我好心帮他弄头发,但是,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你别乱动好不好?”   “嘿嘿……不好……”   他老是伸手过来干扰我,导致最后出来的效果,不太尽如我意。   照过镜子之后,他阴阳怪气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很酷的发型么?”   本来,我心里其实是想给他做一个“杀手发型”的,就是那种能把半边脸给遮起来的发型,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堂,反正在印象中,貌似有不少杀手都用的是这种发型,所以,我就习惯将其称作“杀手发型”。   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印象啦!并不意味着弄这种发型的人,就都是杀手。   反正,我本来的确是想给他弄一个看起来比较酷的发型的……   可惜,有句话叫,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最终出来的效果,与其说是“杀手”,倒不如说是“杀马特”。   所以,我心里就很尴尬,但我肯定是不会承认我手艺有问题的,于是,我就开始甩锅,“还不是因为你刚才一直都在干扰我?”   “行,那我不干扰你,看看你能给我做成啥样……”   因为刚才已经实践过一次了嘛,我估摸着,即便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是弄不成的,所以,我就不想再给他弄了。   “既然你对我那么嫌弃,那你就自己弄吧!”   这头发的事情,他原本其实是已经弄好了的,是我把他的发型给搅得一塌糊涂的,那么按理说,我应该是难辞其咎的……   不过,这就是我所谓的“蛮不讲理”了。   对于我的“蛮不讲理”,他也没再说啥,就只是自顾自地开始重新打理起头发。   我就一直在旁边帮他拿着镜子,让他自己一个人弄,过程中也算是有点“偷师”的心态了。   不得不说,他在打理头发这一块,是真的有东西的。   毕竟,他要是没点东西,我会乐意让他帮我梳头么?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要恢复原本的发型,没想到,他好像是明白了我的意图……   所以,他这是打算羞辱我么?   我本来以为,这“杀马特”的效果,应该是“人”的问题,而是“发型”的问题。   但是,现在的效果却证明,并不是“人”的问题。   他现在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杀手”的感觉了,有一说一,还挺酷的。   “怎么样?喜欢吗?”   他如果不说这个“喜欢吗”,我就觉得还好,他一说这个“喜欢吗”,我就觉得他这是在故意羞辱我。   于是,我就试图从鸡蛋里挑骨头,“你干嘛不把受伤的那边脸给遮住?你就非要露出来让人家看见是么?”   他说:“我觉得把有伤疤的那一面露出来,效果会更好啊!”   “你这叫什么逻辑?既然要用头发遮住脸的话,那肯定得遮住有瑕疵的地方啊!”   “行,那就依你的……”   接下来,他便把发型换了个镜像。   “这回你总满意了吧?”   我扭扭捏捏的,“那你现在这身衣服是不是也得换一下?”   “不就是一起出去逛个街而已,你这要求怎么这么多啊?”   我股起腮帮,“既然你不愿意换,那就算了!”   说完,他便默默地把衣服给脱了,换了一身黑的,低调之余,又有杀气。   完事之后,他又给也挑了一身黑的。   “干脆你也换了吧?”   “我为什么要换?”   我对自己现在这造型,挺满意的,自然不愿意多此一举。   “情侣装啊!”   “这年头还流行这个么?”   他用命令地口吻对我说道:“别废话,赶紧给我换上!”   我拎起他给我选的衣裳,皱起眉头来,“这是我的衣服么?”   “是我找朝廷织造局专门给你定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出的也是顶级的工艺,我想,你总不至于会不满意吧?”   我仔细看了一通,“做工确实没的说,就是这设计……”   “你懂不懂什么叫哥特风?快,赶紧穿上让我瞧瞧!”   这套衣裳,应该就是那种“公主裙”了吧?   我也不知道“公主裙”这个说法对不对,反正,就不属于咱们中洲的传统服饰。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件“公主裙”走的是哥特的设计风格。   上半身看上去有点像是黑色的吊带小背心。   下半身是类似百褶裙的式样,一共分成两层,最外面的那层,是黑色的轻纱,有一点点小透明,所以,底下那一层暗红色的丝绸,就若隐若现。   总而言之,这是一件质感非常好的裙子。   虽然不愿意说出来,但说实话,我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值得注意的是,整件裙子都有用上“蕾丝边”作为点缀,这就非常的大胆了。   “这裙子也太新潮了吧?穿出去真的不会被人说么?”   “你刚才是没听我说嘛?这件裙子可是朝廷织造局的出品,大内是有出品记录的,谁敢说你啊?”   说实话,他说的出品记录什么,我不是很懂,但听着好像还挺唬人的。   “这能合身嘛?”我将信将疑地问。   “你穿上不就知道了么?”   瞧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很有把握似的。   可我寻思着,他好像也没拿卷尺量过我的身材呀!   结果,居然还真挺合身的……   “好看吗?”我问他。   “我亲自设计的,还需要问嘛?”   “你还懂服装设计?”   “只是略懂而已……”   说着说着,他又给我拿来一双黑丝袜,就这,这还叫作“略懂而已”么?   更要命的是,他后面还给我整来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看到那双高跟鞋的时候,我脸一黑。   好死不死的,他还给我说:“把这个给穿上你就有一米六了。”   “我不会穿高跟鞋……”   “多穿穿就会了。”   “我们这会儿不是要去逛街么?”   “不是有我在你身边么?”   “……”   “快试试!这件裙子就得配高跟鞋才好看!”   然后,我就在他的各种威逼利诱之下,耻辱地穿上了黑丝袜和高跟鞋。   这体验对我来说,虽是第一次,但走起路来,还不至于到“不会走路”的程度。   只能说,这是一种“将瘸未瘸”的感觉。   走起来颤颤巍巍的,随时都感觉要摔倒似的……   还好有他在身边当我的拐杖。   也正因如此……   “我不想出去了。”   “又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出去好丢人……” 第43章 -42-   依他的说法,这身“哥特公主”的服饰,本来他是想在我生日那天,作为惊喜送给我的。   可惜,这衣服的工期没赶上,以致于错过了我的生日。   显然,我的生日现在早就已经过了。   他说他本来是想另外找个由头,送我的,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故意躲着他,他心里有些怨气,所以,他就不想送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我们打了一架,所以,他今天的心情变好了吧?   关于“他现在心情好”这件事,我也只是猜的。   令我作出判断的依据是,我现在的心情就挺不错的。   也就是说,昨天我们打了一架,我的心情反而变好了。   这事说起来还挺违反逻辑的。   但细想之下,还是有说法的。   毕竟,打架的过程,其实也能算是一种释放压力的过程。   对于我这种习武之人而言,没有什么能比“打架”更加减压的了。   昨夜,跟他打完一架之后,我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愉悦。   如果师父现在在这儿的话,我肯定要跟她说,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作“嫣然**功”了。   之前说过,本门的内功,在修炼的过程中,是会产生“郁结”这么一说的。   我师父化名“于嫣然”在六阳谷生活的那些年,发明了一种“采阳补阴”的修炼技巧……   虽然,我跟他结婚已经有一年多了,但是,这个技巧,我是一直都未能领悟。   直到昨天晚上,我好像是有点悟到了的感觉。   所以,现在我就感觉,我是不是得时不时跟他打一架,才舒坦呢?   总而言之,他是今天才把衣服拿出来送我。   我也因此而得知,他早些时候经常入宫,都在忙些啥……   没错,他并没有忙着去参与什么国家大事,而是忙着去大内给我定做裙子。   当我得知这一内情之后,我心里还挺高兴的。   毕竟,我现在的思维逻辑,已经可以算是“祸水红颜”了。   千言万语汇成“高兴”两个字。   我太高兴了,高兴得失去了理智,以致于最后被他给说服了,就穿着这一身,傻乎乎地跟他在京城里逛了一下午。   回忆今天下午自己的表现,我是有点羞于写出来的。   关于我今天下午的表现,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像带着闺女出去逛街一样。   他吐槽我,说我明明都已经是个老妖婆了,怎么还能这么天真可爱……   当然,他说我“天真可爱”的这个说法,我本人肯定是不认可的。   在我看来,我今天下午纯粹就是被一些莫名的快乐情绪给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失了智而已。   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所以,关于我今天下午醉了以后具体做过什么,我在这里就不交代了。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我很高兴”就完事了。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感觉今天过后,外面肯定又要传出不少我不爱听的谣言。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就像他所喜欢的那首歌一样,再见悲哀,因我不再计较任何结果。   从外面回来之后,我心里就一直在想,想送他点什么东西。   说起来,结婚那么久,除了结婚时的那只戒指以外,我好像还没送过他什么东西……   虽说除了今天这一身以外,他好像也没送过我什么东西……   但若是不给他回礼的话,我心里便总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真的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   惭愧的是,我居然吃不准他到底喜欢收到什么,甚至就连他的生日,我也不记得。   所以,今晚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厚着脸皮问他,“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这会儿依旧还是很亲密的搂着我。   不同的是,我也搂着他。   他久久不说话,只是笑着,笑得有一点点坏。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很多疑问,但我也不好意思问,就只是吐着舌头承认道:“我把你的生日给忘了,嘻嘻!”   话末的“嘻嘻”,是我为了缓解尴尬而发出的笑声。   他宠溺地叫了我一声“傻瓜”,“我都没告诉过你,你能记得么?”   “呃?”他这话跟我的记忆好像有些冲突,“原来你没告诉过我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因为我之前觉得,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是记不住的……”   我眉头一皱,“哼!你凭什么这么觉得?”   他轻轻敲了我的脑袋一下,“你是鱼的记忆吗?你刚刚说过什么来着?”   “……”   我一下子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报复心极强地转头咬了他的手臂一口,可惜,没有出血。   对于我咬他这一下,他评论道:“你这女人真就跟只猫没啥区别!”   “你这是在表扬我吗?”   “你觉得呢?”   “我挺喜欢猫的……”   “那你要不要养一只?”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给它铲屎,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来帮它铲,嘻嘻!”   “那你负责干什么?”   “我负责逗它玩!”   “听你这么说,在你眼里,我们的儿子感觉跟只猫也没啥区别嘛!”   “放屁!你有给儿子铲过屎吗?”   “有啊!”   “什么时候?”   “你不在的时候……”   “胡说!”   “嗯,永远都是我胡说……”   我锤了他的胸口一下,“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生日啊?”   “怎么?你是想给我回礼吗?”   “我的心思有这么好猜嘛?”   既然他都已经猜到了,那我原本想的这个“惊喜”怕是给不了。   “说实话,你的心思一直都挺好猜的!”   “不可能!”   “成天喜欢趴在桌子前面写日记的女孩子,心思能不好猜嘛?”   “你不知道我日记里写的都是假话么!我写这个日记,就是专门为了骗你的!知道不?”   “嗯嗯……那你是真的很有心机了……”   “哼!你是不信么?”   “我是不信。”   “不信就算了……”   “既然你有意要给我回礼的话,让我想想看……我管你要什么比较好呢?”   他这会儿看上去好不得意,不知为何,我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来一阵危机感。   “那你慢慢想,我先睡觉了。”   说罢,我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第44章 -43-   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往我的后颈吹了一口热气。   就是这口热气,把我拉了回来,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激灵。   当我正准备回身责怪他的恶作剧时,说时迟,那时快,他又往我的后颈处亲了一口,于是,我那准备转身的想法,就只是想法而已,不是动作。   完事之后,他又咬了我的后颈一下,这一下我是真的反应好大,像是触电了一样。   “其实,你上辈子是一只猫吧!”只听他在我后头如此说道,语气非常兴奋。   我转身回去,瞪着他,“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啊?”   “嘿嘿……”他搂住我身子的手,又用力了些许,弄得我有些呼吸困难。   “你再这样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堵住了我的嘴,还想把舌头也给伸进了,气得我直接发狠,咬了他一下……   这一下,他终于知道疼了,发出一声惨叫。   他舔了一下舌头,责怪我,“你刚才把我给咬出血了,知道不?”   “哼!谁让你……唔……”   他这个神经病,居然又来!   但是,这一回,他很狡猾,我没能咬着他。   他原本放在后背的手,突然挪到了我的后颈,就是很突然的一下,掐住。   我的后颈很是敏感,他显然也是知道的。   在这里我要强调一下,脖子可是生物的要害,敏感是很正常的,跟什么猫不猫的根本就没关系……   反正,他就一直掐着我的后颈,整得我根本没法从他的热吻中挣脱。   该死的,我被他搅得嘴巴里一股血的腥味……   “嘿嘿……”他使劲地往我脖子上蹭,“我爱你就像爱一只猫!”   紧接着,我又听到他一阵吸气的声音,“我吸你就像是在吸一只猫!”   “你这两天是吃错什么补药了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之前不太行么?好!”   听语气,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   我有被吓到,赶紧服软。   “我要睡觉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可我还不想休息……”   “那你也不能打扰我休息吧?”   “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   “那你就自个儿到外边去凉快凉快……”   “大胆!我可是王爷!你一个小小的王妃,居然敢让我自个儿到外边凉快凉快?”   “那我自个儿去找个地方睡……”   我试图从床上起来,但是他却不让。这便是他“蛮不讲理”的地方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怀念起之前“相敬如宾”的日子。   见我始终不愿意,他突然开始跟我讲起了公猫和母猫之间的关系。   “你知不知道,公猫在和母猫交配的时候,两者是没办法分开的?”   “因为公猫的生殖器上有一个类似倒刺的结构……”   “如果强行分开的话,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结果。”   “公猫在**时,会强行咬住母猫的后颈,然后……”   说到这,他便拿手掐住我的后颈。   我认真地对他说道:“你是一个人!不是一只猫!控制一下,你可以的!”   他犹豫了一阵子,松开了我后颈,“你说得对……”   我看着他,看着他似乎是打算休息了,才转过身去,准备入睡。   过了一阵子,又是在我刚准备睡着的当口,他又往我的后颈处吹了一口热气……   反正,他接下来,便又是一模一样的给我来了一套操作。   我也不知道咋的,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身体的反应居然跟刚才差不多,还是有一阵触电似的感觉。   “你果然就是一只猫……”   “不,我不是……”   他得意地问我,我尴尬地否定。   “你为啥老是要背对着我睡?”   “因为我习惯朝着这边侧躺着睡……”   “快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其实就是故意要把后颈给我看,要我把持不住的!你其实心里也很想要的吧?”   “……”我无语。   我只好又转过身来,拿正脸看他。   “这样总可以了吧?”我无奈地说道。   他起初没回话,是过了一会儿,才给我说道:“不行,我更加把持不住了。”   “……”我充满怨气地瞪着他,但还是尽量保持温柔地向他建议道:“你先去把火都给吹灭了,黑下来以后,你就有睡意了。”   他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下床去把屋里所有的火光都弄掉了。   回床上之后,我对他说:“好啦!好啦!快睡吧!”   “嗯……”   之后,大约有一段时间,是相安无事的。   期间,我睡得还挺好,直到……直到我又被他给弄醒了!   “你又在干嘛啊?”   “你之前不是问我的生日么?”   “嗯……”   “其实……就是今天……”   介乎于半醒未醒的我,有些理解不了他的话,于是我便有些心烦意乱地应了他一声,“什么?”   “我说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哦……所以呢……”   “你不是打算给我回礼的么?”   这会儿我整个人都是有些迷糊的,他倒是挺清醒的,看来真是一直没睡。   当我意识到今天晚上好像注定要逃不过去的时候,我便仰天长叹,“天呐!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夫君啊?”   连续给他折腾了两夜,我是真的有些受不了。   来到第三天的早上,我因尿意而醒来。   醒来之后,发现他还躺在我的身边,我便一巴掌就朝他的脸上呼了过去。   手落,声起,随着一声极为清脆的“啪”,这回,终于轮到他被我给弄醒了。   他起来之后,迷迷糊糊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你是不用去早朝了么?”   “哎,本来早朝我们这些外臣就不必去的,我之前去的那么勤快,纯粹只是为了要给你个惊喜……”   “我不管!你明天必须给我去早朝!”   “干嘛?你不是喜欢我不要江山要美人的么?”   “……”我又吃瘪了,心里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昨天被你弄得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那你现在就跟我一起继续睡呗!又没人让你起来……”   说罢,他又硬拉着我,躺下。   我挣扎着起身,“我要去尿个尿……”   就在我起床的过程,他居然在床上给我吟起了长恨歌……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45章 -44-   昨天夜里,他给我说过,今天是他的生日。   当时我的神智有点迷糊,没怎么细想,便当是真的了。   回过头来,我又很疑惑,今天真的是他的生日么?   我的意思是,那个“今天”,到底是昨天夜晚?还是今天凌晨?   分析了一通,个人觉得当时应该是今天凌晨,所以,如果他所言非虚的话,应该就是指的今天了。   虽然他向我索要的“回礼”,我昨夜已经给了,但我醒来之后,老是觉得,这“回礼”对于一对结婚一年多的夫妻来说,也过于平常了吧?   所以,我在方便完之后,就没有直接回到屋里继续睡觉,而是跑到了厨房里,准备做个蛋糕。   不就是做个生日蛋糕么!我是有工具的呀!   在给他做生日蛋糕的时候,我心里的想法有很多……   比方说,我很不明白,为啥他突然之间会这么的爱我?   在我的认知里,性生活是爱情必不可少的要素。   没有性生活的爱情,跟友情有何区别呢?   如果“情侣”之间不需要有性生活的话,那我们就都把对方当成“室友”就好了呀!   还结婚做什么呢?   难道,人类结婚的目的,就单纯是为了服务于私有制,好令自己最终能够以家族的名义,继续积累私有财产么?   那也太可怕了吧?   怪不得有人会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呢!   总而言之,谈及我的爱情观,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了性生活。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也有在他的面前承认过。   可是,我们都已经结婚一年多了,不是么?   这世上哪有婚后一年多,才开始热恋的夫妻啊?   难不成他和我一样,一开始也只是想要利用我而已?   可是,我有啥好利用的啊?   生孩子这件事,只要是个女人都可以跟他配合,也不一定就非得是我吧?   莫非是……   长生不老?   除了“长生不老”以外,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可问题是,在本门,能够“长生不老”的女人,也并不止我一个呀!   总不能说,我是整个室女山最漂亮的那一个吧?   虽然江湖上的确有这样的传言(试图厚起脸皮),但我要是真有这等姿色的话,那我现在就应该不止是王妃了吧?   不过,审美这种事情,总是很难讲的。   说不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个狗王爷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呢?   等等!那也不对呀!   还是那个疑问,这世上哪有婚后一年多,才开始热恋的夫妻啊?   反正,直到蛋糕已经出炉了,我也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唯一能够充分理解的,总是只有我自己。   师父原本的“复国大计”,本就是要让我去打入敌人的内部……   毕竟,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更别说,对于女子而言,最有效的夺权手段,往往就是通过婚姻的方式去夺取。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复国大计”都可以说是相当顺利。   毕竟,於国当年的版图,应该也就只是一隅之地而已。   相较之,寒州的版图已经大上多倍有余,只是目前地广人稀,不大富庶罢了。   只要我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他给咔嚓了,扶我年幼的儿子上位,我不就能够效仿“韦皇后”,来个临朝称制了么?   当然,从“韦皇后”的结局来看,她并不值得我去效仿。   若我也能够有“武则天”那样的好运气,使得他能像“李治”那样,自自然然的死亡,那么,我们这“复国大计”不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成功了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要是死掉的话,对我真的没啥好处。   眼下,朝廷毕竟还是势大,甭管我在寒州再怎么折腾,最终也是无关于大局……   在他死之前,我还是须得先把整个朝廷给搅得个天翻地覆才行。   遗憾的是,我之前提出的很多议案,都没有得到通过。   想要靠我一个女人的力量,从内部瓦解朝廷,也确实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看来女人要想祸乱天下,还是得靠“不要江山要美人”这等想法。   怎么样,看到这里,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人有些反复无常呢?   我的心思,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猜吗?   当我把蛋糕端到屋里的时候,我的日记还没写到这里,所以,他当然也没机会看到这里。   他这会儿还没醒呢!   看来,昨天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看到女人示弱,好像就总是会产生一种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像是能把女人给干得明天下不了地似的,特别的天真可爱……   但事实上,我认为,只要女人在干等这事的时候,能够鼓起足够的勇气,那么率先缴枪投降的一方,多半还是男人自己。   既然他到现在都还没睡醒,那我便也不打扰他了。   我就坐在桌子边上,等着……   可能我也是累了吧?   等着,等着,我后来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最后,还是被他给弄醒的。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给他爽到了,他一起来就又犯病了……   我厌烦地摆脱掉他的桎梏,接着生起闷气,不说话。   他问我,“你干嘛不到床上睡啊?”   我说:“因为你在床上呀!”   这言下之意,当然就是暗指我不想再跟他睡了。   但他好像还是误会了,以为我这是欲迎还拒。   可能,这也得怪我自己总是口是心非吧?   所以,他也不见得总能够猜到我的心思。   他一边用手挑逗着我,一边问道:“这蛋糕是你做的么?”   “是……”   “你该不会以为,今天真是我的生日吧?”   “那是昨天么?”   他一边吃着我特意给他做的蛋糕,一边安然自得地说道:“傻瓜,我昨晚是临时起意,想作弄你一下而已……”   你猜猜,我当时听到这话,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当时并没有生气,这你也是知道的。   毕竟,你是王爷嘛!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   好一个爱跟我开玩笑的王爷啊!   作弄我一下是吧?   亏你自己还挺得意的!   我想,这两天,你应该是过足了“霸道王爷”的瘾了吧?   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对“霸道王爷爱上我”这种桥段,天生就很反感。   遗憾的是,在这个王府里头,我并没有啥能和你抗争的手段。   毕竟,我又不是个病娇,在爱上你之后,又怎么会舍得杀了你呢?然后再跟你一起殉情呢?   放心,即便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我也是不会杀掉你的。   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殉情呢!   如今之计,我唯一能和你抗争的手段,好像也就只剩下离家出走了,不是吗? 第46章 -45-   仲夏期间的京城,真不是开玩笑的,那叫一个歌舞升平。   如果我们再在京城里待下去,你会不会误以为这又是另一处的“乐园”?   其实,这个“失乐园”的话题,原本并非围绕一对狗男女的恋情而展开的。   在较早版本的“失乐园”里,故事里虽然也有一对男女,但核心的矛盾是在于所谓的正义与邪恶。   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据说,这世上有一个名为“乐园”的地方。   众所周知,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人们在这个“乐园”里生活,也是要讲规矩的。   其中有一个规矩,叫不能吃某棵树上的果子。   可是,后来,有一对男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吃了就是吃了。   再后来,他们就被驱逐出了“乐园”。   那么相对于“乐园”而言,这对男女后来被放逐的地方,就叫“失乐园”。   根据该故事的说法,这对男女,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   当然,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就跟什么盘古开天辟地差不多,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我揣摩作者的想法,觉得,该故事多半是想劝告世人,唯有守规矩的人,才能够回到“乐园”里,享福。   不然,就要一直留在这个“失乐园”里头,受苦。   不知为何,人类好像天生就向往“乐园”这个说法。   想来,估计是因为大家在潜意识里都默认,“乐园”一定是个仙福永享的圣地。   正因如此,长久以来,类似的故事一直被人类的统治者作为“愚民政策”的教材。   受尽苦难的人民傻乎乎地相信着“乐园”的存在,以为自己只要遵守规矩,就能去到所谓的“乐园”……   殊不知,人世间所谓的规矩,从来都是由统治者去制定的。   用逆向思维去思考,凭什么那对男女就不能去吃那棵树的果子呢?   因为,即使是那个名为“乐园”的地方,也存在着我们非常熟悉的统治者……   我必须强调,是统治者不让他们吃!而不是那棵树的果子不能吃!   毕竟,他们偷吃禁果之后,并没有死掉呀!   说明果子本身其实是没有毒的,纯粹只是统治者不想让他们吃。   说到这,我就得提到一句非常经典的话语。   如果你爱一个人,请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请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请不要在意“纽约”这个地方,具体是在哪个角落。   因为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在同一个地方,居然会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定义。   我对其延伸一下,就又有了下面的说法。   对于统治阶级而言,任何地方都可以是“乐园”。   对于被统治阶级而言,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失乐园”。   如此一来,“历史周期律”就可以被解读为——人类这种生物不断地在寻找“乐园”的过程。   统治阶级要想突破“历史周期律”的限制,就必须把制定规矩的这一权力,下放给被统治阶级。   那么,当有人开始提出类似的观点,人类的社会就会出现“民主”的概念。   在真正民主的社会里,统治阶级并不应该叫“统治阶级”,而是应该叫作“人民公仆”。   但是,如果说,突破“历史周期律”的关键,唯有“统治阶级化身人民公仆”这一途,那么,不知为何,我就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动力,不再具有野心……   所以说,我给你讲的这些个“不要江山要美人”的说法,真的都是肺腑之言。   说句实话吧,即便你能够拿下这片江山,又能有什么大用呢?   除了剥削老百姓以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这片江山搁到你的手里,还能有啥用?   难不成,从你这狗王爷的嘴里,还能说出一句,为人民服务?   我陪你在老百姓面前讲了这一年有余的“爱民如子”,心是真的累了。   前段时间,我老有抵触的想法,觉得自己当下这张虚伪的人皮,不要也罢。   最近的欢愉,虽然也曾经挽留过我,但终于还是抵不过当下这一刻想要离家出走的念头。   我琢磨着,与其像这样活着,还不如做回我自己。   虽然我也说不清自己在这世上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但反正,这个“凰帝”我还没当上,就已经开始觉得腻了。   上述的这些话,在语法上,虽是对你说的,但其实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人应该已经走远了。   别来追我,因为,你肯定追不上。   请善待我的家人,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在盛夏初八的早上,趁着他去早朝,我给于谷雨留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跟我现在写的基本没有多大的出入。   然后,我就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了。   我身上并没有带太多东西,就只是带上了自己的日记本和笔,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银票……   我是自己孤身一人走的,连我的那把“清影”宝剑,也没给带上。   我之所以将很多重要的东西留在了家里,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就只是想出去散个心而已。   我也是没办法啊,你最近真的是太霸道太粘人了,整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关键的是,我感觉自己现在是真的有被你给拿捏住,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我在心理上对于这样的夫妻关系还是有些抵触……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所以,对不起。   请原谅我这一时的任性吧?好不好?   我猜,你在看完那封信之后,肯定会发脾气,觉得我这会儿选择离家出走一定是在发神经。   但,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经过思考的,只不过我在思考的时候,并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能够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在这里,我可以毫不忌讳地对你坦言相告,我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我不想考虑太多别人的幸福,我只想考虑我自己的幸福。   所以,我真的不是在发神经。   总而言之,关于离家出走这件事,我事前已经和于谷雨交代过了,她会在我离开三天之后,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我应该会赶在皇上微服出巡之前回来。   要问我为什么非要让她在三天之后才告诉你,是因我总是害怕朝廷里头能人辈出。   万一真有高手能够制裁我呢?   考虑到这一点,如果我未能赶在皇上微服出巡之前回来,那我应该多半是在外面出事了。   到时候你倒是可以来找我…… 第1章 备用   RT 第2章 -1-   不知为何,最近只要我听见有人提及“祸水红颜”这四个字,心里就会特别兴奋。   尤其是听到有人将我和“祸水红颜”联系起来的时候,我就似是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似的,不由得沾沾自喜。   说实话,我还挺希望这个朝代因我而崩溃的,哪怕我们的“复国大计”不能成功,把这个朝代给毁灭掉,应该也算符合师父对我的期许吧?   可怖的是,这些心理都是在我明确知道“祸水红颜”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所产生的。   现在,朝廷上上下下貌似有不少人都在找我。   客观上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我给那狗王爷留下的那封信。   在信上,我说自己会赶在皇上微服出巡之前回去,但实际上,我因为京畿地区连下了好几天的滂沱大雨,而我并不想冒雨赶路,因而导致我最后并没有赶上。   所以,那狗王爷现在貌似是担心我在外面出事了。   毕竟,我这小身板,真的太脆了,之前就出过被别人偷袭成功的事情。   那个行凶的家伙,貌似到现在也未捉住。   所以,如今我孤身在外,确实是要多加小心的,这一点我自己也知道。   危机感虽然有,但一想到他会担心我,我心里就止不住地窃喜。   本来,让他这么担心,在情理上,我并不应该如此高兴,然而事实上,我就是很高兴。   我也曾疑惑过,为什么我会这么高兴的呢?   想来想去,除了“坏女人”之外,好像没有第二种更合理的解释了。   等等,“祸水红颜”不正是最令我感兴趣的一种“坏女人”么?   既然我能够因为自己是个“坏女人”而感到沾沾自喜,那么,我是不是没救了?   说起来,不知道皇上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我的意思是,那个狗皇帝总不能因为我人不见了,就取消微服出巡的计划吧?   如果计划并未取消的话,那么,狗王爷现在便也应该要按照原定计划陪皇上到东海微服出巡。   ——这也是我离家出走的真正目的。   即便那个狗皇帝对我没有兴趣,我也不想陪他一起微服出巡。   所以,我在外面辗转一月余之后,又悄然折返回京。   尽管“于艾庭”如今在此间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妖女”,但是,真正能够一眼认出我的人,应该并不多。   若要以“被认出的概率”,给各个地区排个名。   那么,剑州肯定排第一,雍州和寒州次之,再下来才是京城……   尽管在京城被认出的风险并不算特别高,但根据以往我乔装在外的经验,还是很有可能暴露的。   所以,我离家出走之后,几乎总是在女扮男装。   之前我就有说过,尽管“女扮男装”这件事,本身并不能够保证做到字面意义上的女扮男装。   但是,要做到让别人认不出我是于艾庭,还是不难的。   大多数的人见到我,最多只能够认出我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并不能认出我是于艾庭。   除非,那人对于艾庭很是熟悉……   经过我的多番改良之后,我发现,我打扮成“少年”的效果是最好的。   必须强调的是,我所打扮的“少年”,一般是连变身期都没有过的那一种……   毕竟,我的个子太小了,只能打扮成年纪较小的“少年”,也只有“少年”,才说得上是雌雄莫辩。   当然,“少年”也是有许多种的,比方说,书生似的少年,武生似的少年,等等,等等。   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到处搭台唱戏的戏班子了。   这个戏班子,是我之前在偶然间遇见的。   我当时灵机一动,觉得最合理的“离家出走”方案,就是混入其中。   毕竟,唱戏的角儿里头,本来就有“反串”这一说的。   所以,我在里头女扮男装,即便被别人认出是个女的,违和感也并不是特别的强。   如果我要混入其中的话,肯定是少不了一个说法。   妙就妙在,这戏班子里头有一个女戏子,脾性与本门的武宗弟子很是相像,总是特别爱给女子出头。   所以,当我给自己编了一个满门抄斩的人物背景故事之后,她就信了。   那么,我给自己编的这个人物背景故事,原型参考的其实是“赵氏孤儿”。   众所周知,“赵氏孤儿”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有名的戏剧。   在此间也有类似的戏剧。   既然她是戏班子的人,肯定对类似的剧情并不陌生,甚至还因为她经常参演其中,而对我的故事感到义愤填膺。   所以,她现在对于“我是个遭奸臣陷害的忠良遗孤”这一说法,是深信不疑的。   以致于鼓动整个戏班子,一起给我的身份打掩护。   而我就干脆自称是“赵灵儿”。   当然,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女性化,所以,我在女扮男装的时候,又会自称自己是“赵芸”。   虽然“赵芸”这名字,看起来依旧还是非常的女性化,但听起来就不一样了,感觉威武霸气,很有“七进七出”的气魄。   再说了,此间女子本无名,所以,两个字的名字,通常不会被人第一时间就认为是女人的名字。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今天为止,我离家出走真的也挺长时间的了。   夏季都已经快要结束了,我居然还不想回去。   这天晚上,我随戏班子一同回到京城里,在客栈里下榻。   已经很久没写过日记的我,又再度提笔。   其实,每次我写日记,都可以看作是一次忏悔的过程。   现在写日记,主要其实是想跟他忏悔……   老实说,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他并没有犯下特别大的过错。   归根结底,根本就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在性格上有问题。   说白了,其实就是意气用事。   回头一想,家里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儿子,我这个当妈的居然离家出走,真是有够离谱的。   虽然我以前好像也在新闻上看过这样的女子,但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   问题是,我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就是拉不下脸回去给他认错。   因为我本身离家出走的目的,就是跟“家庭地位”有关的。   我觉得在这段婚姻关系里,如果我不想被他这个霸道王爷给拿捏住,我就必须得抗争一下。   不然,我以后不是天天都要被他给摁在地上那啥?   这话虽然说得粗糙,但理就是这么个理。   我要是现在回去给他认错,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就真要被他给拿捏得死死的了?   丈夫不做好,把媳妇给气回娘家了。   可是,丈夫却拉不下脸去娘家,给媳妇认错,把媳妇给讨回来。   当然,这里的“丈夫”,并不是指他,而是指我……   所以说,最近,我在想,要是身份再次暴露的话,那我就干脆不逃了,就让朝廷的人把我给抓回去算了。 第3章 -2-   因“大长夜”之故,外面的世道挺乱的。   戏子这种职业,与我之前所说的“媒体人”可说是一丘之貉。   现下,只有安定的京畿地区,戏子才好糊口。   所以,哪怕用屁股去想都能够明白,我们现在为什么会来京城。   这里说的“我们”,当然指的是我目前正在混入其中的戏班子。   尽管生活在京畿地区的人们娱乐需求不见减少,但戏子一多,整个行当便也要内卷起来。   有时候,两个戏班子为了争一口饭,甚至会出现武力冲突。   须知,戏子们大都会些武功,当中也不乏高手,在此间,也可说是颇具江湖色彩的“帮派人士”。   一些江湖经验丰富的戏子,也不纯粹只有唱戏这么一门糊口的手艺,别的帮派人士会干的事情,他们也会干。   比方说,贩卖人口。   要说戏班子与普通帮派的区别,主要在于戏班子并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所以戏子们总是四海为家。   近来由于各地的难民都在往京畿地区涌,所以,京畿一带的治安明显有所下降。   虽说难民都是不许进京的,可是,负责把关的,却依旧还是人类。   而人类这种生物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明知故犯。   按照最新的规定,凡进入京城者,都需要在京城里有产业,或是有亲友,要是都没有的话,至少也得有雇主提供的工作证明,方可入京。   我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入京的,反正我们这个戏班子,是通过“云顶轩”所提供的工作证明,进来的。   “云顶轩”是京城里头非常有名的一间客栈,背后的金主据说是“三爷”。   这个“三爷”,就是“三皇子”的意思,也称为“永寿王”。   本朝这一、二、三皇子,字号都特别好记,就是“永”字辈的“福禄寿”。   据说,“永寿王”在朝中,跟我夫君原本是个死对头。   但我夫君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人,关于这“死对头”的说法,我居然都是从戏班子里面听说的,你说离不离谱?   你说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那工作上的事情,他不跟我讲,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问题是,除了夫妻这层关系以外,我们不是说好的政治伙伴么?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他计较了,反正,就像我自己说的那样,我现在已经没这个野心了。   不过,没有野心归没有野心,当成八卦来聊一聊,也是蛮有趣的。   总之,这都是我从戏班子里听得的说法,本质上应该和谣言也没多大区别。   再说了,任何消息都是存在时效性的。   这“死对头”的说法,应该是我夫君时任“王大臣”那会儿的事情了。   自从我嫁给他之后,他先是被革职抄家,然后,又被分封到关外去,早就远离了朝廷的权力中枢……   虽然,他现在又回来了,但毕竟在名分上依旧还是个外臣,更别提他之前还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做衣服了。   关于“做衣服”这个事情,最近在京城里也是个挺热门的话题。   之前我不是有穿着他给我做的那套什么“哥特公主裙”,在京城里逛了一遭么?   这码事,要是放到现代,就跟大明星高调出游,没啥区别,立马就能在各大社区里引起相应的话题。   比方说现在,就在“云顶轩”里头,我就听到了有人在聊我们的八卦。   “自从永祯王娶了那妖女之后,整个人便彻底被她给迷住了。”   “尤其是今年他从关外回来之后,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在朝中所提出的那些个议案,全部都包藏着祸国殃民的用心。”   “不用想,他这些个歪门邪道,肯定都是那妖女的枕边风给吹出来的。”   “前段时间,我听宫里头的人说,他天天来往于织造局,忙着在给那个妖女做衣服。”   “上个月,他还带着那妖女穿着那一身败坏风气的衣服,在这街上转悠呢!”   “那怎么?我听说那妖女后来不见了啊?”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一怎么回事,反正他正动员朝廷的人,都去帮他找那个妖女的下落呢!”   “真是荒唐!”   “这不是在浪费国家的人力么?”   这一桌的人,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当代媒体人”。   他们看上去个个都出身不凡,不知是哪家名门的公子。   在他们的面前,我们戏班子的人,正在给他们表演。   但是,我感觉,他们好像也没在看。   你问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现在在写日记啊!   好了,不开玩笑了。   虽然我本人是挺喜欢唱歌的,但要说像个戏子似的,在外人面前唱戏,那我肯定是拒绝的。   再说了,这个戏班子里的人都挺讲义气的,知道我是个“赵氏孤儿”以后,便都忙着给我打掩护,怎么可能还让我上场表演呢?   我一般就是帮忙干点杂活儿,他们表演的时候,我就躲在一角落里,偷偷地看。   从“云顶轩”的业务范围来看,这里也可说得上是一处“天上人间”了。   除了食宿这一传统业务以外,他们还拓展了很多雅俗共赏的业务。   其实,我之前就来过这里。   对,就是我在调查廉清王打野那会儿的事情。   所以我知道,这里还存在“上船”的业务。   据我所知,“云顶轩”只是负责提供场子,那么,由谁来负责提供服务呢?   当然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戏子呀!   有时候,也不一定非得是戏子……   服务员这种职业,懂得都懂,一般来说,就业要求都不会太高,只要是个女的,能看,就能上岗。   值得一提的是,我知道有个词语,叫逼良为娼。   在明面上,“云顶轩”所经营的这些业务,全都是合法的,但暗地里,谁知道呢?   虽然朝廷允许大家办打野的场子,但也有明令,禁止官员下场打野。   不过,我却听说,朝中有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是这么说的……   只要官员们在下场子的时候,别穿着官服,别那么明目张胆,通常来说,就不会被抓到。   既然这些官员在打野的时候,从来都没被抓到过,那他们声称自己并没有打野,在法学的逻辑上,好像也的确是没啥问题的。   总而言之,正是社会里头的这些潜规则,让我们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   这就是那句老俗话所说的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随着难民悄无声息地流入,现在京城里头的治安,也是肉眼可见的每况愈下。   这或许就是我早先在大街上被人给敲了一棒槌的根本原因。 第4章 -3-   帮助我的那位女戏子,名叫红莲。   这应该不是她的本名,毕竟,此间的女子,很少有叫两个字的。   我猜,可能是没带上姓氏。   她模样长得挺俊的,在戏班里总是在演一些“反串”的角儿,平时也总是女扮男装。   传统的戏子,在唱戏时,都需要画一些花脸。   所以,应该没什么人见过她比较迷人的另一面。   而我则有幸见过。   自从我混进这戏班子里头之后,跟她的关系非常好,她也是被安排负责照顾我的那一个。   之所以会存在“照顾”这个说法,估计是因为我的外表年龄是真的显小。   虽然我跟他们说,自己早就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但他们依旧把我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当然,我可没跟他们说,自己已经是一百多岁的老妖婆了。   我就说自己是二十岁,但他们都不信。   不说我了,还是继续说说她吧。   红莲是会武功的,而且,实力在戏班里排得上号。   所以,她不仅在戏班里很有话语权,而且,作为一个女戏子,她一般是不需要参与的那种业务的……   这就体现了武功高强的好处了。   班头为什么会同意让我在这戏班子里待着,也是因为我虽然看上去年纪小,但武功却不低……   我也就是在他们面前稍稍展示了几手,便叫他们这些戏子,惊叹不已了。   但这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之所以接受我待在这儿,并不止是因为我会武功……   总而言之,今天晚上有些特殊。   按计划,这台戏,本应该是今晚的最后一台戏。   所以,在唱完了这台戏之后,她便和我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过了一阵子,班头过来敲门。   班头一上来,就跟她说,有一桌的客人,想多要一个陪酒的,可班里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于是就想让她赶紧过去顶上。   她听了之后,半响没有回答,看起来有一些不愿意。   然后,班头就扭头过来,问我,“要不……你去试试?”   这我肯定不要啊,但我也并没有马上拒绝,只是问:“那一桌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就很兴奋地向我介绍了起来,听着好像都是大人物。   当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廉清王。   之前就说过,现在京城里的戏班子很多,整个行业形势非常的内卷。   所以,我听班头的语气,就感觉,这个给廉清王陪酒的机会,那叫一个千载难逢稍纵即逝……   “赶紧的!”给我介绍完以后,班头又一阵阵的催促,那焦急的模样,就跟去捡金子似的。   这个戏班子的人,虽然都很讲义气,但是,也是要吃饭的。   吃饭的重要性,我当然很懂。   只不过……   “可是,那个廉清王,他是认识我的,如果我去了,万一被他给认出来,那你们不就是在窝藏朝廷钦犯了么?”   班头一愣,“骗谁呢?廉清王还能认识你?”   “我给你说过的,我家里之前是当大官的!”   “那你们家这官也当得忒大了吧?”   其实,我给他们编的故事,是存在很多漏洞的,有人不信,也很正常。   要是谁像红莲这般对我深信不疑,那我倒是怀疑她智力有点问题了。   “你不信?好,那我去会会他……”   这时,一直沉默的红莲,说话了,她说:“我就不明白了……”   “我一个唱戏的,为啥还非得去陪人家喝酒?”   “哎!那可是王爷!机会难得呀!”   “我管他是谁?我就是一个唱戏的。”   红莲在这个戏班子里,虽是个“老人”,但她只是一个打手,业务的事情,可能还没我这个“新人”懂。   其实,我还挺能理解班头的想法的。   王爷毕竟是特权阶级,只要有机会搭上这趟车,今后就不愁吃穿。   哪怕今后需要下车,至少在车上的那会儿,是不愁吃穿的。   尤其是在这个内卷的大环境之下,人际关系可是非常重要的,见到一个王爷,谁不想去套近乎啊?   班头给红莲耐心解释了一通,但红莲还是不明白。   她就很直接,“依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在态度上,红莲非常的强硬,硬到班头听了也只得叹气连连。   “那行吧!我回去了。”   然后,班头就走了。   我估计班头的武功应该是不如她的,只是业务能力比较好,所以大家才认他做班头。   所以说,在此间当个女人,是真的得自己有实力,说话才可以这么硬气!   其实,也不止是女人了,男人也一样。   要是自己没实力,想在别人面前挺直腰板都很费劲。   说到这儿,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个戏班子的成分,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毕竟,现在这世道,唱戏的,还真不能只唱戏。   在戏班子里,能像红莲这样挺直腰板做人的女子,毕竟只是少数……   班头走了之后,红莲跟我埋怨,“自从选了新的班头,这唱戏的事情,就像是成了一个幌子,这个戏班子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戏班子了。”   我说:“原来这是个新班头啊?”   她忿忿不平地说:“这人其实没啥本事,就只是长了一张嘴而已。”   “那老班头现在在哪儿呢?”   “死了……”   其实,我对这个戏班子的过去,并不感兴趣。   只是她在说,我在听,仅此而已。   话说回头,由于我之前来过“云顶轩”,所以,我在这里身份暴露的概率其实是相对要高一些的……   不过,我当时过来,也是乔装打扮过的,人家顶多能认出我是个女的,未必能认得出我是于艾庭。   别吐槽我。在“云顶轩”,雅俗共赏。根本没人管你是个啥,只要你有钱就行。   当我得知廉清王今天晚上又来“云顶轩”的时候,我其实还真有想过,去会一会他。   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地想被他给认出来,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被抓回去而已。   我是真没想到,我人都回到京城了,居然还有这闲工夫坐在这里写日记……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么?   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第5章 -4-   正当我以为朝廷的人都是一群饭桶的时候,他人就来了。   第二天的晚上,我得知一个消息,说是永祯王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个稀客的缘故?   他来的时候,还有人大肆吆喝了一通,“永祯王来啦!”   我一开始听到别人这么吆喝的时候,心想好大的阵仗,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所以,他要亲自带人来这里抓我。   我也没想躲他,情急之下,我就只是径直跑回了房间里头。   要问我为什么要跑回房间里,自然是因为我觉得在这种场合跟他见面会很羞耻。   在房间里见面,感觉要好一些……   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来找我。   唯一来找我的,是红莲。   我当时一见开门的是她,就直问:“怎么是你?”   她反问:“不是我,还能是谁?”   “不是说王永祯来了么?”   “啊?谁呀!?”   “就是之前外面一顿吆喝的那个王爷呀!”   “哦!我也不知道呃!”   红莲貌似在房间里拿了点什么东西。   之后,又跟我说:“我待会儿还有一场戏……”   说完,便出去了。   我跟着她一起出去,路上撞见了班里的人,给我说,“你去哪了?班头正有事要找你呢!”   “我没空!”   在“云顶轩”里面,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地方,叫“酒池肉林”。   我听见那个方向貌似格外热闹,便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同时,我心里开始担心了起来……   他该不会是来这里找乐子的吧?   我在“酒池肉林”里头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他的人影。   心里庆幸之余,又焦躁了起来,他人究竟去哪了啊?   难道,前头是我幻听了?他根本就没来这里?   一般像“云顶轩”这种地方,周围都是埋伏着很多打手的,他们负责维持这里的秩序。   可能是觉得我这会儿的行为举止很可疑吧?   突然在我的身边冒出来三个人,围住了我。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问我,“你是干嘛的?”   我给他们报了身份,但是,他们还是不肯让我走。   那彪形大汉让一个人去和班头确认。   过了一阵子,班头就过来领人了。   班头问我,“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心里急,懒得再解释什么,就直接问,“你知道王永祯在哪里不?”   可能是我这时候的脸色很吓人吧?   这班头像是嗅出了什么不对劲,也没再跟我多作纠缠,就只是应了一声,“跟我过来……”   然后,他就带我去了一个非常安静的区域。   这个区域可以说是此地的“贵宾区”。   我一走进来,就觉得很不妙,他要是知道我在这儿的话,来“贵宾区”做什么?   等我遵循班头的引导,推开那扇门之后,我才明白,他就是过来气我的。   还好,他这会儿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左右并无美女。   所以,我也并不是很生气。   我刚才进去得急,没料到这狗王爷还在这门后面,还安了陷阱。   一进去,我就感觉头上好像有什么要掉下来。   还好我身法过人,躲过去了,原来是一张渔网。   不过,同一时间,他也朝我扑了过来,我躲得过那张渔网那一下,躲不过他扑过来这一下……   他还是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擒拿技巧,很快就把我给制服了,摁在了地上。   “我总算把你这只离家出走的小野猫给抓住了!”听他的语气,他像是很生气。   我问他,“你没去陪皇上微服出巡么?”   他反问,“你不是说你会赶在皇上微服出巡之前回来的么?”   “下雨了……”   “什么?”他像是没听懂。   其实,我这时候是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他对我真的好狠,就像是把我当成了犯人一样,死死地把我压在地上。   “你能不能先让我从地上起来再说?”   “你不会再跑了吧?”   “不会……”   “真的不会?”   “我要是还想跑的话,你现在能抓得住我么?”   他居然还是思考了好一阵子,才放我起身。   刚才见面,实在是太过于电光火石了,我没怎么看清他的模样,这会儿起身,我总算是看得清楚了。   他看上去非常生气。   但有句话叫,恶人先告状。   所以,未等他先开口,我便马上质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我这理直气壮的一问,他看上去丝毫没有心虚,“我听说你在这儿当戏子当得还挺欢的,所以,我特地过来给你捧个场啊!”   我马上给他道歉,“好了好了,我知道错啦!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别把我给休了就好……”   “真的怎么惩罚你都可以?”   “……”我羞涩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稍稍回暖了一些,这是个好兆头。   但转眼,他便又像是不服输的孩子一样,硬是要给我板出一副黑脸来。   “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好……”   我踮起脚,想试试主动去亲他一下。   但尴尬的是,我踮起脚尖来,连他的下巴也够不着。   在这期间,他仍旧板着一张黑脸。   于是,我又攀着他的身子,轻轻试着跳了几下,其中有一下,亲到了他的下巴。   其实,我要是真的用力跳起来的话,别说他的下巴了,屋顶我都够得着。   但,只因为我心里其实还是更希望他能主动弯下腰来亲我,所以,我就一直故意在他面前卖萌。   “喝!可恶!我怎么这么矮?”   我也就是这么折腾了一下,他看上去便像是彻底的心软了,再也生不起我的气。   “我真是服了你!”   很快,他便主动弯下腰来,跟我亲热。   有一说一,他这人还真的是挺好哄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敢如此的恃宠而骄吧?   哼!在这个家,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也不知是不是久别胜新婚,这一旦跟我亲热起来,他就停不下来。   我拍打着他的身体,想跟他表示,差不多就可以了。   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如果说我现在已经拿捏住了他的心理,那么,他现在就应该拿捏住了我的身体。 第6章 -5-   我问他,“你该不会是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吧?”   他反问我,“你终于晓得回家了么?”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有人给我报的信儿。”   “说了等于没说……”   “嘿嘿,这人说不定你还认识……”   “谁?”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在京城闯的祸么?”   “一年前?一年前我闯过什么祸?”   “你一年前从廉清王府跑掉的时候,你不是把京城里好多户人家房顶的瓦片都给踩烂了么?”   “哦……你说的是这个啊?”我向他强调道,“那些瓦片都是马二踩烂的,不是我……”   “那时候,不是有个捕快要抓你么?”   “哦!”我想起来了,“是他?”   我刚嫁给他那会儿,他总是找马二盯住我。   后来,有一天,我跑了出去,马二就一直跟在我的后面,追我。   但是,他轻功没我好,把京城里不少人的房顶都给踩烂了。   于是,巡捕房的捕快就跑来抓我们。   “那个捕快……他叫啥来着?”   “左固。”   “你也认识他么?”   “就是他给我报的信,你说我能不认识吗?”   “我记得,好像马二也认识他,对吧?”   夫君朝我点了点头。我则皱了皱眉头。   “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昨晚在这儿见到你了啊!”   “昨晚?”   “嗯,昨晚!”   “哼!他身为捕快居然也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人家来这儿,就是吃个饭,看个戏而已……”   毕竟,“云顶轩”是个雅俗共赏的地方。   前头我就说过,这里的业务范围非常的广,从食宿,到玩乐,应有尽有。   而且,这个“玩乐”,也不全都是低俗的项目。   比方说,向琴棋书画这一类高雅的娱乐项目,在这里,也是有的。   所以,来这里的人,也未必都是来打野的。   来这里吃个饭,看个戏,下盘棋,研究研究书画,诸如此类的人,在这里比比皆是。   话说回头,我跟这个捕快,也就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他居然能够认得出我,真是绝了。   照这么说,昨晚我在看红莲给客人唱戏的时候,应该凑巧有被左固给看见。   可能夫君或者左固有跟班头接触过,所以,当我问班头人在哪儿的时候,他就知道把我直接给领到这儿。   当我们准备从“云顶轩”离开的时候,后知后觉的红莲居然追了过来。   等等,说她这是后知后觉,好像也并不准确。   因为看样子,她貌似还依旧相信着我是那个“赵氏孤儿”,而非近段时间在京城被人津津乐道的那位“祸水红颜”……   当下,她正身穿戏服,手上正拿着一把长枪,腰上挂着一把佩刀,独自一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今天晚上,她唱的是什么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经常唱的都是“反串”的角儿。   看过那种传统的戏剧,便应该了解,这些戏子在装扮上能有多么夸张。   有一说一,当下的红莲,看上去,是真的雌雄莫辨。   在女扮男装这一块,有时候她还真能做到以假乱真。   当然,我可不是在说她长得丑。   该怎么说呢?   就是有点“女汉子”的感觉吧!   红莲这个女人,骨架比较大,看起来也壮实,穿上这身戏服之后,不知内情的人,真的很难认出来她是一女的。   “不许走!”她开口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十分的霸道。   她估计是戏演一半,听说了我跟王爷走掉的消息,才跑来的。   因为,跟在她背后来的,还有不少跟过来看戏的路人。   “何人挡路?”   我注意到,夫君的手就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别紧张,她是我们戏班子里头的人。”   “哦……”   红莲对着我大声说道:“灵儿,你不用跟着他走的,班头那边,我可以替你对付……”   夫君见状,便扭头过来问我,“灵儿?他这是在叫你么?”   我只得说:“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过去跟她说几句话。”   然后,我便走到红莲的跟前。   “那个……那个啥……”   正欲开口之际,心里的那句“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却半天说不出口。   扭捏了半天,我最后居然给整了一句,“班头他还没跟你说过么?”   “别怕!万大事有我在呢!”红莲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夫君可能是把她给当成男人了吧?   不知怎么的,我跟她都没说几句,夫君便突然朝她冲了过来,俨然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面对他的突如其来,红莲也没有怕,反倒是主动挺身而出,挡在了我和夫君的中间……   转眼他们俩就打了起来。   在这期间,我是有劝架的,但是,效果不太好。   其实,是我没想到,红莲的武功居然能有这么高……   在我拉偏架的情况下,她居然只用了几招,就把我夫君给制服了。   两兵相接的时间还不到一句话,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用枪挑掉了我夫君手上的剑,而且下一招是直取他的喉咙……   夫君这趟来“云顶轩”,好像没带什么人,我们当下身边就只有五个府上的打手。   我感觉,大家应该是都没想到,一个戏子的武功居然能比一个王爷高出这么多。   王爷刚才冲过来的时候,那五个打手也就只是看着而已,没想跟上来帮他们主子的忙。   等到他们意识到,主子好像需要帮忙的时候,红莲的枪尖已经指到王爷的喉咙上了。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显得特别僵硬,包括我,我也很是僵硬……   当然,要说现在最僵硬的,那还得是王爷本人。   刚刚那几招过去之后,眼下,她手上那杆枪,枪尖就顶在我夫君的喉咙上,要不是我一直在后面死死地拽住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别伤害他,他是我夫君!他是我夫君!”我在红莲身边一直这么叫唤着。   红莲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我夫君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我们府上的人,一见主子脱险了,便纷纷围了上来,俨然一副要人多打人少的模样……   不过,大家好像还都在等待王爷的命令。   当然,也有可能,大家是被红莲刚才那迅雷不及掩耳的枪法,给震慑住了。 第7章 -6-   连路人都在议论,说,这是打哪儿来的高手?   当路人开始纷纷议论,这“看戏”的氛围感,就浓郁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我夫君现在算不算是当众出丑了呢?   毕竟,方才是他先拔了佩剑,朝人家冲过来的,结果却被人以极快地枪法,给卸去了武器……   也不知道,刚刚他被卸去武器的那一下,手上伤着了没有?   说起来,我夫君就很奇怪,他明明是个右撇子,但却喜欢用左手持剑。   准确地说,他两只手都可以使剑,而且,差距并不大。   总之,刚才他是左手持剑冲过来的……   我刚才的想法,跟护卫们是基本一致的,都觉得王爷的武功按理说应该要比戏子更高的。   哪知道,这一架,从开始到结束,真要看清楚的话,其实也不过就是“两招”的事情。   事实上,人家就只用一招,便卸了他的武器,到了另一招结束时,人家的枪尖便指着他的脖子了。   所以,事实还真就是只有“两招”!   但,这个“两招”的说法,就跟别人说我“一米五”一样,数字要是太精确的话,我这面子就很难挂得住。   总之,当我在主观上想要去“帮夫君一把”的时候,这个“架”在客观上就已经结束了。   ——你还真不能怪我没有帮上忙!   在我看来,人家红莲出招是点到即止,根本就没想要这位王爷的命。   所以,即便她的确有让王爷丢了面子,但我觉得,她罪不至死。   随着王爷的安然无恙,护卫们便一拥而上,将红莲给团团围住……   夫君安全了之后,便是一顿的无能狂怒,朝我非常生气地吼道:“你还站在他的身边做什么?”   说实话,我之所以依旧还站在红莲的身边,手上也一直扯着她的衣服,不愿意放手,主要是想给她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呢?   挟持我的机会。   我想让她挟持我,以便从这难说上话的场合中安然脱身……   但,她还真是一个迟钝的笨蛋!   迟迟都没能意识到,她其实可以挟持我。   “别害怕,有我在,这群朝廷的鹰犬伤不了你……”   当下这情况,她居然还有空闲来“安慰”我,我就觉得很离谱……   不管她的武功究竟高到什么境界,她让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了小丑,接下来都是不太好收场的。   我试图醒她,“我都跟你说了,这位王爷其实是我的夫君!”   “有我在,你其实并不需要嫁给他的……”   她反复地跟我强调这个“有我在”,我真是服了。   没办法,被逼急的我,只好亲口在她面前承认道:“我之前跟你讲的,都是骗你的,我姓于!不姓赵!”   她愣住,表情像是大脑过载了一样。   由于护卫们见我在跟她聊着,所以,也就只是把我们给围住了而已,没敢真的动手……   然后,可能是因为长枪的攻击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所以,他们也不敢站得太靠前。   对几何图形有概念的人都应该知道,半径越大,这圆形的周长便也越大。   我刚才说了,身边其实没几个护卫,所以,护卫们围出来的这个“圆”,还是“有空可钻”的。   不过,当后续的人跟过来之后,就“无缝可钻”了。   我也不知道这护卫咋的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   而且,除了府上的几个,我认识以外,别的我看着都挺面生的。   不知又是从哪个部门借过来的人。   敢情我夫君他又没跟我说实话,难道,他今天晚上其实安排了不少人来抓我?   事实上,我虽然一直有向护卫们示意,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可是,在他们的后头,我那不做好的夫君却一直在无能狂怒,让他们赶紧上来把这个戏子给拿住!   当男主子和女主子的命令截然相反的时候,这群护卫的大脑便看似也要过载了。   遗憾的是,他们过载的结果并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之中,我清晰地听到背景里夹杂着夫君的发号施令。   “你们不用管她!给我把人先给拿了!”   在这一声令下之后,这群护卫终于想明白了,不再理会我的指令,真的鼓起勇气,朝红莲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迟钝的红莲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后知后觉”。   在她与护卫们周旋期间,她还曾问过我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   是的,在双方打起来之后,我也并没有跑。   形势紧急,也容不得我再跟她解释什么,所以我就直接跟她说:“要不你把我劫持了吧?”   那么,这个事情最后究竟是怎么收场的呢?   红莲在撂倒了几个护卫之后,找到了突围的机会。   期间,我一直有示意,让护卫们别追。   这天晚上,府上的护卫,凡是听了我的话,没有去追的,后来,就被夫君另找了些借口,全都给换掉了。   至于他们具体的去向,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在我们这个家,男人都是归他去管的,而府上的护卫,又大部分都是男的,所以,就很合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红莲最后应该是跑掉了的,反正据我所致,她并没有被抓住。   这足以证明,她的武功是真的高。   但,戏班子里,武功没她高的,就全都被朝廷给抓了。   既然有人被抓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论罪的环节了。   为了把难民阻挡在城外,京城里虽然没有宵禁,但也是防备森严的。   如此一来,在红莲凭借武力出逃京城的过程当中,就不免要伤害到一些人和物。   本来,按照法学的逻辑,这些罪名,都是应该由“行为人”,也就是红莲本人去承担的,但由于她并没有被抓住,所以,就有一些无辜的戏子,要倒霉了……   对此,我也是无能为力。   须知,这里可是在京城!不是在雍州!   在雍州,我还可以借着王妃的名分,跑到公堂那儿影响一下地方官的裁决。   可是,在京城,我的影响力极其有限……   按理来说,我作为这起事件当中的主要关系人,如果那些戏子有罪的话,我肯定也是难逃其责。   但,当他们被抓到牢里的时候,我却好端端地回到了王府。   经过这么一闹,我这“祸水红颜”的说法,就更加坐实了。   先前说过,我现在其实还挺高兴被人这么说的。   可是,这一次,我却不敢说自己很高兴……   这事闹成现在这样,我要说自己很高兴的话,那我于艾庭还算是个人么? 第8章 -7-   我当然算是一个人!   我于艾庭作为一个被世人所熟知的“坏女人”,这会儿想高兴一下,明明就是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虽然这高兴的感觉,我不敢往外头说,但我心里是真的有点高兴……   必须强调的是,我可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只单纯是因为回到家了,所以高兴。   从根源上讲,我这次离家出走,本来就没有要跟他分开的意思,只不过是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发脾气时意气用事,想要故意气他一下罢了。   我就想问问,哪个热恋中的女孩子,没干过这等恃宠而骄的事情?   当然,一般的女孩子再怎么恃宠而骄,也不会离家出走。   我的情况是真的不一样!   这情况,我用言语不好在你的面前说明,所以,且看我慢慢给你写下来……   既然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分开,那么,我现在回到家了,心里稍微高兴一下,有何不可呢?   回家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这一个月的流浪,生活上肯定是有诸多不顺的。   讲句实话,还是住在这个王府里,最舒坦。   回来之后,夫君也没怎么跟我追究,就只是好好地惩罚了我一顿,便搂着抱着一起入睡了。   毕竟,时间也确实是不早了,是该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之后,他才开始跟我追究。   不过,要说由头的话,还是我先起的头。   起床之后,我见到他还在我身边,就一直宠溺地看着我。   在他这宠溺的眼神之下,我就又开始恃宠而骄了。   我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似的,问他,“你能不能把昨天晚上你抓的那些戏子都给放了啊?”   然后,他就说:“不能。”   我试图拿“行为人”那套说辞,去给戏子们脱罪,但,很可惜,不太奏效。   相反,他开始纠结起这个“行为人”。   他问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出轨了?”   我本以为,他能把这事给往“出轨”那处,应该是误会红莲是男人之故,所以,我便试图向他解释,“她其实是女的!”   “女的!?”   “你要不信的话,你就去问问我们戏班子的人呀!”   可能是“我们戏班子”这个说辞,又惹到他了吧?   他没好气地复述了一遍,“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我们戏班子’呢!”   看来,他虽然原谅了我,但却迁怒到了“他们”的身上。   我只好改口说,“这又不是他们的错……”   “你敢说,这些戏子在京城里,就都是无辜的,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么?”   之前我就略微提过,由于生活所逼迫,戏班子里有很多唱戏的,不能只是唱戏,还会干一些其他勾当……   我心里本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考虑到,这话一般都是主角对反派说的,我总不能把夫君当成反派吧?   “可是,在昨天晚上,他们没干啥坏事呀!”   “他们之前干过的,就不算坏事了么?”   “照你这么说,这世道下,还能有好人么?”   毕竟,“大长夜”之后,整个世道都很乱,要想在这乱世里生存下来,能不当坏人么?   这就跟“恶鬼”的逻辑是类似的,能够在这自然法则下活到最后的,就不可能是“善鬼”。   但是,他居然理直气壮地给我说:“有啊!我就是个好人!”   “亏你说得出口!”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就想知道,如果我和你说的那什么叫红莲的那家伙,分别躺在两条铁轨上,有一货车正在朝这边驶过来,而你有机会控制火车的走向,决定谁的生死,那么,你是选择让我死,还是让他死?”   面对这道“送命题”,直觉告诉我不能犹豫,于是,我直接说:“那当然是让她去死喽!”   “哼!你还挺果断的嘛?”   “因为我不想以后当个寡妇呀!”   他揪了揪我的鼻子,“那如果跟她躺在一块的,不止是她一个,还有你嘴里说的那些戏班子的人,你又要如何抉择呢?”   这不就是经典的“电车难题”么?   说实话,电车难题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难。   因为,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当然是让他们全都去死囖!”   也就是说,在我的眼里,他们这么多条人命加起来,都不及我夫君这一条命重要。   真的,如果真的必须让我在两者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掉他们。   所以说,我这种人是真的不适合当人民公仆,只适合当封建君主。   因为封建君主的思考逻辑,跟我是一样的,都是以家族的利益为重,家族的利益永远高于人民的利益。   这就是为什么封建君主都注定会被人民推翻。   因为,当国家进入不可逆转的倾颓之势,封建君主的思考量,永远都会被局限在家族这一层上,不会去顾及所有的人民……   你瞧明代“东林党”那帮人,他们的脑子里会想到人民嘛?   再说清代的“慈禧”,她的脑子里会想到人民嘛?   “光绪”虽然谋求变法,但从根本上讲,他也是为了要和“慈禧”争夺权力,并不是一心为了人民。   很显然,也很遗憾,我也是这种人。   所以,电车难题对我来说,根本就一点都不难。   不要试图用道德来绑架我,我已经被骂“妖女”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凭借一道电车难题就能挽回人们对我的评价。   所以,我现在的心态,跟摆烂是没啥区别的。   反正我不干这些缺德的事情,也一样要被人说是“妖女”。   “那我现在把他们都给抓了,你干嘛要有意见?”   “虽然,我承认,你确实比他们更重要,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解救他们的……”   “火车已经在驶过来了,你没有时间……”   “此间哪来的火车啊?”   “想要火车还不容易?只是我们不造而已,技术在朝廷密院那儿,都是有的……”   “那等你们先把火车造出来了,再来让我做选择吧!”   他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什么你们?你说的这个你们,难道不包括你自己么?”   说到这,我就又得跟他提到“不要江山要美人”这一说法了。   其实,历史上大多数的“祸水红颜”,都未必是女人蓄意而为的。   在这里,我还是想拿“李氏政权”来举个例子。   在你非常熟悉的“长恨歌”当中,有一段说的就是,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这个“杨家有女初长成”,讲的就是那位名叫“杨玉环”的女子。   据我所知,李隆基和杨玉环一开始并不是夫妻关系,而是公媳关系!   说起来,杨玉环跟武则天的婚姻,刚好是反过来的,她是先嫁的皇子,后嫁的皇帝。   李隆基一开始喜欢的是武惠妃,但是,后来武惠妃死掉了。   他就听人说,杨玉环长得很像武惠妃。   那么,这事的结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李隆基这个皇帝,最后就把杨玉环这个王妃,给抢了过来……   再后来,杨玉环就当上了一位非常著名的“祸水红颜”。   如果你说杨玉环是故意要当这个“祸水红颜”的,那我寻思着,她应该大概率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先知”,能够预知未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她真的是一位“先知”的话,她为什么不能预见到自己最后被赐死呢?   我觉得吧,有些事情,你说她做错了,我觉得没问题。   但,你要说,她就是故意要去当这个“祸水红颜”的,我就不同意了。   她应该也跟我一样,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跟人谈个恋爱,会在这世上引起那么大的连锁反应。   说到底去,还不是因为跟她谈恋爱的对象,身份太高了么?   如果她丈夫就是一农民,那她这祸水,能流到哪去呢?   不就顶多只能殃及到几亩良田,何至于成为改朝换代的历史罪人呢?   当然,杨玉环作为一个思想比较传统的女人,想法应该跟绝大多数的女人都一样,肯定也有过类似“灰姑娘”那般的念想。   请不要觉得这种念想十分可笑,女生做梦遇上白马王子,就跟男生做梦在和美女恋爱是一样的,都是人类在青春期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在封建社会里头,女孩子幻想自己将来要嫁给王爷,甚至幻想自己将来要嫁给皇帝,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我能够注意到这些问题,就说明我感觉自己有步其后尘的可能性。   你自己都说过,皇上以前是非常宠你的母后的。   巧了,李隆基以前也很宠爱寿王的母后。   杨玉环在一开始是嫁给的王爷。   巧了,我现在也是嫁给的王爷啊!   回顾本朝皇上的文治武功,以后此间的历史也在他这儿说一句开创了“开元盛世”,应该不过分吧?   巧了,李隆基在位时,也曾开创了所谓的“开元盛世”。   可是到了他的晚年呢?   说到李隆基的晚年,自从他把自己的儿子给绿了之后,整个国家就开始逐渐走下坡了。   说到这,你难道还不觉得,我现在拿的这“剧本”,跟杨玉环的“剧本”还挺像的嘛?   你不是学历史的么?   咋没感觉出来? 第9章 -8-   接下来,请容我缕一缕咱们这一家人的关系。   按照夫君的说法,皇上应该只是喜欢皇后的外表。   因为夫君有跟我说过,皇上是有觉得性格不合适之类的原因,所以才想给皇后换个灵魂。   最后,皇上就挑上了夫君的灵魂。   于是乎,夫君才有机会当上这王爷……   但,我却认为,他所说的话,未必就都是真话。   他骗我也不是一两次了,他的话,是真的不能全信。   不过,先姑且当是真的,然后我再根据这一点来进行分析。   不管怎么分析,我都觉得,他这个王爷,对于皇上而言,有可能并不单纯只是父子的关系……   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们在灵魂这一层上,有所共鸣。   毕竟,据我所知,廉清王貌似也是一个“狼人”。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本朝貌似还有不少王爷也都是“狼人”。   说实话,我并不是皇上本人,实在是理解不了他给自己整那么多“狼人儿子”的目的究竟是啥?   难道受过高等教育的“狼人儿子”,在谋反的概率上,会更低一些么?   怕是不见得吧?   我反倒觉得,受过高等教育的“狼人儿子”,比一般的儿子还要更容易造反。   我瞧皇上的这种心态,与其说他是“狼人始皇帝”,倒不如说他是“吸血鬼始祖”。   当下这皇族的情况,不就和“吸血鬼家族”十分类似么?   反正,我作为一个正常人,是真的理解不了吸血鬼家族当中那所谓的“父子关系”。   所以,真的别怪我说他们是“吸血鬼家族”。   如果把他们理解为“吸血鬼家族”的话,那么,“恶鬼夺舍之刑”就可以被理解为“初拥”。   毕竟,吸血鬼们就是通过“初拥”,才彼此建立起那种特殊的血缘关系的,所以,“初拥”也是他们发展新成员的一种方式。   当然,我这个“吸血鬼”的说法,只是一厢情愿的比喻而已。   但,我觉得,这个比喻用于形容他们这个家族,还是非常贴切的。   毕竟,咱这皇上不是还要采集室女的经血去炼什么不老神丹的么?   在很多的文学作品里,“吸血鬼”和“狼人”都属于是宿敌的关系。   如果我将此间的“平民穿越者”,看作是“狼人”,那么,此间的“皇族穿越者”,自然就该是“吸血鬼”。   毕竟,在我的认知里,我默认此间的“平民穿越者”,个个都理应是“民主斗士”。   而此间的“皇族穿越者”,则必定个个都是“君主血脉”。   虽然“平民穿越者”在推翻封建君主之后,也未必就能当好人民公仆,但他们那勇于实践的精神,就注定会成为“皇族穿越者”的宿敌。   所以,在此间,两者还真就是“狼人”和“吸血鬼”般的宿敌关系。   这么一想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皇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了。   他应该是觉得,“平民穿越者”这一身份,将来肯定会成为颠覆朝廷的主要战力,所以,他正试图通过某种仪式,与处在灵魂状态下的穿越者,及早地建立起特殊的血缘关系,以发展扩大“皇族穿越者”的队伍。   虽然“皇族穿越者”的这层血缘关系,在意义上非常特殊,但有了这层来自封建君主的血脉,再辅以封建礼教,到了大革命的进行时,你就很难不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照这样理解的话,我还能够理解,这位皇帝为什么需要娶那么多的女人。   但我就很好奇,他要和那么多女人保持亲密关系,他的精力真的跟得上么?   所以,我就又能理解,朝廷密院为什么需要去研究灵魂技术。   那些针对灵魂的技术研究,应该也有包括“交换灵魂”在内的项目吧?   从杜月凌和邱雁聆目前的状况来看,我可以推理得出,朝廷密院目前应该已经掌握了“抽取灵魂”的技术……   而且,也已经掌握了植入“脑虫”的技术。   总而言之,本朝的这个皇帝,那些个奇思妙想,还真不是一般的人能理解得了的。   出于种种原因,我对这位皇帝的印象是真的极差,可你居然还要我跟他一起去微服出巡?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理解我“离家出走”的原因了吧?   首先,我心里是真觉得,这皇帝邀我一起去微服出巡,是真的动机不纯。   即便你跟我说,后宫里有一个名叫“舒妃”的女人,也要跟着皇上一起去,我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你可以说,是我想多了。   你也可以说,我是个自恋狂。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皇上真的对我有非分之想,突然想要来临幸我,我就想问问你,你能怎么办?   虽然我的轻功很好,但我在皇帝那儿,是吃过一次亏的。   要是皇上真的来霸王硬上弓的话,你肯定不能指望我能有反抗的余地,或者是能当个“烈女”什么的……   说到“烈女”,当初,我在第一次见到皇上的那会儿,我就有给他念过一段周先生的“节烈观”。   所以,我这个女人,是绝对不会为了获得“贞节”这一类的评价,而选择自杀的。   尽管我明确,在自己遭到侵犯的时候,并不会选择以自杀等方式去保全住贞节。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极力去避免遭到侵犯。   反正,在“微服出巡”的事情上,我不管怎么盘,都很难信任“皇上对我没想法”这个说法。   在主观上,我的确判断,皇上对我应该是有非分之想的。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其次的一个原因,就是你们这个“吸血鬼家族”让我很反感。   按照当前的传统文化,女人嫁给了男人,便也成了男人家族里的其中一员。   也就是说,虽然我跟这狗皇帝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因为你,我也成了这“吸血鬼家族”的其中一员。   反正,我在这里就明说了,我离家出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讨厌这个皇帝,不想跟他一起去微服出巡……   这个的说法,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认得下……   既然他那么爱我,那他当然是能够认得下的。   ——我在书写的过程中,就是这么认为的。   除非他不爱我了,不然,他为啥认不下这个说法呢?   我现在甚至都不会说,自己纯粹就是因为他那天那个有关于“生日”的玩笑给气到了,所以才离家出走的。   你想啊,如果我只是因为他的一个玩笑,就被气到了,而且,还是气得连儿子也丢下不管,一声不吭的便离家出走,这样的话,我不仅有把错误归咎于夫君的嫌疑,而且,还显得我很孩子气,简直就是幼稚得令人发笑。   反正,你就自己看吧,你觉得哪个说法合适,你就信哪个……   虽然在这里,我把“你”和“他”给分开了,但,我必须声明,我并没有发神经!   这就说到了“书面表达”和“口头表达”的区别了。   在书面表达的语法上,“你”和“他”虽说都是同一个人,但是,两者的“时态”却并不一样。   近段时间,我在进行书面表达的时候,经常会把“你”给当作正在阅读时的他,而“他”则一般被用于其它时态中的他。   我说过,我上辈子是学语言出身的,特别钟情于“书面表达”这种沟通方式。   这也是我为什么非常喜欢给人写信的原因。   我喜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告诉别人某件事。   再加上,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我有不少心里话是真的难以通过口头语言当面向你表达清楚…… 第10章 -9-   我听有人说过,正经人不写日记。   我觉得,他说得对。   你瞧我写的这些玩意,应该也能知道,我这人确实不大正经。   毕竟,大家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个“妖女”嘛!   这次因我离家出走所惹出来的麻烦,丢了我的面子倒事小,丢了他的面子才事大。   本来,大家攻击的焦点,大部分都集中在我这儿。   但只要昨晚的事情传开了,以后拿他当笑话的人应该只多不少……   连我都想取笑取笑他。   比方说,关于他抓红莲未果转而去抓别人这件事,连我都想取笑他。   “我说,你抓他们应该不是因为恼羞成怒了吧?”   “什么恼羞成怒?”   “因为,红莲只用两招就制服了你!让你在大家的面前当了一次小丑,所以你恼羞成怒,就把戏班子的人,全给抓了。”   他其实也是个挺傲娇的人,所以听我这么一说,他便也要嘴硬一番。   “别误会,我纯粹就是想要报复他们一下而已,毕竟,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有多么爱你的呀!”   似乎他也认为,只用言语表达的话,不足以诠释他的爱,于是,他便又通过行为语言,告诉我,他有多么爱我……   既然他都用上了行为语言,那我当然能够理解,他有多么爱我。   只是,我觉得他这理由实在很牵强。   他是怎么能把这抓人的理由,给归咎到“他爱我”这一点上的呢?   难道他爱我的话,就一定要去怪罪他们了?   他这逻辑怎么跟强盗似的?   “哼!就这?你还敢说你是个好人呢?”   这时,他便又开始给我讲“狼人杀”里头的技巧。   他说:“其实,我们狼人并不需要去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我们只需要证明别人是个坏人,就可以获得胜利了。”   我觉得,他讲这话的逻辑,就是非常经典的“胜者为王”。   毕竟,大家在玩“狼人杀”的时候,肯定都是奔着胜利去的,总不可能有人是奔着输去的吧?   可是,这又不是桌游!   搞不好这就是要让他们掉脑袋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真要杀了他们吧?”   “论罪这事,归刑部,我没资格干涉。”   “那你怎么又有资格去抓他们呢?”   “你咋一直在挑我的毛病?”   他这会儿应该还没看过我的日记,所以,理解不了我为什么管他也叫“吸血鬼”。   当然,我要是继续当他的妻子,那我写的这些日记,也都可以算作是“吸血鬼日记”。   “说到底,这不还是因为你离家出走的缘故么?”   他这么一说,我就彻底没话了。   毕竟,要是我没有离家出走,我就不会和那群戏班子混入其中,他们应该就不会被这个心胸狭隘的狗王爷给盯上了。   所以,真就都怪我呗?   也许他是从我的表情里读到了什么了吧?   他把我搂得很紧,又像是见势不妙地安慰我,“他们要是这段时间没在京城里闯祸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但话锋一转,他又说道:“但,要是被查出来他们干了什么事情,那就要依罪论处!”   我似是岔开话题地问道:“皇上他现在人在哪里呀?”   “不是都跟你说了,他去微服出巡了么?”   “他真去啦!?”我像是躲过一劫似的,心里很高兴。   “嘘——!”他似是怕我会走漏风声,向我强调,“皇上微服出巡这个事,可是机密,你可不要声张!”   “所以,官方的说法,还是闭关么?”   “嗯……”   “你怎么没一起跟着去啊?”   “还不是因为你人跑了?而且特地还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什么如果没赶回来,就有可能出事了,让我去找你!我这不是一直都在找你么!?你居然躲在戏班子,当个戏子当得挺欢!一提起这事来,我就火大!”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给认错么?   我就拿手抚着他的胸膛,“你不是都惩罚过我了么?你就不能消消气嘛?”   “哎,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个妖女,你确实是妖……”   “你这啥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我被你给迷住了!”   “喂!这事可不得怨我!我可没对你使过什么妖术,是你自己要被我给迷住的!”   “你还敢说你没使妖术呐?你这次离家出走,就是妖术!”   “放屁!”   “你可知我这些日子,有多想你么?”   “有多想?”   “你换下的衣服,我都没拿去洗,就天天放在床上枕着入眠,假装你还在我身边……”   “则!放这么久,都没发臭么?”   “没有哦!这应该也是你的什么妖法吧?”   “胡说八道!”   昨天回来的时候,床上确实有放着我的衣服,不过,我闻着都是臭臭的。   可他却给我说,是香香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怎么想都觉得他是个变态。   “你闻着是臭的,估计是因为被我枕着太久的缘故。”   不过,他这么解释,又似乎挺符合我的心意。   难道我穿过的衣服,就真的不会臭么?   这事,我可没具体去试验过,也没要去试验的想法,那就权当他是在开我的玩笑吧!   “你在京城里发号施令,乱抓人!皇上要是知道了,真的不会怪罪你么?”   “我不是在乱抓人,本来,最近京城的治安就不好,肯定是要抓一些人,兴师问罪的,我只不过是给办差的人,提供了一些线索罢了。”   “这倒也是……”曾经在大街上被人敲了一棒槌的我,不得不附和道。   说起来,我原本以为,皇上会因为我离家出走,就取消微服出巡的计划了呢!   看来,在皇上那里,我也没我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嘛?   这倒是个好消息。   “既然我们现在不用陪皇上去微服出巡,那你准备何时回寒州啊?”   “秋天吧……”   “为什么要等到秋天?”   “这不得等皇上回来么?”   “为什么还要等他回来?”   “我又不是你,在家里留封信,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的封地不是在寒州么?怎么还觉得这京城是你家呢?”   “这王府上可还印着我的字呢!可不就是我家么?” 第11章 -10-   之后,他问了我很多关于红莲的问题……   直到我开始感到厌烦之前,我一直有好好地回答。   “你说她是女的,可是,她的声音,我怎么听起像男的?”   “她是个戏子,非常专业的那一种……”我逐渐开始感到厌烦,于是伸起一根食指,警告道,“好了,接下来只许你再问一个问题。”   他嘴巴微张,神态犹豫,半响,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问。   他说:“我正在想呢!”   “是在想该问我什么问题么?”   “当然……”——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哈啊~~~”我打了个哈欠。   从醒来到现在,我一直被他拖着在床上还没起来。   “你快一点!我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他微微一笑,“我想好问什么了。”   我再次强调,“事先声明,是最后一个问题哦!”   “可以,最后一个问题!不过,你可得好好回答!”   “你问吧!”   “听好了……”他清了清嗓子,“你——爱——我——么 ?”   我愣住。——纯粹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心里略略有些羞涩,“就这?”   “你倒是回答啊!”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爱——你!”   他得寸进尺地把脸凑过来,“还要亲亲才能起来!”   好家伙,这个男人居然跟我撒起娇来。   我拿手去揉他的脸,“好多油……你下巴的胡茬也该刮刮了……”   “别废话!不亲我就不给你起来!”   我只好亲了他一口……   “我宣布,以后你每天起床都必须亲我,才给起床!”   “好吧……”   我没有争辩。   于是,我终于可以起床。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问我,“你还想不想要新衣服?”   “你又要给我做新衣服么?”   他朝我兴奋地点了点头,“给你做一套学生装,如何?”   “做点能穿出去的吧?求求了……”   “嘿嘿……”   今天,还是穿袄裙吧!   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   赞美太阳,多么美好的一天!   唔……   原来,已经中午了。   较早前我就有提到,“梧桐园”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这意味着,我们的起居生活与此间绝大多数的王族都不太一样。   ——我们不喜欢被第三者打扰。   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我总是感到与他颇具距离……   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拥抱,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接吻,没办法各种方式、意义上的爱意表达……   所以,梧桐园存在所谓的“未开放时间段”。   什么时候开放,取决于我们什么时候走到门口。   通常情况下,当我走到梧桐园的门口,会看到小林子和小李子像两尊“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两侧。   当我们离开梧桐园,他们就会带着其余下人进去清洁打扫。   待我们回来之后,他们又会退下。   和他吃过早饭之后,其实应该是午饭才对。   我们就此别过,他去织造局,我去碧贵园。   昨夜我回来得很仓促,还没能和府上的女人们见上一面,就被夫君给撵到了床上。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我才到碧贵园没多久,与于谷雨刚见上面,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闲扯了几句,其它的女人便也一一来给我这个王妃请安了。   给我请安的顺序都是明显安排好了的。   先是林芸影带着我儿子和我的干女儿来请安,之后,是府上的女人,依次序按位分阶级从高到低。   一月余没见,杜月凌和邱雁聆的情况好了不少。   自从我为她们手术移除“脑虫”以后,她们一开始虽然不懂说话了,但经过这一个月以来,总算是能听明白人话了。   于谷雨告诉我,她们的智力基本正常,应该再要不久,就能像七八岁小孩那样相处了。   不过,要想恢复到成年人的智力水平,我看,还得有段时间。   还是慢慢来吧!   其实比起智力,我更关心她们的性格。   毕竟,杜月凌和邱雁聆要还是以前的本性,那么,想必以后会很难和大家相处。   儿子长得还挺快,感觉七八十公分,已经差不多有我一半高了。   主要我个子矮,我想,我儿绝对不能像我,要是男孩子这么矮,肯定英俊潇洒不起来,还是得像他爹才行。   多日没见,我问他,“你有没有想念妈妈?”   他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给我说:“有。”   “真的有么?”我表示怀疑。   他问我,“妈妈,你今天会买糖葫芦么?”   我估计他只是纯粹想念糖葫芦,而非是我。   其实,这也是我作的孽。   因为,我之前有下过禁令,未经我的允许,不许府上的其它人给我儿子喂零食。   听闻即便我离家出走,府上的人还是照旧遵循这道禁令,导致我儿子现在一见到我,就馋糖葫芦。   尽管心理上有些膈应,但往好处想,他也确实是有在想念我。   毕竟,这府上只有我才能给儿子买糖葫芦。   “好,那妈妈今天去给你买。”   儿子现在是真的幸福。   既有一个同龄的青梅陪伴,又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大姐姐陪伴,才满一岁,就已经人生赢家了。   这两大两小,经常在院子里一起玩,林芸影领着一众下人在旁边看顾着他们,挺热闹的。   为了给儿子买糖葫芦,我让于谷雨跟着我出去了一趟。   “王爷叮嘱过徒儿,要是师父出门的话,最好还是带上李公公和林公公一起……”   这话,竟是出自于谷雨之口,叫我不敢相信。   “我不过才离开一个月,你怎么开始听起他的吩咐了?”   “师父,徒儿只是觉得王爷的话,有道理。——上一回,幸好徒儿及时注意到师父被歹徒袭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呀!”   “连你也觉得为师现在很弱吗?”   “不是呀!师父……”于谷雨很是为难,“徒儿只是……徒儿只是担心师父……”   “哼!”我有被气到,“那你快去叫那两个太监过来吧!”   “是,师父。”   于是,我们凑足了四个人,才出这王府的门。   这回出门,我身后除了多了俩跟班以外,最大的不同,是我不再玩乔装打扮的那一套了。   以往出门,我总是要刻意乔装一番,不是女扮男装,就是力图穿得低调一些,不叫别人认出这是某个王妃……   毕竟,有一个经典的问题叫,如果你赤身**出现在大街上,你是选择遮脸,还是遮住重点。   我之前还是要遮脸的。   但现在嘛!   自从昨夜那么一闹,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某王妃在云顶轩被某王爷给逮回去……   既然,我这脸都已经丢了,自然就没有再乔装的必要了。 第12章 -11-   我这个人,是有点小顺风耳的。   别以为这是好事,当你隔着老远还能听见别人在耳语你的坏话,你也会像我这样心里很烦。   之前乔装出来的时候,有些人认不得我是谁,于是,便当我是路人似的,当着我的面也敢说我的坏话。   当时,我心里虽然生气,可是,因为怕别人知道我是谁,即便听见别人说自己坏话,也不敢发脾气,连瞪眼也不敢。   可是,现在我敢了。   谁要是说我坏话,我就瞪过去,给臭脸给他们看!   反正,我在心里已经默认,于艾庭就是一个坏女人。   一旦如此默认,心里顿时就没有了顾忌。   尽管如此,今天我并不想在外头多呆。   今天,那店家的生意冷清,估计是因为涨价之故,价钱足足翻了一倍。   不过,我不介意。   回到府里,我把糖葫芦拿去发了,顺便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   再之后,我就去静室里头练功。   离家出走这一个多月,我的真气又消耗了不少,接下来,我得好好修炼一段时间……   另外,我不在的时候,从寒州寄过来的许多信,应该都是夫君在看吧?   既然他都看过了,那我便也不着急看。   至于回信的事,等我啥时候闲了再说吧?   回到家的第三天。   早上。起来。   他依旧很缠绵。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个事情,想问问他。   “既然你不肯放人,那我想到牢里去看看那些戏子,可不可以呀?”   他说:“你干嘛老惦记着那群人?”   “虽然不算很熟,但毕竟也是相识一场的嘛!”   “哼!”   “你不肯的话,那就算啦!”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情有义?”他阴阳怪气地问我。   “要是按你的说法,那可不就是我把他们给坑了的么?”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去牢里看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我沉默。心想,他们现在见到我,估计会很生气。   “那你吩咐牢里给他们安排点好吃的呗?我人就不去了……”   “行吧!”他答应了下来,转口,又道:“我来给他们安排一顿断头饭。”   我不知他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随便你……”   “话说回来,那个红莲也挺没义气的,自己的兄弟被抓了,她居然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快活,也不来劫个狱……”   他又提起了她。   “哦!原来……原来你是想拿他们当诱饵啊?”   “怎么?难道不行么?”   “行……你喜欢就好……”   “我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她要是真像你讲的那么义气,那我保准让她这次有来无回……”   转口,他又向我强调,“要是她不来劫狱,那就说明她这人并不讲义气!”   “你就一定要如此小气么?”   “我小气?”   “人家那天要不是对你手下留情的话,你脖子上早就要被戳出一个大窟窿了!”   “你还好说呢!那天,你咋不知道帮我一下?”   “我当时是想帮你的呀!可谁能想到,你居然被她两招就打败了呢?”   “那只是因为她用的是长枪,这兵器的事情,一寸长,一寸强,我拿剑不好对付而已……”   “难道不是你自己要拿剑朝人家冲过去的么?”   ……   这件事,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知道,确实是很难和平解决的了。   我听他说,红莲在逃走的过程中,打伤了不少士兵。   单是这一条,便足以入罪。   所以,他现在要抓她,我也能够理解。只是,在我的认知里,这本来应该只是一个可以和平解决的误会而已,在心理上,我还是有点没法接受。   接下来,我想要解释一下,我对红莲的感情。   我夫君是觉得,我这辈子的取向应该是个“双”,意思就是,他说我男女通吃,所以,不管红莲是男是女,我都有出轨的嫌疑。   对此,我也不可置否。   毕竟,我之前是真的有喜欢过女人,这一点,不用他来说,我自己也知道。   但,我对红莲的感情,就纯粹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现在她知道我是骗她的,以后,我和她可能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了。   你问我心里遗憾嘛?   那肯定是遗憾的。   我以前其实是个不咋爱看戏剧的人。   是跟着她,待在这戏班子里头,才渐渐开始喜欢上这门艺术。   你可以把红莲称为“戏子”,但是,她在我眼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全身心投入到艺术事业的人。   她是个很爱唱戏的女人,她为了演好在戏曲中的角色,每天都非常刻苦地练习腔调和台词。   我想,像她这样全身心投入到艺术事业中的人,倘若能够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必定能够有一番作为……   可遗憾的是,这是一个并不太平的年代。   文化艺术在这个年代,只能够在夹缝中求存。   提到封建社会的文化艺术,我就想到了“美第奇家族”。   美第奇家族的传奇之处,并不在于他们作为统治阶级从人民的手里获取了多少的钱,而是在于他们花了多少的钱在文化艺术上……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几乎没有第二个统治阶级会像他们这样,花大把大把的钱去赞助艺术家进行创作。   以致于后世的人们,提起“文艺复兴”这个年代,会惊讶地发现,有大量的著名艺术家,都与“美第奇家族”有着联系……   有时候,我会想问,艺术家到底给人类文明创造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无论是书画,还是戏曲,这些东西,都并不是人类生存所必要的。   但是,要说到人类文明的伟大之处,却总是不能忽略掉文化艺术。   试试看,如果把文化艺术的部分从人类文明的历史中剥离,看看失去文化艺术的人类文明是一副什么模样?   和这群戏子生活的这一个多月,我只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居然也有这样的一群人,全身心地热衷于文化艺术。   我觉得,在这样的世道里,这群人光靠唱戏的收入,是真的很难活,偶尔的作奸犯科,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你也曾和我一样,看见他们投入到表演当中,那副忘我的神色,我想,你应该也会理解,我为什么主张,放他们一条生路。 第13章 -12-   天气开始转凉,秋天又渐渐的近了。   皇上和舒妃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还没回来。   当然,官方的说法应该是正在“闭关”中……   我自从离家出走之后,已经好久没关心过朝野上的事情了。   夫君不跟我讲的话,我也懒得去问。   感觉,我越来越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王妃了。   “王妃”和“女王”的区别,主要在于“女王”是事实上的统治者,而“王妃”则是统治者的配偶。   传统意义上的“王妃”,其功能和作用主要是为统治者诞下嫡子。   次要作用是帮着管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所谓的“贤内助”。   家门以外的事情,王妃是很少会管的,也没法去管,毕竟,绝大多数的王妃都是不咋出门的。   我花了时间,把寒州寄过来的信都给看完。   又花了一些功夫,把该回复的信件,回复了一遍。   待弄完了这些,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之前,我们不是打算在寒州那边修一个类似“霍格沃茨”的城堡式学校么?   根据我手头上的最新消息,施工进展顺利,第二期工程已经到了尾声,应该可以赶上秋季开学的日子。   招生的工作也进展得不错。   总结下来,寒州没了我和夫君,太阳也一样能够照常升起。   如果你现在再来问我一遍,是想当“王妃”?还是想当“女王”?   说实话,我现在既不想当“王妃”,也不想当“女王”。   如果一定要二选一,那我还是选“王妃”吧!   你想不想知道,我这个“王妃”最近都在干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最近几乎天天都在陪儿子玩。   我们府上不是有个地方是专门饲养家畜的么?   与其说是养,倒不如说是暂时存放,因为养殖的规模并不大。   毕竟,此间还没有普及“冰箱”这个说法,要是随时想吃到新鲜的肉品,就只能先把家畜买回来,关在一个地方养着。   我管这地方叫“动物园”。   虽然我这个“动物园”不能和那种有狮子、有老虎的比,但,鸡、鸭、猪、羊等等常见的中小型家畜,每一种我们家都养了好几只……   其实,我也不爱来这个“动物园”,是儿子喜欢来,我才来的。   咱这“动物园”大概是整个王府里为数不多比较脏的地方,主要是因为各种动物的粪便,臭气熏天。   一般人闻见这丑味,肯定要退避三舍。   但,我儿子似乎并不怕臭。   他很喜欢去喂鸡、喂鸭、喂猪、喂羊、喂鱼……   反正,我儿子他最近非常喜欢去这个“动物园”玩。   可是,这些动物毕竟都是家畜,只是暂时在府上养着,早晚都有被宰掉的一天。   所以,久不久,我儿子一会儿发现鸡舍这边,有两只鸡不见了,一会儿又发现猪圈那边,有一只猪不见了……   我估计,是被咱家的厨子给宰了。   都说了这是家畜,被人宰,自然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可问题是,我儿子貌似还理解不了“人类饲养家畜是为了吃”这个逻辑。   所以,不管我怎么给他解释,他还是很不高兴。   由于近来儿子在喂养家畜的过程中,我一直都有陪在他的身边,所以,我这会儿其实也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这段时间,我天天陪着儿子去“动物园”喂鸡喂鸭各种喂……   久而久之,我好像也对咱家的家畜,产生了感情。   反正,那天厨子给咱们做的烧鸡,我是一点都没胃口。   我就光盯着那只烧鸡的头,我就想起来那只鸡生前的模样。   儿子跟我说,不见的那两只鸡,我都有印象。   有一只比较的“憨憨”,另一只比较的“安静”。   “憨憨”经常会耸起脑袋,踮着它那双鸡脚,把脖子伸高高的,整天喜欢东张西望……   东张西望不打紧,关键是,它的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像是很吃惊一样,它这神态在我们看来,就特别的憨憨。   至于“安静”,则真的特别安静。   别的鸡都站着的时候,往往只有它还孵蛋似的搁窝里坐着。   别的鸡都在咯咯叫的时候,往往只有它依旧孵蛋似的搁窝里坐着。   离远看着,就像是一只病鸡,但离近了,又觉得还好,因为它躲人非常积极,我们每次一靠近,它就跑得贼快贼生猛。   说起来,我们家的鸡,是家畜当中,饲养数量最多的,鸡舍里总共养着上百只鸡……   我并不是每一只鸡都认得,只是凑巧不见的,偏偏是我和我儿子都认得的这两只。   那只烧鸡端上来的时候,我盯着它的喙看了好久,终于确定它的身份应该就是“憨憨”。   说起吃饭这个事情,我和夫君经常都是享用的“烛光晚餐”。   虽说是“烛光晚餐”,但也不是非得点蜡烛,还有夜明珠之类的非电力照明工具,可以用用……   所以,也可以是“珠光晚餐”。   唔……   也不一定非得是晚餐,如果午餐的时候,他在家,我也是和他两个人一起享用……   总之,我和夫君经常是两个人享用一桌的菜肴。   但,毕竟只有两个人,如果像皇上那样,总是在一长桌上摆个几十道菜肴,我就觉得铺张浪费。   所以,我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桌上一般都是三菜一汤。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夫君跟后厨下的那道“烧鸡”的菜单,把儿子天天去喂的那“憨憨”给害死了。   你问我为什么那天晚上没胃口,这就是原因。   我觉得,儿子要是知道这个真相,十有八九得恨起这个父亲。   不过别担心,我没跟儿子说。   毕竟,我儿子年纪还小,杀鸡宰鸭的场面,他还没见过,我也不敢让他看见。   所以,在我儿子的世界里,他就是睡醒了一觉,然后,发觉鸡舍里莫名其妙少了两只鸡。   他并不知道,是我们府上的人把他的动物伙伴给杀害并且吃掉了。   既然“憨憨”是端上我们桌的那只鸡,那么,“安静”又去了哪里呢?   说实话,“安静”的具体去向,我不得而知。   依我说,应该也是端上了某一处的餐桌。   “鸡”毕竟是人们非常爱吃的一种动物,咱们府上一天吃的鸡,是非常多的,并不止这一两只。   我和儿子也就只记得这两只,其它记不得的,就没有提及。 第14章 -13-   这两天,东海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之前,我不是有提到过那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人鱼族么?   这群人鱼族貌似是大长夜期间落了难,所以跑来找我们求助。   他们现在在我们的东海海域安了个聚居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鱼族聚居点貌似是得到皇上许可的……   虽不知皇上的想法,但人鱼族在我看来,是威胁非常低的类人物种。   毕竟,我们中洲人属于陆生人种,常年居住在陆地上,而人鱼族连腿都没有,根本就上不来岸上,所以,我们跟他们并没有非常明显的利益冲突。   如果说,我们要去开发海洋资源的话,离岸的海域上又有鱼人族和东昇族在……   即便我中洲人可以去学习游泳的技巧,但是,我们毕竟不能够在水里呼吸,而鱼人族和东昇族都属于水陆两栖的物种,他们都是能在水里呼吸的,所以,我们要是在海上跟他们发生冲突的话,肯定是要吃亏的……   再一来,与那两个异族相比,人鱼族跟我们的关系一直以来也不算很差。   说起来,我还觉得很奇怪呢!   人鱼族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鱼;   而鱼人族则刚好相反,鱼人族是上半身像鱼,下半身像人。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如果是从审美角度看待这两者的话,也就是俗称的“看脸”,人鱼族会更符合我们对“人型生物”的认知……   但问题是,人鱼族在生物学上,却并非哺乳动物,而是孪生动物。   从生物学的角度上看,鱼人族才是哺乳动物。   但是,在观感上,上半身像鱼,肯定很难看。   所以,我们都喜欢人鱼,不喜欢鱼人。   这正好印证了我的想法,   我想啊,绝大部分的人类应该都是“审美”的奴隶。   你瞧,我们人类总是普遍喜欢美丽的事物,讨厌丑陋的事物。   我们为了美丽的事物,普遍乐意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对于丑陋的事物,则避之不及。   比方说,宝石。   宝石是什么玩意啊?   真要说到根本上,再贵的宝石,不也还是石头吗?   但是,宝石比普通的石头好要看呀!   比方说,由我们室女所转化出来的那些个“高冰”的玉石,放到市场上,就能卖好大的价钱。   我们离开室女山之后,不是有做一些关于“玉石”的营生么?   现在,生意可红火了!   经常有富人权贵什么的,动概就花好上万两白银,只为在我们这儿,定制一块好看的玉石饰品。   说起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你说,如果按我们上辈子的逻辑,如果我们能够“点石成玉”的话,那这玉石,即便再好看,再“高冰”,这便也算是“人造的”。   在前世,不管多好看的东西,只要前边多了一个“人造的”修辞,这价格就要一落千丈。   天然的宝石与人造的宝石,价值差天共地。   究其经济学原因,肯定还是“物以稀为贵”。   我们室女虽然能够“点石成玉”,但是,这个事,也不是信手拈来的。   之前我就说过,“点石成玉”的过程,是需要消耗内力的,可能还需要消耗灵力,这个我不确定。   反正,我觉得这应该属于“魔法”的范畴,不属于“物理”的范畴。   然后,气宗弟子的内力积累的效率本就不算很高,所以,制作一块高冰的玉石,也是要耗费很大代价的……   所以,由我们室女人工转化出来的高冰玉石,存世量极少。   虽然存世量极少,但知名度却极高,在市场上,一般被俗称为“玉女石”。   说到这里,我就得提一提“钻石”了。   此间肯定也是有“钻石”的,但,可能是因为中洲目前还没有“一颗恒久远”这种说法吧?   绝大部分的女人还没有喜欢上“钻石”。   不对,也不能说她们不喜欢。   女人嘛!大都是喜欢看起来亮晶晶的东西的!   所以,她们肯定都是喜欢“钻石”的,只能说,她们目前还没有将“钻石”与“爱情”联系起来而已……   在中洲,说到婚嫁这一块,最受欢迎的还得是玉。   因为,在我们的认知里,“玉”才是最高贵的装饰品。   毕竟,这可是一个“王”字,再加上一个“点”。   从象形文字来理解,“玉”其实就是“王”配在身上的一个装饰品,从这个“点”的位置来看,这个装饰品的位置,应该是在“王”的腰间,也就是“玉佩”了。   此间还是个封建社会,所以,“玉”这玩意,是和身份直接挂钩的,只有社会中的权贵,才有资格用……   有因于此,在“玉石”这一行里,我们也基本上都是在和权贵打交道。   既然我现在有在做“玉石”的生意,那我当然不希望“钻石”受到欢迎,我现在其实已经抢先一步,在营销上,把“玉石”和“爱情”挂钩了。   当然,我用的可并不是“一颗恒久远”这么老套的说法。   我在营销上,是把“玉石”和“室女”给联系上了,所以,现在这市场上才流行起了“玉女石”这么一个说法。   所谓“室女”,指的就是“还没有嫁人的女子”。   由于受到封建礼教的影响,此间的女子,性观念非常的保守。   毫不夸张地说,此间的女子,在结婚之前,很可能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当然,父亲哥哥弟弟这些除外……   所以,“室女”若是再引申一下,就可以是“处女”,又或者是“玉女”、“仙女”。   毕竟,咱们辞海里头,不就有一个说法,叫“冰清玉洁”嘛!   我们出品的这个“玉女石”,就是以“冰清玉洁”作为卖点的。   这里所谓的“玉女石”,其实就是那些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在新婚洞房的时候,送给男人的一种礼物。   我之前结婚的时候,不是有送给夫君一个“玉石戒指”么?   这灵感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玉女石”的营销逻辑,和“钻石”完全就不一样……   “钻石”之所以能卖得那么好,很大的程度是因为女人们都相信,“钻石”就代表了“男人的爱”。   所以,“钻石戒指”就渐渐成为了婚姻仪式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种“宗教用品”。   可是,这其中的营销逻辑,须得是男人要去讨好女人的形势,才能够成立吧?   如果形势反转过来,是女人需要去讨好男人呢?   问题就出在了“谁要讨好谁”这里。   此间的男人(这里只讨论权贵),都是不必去讨好女人的。   在此间,有条件,能够买得起“钻石”的男人,哪个的家里不得有个二房三姨太?   跟他们去讲什么“一颗恒久远”,能管用么?   我觉着,还是“冰清玉洁”会更管用吧?   为啥此间的大家闺秀都要裹脚?都要足不出户?都要待字闺中?   不就是为的出嫁时,在夫家那边,讨得一个“冰清玉洁”的说法么?   所以,“玉女石”的卖点,就在于此。   比方说,某个达官贵人家里的女儿就要嫁人了,就可以来我们这儿,定做一块“玉女石”给闺女作嫁妆……   由于“玉女石”无论在意义上,还是在市场上,价值都非常高。   拿它去作为嫁妆的话,不是一件倍有面子的事情么? 第15章 -14-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将“玉女石”和“爱情”捆绑在一块,最好是能让全天下的男人们都相信,“玉女石”就代表了“女人的爱”,然后,也让“玉女石”成为婚姻仪式的一种“宗教用品”。   这样一来,我就发财了。   但是么,观点必定有正有反。   如果说“玉女石”是正方的说法,那么,在反方那边,就成了“妖女石”。   我听有的人说,咱们卖的这些都是“妖女石”,更有甚者,还说是“魔女石”。   之前,我就有说过这个“魔女”是啥意思,这里就不再贅叙了。   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反方观点,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玉女石实在是太贵了,她们根本就买不起。   正是因为此间大多数的女人都买不起,所以,才能满足买得起那一部分人的虚荣心。   “玉石”和“钻石”其实都是一丘之貉的奢侈品,只要是奢侈品,那就是这么的一个销售逻辑。   一不小心就把话题给扯远了。   我本来是想借着“疯狂的石头”这件事,去阐述一下人类这种生物有多么爱追求“美丽的事物”,除了人类以外,应该再没有别的生物会对“石头”如此着迷了,哪怕这块石头多好看,绝大部分的生物应该也还是把“钻石”什么的,看作是“石头”而已。   你信不信,我把一块目前在市面上价值五万两的玉石,扔在我家的“动物园”里,那里头的动物,连一眼都不会看。   也许“连一眼都不会看”这说法是夸张了,我要是真把这石头扔进去,动物们估计会吓得鸡飞狗跳。   但,的确只有人类才会对“石头”有所追求。   毕竟,只有人类文明,才有“文化”这么一说。   而“钻石”和“玉石”都需要相应的“文化”,才能够产生价值。   有人说,一块石头能够象征他们的爱情。我觉得,这其实还不算是在鬼扯。   最鬼扯的是,我在外面当戏子流浪的时候,曾经看过穷人吃不上饭,但是,同样的一个时间段,京城里的一位权贵,却找上我的门来,说是要花五万两白银,请我给他家的闺女定做一块“玉女石”。   猜猜看,就是这么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能够养活天下多少穷人呢?   看看人家的“和氏璧”,那玩意市值最高的时候,貌似价值十几座城池吧?   切,我这块石头,不过也就值个区区五万两,跟“和氏璧”比,算个屁呀?   再说了,我于艾庭是什么人?稀罕他这点臭钱么?   虽说我家有做玉石的营生,但是,由于我这人特别爱惜自己的内力,很少会把自己的内力耗在“点石成玉”这事上,所以,我们家出售的“玉女石”,大都不是我亲自做的。这些“羊毛”大都出在本门其它气宗弟子的身上。   可是,这位权贵,还是有些来头的,正好就是三皇子,也就是那位什么“永寿王”。   之前我不是听说,“云顶轩”是他家的产业么?   咱上回在人家那儿闹了那么大的事情,现在我又拒绝人家,好像有点不太地道吧?   而且,按夫家的辈分关系来算,他也算是我的“三哥”。   虽然我听坊间的传闻,传闻他跟我夫君是“死对头”,但,我瞧他来府上的时候,两人的态度也不大像是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呀!   至少,在我看来,夫君跟这位“三哥”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我们请人家进门在客堂里坐下之后,我瞧,两位王爷一直还都有说有笑呢!   这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此。   咱家“三哥”的这个请求,是在“有说有笑”的氛围下,在客堂,当着大家的面,向我提出来的。   他说这会儿他家的闺女马上要嫁人了,正想给闺女整个像样的嫁妆,正巧听说我们家有“玉女石”这个说法,所以,他就找上门来,想请我给他的闺女亲自定做一块“玉女石”,作为嫁妆……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拒绝人家,那不就显得我这个王妃特别小气了么?   哼!小气就小气呗!   当时,我就说:“我家里现在就有几块现成的,你要不要看看?”   之前我们上京,不是有带不少贡品嘛!   这玉石作为我们家的“特产”,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好的”我都给挑出来拿去孝敬皇上了。   剩下的这些,虽说是“不好的”,但,放到市场上也不便宜,至少也是“万数”的起价,能差到哪里去?   再说了,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不可能是我亲自做的。   我家能拿得出去的,就不可能是我做的。   须知,我,或者我师父,亲手做出来的玉石,那可不得是“非卖品”?、   比方说,我这把“清影”宝剑,这可是“传家之宝”!   在玉石界,我和我师父就相当于是“大师级别”的匠人,区区五万两,就想让我于艾庭亲自给他闺女做一块玉石?   他想得可真美!   须知,在玉石这一行里头,我们“室女山”可是非常高端的品牌。   咱可不能坏了自家的行情。   高端品牌之所以高端,在定价上,就不能向顾客低头。   按照市场的行情,五万两,在我们这儿,最多只能给到“一等”的货色而已。   这些“不好的”,都是以“皇上御用”作为参考,我才说的“不好”,要是放出去市面上正常售卖,至少也得是“一等一”的货色了。   就这些在市面上“一等一”的货,我让他随便挑一块,也不能算是我在坑他吧?   可是,当我把手头上这些“一等一”的货拿给他挑的时候,他居然还要嫌弃……   里外里,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亲自给他闺女做一块。   这么一看,他明显就是十分懂行的,还在搁这儿给我装不懂,我真是服了。   要知道,在玉石的交易市场上,也是有“名人”这么一说的。   毫不夸张地说,我“于艾庭”在玉石界的名气,就跟“唐伯虎”在字画界差不多……   所以,先别管我做出来的玉石,品质到底好不好?   反正,目前市面上的行情,只要能确定是我亲自做的石头,那这块石头就属于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因为,连我本人也想不明白……   你说,如果我的石头,就像梵高的画那样,那我多少还能表示理解。   因为梵高的画,是在他死了以后,才值钱的嘛!   问题就在于这个“死”字。   ——我都还没死呢!干嘛那么值钱啊?   所以,真不怪我说,疯狂的石头!   这段时间,我在家里修炼,好不容易才积攒起这么一些内力,我容易么我?   别说区区五万两,就是把一百万两砸我脸上,我也是毫不动容,甚至还想爆粗。   不过,我是个知书识礼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当面跟“三哥”爆粗呢?   所以,我就跟他阴阳怪气,“我是个妖女,三哥难道是没听说么?要我这个妖女亲自给你家的闺女做嫁妆,这不好吧?”   这话一说,“三哥”就马上尴尬了起来,“在本王看来,弟妹明明是个仙女,怎么可能是妖女呢?”   这会儿,夫君也在我的身边,他拿手抓了我一下,用眼神在责怪我。   “没事!三哥!你先回去,我回头就让她亲自给你做一块比这些都要漂亮的!”   “……”   我立时朝夫君翻了个白眼,心里充满怨气。   “怎么?你又要不听话么?”   我气鼓鼓地说:“是!奴婢谨遵王爷的吩咐!”   他得意地向三哥表示,“你瞧!她答应了!”   三哥也很开心,“那……那我就回去等弟妹的好消息了!”   夫君一边朝人家点着头,一边拿手扯上我,准备一起送客人离去。   “不劳相送……”   既然三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送啦!”   我这人是个小气鬼,听闻“三哥”要走,我是一点也不想去送,甚至连一句客气的话,也不想给他说。   对我来说,面对夫家这些所谓的“亲戚”,我不当面指责他们是“吸血鬼”,就已经很给夫君面子了。   你以为他说的这五万两,都是打哪儿来的?   不都是从老百姓那里吸过来的么?   前面我就说过,我这“玉石”的营生,大多也是在和权贵打交道。   所以,我们拿着一块人造的石头卖得万两的价钱,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劫富”了。   毕竟,这么贵的石头,一般的老百姓可买不起。   再说了,老百姓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来我们这儿买块石头回去做什么呢?   是能吃吗?   我再说一遍,这玩意虽然挺好看,但它还是一块石头!不是破忒头!是不能吃的! 第16章 -15-   如果你以为这“石头”的疯狂,仅表现在“价格”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人类还会为了这些“石头”,而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当“石头”的文化流行到某种程度以后,人类不止会把这些“石头”用在物品的装饰上,还会千方百计地试图把这些“石头”佩戴在自己的肉身之上……   于是,除了“项链”以外,还会诞生出“耳环”这样的装饰品。   众所周知,人类如果要佩戴耳环的话,肯定需要在自己的耳朵上至少戳出一个洞……   一个洞已经是非常保守的了,毕竟,耳环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售卖,所以,通常来说,人们要么不戳,否则,一戳就得戳两个洞以上!   除了“耳朵”之外,我知道,应该还有一部分的人,喜欢往身体的别处去戳……   反正,只要是能给上“环”的地方,这些人都会乐意一试的。   所以,真的别小看“审美”的威力,它可以驱使人类干出很多自残的行为,包括且不限于,剃头,染发,穿洞,纹身,隆胸,整容,等等,等等。   关于剃头、染发这些行为算不算是自残这个问题,我觉得,主要是看社会文化的大环境而定。   众所周知,封建礼教是十分强调“礼义廉耻”的,这四个字其实也是当前社会所认可的道德准则。   当中,又存在“百行以孝为先”的说法,而关于这个“孝”字,又存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说法。   所以,在当前社会文化的大环境之下,很多我觉得正常的行为,却被人们认为属于一种自残的行为。   比方说,我自己就觉得,打耳洞并不算是一种自残,但,此间的很多人却不这么觉得,当中就包括我的师父。   我师父,也就是我在事实上的亲妈,当初,她得知我打了耳洞时,就非常生气。   还批评我,说我不孝。   这“打耳洞”其实是很早的事情了,那会儿,我还不知道师父就是我的亲妈。   所以,我当时就觉得,师父说我不孝,很没逻辑。   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   师父又不是我的亲妈,凭什么这么生气?   难不成我还真是她女儿不成?   这也算是她在我面前露出的一个破绽了。   不止是“打耳洞”,在此间,连“剃个头”、“染个发”也都一定是“妈见打”的事情。   可是,作为一个爱臭美而且还稍稍有些自恋的女孩子,我认为,打耳洞戴耳环是一种非常正常也是非常合理的行为,并不是自残。   说到“耳环”,夫君最近就有给我送过一对……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对耳环是用“粉钻”来制作的。   不熟悉“钻石”的朋友,我给简单介绍一下,“粉钻”属于一种非常稀有的钻石品种,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所以,“粉钻”放到钻石界里头,也算得上是玉石界里的“玉女石”了。   不过,在中洲,由于“钻石文化”还打不过“玉石文化”,所以,“粉钻”并不算很贵,在中洲的宝石市场上,即便把这两颗“粉钻”给加起来,也贵不过我手头上的这颗“玉女石”。   话虽如此,但最贵的,也不一定是最好的。由于我本身就是做玉石的,而且市面上最贵的玉石也一般都出在我家,所以,再贵的玉石,我都不觉得稀罕,反倒是这粉钻,我觉得很稀罕。   可能也是因为我在某个“钻石文化”非常鼎盛的年代生活过吧?   所以,我一见到这对耳环,心里就马上欢天喜地。   “嘿嘿!喜欢吧?”   估计是我当下喜形于色了吧?瞧把他给得意的!   我不肯说自己很喜欢,就只是问他,“这两颗粉钻那么大,你是从哪里搞来的啊?”   “你猜?”   我马上就故作生气,试图尽力伪装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模样,“你该不会是花钱买的吧?”   “此间的钻石又不贵,我买来送给你,也就相当于是在街边商贩随便花它十个臭钱,买了一发夹给你而已……”   我听着他这吹牛皮似的奇妙比喻就想发笑。   “你就吹吧!我可是懂行的,虽然此间的钻石的确不贵,但这两颗粉钻,在外边至少也得花个小万的数吧?”   他说:“唉,跟你说实话好了,这石头是从咱家的地里挖出来的。”   “啥?咱家?”   “寒州那边的人在做工程的时候,在地下挖出了一钻石矿!”   可能是见我脸色上有变化吧?他又调侃我道:“你刚不还给我摆出一副勤俭持家的模样嘛?咋现在一听我没花钱,却不高兴了呢?”   “谁不高兴了?我明明就是高兴得很!”   “哼!真在高兴?”   “真在高兴!你从咱家地里刨出粉钻了,我焉能不高兴?”   “那我就再说个让你高兴的事情……”   “啥事?”   “我之前让朝廷织造局给你做衣服,所耗的人力物力,也得有个万数的银子了。”   我听了他这话就气,“你凭啥觉得这是让我高兴的事情?”   “怎么?我在你身上花了好几万两,你难道还不高兴么?”   “你胡扯!就那一身破裙子,要好几万两?”   “要做那一身东西,你以为很容易啊?”——说实话,我还真以为挺容易的。   他强调,“这可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可不得专门拉一帮工匠帮忙来做么?材料也得专门去弄最好的,用的全都是军工级别的料子……”   “军工级别的料子?”   “嗯!”他得意地点了点头,“你那身衣服,用普通的刀剑都是割不破的……”   我愣住,心想,好家伙,朝廷制造局还有这等黑科技?   “那丝袜呢?”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被你一扯就破了?”   他尴尬道:“丝袜……丝袜因为经费不足……所以……所以用的就不是军工级的蚕丝……”   “你这个坏东西!”   “那要不……我回头再给你弄一双扯不坏的丝袜?”   “你花了朝廷上万的银款,在我的身上,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的么?”   “谁说我是花朝廷的钱在给你做衣服?乱讲!我给你做衣服的钱,明明全都是我自己付的钱!”   “哦,是这样的么?”   “当然!”   “可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你花的是自己的钱!他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呢!再说了,你这家伙在外面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债,要是让债主知道你花了那么多钱给我做衣服的话,我也落不下啥好名声呀!”   “对不起,娘子,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他这认错倒是挺及时,我一下子就不气了。   说实话,得知有男人肯这么为自己花钱,应该也没有几个女人会生气的吧?   他扶着我到妆台前坐下,“来,咱先把这对耳环换上看看。”   “等等!”我按住他的手,“寒州挖到钻石矿的事情,你有在外面到处炫耀么?”   他反问我,“什么!?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居然是那么蠢的人么?”   “那倒不是……”   “我早就下命令,让相关的人不要到处声张了!像发现钻石矿这种好事情,咱就该关起门来,悄悄地挖!闷声发大财!”   我点头道:“嗯,闷声发大财!” 第17章 -16-   得知了“钻石矿”的事情之后,我以为是自己之前看漏眼了,所以,又去翻之前的那些信,发现信里没有提及。   这说明了什么?   一,夫君看过信之后,把信烧了,不想让我知道。   二,钻石矿是夫君的人发现的,然后,马上就封锁了消息,所以,连我的人也不知道。   三,我的人虽然知道,但是却没有写信告诉我。   想来想去,我都觉得不对。   他要是不想让我知道的话,也没必要现在告诉我吧?   算了,算了,不想了。   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野心了,随便他咋个折腾吧!   他跟我说,做衣服这个事情,三哥也帮了他不少忙,所以,给三哥闺女做的石头,一定要用点心。   瞧他这个意思,估计是三哥那五万两也不想收了。   哼!这消耗的又不是他的内力!他当然大方!   我好气。   虽然好气,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我们的“玉女石”虽然是“人造的”,但是,贵也是有贵的道理的。   先从外观上来说。   在外观上,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各种各样的效果,比如,正冰满绿。   颜色、种水这些还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我们能通过改变玉髓里面的结构,在里头“作画”……   虽然我提笔作画的画工只能说一般般,但在点石成玉这一过程当中,我却是鬼斧神工。   我打算给他家的闺女做一对手镯,一只是她留着的,另一只是让她送给她夫君的。   所以,就是一只母镯,和一只公镯。   母镯比较细,公镯比较粗。   我的看家本领是将镯子的内部融成液体(疑似利用到了灵力),也就是做成所谓“水胆”的效果。   最绝的是,我还能控制“水胆”的颜色和形状,所以,我能在玉的内部画出非常精致的图案和花纹,甚至,还能借助液体的流动性和光的折射,捣鼓出动态的效果来……   这一次,我听说对方是属马的,所以,我在里头就以“飞马”为主题,做了一对手镯。   有人可能会说,在镯子的内部弄出那么精致的图案,肉眼能看得清么?   唔……   视力好的话,就能看清楚。   实在不行,就借助放大镜嘛!   反正,我做出来的“玉女石”,观赏性肯定都是拉满的。   观赏性越高,工艺复杂,需要消耗的内力肯定越多……   我也不想消耗这么多的内力,但,毕竟现在我可是顶着“大师”的名号,如果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太满意的作品,肯定心理上会觉得砸了自家的招牌。   所以,我就属于那种完美主义者的心理,要么不干,要干就要干到最好,哪怕不求让别人满意,至少也要令自己满意。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再当“女王”的原因啦!   因为我现在判断,这个“女王”的事情是不可能令我自己满意的。   我已经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为啥想当“女王”了。   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女王大人”这个说法,听起来非常拉风吧?   但,要想当好这个“女王大人”的话,肯定不能天天吃喝玩乐……   一想到此,我就打退堂鼓。   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工作狂”,说实话,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工作了。   而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   所以,你还别说,我还挺乐意去当这个“祸水红颜”的。   毕竟,我作为一个“祸水红颜”,天天吃喝玩乐,是很正常,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又扯远了。   回归正题,镯子。   由于“点石成玉”这个事情,是完全由我人工去操作的,我不是机器,不可能做到工艺完全统一,再加上我的设计也不是千篇一律,所以,每一个成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和“天然的”,也没太大的区别。   所以,贵也是有道理的。   当然,道理还不止这些,还有别的。   比方说,硬度。   我做的玉石,硬度跟钻石差不多,但优势是,它还不像钻石那么脆。   之前我就说过,咱们家的玉石,是有“玉质钢”这么一说的,这可是能够拿来打造神兵利器的材料。   当中又数我师父制作的“玉质钢”,强度最高。   当然,作为观赏用途的“玉女石”,在强度上要稍微弱一些,但,也是可以拿去和普通的兵器一碰的。   通俗地说就是,你拿锤子都砸不烂,连划痕都不带的。   这也可以说得上是“玉女石”的另一种价值所在。   毕竟,此间好看的东西,大都容易损坏,“玉女石”应该是所有观赏用途的物品里,最难损坏的一种了。   说实话,就这强度,用“一颗恒久远”来营销,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一个说法,来源于市面上。   据说,江湖中有些武者认为,“玉女石”里头充斥着室女们的真气,所以,是至阴之物,男人在修炼的时候,可以利用其去镇压火气,如此,便能有效防止走火入魔。   关于这个说法,可不是出自我们的营销。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就是江湖中的传闻……   反正,关于“防止男人练功走火入魔”这个说法,我们官方是不予承认的,但也不排除真的有效……   首先,我们室女山的武功,无论是气宗,还是武宗,确实都属于“至阴”的那一类。   此间的武学,大体可以分为“阴阳”两类,然后,若要进一步细分的话,还可以分为“五行”。   一般来说,阴阳在纯度上一共有“三档”,分别是:   少阴、少阳,称为“第一档”;   正阴、正阳,称为“第二档”;   至阴、至阳,称为“第三档”;   这里所谓的“纯度”,指的是“属性的比例”。   “至阴”和“至阳”都是纯度非常高的真气,所以,兼容性很差。   按照正常的逻辑,真气的纯度每提高一档,走火入魔的风险都会相对提高。   事关我们的人体也是要讲究“阴阳平衡”的。   一旦“阴阳失衡”的话,武者就很容易会在修炼的过程中走火入魔。   所以,有一部分阳气过盛的男人会被推荐修炼“少阴”属性的内功。   因为这一类男人本身的“阳气”就足,通过“少阴”属性的内功,他们可以调节体内的阴阳之气,从而达到理想的“阴阳平衡”状态。   像我夫君,他练的内功,就属于“少阴”的那一类。   但是,有一些武功,却违反了正常的逻辑,比如,本门的武功。   本门的武功就是需要在“阴阳失衡”的情况下,进行修炼的,如果不失衡的话,还不行。   因为,我们的武功所要求积累的,只有“至阴”的真气,其它纯度的真气对于我们而言,都没有用。   就想某些发动机,只能加“97号油”一样,汽油的纯度低了,它就罢工给你看。   本门武功对真气纯度的要求极高,而且极为敏感,只要不是“至阴”的真气,根本就使不出来。   所以,就属于很难修炼的类型。   举个例子,“少阴”只和“至阳”这一种阳属性的真气相冲,与“少阳”、“正阳”另外两种阳属性的真气都是兼容的。   再往下一档,可兼容的真气,就又少了一种。   “正阴”,只能兼容“少阳”,与另外两种纯度更高的阳属性真气,都是相冲的关系。   那么,到了第三档,“至阴”的真气,便与所有阳属性的真气,都不兼容,都是相冲的关系。   本门武功所需要积累的,就是这“至阴”的真气。   正因如此,我们的体内若是存在过多的阳属性真气,就需要排出去,或者想办法给转化成阴属性,否则,就会在经脉中产生所谓的“郁结”,影响修炼的效率。   这就是为什么本门提倡弟子们都要清心寡欲,保持住童女之身。   那么,问题来了,为啥我和夫君合欢多次,却依然没啥影响呢?   谁说没影响的?   影响可大了好吧!   难道我婚后是变强了吗?   我婚后明明是变弱了好不好!   我现在的实力比起没嫁人那会儿可差远了,比刚嫁人还没生孩子那会儿也差远了!   不然,即便我的小身板再弱,也不可能会被区区一小贼敲一下脑袋就晕过去。   以前我好歹还能以一敌多,和夫君等人在正面周旋几个回合,现在,动不动就被他给一招制服,简直窝囊得一笔。   说我是个“武林高手”,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牵强。   幸运的是,因为我是修气宗的嘛,所以,这影响说大,肯定也不及武宗的大。   另外,我们气宗是有两种修炼技巧的。   处子有处子的练法,人妻有人妻的练法。   至于两种方法的具体差别嘛!涉及到本门的机要,我就不说得那么明白了。   不过,总体来说,人妻的练法,效率要比处子的练法更高一些,但前提是,别怀孕。   因为女子怀孕的话,自身有一部分的修为会不可避免地被子女继承,这应该也是困扰此间许多女武者的难题,除了终止妊娠以外,我也想不到太好的办法去解决……   总而言之,由于我们需要积累的,是“至阴”的真气,所以,你就明白我的修炼效率为啥会这么低了吧?   因为,哪怕是女子,体内也不可能毫无阳气……   可我们修炼时,又非得维持在“阴阳失衡”的状态,所以,不修炼的时候,为了防止副作用过大,就得赶紧恢复“平衡”。   怪不得人们都说“不老神功”属于逆天之道,就本门的“不老神功”来看,确实逆天。 第18章 -17-   顺带一提,真气除了在“阴阳”上有差别以外,“五行”的差别也不小。   所谓“五行”,即:金、木、水、火、土。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关系,已是老生常谈,我也就不多说了。   在武学当中,“五行”是一种用以区分真气效果的理论,这个理论是古来就有的,也就是说,不止当今的人们习惯用这套理论来解释“内力”,即便是在那个法术横行的上古时期,人们也是这么去解释“灵力”的……   已知,“内力”的效果一般都是影响人类自身的躯体,而“灵力”则是影响外部的事物。   所以,照理说,无论是“内力”,还是“灵力”,我们都可以用这套“五行”的理论去进行理解……   那么问题来了,这都是怎么理解呢?   比方说,金属性的真气,一般都有什么效果呢?   这里的“金”,虽然跟“金属”有关,但实际上,两者的关系是比较抽象的。   通常,金属性真气的效果,是能够让人类的肉身变得坚硬,但具体能不能够变得比金属还坚硬,那就要看修炼者自己的造化了。   一般来说,专注于正面作战的武功,比方说,“金刚不坏”什么的,都会利用到金属性的真气。   我常听闻一些白身,在初修武学时,都有诸如此类的疑问:   什么属性的真气最好?我能不能每种属性的真气都炼?   这里先回答后面的问题,答案是——不能。   此间的武者在“炼气”的过程中,除了在“阴阳”关系上所表现出来的兼容性问题以外,还存在“五行”关系的兼容性问题。   下面同样以金属性真气为例。   由于金克木,同时,又被火所克制,所以,金属性真气是不能和木、火这两种属性的真气在体内共存的。   又因为,“五行”中任一属性,都会同时存在两种相生关系,以及两种相克关系,所以,我们理论上最多只能从“五行”中选择三种不同的属性,进行修炼,不能每种都练。   如果硬要全部都练的话,那基本就是一直在做“无用功”。   因为,如果你练的是“金”,那“木”就会变少;   如果你练的是“火”,那“金”就会变少;   这个所谓的“相冲相克”,意思就是“此消彼长”,所以说,你是不可能每种都练的。   说到这里,再来回答,哪种属性的真气最好?   既然每种属性的真气都存在克制和被克制,那么利用它们所施展出来的武功招式,自然也是存在克制和被克制的情况……   所以,没有最好的属性,只有最强的武者。   此间的武学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单一五行属性的武功流派,已经在各种血雨腥风当中,被淘汰掉了。   毕竟,要是只练一种属性的招式,就肯定会被另一种属性的招式稳定克制。   所以说,现在还能被流传下来的,单一属性的武功流派,肯定都是特别厉害的,不然,早就被淘汰了。   说起来,我也不大清楚现在江湖上还有没有只练一种五行属性的武功流派。   反正,在本门,一般都是处在刚入门阶段的“初修”,才会只练一种属性。   虽说气宗和武宗的武功,在“阴阳”上,都属于“至阴”的武学,但两者在“五行”上,属性却并不完全一致。   先说武宗吧。   武宗的武学,五行属“水金”。   也就是说,武宗的弟子一般都是主修的“水”,副修的“金”,极个别的,也会修一下“木”。   因为“金生水”的关系,所以,主修“水”的话,最好就是副修“金”,这样的话,“水”的转化效率才高,修为才容易得到增长。   又因为“水生木”的关系,当“水”增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即便你不刻意去修“木”,“木”也会得到一定的增长。   可惜,“金克木”,所以,当“木”开始增长,一部分的“金”就会被抵消掉。   这个“金克木”的过程,虽然是一直发生的,但,“水生木”也并未停止。   只要保证“水”是最多的,那么,“木”就能一直存在。   可是,用屁股想都能给想明白,“三修”的效率是非常低的。   因为,只要是“三修”,就肯定至少会有两个属性存在“内耗”的情况。   不过,武宗的内功修炼方法,前面也大致有介绍过,她们的转换效率天然要比我们高出非常多,所以,即便存在“内耗”,很多修为较高的武宗弟子,也会选择“三修”的方案。   武宗的“水金”,其实就是“至阴的水”,再加上“至阴的金”,于是,就产生了所谓的“至寒之毒”。   这“至寒之毒”可是她们在正面作战的看家本领,非常的厉害。   但是,如果这“水金”里缺了“木”的话,她们的速度就不够快了,因为,本门轻功的精髓,就是在于“木”。   武宗弟子要是没这个“木”的话,只靠“水”去施展本门的轻功,是达不到我们气宗弟子那么快的。   在武学当中,如果说金是“护体”的代表,那么,水就是“灵活”的代表,而木则是“迅疾”的代表。   顺带一提,火是“力量”的代表,土是“筋骨”的代表。   这就是为什么武宗的高阶弟子,大部分都是“三修”,因为从五行上理解,“水木”的轻功是速度最快的。   所以,对于武宗的弟子来说,“三修”即便效率低,但实战中还真比“双修”要厉害。   究竟是“三修”更好?还是“双修”更好?这都是要看具体情况而定的啦!   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气宗武功的五行属性了吧?   没错,就是“水木”。   可能很多刚刚穿越到此间的“狼人”,理解不来在武学当中,这个“木”为什么能够代表“迅疾”。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理解不来。   反正,就记住一点,此间的古人都是将“风”和“雷”的五行归属于“木”的,至于为什么,问古人去罢,我也不知道……   既然“风”和“雷”都是五行属“木”的,那么,说“木”代表“迅疾”便也就能够理解了。   总而言之,气宗弟子一般都是主修的“水”,副修的“木”。   副修“木”而生出的“火”,为了避免和“水”发生内耗,一般都会被我们主动地释放掉。   至于“金”的话,我们是一点儿都不炼的。   如此一来,我们气宗就属于“双修”流派,而武宗则是“三修”流派。   你瞧,这就很不一样了。 第19章 -18-   虽然气宗的弟子如无意外的话,都是“水木”双修的,但,我这人就是喜欢搞特殊。   这个特殊的情况,其实到后面才出现的。   一开始,我也和别的气宗弟子一样,一样是主修的“水”,一样是副修的“木”。   但,后来,我就不那样练了。   这是为什么呢?   我在前文不是有提到过“那一晚”么?   喂!我可不是指的“初夜”哦!   我指的是,那会儿我下山去帮忙收集物资,后面还请了一群男人帮我们搬东西,结果有一晚那些男的可能是被我们的外表给迷惑住了,以为我们都是人畜无害的弱质女流,没啥真本事,于是乎,就突然造反了……   结果如何,我也有交代过,他们全都被我的同门给杀掉了,而我则亲眼目睹了整个杀戮的过程。   这就是我在此间的“十八岁第一次旅行”。   也就是在那一晚,让我初次认识到,此间所谓的“血雨腥风”。   我想,如果是天性就喜欢杀戮的穿越者,应该会很快就能够适应这个“血雨腥风”的世界吧?   反正,受过良好教育的我,那会儿实在是有些适应不了,甚至可能还有一些PTSD。   对,我当时的心理就是这么脆弱。   只是在那一晚,只是因为我亲眼目睹到杀戮的过程,我就PTSD了。   没办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属于那种娇生惯养的孩子,就像是温室里头的花朵,从来没怎么经历过风雨,更别说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但,凡事总有第一次。   换谁第一次在外头经历了风雨,可不都得伤风感冒一阵子么?   幸亏我这辈子是个女子,个性娇弱一些,在他人眼前,反倒成了正常的事情,不容易遭到旁人的笑话。   当然,偶尔我也还是会被人笑话的,那段时间,我总是被同门的弟子笑话,主要是笑话我这个祖师婆婆的小徒弟不中用。   毕竟,在此间这个世道,打打杀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尤其是江湖中人。   不过,我说过,自从“那一晚”之后,我就不咋爱下山了,因为只要下山,就免不了听到、见到、甚至参与到打打杀杀的事情里头。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萌生了“跑就完了”的想法,在武学的修习上,开始偏科,专注于轻功的修炼。   当我意识到,“木”在武学五行中,代表了“迅疾”之后,我就开始从主修“水”,变成了主修“木”。   这当然会导致一些问题。   导致这些问题的根源,主要是因为本门的武功,都是主消耗“水”的。   所以,如果我换成主修“木”的话,那丹田里的“木”就比“水”还多了。   可是,我也说了,本门的武功主要消耗的是“水”,尤其是进攻类的招式,“水”不够的话,那打起来之后,续航就很成问题。   所以,我跟人打架,内力总是不太够用的,如不能速战速决,拖久了肯定是我输。   不过,好处是什么呢?   好处是我特别能跑,关键是跑得还贼快,在某种意义上,我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无敌的。   现在的我,在此间也生活了一百多年了,说什么会因为杀戮而PTSD,那肯定都是陈年旧事了。   哪怕是心理素质再脆弱的“娇花”,只要能够熬得过此间的腥风血雨,争一口气活下去,总会逐渐坚强起来的。   不过,活下来的大多数“娇花”,都会在这一过程当中,逐渐蜕变成为“狼人”,甚至是“吸血鬼”……   总之呢,时间就是治疗心理疾病最好的良药。   什么样的心理疾病,时间都能给你整服气,唯独怕的就是你熬不过时间,等不及了想要结束一切……   不管别人熬不熬得住,我肯定是熬得住的。   毕竟,我能够长生不老嘛!   刚才只是因为要说从“水木”到“木水”的缘由,所以我才提起一些往事,下面回归到现在。   现在,也就是近一年来的事情吧?   由于去年我在“冬眠”那段时间,不知为何,突然悟性大增……   我不是悟出了“魂火”的释放手段嘛?   其实,如果要照字面的逻辑去盘的话,“魂火”应该是属于火属性的真气,因为它的力量确实很强。   但是,“火”不是和“水”是对冲的么?   我这个“木水”打底子的人,是怎么能够捣腾出“火”来的呢?   嘿嘿,不是说了的么?因为五行关系里,“木”是生“火”的呀!   说到这里,我必须好好解释一下。   其实,我们最好就不要用“木头能燃烧”这种逻辑,来解释武学层面上的“五行”。   还是要用“五行”所代表的本义去理解。   “木”是“迅疾”的代表,而“火”则是“力量”的代表,这个“木生火”,应该被理解为“速度越快动能越强”。   而“土”代表的“筋骨”,其实,可以理解为人的“质量”。   质量越大的人,速度肯定越慢。   所以,“木克土”就更好理解了,你想跑得快的话,那肯定得先减重呀!   那“水克火”又要怎么理解呢?   “水”是“灵活”,火是“力量”。   比方说,当你要以很大的力量,去做某个动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那个瞬间突然会变得很不灵活。   当然,“水克火”也可以被理解为“以柔克刚”。   所以,我必须声明,不管是“阴阳”也好,“五行”也罢,这些统统都是“古人”所总结出来的一种哲学规律。   我们后人,无论是在武学层面上,还是在哲学层面上,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比方说,都说“水克火”,那“水”就一定能克制“火”么?   未必吧?   “水克火”这只是一种经验主义的结论。   在特殊的状态下,有时候“火”也可以反制“水”。   所以,这也正是此间武学的博大精深之处,别看这“五行”也就区区“五种属性”而已,再加上“阴阳”的说法,就能组合出许多许多的变化……   回归正题。   根据“木生火”的逻辑,既然我是主修“木”的,那么,“火”当然很容易来。   反倒是“水”,如果我要把“火”保留下来的话,那“水”就不太容易积累了。   因为“水克火”,所以丹田内“水火不容”,两者一直都会处在“此消彼长”的状态。   而我在前面也说过,要想“三修”的话,内功的“修炼效率”必须比“内耗效率”要高,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内力在炼气的过程中,总体能够得到稳定的增长。   那意思是,我现在是改进了气宗内功的修炼效率么?   我师父研究“如何提高气宗内功的修炼效率”这个事情,已经研究很久了,至今没有取得太大的突破。   要想改进气宗的内功,哪有那么容易啊?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气宗内功的修炼效率,仍然没法支撑起“三修”的修炼方案,最多只能“双修”,而且,效率还非常低,说出来就很丢人,我们室女山如今也可算是此间的名门大派了吧?   可是,咱气宗的内功,居然比江湖上常见的“坐忘功”都还不如。   须知,“坐忘功”在江湖上只能算个“六流内功”,但我们的修炼效率,比之却还要不如,那我们不成了“七流”的水平?   那么,我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呢?   这会儿突然有点事,不是说要给三哥的闺女做石头么?   等我把石头做好了,再接着给你写吧! 第20章 -19-   接着说回之前没说完的。   既然真气储存在丹田内是“水火不容”,那么,咱换个地方不就好了么?   其实,“丹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器官,我是不太清楚的,我甚至会怀疑人体内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的生理结构。   毕竟,我并没有解剖过此间的人类……   但,要按真气在经脉中流转的感受来说的话,此间的“丹田”确实是存在的,就连那所谓的“奇经八脉”也都是存在的。   其实,这个“奇经八脉”,路线基本上都是跟着血管走的,至少我自体感觉是这样的,所以也难怪会有“血气”、“气血”这样的说法。   如果说,在生物学上,这个世界里头的“灵气”,也跟“氧气”是差不多的逻辑,那么,我便可以合理地猜测,“灵气”其实也是跟着“血液”走的。   在生物学上,我们人体的血管不是分为两套体系的嘛?   一套是“动脉”,另一套是“静脉”。   如果用类似的逻辑去理解“奇经八脉”的话,我是不是也能把“奇经八脉”给分为两套体系呢?   按照我的推测,如果此间的人类在生理上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么“氧气”就是在“肺部”交换的。   至于“灵气”,如果对于没有修习过武功的白身而言,那只不过是“没用的废气”而已。   据我所知,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也就只有五分之一左右。   当然,这说得是前世的数据,这个世界未必一样。   不过,此间的含氧量应该超不过三分之一。   因为当大气里的含氧量超过了三分之一,整个世界都是很容易着火的,再高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颗“炸弹”。   也就是说,在我们呼吸的过程中,大部分的气体都属于是“没用的废气”,其中,占比最大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氮气”。   像“氮气”这种气体,在呼吸的过程中,几乎可以理解为“陪跑的”,在体内溜达了一圈,没有被人体利用上,最终又离开了人体。   由于武功通俗地说,就是“如何去利用灵气的方法论”,所以,不懂武功的白身,自然也不懂得如何去利用“灵气”。   所以的所以,对于白身而言,“灵气”大约和“氮气”是差不多的。   但,对于“武者”而言,情况就不一样了。   要说“炼气”与“呼吸”哪一点最不一样,生物的“呼吸”都可说是一种先天的生物本能,并不需要后天学习。   我想,此间应该没有哪种生物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呼吸的吧?   反正就人类这种生物而言,“呼吸”这件事,是打自从娘胎里出来,就懂的。   而“炼气”则不然,“炼气”需要经过后天的教育才能慢慢地学会。   这就是两者最大的不同。   在修炼时,“灵气”会和“氧气”一同被我们呼吸进体内,然后,在“炼气”的过程中,“灵气”就会被转化为我们所熟知的“内力”或者是“灵力”,至于“氧气”嘛,该干嘛就干嘛去。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的武功,“炼气”的方法是不一样的。   “炼气”的事发地点,也就是“气体交换”的场所,不一定得是“肺部”,理论上可以是人体内的任何地方。   不过,大多数的武学,都是在“丹田穴”这个位置,完成“气体交换”的。   那所谓的“气海”,基本上也都安在“丹田”这地方。   本门的武学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武学都把“气海”给安在“丹田”,但,既然这种修炼的方案能够在武林中流行起来,便应该是个很好的方案。   老前辈们积攒下来的经验,哪是我等后人能够轻易理解的呢?   不过,我说过,我这人就是喜欢搞特殊。   我就是要给“内力”搬个家。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分个家”。   人体内的“动脉”和“静脉”虽然都属于同一套循环系统,但,在气血运行的过程当中,两边的血液一般都是“不接触”的关系,因为,它们都会按照一套固定的循环路线和交通逻辑去运作,就像“高速公路”一样,不能够随意的“调头”,只能在固定的地点才能从“高速”下来。   这么说来,我避免“水火不容”的方法就很好理解了。   我就只不过是重新整理了一下运功的思路和逻辑,在体内弄了两个相互独立的“气海”,同时,借助“静脉”和“动脉”的基本思路,让“水”和“火”尽量在相互不影响的状态下循环,从而缓解“水”和“火”这两种真气在体内的冲突,仅此而已。   我现在是把“气海”的位置给改到了“天宗穴”。   “天宗穴”是位于肩膀上的穴位,位置大概在肩胛骨,所以,它一共有两个,左右肩各一个。   选择“天宗穴”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原因可讲,纯属个人喜好。   这个给“内力”搬家的事情,是我去年在地下“冬眠”的时候,就已经在搞的了。   当时,我也没找“工具人”实验一下,试试这个想法可不可行,就很草率的这么实践了。   幸好,除了在给内力“搬家”的过程中,我又丢掉了不少的修为以外,到现在还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总而言之,按这个方法去“三修”的话,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算算时间,现在也得有个一季度了吧?   想来,应该也没有走火入魔的顾虑。   说到这里,我的“灵力”,就是把“丹田穴”里头的“内力”都给搬空之后,才发现的。   是的,我现在终于知道怎么使用“灵力”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施放“魂火”的原因。   所以,现在“丹田穴”是被我用来储存“灵力”的,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灵基”。   这个“灵基”的概念,本来就跟“结丹期”一样,只是一个存在于脑子里的概念而已。   但现在,它终于不是一个概念了。   我现在是能够实打实地操纵灵力的,只是目前我只懂“魂火”这么一个法术,用处实在有限。   这次的“点石成玉”,我除了使用内力以外,也想用一下灵力,想试试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效果…… 第21章 -20-   我试着把灵力注入了玉镯里,随后,玉镯开始微微发光,看起来变得“更值钱”了。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像这样的技巧,我此前也有尝试过,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操作了。   由于“夜明珠”也是会自发光的,所以,我猜“夜明珠”就是天然的具有灵力的石头。   “夜明珠”当然也算是玉石,也当然是非常值钱的。   我试过抽走“夜明珠”里头的灵力,结果,失去了灵力之后,“夜明珠”就成了一块普通的玉珠子了。   讲到这里,应该能察觉到另一条通往长生不老的道路了吧?   既然灵力能够让人延年益寿,那么,如果你足够有钱,能把大量的“灵石”都给收集起来,然后,吸收它们的灵力,说不定就能帮助你快速地修炼到“结丹期”。   关于如何获取并控制“灵力”的诀窍,我现在是很有心得的……   不过,像这样的“修炼心得”,我大可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   但,他毕竟不是别人,我写这些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知道的……   作为爱他的妻子,虽然我嘴上不说,但心里当然是很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的。   我觉得,他这个人也是挺虚伪的,每回谈及“长生不老”的话题,他老说的是他父皇想要长生不老,就是不说他自己也想长生不老。   我就想问问,除了那些生活在“失乐园”里头的难民们以外,这天底下,活在“乐园”当中的人,哪一个不想长生不老?   难不成,他这个王爷还能是个例外?   我就不信了。   关于“灵力”这个事情,我之所以拖到现在才给他写“报告”,肯定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囖……   但话说回头,我又不是个圣母。   我作为一位妖女,自私自利,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按照妖女的逻辑来说,这既然是我个人自创的绝技,那便肯定算是我个人的“专利”。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这是我的“专利”,凭啥要拿去跟别人分享啊?   我巴不得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懂这个技巧呢!   之所以有人会发明“专利”这一说法,究其原因,难道不是为了从中获利的么?   但是……   夫君毕竟不是别人……   按照我的婚姻观,夫妻的个人财产,应当属于两者所共有。   要是连一对夫妻都做不到共同富裕的话,那我对这所谓的“爱情”就真的是彻底的绝望了。   所以,哪怕就只是为了讨个“爱情”的说法,我也应该要尽可能地把自己的一切分享给他。   不过,前提是他能够对我矢志不渝。   可是他的这个“矢志不渝”,又不太好去证明,毕竟,他的人生还在继续嘛!   人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一成不变。   请不要说什么“变了心都是因为被别的事物所影响的”,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呀?   哪怕是一块石头,搁在地里,久了,也会因为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继而产生相应的变化吧?   所以,这世上就没有亘古不变的事物。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傻乎乎地希望,希望自己能把这“矢志不渝”给用到他的身上……   所以,我还是写了这份“报告”。   虽然在这份“报告”里,我并没有把“操纵灵力”的诀窍,交代得特别具体,但,既然我已经写过“报告”了,他就不能怪我不分享……   在逻辑上,我还是分享了的,只是在事实上,我还没有分享。   因为,这份“报告”,我写完之后,是扔到他的桌上去了。   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他应该肯定是看过的。   请不要跟我说什么,因为觉得这是“日记”,要尊重我的个人隐私,所以他没看。   我这日记,他之前都看过多少遍了?   所以,他一定是看过了的……   让我很不明白的是,他并没有就这事请教过我。   他要是主动来请教我的话,我肯定是很乐意教他的……   最近,他确实有问过我关于“日记”的事情,可见他确实是看过我的日记,可是,他并没有提“灵力”的事情,而是又提起“红莲”。   他问我,“你在日记里,为什么没有交代你离家出走之后,具体都跟那个戏子干了什么?”   我说:“你知道京城外边现在多乱么?那段日子,我几乎可以说是居无定所,哪有空去写日记啊?”   然后,他就问:“京城外面现在很乱吗?”   我说:“当然!”   瞧瞧看!   他已经多久没有离开过京畿一带了?   说到这里,我就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传说,以前有个叫“晋惠帝”的君主。   在他执政时期,有一年,民间闹了饥荒。   老百姓没有东西吃,只能吃树皮什么的,还饿死了很多人。   这消息后来传到了晋惠帝的耳朵里,然后,晋惠帝就语出惊人,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语。   晋惠帝问:何不食肉糜?   当然,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可并没有讽刺夫君的意图。   只是想试图说明一下,什么叫作“京城”,什么叫作“乐园”。   正因为我们现在生活在“乐园”里,所以,不管“失乐园”发生了什么样的天灾人祸,都与我们无关……   近段时间,他每天就忙着给我做新衣服,我每天也忙着料理咱家府上那点破事儿,生活可以说是真的挺幸福。   我儿子之前不是因为失去了几个动物伙伴而闷闷不乐么?   想到,夫君也曾提过“养猫”的事情,后头,我便给儿子整了两只可爱的猫咪。   果然我这儿子也不例外,他也喜欢美丽的事物。   在拥有了长相更可爱的动物伙伴之后,他便似乎已经把曾经的动物伙伴都给忘记掉了。   猫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宠物,呼吸权比鸡、鸭、猪那一类家畜要大得多,所以,也就没必要养在“动物园”那头了。   于是,我儿子在拥有了猫这一新伙伴之后,便也不再爱去“动物园”了。   我家的两只猫,都是养在“和贵园”里的。   “和贵园”在我们府上,是个不住人的公共区域,功能类似于庭院。   和“动物园”的区别是,这里环境优美,不会有特别浓重的臭味,也不会有烦扰的动物叫声……   什么?你说有猫在叫?   可是,猫的叫声,是动听的,不像鸡的叫声,是烦扰的。   总而言之,我们近段时间的日子,过得是真的很快乐。   以至于,当我听闻民间有人起义时,我感到有些措不及防。   可是,按理说,我是不该措不及防的。   毕竟,我并没有一直呆在京城,之前,我是有在外面流浪过一段时间的。   按照我在外面所见到的情况,民间要是有人起义的话,那是一点都不值得奇怪的事情。 第22章 -21-   正巧,听闻到民间起义的消息当天,我和夫君又小小的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既然他连京城外面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那便说明之前在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并没有亲自到京城外面来找我……   所以,当他因为我的不是,而来找我的麻烦的时候,我就秉承“恶人先告状”的原则,跟他提起这个事情,然后反客为主,怨他当时没有亲自来找我,说他并不是真的关心我。   我那时候留的信可说的是,如果我在皇上微服出巡之前,没有赶回来,就可能是落了难。   尽管在事实上我并没有落难,但我怨他的逻辑是,他若是真的爱我,又如何能够在家中安坐的呢?   反正,他要是怨起我的过错,我就拿这事来怨他。   但有一说一,关于之前他没有亲自来找我这个事情,我心里其实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他堂堂一个王爷,哪能亲自去找一个离家出走的王妃呢?   肯定是调动一切他能够调动的人力和物力去找,置于自己,则安坐家中,坐享其成,那才符合王爷的做派嘛!   可是,到了他的嘴巴里,却变成了——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找你。   说的那叫一个堂而皇之,可事实上,全都是别人在找我。   所以,我当然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最讽刺的是,当民间有人起义的时候,我们却还有这闲心,在家里吵架。   如此一来,我跟他这架吵起来,就根本没啥道理可讲,双方都是在无理取闹。   也是因为吵架赌气的关系,人家郡主的婚期将至,而我这一对镯子虽然已经做好了,但却还没给人家送过去。   可能是因为三哥那边在催的关系吧?   隔了几天,咱家这嘴硬的夫君就服软了。   他就给我各种认错,让我生气归生气,既然镯子已经做好了,就赶紧先把镯子给人家送去,别因为我们俩闹矛盾,就误了人家的良辰吉日。   其实,我早就在等他给我这个台阶下,只是因为他一直没给,所以,我才老是一副矮子装高个的姿态,跟他置气。   但既然他已经给了我台阶,那我最多也就是继续得寸进尺地说他几句,回过头来,便答应了他,当天就把镯子给人家送去。   这时,时间已经来到秋季的第二个月。   金秋初三,我带上镯子,跟着他跑到永寿王府登门拜访。   按照咱家“玉女石”的说法,新娘在新婚之夜不是都要给新郎送东西的么?   但是,玉镯这玩意,拿去送给男人,男人拿着也没啥用吧?   总不能说,一个大男人,喜欢戴玉镯吧?   所以,如果这“玉女石”是一对玉镯的话,多半都只是走个形式。   新郎当晚收下这“玉女石”之后,第二天先把玉镯戴在手上一阵子,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就应该当着岳父岳母的面,把这“玉女石”还给新娘。   当然,以上的说法都是我们室女山为了销售“玉女石”给捣腾出来的文化习俗。   反正“玉女石”这玩意,本来的消费定位就是奢侈品,既然是奢侈品,那就得让顾客在上头讨到脸面。   我说过,在某些方面,我也可算是完美主义者。   既然我答应要给人家闺女做嫁妆的话,那就肯定得一步到位。   那么,永寿王家的郡主要嫁人,怎么能够只是走个形式呢!   堂堂郡主要嫁人,肯定得实打实地给驸马送点能给帝王家长脸的东西吧?   所以,除了这对玉镯之外,我还用边角料,做了一对玉戒,一对玉佩,以及一只玉扳指。   玉戒是拿来干嘛的,自然不必多说,简而言之,这就是“结婚戒指”啦!   玉佩主要是讨个“早生贵子”的好意头,还有就是“儿女双全”嘛!   所以,这对玉佩其实是专门做给子女的。   只有这单独一只的玉扳指,才是专门送给新郎官的。   扳指可不仅仅只是装饰品,它还属于一种弓箭用的装备,功能是让人们在拉弓搭箭的时候,避免拉弓的拇指受到伤害。   由于需要用到扳指的弓,大部分都是磅数非常高的,所以,隐晦一点,就是指这位新郎特别的“能弓善射”。   那么,一般来说,一对玉戒,一对玉佩,一只玉镯,以及一只玉扳指,就属于是全套嫁妆了。   注意,这里是“一只玉镯”,不是“一对玉镯”。   那为什么我做了一对呢?   主要还是因为“一对”更有面子。   毕竟,在玉石界,任何能给凑上一对的东西,价格都会往上再翻一番。   那为什么玉扳指不给做一对呢?   首先,有人拉弓弦的时候,是用两只手一起拉的么?   其次,在这起婚姻里,新郎的地位应该才是较低的一方,没必要给新郎整得太好。   如果将来此间的人们能够接受“耳环”这种装饰品的话,说不定这一套里头,还能再添上“一对耳环”。   什么?你说为什么“全套”里面没有“项链”?   你知道,我就光是做这一套出来,一共要花多少的功夫么?   时间上那么赶,而我又是一个力求完美的人,哪做得了那么多啊?   所以,真不是我故意拖着要耽误人家的婚事。   我是真的在追求完美。   不然,我干嘛要费那么大的功夫给人家做一整套的首饰?   须知,这一整套的首饰,不仅经过我精心的打造,而且还都是灌注了灵力的,跟“夜明珠”一样,会自己发光!   难道你以为我的修为都不要钱啊?   我的修为,花多少钱都难买好吧!   要不是看在夫君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拿自己的修为给别人做嫁妆呢!哼!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却是给人做的嫁妆?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么?   但是,今天最难受的人,应该并不是我。   我听说,这位郡主要嫁的,其实是朝中一位很年轻的将军。   关于这位将军,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大概算是个青年才俊。   可惜,最近民间不是有人在闹起义嘛?   朝廷的兵部非常不做好,就像是故意不让人家结婚似的,偏偏就安排了这位将军前去平叛。   已知,现在的兵部王大臣,正是廉清王。   照这样看的话,廉清王和永寿王目前的关系,是不是不大好啊? 第23章 -22-   永寿王的王府也很大,但具体有多大我也没细究,估计跟咱家不相上下。   不过,他家比咱家还要气派些,看得出来,的确是个要脸面的讲究人。   毕竟人家是在“吸血鬼家族”当中排行第三的大哥,而且貌似是唯一一个在京的大哥,老大永福王和老二永禄王都不在京城。   我和夫君上门拜访,繁文缛节自是不消说的一个麻烦,但为人处世这礼节的事情又不可免俗。   于是,我便在厅堂里,一一见过了三哥府上的要人。   那位待嫁的郡主,我当然也已经见过了。   在此期间,我拿出一整套的首饰,给他们过目,还拉下脸来,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这些所谓的亲戚热情地交流了一番……   不过,“钱”的事情,我是没有跟他们聊的。   这事肯定是由我夫君出面去跟他三哥谈的,不可能是我去谈。   凭我对这个狗王爷的了解,不用问,他肯定又是一番违心的客套,说什么兄弟一场,就当是我们送给堂侄女的嫁妆好了。   然后,我猜,三哥听了这话,肯定会很不乐意。   咱三哥又不是缺钱的人,他要的不就是这脸面么?   如果这些嫁妆是由我们送给郡主的,那这脸面不就在我们这儿了?   所以,我断定,咱这个三哥肯定会给我们付钱的。   至于具体会付多少钱嘛?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套首饰,是三哥花钱买的,而不是我们送的。   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臆想,他们具体是怎么谈的,因为我不在现场,所以不得而知。   男人们去谈他们的“大事”时,我们这些女人就转移阵地,来到了王府里的水榭。   所谓“水榭”,就是我之前常常提到的那种建造在水边的亭子。   这些亭子一般会修在岸边的“突出部”,所以像个“半岛”似的,三面临水。   和“半岛”不一样的是,这个“突出部”通常都是人造的,一般是通过数根立柱支撑于水面之上的平台构成。   此间的大宅子,大都有“水榭”这种地方,以供富人们在户外休闲娱乐之用。   之前我就说过,京城以“天河”为界,可以分为“天上”和“天下”两个区域。   “天上”的区域差不多占了整个京城的三分之一,我们这些王府都在其中。   虽然朝廷现在一共只设九位“亲王”,但是,在京的“王府”还是很多的……   有不少都是空置的状态,其中就有那个破破烂烂的永乐王府。   已知,这些王府的占地面积都非常大,由此可见,京城这地方得有多大?   毕竟,京城可是咱们中洲最大最繁荣的城市,没有之一。   说回正题,咱们这位郡主的年纪还是很小的,好像是今年春天才刚刚及笄。   在此间,一般像这么早就嫁人的大家闺秀,她们婚事都是很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   所以,“恋爱自由”这概念,在她们的世界里一般都是不存在的。   幸亏,咱们这位郡主对于父辈们给她安排的对象还算满意。   我问过她,问她见过人家没有?   她说,她见过了。喜欢!   既然她本人也喜欢的话,那这门婚事应该是没啥毛病的。   除非,男方那边不喜欢她。   我认为,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在我原本的想象中,这位郡主本应该是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子,然后,有着一双仙仙玉手……   我想象着,她那细白嫩滑的手腕……   这一对玉镯,搁到这样的手腕上,怎是一个“美”字所能够阐述的?   可遗憾的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她长得并不怎么漂亮。   至少并没有长在我的审美上。   咱们这位郡主的体重有点超标,手腕上的脂肪太多,只能靠着润滑才能勉强把手镯给套上去。   “婶婶,你做的这对手镯可真好看呀!就是圈口小了,有点紧……”   这岂止是有点紧啊?   “圈口确实是小了……”   我本想说些,没料到她会这么胖的话,但我作为匠人,在职责上难道不应该先去了解一下客户的具体参数,再去定制的么?   人家跑来找我定制,我定制出来的产品,居然圈口小了,这能怪人家么?   “都怪我……”   怪我没事先去了解过人家的“圈口”,就凭自己的想象“闭门造镯”。   还好当下这水榭里,也没啥长辈在场。   除了我和她两人以外,就只有我徒弟,还有一个死太监在我身边跟着,外加她府上的几个下人。   我注意到,她背后有个丫鬟居然在偷笑!   这种胆敢耻笑主子的丫鬟,要是搁到我的府里,会有什么下场呢?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主场,我是客场作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其实,这圈口小,是一眼的事,我当时本来就不建议她戴上去,是她自己非要戴的。   现在,她肉都勒得发紫了,要是再不脱下来,怕是要组织坏死。   我跟她说:“我回头再给重新做一对吧?正巧婚期延后了,应该赶得上的……”   “没事,没事!不用劳烦婶婶了,就这个圈口就可以!”   看来,咱家这胖侄女的自尊心还是挺强的。   可是,你说要是衣服的尺寸小了,硬要套在身上的话,撑死也就是裂开而已……   但这玉镯的圈口小了,硬要套在手腕上的话,搞不好就是要截肢的事情。   所以,我就劝她说:“我回头再给你做一对更漂亮的!”   她却像是跟我杠上了,说:“我不需要!我就要这一对!”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呀!任性起来真的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我终于沉不住气,用不太好的口气说道:“你这手都发紫了,你是没看见么?没看见也应该知道难受吧?”   好说歹说了一通,我才说服她把镯子给脱下来。   众所周知,我家出品的玉镯,牢固得一笔。   尤其是我和师父打造的手镯,更是达到了兵器级别的强度……   当我们把灵力灌注进玉石里头之后,玉石不止会发光,它们的强度也会变得非常非常高。   像这样一对手镯,要是圈口小了的话,问题可是很大的。   玉镯这玩意,要是圈口小了,有时候,虽然能够戴得上去,但却不一定能脱得下来。   你说要是“银手镯”的话,起码还能拿钥匙来打开。   现在,她怕是要把拇指给折了,才好把镯子给取下来……   我试过了很多办法,都取不下来。   最后没办法,我只能把她的两只拇指都给折了。 第24章 -23-   关于我把郡主的手弄折了这件事,我夫君很是生气。   当他听闻此事之后,马上就跑来水榭。   陪他一道前来的,当然还有郡主的爹娘。   郡主她妈名叫田莺眉,是个外貌看着还挺端庄的妇人。   田莺眉的身材微微发胖,属于那种肉得恰到好处的类型,难怪她当下正得宠。   说起永寿王的女人,那也是能拉出一条队伍的后宫。   其中最大的那位,也就是正妻,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所以,一般不负责侍寝。   侍寝的一般都是排比较靠后的那些年轻的。   田莺眉就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她的实际年纪比我要小得多。   但是,田莺眉现在对我的态度,跟之前在厅堂那会儿可说是一百八十度的反转,主要也是因为那个被我弄断了指头的郡主,可能是因为太疼了吧?就一直在哭,讲话也不清不楚的,导致田莺眉产生了误会,于是,田莺眉冲上来就是冲我一顿的责问……   我完全能够理解这位母亲的愤怒,毕竟,护犊子也是母性的一种表现。   面对田莺眉一副要杀了我似的嘴脸,我正试图跟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没有打她……”   我才刚开口呢!就被自家的夫君给打断了。   他非常愤怒地冲上来,冲我骂道:“你咋一天天的老是在闯祸呢!?”   可能旁边的人是害怕他会打我吧?众人见状,便都赶紧上来劝他……   于是,事情的焦点就从郡主那儿,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他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像是悟到了什么……   某些女孩子在做错事情的时候,面对他人的责怪,总是要使劲地解释,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自己并没有错,或者是情有可原。   我觉得,这样的应对之道,并不是最明智的。   其实,谁对谁错,在人际关系当中,根本就不重要。   人际关系的核心,从来都是“喜欢”和“讨厌”。   如果说我是对的,会引起对方的讨厌,那么,我就情愿自己是错的。   所以,当下最明智的应对之道,就是先不急着去跟人家解释,而是一个劲地跟人道歉,同时,还要使劲地哭。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连还没断奶的小孩都能明白。   所以,在关键的时候,我们就得把眼泪也给利用上。   通常来说,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大罪的话,这一通操作下来,一般都能够取得对方的原谅。   如果死要面子,也可以不道歉,就只是光哭。   当然,要是不道歉的话,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所以,这会儿,我就哭了……   渐渐地,周围就没有人在意郡主了。   大家的焦点都来到了我和他的身上,他若继续骂我,我就继续哭。   如此……这般……   经过他这一顿骂,又经过我这一顿哭,等到他不再骂我,反而开始安慰我,让我别哭了之后,郡主那码事,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是亲戚的关系,三哥他们就是再怪罪我,又能拿我咋办呢?   总不能报复我,把我的手也给弄折了吧?   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要是再不把那两只玉镯给及时弄下来,那就不是折了手指这点事了。   反正,这一天下来,我就一直在给人赔罪,过得挺憋屈的,好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待我们离了永寿王府,回到梧桐园,我才就今天的事情,跟夫君解释起来。   “是圈口太小的问题!如果我不折了她的指头,那镯子就取不下来,你知不知道?”   “你不是专业的么?怎么会圈口太小的呢?”   “谁知道她会这么胖啊?”   “胖!?既然你要给人家做镯子,怎么也不先弄明白,就自个儿在那儿瞎做?”   他这么一说,我就没法反驳,只得认错道:“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可一回头,我便又埋怨似地说道:“谁叫你不告诉我,她是什么圈口的!害我白费功夫!”   他一脸无辜,“我哪儿知道她是什么圈口的啊?”   “哼!那你事先怎么也不带我去见见她呢!”   “你早说啊!你早点说的话,我肯定会带你去三哥家里窜窜门的……”   “唉!不说了!说起我就气!”   “你把人家的指头都给弄断了,你还生气呢?人家不生你的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这纯属是好心却办了坏事!你懂不懂我的憋屈啊?”   他显然是不懂的。   于是,我便拿起那两只镯子,展示与他。   “你看看!看看这里头的工!你知道我在这里头花了多少心思、多少时间、多少修为么?”   说到这,我又气得把镯子放下来,“我当时就应该对她说点狠话,骂她是一只死肥猪!该死的!她明显就不合适这对镯子,我当时怎么会同意让她戴上去的呢?”   到这里,他才像是懂了的模样,开始知道安慰我,“没事没事,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瞧,三哥也没怪你,不是么?”   “但是,我觉得,郡主和郡主她妈会怪我呀!一想到我还得费好多工夫再做一对镯子,我就心烦!”   最关键的一点来了,我话锋一转,“说起来,要不是为了你的话,我至于么?”   他一听,这才像是完全懂了的模样,跟我道歉,“是我错了!”   “我只再做一对玉镯,应该就可以了吧?”   “本来人家也就是要你做一只玉镯而已吧?是你自己要捣腾那么多的……”   “啊!?是一只就可以了么?”   他拿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脑门,“你这个笨蛋!”   “现在,当然不能只做一只囖!你都已经整过一套了,现在又给人家整一只,这像啥话呀?”   “气死我了!”   “不气不气……”   “你今天骂我骂得这么起劲,心里对我的怨气应该全都发泄完了吧?你现在当然不气啦!”   “我当时要是不骂狠一些,怎得叫人家原谅你呀?”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我怪罪似地命令他,“听着,以后不许你再在别人面前骂我!”   “好……”他朝我乖乖地点头,接着,又坏坏地说,“我以后只在私底下骂你……”   “私底下也不许骂我!” 第25章 -24-   我跟他打情骂俏了有一阵子。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忽然一本正经地从床上端坐起来。   他也起身,问我,“怎么了?”   我问他,“廉清王是不是和永寿王有矛盾呀?”   他反问我,“你怎么会这样想?”   “廉清王现在不是兵部的王大臣么?”   “是的呀!”   “他不可能不知道郡主的婚事吧?为啥偏偏这么不做好,要派她的未婚夫去平叛?”   听我这么一说,他便也一本正经起来。   “不是他派的。”   “那是谁派的?”   “是岳飞自己要去的。”   “岳飞?”   “嗯,我堂侄女的未婚夫就叫的这名……”   “好家伙!这名是谁给取的?”   “自然是他的老爹。”   “他老爹也是个‘吸血鬼’么?”   他朝我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还真管我们都叫‘吸血鬼’了啊?”   我俏皮地笑道:“怎么?难道我叫错了么?封建社会里头的权贵难道不都是成天吸人民血汗的恶鬼么?”   他没好气道:“啧!那你呢?我是吸血鬼,那你又是什么?难不成你是圣母玛利亚?”   “你没听外面说的么?我就是个妖女呀!我要是个圣母的话,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呢!”   “啧啧!怎么我瞧你现在被人说是妖女,你好像还挺自豪的?”   “你难道是不知道,早在前世,‘圣母’就已经沦落为贬义词了么?还有那什么‘仙女’也是……”   “对的对的……”他朝我猛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两个词儿……”   “啥词儿?”   “卧龙!凤雏!”说罢,他还很兴奋地指着自己,“我是卧龙!”   然后,又指了指我,“你是凤雏!”   “我是你大爷!”   “哈哈哈哈……”他笑到一半,忽然又变脸,煞有其事地说道:“娘子,你又放肆了!我大爷可是当今的皇上!你是我大爷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其实,我本想再跟他吐槽一句,说,这个“我是你大爷”,所指的,并不是“皇上”,而是指的“皇上他哥”,甚至是辈分更高的“皇上他爹”……   但,既然他都说了,在本朝为臣,可不兴拿“皇上”来开玩笑,那我便忍住了,没有吐槽。   “那我拿自己开玩笑好了。”   “什么玩笑?”   “我问你,你看过‘暮光之城’么?”   “看过……”   “那我应该可以算是里头的‘贝拉’吧?”   “呵!贝拉?那不是应该叫‘玛丽苏’才对么?”   “怎么?你是不喜欢‘玛丽苏’么?”   “当然喜欢啊!‘玛丽苏’的设定不就是谁都喜欢她么?”   说罢,他又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尖。——他在逗我的时候总是很喜欢这样干。   “话说,你要是‘贝拉’的话,那我不就是‘爱德华’了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是得意。   我愣了一小下才明白过来他究竟在得意什么……   这时,我忽然想到,“贝拉”可是一个光因为馋“爱德华”的身子,就选择了背弃人类,投入到吸血鬼怀抱当中的女人……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在夸你长得帅吧?”   “怎么?难道我在你眼里不帅么?”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大胆!我可是当过主帅的男人!正儿八经地号令过百万雄师,大名鼎鼎的永祯王!你这个妖女!说谁不要脸呢?”   “切!百万雄师?明明一天天就知道在织造局做衣服,臭不要脸!”   “我给你做衣服,那不都是为了讨你欢喜么?”   “得了,得了,别瞎掰了。”   “谁瞎掰了?我对你说的话,一字一句可都是认认真真的!”   “认真你个头!”我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刚刚我们原本是在聊什么的来着?它喵的!想不起来了!”我一生起气来,就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都怪你!把话题岔开了!”   “我们刚刚在聊吸血鬼……”他故作好意地提醒我。   “不是这个!再之前!”   “岳飞?”   “哦!对!岳飞!”   “岳飞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刚问你,他们是不是吸血鬼呢!”   “既然你都说封建贵族是吸血鬼了,那他们当然也是啊!”   “不是!我是想问你,他们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是的。据我所知,他爹是个很敬重岳飞的人,本来好像也不姓岳,是来了此间才改姓的岳。他爹之所以给他取这名,也就是为了教育他以后要‘精忠报国’。”   他在这里虽然没有跟我言明“初拥”的过程,但我觉得,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过程。   所以,我就问他,“那他们家族有继承到你们帝王的血脉么?”   “没有。如果这次娶了咱家的堂侄女,他们的后代就有了。”   “哦,我还以为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瞧你这话说的……啥毛病啊?如果他们跟我们都是一家人的话,他们俩咋能够结婚啊?咱可不兴整**那一套……”   “对于吸血鬼来说,**不是挺正常的事情么?”   “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别老说吸血鬼什么的。”   “怎么?吸血鬼这说法,不是还挺酷的么?”   “我觉得狼人更酷。”   “哦,照这么说,难道你喜欢‘雅各布’那种类型?”   “我谁都不喜欢,就只喜欢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只喜欢我?”   “因为你这人够贱!”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   “那我再委婉一点。”   “怎么个委婉法?”   “我之所以只爱你一个,是因为我觉得你特别像我自己……”   “嗯,这个说法挺好……”   “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谁说我喜欢你了?”   “你日记里说的。”   “我写在日记里的,全都是假话。”   “哦,是么?”   “谁会把心里话写日记里呀?写出来那还叫心里话么?”   “那你就再骗骗我呗?”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那都是假话么?再多说点,我就爱听你的假话。”   “好……”   “那你倒是快点说呀!”   “别急嘛!让我稍微酝酿一下情绪行不?”   “不是假话么?还需要酝酿?”   “人在说假话之前,可不都得在心里酝酿一下的么?”   “好,那你慢慢酝酿,我等着……”   “听好了。”我强忍住心中的羞耻,对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之所以会爱上你,是因为你拥有一双忽然深情的眼睛……”   我这酝酿了半天的话,他听完以后,却很不满意。   “没了?”   “没了……”   “就这?”   “就这。” 第26章 -25-   后面他又跟我多聊了不少关于“吸血鬼”的话题,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个岳鹏,是岳飞他爹,对吧?”   “嗯。”他点了点头。   “你瞧!如果说,岳鹏是岳飞他爹,你听听,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么?”   “哪里很奇怪?”   “一个敬重岳飞的人,居然会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岳飞?”   “那不是很正常么?很多人都爱给子女取自己偶像的名字啊!”   “你这逻辑不对吧?给子女取偶像的名字,那不是要把自己当成偶像他爹的意思了么?”   说到这里,夫君才反应了过来,“哦!原来你是这么个逻辑啊?”   然后,他又沉思了一阵子,“嗯!确实!你的逻辑也很有道理。”   “所以,他这才不叫敬重呢!应该叫冒犯才对!”   “哦!那你要怎么办呢?”他问我。   我没听明白,“什么怎么办?”   “如果你觉得他们这算冒犯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还以为你要去报复人家呢!”   “我又不是那种脑残粉,干嘛要去报复他们啊?”   他笑而不语。   我则另起话题,“话说回头,我总算明白为啥封建帝王都不让别人跟他重名重姓了。”   “哦?那你且说说看?”他一副已经知道答案的模样。   “你瞧,如果允许别人跟你们帝王家的人重名重姓,那不就会出现某个人把自己的儿子取名叫王安的情形了么?”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   我故意逗他,“要不,咱们的儿子干脆也叫王安吧?人家老外的国王不是有什么路易二世、路易三世……甚至十七八世都是有的么?”   他故作生气道:“按本朝的规矩,咱家的儿子须得姓姚!不得姓王!倒是咱的女儿,可以叫于艾庭!”   “呵!你要是乐意让女儿从我姓于的话,那倒也无妨!”   “无所谓!女儿嘛!有啥所谓的?就让她冠你的姓氏好了呗!”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等你生了女儿再说吧!”   我涩涩道:“那咱现在是不是得可劲儿的造呀?”   “你是不打算回寒州了是么?”   “不是说,这个秋天回去的么?现在造的话,我应该还能走的。”   “这不是大长夜呢么?多危险啊?”   虽然,我们这段时间的夫妻生活,是比刚结婚那阵子还要更加亲热的,但是,他却比之前更加注意安全了。   简单地说,他会极力去避免家里诞生新的生命。   由于此间没得安全套的关系,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是通过一些不容易导致怀孕的方法去释放欲望的。   算了,算了,像这种容易湿哒哒的话题,咱还是略过吧!   总之,我在这里要说一句不知廉耻的话,我就是不太喜欢他整的那些方法啦!   真把话说穿的话,我离家出走的原因,其实也包括了夫妻生活不愉快这一点的。   另外,在京城里待久了以后,一想到寒州那边的生活,我就又想到了一成语——艰苦卓绝。   虽说“艰苦卓绝”也是一种美德,可是,你说,谁会放下“荣华富贵”的生活不过,非要主动去过那“艰苦卓绝”的生活啊?   这便是俗话说道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一再强调过,我不是个圣人,所以,我心里其实也是不想回寒州的。   这个“也”字,就很精髓。   因为我十有八九也拿捏准了夫君的心理,知道,他其实也是不想回去的。   说不定,夫君他压根就没把寒州当成自己的家。   虽说寒州是咱的封地,但是,封地还真不一定就得是咱的家。   如果你知道什么叫“包租婆”、“包租公”,那你应该就能理解我以下的比喻。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职业,人称“包租婆”,或者“包租公”,至于具体是“婆”还是“公”,得看那人的性别而定。   这职业,在原理上,其实是跟“藩王”、跟“地主”,都是差不多的概念,因为他们都是名下有些地产的主子。   那么,据我所知,有很多的“包租婆”或“包租公”,他们都不是“一手的房东”。   如果把“一手的房东”比作“藩王”,那么,“二手的房东”就是“地主”。   因为“地主”通常都会和“佃农”住在一块儿,当然,我也不是说“真的住在一块儿”,反正,意思你应该能懂的,“地主”一般都住在当地的“佃农”附近,也只有住在“佃农”的附近,地主才方便去收他们的租子。   那么,对于这些“佃农”而言,他们平日里上缴租子时,就只能见得到“地主”而已。   “藩王”到底长的是啥样呢?   不知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实际上并不需要回去。   因为封建社会的根基,在于“地主”,不在于“帝王”。   哪怕你一天换一个“帝王”,只要“地主”还在,太阳就依然会照常升起。   也许有人会问,如果我们人不在寒州的话,难道就不怕当地造反么?   这当然是不怕的。   毕竟,在咱们的头上,还有“皇上”罩着呢!   只要“皇上”还在,咱这“一手的房东”的地位,哪是那么轻易就被那帮刁民撼动的?   其实,“不想回寒州”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在“皇上”这儿。   仔细想想看,我们当初为啥要到京城来?   不就是为了讲究这封建礼教么?   我寻思着,在皇上的眼中,一个好的“藩王”,也许并不一定要把自己的封地治理得多么繁荣……   恰恰相反,越是有统治力的“藩王”,就越容易引起皇上的忌惮。   所以,在封建社会里,才会出现“质子”这样的说法。   唉,我心里的想法,这到底该怎么说呢?   说白了,这不就是封建社会所讲究的那一套“宗法”的逻辑嘛!   作为“小宗”,要是不主动把自己的子女,送到“大宗”那里,接受教育,首先,在“宗法”上就说不过去……   通俗地说,这里头的道理,就跟我们把子女,交给爷爷奶奶照顾是差不多的意思。   其次,因为别的藩王都是这么干的,所以,就形成了约定俗成的传统。   就连之前有过谋反之嫌的“永福王”,当初,也曾经这么“孝顺”过。   记得,夫君说过,在他时任兵部王大臣那会儿,永福王的第三子,好像是叫姚启对吧?   他不是曾经在夫君的手下当过差的么?   据闻,姚启很小就在京城里生活了。——你瞧,这不就是“质子”么?   夫君让我带着儿子一起来京城,多半也是想把咱们的儿子丢在京城当“质子”了吧?   我心里是明白这个事的,即便他不说,我也懂……   可别小瞧了我!   之前,在我离家出走那会儿,我不就丢儿子在这儿,一个人跑了么?   所以说,别以为我干不出来把儿子丢在京城当“质子”这等事,我要是真的发起狠来,还真不一定能比夫君更加善良。   不过,有一说一,当我没那么狠的时候,也就是在平时,我觉得,我这人还是挺善良的。   所以,我还真有想过,要不干脆不回寒州了吧?   与其把儿子丢在京城里当“质子”,倒不如干脆一家人都留在京城算了,也好叫皇上对我们更加放心。   以上的这些想法,大抵可以笼统地归纳为——我不想回去的原因。   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还想不想回去呢?   关于这个嘛!   我心里是真的非常纠结,一直处在矛盾当中……   就像是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声音,一个嚷嚷着要回去,一个嚷嚷着不回去。   在这里,我是真想自己吐槽一下自己,我最近越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矛盾体。   也不知是为何,无论任何事情,我的脑子里都会同时存在“相互矛盾”的两种观点。   关键是,这两种观点经常还都不相伯仲,搞得我老是犯“选择困难症”。   等等,这哪有什么“选择困难症”可言的?   这事轮得到我来做主么?   作为一个女人,就听夫君的,让夫君去做主,那不就好了么? 第27章 -26-   我呸!让他来做我的主?   凭什么啊?难道就凭他现在是个“大丈夫”么?   我心里就很不服气,总是要起逆反心理,本能地不想听他的指挥。   他说去东,我就偏要去西。   他改口去西,想要迎合我,我又开始说,去东好像会更好。   反正,是非对错,我已经不关心了,我就只是纯粹是喜欢跟他抬杠而已。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癖好嘛……   我也解释不来,反正,我就是喜欢跟他抬杠。   不过,我也就是在私底下,也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才会跟他抬杠。   像上次,在三哥的府上,他当众骂我,我有还过一句嘴么?   我就只是在那儿哭而已吧?   你也别觉得我那就是在“演”,想博取同情什么的。   当然,我承认,其中确实是有“演”的成分啦!   但,要说我是“假哭”,那就不对了。   关于这个事情,我是真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说过,我的内力,包括灵力,都是来之不易的修为。   所以,虽然我们室女山一直都有在做玉石的营生,但是,我个人非常爱惜自己的修为,很少会亲自给别人做产品……   也正因为我很少会亲自给人做产品,才出现了“闭门造镯”这种低级失误。   其实,我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先了解一下人家的圈口,然后,再动工。   那为什么我最终会选择了“闭门造镯”呢?   还不是因为我跟夫家的亲戚“不熟”么!   在这里,我说的这个“不熟”,已经是很给面子的说法了,要是真不给面子的话,我就直接大大方方地说“讨厌”了。   他居然还问我,问我为什么不主动去打听一下人家的圈口?   你说呢!?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跟他家的亲戚啦!   虽说我很讨厌他家的亲戚,但其实,我也是有去打听过的,只不过,不是向当事人打听而已。   三哥毕竟是个喜欢高调的王爷,他家闺女的婚事,最近不是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嘛?   我是从别人那儿听到过一些关于这位郡主的传言。   有传言说,这位郡主是个“大美女”,所以,我就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我想象中的那个“大美女”,并不是这么个“大”法。   当然,有一说一,传言也没有说错,她确实是个“大美女”啦!   只是“大”得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的圈口就做得不对。   一般来说,人类的手腕,不是都要比手掌本身要小一圈的么?   按这个规律,只要是能给戴得进去的圈口,最多也就是以后脱不下来而已。   毕竟,我出品的镯子,非常的牢固,妄想着把它给打碎,是不现实的。   说不定,你把她的手给打烂了,那手镯也是丝毫无损。   这也是找我定制的一种“副作用”了。   我要是做得跟“天然的玉石”性质一样,那不就失去“由于艾庭出品”所赋予的价值了么?   再者,手镯这种饰品,本身就应该被设计成刚好能给戴得进去,但又不至于轻易脱落的圈口。   不然,怎么能在手腕上戴得稳当呢?   所以,一般来说,只要能给戴得进去,那这圈口就不算太小,再小也总不至于到影响血液循环的程度。   可这位郡主偏偏就不一般呀!   真是让我涨见识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手腕的圈口”比“手掌的圈口”还要大的女人!   不过,说句实话,本来,她的手还是和正常人差不多的。   注意哦!是“本来”!   我必须再次强调一遍,本来!她的手还是和正常人差不多的!   否则,我一开始也不会同意让她试一下,戴进去。   当时,我见她佩戴困难之后,就有说过一句,“看来是我圈口做小了,要是实在戴不上去的话,就算了吧?”   当时,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是要侮辱她的意思……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特别介意这个“大小”的问题啊?   她当时就一副觉得我是在侮辱她的模样,等我之后再说“给她做一对圈口更大”的之后,她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所以,我之后也就不好再当面跟她说一些嫌弃她胖之类的话了。   她也是自尊心很强啊!   戴不进去,就硬要戴……   反正,最后她拿了一种液体来润滑,就硬是把两只玉镯都给套到手腕上了。   本来,能戴上去的话,其实也还好,毕竟,我前面强调过,本来,她的手腕还是和正常人一样,“手腕的圈口”是要比“手掌的圈口”更小的。   按理来说,不至于会影响到血液循环。   可问题就出在她用来润滑的那种液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成分,反正,她的手后来就开始发肿……   须知,圈口小的玉镯,在佩戴的过程中,导致手上发肿,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看着她也不像是正常佩戴过程所导致的那种发肿,更像是过敏那一类的发肿,因为,肿得真的是特别的厉害!   本来她整个人就很胖,再加上过敏,到最后,她的整只手就真的跟猪蹄子根本没啥两样了。   所以,我后来就怕镯子的圈口太小,会影响血液循环,这才不顾把她拇指折掉的风险,也要把镯子给取下来。   也就是说,我完全是出于好心,才把她的拇指给折断的。   当然,我也知道,我这个“血液循环”说法,应该是很难得到大多数人的谅解。   外头现在不是有传言说,说我这个妖女很恶毒,居然把郡主的手指给折了……   所以,后来她妈过来护犊子,跑来责怪我,我也没多作解释,就直接跟田莺眉认错,向她道歉了呀!   就连夫君在骂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嘴硬,跟他抬杠什么的,就只是哭而已。   其实,我现在也不求自己的行为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谅解。   我之所以要写下来,并不是要跟你的抬杠,只是渴望能够得到你的谅解……   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事情里头很委屈。   首先,我本来就不想接下这个活。我是看在谁的份上,才接的?你应该清楚。   其次,在整个过程里,我都属于是好心办坏事,你也只能说我是在好心办坏事,不能说我是故意要给你闯祸的。   我“闭门造镯”固然有错,但是,你能说我是故意要给你闯祸的吗?不能这么说吧?   我要是故意闯祸的,为啥要费那么大劲儿,费那么多的修为,去给她做一整套的嫁妆啊?   不就是手镯的圈口做得不对而已么?   除了这对手镯以外,别的东西,你还能挑得出啥毛病来吗?   可是,我却挨了他当众的一顿臭骂……   尽管他事后跟我解释说,是因为要取得人家的谅解,所以,是假的骂,不是真的骂。   好,我接受他这个解释,就当他是“假骂”好了。   但是,说到这里,你就应该能明白,虽然我当时也有“演”的成分,但我还真就不是“假哭”。   我心里是真的觉得很委屈,所以才流眼泪的。   为啥我前头说自己不想回寒州,但一转眼,却又说自己想回寒州了呢?   因为我最近在夫家这边受了委屈,所以,我就想回去找娘家人诉苦。   我这个“想回去”的理由,应该是正当的吧? 第28章 -27-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嘴巴,把我弄折郡主手指的事情给讲了出去,反正京城里都传开了。   先生有句话说得好,他说小市民总爱听别人的丑闻,尤其是熟悉的人的丑闻。   于艾庭这个名字,江湖民间多有传言,是个听人提及便觉似曾相识的名人。   这些爱聊八卦的人,虽未必见过我本人,但却能与别人津津乐道我的丑事。   我在这些人的嘴巴里,早已坐实了恶名。   如今无非是又多一条罪名而已……   我一点都不在意。   之前听夫君说,那个冒牌的岳飞是自告奋勇向兵部请缨前去平叛的。   如此一想,我猜他可能是不喜欢郡主……   换作是我,我也不喜欢她。   一想到我费那么大的功夫做出来的首饰,是为她所用,我心中就生出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很是难受……   我觉得,像她这样的胖女人,不管佩戴多漂亮的首饰也还是不管用的。   所以,我的建议是,与其虚耗我的功力,倒不如赶紧减肥。   但这话我很难当着她本人的面说出口,别说是当面去说,哪怕是通过写信的方式,也不合适。   她这人自尊心那么强,我这善意的建议到了她那儿只会沦为恶意的嘲讽。   实在是没的办法,我只得遵守诺言,又耗费了好些修为,给她做了一对圈口更大玉镯。   说起来也是有够讽刺的,明明民间已经有人在起义,但京城里的人却歌舞升平,一点也没有要天下大乱的迹象。   我最近一直在府上忙着,不止是做新镯子,还包括府上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   自然,我也不知道起义军具体的情况。   只是听闻起义军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澜州和湖州,心里哟呵一声,看来起义的规模还不小嘛!   不管是澜州,还是湖州,都是我这辈子还没去过的地方。   说起来,跟夫君一比,我这一百多年就像是白活了一样,中洲有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   所以,我对当地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只知道那两个州都属于“西外六州”的其中之二。   虽然“外六州”也属于“关内”,但毕竟是“外六州”嘛,所以,要是以京城为基准的话,“外六州”也算是比较偏远的地区了。   说一个很离谱的事情。   明明起义军已经控制两个州了,但,我夫君看起来依旧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每天依旧会照常去朝廷织造局“上班”,然后,最近,他这做衣服的效率和水平是越来越高了,隔个三天两头就给我带些新衣服回来……   我就说他,“你给我整那么多新衣服做什么?我穿得来么?”   “穿不来就先放着,反正,又不会坏……”   他现在好像是迷上了“服装设计师”这等事,老是爱给我整一大堆奇装异服。   有时候,他为了跟我凑什么“情侣装”之类的,也会给他自己做一些新衣服。   我有说过他,“现在民间不是正闹起义呢么?你怎么还搁这儿天天做衣服?这好像不大合时宜吧?”   他反问我,“是啊!是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毕竟是个外臣,除了给你做新衣服以外,我在京城还能干嘛呢?”   被他这么一问,我居然无话可说。   其实,我本来想反驳他,问他,那为啥我们还不回寒州呢?   但,最后我却没问……   我仔细想了一下,之前他不是说要等皇上回来,给皇上请辞,之后,咱们再回去的么?   可是,都已经是秋天的第二个月了,马上就要到第三个月,皇上却还没回来!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最离谱的就是这个事情。   皇上微服出巡,至今尚未归来,朝中上下,如无意外,朝政应该是正被内阁把持着……   当然,朝廷现在具体是怎么个运作法,我一个女人,肯定是没法知道的。   我有问过夫君,但夫君老是拿什么“外臣”的说法来搪塞我,给我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所以,纵然我有“天下兴亡”的觉悟,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我觉得吧!他这个“外臣”的说法,就是在跟我瞎扯淡。   他在京城要是真的这么“见外”,那么,当初我离家出走,他就不可能有权力去调动那么多的人来找我。   所以我认为,他虽是个“外臣”,但是,却一点都没有远离“权力中心”。   这估计也是为啥他迟迟都不肯离京的原因。   他虽说是要等皇上回来,可万一要是皇上回不来了呢?   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皇上会不会已经挂了呢?   比方说,内阁里头有人串联,打算谋朝篡位,所以,趁着皇上微服出巡,派出高手在路上行刺。   得手之后,也不着急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先把兵权给控制下来,等大权在握,再对外宣布皇上驾崩,再捣鼓一份传位诏书……   如此一来,不就能够登上大位了么?   不过,问题是,什么样的刺客才能把皇上给杀了呢?   在我看来,皇上的武功,即便不说天下无敌,那也绝非一般人可比,要杀他肯定不是一件容易得手的事情。   所以,虽然我有怀疑过,但最终还是认为,皇上被害的概率应该是很低的。   如果皇上还活着,按道理来说,要是皇上听闻起义的消息,应该会尽快赶回来,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当下这局面,真的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据我所知,当下,朝廷的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支大军具体一共是多少的人马,但照我估计,应该规模不小。   人家起义军既然能够在几个月之内就控制了两个州,便说明起义的规模不容小觑。   朝廷这边,少说也得拉个十万八万的人马过去平叛吧?   可是,按照夫君之前告诉我的那些规矩,这么多的兵马粮草调动起来,肯定须得经过皇上本人的同意……   所以,这些兵马都是怎么被调动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问过夫君,夫君却给回了一疑问句,“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吧?”   “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是还没回来么?”   “傻瓜!一千里急递呀!你不是也知道的么?”   “哦,这样也可以啊!”   “怎么不可以?”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皇上却还迟迟不回来啊?”   “啧!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对了,这回是谁当的主帅啊?”   “岳鹏。”   “哦,那这回是他们父子一块儿去平叛么?”   “嗯……”夫君先是点了点头,又略有所思,接着往下说道,“说起来,这个岳鹏,你也是见过……”   “我也见过?”   “对,就是在室女山的那会儿……” 第29章 -28-   他说我在室女山见过岳鹏。   估计,就是当时跟他一起来攻打我们的那些个将军吧?   那些将军里头,我现在就只记得一个杨文极,别的现在已经没啥印象了。   可能须得见到岳鹏本人之后,我才能想起来吧?   反正,当下跟他聊天的时候,脑海里的确没法勾勒出岳鹏的模样。   我吐槽道:“廉清王现在不是兵部王大臣么?他怎么不自己挂帅出征呢?按理说,这应该是个立大功的机会吧?”   夫君笑了笑,“谁知道他为什么不亲自挂帅呢?”   “你咋成天都一问三不知?”   “我之所以会一问三不知,明明是娘子你的问题……”   “啥?”我没听懂。   他责怪起我来,“你问的都是别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人家肚子里头的蛔虫……”   “那好,那我问一个关于你自己的问题……”我煞有其事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他的鼻子,“你可要据实回答!”   他一把拿住我的手,但,在他想要紧握之前,我就抢先一步把手抽了出来。   我有些得意,他皱了皱眉,“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   “我是不是你的第一任妻子啊?”   他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啊!”   完了,又追问我,“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么?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在此间活了那么长时间,在遇上我之前,你是怎么能忍得住一直单身的呢?”   “那你又是怎么忍住的呢?”他反问我。   “喂!说好的要据实回答的呢!你先回答我!”   “哎……”他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   可能是因为我这会儿给他摆臭脸的缘故吧?   他才给我解释说:“我又不是控制不住欲望的人,根本就谈不上这个‘忍’字啊!”   完事之后,还故意嘲讽我,“这一说起来,我现在还真有些怀念单身那会儿的日子……”   “哦?是吗?”   我也就是这么应了一声,他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危机似的,赶紧又改口说,“我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又离家出走呀!”   “哼!”我故作生气状。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跟娘子在一起的日子最幸福了!”   “算你识相!”   “嘿嘿……”   这会儿,我跟他是在梧桐园的院子里。   说到这里,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一路回了屋里。   我也是一路的半推半就。   回到床上,他也没有着急脱我衣服,只是踏踏实实地随我一通躺下,似乎是要以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他方才的话——他并不是一个控制不住欲望的男人。   但,他是这样的男人,我就很纳闷了。   秉承“不主动”、“不抗拒”的原则,我还是没有把心里这份“郁闷”明着跟他说出来。   就只是咬着下唇,怨妇似地盯着他。   我不信他不懂,可他偏偏就硬给我装出一副不懂的模样,调侃我,“对了,你不是说,你现在就只想当我的小迷妹,对于政治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么?怎么,最近却老过问关于朝廷的政务呢?”   “谁是你的小迷妹了?”   “对,你才不是小迷妹,你是老妖婆才对!”   “现在西边闹叛乱,东边又在闹鬼,你这个王爷,难道还真的打算天天搁这儿做衣服么?”   我一说开,就停不下来,接连说道,“还非让我去给人家做嫁妆,你知道,我给她做这些玉石,需要消耗我多少修为么?”   说到这,我便给他指出重点,“关键是,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呀?”   “万一真的爆发了什么民主革命,我还指望着自己这点修为能助我逃过一劫呢!”   他听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让我生气,“你笑什么啊?”   “我笑娘子你真可爱!”   就这说我可爱的一句,就让我心里一酥,即便生气地提起拳头来,也锤不疼他。   “你还笑!”   “你该不会是真觉得那些起义军能成气候吧?”   “怎么不能?”   “我实话告诉你,朝廷之所以要设立‘密院’这个机构,就是为了防止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   “本来,本朝的‘密院’就只是一个类似‘图书馆’的机构,是用来存放图书的……”   “图书?”   “对!图书!”   “什么意思啊?”   “这世上有不少穿越者,你也是知道的……”   “据我所知,这些穿越者不止来自一个世界,还有来自其它世界的……”   “那么,为了收集来自各个世界的信息和技术,我们就很需要建立一个数据库。”   “我估计,这就是皇上设立‘密院’的初衷……”   “须知,密院这个机构成立得非常早,早在我出生之前,密院就已经存在了。”   “只不过,当时的‘密院’,不能说是个‘数据库’,就只是一个‘图书馆’而已。”   “因为,皇上当时不许‘密院’搞研发,就只许他们修书,对收集到的信息和技术进行记录而已。”   说到这里,他忽然问我,“长野之战,你应该知道吧?”   我反问他,“我的身世,你应该也知道吧?”   “一百多年前,朝廷的大军在长野被你父亲率领的武林中人打败,此战让朝野震动……”   “所以,我猜,也就是因为朝廷这一战打输了,改变了皇上的看法,至此之后,皇上就开始逐步放宽对‘密院’的限制,可以开始搞研发……”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朝廷的科技树,实际上,已经爬得相当高了……”   “对!说句实话,机关枪什么的,朝廷现在其实是随便造的,搞不好,更厉害的武器也能给造出来……”   “既然朝廷有这个技术,那么,为什么不造呢?”   “因为要治安管制呀!你自己就是从江湖地区出来的,你应该也知道,在江湖地区,即便没有枪支,就光是武功,就已经整得血雨腥风了。要是有了枪支的话,此间还不得闹翻天去?”   仔细一想,我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在我前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即便人类文明已经掌握了很先进的武器技术,但是,那些技术在大多数的现代国家,都是一律禁止平民使用的。 第30章 -29-   关于“密院”,夫君的说法,基本上和我之前的猜想吻合。   我本来就觉得,“密院”应该是掌握了许多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技术。   所以,当下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觉得太奇怪。   按照夫君的说法,如果这次朝廷派去平叛的“传统军队”战败,“密院”就会按照既定的“危机应对计划”,启动“技术爆炸”……   须知,如今的朝廷密院已经收集了大量由穿越者所提供的信息和技术,又经历了上百年的沉淀,所以,他们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技术爆炸”要如何启动……   换句话说,这个“技术爆炸”存在一个标准化的操作流程。   但,这个标准化的操作流程,具体是什么样的步骤,夫君没跟我细说。   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说,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朝廷密院已经准备非常多的“技术模块”。   期间,为了防止“泄密”,这些“技术模块”分别会被不同的“管理者”所掌管。   不过,只要“技术爆炸”一旦启动,这些管理者就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按照既定的顺序,将所有的“技术模块”给组合到一起……   所以说,这个“技术爆炸”和传统意义上的“科技革命”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传统意义上的“科技革命”,其实可以被理解为“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探寻”。   但,此处的“技术爆炸”,却属于“人类对已知事物的利用”。   如此一来,在单位时间之内,“技术爆炸”的发展速度,就是传统“科技革命”所不能比拟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本朝有条件在三个月之内,列装起一支不下万人的“特种部队”。   最关键的是,这支“特种部队”不止会配备先进的武器装备,连这一万多的“兵源”都是现成的。   关于这些“特种兵”的具体身份,我不知道。   只知道他们应该都是“吸血鬼”。   但在机制上,类似于“征召兵”。——朝廷在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征召他们入伍。   这些“征召兵”都秘密接受过现代化的军事训练,所以,只要一旦完成武器装备的列装,就能够马上形成“即战力”。   如此想来,此处讨论的“即战力”,应该是非常“超模”的。   因为,按理来说,这一万多的征召兵,在武学方面的修为应该也不低……   我大致地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想象那些起义的老百姓,遭遇上这样一支军事力量……   然后,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降维打击”这四个字。   我总感觉,这个封建帝国好像很难被推翻的样子。   也是经过了这样的一番想象之后,我才开始感到安心……   当天晚上,我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我便给郡主做了一对新镯子,为此,我又耗去了自己大半个月的修为。   注意!这里我所说的“大半个月的修为”,可不少了!   毕竟,咱府上的静室,确实有提高修炼效率的作用。   再一来,我这些日子,由于担心自己会被民主革命殃及,所以,我修炼时都特别的认真。   所以啊,这里我说的“大半个月修为”,其实可以抵得过往常的“几个月修为”了。   手镯做好了以后,当天下午,我便和夫君一道,又来到了永寿王的府上,给人家送货,也算是赔罪吧。   在“交货”的过程中,我各种的表达歉意。   新的手镯,拿给郡主看过。   但,郡主不是特别满意。   她说:“我还是更喜欢之前那一对……”   不止是她,连我自己也觉得,还是旧的那一对更好看。   其实,手镯这玩意,在审美上,就跟女人差不多,肯定是“瘦的”,容易显得好看。   要说新的手镯和旧的手镯相比,哪个更好看,那肯定是旧的更好看。   因为旧的那对手镯,圈口要更小一些,所以,就显得很精致。   新的这一对,就类似于“胖子始终是个胖子”的说法,无论胖子怎么“整容”,只要不减肥,都很难改变别人的观点。   所以,虽然我有花很多心思,想把这对新手镯给做得更加好看一些,但,终究还是我食言了。   我之前答应过要给她做一对更好看的,然而,我却做不出来。   本来,我想劝她减减肥,减了肥,那对旧的不就可以戴上了么?   但,考虑到她的自尊心,我还是没这么说她。   只是陪着笑脸回应道:“明明是新的这一对更好看!”   说着的同时,我转头看向夫君,“夫君,你觉得呢?”   夫君也很是识趣,也帮腔道:“蓓蓓,我也觉得,这对比之前那对更好看!”   “真的吗?”   “真的……”   “给我戴上试试!”   这会儿,郡主的爹妈也在现场,永寿王对我态度还算不错,也来帮腔说了一些话。   至于田莺眉嘛……   尽管在表面上,田莺眉对我的态度也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她肯定不大爽我,所以对我才是那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嘴脸。   不过,田莺眉对我不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她要是不能理解“血液循环”苦衷,就没法明白我为啥要折掉她女儿的两只拇指。   “还是先等你的手完全好了再说吧?”   现场不止我一个人如此建议,所以,郡主虽然任性了一场,但最后还是作罢。   郡主的手现在正缠着纱布,看起来好大一只,即便是圈口更大的新手镯,也未必能够戴得进去。   好消息是,她的手并没有被我给废掉。   其实,我当时也就是把她拇指那儿的关节给折了一下,好方便我把镯子给取下来而已。   此间的“西医”虽然不发达,但各种各样的“中医”却莫名其妙地非常有效。   就她手上这点伤势,只需要用一些上好的药物,想必就能够完全康复,根本就不必太过担心。   离开永寿王府之前,我又给他们道歉了一通。   出来之后,我鼓着腮帮子,怨气冲天地跟夫君埋怨,“我这辈子活了一百多年,还没有像今天这么窝囊过!”   “委屈娘子了!”   “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补偿?” 第31章 -30-   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嘴巴微张,犹豫半响没有说话。   他问:“怎么了?”   我说:“你好歹也算是个统治阶级,你就没有想过要为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做点什么吗?”   他一听,像是找到了乐子,“那么,你想让我为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做点什么呢?”   “虽然密院的武器技术不能下放给民间,但是,更加先进的生产技术,要是下放到民间的话,想必一定能够改善民生的吧?”   “你说得对,更加先进的生产技术,的确能够改善民生。但是,社会生产力和社会制度是存在紧密联系的。社会生产力一旦提高,社会的制度便也要做出相应的‘改变’,然而,这种‘改变’常常会脱离个人意志的掌控,即使这个人是皇上,他也很难保证自己能在‘改变’的过程当中,安然无恙……”   “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   我之前就曾有过类似的猜想,认为朝廷是出于规避、拖延民主革命的目的,才刻意要压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但是,君主制度的国家,社会生产力就一定非得这么落后吗?”   “当然不一定!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如果说,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是以牺牲君权为代价的,那么,哪个君主会同意呢?”   “光荣革命里头的君主不就同意了么?”   “那也是资产阶级的革命成功了,君主才被迫同意的,不是么?”   未等我开口,他又补充道,“提到光荣革命,你有没有发现,历史上很多君主政权都是被由资产阶级所领导的革命给推翻的?”   我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说,‘技术爆炸’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对于封建制度而言,既有利,也有弊。”   “因为它就像是一盆泼出去的水。正所谓,覆水难收,一旦朝廷启动‘技术爆炸’,届时,社会生产力将会得到迅速地发展,相应的,在社会制度上的改变自然也会随之而来……”   “我懂了,也就是说,‘技术爆炸’只能为朝廷提供短时间的技术优势,一旦这种技术优势被时间抹平,从长远来看,‘技术爆炸’也会缩短封建制度的寿命……”   “没错。所以,不到危急存亡的关头,皇上是不会启动‘技术爆炸’的。”   “听你这说法,怎么感觉‘技术爆炸’就跟发射核弹似的?”   “核弹本身不也是一种技术么?”   “欸,对了!要是启动‘技术爆炸’的话,密院能造出核弹么?”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哼!你怎么又不知道了?”   “我不是都说了么?‘技术爆炸’是由很多个‘技术模块’所组成的,而这些‘技术模块’又分别被不同的人负责管理,所以,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据我所知,如果只是做一个以核武器为主题的玩具模型,那应该并不是梦想,但,要说制造真正意义上的核武器,那就不好说了。”   “对了,朝廷密院在寒州设立的分部,究竟是干嘛的?”   “寒州那么大一个地方,战略资源应该不少,所以,你懂的……”   “哦……”我循着他的意思,仔细想了想,继而气得股起腮帮,“要是战略资源都让密院的人给收集去了,那我们不是很吃亏么?”   “关于这个,其实,本来皇上是想在晏州给密院设立一个分部,但是,永福王却拒绝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朝廷和永福王的关系会那么差,以至于朝中有很多人都认为永福王是想要造反,包括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后来才被分封到了寒州……”   “说到底,我的封地也是皇上赏赐的,所以,咱可不能像永福王那样!”   “屁咧!”我生气道,“寒州明明是我们自己招兵买马给打下来的……”   “但,名分始终是皇上给的呀!要是失了这个名分,我还能名正言顺么?”   “……”   “而且你瞧,我们又不具备开发战略资源的条件,即便守着那些战略资源,也只能是干瞪眼的份儿,反倒是像现在这样,正因为有朝廷密院的分部在,咱也不需要担心封地会让人给抢了去……”   “这个倒是……”说到这,我话锋一转,阴阳怪气道:“怪不得你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京城,就知道天天做衣服!”   “嘿嘿……”他一点都不觉得丢人,还朝我一个劲儿的笑。   “话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皇上用人的规律……”   “什么规律?”   “你们这些王爷里面,应该没有哪个是技术人才吧?”   被我这么一问,像是把他给难住了,他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没有……”   我笑着讥讽道:“这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管理学——让不懂技术的人才去管理真正懂技术的人才吧?”   说起这个“用人”的学问,我印象最深的,当数《是大臣》以及《是首相》这一系列的作品了。   我依稀记得,在该作品当中流传着一个非常经典的关于“用人之术”的说法。   所谓的“用人之术”,就是让不懂交通的人去当交通大臣,让不懂经济的人去当经济大臣,让不懂教育的人去当教育大臣……   关于这个说法,如果你是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你是很难想得明白的。   唯有代入说这话的那个角色,以他的立场去思考,才能明白这里头诡异的逻辑。   通常,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一般都是社会的既得利益者,由于他们是当前制度下的受益人,所以,他们往往渴望维持住现状,不希望这个社会出现任何的改革。毕竟,没有哪位君主会乐意看到民主革命。   如此一来,那句话的逻辑,就说得通了。   因为,如果你让一个不懂技术的人,去负责管理那些真正懂技术的人,自然而然,那个部门在工作上,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导致整个部门的人都碌碌无为,没啥成就。   我觉得,这正是皇上“用人”的逻辑。   很明显,本朝的“王爷”,都是经过皇上精挑细选的人才。   正是因为我夫君他不懂技术,所以,他才能当上这个王爷。   因为,真正懂技术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过得了皇上这一关。   已知,皇上是个反对改革的人,所以,他绝对不会重用那些真正懂技术的人。皇上非但不会重用他们,甚至还要加以防范,正因如此,皇上才要派这些不懂技术的人,骑在他们的上头,压制他们…… 第32章 -31-   关于我说他不懂技术这件事,他表示严重抗议。   他认为,他至少还懂得服装设计,所以,并非是不懂技术的人。   毕竟,谈及民生,最基本的就是“温饱”这两个字。   衣服虽然不能管饱,但是它能保温。   反正,只要他懂做衣服,我就不能说他是个不懂技术的人。   好吧!我承认,他在做衣服这一块,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但是,他给我做的这些衣服,难道都是冲着保温的目的去的吗?   恐怕不尽然吧?   就拿那件露大腿的短裙来举例吧!   你能说,这是保暖的设计嘛?不能吧?   在我看来,他所谓的“服装设计”,根本就不属于“制造业”的范畴,而是属于“文化产业”。   所以,他做的衣服,跟我做的石头,没啥两样,都属于为审美服务的“装饰品”。   关于这个事情,我和他有过一番争论。   他的意思是,他的技术比我强,我才是不懂技术的那个人。   我当然很不服。   那么,话说回头,我算不算是一个懂技术的人呢?   当然算!   我不是会造好看的石头么?   关键是,我这石头不仅好看,也能拿来作为钝器使用,要是给弄成正儿八经的武器形制,也不见得强度会比一般的兵器差……   就拿我的那把“清影宝剑”来举例吧!   清影的强度,是有目共睹的,完全可以堪称神兵利器。   当然,清影并不是我本人造的,是我师父造的。   但,我要是也造一把类似的玉剑,是不是也能去碰瓷“铸剑师”的说法了呢?   指不定,我还能造出玉质的步枪呢!   ——我之所以没造出来,主要是我不想,不是因为我不会。   所以,我肯定是比他更懂技术的!   不过,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个人观点啦!   就如同在他的观点里,他觉得他比我更懂技术一样。   本朝的大官们一个个肯定也都觉得自己是最懂技术的人,但在别人的眼里就不一定了。   所以说,虽然我觉得自己是个懂技术的人,但是,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未必是个懂技术的人了。   在别人的眼里,我岂止是不懂技术呀?我还是个祸水红颜呢!   其实,本来,他给我做衣服,我是很开心的。   但自从我得知外头的人,把他做衣服这事,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之后,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又不是我逼着他去做衣服的,明明是他自己喜欢去做的,凭什么要我替他来背黑锅呀?   所以,我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跟他逼逼叨叨这个事情么?   说他成天做衣服,不思进取什么的。   在这个穷人大都吃不上饭,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揭竿起义的时节里,他作为统治阶级的其中一员,天天搁这儿做衣服,这真的合理吗?   对了,你可别说我是个圣母哦!   我之所以要求他试着去为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做点什么,主要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   毕竟,很多人现在都把王爷不思进取的原因,归咎到我的头上。   我是这样想的,要是他能够表现得稍微进取一些,那么,我的骂声应该也会相对少一些吧?   所以,我是完全出于私心,才建议他为此间的老百姓做点什么的……   说句实话,虽然我当初选择嫁给他,是因为他是个王爷。   但现在,我却更希望他别是个王爷。   毕竟,“祸水红颜”这一说法的根源,并不在于女人本身,而是在于男人。   关于这一点,我在前面就已经讨论过了,所以,这里不再贅叙。   反正,我就觉得,他要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应该也就没人再会骂我是个祸水红颜了。   是他始终不肯放弃这“王”的头衔,所以,我才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他至少要给老百姓干点实事。   我觉得,我提的这个要求应该也不算很过分吧?   顺带一提,这就是我想要的补偿。   另外,有一点很让我想不明白。   要说不干人事的达官贵人,京城里有一大把,何止我夫君一人呢?   比方说,永寿王。   在这个穷人大都吃不上饭的时节,他却花好几万两去给自己的女儿置办嫁妆,这还是一个王爷该干的事情嘛?   还有那个廉清王,时不时就去看戏,打野,这是一个王爷该干的事情嘛?   最离谱的还是皇上!   皇上和舒妃一起微服出巡,至今未归,这是一个皇帝该干的事情嘛?   当然,普通的平民并不知道皇上微服出巡这个事情……   但,明明不干人事的权贵有这么多,为啥人们就偏偏喜欢议论我们呢?   我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总而言之,我也是跟他沟通了好久,他才答应了下来……   首先,当然是要把之前抓到的那些戏子,该放的,全给人家放了。   其次,就是要拿出一点钱来,接济一下穷人。   如果说我卖给权贵的玉石,是属于“劫富”,那么接济穷人,就说得上是“济贫”了吧?   我必须再次强调,劫富济贫的主张,绝不圣母。   劫富济贫可是许多江湖中人爱整的活,我此番只不过是对江湖侠客们的拙劣模仿而已。   最近,混入京城里的难民越来越多,治安也是越来越差……   我之前跟那群戏子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他们确实犯过一些事情。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之所以会违法犯罪,还不是因为吃不上饭了么?   既然民生最基本的就是“温饱”这两个字。   那么,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在京城准备一些食物,同时,弄个难民收容所之类的名堂,如此一来,对京城的治安管理也会起到更加积极的作用吧?   说干就干,我们到永乐王府,打扫了一下荒废已久的庭院。   又让人发散去宣传,把京城里的流民都带到永乐王府,安置下来。   光是一天下来,我们就收容了三百多的难民。   顺便,我们也可以从这些难民的口中,得到很多的信息。   比方说,他们都是如何混入京城的?为什么要来京城?来自何处?当地的情况如何?等等,等等。 第33章 -32-   再次强调,我并不是一个圣母。   所以,接济穷人这波操作,我就明着讲了,我是有私心的。   首先,我的目的当然是想给自己尽量讨个好名声。   很多有钱人捐钱,为什么总要大张旗鼓呢?不就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好名声嘛!   我要是真的圣母,做好事又何须留名呢?   正是因为我要讨这个“名”,所以,我才要派很多人到大街小巷去替我宣传,甚至,我用于宣传的经费,比用于接济穷人的经费还要更多!   其实,我巴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善举!   只可惜呀!此间还没有开始“技术爆炸”……   所以,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做了慈善,就已经很不错了。   总之,如果我把这笔账开诚布公地摊开来,收容所的难民们就会发现,如果我没有如此刻意地去宣传,他们完全有机会吃上粒粒饱满的白米饭,并且还能管饱。   但是,由于我要大力宣传之故,所以,他们目前就只能喝点稀粥了。   尽管我没有给他们提供白米饭,但是,我希望,他们自己也要有点骨气。   这里的“有点骨气”,说的是,人类在落难时,可以去接受别人的施舍,没必要不吃嗟来之食。   但是,前提是,必须要在感恩的同时,知耻!   关于“感恩”,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概念了,在此,我就仅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笔带过。   关键是这个“知耻”的概念,必须要好好跟他们强调一番。   我认为,如果他们在接受施舍的时候,没有这个“知耻”的觉悟,就相当于是在“不劳而获”。   作为一个有点骨气的人,在接受别人的施舍时,就理应要知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不能出现“穷有理”或是“弱有理”的情况!   比方说,我好心接济他们,给他们提供稀饭,他们就不该吵着问我,问我为什么只给他们提供稀饭?不给他们提供白米饭?   甚至,还来批判我,说我这个慈善,做得很虚伪!   还好这种人,此间并不多见,不然,我十有八九要破防。   既然我如此强调“知耻”这个概念,便说明我家的稀粥也不是让人白喝的,更不是拿来养白眼狼的。   简而言之,喝了我家的稀粥,那就得听我的话。   注意!这个“听话”,并不是要他们当我的仆人,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听话”。   最近,我一直都在“收容所”开宣讲会,传播自己的“教义”。   可能有些对“宗教”特别敏感的正义之士,一听到“宗教”这两个字,就要跳脚,甚至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魔教妖女!   对于这些正义之士的指控,我无意辩驳。   反正,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魔教妖女。   关于“宗教”这个事情,肯定跟“信仰”脱不开干系。   其实,我认为,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摆脱不了“信仰”二字。   如果你把“宗教”这个词语的定义,看得宽泛一些,你就会发现,人类所有的“信仰”都可以被定义为“宗教”。   在此之上,如果你能把“信仰”这个词语的定义,看得再宽泛一些,你就会找到,生命的意义。   当人们处在低谷,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的时候,就很需要信仰。   人要是有了信仰,不仅能够明确生命的意义,甚至还有勇气去战胜困难。   所以,我要把“信仰”,带给这些难民。   当然,旦凡事物,便都是具有两面性的,既然有正面,那就也有反面。   我说自己的教义,是为了“劝人向善”,但有的人不信,非说我是个魔教妖女,这也是无可避免的情形,所以,我也不想辩驳。   是的,我承认,我向他们传播自己的教义,确实也是有私心的。   纵观“宗教”的发展史,最显而易见的一点,便是“君权神授”的概念。   这时候,我猜,你肯定会在心里讥讽我。   毕竟,我之前有说过,我已经没有要当统治者的野心了。   坦白地讲,我现在的确没有要当统治者的野心,但是,我却有要“成神”的野心。   而且,我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毕竟,君权神授嘛!   随着我慢慢悟出了“法术”的窍门,我也渐渐觉得,我的确是有“成神”的潜力的。   如果说以前那个“法术横行”的高武时代,是“神仙打架”,那么,“只有我会法术”的时代,就可以是“唯我独尊”。   这个逻辑,是我从“技术壁垒”当中悟出来的。   诚然,我也可以尝试去跟各位野心家竞争一下统治者的地位。   但是,一想到要当好一个统治者,需要处理很多事务,我就觉得很累。   所以,与其在此间当个统治者,倒不如在此间当个真神,那不是更轻松么!   当然啦!我很清楚,我现在还并不具备成为“真神”的实力。   但,我觉得,我是真的有这个潜力!   尤其是我能够长生不老这一点,就很符合“神”的设定。   当然,本门也有不少弟子,能够长生不老,她们也同样符合“神”的设定。   但是,她们的思想觉悟,肯定比不上我。   如果我是此间的“神”,我会授予君主统治人类的权力,而不会直接统治人类。   我会模仿许多奇幻故事里所提及的女神那般行事……   提及奇幻故事,我最喜欢的,就是在D&D规则下的奇幻世界。   在D&D规则下的奇幻世界里,基本上,所有的生物都可以被划分为九个阵营,包括里头的“神”。   所以,如果我是此间的“神”,我会先给自己设定一个阵营偏好,然后,根据该阵营的特点,扮演好这个“神”的角色。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遵守规矩的人,所以,我肯定不属于“守序阵营”。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邪恶,所以,我不想待在“邪恶阵营”。   我更希望人们把我看作是一个善良的神,所以,我很乐意去帮助“善良阵营”的人。   在排除掉若干的词缀之后,剩下的可选项已经不多了。   如果我说,我决意要在此间成为一个“混乱善良”的女神。   你会支持我吗? 第34章 -33-   在难民们面前,我用的是“女神转生”那一套的说辞。   所谓的“女神转生”和“圣灵附身”并无太大的区别,无非是说法上的不同。   如果我说“圣灵附身”是为了“洗白自己”,那么,我说“女神转生”就是为了“神化自己”。   这当然都是骗人的谎言。   但,只要信的人多了,谎言也可以是真相。   所以,为了增加谎言的可信度,我还向他们展示了所谓的“神迹”。   当然,我所展示的这些“神迹”也都是假的,都是诸如“魂火”之类的会发光的伎俩。   毕竟,神说,要有光嘛!   要是我不在自己的身上整点奇奇怪怪的光芒,那就不够神了。   经过我的这么一通操作之后,这些难民们就渐渐地开始相信我了。   但是,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有一个信徒问我,问我为什么要下嫁给一个凡人?   我当时一下子回答不上来,只能尴尬地哈哈大笑,说了一些女神也是需要伴侣之类的话……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还是觉得很尴尬。   不过,这个“下嫁”的说法,夫君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毕竟,当初可是他自己说的,要我“下嫁”给他的。   顺带一提,我之前有让李家村的人,给我酿了一些李子酒。   可惜,世道很乱,运到京城的途中,弄坏了几坛。   这些李子酒,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之前我就说过,我要是传教的话,是要给新信徒们一些福利的。   本来是想给新信徒发香烟的,但是,烟草案不是没有通过嘛!   所以,尽管我不“守序”,但也还是不好公然给他们发香烟的。   尽管当下的条件实在有限,但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新加入的信徒,我给倒上一小斛李子酒,喝过之后,便算是正式入教了。   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天,我会成神的。   可是,好景不长,皇上回来了。   秋菊花开之际,我从夫君的口中得知,皇上已经回京了。   当天,下了一场小雨。   我正在收容所的室内,给主教们讲教义。   关于本教的一些仪式,我是有参考到天主教及其它分支的。   毕竟,我不是什么大发明家,只能够东抄抄,西抄抄,拼凑出一个看似像模像样的神学体系来……   在行政区划上,我们分为“堂区”、“教区”、“牧首区”三个级别。   相应地,也存在“牧师”、“主教”、“牧首”等职责。   寒州的凤凰城作为本宗教的发源地,自然是“第一牧首区”,而京城则算是“第二牧首区”。   当然,在现阶段,这些等级关系尚无太大意义,但随着教会规模的壮大,明确的等级关系有助于进行管理。   由于本地信徒渐渐增多的关系,所以,我不可能再亲自给每一位信徒主持“酒会”、“祷告”等仪式……   所以,京城这边的教务,也逐渐开始与之前寒州那边差不多的模式了。   我一般只会和牧首、主教接洽,牧首和主教再去和下一级的神职人员接洽,如此类推……   至于我的徒弟嘛!大部分在教会里都不担任实际的职务,而是视为“圣女”之类的。   这些东西,我之前有介绍过,这里就不再赘叙了。   回归正题。   夫君来收容所找我的时候,我当时正在给几位主教交代教务。   尽管他对我要成神的想法口头表示了支持,但他看上去仍然有所怀疑的眼神,总是叫我感到不大高兴。   他朝我招手示意,我知他是有话要私下和我单独谈,于是,便将其他人都支走了。   只剩下我和他两个。   他把油纸伞收起,搁到一旁。   接着,坐到我的身边……   “皇上他回来了。”   “啊?”我轻轻惊叫,稍稍有些慌了神,虽说我也知道皇上迟早都会回京,但作为一个爱调皮捣蛋的儿媳妇,听到家长回来的消息,还是要心里一惊,所以,我在一惊尔后,问道,“真的么?”   “真的……”他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腰,又将嘴巴贴上我的耳垂,小声责怪道,“你在这里搞的这些名堂,我该怎么给他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这就是个收容所呀!我这是在做慈善好不好?”   “问题是,有人说你这是在传播魔教邪道呢!”   “我的教义都是劝人向善,何来的魔教邪道?”   “你把自己说成是‘女神转生’,这要是传到了皇上那里,你如何不魔?你如何不邪?”   他在说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明面上反驳他,只是在心里犯嘀咕。   ——切!魔就魔呗!邪就邪呗!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妖女!   他一副猜到我所想似的神色,责怪我道:“还有!你整的这些牧师、主教之类的这一套说法,与我们中洲的主流文化相去甚远,在我们自家的地盘弄弄也就罢了,在京城你也敢这么搞么!”   我撅起嘴,故作生气,“你不是答应过要支持我的么?”   “唉……”他一脸无奈地叹气,“真是头大!”   “……”我不说话,就只是悄不吭声地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他看向我,露出一副宠我的神色。   霎时,我在心中很是得意。   “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给他请个安吧!”   “啊?”我皱了皱眉,显然是很不情愿,未免他读不出我的心,我还是煞有其事地向他强调,“我不要!”   “我们总得赶在别人告状之前,先去表个忠心吧?”   “谁呀!谁会告我们的状?”   “你在京城的敌人可不少!会告状的人多了去了!”   “我么!?”我一脸无辜,“我干了什么?敌人那么多?”   “因为你嫁给我了呀!你知道本王爷在京城人气多高么?”   “噗!”我差点笑出声来,“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笑!”   “你不信?”他试图举证,“你知道京城里为啥都在说你的坏话么?因为那些女人眼红你嫁给了我!”   “才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那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她们嫉妒我!”   “好啦!好啦!不跟你争了!快点!跟我一起进宫去见皇上!”   他站了起来,同时,也把我给抱了起来。   这就他说的一起进宫去见皇上么?   走到门边,他把油纸伞递到我的手上,命令似的说道:“你来负责给我撑伞!”   我心中羞耻。   话说,我这个女神,当得也忒窝囊了吧?居然要给丈夫撑伞?   要是叫信徒们瞧见,这“神格”肯定又要削弱不少。   但,我还是没有拒绝。   而是乖乖地把伞撑开来…… 第35章 -34-   他似乎是想一直抱着我入宫,我一开始也没有抗议,是出到街上,因为注意到路人的眼光,我才抗议的。   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放我下来……   我想,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京城里那些针对我的谣言,都是由于某些女子喜欢他,所以嫉妒我的话,那么,此番他抱着我招摇过市,想必一定能气死那帮女人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便顶住了巨大的羞耻,任由他抱着我招摇过市。   但,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前方,注意力并不在我的身上。   毕竟,雨天路滑嘛!   我也不希望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就看好他的路,别把我给摔着了就行。   就这样,我撑着伞,他大步流星地走着,很快,我们就来到了进入九辰宫的阶梯。   虽然我在京城也待了蛮长时间了,但,我对宫里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   毕竟,我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反正我也是被他抱着,并不需要懂路。   咱这会儿入宫的路上,也没咋拐弯,就直直的上去。   随着高度越来越高,我这看出去,便越有俯瞰风景的感觉,到了他放我下来的时候,这高度就已经有点感觉冷飕飕的了。   不过,若是站在阶梯的顶端,往下俯瞰的话,倒是真会有种君临天下的错觉。   九辰宫这个庞然建筑巨物,充分展示了朝廷密院所具备建筑技术,已然超出了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我吐槽了一声,“木乃伊……”   本来,我只是自言自语,可是呢,凑巧被夫君给听到了,他估计是误会了什么,所以疑惑地看着我,问:“啥?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木乃伊?”   “你既然都听清楚了,干嘛还要问我呢?”   “你这突然就给我来一句‘木乃伊’,我着实是没听明白呀!”   “因为金字塔呀!”   他还是一副迷惑的模样,“金字塔?”   “对呀!金字塔!”   “你在说什么呢?”   我只好跟他解释,“我就是觉得,金字塔跟这座皇宫很是相像!”   “很多现代人都对‘金字塔’这一类建筑物感到非常奇怪,因为,以现代人的认知,古代人应该并不具备建造此类建筑物的技术,可是,他们却给造出来了。所以,我就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经无比相信外星人的存在。”   他听完,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怀疑,他这是在取笑我,于是,我瞪了他一眼。   “你说的这个小时候,是前世吧?”   “嗯……”   “前世的事情,你咋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起“前世的记忆”,我自己也是觉得很郁闷。   之前我就说过,我现在是把“前世的记忆”当成一种诅咒来看待的。   因为,有些事情,我是真的很想忘记。   “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有好多都不记得喽……”他一副很感叹的样子。   “真羡慕你!”   “你这是在阴阳怪气地吐槽我没记性么?”   “不是啊!”   “话说回头,难道你现在不相信外星人是存在的么?”他问我。   我说:“宇宙那么大,即便孕育生命的概率再低,外星人存在的概率还是蛮高的……”   “那不就是么?”   “你没懂我刚才的意思,我刚才的意思是,我小时候觉得,肯定有外星人来过地球,我是这个意思。”   “哦,是这样啊!”   “我小时候觉得,金字塔肯定是外星人造出来的,人类才没这个本事呢!”   他又开始笑,“你是不是在故意跟我卖萌?”   “才不是呢!”   按照礼制,我们入宫觐见皇上,都是要在外面等太监进去通传以后,才能进去。   这会儿,凑巧去通传的太监回来了,跟我们示意,说可以进去了。   正准备进去呢!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嘱咐道:“你等下在皇上面前,可不要再说什么木乃伊之类的傻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咋就算傻话了呢?”   “木乃伊,金字塔,这都是什么呀?难不成你是想拿木乃伊来比喻皇上,拿金字塔来比喻九辰宫吗?”   我嘟起嘴,“我哪有这样的意思啊?你不要过度解读好不好?”   “没有这个意思就好!我也只是想提醒你,在皇上面前,说话要注意点!他可是一个喜欢过度解读的人!”   “切……”我讥讽他,“你咋不在我第一次见皇上那会儿说这话呢?”   这一回,我就真的是在阴阳怪气了。   他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闯祸了呀?说话得小心点!”   “知道啦!我待会儿一定不会乱说话的!”答应了他之后,我又埋怨似地嘟囔着,“我哪次说错话了吗?”   不止是我在前头说的,哪怕是后头说的这一句,他明显也是全都听见了。   但是,他也没再跟我说什么,只是轻轻一叹。   ——真是的,他这在给我叹什么气呀?搞得好像是我的不是一样?   尽管我心里有些怨气,但毕竟已经通传过了,我便也不好再跟他在外头继续扭捏,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进了皇上所在的宫闱。   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入夜。   黄昏的余晖烧红了天边的云彩。   但,我们头顶的雨云仍未散去,天空依旧飘着些许小雨。   院子里头的灯不知为何,还没有点上。   按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可以点上了。   要是换作是在我的府上,负责掌等的下人肯定又要挨我的训斥。   入了大门口,我们从庭院里穿过。   凑巧有几棵观赏用的树木映入了我的眼帘,几片发黄的叶子被一阵风吹起,又飘落……   感觉,弥漫起一阵阴郁的湿气。   走到殿前,我抬起头,看得见那殿前的那块匾子,上头写着“舒心殿”。   对我来说,这又是个全新的地方。   听他讲,这是舒妃的寝宫。   喔……原来如此!   我马上就懂了。   在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我两手并用,一把扯住他的衣裳。   他扭过头,问我,“怎么了?”   我说:“皇上要和妃子一起嘿嘿嘿,我们这会儿过来拜访,是不是不合时宜呀?”   正当我这么一说,一阵熟悉地气场,自屋内发出。   接着,我便听见那个可怖的声音,在对我……哦不……可能夫君也听得见……   “你们还打算在外面扭捏多久才准备进来见朕?”那个声音如此问道。   夫君朝我瞪了一眼,显然,他也听见了。   我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跟着他赶紧进到屋里。 第36章 -35-   进了屋,我发现皇上和舒妃都衣冠整洁地坐在一圆桌上。   说起这个舒妃,我听是听得蛮多的,但见倒是头一回见。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个非常端庄的女人。   外表年龄看着是二三十岁的模样,至于实际是几岁嘛?据称是六十七岁,不知道真假。   不过,我以为是真的。   毕竟,此间的权贵有不少保养的手段,虽说女子的待遇大都不如男子,但舒妃毕竟不是正得宠么?   资源肯定是很多的……   眼下,她正穿着一套形制上不太传统的齐腰襦裙,外头披着一件纱衣,底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皇上毕竟阅女无数,舒妃的颜值还是非常有保障的,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必须声明的是,我这个“看”,可没有什么意味深长,甚至不能算是欣赏对方。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出于“比较”的心态,才多看了她几眼。   比方说,她的胸比我大,她的腰比我细,诸如此类的……   在心理上,我是有些嫉妒的。   同样的,我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我……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总体还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是咋样呢?   至于皇上,还是老样子,穿得像个经商的老爷。   桌上搁着九道小菜,菜品的卖相都还不错。   瞧他们这幅模样,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也是刚刚回京不久,正在用晚膳。   像这种场合,我也不好先于夫君开口,所以,我见了俩人,只是硬扯起嘴角,朝着他们略微尴尬地一笑……   未等皇上说话,我夫君便率先跪到了地上,一副罪该万死的模样。   夫君认错似的,给皇上说道:“儿臣带着罪媳,来给皇上请罪来了。”   我是一头雾水,心里嘀咕,搞什么鬼嘛?   不过,既然夫君都主动给皇上跪下了,那我便也不好继续站着。   是皇上朝我问了一句,我才开始知罪。   “你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跟朕一起微服出巡的么?怎么突然就离家出走了呢?”   是哦!差点忘了这茬!亏我还以为自己记性好呢!这事该怎么给皇上解释呢?   “……”我顿时尴尬起来,脑子虽然飞快地运转着,但却一片煞白,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夫君似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答了,他跟皇上说道:“这事都是儿臣的错!”   “不就是小两口吵架而已嘛……”舒妃插了句,像是在帮腔。   瞧舒妃这一番话,我寻思着,皇上他们应该也早有所听闻我离家出走的缘由是因为和夫君闹矛盾……   “不就是爽个约而已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们跪下做什么?”皇上明显没有要怪罪我的意思,“赶紧都起来吧!”   当我长舒一口气,准备拍拍裙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夫君没有动静……   “那个……父皇……”   “先起来再说!”   “是……”   他这才起身。   另一头,有两个太监照着皇上的意旨,在桌边搁下两把椅子。   宫女也多备了两套餐具。   “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没……”   “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看起来皇上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   既然皇上赏脸了,我们总不能不要这个脸吧?   于是,我便随着夫君一起坐下了。   这一回,并不是像上一回那样,不是分席而坐,而是同坐一桌……   所以,给我的感觉,这顿饭就很家常,没那么正式。   值得注意的是,这桌并不大,就是一别致的小圆桌,坐下四个人只能说是堪堪够用。   夫君知道我讨厌皇上,所以,在就座的时候,他坐到靠近皇上的那一边,让我坐到皇上的对面。   另外,这个房间朝向着外头厅室的屏风给暂时撤下了,厅室那头搁着一张大长桌。   大长桌上头的菜品,明显更多……   所以,皇上赏我们的这一顿饭,感觉就跟吃自助餐没啥区别。   皇上还特地对我说,“你去那头看看,喜欢吃什么,就让人帮你拿过来……”   这宫里的菜品,名字都是很有名堂的,但,说句实话,这些菜品具体叫什么名堂,我是一个都说不出来……   不管是什么名堂,反正,肯定都是珍馐。   我虽然不算一个特别吃货的人,但,美食当前,哪个能抗拒?   “好……”说罢,我便准备起身,往那头走去。   这时,皇上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没有你爱吃的,你也可以大方说出来,马上让御膳房给你做……”   你瞧瞧,这皇上对我是不是肉眼可见的好?   还好我那会儿离家出走了,要是真跟他一起去微服出巡,一准要坏事。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他毕竟是皇上,面对皇上的好意,我除了答应一句“谢皇上”之外,也没啥话可以说了。   离席的时候,我顺便问了夫君一下,问他要吃什么?   他给我说了一些我不懂的名堂,所以,我就又多问了一些。   接着,他就不大耐烦地说:“算了,不用你帮我拿,你拿你自己的就好了。”   我心里有些生气,但,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怪腔怪调地应道,“好呀!我只拿我自己的份儿~~!”   也不知是因为何故,舒妃听到我们的对话,轻轻笑了几声,然后,还跟皇上说什么,“祯儿讨的这个小媳妇,可真是有趣得很呐!”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她也跟着咱们一道微服出巡了吧?”皇上对她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不是在客套我。   虽然我离席了,但这长桌离小圆桌也不远,我一边挑着自己爱吃的菜品,一边留心听着他们的谈话……   “前头儿臣给父皇写的信,父皇看过了么?”我听见夫君问皇上。   “看过了……”皇上似乎是觉得奇怪,又追问道,“朕不是已经准许你们这么干了吗?”   “最近,京城里有一些人爱说闲话,我是怕父皇听了那些话,对我们产生误会……”   “你们要是认真给朕办事,不搞小动作,怕什么别人说?”   “父皇教训的是……”   这“自助餐”可真是突出的一个“铺张浪费”。   哪怕加上我,也就是四个人而已。   但,这长桌之上,却大大小小摆了上百道菜。   这些菜品,如果没有皇上的特别旨意,一般都是要按常规的方法处理掉的。   反正,我想,应该是要被浪费掉不少的……   总不能说,把皇上吃剩下的饭菜,拿去“循环利用”吧? 第37章 -36-   饭桌之上,夫君有跟皇上聊不少国家大事。   有不少事情,我也是只略知一二,所以,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这两个男人能当着女人的面聊这个话题,倒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了我们不少脸面。   有趣的是,舒妃偶尔也会说几句,表达一下她的观点。   这倒是有些叫我出乎意料。   毕竟,我本以为,本朝的后妃都是不能过问政事的,看来舒妃是个例外啊?   还是说,她也是个恃宠而骄便得寸进尺的女人?   尽管如此,我在这个饭局里还是没有乱发言,和以前一样,除了冲着我问的问题,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另外,我的食量并不算大。   在吃了两个螃蟹,六只虾,几块鸡肉,一点鱼肉,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具体品种的素菜之后,我的胃口便已经处于消极战斗的状态了。   即便夫君没有事先警告过我,我也是不敢在皇上的面前乱说话的,所以,我也只好在桌上逗着碟子里头的六只虾头和一只鱼头在玩……   我把鱼头想象成怪物,六只虾头想象成勇士,然后,就在那儿静悄悄地一边脑补着六只虾如何与这只鱼头较量。   正当我脑补得正High,也许是我在餐桌上那一系列的无聊举动让皇上在意了吧?   皇上突然冲我问了一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闻声抬起头来,才注意到他是问的我。   起初,我还有些不确定,是皇上一直盯着我碟子里的虾头,我才确信他是冲着我问的。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规规矩矩地坐好,同时道歉,“是晚辈失礼了。”   皇上见状,笑道:“别怕!我并不是在怪罪你……”   说话间,我瞄了一眼夫君,他的眼神像是在责怪我,整得我真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似的。   其实,我现在对他们聊的那些国家大事,一点都不关心。   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会在桌上自顾自地玩着虾头和鱼头……   我压根就不关心他们在聊什么,也不想去参与他们的话题。   然后,皇上居然在这档口又冲我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我直接就像是上课开小猜被老师抓包请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问三不知。   他问的是什么啊?我完全就是一脸懵逼。   “皇上在问你话呢!”夫君提醒道。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在怨他。——这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么?   一般那些聪明的同桌,都会在这时候,贴心地告诉我该怎么回答。   但,他这个同桌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嘿嘿……”皇上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在我听来像是“恶作剧成功”的笑声。   我只好向皇上承认,“对不起,我刚刚没有留心听你们具体在聊什么……”   “你是真的没有在留心听么?”皇上煞有其事地追问。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皇上皱了皱眉。我见状,又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聊东边的事情啊?”   “对!”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感觉这并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所以,我刚刚就没有留心听你们在讲什么,只是听了个大概,好像是说,海的那边还存在着未知文明?”   众人朝我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貌似是在聊关于“未知文明”的事情,还说要不要早日启动“技术爆炸”……   据说,人鱼族之所以会跑来我们的东海沿岸寻求避难,主要是因为某个“未知文明”侵占了他们原本的海域。   而海狸族造出来的那种巨大舰船,也就是被称为“玛尔提卡”的船只,是“未知文明”帮忙打造的。   简单地说,这个海狸族实际上是那个“未知文明”的狗腿子。   光从“玛尔提卡”的技术水平,便大概能够推断出那个“未知文明”的技术水平并不低。   因为,要驱动一艘吨位在“玛尔提卡”那种程度的巨型船只,仅靠“人力”或“风力”是没法正常航行的,肯定用的是比较先进的发动机技术。   那么,照此推断,能够建造“玛尔提卡”的文明,就肯定不容小觑了。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我表示,“我自小在剑州长大,当我第一次见到‘玛尔提卡’的时候,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这里,我的潜台词是,本朝早就该启动“技术爆炸”了。   我之所以没有直接这么说,主要是因为要顾及到皇上的面子,毕竟,他直到现在为止,立场都是倾向于“保守派”的嘛!   刚才他们在谈论的时候,我夫君明显是个“改革派”,至于皇上则是意志不大坚定的“保守派”……   说到这个“意志不大坚定”的原因,估计是因为皇上这一趟出去微服出巡,从人鱼族的口中得知到关于“未知文明”的许多细节吧?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可以知道,保守派之所以有“不改革”的底气,主要是因为觉得“技术爆炸”的发展速度非常之快,完全可以等到“危机”到来,再启动也不晚。   反正,按照皇上的说法,哪怕人家的大炮开到家门口,基于我们现在拥有的战略纵沈,也依然能够有充裕的时间,去发展我们的技术。   当然,改革派的观点就完全相反了。   我认为,即便“技术爆炸”的发展速度,能够达到俗话说的“跳科技”的程度,那也不能等到别人的大炮都开到家门口了,我们才开始发展吧?   那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相让?   我甚至觉得,这是皇上的决策失误。   当然,对于皇上的决策,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在所得情报不完整的前提下,统治者往往很难保证自己的决策不出现任何失误。   这就是为什么我个人会很重视情报工作的原因。   无论去到哪里,我总爱打听别人在说什么,所以,真不是因为我这人喜欢八卦……   就比方说,如果乾隆要是知道外国都是怎么发展的,他还会说什么天朝上国,物产丰盈,无须与外国互通有无吗?   反正,我个人觉得,如果没有了战争的迷雾,乾隆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就骄傲自满的。   他完全就是因为情报收集的不充分,才导致的决策失误。   而且,政权毕竟也不是直接毁于他之手,在他之后,其实,还存在挽救的可能性。   只不过,无论是何种程度的“挽救”,估计,也只能被后人解释为“强行续命”而已。   我们作为后人,当然可以当个事后诸葛亮,对前人的错误吹毛求疵。   但是,活在当下,同样是作为当事人的我,就不好去指责皇上在决策层面的失误了。   因为有句话说得很对!   ——社会制度是要与社会生产力相匹配的。   单单从前世的历史教训来看,要是真让技术取得进步,一旦社会生产力发展到某个程度,君主制度确实是要面对非常大的挑战。对于像中洲这样一个体量庞大的帝国而言,没有人能够保证君权在不被削弱的前提下,完成君主制度的改革,以匹配上更加先进的社会生产力……   因为我也不知道启动“技术爆炸”之后,会对我们当下的君主制度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技术爆炸”这玩意,完全就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前面就说过,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科技革命”,这是因为此间诸多穿越者的存在,才创造出来的一种特殊的“科技革命”。   所以,仔细一想,我也不能够说,这是皇上的决策失误。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皇上看来,显然,“技术爆炸”这把双刃剑的风险,还是要比“未知文明”更大一些的。   毕竟,直至今日为止,那所谓的“未知文明”,不是还没有打到我们的家门口吗?   所以,皇上的“保守”,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最关键的是,我听皇上今晚在饭局上所表达的意思,个人感觉,他其实是一个扩张欲望并不强烈的统治者。   他的想法,就只是想守成而已,并不想要在这个世上复刻出一个“日不落的帝国”。   所以,在他的治下,我们这个中洲帝国就不存在要往海外扩张的需求。   甚至,就连往陆地方向扩张的需求,也是没有的。   他不是学了秦始皇那一套,为了要防止外部的侵扰,于是,便造了很长很长的围墙,又设了很多很多的关口么?   有一说一,他修出来的“长城”,比秦始皇修的还要长得多!   他的城墙,可是足足造了一整圈,把“关内”直接给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反正,我纵观古今,从未见过如此热衷于“造墙”的统治者。   通常来说,一个热衷于“扩张”的统治者,应该不会选择造一圈城墙,把自己的整个核心地区都给围起来吧?   比如,像那些古代的战争狂魔:大流士、亚历山大、成吉思汗,等等。   他们会选择造一圈城墙,把自己给围起来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 第38章 -37-   其实,我夫君本来也是个“保守派”,因为,他也觉得,“技术爆炸”一定会让君主制度的寿命缩短。   即便是采用所谓“二元君主制”的变体,也就是我们之前在一起商量过的“凤凰君主制”,也不一定就能够匹配更加先进的社会生产力。   毕竟,如果要维持住“君权”的强势,就不能让社会中的资产阶级过于强大。   君主在面对日益强大的资产阶级时,几乎必须要做出让步。   这几乎是君主制度难以避免的一个重大挑战。   因为,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中的资产阶级是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的,而他们强大之后,也是早晚都会来争夺君主的权力。这已经是在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中,有所印证的事实。——几乎所有的君主政权,到最后都是被资产阶级革命给推翻的,又或者是君权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   那么,前面我也说过了,我所认为的解决之道,就是“君权神授”。   本朝的皇帝,他把自己看作是“无极无上”的地位,实际上,也就是要把自己“神化”的意图。   所以,皇上其实也是认同“君权神授”这个经典套路的。   可问题是,如果“神”和“君主”是同一个体的话,那他在老百姓的眼中,就没有那么的“神”了。   毕竟,君主都是要征收赋税的,但老百姓却都不喜欢缴税。   传统意义上的“神”,之所以会越来越没人信,也正是因为“神的代理人”老是爱拿各种借口,管老百姓伸手要钱……   一个总是管老百姓伸手要钱的“神”,听起来就不大值得信任。   另外,尽管本朝的皇帝,一直都在积极地追求“长生不老”,但,他目前却始终都有在持续地“变老”……   这其实也是统治者难以成神的原因。   但,我就不一样了。   我之所以具有“成神”的潜力,不仅仅只是因为我能够长生不老,更重要的是,我并不打算管老百姓伸手要钱。   甚至,我还打算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自己的方式,比方说,通过向富人销售奢侈品,以取得“劫富济贫”的效果。   我认为,一个立场为“混乱善良”的女神,就应该不择手段地从社会中的强者手里不断获取钱财,然后,再把这些钱财,拿去帮助社会中的弱者,以均衡君主制度下总是强者占优的财富分配模式。   我夫君也觉得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最大的不可行之处,在于皇上。   如果说,我是女神,君主是从我这儿得到的统治权,那就形成了对皇帝的僭越,这在封建礼法之下,是不可能容忍的死罪。   这就是为什么夫君今天晚上非要拉着我来见皇上的原因。   主要是因为,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貌似朝廷里有人要告我们的状,主要是告我,告我是魔教妖女,蛊惑众生。   今天晚上,夫君就想赶在其他人向皇上告状之前,先给皇上打一剂“预防针”。   他今天在饭局上,也有和皇上提到关于我们收容难民的事情。   但,并没有提到“女神转生”这一说法。   只是略微有点暗示。   具体是怎么暗示的呢?   刚刚皇上不是问过我的意见么?   我在前面也说了,我那一段回答的潜台词,是支持早日启动“技术爆炸”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懂我的潜台词。   我想皇上应该是听懂了的,因为紧接着,他又问我,“那要是资产阶级发展壮大的话,我们要如何与之对抗呢?”   我看了一眼夫君,夫君朝我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我可以说。   于是,我便说道:“我们江湖中人历来有一制裁资产阶级的手段,俗称‘劫富济贫’,我觉得,可以与之对抗。”   皇上对我摇了摇头,说:“朝廷若是支持‘劫富济贫’之举,只会乱了纲常伦理。”   这时,夫君用非常委婉的口吻,说道:“我们完全通过非常巧妙的方式,去达成‘劫富济贫’的目的……”   “哦?怎么说?”   “父皇,你知不知道,室女山的玉石?”   皇上笑道:“这我当然知道……”   “我们完全可以通过销售奢侈品给富人,从富人手里获取钱财,然后,再把这些钱拿去救济穷人……”   “你怎么可能让每一个富人都愿意掏钱去买你的玉石?”   “通过品牌价值、身份认同、粉丝营销等等,各种策略……”   看见皇上似乎对这一答案不太满意,夫君又赶紧补充道,“我们不仅仅可以靠玉石这一种奢侈品,除了玉石之外,还可以拓展更多的品类……”   “比方说,烟草?”皇上一眼就看穿了我们,他有些生气,“你们还在打烟草的算盘?”   我说:“我们可以把烟草的商品定位,定得高高在上,高到只有资产阶级才买得起的程度,这样就祸害不到绝大多数的穷苦人民,只会祸害到资产阶级……”   夫君说:“没错!我认为,只要让资产阶级全都染上烟瘾,他们就会不断地花钱买烟抽,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体就会变差,武功也会降低……”   皇上还是不同意,“二手烟对人们的危害同样很大!”   夫君说:“资产阶级通常都不屑于和穷人们待在一起,能够待在他们身边的,一般也都是资产阶级。再者,由于烟草的价格被我们定得非常之贵,依照他们视财如命的本性,我认为,哪怕是‘二手烟’,他们也应该不舍得拿去跟穷人一起分享……”   我愣住,皇上也愣住,估计是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能诡辩。   舒妃则笑了起来,对于夫君的诡辩,舒妃表示,“有趣……有趣……”   但皇上却皱了皱眉,“问题是,朕已经在朝堂上说了,禁止百官再提烟草相关的事情……”   “这个嘛……”能言善辩的夫君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啥了,毕竟,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要是再收回来,这会很没面子的。   我虽然没夫君那么会诡辩,但,自认为也是有点辩才的,于是,我便自作聪明地说道:“那就换个说法呗!就说这并不是‘烟草’,而是‘仙草’。然后,咱再把‘抽烟’这事,给说成是‘修仙’,这不就好了吗?还显得高端大气,肯定能够吸引资产阶级的兴趣。”   “哈哈哈哈……”皇上大笑,“仙草?是不是吸了之后能让人飘飘欲仙的那一种?亏你能想得出来。”   我赶紧辩解道,“皇上您误会了……” 第39章 -38-   对于“烟草”的话题,皇上还是极为谨慎。   所以,在这饭局之上,我们也就是非常随意地调侃了一阵子,皇上最终还是没有明确表态同意“烟草案”。   想想也是,即便变换了一种说法,把“烟草案”给说成是“仙草案”,明眼人也依旧还是明白“换汤不换药”。   要是只需要换个说法就能让“烟草案”得以通过,那皇上也太没面子了。   当领导的,哪个不要面子?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见皇帝,就得下跪,因为下跪就能让皇上感觉倍有面子。   所以,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便马上回归了沉默,不再主动发言。   显然夫君也同样意识到了,他也不再在“烟草”这事上多费口舌,而是转进了另一个话题……   “最近,京城的难民一直在增多,所以,我们就去打扫干净了永乐王府,把一部分的难民给安置在了那里……”   永乐王是我夫君的哥哥,而且貌似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只是因为谋反还是怎么的,被皇上给杀了。   这具体的内详,我也不大了解……   只知道自永乐王死了之后,永乐王府便归了内务府账上,这么些年下来,那里一直都没人打理,似乎皇上故意要废置那里的。永乐王府地处“天上区”的核心街道,所以,就似是“警钟长鸣”,告诫着各位王爷,千万不要谋反,否则,永乐王就是他们的下场。   总而言之,永乐王府既是内务府的财产,那也就是皇上的财产。   我们此番动用那块地方接济难民,肯定会有人打小报告,说我们私自占用了永乐王府。   但我们并不是私自占用,我夫君是有些信跟皇上报告过这个事情的,皇上也是有批准我们使用永乐王府的。   可这里头的细节,外人都是不知道的,所以,肯定会有人打我们的小报告。   由于我们前头已经请示过皇上,所以,关于私自占用永乐王府,这种小报告我们是不怕的。   我们怕的是“魔教妖女”这一类小报告,因为“女神转生”这个说法,明显会与“无极无上”的说法,发生冲突。   前面,夫君跟皇上聊的,于我而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才是重头戏。   “可能是艾庭对这帮难民太好了吧?现在,那些难民都把艾庭称作‘女神’,以至于流传出‘女神转生’的说法来……”   “哦?”皇上马上就看向我,并朝我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皇上的眼神还是很可怖的,我很害怕他能够直接看穿我的真实想法。   我尽量维持淡定地应道,“确有这样的事情……”   “外头还有人据此说她是魔教妖女!”夫君对此表示很愤怒,“这完全就是无理的恶意中伤!她这么可爱的一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怀揣如此不良的用心呢?”   听夫君说的这一席话,真是连我自己都想笑,但在皇上的面前,我必须得沉住气,不能真的笑出声来,连一点点笑容都不能有……   我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跟皇上撒娇,“说起这事!父皇,您可得为奴家做主呀!”   关于这一句——您可得为奴家做主呀!   在此之前,我可是在夫君面前练习了许久的……   夫君的评价是,杀伤力极大。   我当时问他,有没有达到“杀必死”的程度?   他说,有了。   但,这个“杀必死”,只是对夫君而言的“杀必死”,用到别的男人身上,就不一定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所谓的“杀必死”,一般而言是指在“动漫作品”中,女性角色为了“服务受众”,以比较暴露的形象出镜,以满足受众的喜好。就比如,美少女战士一定要穿那种紧身的水手服,在变身过程当中还要展示一番赤身**的剪影。   说白了,就是利用人类的原始欲望,增加受众对作品的兴趣。   当然,我这时候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毕竟,舒妃还在这儿呢!   我总不能跟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似的,去勾引皇上吧?   再说了,我的形象也不适合去玩“暴露”的那一套,我本身就不属于“性感”那一卦的女子,像我这样相貌可爱的女子,就只适合玩“卖萌”的那一套,输出的是“天真无邪”,而不是“婀娜多姿”。   虽然皇上知道我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妖婆”,但通常来说,只要我的行为与我的形象相契合,就能够让外人对我产生“天真无邪”的错觉。   毕竟,这世上很多人都是只看脸的。   我比较担心的是,方才在谈及“烟草”的时候,我一时得意忘形,发表了一些与“天真无邪”并不相符的观点……   幸好,我的撒娇还是起到了预想中的效果。   皇上一见我似是受了委屈的模样,便一副要替我出头似的,对我说,“孩子,别太难过,谁要是敢说你是魔教妖女,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如此一来,我们给皇上打的这针“预防”,便有可能达到“免疫”的效果。   这样的效果,真的是大大的超出了我们的心理预期。   简而言之,今晚我没白来。   回去的路上,夫君提醒我,“咱们也不能太过于乐观,皇上虽说是金口玉言,但今晚的见证者,说到头来就只有舒妃一人,你今天晚上当着舒妃的面跟皇上撒娇,她不一定能容忍得下,搞不好,隔天皇上听了别人的小报告,舒妃再吹一吹枕边风,他就又要对我们翻脸不认人。”   尽管夫君还是很担心,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皇上应该还是“中邪”了的。   虽说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妖女”,更不懂得迷惑人心的“邪术”,但,我还是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的……   不然,我咋会形成如此自恋的人格呢?   果不其然,隔天,我就听闻,皇上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其中,就有告我御状的人。   这足以说明,“预防针”还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事情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我这个“祸水红颜”也是非常之得意。   毕竟,皇上仅仅只是因为有人说了我的坏话,就把人家给砍了。   甚至,过了几天,皇上还召我入宫觐见。   当时,正在早朝。   我也是首次亲身来到这朝堂之上,接受百官的注目。   皇上当着百官的面,对于我近期在京救济难民的善举,表扬了一番,还把“神龙令”赐给了我。   这个“神龙令”其实就是之前他给我的那块“通行令”,换汤不换药,只是改了个说法而已。   关键是,这一次,是当着百官的面,再次把这块“通行令”赐给了我……   这可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   并且从今往后,我还多了一个“神龙仙子”的头衔,这就很棒棒了,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除此之外,皇上还把永乐王府赏赐给了我,甚至,他亲自还提了一个“济世为怀”的金字招牌,作为永乐王府的“新门匾”。   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永乐王府”,只有“济世堂”。   虽然我个人得到了皇上很多的赏赐,但我夫君却什么赏赐也没有得到,反而因为“做衣服”的事情,被皇上当众责怪了一通……   好在,皇上也就只是骂了他一顿,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皇上此番一褒一贬的操作,也是叫百官诧异非常,不过,他们再怎么诧异,也不敢胡乱说三道四…… 第40章 -39-   自皇上“出关”之后,因我被流言恶意中伤一事为导火线,开始大肆实行“文字狱”。   在过去的十日里,因“文字狱”而伏诛的案犯多达百余,至今尚有不少人被羁押在狱中等候发落,直至目前为止,京城里的官差还在不断地进行排查……   有因于此,我最近也将自己的日记藏了起来。   尽管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官兵查不到我这里,但,我还是有些心虚。   毕竟,我自己没少在日记里说皇上的坏话。   本来我想把日记整个烧掉,以毁灭证据。   但,后来我又不太舍得。   总而言之,“文字狱”在君主制度当中,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现象,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几乎每一位封建君主都曾不同程度地实施过“文字狱”。   要说当中有何区别,无非只是在程度上有所不同。   即使不存在我这个“神龙仙子”的说法,也依旧会有人因“文字狱”而受害。   再者,恶意诽谤别人本来就是不对的,恶意诽谤君王就更加不对了。   所以,对于皇上近来大兴“文字狱”的做法,我表示理解。   话说回头,既然皇上已经回京,我们也已经去给皇上请过辞了,那启程回寒州的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   之前说过,如果我们回去的话,按照惯例,是要把儿子留在京城,当个“质子”的。   不过,“质子”这个说法,会显得我们这对父母过于冷血。   还是“孙子”这个说法会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所以,当皇上建议我们把小凤留在京城,让舒妃照顾的时候,我并没有异议……   当然,我也没有答应,只是无奈地看向了夫君,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舒妃虽然得宠已久,但是却至今未得一子。   尽管舒妃的实际年龄,比我们夫妻俩还要小,但是,在家庭的伦理关系上,夫君却必须认下她这个“后妈”,我也必须认下她这个“婆婆”……   也是由于她正得皇上宠爱之故,我们把儿子交由这位“奶奶”照顾,在政治上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这样一来,我们和舒妃及其背后的家族势力便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政治联盟”。   这个“政治联盟”本来就是夫君想要争取的目标,所以,听到皇上的提议,他当然不会拒绝,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在今天的稍早时候,我们把儿子送进了宫里。   我这个儿子,非常的聪明伶俐,尽管我对他连哄带骗,但他似乎已经能够从我的一言一行中,意识到了什么……   在我和他分别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裙摆,问我,“妈妈,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心中顿时有所触动,但还是勉强自己忍住泪流,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蛋,“傻瓜,当然能啊!”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他不哭不闹,只是抱着我的大腿,久久不肯松手。   面对儿子的目光,我有些哽咽。   我不想骗他,只得承诺道:“两个季度之后,妈妈再来看你……”   本来我想说“明年春天”,但,又觉得“明年”这个时间单位实在太久了。   而且,我之前也有教过他识别“年月日”之类的时间单位。   也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此间“两个季度”,具体是多久,只瞧他有些泄气,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你可要说话算话!”   “嗯!”   这时候,奶奶走了过来,用糖葫芦勾引他。   于是,他离开了我。   我一路强忍着泪水,直到从宫闱中出来,才开始止不住地泪流……   这幅丢人的丑态,很难不叫身边的夫君看见。   他见我哭了之后,也不安慰我,反倒尽给我说些风凉的话,取笑我!   “亏你还说上辈子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呢!只不过是把儿子交给奶奶照顾,你有什么好哭的?”   “你还说你上辈子是女人呢!怎么跟儿子离别,连一滴泪也不流?”   他朝我耸了耸肩,“原谅我上辈子没有儿子……”   我吐槽,“怪不得有人说,没生过孩子的女人,算不上完整的女人……”   “嘿嘿……”他竟然还笑,“只要你现在是完整的女人,那就够了。”   要说此刻最能与我共情的人,绝对不是这个狗王爷,而是我儿子的青梅竹马,小影。   回到府上,我见到小影和她妈妈等在门口,其它人也已经把车马行辕准备好,马上就可以启程……   小影一见到我,就问:“小凤王子呢?”   我说:“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寒州……”   小影一反常态,哭闹起来。   明明她是平日里最懂事的孩子,今天却任性了起来,一副“失去爱情”的模样,你也知道,某些小女孩对“爱情”看得特别重,一旦失去了,便是各种要死要活……   当然,把“失去爱情”这个词语用在此处,并不恰当。   但,我本来就主观上有意让我儿子跟小影从小就培养感情,……   所以,在我看来,她自然像是“失去爱情”。   实际上,应该只能算是“失去友情”而已。   所以,小影应该还不至于到“要死要活”的程度……   关于“失去友情”这件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小影解释,只得示意林芸影,好好安慰她。   毕竟,我又不是她的亲妈。   我越想越烦,最后不管不顾地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匹,轻轻一跃,骑了上去……   夫君貌似是把我当成了一匹将要脱缰的野马,他不由分说,赶紧冲了上来,将缰绳抢了过去。   “你要去哪里?”他问我。   “不是要回去寒州么?”我问他。   “哦……”他这才将信将疑地把缰绳还给我,“等一下我……”   我自顾自地驱使马匹往前,但并没有太快,其实我根本不想等他,只不过是京城里路人较多,我怕骑快了,一个不小心,既伤到路人,又伤了坐骑。   他骑上自己的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与我并驾齐驱。   京城的路人显然都认得我们,见到我们骑马经过,也都自自然然地让出道来。   途中,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人们的议论。   这会儿已经没有任何人再胆敢说我是“魔教妖女”,同样地,我也听不见任何“祸水红颜”的说法……   至于他们这会儿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1章 备用   RT 第2章 -1-   关于“神龙仙子”这个头衔,在本朝是闻所未闻的。   所以,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鉴于皇上在赐我这个头衔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我觉得,皇上其实是别有用心的。   可别理解错了,这个“别有用心”主要指的是在神学意义上的别有用心。   之前,我在京城救济难民的时候,不是给自己弄了一套神化自己的说法么?   后来流传出去,就有人跑到皇上面前打小报告,说我是在搞“魔教邪道”。   还好,皇上没有归罪我。   反倒还赐了我这“神龙仙子”的头衔。   当时,皇上在百官面前表扬了我一通,说他希望我今后要继续多做善举,济世为怀。   还专门提了个“济世为怀”的匾子,要我把“济世堂”开满全天下。   瞧瞧,皇上的用心,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感觉皇上还是有在介意“女神转生”这套说法的。   但,他却并没有砍我的脑袋,反倒还赐了我一“神龙仙子”的头衔。   我还不能拒绝他。   所以啊,我只得勉为其难,当了这所谓的“神龙仙子”。   谈及“神龙仙子”这一说法的起源,及其来龙去脉,就得从“技术爆炸”开始说起……   自朝廷密院创立以来,其相关人员就一直在致力于各类科学技术的收集与记录,这些科学技术的来源,多半来自于其他世界的穿越者,以及上古时期的古籍与记录,发展至今,已经掌握了相当多的科学技术。   但是,这些科学技术,并未被用于民间,甚至,为了防止泄密,连统治阶级也没有应用这些技术。   所有的关键技术,都被拆分为多个所谓的“技术模块”,分别被不同的知情人所掌握。   我个人感觉,这就有点像是“四十二章经”的操作。   反正,当下这个时代,之所以会显得跟古代似的,全都因为本朝对技术发展的各种限制。   就连堂堂王爷,也只能骑马赶路。   通讯方式也没有“手机”这一说,只有能跑死马的“千里急递”,足可谓是十分之落后。   究其原因,全都是因为本朝的统治阶级,认定社会制度与社会生产力存在紧密的相关性。   也就是说,他们一致认为(当然我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要让君主制度存续下去,就不能任由技术发展。   因为,在技术发展的过程中,社会生产力必然会得到提高,也必然会出现资本主义萌芽。   当资本主义开始萌芽,社会中就会逐渐出现所谓的“资产阶级”。   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由于不少“君主制度”都是被“资产阶级”所发起的“民主革命”给推翻的,所以,“资产阶级”一直都是朝廷打压的对象。   在本朝的经济生活中,取代“资产阶级”功能的,通常是各种由王公贵族所经营的“官僚资本”。   比如,我们的“红花商会”,以及名下的各类产业。   那么,我们和传统意义上的“资产阶级”有什么区别呢?   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不仅有钱,我们还有权,但客观地讲,这其实是最糟糕的资本主义形态。   不过,我们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官僚资本,在制定牟利计划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顾及到底层人民的利益。   但,本朝的某些官僚资本,就不一定有良心了。   所以,有人闹叛乱其实是正常现象。   当前本朝最大的三个危机,一个是西边的叛乱,另一个是东边的恶鬼,还有就是可能的外部威胁。   西边的叛乱,朝廷已经派了那个冒牌的“岳家军”前去平定。   东边的恶鬼,也有朝廷的“讨鬼队”在应对。   唯有那个可能的外部威胁,似乎只能通过发展技术才能有效防范。   毕竟,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皇上不可能不懂。   只是朝廷里的“保守派”,声音依旧很大。   在皇上赐我“神龙仙子”这一头衔之前,朝中的“保守派”曾经和“改革派”就“技术爆炸”一事,在朝堂之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争论一直持续了数次早朝,以及多次内阁会议,才最终制定出来一个所谓的“造神计划”。   尽管我全程都没有参与,但却成为了计划当中的至关重要一员。   对,我就是那个他们打算“神化”的对象。   简而言之,皇上现在是打算把我给捧成“神龙仙子”。   一旦此间的人民接受了我这个“神龙仙子”的设定,认为我是一个“真神”。   那么,“君权神授”的逻辑就能够自洽,如此一来,我这个“真神”就没准能让君主制度走得更加长远。   显然,这与我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关于我要成神的想法,我只和夫君一人商量过,奈何夫君又去和朝中的其他人合谋,这才促成了这个所谓的“造神计划”。   本来,皇上要捧我成神,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其实我心里并不高兴。   皆因这个所谓的“造神计划”,着实不太令我满意。   打个比方,如果说朝廷是个经纪公司,那我现在就是该公司计划要力捧的演员。   由于该经济公司的老板,是本朝的皇帝。   所以,当皇上向我提议的时候,我没法拒绝,只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与该公司签下了一份终身的经纪合同。   按说,君权神授的逻辑,神的地位应该比君主更高,毕竟,君主的统治权,是神所赋予的。   但是,在“造神计划”当中,两者的地位却是反过来的。   与其说我是“真神”,倒不如说我是个“演员”。   我必须照着剧本,在百姓的面前,演得跟个“真神”一样……   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听从皇上差遣,服务于朝廷的“演员”。   按照计划,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全国各地都会开始兴建用于供奉我的神庙,同时,还有济世堂等一系列的宗教设施。   相应的,朝廷也会设立教会。   尽管在名义上,我是教会的最高领导人,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实权。   单单就教会的权力结构而言,我就像是“君主立宪制”里头的君主,实权被掌握在“议会”的手里。我在教会当中,只是类似一个“吉祥物”的存在,并没有实权,所以,我又把这种权力结构称之为“教主立宪制”。   至于我夫君,除去他本身的“藩王”身份以外,他现在就相当于是我的经纪人。   关于“神龙仙子”,事情的来龙去脉,差不多就是这样。 第3章 -2-   当前本朝最大的改革措施,就是要把“神龙教”给定义为本朝的国教。   最离谱的是,皇上居然连国号都给改了,现在的国号就叫“神龙”。   看得出来,皇上对于这次改革,还是下了决心的。   当然,对于这次宗教改革,朝中也不乏反对的声音。   有人觉得,“神龙教”的一些设定,比方说“教会”这个概念,并不符合我们中洲的主流文化。   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教会”的出现,分化掉了朝中某些官僚的权力。   之前我就说过,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都是最不希望改革的人,可以预见的是,这些人必定会成为改革的阻力。   只是因为皇上对本次改革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所以,即便改革阻力再大,新政也依旧还是会被推行下去的。   这也正是传统君主制度的优势之所在。   尽管君主制度是一种无视人权、非常不公平的社会制度,然而,如若暂时忽略掉它的缺点,单单就其优点而言,它能够使一个社会自上而下地听命于个人的意志,这就极大程度地减少了行政上的决策成本,同时,还能够高度整合社会资源,推动庞大的计划。   由此可知,当君主决意要推行某项改革的时候,它的改革效率是非常之高的,理论上足以克服任何改革阻力。   除非君主失能,抑或是被其他势力架空了权力,否则,当一位能力健全的君主决意要推行改革时,是无法被阻止的。   这也正应了“路易十四”的名言——朕即国家。   如若君主能够充分发挥上述的优势,君主制度便也能算是一种相当伟大的社会制度。   当然,如果君主发起的改革,是一项弊政,对于整个国家而言,也是灾难性的。   众所周知,万一改革失败,抑或是效果不佳,锅肯定全在于臣子,皇上总是无须背锅的。   关于这次世称“神龙新政”的改革,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除去皇上之外,参与其中的所有改革者都是要负责任的……   当我意识到,我有可能是“神龙新政”的第一责任人时,除了虚荣心得到满足以外,压力也随之而来。   毕竟,要是改革失败的话,我是很可能要死掉的。   现在,皇上下决心要推行“神龙新政”,也不知道他这决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总而言之,要我当这个“神龙仙子”倒不要紧,我现在就只怕别人会把我当成“改革先驱”……   历来,人类文明的“改革先驱”都属于高危职业。   除了改革失败要被兴师问罪之外,在改革期间,也很容易会被反对派策划谋杀。   离京之后没几天,才刚出京畿地区,我们就遇上了一帮劫匪。   原本,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劫匪,毕竟现在世道很乱,出门在外路遇劫匪是很正常的情况。   没想到,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的武功极高,似是高手。   一般在关内的劫匪,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流寇,哪会有这么强啊?   由于此间我把不少修为虚耗在了没用的地方,导致我一旦打起硬仗来,实力就明显不足。   值得一提的是,这帮人似乎就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招招都想要拿我的命。   所幸我的身法了得,几度刀光剑影过去,除了心理上受到惊吓,我的身体倒是毫发无损。   甚至,就连我的衣物也丝毫未损。   这倒不是这群劫匪武功太差,主要是夫君之前给我做的那些军工级的衣物,还真是有用的……   有一下险情,就是因为劫匪的剑刺不穿我的衣服,我只是感受到其剑锋传过来的力度,并未受伤。   也就是劫匪们忽然杀出来那会儿,大家因为措手不及的缘故,才暂时落于下风。   在与对方周旋了一阵子之后,我们的人便开始逐渐扭转了被动的局面。   倒是我,由于真气的续航不是很够,我却开始落入了下风。   还好,夫君的武功还算堪堪能够替我顶得住敌人的进攻,从众多敌手当中护住了我的周全。   不过,他保护得了我,却保护不了其它人。   咱们这一行人,还是死伤了不少。   还好我让于谷雨去全力保护林芸影母女,所以,她们也并未在此次袭击当中受伤。   我夫君本来是想留下至少一个活口的,但是,对方视死如归,即便我们手下留情,他们也自行了断。   战斗结束之后,我对夫君说道:“这可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啊!你瞧得出来他们的来历么?”   “感觉像是‘无名死士’的人……”   所谓的“无名死士”,是此间非常知名的一个刺客组织,非常专业,收钱办事,绝对不会暴露雇主的身份。   夫君怀疑,“应该是京城里有人要买凶杀你……”   我惊魂未定,心里根本没有主意,“那你现在打算要怎么办?”   “回去寒州的路途遥远,我们的人死伤太多了,前路难料,安全起见,要不,我们还是先回京城吧?”   于是,我们又原路折返回京。   得知我在路上被袭击的消息之后,皇上大为震怒,马上下令要严查。   但是,无名死士办事历来都是出了名的滴水不漏,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背后究竟是谁在指使。   不过,包括皇上在内,大家都觉得,幕后的主使大概率是保守派人士。   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失败过后,还会不会再对我有所图谋,反正,皇上的意见是,让我们暂时先留在京城。   既然皇上都这么要求了,我也不好执意要走。   但,不久之后,我就感觉不大对劲。   皇上总是时不时就会来我们府上做客,对我也是格外的关心,老是爱找我聊天。   我真怕他会对我图谋不轨。   所幸,我所担心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发生。   但,目前不发生,不代表未来不发生。   近段时间,我一直缺乏安全感,总是要求夫君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所以,夫君老说我特别粘人。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被NTR,这是我最气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气,反正我就是气。 第4章 -3-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个皇上到底对我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除了第一次见面那次以外,皇上也确实没有对我做过逾举的行为。   夫君说,皇上只不过是把我当成闺女看待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是很相信。   毕竟,我对皇上的印象很不好,老觉得他是个丧心病狂的男人。   皇上对我越好,我就越是放心不下。   值得一提的是舒妃,由于近来皇上对我的宠爱,导致舒妃对我的态度渐渐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这里倒也不是说她嫉妒我,只是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尽管我们离京没几天,又再度折返回来,但我儿子依旧还是在舒妃那儿。   毕竟,我并不打算留在京城,还是打算要离京的,也担心把儿子领回来之后,会导致我和舒妃的关系变得更差。   除非舒妃亲自提出,否则,我还是打算把儿子留在舒妃那儿。   我偶尔会入宫看看儿子,去得多了以后,即便没有夫君陪伴,我也敢自己入宫了。   说是自己入宫,身边其实还是有带着不少跟班的。   除了于谷雨以外,我还会带上小李子或小林子,毕竟,我对宫里的路不大熟悉……   今天,我到了大霉,去看儿子的时候,正好碰见皇上与舒妃在一起。   这时可是正午,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但,他确实在这儿。   皇上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抱着我的儿子,我既是来看儿子的,也不好一见到皇上,边扭头就走,只得上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吉祥。”   与此同时,跟在我身后的人也一并给皇上请安。   “艾庭,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其实,我还没吃。   “妈妈!”我儿子见了我,便很兴奋,一直挣扎着想要从皇爷爷的怀里挣脱下来。   下了地,他便朝我扑了过来。   “你有没有想妈妈?”   “有!”   “有没有听奶奶的话?”   “有!”   “你说了不算!”   我看向舒妃,舒妃向我表示,“他一直都很乖。”   “好!值得奖励!”我掏出一根糖葫芦,赏给儿子。   说实话,我真的挺怕皇上会对我儿子做坏事,所以,我每回来看儿子,都会带上一根糖葫芦。   从儿子的反应看来,应该没错。   府上的两只猫,还在府上,儿子问我它们的近况,也问我小影的近况,我一一作答。   我陪他在舒心殿里玩了一阵子,期间,皇上和舒妃就在边上看着我们。   忽而,舒妃问我,“你想不想把儿子带回去?”   在儿子的面前,我也不好说不想,所以便照实说道,“想啊!”   “那你先带他回去玩几天吧?他一直都很想你们……”   “好……”   我当即抱起儿子,准备走人。   但皇上却叫住了我,“吃完晚饭再回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真想拒绝,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才一语不发。   皇上见我迟疑,又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我把儿子又放了下来,“你和姐姐先玩着……”我让于谷雨先陪他玩。   “坐这儿……”皇上示意我坐到他的附近。   这是院子里头的一张石桌。   凳子也是石头做的,非常沉。   我本想把凳子挪开一些些,但,又怕皇上觉得我是在嫌弃他,所以,还是别小题大做了吧?   我直接坐下。   “你是不是对朕心存不满?”   我说:“没有啊!皇上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对皇上心存不满呢?”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朕的?”   “没……没有……”   “你干嘛老是这么怕我?”   “噗~!”舒妃笑出声来,“你是皇上,她能不怕你么?”   “那怎么不见你怕我?”   “因为我和你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了啊!我一开始也一样怕你怕得很!”   皇上叹气,“好吧!”   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子,看得我心里直发怵。   “实话实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皇上居然当着舒妃的面,跟我说这些,我真是被他给吓到了。   关键是,我儿子,徒弟,还有那俩太监也都在呢!   霎时,我便觉得很难为情。   “不过,王安那家伙,居然跟我说什么,得不到你就要造反……”   “我可不是因为怕那小子造反才成全你们的!”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挺喜欢他,才成全你的。”   “……”我全程都不吭声,主要是不知道该说啥。   “放心,朕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虽然的确是喜欢你,但我决不会夺人所好,更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已嫁给了我儿,你便是我的儿媳妇,我只会把你当成闺女一样来疼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是真的听不下去了。——谁来救救我?   也不知舒妃是不是会读心术,适时,她对皇上说道:“行了!行了!依我看,你就别再难为人家了!”   皇上再次向我重申,“你不要那么怕我行不行?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   “你连朕发的誓,都不愿意信么?”   “我信……”   实在没办法,我只得敷衍地应了他一声。   “我下午还要跟大臣们开个会,你们先聊着……”   说罢,皇上便起身。   舒妃问他,“不是说,晚上一起吃饭的么?”   皇上说:“我晚上再来,你让人准备就是。”   “好的……”   说罢,皇上便要走,临走之前,他又回身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不许再爽朕的约!”   “能叫上我夫君吗?”我涩涩地问。   “他下午也要和我一起开会,晚上我会把他也给带过来的。”   然后,皇上就离开了舒心殿。   说实话,我真是受宠若惊。   我就说我的直觉的是对的嘛!   皇上肯定是对我别有用心!   那个该死的狗王爷,要是这神经病皇上真的发起疯来,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心乱如麻之际,舒妃问我,“你对皇上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我赶紧澄清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也就是说,你只喜欢祯儿一个囖?”   我羞涩了一阵子,才承认道:“是……”   舒妃凑上来,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偷偷告诉你,皇上偶尔也会夺人所好,而且,他也喜欢强人所难……”说罢,她又退开,朝我出一副充满恶趣味的模样,“所以,你可千万千万不要惹皇上生气!”   “啊?”   “嘿嘿!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已啦!”   她居然拿皇上来开玩笑么?   这究竟是不是玩笑啊?   我忐忑不安。 第5章 -4-   “皇上总是爱开这样的玩笑么?”   “偶尔吧……”   “陪伴在这样的男人身边,你不介意么?”   “要说不介意的话,那肯定是在骗人,可是,后宫里那么多嫔妃,要是真的那么介意的话,那我不得跟她们斗个你死我活?”   “也是……”   “我生不了儿子,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早早夭折了,皇上能不计较,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我还介意什么呢?”   我好像有点明白舒妃为什么会讨皇上喜欢了。   晚上,我如约留在舒心殿。   不过,皇上来得有点晚,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他才过来……   “我夫君呢?”——我故意要在皇上面前强调我是个有夫之妇。   皇上特别敷衍地对我说:“他家里突然有事,来不了了……”   我着实是一顿黑人问号,“什么叫家里突然有事来不了啊?”   “没他在,你是不会吃饭了吗?”皇上问。   我抿起嘴,感觉皇上这态度像是哪里不对?这是不是故意在作弄我啊?   犹豫了一阵,我委屈巴巴地对皇上说:“你们不要作弄我了好不好?”   话毕,我便作状要哭。   顿时,我能感受到皇上张开了气场,又是那一阵可怖的声音,不过,声源比较远,应该是在外头,似是在说,“赶紧进来吧!你家这小娘子都快哭了!”   然后,那个狗王爷才一脸玩乐地走了进来。   “很好玩吗?”我责怪他道。   他把椅子拉到我的身边,一屁股坐下,“还可以,是挺有趣的……”   我真想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跟他说出来,看他还得不得意,但,皇上在这儿呢!   晚上,我生着闷气,和他们吃玩了这顿饭。   我是真吃不下什么东西,因为满肚子都是气。   回到梧桐园,我便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居然还不信,“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   “好吧……”   “我真没开玩笑!”   “你长得这么好看,他会喜欢你也很正常啊!不是吗?”   “那要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他要是真的敢……我就去把他杀了!”   “就凭你么?”   “那大不了不就是个死呗?我反正是受不得这等的屈辱。”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阵子。   “要不,我们还是回寒州吧?”   “好……”   第二天,我们再度向皇上请辞。   皇上问:“你们这会儿才上路,能赶得上冬天之前到寒州么?”   夫君说:“快的话,应该可以赶上……”   “我给你们调一个营的銮仪卫,你们自己在路上小心。”   “谢父皇……”   正当我们准备告退,皇上又叫住了我们。   “要不,你们还是别回去了吧?”   “父皇是有何旨意么?”   “寒州的冬天还是太冷了,留在京城多好?”   “听那边的来信,地热已经利用上了,今年冬天应该不会太糟糕的。”   “昨日下午,我们不是决定了,要建设铁路吗?我让工部赶紧开始修建北部的铁路,你们明年开春,坐火车回去,怎么样?也省得这舟车劳顿……”   “这……”夫君看了我一眼,我明显是不同意的,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应道,“那好吧……”   真是气得我想要跺脚!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当场就撒起娇来,“我不要留在这!”   夫君猛扯了一下我,低声说道:“别闹……”   “你说什么?”皇上的语气听着似乎不大对劲。   “皇上会生气的……”   听到夫君的提醒,我忽然想起舒妃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什么?原来那不是玩笑?   “她刚才说好!”夫君替我答道。   “我不是在问你。”   我赶紧说道:“好好好!我们明年春天再走……”   “嗯……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了。”   “那就退下吧。”   我悻悻地跟着夫君从殿上退出。   “刚刚皇上为什么要生气?”我问夫君。   “你也不看看场合,这可是皇上议事的地方。”   “可我也没看见有别的大臣在呀!”   “都在后头听着呢!”   “啊?”   “那里面不是有一块布幕么?”   我表示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让大臣到那里面回避啊?那不是会被听到么?”   “有时候,有些谈话,就是故意要让里头的人听见的……”   “哦……”   再次从九辰宫的阶梯上下来,走到中间的时候,我突然停住。   夫君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远处那边的地方,“我想去那边转转……”   “哪边?”他顺着我的方向看去。   “就是那里……”我踮起脚,试图尽量精确地给他一个指向,然而,即便我踮起脚,作用依旧很有限,因为,那里好像很遥远的样子。   他好像也发现了我说的那个目的地,“我看见了。”   “我心里已经决定要去那里了,你要陪我一起吗?”   他像是知道我心情不好,很爽快就答应了,“好吧,我陪你去。”   从阶梯上下来,再从京城的东门出去,顺着天河的沿岸,我们一路狂奔。   一阵子过后,我心里在想,居然这么远!   我吐槽,“刚刚那该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他很确定地说:“不是,我知道那里。”   “哦?叫什么?”   “青竹镇。”   “远吗?”   “远。”   “一来一回要多久啊?”   “这么走下去的话,大概还要差不多一个时辰吧?”   我看了看天色,已经看得见天边橘红色的晚霞了,我有些失望,“那应该是去不成了……”   “你累了?”   “有点……”   “你真是越来越弱了。”   “……”听他这么讲,我有些伤心,又有些怨气。   说实话,我的意志真的是有些消沉,要是往常,我肯定要嘴硬一番的。   他蹲下来,背向我,“来,我背你。”   我犹豫了一下,有些基础的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照办了。   他背着我,走了一阵子。   期间,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背上,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因为很熟悉的关系,所以并不感到恶心。   “你睡着了么?”   “没有呢……”   “话说,我是不是第一次背你啊?”   都已经结婚那么久了,他才是第一次背我吗?   我表示很怀疑,“是吗?不应该吧?”   “你每次都不肯让我背……”   “明明是你每次都要公主抱的好不好?”   “那你是更喜欢被我公主抱?还是被我这样背?” 第6章 -5-   “怎么又不说话了?又睡着了?”   “都说了没睡着。”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我喜欢被你这样背……”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因为看不到你的脸,只听得到你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我的眼睛很深情的吗?”   “我有这样说过吗?”   “有!”   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明明刚刚我还在跟他说话,结果,一个恍惚,却是苏醒的感觉。   我还在他的背上,他也还在走着。   “你醒啦?”   “怎么还在走?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不过……快到了……”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我注意到,他的后背湿哒哒的……   “放我下来……”   “行。”   他在附近找了一块比较高的石头,好让我比较容易下去。   “我现在才想起来,就这么两个人跟你在外面,其实蛮危险的。”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改革反对者的暗杀名单之类的,我不喜欢这样的说辞。   “这时候就别跟我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好……”   我们继续往目的地的方向走。   其实,我完全是迷糊的状态,只是任由他牵着走而已。   直到他叫了一声,“到了!”   我才如梦初醒。   环顾四周,我很疑惑,“这里就是我们刚刚在九辰宫上见到的地方吗?”   “是……”   “怎么感觉不太一样呢?”   “傻瓜!天都黑下来了,当然不一样!”   “……”我沉默不语,心中很是失望。   刚刚我在九辰宫所见,这个地方的河边,有几棵美丽的树木,因为秋意渐浓的关系,大部分的叶子呈现昏黄的颜色。   唯有那一小搓一小撮似是人工种植的竹林,依旧显得苍翠。   但是,现在,由于光线不足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河上的渔船也没有了。”我的语气难掩心中的失望。   他拉着我,往河边的方向走。   正好,有一个渔民正在靠船,但这片区域并不是码头,渔民只是打了一个木桩在岸上,然后,把渔舟捆在上头而已。   夫君拉着我走过去,问:“大爷,今天收成咋样?”   那大爷看了我们一眼,笑了几声,“还行……”   “这船还用么?”   “怎么?你是要过去对岸?”大爷开始把捆在木桩上的绳索又再度解开。   夫君掏出一锭银子,“不是,我只是想借大爷的船到河上划一划……”   “滚蛋!”大爷给了一个令我意外,但很干脆的回答。   夫君又掏出一张银票,“这里一百两。”   “去去去!”大爷似乎一点也不心动,提起装鱼竹篓,便要走。   夫君拦住人家,继续加码到了五百两。   大爷仔细地打量了我们一番,最后,还是那两个字,“滚蛋!”   然后,我就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位大爷应该是跟我们这些衣着比较好,或者出手阔绰的人,有仇。   由于大爷的态度非常坚决,所以夫君还是让人家走了。   “有钱也不赚,什么人啊这是?”   我说:“可能是个有骨气的人。”   他说:“翻译一下,就是蠢蛋。”   我看着那位大爷似乎已经走远了,于是,便建议道,“上船!”   没等他答应,我就已经在尝试登船了。   夫君看着我,“你这个坏女人!”   说罢,他便麻利地解开绳索,也登上了船。   这船是那种细长细长的渔舟,宽度很窄,但因为我比较小只,所以,空间还算宽裕。   他给了我一根槳棒,自己保留一根,随后,我们就开始试图把船划上河道。   也不知道是有人给大爷通风报信还是怎么的,就在我们划出去的时候,被大爷发现了。   他冲到岸边,暴跳如雷。   夫君问我,“怎么办?”   我说:“骂他蠢蛋……”   “你真的要这么坏吗?”   “是你坏,不是我坏。”   夫君站直身子,大声吆喝,“我们就借您的船划一会儿,一会儿就还你!”   大爷在岸边追着我们骂脏话。   依照律例的话,他骂我们骂得那么脏,是不是可以去死了?   不过,我没有那么狠心。   “算了,被他一路追着骂,一点兴致都没了,我们还是靠岸吧!”   我们把船靠在岸边,给大爷道歉。   大爷自然没那么容易就原谅我们,他似乎还想动手,但还是被我们给跑了。   跑到大爷不再追的地方,他问我,“现在怎么办?”   “回去吧。”   “行。”他牵起我的手。   “你蹲下来……”   “怎么?”   “背我……”   “你是上瘾了?”   “你背不背嘛?”   “我背。”   他乖乖地蹲了下来,让我爬到了他的背上……   “要不,明天我们再来一趟?”他问我,语气很温柔。   “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事事都依着我?”   “不知道……”   “哦。”   往前走了一段,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   “其实,我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跟你一起找一处僻静的世外桃园……”   “现在不行么?”   “你现在责任重大……”   “有什么所谓?”   “皇上现在把你看得那么重要,你要是跟我一起跑了,他肯定要把你给抓回来……”   “又不是非得我才能造这个‘神’,我的徒弟也可以呀!室女山还有好多弟子也可以!”   “她们又不会法术……”   “我可以教她们……”   “我还是比较希望由你来当这个‘神’……”   “这就是你挖坑给我跳的理由么?”   “……”他沉默了。   “我问你,如果皇上真的把我霸王硬上弓了,你还打算要我么?你会嫌弃我么?”   “他不会这么干的……”   “我是说‘如果’!”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真的?”   “真的!”   “那你可千万别去自寻死路哦!我反正是肯定是不会整那一套什么‘贞洁烈女’的,所以你得活下来,跟我在一起……”   “好……”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永祯……”   “怎么?”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努力把嘴巴凑到他的耳根附近,“其实,你也可以长生不老的……”   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可以把我的灵力输给你,这样你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你怎么知道有效?”   “我猜的……”   “你把灵力输给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的灵力很充裕的,你不必担心我不够用……”   其实,我能够替人续命这件事,是很想当然的。   当我悟出了运用灵力的诀窍之后,当然可以如同替人输气疗伤那般,把灵力输入别人的体内。   如果寿命与灵力是正相关的话,那么,这想必就能延长对方的寿命。   我之所以要把这个能力视如秘密,谁也不告诉,主要是因为,让别人知道我拥有这样的能力,对于我自己而言,实属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有能力替人续命的话,那我不就相当于是行走的“唐僧肉”了么?   尤其是让皇上那样的人知道,他指不定会真的吃掉我。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把我吃掉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   但,朝廷密院不是有拿我们室女山弟子,甚至是我的紫河车去搞医学研究么?   我怀疑,皇上搞不好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才给我整了一个什么“神龙仙子”的头衔。 第7章 -6-   人们总是乐于相信他们亲眼见到的事实,但很可惜,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是我见不到,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存在,也可能纯粹只是一种幻想。   关于皇上为什么要让我但当如此重要的责任,我无法亲眼见到,所以,尽管过我有许多许多的想法,但冷静下来,每一种想法实际上都始终处于怀疑的状态。   ——见不到的答案,等于没有答案。   所以,我决定少问一些为什么,这样我的脑子会好过一些。   自从我当上这个“神龙仙子”之后,我每天辰时开始上班。   工作内容的安排通常由我的“经纪人”,亦即是我的夫君负责。   或者是当画师的模特儿,或者是当雕塑家的模特儿,又或者是到京畿地区的各个济世堂进行慰问。   现在是深秋的第四天,一切如常。   我一大早就起床,忙着洗漱,急急地吃完早饭。   然而,每当我出现在约定的地点,总是发现画师比我早到现场。   这些画师临摹的作品,将会被悬挂到全国各地的神庙及济世堂内。   尽管站在台子上让人临摹本身并非一件太难的事情,但时间一长,就能感觉到这份工作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   站在台子上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连续好几个时辰不动,真的很难,而且也很累人。   今天,我只站了一个时辰便已经打了退堂鼓。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每位画师笔下的我,都并不一致。   尽管每位画师笔下的我都可算是独一无二,但是,大部分著作的质量都很不错,只有极个别的画作达不到我的预期。   这意味着,一旦这些画作被悬挂到不同地区的神庙里,人们对我的印象也会千变万化。   于是,我想吐槽,“与其劳神费力地临摹,为何不干脆拍照?”   得到的回应是,拍摄技术尚未被解禁。   目前,神龙新政除了在宗教层面进行改革以外,还包括了朝廷密院多项技术解禁。   其中,印刷技术、铁路技术、电话技术已进入排期。   按照估计,这三项技术最晚将在明年夏季之前开始应用。   这意味着中洲大陆很快就会迎来一次巨大的变化。   深秋十二,西边传来一则捷报。   冒牌岳家军击溃了叛军主力,目前正在对败军及其残党进行追讨。   同一日,我在京城教区的济世堂撞见了之前那位渔民大爷。   尽管当时光线不足,我不是很记得他的面容,但是结合声音,我认为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还记得我们吗?”我问他。   他的眼睛原本眯着,听我这么一问,睁得大大的。   “我认得你们——你们是小偷!”   他的嗓门和那天晚上一样大,导致整个济世堂的人都寻声看了过来。   这让一度我们感到非常尴尬。   尽管,我们最后把船还给了他,但就行为的性质而言,我们的确是干了小偷的勾当。   问题是,一个混乱善良的神似乎不应该偷困苦人民的东西。   为免被大爷的嗓门影响到,夫君将大爷拉到附近的一个房间内。   “大爷,你先歇歇……”   “我的船没有了,是你们偷的!”大爷很生气,“把我的船还给我!”   我很不理解,“最后我们不是还给你了么?”   夫君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可能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后,想来敲砸我们的……”   我一愣,“不像吧?感觉他不是这种人……”   大爷又嚷嚷道:“把我的船还给我!”   夫君说:“我们没有偷你的船,不过,之前我们确实有给你做成麻烦,你想要多少的补偿?我尽量满足你。”   大爷说:“我只要我的船!”   夫君有些恼火,“你是专门来找我们麻烦的么?”   大爷突然站起,“我是听说你们济世堂以济世为怀为己任,我才来找你们求助,没想到竟然遇上你们两个小偷!”   我好言相向,劝道:“你的船是怎么不见的?”   “我昨晚停在那儿好好的,今天一睡醒,就不见了!”   “昨晚……既然是昨晚不见的,那就不是我们偷的啦!”   大爷指着夫君的鼻子,“但你们确实偷过爷的船!”   “这样吧!我和你造船的匠人那儿,你挑一艘新的船,我们付钱……”   “我不要新的船,我只要我的船……”   夫君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存心来找茬的吧?”   “你们是小偷!”   “大爷,你的船真不是我们偷的……”   “你们帮我去找回来,不然,我就往街上到处说,你们是小偷!”   我顿时傻眼,没想到,前几天的一时任性,竟会惹来这么一个麻烦。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夫君掏出一张银票,“这里有五百两,足够你买好多船了!”   大爷和当晚一样,对这五百两毫无兴趣,逼得夫君最后加码到,“一千两!”   须知,一千两放到寻常老百姓家里,可以说是一笔暴富的横财了。   但是,这位大爷仍然不为所动。   “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我不是贪得无厌,我只是希望你们帮我寻回我的船……”   “我们怎么帮你找?”   “我听别人说,这里不是有个活神仙的么?怎么连一艘船都找不到?”   我凑到夫君的耳边,小声说道:“是不是那艘船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夫君表示,“有道理!娘子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我对大爷说道:“这样吧,我答应你,我们会尽力帮你去找……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   大爷点了点头,准备离去,“你知道我住在那里……”   送走这位大爷后,我调侃道:“我们这算不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你真打算帮这个神经病找船?”   “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嘛!而且,看起来那艘船应该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呢!”   “他一个渔民,能有多少重要的东西?”   “重要也不一定需要是贵重的物品啊!也可以是有纪念意义之类的……”   “问题是,我们哪有时间帮他找啊?”   “我们去帮他报官呀!”   像这种找失船的按键,如果是一般的草民去报官的话,官兵受力之后多半会能拖则拖,甚至直接不予受理也有可能,但如果是由我们出面的话,官兵办案的积极性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第8章 -7-   于是,我和夫君便去了一趟京城的衙门,报了案。   衙门很快就派人跟着我们到现场办案,当然,我们也带了自己府上的人手。   加起来也有个五十多人,排场不小了。   在检查过木桩之后,我们推断,绳子应该是被人解开的,因为木桩上没有任何强行拉扯的痕迹,所以,基本可以排除绳子因非人为因素断裂,而导致渔舟顺流而下。   既然如此,解开绳索的人,动机无非只是想“借”船一用。   应该没有人会扛着一艘又残又旧的渔舟拿到市集上再转手的吧?   这么重的东西,搬运起来不仅费时费力,关键是能卖几个钱呢?   由于我和夫君都见过那艘船,所以,我和一批人循着河道去上游找,他和另一批人去下游找。这里有个事情,让我特别生气。   我们去到现场,找到那个大爷,本来想让他也帮忙找一下。   但,他居然又拿“你们是小偷”来威胁我们。   老实说,即便他真的把我们偷船的事情给扬出去,我们也不是很怕的。   我们主要是怕他会被官兵因文字狱而抓起来问罪,才不希望他这么做而已。   更别说当晚他还一直用脏话在骂我们。   但,毕竟是我们偷船有错在先,还是忍了吧。   我在上游找了大半天,终于在一个山坡下面,找到了那艘船。   于是,我赶紧命人去通知夫君,以及那个大爷。   倒霉的是,那个大爷来看船,在船上摸了一通……   果然有暗格!   可惜,他将暗格打开之后,却发现……   里头是空的!   他气急败坏,便指着我骂道:“小偷!”   “明明你自己打开的,怎么能说我是小偷?我根本就不知道暗格在哪里。”   “你们已经打开过!把东西取走,再行掩饰,休想蒙骗老夫!小偷!还我东西!”   “……”我无语。   “快来看!这里有字!”有个捕快指着船板的某处。   我上前查看,只瞧船板上用刀刻着两行字——你的东西在我手上,想要回来山上一聚。   “这字迹是新的,刻得苍劲有力,应该是个有些底子的家伙!”   我注意到,那大爷看过字迹之后,神色稍显凝重了些许。   “这说的是那座山啊?”有人问。   “是船头对着的那座?还是船尾对着的那座?”   “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正当大家准备分兵三路,分别前往附近的三座山头时,我却发现那大爷在往回走。   我高呼了一声,“大爷~!你怎么回去了?”   大爷并没有搭理我们。   忽然,天下劈下一道可怖的巨响,就似是雷鸣,但却能让人听懂是人话,“你是怕了吗!为什么不敢上山见我?”   霎时间,一个黑影在天上掠过,速度极快,就连以轻功见长的我也未必能比他更快。   光瞧刚才那隔空传话的方式,就好似皇上所使的那般,简直是如出一辙。   感觉,其原理应该是展开气场之后,能够控制漂浮在空气中的各类粒子,使其形成特定频率的类人声响,音色听起来就像是鬼哭狼嚎,十分具有震慑力。   看来这应当是个绝世高手!   “没想到,在京郊竟然还有此等藏龙卧虎。”夫君显然也感受到了对方气场的压迫力。   本来与我们一道前来寻船的“道友”,此刻全都避之不及,自这黑影登场之后,大家都对处于焦点的俩人感到敬畏,因而刻意地保持距离,但又想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好戏。   那大爷面对黑衣人的挑衅,不为所动,还是径直往回家的方向走。   “你不认得我了吗!?还是哑了?”   大爷的无视,令黑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没面子。   “再不回话,我就把这本剑谱毁了!”   然而,大爷还是无视他。   “休想跑!”   黑衣人立马追了上去,再次拦在大爷面前。我们这群吃瓜群众也赶紧跟了上去。   “我的武功已被废,即便你现在能够打赢我,你也是胜之不武。”   “什么!?”黑衣人表示很震惊,“你的武功是被谁废的?”   “这与你无关!”   “废你武功的人,是谁?我要打赢他!”   “南宫敏,你去找她吧。”   “南宫敏是谁?”   看到这个大爷被黑衣人烦的不幸,我突然感到有些幸灾乐祸。   “我退出江湖已久,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我不信有人能废掉你的武功!”   黑衣人使出一记擒拿,一把抓住大爷的手,大爷一声惨叫。   “什么!?你的武功竟然真的被废了?”   尽管很想继续在一旁幸灾乐祸,但我还是冲了上去,看了一下大爷的伤势。   夫君怕我有危险,自然也紧随背后,跟了上来。   经过我的稍事查看,如无意外,大爷这左手是很难抢救的了。   “你下手真狠呀!粉碎性骨折了!”   “我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被废了!所以下手重了一些!”   “人家都说了武功被废,你说你不知道?”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对老夫指指点点?”   我一愣,这个所谓的“老夫”,明明还是个帅小伙。   看来,此人有点来头啊……   “我么?年纪不大?区区五百岁而已……”   “五百岁!?区区?”   “小丫头,你呢!?”   “我……我五千岁!”   “你有五千岁!?”   “快叫前辈!”   “你打得赢我再说!”   说罢,这个家伙就要对我出手……   他横起一拳,打了过来,我急急往后闪避,轻松躲过。   “身法不错嘛!”   黑衣人又准备继续进攻,第二招的出招速度相比第一招快多了,我险些没有躲过。   “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   第三招紧接着第二招而来,我……没有躲过去……   幸好,夫君举起清影宝剑,硬是替我接下了这一招。   “好强的硬气功!”看来硬接他的第三招,夫君也已经到了极限。   这家伙还没有用他背在背上那把巨大的刀,就仅是用拳头,就已经叫我们吃不消了。   “三脚猫功夫也来老夫面前献丑?”   “莫非前辈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黑魔刀’?”   “你还挺有见地的嘛!”   在江湖上传闻的绝世高手当中,“黑魔刀”曾在数十年前显赫一时,但自从输给了“无双神剑”之后,便淡出了江湖中人的视野,以为已经隐退,没想到,如今又重新出现。   这么说来,这位武功被废的大爷,就是当年的“无双神剑”了。   话说回来,“无双神剑”似乎已经因为剧痛而昏死过去了。   “少吹牛皮了,赶紧救人!”   黑魔刀似乎已对无双神剑失去了兴趣,“你们知道南宫敏是谁吗?”   “不知道……”夫君看向我,“你听说过这号人么?”   “好似听说过……”   黑魔刀一下子便兴奋起来,“在哪里!快说!”   我之前就听人说起过,这个黑魔刀是个武痴,如今见到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我仅仅只是对“南宫敏”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而已。   “不记得了……”   “什么!?你为什么不记得!?”   “我为什么一定要记得啊!”   “这么强的高手!你居然不记得?”   说实话,如果是一些有名气的绝世高手,我肯定记得。   但是,南宫敏……   我确实是没印象啊!   不过,南宫敏怎么听都是真名,然而,江湖上流传的,却都是外号。   如此一来,没人知道南宫敏是谁,也很正常。   我帮着夫君背起大爷,准备回去济世堂。懒得再理他。   然而,一旦被他缠上,似乎很难脱身。   正当我们想回去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又拦在了我们跟前。   眼见王爷和王妃有危险,衙门的捕快们也是很有勇气地把他给围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们是要一起上么?”   一听黑魔刀如此说,捕快们便有些怂了,纷纷后退了几步。   毕竟,只是混一碗饭吃,没必要如此拼命。   对于这帮捕快的贪生怕死,我完全表示理解。   不过,我混迹江湖多年,以前就很喜欢听说书人讲那些江湖名人的故事,其中就听说过不少黑魔刀的故事。   如果这个黑魔刀是如假包换的话,那么,他对弱者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个家伙只喜欢跟比自己强的人比武。   正因为对他有些了解,所以,我才如此作死地跟他顶住。   主要,我也是想看一看他手上偷的那一本《无双身剑》的秘笈,哪怕只是过一过眼也好呀!   所以,我才装作自己知道那个南宫敏的样子。   “你要是真想知道,还不如先救治这位大爷?”   黑魔刀犹如幡然醒悟,“有道理!这个家伙一定知道南宫敏是谁!”   “那你还不赶紧让路?”   “哼!”   黑魔刀终于肯让我们走了。   回京城的时候,黑魔刀进不去城里。   因为他背着的那本刀,已经超出了管制范围,按律是不能进城的。   还好,我们有特权。   回到济世堂,我们开始让大夫给“无双神剑”诊治。   其实,关于这个粉碎性骨折,我也是有办法帮忙的。   毕竟,以前在室女山,我学过如何治疗“裹足”,治疗因“裹足”而变得畸形的骨骼,有一个环节,是需要打碎骨头,然后,再以特制膏药外敷……   问题是,我手边没有这个特制膏药,现场调配也不可能。 第9章 -8-   自从朝廷开始教改之后,隶属教会的济世堂就承担了主要的社会医疗保障责任。   所以,几乎每个神职人员都要具备一定的医疗知识。   当然,这种医疗知识与我认知中的“西医”可不一样,它更像是“中医”。   不过,如果朝廷密院在未来有更多的技术被解禁,医疗手段也许得以按“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得以呈现。   粉碎性骨折在此间并不算是“没得救”的外伤。   不仅我们室女山调配的药膏可以治疗,朝廷的药局也有类似的膏药。   当然,疗效这么顶的药膏,价格肯定不会便宜,而且也不一定说百分百能给治好。   治病嘛,既要看医疗水平,也要看病人自己的体质。   大夫跟我们说,这个“无双神剑”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只是经脉受的损伤很大,用不上真气了,所以,基本算是个“废人”。   这经脉的损伤,算是“内伤”的其中一种。   和“外伤”一样,存在“最佳治疗时间”这一说。   显然,“无双神剑”受得“内伤”早就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但“外伤”还没错过,还是有得治的……   经过大夫的简单治疗之后,这位大爷就醒了。   不过,因为怕“黑魔刀”去骚扰人家,所以我就骗“黑魔刀”说,大爷还没醒。   这里有几个值得注意的细节。   “黑魔刀”自称的“五百岁”,就如同我自称的“五千岁”一样,未必可靠。   但,“一百岁”肯定是有的。   毕竟,我在几十年前就听说过“黑魔刀”和“无双神剑”的大名。   那么算起来,这两人一百多岁绝对是有的,至少也是跟我们同一辈的人了。   可是,如果说他们跟我们是同一辈的人。   我们就很丢人了。   因为刚才我和夫君光是接“黑魔刀”三招就很够呛,修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但我又不想认他们作前辈。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   朝廷对于这一类“绝世高手”,也是烦恼得很。   毕竟,他们的武功太过高强,已经超过了江湖一般认知中的“一流高手”,保底都能“一个打十个”,而且大部分“绝世高手”的行事作风都非常的“个性”,用“阵营九宫格”的说法来形容,就是“不守序”,立场比较“混乱”,因此,江湖中人从来都是影响朝廷稳定的因素。   当然,我自己也是“不守序”的,江湖中人大抵都是这脾性。   可是,朝廷也拿“绝世高手”没啥办法,因为“绝世高手”的抓捕成本真的太高了,搞不好是要死很多人的,而且还不一定抓得住。   哪怕这些“绝世高手”在关内犯下了案件,基层的官兵也一般都不会去主动招惹他们。   但是,高层的大官,却很喜欢下达命令,让基层的官兵去“送死”。   这就导致了朝廷的官僚系统,出现了一种非常怪异的现象。   就是基层的官员,哪怕知道“绝世高手”的踪迹,也选择了知情不报,欺瞒上级。   因为只要基层把“绝世高手”踪迹上报,上级多半都会让基层去抓捕。   这里先不说这些基层的人员抓不抓得住“绝世高手”,也不管在抓捕的过程中基层会出现多少的人员伤亡,只说“抓不住”这么一个结果,当上级问责下来,基层便也要背负“办案不力”的责任。   所以,其实也不能说是怪异现象了。   如果你在基层工作,你敢把“绝世高手”的踪迹,上报给上级吗?   万一上级的回复是让你们去抓捕“绝世高手”,那你不是要哈哈哈哈?   这就是为什么江湖中那些“绝世高手”,通常都名声在外。   因为,就连朝廷的基层人员也有在帮忙“做宣传”。   想在朝廷的官僚系统中当一个合格的“基层人缘”,他们必须牢记这些“绝世高手”的基本特征,才能辨认出他们是“绝世高手”,继而采用“知情不报”等方式去规避风险。   甚至可能连“二流高手”,他们也有可能“知情不报”。   至于这些基层人员到底遇到什么情况才会上报,我自己不在基层,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但,估计,是要看基层人员的平均战力水平,以及当地的官僚作风而定。   有些衙门的作风,如果是喜欢“白吃干饭不干人事”的,连“白身”犯案,他们都有可能不管。   江湖上那些所谓的“高手榜”,搞不好就是朝廷基层的人员自己排出来的,以方便同僚们精准辨认“高危目标”。   这个“黑魔刀”和“无双神剑”,在几十年前,都是进过“十大高手”的。   只是后来销声匿迹了,现在才“默默无闻”。   之前咱们室女山也是有在榜的“高手”,但现在没有了。   好在这个“黑魔刀”不算是特别“邪恶”的人,所以,我还是有兴趣跟他打交道的。   虽然“黑魔刀”的武力,本人亲测,确实很高,但,他的“智力”好像不大正常。   说起来,“智力不正常”、“精神有问题”等等毛病,“绝世高手”当中,还是非常普遍的。   既然这些人能够当上“绝世高手”,就说明原本他们的“智力”或“心理”都还是挺正常的。   毕竟,如果是天生的智力低下,他们可能连武功修炼的原理,都无法理解。   有不少习武者,由于醉心于武学,有时候急于求成,结果在修炼的过程中,走火入魔,就很容易出现上述的问题。   并不是每个走火入魔的人,都会“发疯”,主要是看走火入魔的程度。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绝大部分的“绝世高手”,尤其是年轻的“绝世高手”,他们修炼的效率肯定很高,所以,多多少少也都有点“不正常”……   就好比是“超频”运作的硬件,时间长了,多多少少都会容易出毛病。   所以,关于“修炼”,学问是真的很大。   要找到最适合自己体质的武功,以及最佳的修炼效率,是很有学问的。   我觉得,“黑魔刀”的智力之所以有点不正常,正是因为他的修为太高了。   所以,如果我要跟他打交道,那肯定得利用一下他那可怜的智力。   当我了解到,他过去的几十年,都在潜心修炼,也就是通俗意义的“闭关”,之后,我就跟他说:“其实,南宫敏早就不厉害了,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现在比她更厉害的人,多得去了!”   “黑魔刀”的反应果然如我所料,“还有她还厉害的人?”   “跟我来!”   然后,我就直接带他去找衙门的人,去打听最新一期的“高手榜单”…… 第10章 -9-   第二天,我们就去衙门那里,搞到了所谓的“高手榜单”,并且整理出一份“十大高手”的情报。   到这里,我的用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我就是想利用黑魔刀,让他给朝廷当个“赏金猎人”,去治一治这“十大高手”。   不得不说,黑魔刀的智力,是真的很不正常。   他随便被我忽悠了几句,就上当了。   甚至,在我提出,要拿“十大高手”的情报去换他从“无双神剑”那儿得到的武功秘笈时,他也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真是蠢得可爱。   这会儿,我们人都在自家府上的客堂里。   事情已经基本上谈好了。   我对他说:“你要是能把这十大高手都给打败的话,我就给你五千两!”   “这十大高手才值五千两?那么少?”   我嘟起嘴,“没办法,我们自己的手头也不富裕,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行吧!”他朝我伸出一只手,“先给我点盘缠……”   “你想要多少?”我问。   “你看着给吧!”   夫君从衣服里掏出几张银票,准备递给他……   “这里有一千两……”   “王爷出手还是阔绰呀!”   我有些抠门,用责怪的眼神瞪着夫君。   黑魔刀笑了笑,从得到的银票中,拆出一半,还到我的手里。   “其实,本人对银两不太感兴趣……”   我愣了一下,“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黑魔刀看向站在我身侧的于谷雨,“要是我真把十大高手给抓了,你能不能把这丫鬟赏给我?当我的夫人?”   “什么!?”我表示,“这可是我的徒弟!不是丫鬟!”   “哦!原来是徒弟呀!”   “你现在还是单身?”   “是。”   我回头看向于谷雨,“你想不想嫁给他?”   于谷雨回道:“徒儿全凭师父做主。”   这个笨蛋!她在这里直接说不想的话,该多好啊!   不过,既然他看上了于谷雨的话,那这“招安”的事情就更好谈了。   “你要是想娶我的徒弟,那也得先证明一下实力吧?你先去把十大高手都给抓了,我再跟你谈她和你的婚事!”我推诿道。   他也没怎么想,应道:“行吧!”   我把神龙令拿出来,准备交给他。   夫君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想把这块令牌给他。”   “这是皇上赐给你的,你怎么能交给他?”   “那要是他抓十大高手的时候,被朝廷的人为难了,咋个办?”   黑魔刀表示,“放心!我不会惹麻烦的!”   我不太相信,“真的么?”   “我不会和官家的人起冲突的……”   “那就好……”   我重新把令牌收好。   之后,黑魔刀表示想在府上多待几天再走,估计是为了泡我家的妞……   但我也不好赶他,便答应了。   关于他提的这门婚事,我肯定是不想答应的。   再怎么说,于谷雨也是我带在身边好久的爱徒,要说把她给嫁出去,我连想都没想过。   除非……   于谷雨自己想嫁,我才不好阻止。   否则,要是全凭我做主,那是肯定不允的。   但是,由于黑魔刀的武功很高,我就担心万一他要是硬来,给我整什么生米煮熟饭之流操作,那就麻烦了。   所幸,他在我府上的时候,还算守规矩。   说起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本名。   我有问过他的本名,但他说,他没有名字,我爱叫他什么就叫他什么……   连本名都不乐意让我知道的人,我怎么可能愿意把徒弟嫁给他?   不可能!   黑魔刀在我们府上住了有一阵子,待他走的时候,曾经号称“无双神剑”的大爷,也差不多完全好了。   在这期间,我一直在研究那本秘笈。   很显然,这是一本剑谱。   可惜,招数在五行上都是以“火”为主的,在阴阳上,也属于“正阳”,完全就跟我修的内功不契合。   所以,对我而言,用处不大,顶多是感悟一下里头的剑法招式,看看能不能对自己有所启发。   但是,对我夫君倒是还有些用处。   夫君花了点时间,把秘笈给拷贝了一份,便拿去还给了大爷。   大爷的手,骨头虽然已经慢慢长回来了,但他毕竟是个“废人”了,所以,恢复得还是很慢,要不是我们不惜血本地给他用最好的药,估计是康复不到现在这程度的,现在,他这手还是有些不大灵光,估计也就这样了吧?   当我们拿着秘笈去还给大爷的时候,大爷问我们,“你们拿到之后,有没有看过?”   夫君还想狡辩,“这秘笈,我们也是刚刚才从黑魔刀的手里讨回来的……”   但,我很诚实,“你都说我们是小偷了,你说我们拿到之后,有没有看过呢?”   面对我的诚实,大爷也是没了脾气,“看过也没用,这秘笈只是剑招,没有内功相辅,就是一本废纸而已……”   我点头称是,“确实!旦凡要是这本秘笈有半点用处的话,我们也不会还给你!”   然后,大爷居然问我,“那你想不想学老夫的剑法呢?”   我反问他,“怎么?你是打算要给我们报恩吗?”   夫君明显是很想学的,但是,他却惺惺作态,“我们救治前辈只是出于道义,并不是为了从前辈的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真是吐了,你瞧瞧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听着不恶心吗?   最好笑的是,大爷说他,“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教你了,我只教她。”   整得他当时愣是没脾气,只得装出一副无所谓地模样,应道:“好的……”   虽然不知道这大爷为啥想要把他的剑法教给我,但,我当时却很不做好地说道:“我又不想学,你教给我干嘛?”   “既然你不想学,那你偷看我的秘笈做什么?”   大爷还是有逻辑的呀!感觉智力要比黑魔刀高上不少。   我只得承认道:“好吧!我想学,可是,你的剑法,我学不来!”   “我都没开始教你,你怎么就知道你学不来?”   “我夫君不喜欢我管别的男人叫师父……”   他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那我不要你叫我师父,这总可以了吧?”   “事先声明,你要是真把剑法教给了我,我可是会把剑法教给我夫君的哦!”   “随你的便,你乐意教给谁,就教给谁!”   我转头问夫君,“那我跟他学剑法的话,你同意吗?”   这个虚伪的狗王爷,果然没有任何异议,跟我大义凛然地说:“这本就是娘子你的自由,何须问为夫同不同意呢?” 第11章 -10-   不过讲道理,此间确实是武力值越高的人越可以不讲道理。   胜者即是正义,这话虽然本身不大正义,但却并不是谬论,而是真理。   纵观人类文明的发展历程,所谓的“正义”,从来都是由胜者去讲述的,因为,一旦输了,人就没了。   人都没了,还怎么去跟人讲道理呢?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话讲得就是这个道理。   我现在之所以处处显得被动,还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人家嘛?   要是我的实力真能与“真神”混为一谈,那我还需要在此间当个“演员”吗?   所以,我想了想,尽管按我的理解,这秘笈上的剑法与我的内功在属性上并不相容,但我也想知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奥秘?   毕竟,这位大爷也说了,光看秘笈是没有用的……   说明有些修炼的窍门,是没有被写在秘笈里的。   这也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   我猜,上古时代有好多的独门绝技,就是这样逐渐失传的。   但,我这人素来就爱胡思乱想,凡事总喜欢问为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小偷么?为什么还要教我武功?”   大爷笑了笑,一边抚着自己的长须,一边说道:“你不问自取,当然是小偷!不过,要是你偷的是心,那你就不是小偷了。”   这个“偷心”的说法,把我给整傻眼了,也把我夫君给整破防了。   夫君终于不虚伪了,立马就责问:“你怎么敢如此冒犯?”   瞧着夫君这生气的模样,我心里竟有些欢乐,而且是笑容难掩于心的欢乐。   夫君显然是注意到了我在高兴,他转头又责问我,“你笑个屁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赶紧勉强自己的脸部肌肉,板起脸来,不准笑。   “哎!王爷您误会我了!我说的这个‘心’,指的是‘民心’!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是半点冒犯的意思都没有呀!”   “哼!你要是没有冒犯的意思,何须如此表达?”   尽管连我本人也觉得,这位大爷方才那“偷心”的说法,属实是有所冒犯,但我这辈子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冒犯了,所以,并不是特别生气。甚至,我还从中有所感悟,想起一句非常经典的名言,“偷鸡者,小贼也!窃国者,诸侯也!”   听到我这么一说,夫君的神色也开始稍稍有所缓和,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偷心”的说法别有玄机。   “不愧是神龙仙子,见识果然是不同凡响呀!”这大爷居然开始调侃起我来。   等等?我老是大爷大爷的称呼人家,总感觉不太正式。   “听说前辈就是当年叱咤一时的无双神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无双神剑这名号,在下愧不敢当!鄙人姓洛,你们管我叫洛剑风就好了。”   “洛先生,那按你的意思,你教我学武,是为了让我去偷民心么?”   “哈哈!只要你把从老夫这儿学到的东西,用在行侠仗义的正途之上,老夫就认你这个神仙,不说你是小偷!”   可能是刚才被气到的缘故吧?我夫君这时候也不装了,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没想到当年杀人无数的无双神剑,也知道行侠仗义啦?”   我冒着让夫君更生气的风险,替洛先生说话。   “夫君,据我所知,无双神剑当年好像是杀了不少贪官污吏?站在朝廷的立场,他干的事情,自然是算不得行侠仗义!但是,抛开朝廷的立场,我觉得,无双神剑还是称得‘侠义’二字的……”   讲道理,我觉得,我说的这话,应该没啥毛病吧?   顶多也就是缺乏法治意识。   这其实也是江湖中人常犯的老毛病了。   我毕竟是出身于江湖的人,这个毛病我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夫君听了我的话,就很生气,还不讲道理地问我,“你居然在帮他说话?你还要不要当我的女人了?”   尽管我觉得夫君这话是在无理取闹,但在夫君生气的时候,我是不能跟夫君讲道理的。   他要是听不进去,即便我讲再多的道理,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再说了,我也不想当着洛先生的面,和夫君闹别扭。   所以,我就很干脆的服了软,带着一点点娇气,跟他说道:“我当然是要当你的女人的囖!”   他就属于那种服软不服硬的男人,每回我一使起软的把戏,他就很难再生我的气。   “哼!那你的胳膊就不要往外拐!”   “好好好,是我错了……”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估计也是因为洛先生在一边看着我们的缘故吧?   见我们两口子刚才在拌嘴,洛先生在旁边也是一直不好意思插话,整得人家怪尴尬的。   “真是让先生见笑了。”   直到我这么一说,先生才应承着说:“不敢!不敢!”   我也是很客气,“那……今后就请洛先生多多指教了!”   说起来,要是把教我“阴阳术”的师父也给算上的话,我就已经是有两个师父的人了,要是再叫洛剑风一声师父,那我岂不是成了“三姓家徒”?   所以,我也只能以“先生”相称了。   见我对先生这么客气,我夫君也只得忍了,叫了他一声先生。   “先生,我们下午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行……”洛先生点了点头。   “告辞!”   说罢,夫君便硬拉着我,离开了济世堂。   这里之所以说是被他硬拉着出去的,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下午还有啥事。   所以,从济世堂出来,我就问夫君,“我们下午还有啥事?”   夫君一副故作生气的模样,答非所问,“这人刚才居然当着我的面,说你偷了他的心!”   “人家不是都给你解释了么?他说我偷的是民心!你不要往歪处去想!”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是冒犯!”   夫君毕竟是狗王爷当惯了,平日总是听得那些个阿谀奉承,一被冒犯就要发脾气。   “可人家的确是‘民’呀!那可不就是‘民心’么?难不成就因为他说我偷了他的心,你就要杀了他么?不至于吧?咱家夫君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杀他倒不至于!我介意的是,你真要跟他学武?”   “不学白不学嘛!而且你刚才不是说,这是我的自由么?”   “不行!我不放心!”——才说过的话,翻脸就不认,真是虚伪!   “好呀!那他教我的时候,你就在一边看着,好方便偷学!”   “谁说我要学了?我才不稀罕呢!”   “你可别不稀罕!我还指望着你能够像齐天大圣那样,保护我不被此间的妖魔鬼怪吃掉呢!” 第12章 -11-   回到自家府上,我又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这个南宫敏,我还真就认识。   我之前不是有提到过,我曾经收过几个徒弟,后来叛出师门了么?   没错,这个南宫敏,正是其中一个叛徒。   关于南宫敏以前曾经拜过我为师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正巧撞上了“无双神剑”这事,那就索性大略地给你讲一讲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宫敏应该算是入门比较早的徒弟了。   要是按我命名的规律来算的话,她是肯定能排进二十四节气的。   可惜,她是个叛徒。   首先,南宫敏的长相非常符合我早期收徒的条件,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   其次,她的武功资质非常好,当然这是相对于本门的武功而言的。   尤为难得的是,她不仅资质好,悟性也很高,人也聪明,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的话,那她这开局,绝对算得上是“玛丽苏”级别的,连我都要自愧不如。   当然,我的开局也挺“玛丽苏”的……   但是,开局好,不一定结局也好。   人生是一个具体的过程,结局的好坏,很多时候责任都不在父母那儿,而是在自己这儿。   而且,有的人永远都不知足,所以,即便她的人生在那些正在遭受苦难的人们眼里,已经非常幸福了,但她却仍旧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没错,我说的,就是我自己。   明明在此间活得跟个公主似的,身边的人没有哪个是不宠我的,但我却仍然不知足,觉得自己还不够幸福。   为什么我在提到南宫敏的时候,要这么去诋毁我自己呢?   因为我判断,南宫敏也是一个不知足的人。   要是她懂得知足的话,又怎么会叛出师门呢?   关键是,她叛得还不远!   估计是嫌我们气宗的武功不够厉害吧?   南宫敏拜入我门下之后,不到三个月,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跑去认李贞妍当师父。   所以,我跟李贞妍私底下是有不少过节的。   当时,李贞妍跟我说的话非常难听。   我现在记得呢!她原话是这样说的,“南宫敏这么好的资质,搁在你的手里岂不是要埋没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没资格当南宫敏的师父。   关于这个事情,我的大师姐,也就是当时室女山的掌门,也是支持的。   大师姐尊重了南宫敏自己的意愿,同意让她改换门庭,改投李贞妍的门下。   关键是,我一开始收徒弟,就跟收后宫是差不多的心态,这你也知道的。   所以,我当时心里就非常难受。   最让我难受的一点是,李贞妍那一番话,说的还真是事实!   没办法,我也说过,我以前当师父,是真的不称职。   即便是现在,我也着实算不上是一个厉害的师父。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李贞妍说得没错——南宫敏要是待在我的门下,绝对不会有如今的修为。   在我门下武力排第一的弟子,于定春,她曾经和南宫敏比试过三回,可是,三回都输了,而且全是完败。   所以,对于这个叛徒,我心里虽然很气,但也是无话可说。   毕竟,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真的没能打赢人家嘛!   我还能说啥呢?   不过,这件事我可是拿小本本给记下来了。   我就盼望着有一天,于定春能比南宫敏更厉害。   然而,还没等到这一天呢!南宫敏却又一次背叛了师门。   不过,这一次的“苦主”并不是我,而是李贞妍。   南宫敏她又干嘛了呢?   据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外号“无双神剑”的大侠,所以,她后来就跟人家私奔了。   当时,我听闻这个事情,心里是很幸灾乐祸的。   至于南宫敏具体是怎么喜欢上别人的,我毕竟是个局外人,并不知道人家这恋爱究竟是怎么谈的。   我只知道,她跟男人跑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她跟男人私奔了以后,本门关于“禁止婚配”的规定,就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严厉程度……   至于具体有多严厉嘛?我就不详细说了,毕竟,这好歹也是本门的丑闻。   简单地说,本门有很多女弟子都因此而受到了迫害。   所以,本门的女弟子并不是不想嫁人,还是有不少女弟子有过找男人的想法的。   南宫敏也是为数不多,惟一一个能让大师姐破防的弟子。   不得不说,李贞妍还真是个好师父。   她教出的这个叛徒,武功是真的高,到后面,连大师姐亲自出马都抓不到人。   可能也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李贞妍让大师姐丢脸了吧?   所以,后来,在武宗的内部,李贞妍是一直都过得不太痛快。   这估计也是她后来为何会选择和朝廷合作,扳倒杜月凌的原因之一吧?   时间回到当下。   从时间上来判断,无双神剑说他武功被废的时间点,和南宫敏叛出师门的时间点,是对得上的。   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   从这里你也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南宫敏是有多么的“玛丽苏”,她的资质是真的非常非常高,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达到常人所不能及的修为。   南宫敏的修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很强很强了。   可惜,像她这样的女子,是有剧毒的。   本门一直以来都有和所有弟子强调过,保持处子之身的重要性。   这主要也是因为武宗的弟子,她们都是不能失去处子之身的。   我之前就说过,武宗那种修炼的办法,是要和“完整的女人”说拜拜的。   按照我的推断,我在上文提到的那个“无双神剑”,和我们现在所遇到的这个“无双神剑”,很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总不能,洛先生所提到的,那个废了他武功的南宫敏,刚好是个凑巧同名同姓的人吧?   至于洛先生的武功为什么会被南宫敏给废掉?   这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还记得吗?本门的武宗弟子可是存在一个所谓的“烈女”机制。   我大胆猜测,无双神剑的经脉之所以会受损如此严重,十有八九是因为南宫敏体内的寒毒所导致。   已知,这寒毒的剧烈程度,和修为是成正比的。   正是因为南宫敏的修为太高了,所以,这世上根本就没几个男人能吃得消,即便是像“无双神剑”这样的绝世高手,也一样需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一语敝之,他们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照此说来,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即便南宫敏现在还活着,也应该强不到哪里去了。   哼!谁叫她不跟我学武来着?   她要是当初知足,好好待在我的门下,何至于此?   这都是报应! 第13章 -12-   然而,上述都只能算是我的个人揣测。   自从南宫敏叛出室女山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值得一提的是,洛先生既然听说了“神龙仙子”这一说法,便没道理不知道“魔教妖女”这一说法。   他十有八九知道我于艾庭是什么来头……   虽说我算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但要是厚点脸皮,“绝世美女”应该是可以算的吧?   不过,大多数的“绝世美女”都是徒有虚名。   就好似“四大美女”并不是真的“美貌前四”,而是“知名度前四”而已。   每个人的审美都或多或少有些差别,因此,美貌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定数,只要符合大众审美下的标准,便可称之“美女帅哥”。   当然,有时候“美女帅哥”也是一种礼貌用语。   总而言之,洛先生应该知道我是室女山的于艾庭。   虽然他未必知道我曾经是南宫敏的师父,但他不想在我面前提起,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瞧他现在貌似是单身的状态,料想要不是南宫敏已经死了,便是俩人已经告吹。   无论是前者的原因,还是后者的原因,他选择不再提起,我都可以理解。   我也不想问他关于南宫敏的问题,一是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尴尬,二是我对南宫敏如今的现状不感兴趣。   说起来,我倒是很感兴趣,为何黑魔刀闭关那么多年,还能够找到他的行踪?   结合俩人的说法,方才得知,原来,京郊的青竹镇,是洛先生的故乡,他家的祖坟就在附近。   自从他经脉受损之后,他便隐姓埋名,回到青竹镇。   所以,这个“洛剑风”也有可能只是他的化名。   这么说来,黑魔本刀应该是找不到他的。   可是,黑魔刀知道洛先生的故乡在青竹镇,所以,一出关便寻了过来,结果正好撞上洛先生本人,在渔舟上钓鱼……   洛先生藏在船上那本秘笈,乃是他的家传绝学。   可惜,他现在其实不止经脉受损,武功尽废,更为关键的是,他已经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这意味着,他这个所谓的“家传绝学”,早晚都要失传。   所以,前面那些“行侠仗义”的话,其实都只是场面话,真实的原因,只是他不想这家传绝学到他这里便失传,所以,他才打算把这“绝学”传授给我。   遗憾的是,他教给我的内功,我没法学。   他的内功,所修炼的真气,属于“正阳”,与我体内的“至阴”真气,相互冲突,无法兼容。   所以,我只能将他传给我的心法口诀、运功窍门之类的,熟记于心。   倒是我夫君,兴许能练。   夫君的真气主“少阴”,与“正阳”并不冲突。   但,这个洛先生,硬是不肯亲自教我夫君,搞得我只能在他们之间当个“传声筒”……   当人作为信息传递的媒介时,这过程中间的人越多,信息的丢失也越多,就好像那个十分经典的小游戏,第一个人传话给第二个人,以此类推,一直传到第十个人的时候,往往已经和原话相去甚远……   所以,我真是的是不能理解。   本来他们两个人直接对话,沟通明显更加高效。   非要我搁在中间,当个“传声筒”,究竟有什么意义嘛?   当然,其实还真是有点意义的。   不过一开始我没有领会到,所以,这个意义,留到后面再说。   先说说我在中间当“传声筒”这会儿的事情。   尽管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当好这个“传声筒”,但是,也并不能保证我传给夫君的信息,百分之一百地原汁原味。   尤其是心法口诀这一类的,老是跟强迫症一样,整得跟诗歌似的,要么四个字一句,要么五个字一句……   比方说,气冲巨阙,发自膻中。——这一句心法口诀,要怎么去理解呢?   这个“冲”是怎么个冲法?这个“发”又是怎么个发法?   鬼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反正,就这八个字,自己领悟去。   话说回头,不是有洛先生在的嘛?   所以,夫君若是对这心法口诀有哪里不懂的,存在疑问,我都可以代他去问个仔细,甚至,我是拿着笔记本,一个字不落地都记下来,以便之后拿去给夫君过目。   所以,武学当中所讲的“悟性”,就在于如何理解信息当中的奥妙,并能够正确地融会贯通。   还好,夫君的悟性貌似还不错,近来的修炼也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也不枉费我的努力付出。   通常来说,悟性不足的人,没有师父在旁指导,光靠文字的信息是很难练成一门武功的。   因为,此间大多数的“武学教材”,都很“文艺”。   我以前在师父那儿见过一些非常“文艺”的武功秘笈。   与其说是秘笈,还不如说是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还挺大的,上头刻着四句诗。   师父以前跟我说,这四句诗,讲的是一种法术,功能主要是用来“祈雨”的。   我师父参悟了许久,仍旧悟不出来这法术的施展要领。   她老说是因为自己悟性不够,但,我并不觉得。   这四句诗,一共加起来就只有二十个字!   就二十个字,能传递出来多少有效的信息啊?   这二十个字,每一个单独拎出来,我都懂是啥意思,但是,放在整首诗里头,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老祖宗,有话就是不懂好好说,非要给你写诗。   我寻思着,要么是他们太懒,多写一个字都嫌累,要么是上古时代的文房四宝特别贵,多写一个字就要破产。   关键是,像我这种诗词天赋不到家的,硬要作起诗来,懂得押韵,就已经挺不错的了。   如果要求我用一首诗把一门武功给总结下来,重点是要令后人能看得懂,能学得会,这着实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很显然,并不是每一位师父,都是“李白”那种级别的诗人。   其实,我觉得,李白的诗,也不是每一首都像《静夜思》那般通俗易懂,他也是写过好些常人容易不知所云的诗句……   当然,你要是觉得,他的每一首诗,你都很懂,那就当我没说。   反正,也不知究竟为何,在上古时期,这种如同“诗词歌赋”一般的武学秘笈,非常之流行。   所以,很多上古时期的法术,不就失传了吗?   稍微扯得远了一些,你就权当我是在吐槽吧! 第14章 -13-   在充当“传声筒”的过程中,我无意间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启发。   尽管洛先生的内功,表面上似乎于我无用,然而,事物之间总是存在着普遍的联系性。   此间的内功,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利用存在于此间的“灵气”,强化自身。   因此,即便内功在属性上有所冲突,但对于“武学”的探究,仍然有着很大的启发作用。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我最近受到的启发。   洛先生的内功,以下简称“无双神功”。   “无双神功”最让我感到神奇的一点,是它可以同时间在多个穴位进行“炼气”的操作。   当我们通过呼吸系统,从外部世界吸收了灵气,灵气如血液一般在全身经脉中流转,习武者须要选择一个合适的穴位,进行“炼气”的操作,然后,再把提炼出的真气,汇入丹田,留作需要时运用。   通常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内功,都习惯在同一个穴位上进行炼气。   因为,这样会比较稳定,不容易走火入魔。   但一些追求效率至上的内功,就会冒险启用多个穴位,同时修炼灵气。   这样一来,就好比是“单核心”和“多核心”的区别了。   所以,在内功这一块,还可以分为“单穴位”和“多穴位”的内功。   很显然,“无双神功”就属于“多穴位”的内功,而且是多得离谱!   它最多可以允许修炼者启用多达三十二个穴位同时对灵气进行处理,这就使得,虽然它单个穴位的修炼效率都不高,但是,它的穴位多啊!   所以,它整体的修炼效率并不低。   像这类“多穴位”的修炼方法,在江湖上,是非常少见的。   这主要也是因为“多穴位”的运作机制往往十分复杂,修炼者如果把握不到技巧,就很容易走火入魔……   实际上,据不完全统计,旦凡只要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内功心法,大都是提倡“多穴位”的方案,基本上就没有“单穴位”的方案。   在江湖上上,能够被称为“神功”的内功,也基本都是“多穴位”的方案,只有极少数效率极高的“单穴位”方案可以与之比肩。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修炼时,能够启用的穴位越多,修炼效率肯定越高。   但,前面我也说了,古人在编纂“武学教材”的时候,经常都是喜欢写诗的。   所以,万一失去了“师父在身边的指导”,后人就很难仅靠秘笈上的三言两语,准确领悟该内功修炼的方法。   后人们只能根据古人留下来的那些个只字片语,再根据事物普遍存在的联系,慢慢领悟,逐步尝试……   可想而知,在这一过程当中,走火入魔者肯定不计其数。   这就是所谓的“试错成本”。   让我感到比较痛心的是,这些本应该属于已知的技术,现在却需要付出很多的“试错成本”,也不一定能够给找回来……   所以,又有一些不敢冒险的后人,退而求其次,砍掉了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去用的穴位,甚至干脆直接用上了“单穴位”的修炼方案。   也就是说,随着“多穴位”的逐渐失传,此间的“单穴位”才开始流行了起来。   现在很多主流的内功,用的都是“单穴位”的修炼方案。   所以,我给夫君当“传声筒”的意义,就在于这“多穴位”的修炼方案之上……   顺带一提,本门的武功,尽管实战比较拉胯,但毕竟也是“神功”,无论是气宗,还是武宗,用的也都是“多穴位”的方案。   不过,低阶弟子所拿到的版本,有可能“单穴位”的方案。   这主要也是为了防止再度出现南宫敏那种叛徒,学了我们的高阶内功之后,就跟男人跑了。   所以,低阶弟子一般都是从“单穴位”的方案开始练起,然后,随着资历的提高,逐渐开放更高级的版本。   不过,自我习武伊始,我练的内功就是师父为我量身定制的版本。   正因如此,我对本门低阶的内功也不是太了解,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既然是一脉相承的内功,在修炼的原理上,肯定是差不多的,无非就是能启用多少个穴位,以及在修炼效率上的区别。   说真的,这玩意的概念,还真就和那“中央处理器”可谓是十分相像。   同一代的中央处理器,更高级别的版本无非也就是比更低级别的版本要多出几个核心,整体的工艺架构,基本上都是一致的。   但,不一样的是,在武学这边,每多一个穴位,生产成本并不会增加。   因为,穴位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长在自己身上的,除非是基因出现了明显的突变,否则,就应该跟“染色体”的数量是一样的人均保持一致。   另外一点是,中央处理器每多一个核心,对于整机性能的提升其实是非常有限的。   但是,在武学层面上,在我们修炼的过程中,每额外启用一个穴道,对于修炼效率的提升却几乎是成倍的。   原本我自己修炼的内功,同时能够启用的穴位,一共有十六个。   本来,按这个数量,师父给我量身定制的这一套内功,就本门而言,应该是非常先进的。   须知,本门绝大部分的高阶弟子,练的都是“八个穴位”的方案。   我可是足足比她们多了整整一倍。   那为什么我会这么弱呢?   有时候,连和“六个穴位”的同门比武,我都要败下阵来。   这主要也是因为我以前修炼,偏科非常严重,只是注重逃跑,并不注重打斗。   所以,我跟人比武是真的不太厉害。   跟人比武的时候,我总不能跑吧?   只能在规定的场地之内,和对方较量,离场就算输了。   我的打法大都是利用足够的空间去跟对方周旋,以寻找空隙,一击制胜。   要是场地不大的话,对我就更不利了。   单就比武而言,我的进攻手段极为匮乏,只要我无法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在短时间内战胜对方,那我十有八九都是输的。   但是,在实战当中,我就很少会输了。   实战的时候,我打不过,我总可以跑吧?   当然,你要是说,我跑了,也算我输,那……   那我确实是无话可说。   但是,就凭我这身逃跑的本领,我应该也可以算是个一流高手吧?   毕竟,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一流高手,可都是拿我没啥办法的。   除非是出其不意,偷袭我。   另外,我的“弱”,不仅仅只是因为“偏科严重”,还因为很多方面的问题。   比方说,我之前提过的,个子矮,身板小,抗击打能力不行,等等,诸如之类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法术的不足。   师父给我量身定制的版本,产出的“灵力”比重过大,导致我的“内力”着实是十分有限。   我记得之前就有给“灵力”和“内力”的说法做过说明。   这里再简单地说明一下,按照我个人的理解,“灵力”是施展法术需要的资源,“内力”是施展武术需要的资源。   尽管这是两种不同的说法,但严格地说,“灵力”其实也是真气的一种形态。   也就是说,“灵力”也是通过修炼获得的一种资源。   所以,我不是一早就说过,我其实更适合当个“法师”吗?   相对于“内力”的不足,我的“灵力”可是非常充沛的,这也是我本身所修炼的内功的特点。   虽说灵力的多寡,对寿命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在过去的一百年里,我的灵力一直没有怎么消耗过,现在储备在丹田的灵力,是非常夸张的……   具体有多夸张呢?   不知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单位来形容。   反正就是很多,多到感觉用不完的程度。   前面我说造石头的消耗,只是就内力不够而言的,灵力是够的。   本来,启用十六个穴位,我就已经很够用了。   要是再给我启用更多的穴位,我的灵力岂不是要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程度?   可惜,上古时期有记载的大多数法术,现在都已经失传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前面要吐槽那些爱写诗的老祖宗。   我空有一身的灵力,却并没有办法去施展。   ——就光是有蓝,却没有技能,这能不“弱”吗?   好在,现在我又重新领悟了“魂火”这门法术,从而使得我的攻击手段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也终于有自信可以说,自己是个“法师”了。 第15章 -14-   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几个人知道我会施放魂火。   应该就只有夫君和于谷雨两个人知道吧?   多亏了洛先生的指导,我最近成功自己内功的穴位给开到了十七个,目前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异常,内功的运行状况依旧很稳定。   要说修炼效率的提高嘛?   按整体算,大约就是提高了“十六之一”,按单个穴位算,那就是提高了差不多一倍。   反正就是有在提高。   不过,由于我修炼过程产出的真气,有高达九成以上都属于“灵力”的范畴,所以,即便多了这一个穴位,“内力”也依旧还是显得不足。   总之,我早就已经放弃通过武术变强了。   说实话,我觉得,如果我把魂火给应用到实战当中,我应该是非常强的,因为,在理论上,我其实是一个把闪躲堆得非常之高的法师。   目前,我还在有继续启用更多穴位的打算,但这肯定不能贸然去尝试,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我现在还真是迫切地想回去寒州一趟,好跟师父交流一下,最近我在武学方面的心得。   值得一提的是,人体内虽然有大几百个穴位,但,却是不可能全部都启用的。   因为,我们的呼吸频率是有极限的,这意味着吸纳的灵气也是有限的,如果修炼的方式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么,一旦启用的穴位超过了某个数量,修炼的效率就会达到瓶颈,因为这个时候被吸纳进来的灵气,转化率已经去到了接近百分之百。   这就好比是汽车的发动机,一共能装多少个气缸的问题。   气缸的熟练,它还是存在理论极限的。   这个极限可以被多种因素限制,而其中的一个因素,正是所谓的“进气量”。   一个“V12”的发动机,必须给它提供足够的进气量,它才能发挥最大的马力。   按“无双神功”的原理,其实,它还可以继续启用人体内更多的穴位,但,三十二个穴位其实就已经达到了洛先生认为的“理论极限”了。   这还是针对灵气充盈的环境说的,要是在正常的环境里,数量还可以更少。   所以,似乎没必要开到三十三个穴位。   当然,这个“理论极限”,是要根据“频率”去变化的。   而“频率”的高低,又和个人的“体质”密切相关。   综上所述,每个人的“理论极限”,都是不一样的。   洛先生认为的“理论极限”,只是他以自己为标准定的。   要是以我自己的“频率”为标准,估计开到二十三个穴位左右,就已经达到“理论极限”了。   这充分说明,我的血统还是比洛先生要高贵的。   我夫君的血统,跟我差不多……   最后估算出来的“理论极限”,应是二十六个穴位左右,跟我比还是差了一些。   但,他认为是我的算法有问题。   毕竟,从血缘关系上看,他有一半的血统来自皇上。   皇上的武功那么高,血统肯定是不差的……   不管怎么说,由于我们达到“理论极限”所需要启用的穴位,在数量上更少,所以,修炼的难度也会相对的降低。   这足以证明,血统论在此间确实是可以成立的。   综上所述,如果夫君通过修炼“无双神功”,成功启用二十六个穴位,那么,我夫君便应该可以摸得到他的“理论极限”……   照这样看,只要我们猥琐发育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珠联璧合,为所欲为……   但是,正所谓,闷声发大财。   这个道理,我们显然是懂的。   现在,我们肯定是越低调就越好。   只可惜,自从皇上赐我这个“神龙仙子”的名号,我就必然处于“神龙新政”这场风波的中心,就是我想低调也很难低调,因为朝廷办的教会,每天都在高调地给我做宣传,说我如何救济世人,说我如何慈悲为怀,反正就是编出各种故事,俨然是要把我给塑造成一副圣人的模样……   可是,我是“圣人”么?   显然不是。   这一点,我自己心知肚明。   我甚至连“好人”也算不上。   教会那帮人纯粹就是在撒谎,愚弄世人。   不过,仔细一想,教会这玩意,不就是以愚弄世人为本分的么?   所以,我还不好说他们……   有一天,我一个人去舒妃那里看儿子,正巧又遇上了皇上。   最近,老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没事可干,天天找人盯着我的行踪,我一入宫他就搁哪儿蹲着我来。   当然,这种想法多半只是我个人的臆想。   不过,要是这臆想能让夫君多少提高点对我的保护欲,那我现在写下来也可算是达到了目的。   只可惜,夫君显然还是非常信任这位皇上,信任他不会对我出手。   等等……   该不会是他已经做好了被“牛头人”袭击的准备了吧?   毕竟,我们之前好像有约定过,即便我被皇上那啥了,他也要对我不离不弃。   说起来,我就很气。   我是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我。   最气的是,皇上对我也没那个意思,很多时候只是跟我聊聊天,连摸我一下都不会。   跟头一次见面那会儿,完全不是一个印象。   我甚至怀疑,这个皇上是不是假冒的?   至于为什么我会怀疑这个皇上是假冒的,而不是那个皇上是假冒的,我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我心理上,还是有在期待被皇上喜欢的吧?   虽说,我自认为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但是,被皇上喜欢,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被皇上喜欢的话,在虚荣心一块,我还是有得到满足的。   当然,我必须强调,我并不喜欢皇上。   只能说,随着我跟皇上见面的次数增多以后,我对他的戒心,的确是有所下降了。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戒心。   关于洛先生来我们府上当门客这件事情,我们没敢让皇上知道……   虽说洛先生的武功已经被废,但是,他毕竟也算得上是个“高人”。   反正,我们是借着招募家丁的事情,把洛先生给招揽下来的。   洛先生在京郊隐姓埋名多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应该不多……   可是,皇上今儿见面,还是问起我来了。   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估计消息是从上回跟我们一起去找船的那群官兵那儿走漏出去的。 第16章 -15-   舒妃的寝宫里有一处很漂亮的园林,今天我把家里的两只猫也带过来了,儿子正高兴地陪着它们玩……   不过,这会儿,皇上把我叫到他的跟前,说是有事要找我聊。   于是,我便在皇上的对面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一坐下,舒妃就说:“我有点事,你们聊……”   然后,她就走开了。——估计是皇上让她走的。   因为她一走,皇上就问我,“听说,你们家里最近招了个绝世高手?”   我寻思着,既然皇上问起来了,要是在隐瞒,不就算是欺君了么?   所以,我稍作迟疑,便淡定地反问:“皇上说的绝世高手,可是洛先生?”   “洛先生?”皇上表示,“我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   “哦,反正……”我扭捏了一阵,稍微在皇上面前故作娇气地说,“如果皇上说的是他,那他也不算是绝世高手了吧?他虽然曾经号称‘无双神剑’,可现在武功已经被废,济世堂里的牧师说他经脉受损,已经再起不能了。”   然而,皇上却说:“我说的不是他……”   “那是谁?”我好奇道。   “我说的是那个‘黑魔刀’!”   “哦!他啊!”我赶紧解释道,“可是,他已经走了呀!”   “我以前跟那家伙交过手,武功的确很高!”   什么!?我很吃惊,“怎么连皇上也和他交过手?”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哦……”我吐槽道,“这‘黑魔刀’这么嚣张的嘛?”   皇上表示,“哈哈!我和他比武那会儿,我还不是皇帝呢!”   “啊!?那就不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据民间传说,本朝已经建元超过一千年了,当然,这“建元千年”的说法和我师父告我的并不相同。   按我师父的说法,本朝撑死不过五百年,一般认为,建元至今也就三百多年的历史而已。   但是,“建元千年”的说法,是源出朝廷,我这时候跟皇上讲话,肯定不能用“建元三百”的说法呀!   只能暂时承认一下“建元千年”。   然而,皇上却哈哈大笑,说:“笨丫头!你被骗啦!”   接着,他便主动告诉我实情,“本朝建元至今哪有千年那么久?什么建元千年?什么千古帝王,那都是用来欺骗世人的手段而已!就跟现在你这‘神龙仙子’的说法差不多……”   “哦……”   “是三百年前么?”皇上突然露出一副健忘的模样,“也许是五百年前……”   “嘿嘿!人老啦!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跟他比武的了,反正,我当时输给他了……”   皇上居然会主动告诉我,他之前跟黑魔刀交手的败绩。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他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吗?”   “是我那时候不厉害而已……”   “……”皇上说自己不厉害,这……这我还能说啥?   “他现在人去哪儿了?”   “这……”我一下子口吃起来,“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欸!”   “你也不知道么?”皇上像是在怀疑我似的。   我只好如实相告,“我瞧他好像很喜欢找高手挑战,便给他弄了一份十大高手的名单,给了他很多高手的资料,他估计是去找那些高手了吧?”   “哦?”皇上陷入了思考。   “皇上,其实,我就是想利用他去治一治那些跟朝廷作对的高手而已……”   皇上笑了笑,意有所指般问道:“你应该没有在密谋反对朕吧?”   我用很确定的口吻说道:“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   之后,皇上就不说话了。   我突然很想回府,可是,看这气氛,如果我现在跟皇上说,我要回去的话,在皇上看来,那我不就像是心虚了,想逃跑么?这可不行!   所以,我就只好没话找话,“皇上,你知道,我给他的高手名单,都是怎么来的么?”   “你不是说,是你列出来的么?”   “不是的,是我和夫君去找衙门里的衙役打听得来的……”   在这里,我便把之前那些有关于基层的情况,都给皇上说了。   皇上也就是听着,而且摆出一副就只光是听不发表任何意见的姿态。   他拿右手的手肘抵在桌上,手掌托着右边的腮帮,脑袋也向右侧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心情很不错……   反正,我跟皇上瞎扯了很多有的没的……   讲了有好一阵子,我口都渴了,只得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我倒茶的间隙,皇上问我,“你今天的话倒是挺多的嘛?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   我以为皇上是察觉到我的心虚了,本想着要解释什么,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还是要淡定些。   “是吗?”我反问皇上。   “嗯……”皇上朝我点头,“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悬赏的事情,以前我们在朝堂上也议过……”   我举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茶壶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但我不打算说出来。   因为,皇上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我总不能打断他吧?   “当时,我的意见是,这悬赏的事情,不能这么搞!”   我心里一惊。——我刚刚跟皇上说的话里头,就有建议皇上搞悬赏,用“赏金猎人”去治那帮高手。   但这会儿,皇上却说,不能这么搞!那我当然很吃惊囖!   “你有没有想过,此间的高手一旦交手,就很有可能会殃及池鱼,伤及无辜?”   “这……这我倒是没想过……”   “你想通过发布悬赏,通过赏金猎人去治那些高手,可是,这些赏金猎人本身也都是一些鱼龙混杂的人,他们都是冲着高额的赏金来的,万一他们在闹市里开打,是不是很容易就会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呢?”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不得不说,皇上还是皇上啊!   在这件事上,皇上确实是要比我想得更加全面。   我只是想着利用高手去治高手,却没想过此间的高手,尤其是绝世高手,他们要是打起来,一招一式都威力极大,动不动就能把房子都给弄塌了去,可想而知,如果两个绝世高手在城里打起来,就好比是“蝙蝠侠大战超人”,很容易就会殃及池鱼。   “嘿嘿……”   不知为何,皇上却笑了起来。   他是在取笑我么?   正当我以为他是在取笑我的时候,他却又说:“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17章 -16-   果不其然,到了秋天的最后一个月,我得知一个消息……   消息来源于我夫君。   秋末十九,夫君从宫里回来,告诉我说:“今天有人在朝上告你的状。”   “告我的状?为什么啊?”   “你现在毕竟是朝廷教改的中心人物,有人告你的状不是很正常?”   夫君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关于本次朝廷教改,之前我就有说过,那些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多半都是反对教改的立场。   只不过,迫于皇上的一人之下,所以,反对者们不好跟皇上“打明牌”。   正因如此,放眼过去,面对教改,朝中竟是无人反对的局面。   然而,这只是表象而已。   真实的情况是,我们站在明处搞教改,他们躲在暗处搞破坏。   所以,我在这里就直接用“他们”作为主语。   “他们又要告我什么状啊?”   他示意我跟他回到梧桐园里。   周围没有了旁人,才可以大胆放心地说话。   “通州知府禀报说,那个黑魔刀自称是我们派去的人,然后,与一位绝世高手在通州城大打出手,导致当地死伤众多……”   我记得,通州属于“南方三州”,离京城并不算远,所以,当地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送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吧?消息来源是当地的州府……”   “那黑魔刀现在的人呢?”   “州府那边的说法是——他跑了。”   “跑了?”   “我就说你当初不该让他去抓什么十大高手的吧?”夫君用甩锅似的语气给我说道。   “当初你不是也赞成的么?”我有些恼火。   “嗯,都是我的错……”他阴阳怪气。   “消息来源可靠么?”我试图找出疑点,“这该不会只是人家的一面之词吧?”   夫君表示,“即便这事是真的,那也无所谓,只要皇上还打算让教改继续下去,他就不可能怪罪你……”   “是的呀!毕竟,我即便当了孩子他妈,也依旧可以冰清玉洁!”   我这会儿之所以会这么跟他说,是因为教会最近为了抬举我这个“仙女的神格”,也采取了同样的说法。最近,教会的牧师在跟人传教的时候,一个个都说我,说我这个神龙仙子,不仅能够长生不老,即便我当了孩子她妈,也依旧冰清玉洁。   虽说,这说法也并不算是空穴来风……   我之前有向师父请教过,那什么“产后护理”的办法。   须知,在产后的那一阵子,我本就不咋地的身材,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就整得我有些不大自信了,心里老是觉得,他像是不再爱我了……   毕竟,产后有一段时间,他老是不跟我那啥。   所以,为了恢复自信,我就跟师父请教了一通。   本来,我也只是想要恢复一下身材……   结果,师父的那一套“产后护理”,根本就不是“产后护理”,而是“恢复如初”。   这效果就很变态了。   变态在哪里呢?变态在疼痛上。   那阵疼痛一直残留在我的记忆里,反反复复,最后导致我在这一阵阵疼痛当中,渐渐有些上瘾……   是的,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想承认,我居然会对疼痛感到上瘾。   该怎么说呢?   反正,我就是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变态了。   但是呢,我又很喜欢……   不过,喜欢归喜欢,这毕竟只是我个人的特殊癖好,关起门来,也就是夫妻俩的事情,没必要讲给第三个人知道……   注意!我可没到处去宣传自己生完孩子还能够保持冰清玉洁!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教会那帮人会知道我的这个秘密?   在我看来,我就觉得是他给说出去的。   但他却说,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他说,教会的这个说法,是从某位圣母那边借鉴过来的……   言下之意,跟他没关系。   你说,他是不是又在骗我啊?   “我是真的无法理解,教会为什么非要拿这种说法来给我做宣传?”   “这不是正显得你是个小仙女么?”   “你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我傻傻分不清楚。   “当然是在夸你喽!”   “真的?”   “真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真的很会骗人,深情得让我上了当,让我觉得他并没有骗我。   “算了,随你们的便吧!你们爱咋说咋说!”   “这又不是虚假宣传,你干嘛要这么介意?”   “你不觉得这种说法很变态嘛?”   “不觉得。”   然后,我就很无语。   “对了,皇上听说黑魔刀闯祸之后,是什么态度?”   “皇上责怪那知府管治不力,当场就撤了他的职。”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还好……”   我推测,皇上之所以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那知府给撤了,是为了警告那些反对者,这件事并不会动摇皇上推行教改的决心。   要说当下谁是反对者,萧大人肯定算一个。   这个“萧大人”,全名叫“萧珂”。   我和夫君曾在私底下吐槽过他的名字,说他是——萧何不当人,想当王了。   当然,这纯属开个玩笑,调侃调侃。   正经地说,萧珂是本朝目前势力比较大的外戚,因为,他的妹妹就是本朝的现任皇后。   虽然目前后宫里最得皇上宠爱的女人,是舒妃,但是,由于舒妃多年无子,所以,即便舒妃再得宠,也很难被册立为皇后。   再说了,萧皇后本来就比舒妃要更早入宫,也更早得宠,在舒妃刚入宫的时候,萧就已经是贵妃了。   后宫也是要论资排辈的。   所以,有萧皇后在,这个皇后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舒妃来当。   除非萧皇后死了。   现在,萧皇后的儿子也长大了,目前在吏部当个王大臣,人称“萧裕王”。   萧裕王的生母既然被立为皇后,那他当然便也算“嫡子”。   但问题是,本朝并不止一位皇后呀!   除了现在的“萧皇后”之外,在她的前头,不仅有“前皇后”,还有“前前皇后”,以及“前前前皇后”,至于再前面的,这里就不提了……   反正,由于皇上“万寿无疆”,所以,本朝一共有过九位皇后。   这九位皇后,都给皇上生过儿子。   比如,我夫君,他就是由“六代皇后”所生,所以,就属于“六代嫡子”了吧?   按建元三百多年去算,平均下来,差不多每过三四十年,本朝就要死一个皇后。   如果要按“平均”去说的话,那萧皇后是不是也应该快要到点了?   可是,夫君却跟我说,皇上今天通过了一项改革,确立了“现任嫡长子继承法”。 第18章 -17-   这个“现任嫡长子继承法”,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它爆炸的那一刻,我还是有被震撼到的。   但,硝烟散去之后,又觉得,破坏力其实也就那样。   听夫君说,这个“现任嫡长子继承法”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朝中在商议很久了……   所以,这件事和黑魔刀闯祸应该并无直接的因果关系。   在早些时候,朝中的萧大人及其党羽就想把“萧裕王”给推上太子的位置,这也是外戚在得势时一贯的做派了。   但是,皇上以“本朝历来不设太子”为由,始终都没有同意。   这个“现任嫡长子继承法”,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折衷的方案。   随着“现任嫡长子继承法”的确定,萧裕王就可以被认为是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尽管如此,但万一萧皇后被废,又或是死了呢?   所以,即便萧裕王现在当上了这个“太子”,他也不一定就能当得稳当。   再说了,历史上,不是有“九子夺嫡”这一说的么?   康熙为什么在经历太子的两立两废之后,最后决定不立太子?   还不是因为这“太子”一旦立起来,就是个“靶子”么?   也得亏萧大人智障,不然,萧裕王还当不上这个“靶子”。   只有傻子才会去争着当“靶子”。   眼下,在短期之内,皇上应该不太可能会“自然死亡”,以皇上的武功,就连“非自然死亡”的概率也相当低。   所以,当我仔细地想过一通之后,便觉得,夫君口里的重磅炸弹,言过其实。   我的评价是,“只要皇上一日不死,这继承人即便是定下来了,又有何用呢?”   “娘子有所不知,虽说只要皇上万寿无疆,这继承法就派不上用场,但还是有作用的,就比方说,大臣们现在看萧裕王的眼光,完全就不一样了。”   我取笑他,“你这个裁缝王,还会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么?”   “什么裁缝王?”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继续调侃道:“你不是爱做衣服么?”   他生气道:“那还不是因为爱你之故?”   “哦,那你最近是不爱我了么?——你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给我做新衣服了吧?”   “我最近不是都在专心练功么?哪有时间给你做新衣服?”   “好吧,我原谅你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神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就问他,“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快去练功呀!”   “嘿嘿嘿……”   在他这一顿“嘿嘿嘿”之后,原本正经的话题,就开始逐渐变得不正经。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经常都会这样,明明是非常正经的话题,可聊着聊着,最后却总是聊到了床上去。   在一顿缠绵过后,他率先进入了贤者时间。   然后,他就跟我说,“娘子,说回正经的……”   可是,我这会儿还没有满足呢!   我就给他摆出臭脸,只一股脑地说,“我不听!我不听!”   “怎么?你难道还没尽兴?”   作为回应,我羞涩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很坏地说:“那你倒是主动点呀!”   真是气死我了。   于是,针对“谁主动”这个问题,我又和他打了一架。   别看我身板小,要是由我来主动的话,时间肯定是短不了的。   我记得,在我们一开始聊“重磅炸弹”那会儿,时间应该才刚到下午。   但,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   屋里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没有到完全黑的程度。   也就是大脑煞白的那一阵子,我依稀听到有人在屋外喊我们。   通常,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下人都是不准擅自进入梧桐园的。   既然有人擅自跑了进来,便应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所以,夫君就跟我申请紧急暂停……   我这会儿其实也已经累了,所以,也没有任何异议。   他朝外头应了一声,“你回去和皇上说,我们马上就过去……”   听夫君这么应声,我才知道,刚才在外头喊我们的,应该是宫里来的太监。   “怎么了?”我问。   “什么怎么了?”夫君一脸疑惑,他急急忙忙地给我找齐了干净的衣服,“快!皇上宣我们入宫……”   “哦……”   “你是没听见么?还愣着做什么啊?”   “可是,我突然觉得好累啊!”   “你终于知道累了?”   他直接一把将我抱起,抱到澡盆那边去……   我们稍事整理了一番,到了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出了门,我们一路风急火燎地就往宫里赶。   皇上这回宣我们进宫,貌似是要请我们吃晚饭,地点还是在舒心殿。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也不知皇上和舒妃饿着了没有……   所以,当我们见了皇上,当然是要赔个不是。   皇上也没有责怪我们,只是令我们赶紧坐下,开饭。   说起来,我也饿了,夫君估计也饿了。   毕竟,我们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和之前聚餐一样,还是都坐的同一张桌子,吃的是自助。   所以,我们也没跟皇上太客气,很快就放开胃口,吃了起来。   席间,皇上有和我们闲扯了一阵,但很快,就聊到了关于继承法的话题。   “今天请你们吃饭,主要是想跟艾庭讲个事情……”   我一听,便赶紧抬起头,放下筷子,应道:“什么事?”   皇上问:“他今天回去之后,有没有告诉你,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我说:“有……”   “那你怎么看?”   “皇上,是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自作聪明,让黑魔刀去帮忙抓什么十大高手……”   我在跟皇上认错,但夫君却在辩驳,“虽说黑魔刀是受了艾庭的差使,但,目前这件事还只是那个知府的一面之词而已,真相究竟如何,还得细查……”   皇上瞪了他一眼,“我有说要怪她了么?”   说罢,皇上又转过脸来,跟我说,“我不是在问你这个……”   “那是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朕打算让王潜作为本朝的皇位第一继承人,你是怎么看的?”   这个“王潜”,就是“萧裕王”。“潜”是他的名,“萧裕”是他的字。   “问我?这种事情,奴家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妄议?”   “你又不是普通的女子。你可是神龙仙子!从今往后,中洲所有的帝王都得经过你的加冕,那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冲着皇上这话,我心里本想吐槽的,但,我哪敢啊?   我只好说:“虽然我跟萧裕王根本就不熟,但只要是皇上所指定的继承人,那我就默认他是合适的人选……”   “难道你不想让他来当这个第一继承人么?”   皇上这么一说,以我夫君那德性,可不得要虚伪一番?   他赶紧座位上起来,给皇上跪下,“儿臣绝对无此念想……”   但是,我才没夫君那么虚伪呢!   “我恭祝皇上万寿无疆!”我就很直接了当地亮出了底牌,“所以,不管由谁来当这个继承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   皇上就只是应了一声“好”,究竟是什么态度,我也看不太出来。   但,我想,他应该不会生我的气。   毕竟,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恭祝皇上万寿无疆”,跟别人说出来的“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完全就是两码事。   尽管我没有直接说,自己能保皇上长生不老这种话,但,他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其实,我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长生不老药”。 第19章 -18-   把天窗给打开了,事情就好谈了。   所以,我就直接跟皇上说:“以前我在看《西游记》的时候,有个地方总是觉得很奇怪……”   皇上好奇地追问:“哪里奇怪?”   “为什么每个妖怪只要一听说,吃了唐僧肉就能够长生不老,他们就全都信了呢?”   在这里,我之所以要跟皇上提起“唐僧”,当然是意有所指的。   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反正,皇上应该是听懂了的,他直接就回我,“确实!”   “那些个妖魔鬼怪,别人说啥,他们就信啥,连质疑也不带质疑的!我就奇了怪了!吃了唐僧肉,就真的能长生不老了吗?只怕是未必吧?万一哪个妖怪真的把唐僧给吃了,然后,齐天大圣过来找他要偿还,那这妖怪到最后不也还是个死字么?何来的长生不老呢?”   注意!我这里的“齐天大圣”,所指代的可并不只是我的夫君,还可以是别的,比方说,资产阶级。   听了我这一席话,皇上表示,“很有道理!”   我继续说道:“其实,要想长生不老的话,除了把唐僧吃掉之外,也是有很多办法的……”   “比如呢?”   “比如,我就有一个办法,能让皇上看上去至少年轻十岁……”   皇上很振奋,马上一拍桌子,“快!详细说来给朕听听!”   “现在,我还不能说……”   “为什么!?”   “我夫君还跪着呢!”   于是,皇上便让夫君赶紧起来。   夫君起来的时候,看表情像是不大高兴。   不过,他也没说啥,就只是回到座位上坐下而已。   舒妃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注意到,她的眼神里,对我多了几分敬畏,但也不说话。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还不能说……”   这下,皇上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想要什么?”   我端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开始跟皇上谈条件。   “事先说明,我这个方法,并不能够让您长生不老,只能让你的身体年轻十岁……”   “可以。”我还没说完,皇上就急不可待地打断了我的话,可想而知他得有多急切。   我解释道:“请原谅,我的打算是按十年为单位,为皇上续命。”   皇上略有所思之后,才答复道:“没问题!”   “我师父写的那本《饶我一命》,皇上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看过了。”   “这个方法说起来并不复杂,我只需要把我自己修炼所得的一部分灵力,输进皇上的体内,皇上如果受用的话,自然就能变得更年轻……”   “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够受用呢?”   我冷冷地说:“受不受用,这个主要是在于我,并不在于皇上。”   “行……”   “最后,我必须强调,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之上……”   “你有什么条件,不妨大方说来……”   “第一个条件,我希望皇上能够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贤君。”   “这是自然的……”皇上似乎很自信,“难道你是觉得朕还不够贤么?”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   反正,我就很直白地说:“说真的,皇上距离真正贤君,差得远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朕哪里不贤了?”   “首先,你的女人太多了,既然你已经不需要为继承人发愁,那你就应该只娶一个女人为妻。”   皇上显得有些尴尬,“那依你的意思,我还得把她们全都休了?”   “不……”我看了舒妃一眼,“我除了会为你续命以外,我还会给你的一个女人续命,至于其他的女人,就让她们自然的死去吧!”   这时,舒妃对我说,“那就让我自然的死去吧……”   皇上很惊讶,“怎么?”   舒妃说:“为什么你们老是希望活得更久呢?在我看来,在此间活着反倒是一种煎熬……”   也不知道舒妃是在我们面前作状,还是真的真心话。   反正,在我看来,皇上是很在乎她的。   “爱妃,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然而,这时候,我却故意不做好的跟皇上说:“要是她本人不愿意活着的话,我是不会为她续命的……”   皇上也没有明确表示要给舒妃续命,就只是说:“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你,还有第二个条件么?”   我说:“有……”   “要不你干脆拿张纸,全都写下来吧?咱们正式一点,签个协议!”   “好。”我表示赞同。   当天晚上,我们便和皇上起草了一份初步协议。   我向皇上提出了一干条件,皇上全数照准。   这个协议一签,我和皇上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不过,皇上对我还是不太信任的,可能是怕我谋害他吧?   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先拿夫君来演示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吹牛。   我说,没问题。   夫君也是骑虎难下,只好同意当这个“小白鼠”。   关于这个“续命术”,我研究过很久,是很有自信的。   于是,我便当场把自己的一部分灵力,输入到了夫君的体内。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在外人看起来,应该就跟给人输入真气疗伤差不多,但在受体的体感上,应该会有所不同……   根据我夫君的说法,这个过程是会伴随着一阵阵非常难受的疼痛。   反正,他说,就像是往血管里灌辣椒油一样……   我觉得,这个描述过于夸张。   真有这么疼么?   我自己并没有当过受体,所以,就没法体会了。   但,我想,即便再疼也应该没有生孩子那么疼。   站在我的角度,整个过程还真就跟疗伤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是,我会在受体的体内,用自己的方式,在受体某个穴位,建立一个用于储藏灵气的,类似于“丹田”的存在。   这主要是为了让我的灵气在受体的体内也能够受用。   直接输灵气是没有用的,因为受体没法受用,自然也就不会变得年轻,或是延长寿命。   在这一过程当中,受体必须完全地信任我,不能运功进行抵御。   这个“返老还童”的效果,并不是即时生效的。   需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具体需要多久,我也不好说……   反正,不是立刻就能看到效果的。   我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所以,须得耐心些。 第20章 -19-   夫君接受了我的灵力之后,全身疼了有差不多一个多月。   我就跟他说,这些疼痛都是正常的。   之前,我在给自己“返老还童”的时候,全身也会有轻度的疼痛感,稍微熬一熬就过去了。   时间来到冬季,情况才开始好转。   他说,他已经不疼了。   到了这时候,“返老还童”的效果也已经比较明显了。   就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年轻了许多,如今已是个少年的模样……   也是到了现在,他们才终于肯相信我。   因为中间有一段时间,夫君一直都在抱怨……   为此,我们还差点闹过信任危机。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我并没有骗人。   临冬廿三,京城里下了第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雪花,让这季节在我的眼里稍稍增添了几分喜悦……   这一个多月来,因我之故,夫君也没怎么练功。   我不让他练功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怕他在运功的过程中,会与我的灵力会发生冲突什么的,所以,保险起见,先等他的身体完全适应了,再开始练比较好些。   最近,他说他已经不怎么疼了,我才准许他开始练功。   这会儿,他在咱家的庭院里,拿着清影宝剑,在我跟前耍了一套无双剑法的剑招……   我笑话他,“看得出来,你似乎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身体的变化。”   他解释,“只是因为太久没耍了,有些生疏罢了。”   我见他收招了,便问:“感觉怎么样?”   他朝我笑了笑,“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我也笑了起来,打趣道:“你十八岁就长这么高了么?”   他走过来,把剑搁到我面前的茶桌上。   我给他倒了一杯热的姜茶,他拿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这下,应该是彻底瞒不住了。”   他说:“瞒不住不是更好么?现在谁都知道你是个活神仙了。”   “我在想,我要不要把这本事也教给我的那些个徒弟?”   “最好不要……”   “为什么?”   “真神有且只有一个……”   “你说的固然是没错,但是,如果我把这本事教给更多的人,那不是能有更多的人收益嘛?即便我暂时是不缺灵力的,但,我个人的时间始终是有限的,不可能帮助到每一个需要我的人。”   夫君听完,直接笑出声来,“你该不是真把自己当圣母了吧?”   “……”我无言以对。   时至目前为止,教改也推行了有一段时间了。   尽管反对者应该是有不少的,但在我这儿,那些反对的声音,我基本上完全听不见。   我听到的,大都是些颂扬我的赞歌。   这都是拜教会那帮人所赐。   教会那边给我整了个“济世为怀”的演员人设,天天净给我安排一些“巡回演出”的工作。   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就是要我到京畿地区的各个济世堂去慰问。   自从夫君变年轻这事传扬开来之后,每回我去到济世堂,总能遇到一些处在疾苦当中的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见到我,便总是在求我,求我给他们做点什么……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这“八九”里头,估计有一大半都是被疾病所害。   所以,绝大部分找我求助的人,也大都是病人。   虽然此间并不流行“手术”此等治疗手段,但是,治病疗伤的法子却一点都不少。   就拿江湖上最常见的办法来举例吧?   武林中人常以真气替人疗伤,即便对方是生命垂危的人,仅靠这法子,也能强行给续上半条命。   我前面不是说过嘛?真气分为两种,一种可称为内力,另一种可称为灵力。   灵力毕竟是能直接影响寿命的力量,在治病疗伤这一块,效果也要比内力强出许多倍。   简单地说,不管我遇到什么样的病人,只要我给他们的体内输入些许灵力,便能给他们续命……   要是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够完全根治。   至于这是什么原理?我想,一个是“免疫机制”,另一个是“端粒修复”。   当然,这都是我从科学的角度去思考得出的见解。   可话又说回来,这真的符合科学吗?   我倒觉得,这是魔法。   诚然,我的确拥有救死扶伤的能力,又或者说是魔力,抑或是仙力,甚至神力……   可惜,我的时间始终是有限的。   也许有人会对此感到不理解,甚至要跑来责怪我,问我说,你不是能长生不老么?怎么会时间有限呢?   拜托!我又没有宣过希波克拉底之誓!   我的一生总不能在治病救人当中度过吧?   我能偶尔抽出点空隙来,救那么一两个人,便已经能算是大发慈悲了。   然而,教会的宣传,却把我塑造得过于圣母了。   说什么济世为怀,让我听了就觉得很惭愧。   所以,我才纠结,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本事传给徒弟们,让她们去替我救人?   如果我把这些本事,全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我的徒弟,那么,我不仅有可能会失去“专利权”,还有可能需要面对“青出于蓝”的情形……   最关键的是,我和皇上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在现阶段,我之所以能够和皇上谈条件,就是因为我的能力具有不可替代性。   如果皇上还存在更多的选择,他还会同意我开出的条件吗?   人都是懂得权衡利弊的,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懂得权衡利弊……   再说了,人都是有自主意识的。   我没法保证,每个徒弟都会听我的话。   万一要是出了个叛徒,然后,这个叛徒又以“真神”自居呢?   那岂不是容易造成教会的分裂?   眼下,朝廷的教改,是要以“神龙教”为国教的。   由于他们要把我给塑造成“唯一真神”,所以,这个事情,我还真就不敢自己拿主意。   既然夫君已经替我拿了主意,那我便听他的吧!   抱歉了,各位……   请不要怪我。   要怪,就怪他去吧!   他才是我们的一家之主,AKA,那个负责做决策的人。   你知道吗?决策,就意味着容易得罪人。   因为,人在做决策的时候,通常都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最简单的例子,班集体搞活动,几十号人聚在一起,要决定去哪里玩?   前头我就说过,人都是有自主意识的。   对于要去哪里玩,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碰巧几十号人都喜欢做同一件事情呢?   所以,做决策的那个人,在讨好一部分人的同时,又很容易得罪另一部分的人。   当决策规模从“班集体”,上升到“国集体”这一程度,得罪的人数往往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我不喜欢得罪人,所以,我不喜欢做决策,所以的所以,我不喜欢当决策者。 第21章 -20-   根据我和皇上达成的协议,自从“现任嫡长子继承法”被确定之后,皇上便要求我这边要承认萧裕王的“太子”地位。   毕竟,在名义上,我就是“君权神授”里头的那个“神”。   正因如此,当皇上确定了继承人之后,他还得专门择个吉日,正儿八经地在天极宫那边办个隆重的仪式。   仪式的日子,最后定在临冬廿九。   我得穿上特别定制的“霓裳羽衣”,使出毕生的轻功,从剑辰宫最高的建筑上,跳下来,尽力演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以配合仪式进行表演。   天极宫并非是剑辰宫最高的建筑,位置刚好就在那一大段阶梯的上方,剑阁龙门的后头。   最高的建筑物在皇帝宫里头,那是一座非常高的塔,叫“无极塔”。   我就是从那个地方,跳下来的,颇有种“信仰之跃”的架势。   说句实话,也得亏我轻功好,而且心理上还不怎么畏高,不然,这“天仙下凡”的戏玛,还真就没法演下去。   既然是表演,那就肯定得有观众。   观众自然都是朝中的官员,他们按照隶属的部门,分别站在天极宫前头的场地里。   能站在天极宫广场的,都是平时合着一起上朝的要员了。   至于级别更低的,则继续往阶梯下面站,一直站到底下底下,拉出好长好长的人龙。   所以,整个仪式还是说得上“排面”的。   也不知道这些官员看着我从天上飘下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反正,我本人觉得特别尴尬,甚至还有一丢丢的怯场。   虽然在表面上,大家都把我奉若“神龙仙子”,但我心里却总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不过,敬业的演员,不管是什么样的角色,都应该尽力去演绎,哪怕是“跳梁小丑”这样的角色,也得用心去演,把角色演好演活,这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在正式上台表演之前,台下肯定是要有所准备的。   为了在仪式典礼上不那么小丑,我之前也是有练习过许多遍的……   当然,事实并没有“十年功”那么夸张。   从我接下“跳梁小丑”这个角色,到正式的演出,顶多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功夫,时间上是特别的仓促。   幸好,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表演已经融入到了实际生活当中,不存在所谓的戏里戏外……   即便我今天有些怯场,发挥也还算是正常的水平……   从无极塔到天极宫,中间的高度落差能轻易摔死无数个正常人,不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应该也没谁敢从顶上往下跳。   所以,当我真的从塔上往下跳的时候,底下的众人皆惊呼——不是正常人!   当然,他们的原话,并没有这么讽刺。   只是冲着我一顿高呼,神龙仙子降世,巴拉巴拉的,听得我当场要犯尴尬癌。   倒还不如直接讥讽我,说我不是正常人,听着舒服一些。   这个世界毕竟不归牛顿来管。   此间的轻功,大多数都能让武者变得身轻如燕,越是厉害的轻功,减重的比例就越高。   对于像我这样的轻功高手来说,当我需要“飘”的时候,我就需要变得“更轻”,当我需要落地的时候,我就需要变得“更重”。   具体是减少了质量,还是减少了重力,抑或是其它的原因,我也说不清楚。   反正,“轻功”的这个“轻”,是真的名副其实。   要想在天上灵活地改变方向,还得配合肢体的动作。   空气,其实也能算是一种流体。   所以,在天上的时候,有点类似游泳。   所以的所以,与“悬浮”类似的“悬停”,也是可以做到的。   只需要在空中找到力的“平衡点”,就可以轻易做到。   对于我来说,虽然“轻易”,但也不是每个武者都能够实际做到的。   大部分的武者,能够一下跳上房顶,就已经算是轻功不错的了。   像我这样,能在天上长时间保持滞空,甚至是悬停的,少之又少。   不过,我一般是很少会在天上悬停的,主要是因为,我觉得,除了“装~”以外,悬停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仔细想想吧?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轻功的情景,不大都是为了赶路么?   除非是有站到高处的需求,而周围又没有可以趁脚的地方,这才有必要在天上保持悬停。   否则,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选择在天上悬停呢?   除了喜欢“装~”的人,我是想不出第二种答案。   显然,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装~”的人,今天之所以会在天上悬停一小会儿,主要是应了甲方的要求,稍微要“装~”那么一下。   天上不像是水里,稍微划两下手脚,就能改变自身的运动轨迹。   它更类似于处在“湍流”当中,由于水流过急,所以,人在其中很难保持自己的姿态。   要想在空中保持稳定的姿态,然后悬停在天上,除了需要长时间的适应和练习,对衣服也有一定的要求。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进行表演的时候,需要穿上特制的“霓裳羽衣”。   “霓裳羽衣”能让我在天上活动得更加灵活自如,也能让我看起来更加像一个仙女。   正因如此,我就光是在天上飘了那么几圈,再悬停一小会儿,就能让在场的观众引发阵阵惊呼。   最终我优雅地落到祭台上。   但,我的表演到此并未结束,恰恰相反,仪式才刚刚开始。   关于仪式的过程,并没有太多值得记录的地方。   简单地说,就是大臣们轮番到祭台前头,然后,上香祭拜。   关于“上香祭拜”这个事情,说实话,我还蛮无语的。   我是个“活神仙”,又不是“死神仙”!   但,礼部那帮人却非要坚持,他们认为,上香这一行为,不仅很有仪式感,还很符合我们的主流文化。   关键是,皇上比较支持他们的说法,因此,尽管我本人并不乐意被人上香祭拜,但仪式的流程就得这么去走。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在仪式上,连皇上也给我跪下了。   他的这一行为,事先并没有跟我说明,以致于让我不知所措。   毕竟,在此之前,皇上可一直都是“无极无上”的地位,按理说,他并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但是,皇上却当着百官的面,给我跪下了。   不过,他这个跪下,并不是“双膝跪地”的那一种,而是“单膝跪地”的那一种,就像是骑士在跟公主求婚一样……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生物,便应该都能看出来,我面对皇上下跪,当时该有多么的慌张……   好在,当我有闲心提起笔来,写下“当时”,便说明“当时的一切”,如今都已是过去式了。   当然,皇上也不是真的在跟我求婚。   具体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那只不过是个“加冕仪式”罢了,差不多就类似于教皇给拿破仑加冕的仪式。   我把皇帝、皇后、继承人的冠冕逐一交给他,然后,他再自己给自己戴上,接着,又依次给皇后、继承人戴上他们的各自的冠冕。   有趣的是,除了“加冕仪式”之外,还有一个类似“骑士受封”的仪式。   “骑士受封”的仪式,紧随“加冕仪式”之后。   夫君来到我的跟前,单膝跪下,然后,我徒弟(圣女)将我的清影宝剑送上,我把剑搁到夫君的头上,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大段台词,又把剑搁到夫君的肩上,装模作样地念了一大段台词,台词的内容大都是些正义感爆棚的话……   “我要你发誓,你会善待弱者……”   “我发誓,我会善待弱者!”   “我要你发誓,你会勇敢地对抗**……”   “我发誓,我会勇敢地对抗**!”   “我要你发誓,你会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我会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要你发誓,你会帮助任何向你求助的人……”   “我发誓,我会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基本上,就是这样,我一句,他一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仪式感很强,而且,感觉还挺浪漫的。   但是,我知道,这都只不过是在表演而已。   他这个人有多么的虚伪,我是很清楚的,因为,说到虚伪,我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我唯一不虚伪的,就只有最后的那一句。   “我要你发誓,你会对爱人至死不渝!”   “我发誓,我会对你至死不渝!”   然后,我沉寂了一阵子,主要是在揣摩他的心理,怕他是在骗我。   当时,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但其实是非静止画面。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   反正,最后,我说出那句标志性的台词,然后,把手中的清影宝剑,交给了他。   “Rise as a knighnt!”   就这样,在仪式过后,他成为了神龙教的第一位圣殿骑士。 第22章 -21-   众所周知,在原版的“Rise as a knighnt!”当中,并没有这个“as”。   我之所以要加上这个“as”,主要是想和原版做个区别,就像礼部的官员非要在今天的仪式里加上一段“上香祭拜”的戏码一样,只需要加点自己的特色进去,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为“本土化”。   如果有人问我,既然要“本土化”,那么,那句话为什么要用外语来说?   答曰,主要是因为我觉得……   ——像个骑士一样站起来!   这话大家都听得懂,相比外语的版本,在缺乏神秘感之余,还多了几分中二的气息。   如果你并无同感,估计是因为你也听得懂外语之故。   对于听不懂外语的人,这句话应该还是挺有神秘感的。   我毕竟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前头那一大段正义感爆棚的话,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是羞耻了。   对于这类容易感到羞耻的台词,如果能够转变一下思维,改成用外语来说,往往就会比较容易说得出口。   我记得,在前世的某个年代,人们在表白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说,I Love you.   要问为什么?估计是因为“我爱你”太难说出口了吧?   I love you,就相对要好说一些。   反正,以夫君的文化水平,他应该是听得懂的。   语言么?本来就是传递信息的工具,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   但,有的人并不这样想。   有的人总是喜欢拿着放大镜去挑别人的毛病,常常小题大做。   比方说,如果我穿的衣服,过于“新潮”,他们就会指责我,说我不尊重“传统”。   搞不好还能给我扣上一顶“恶鬼”的帽子……   对,我说的就是那帮“驱魔人”。   长久以来,朝廷一直依靠讨鬼者和驱魔师限制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他们一见到不符合“主流文化”的存在,就要打上“妖魔鬼怪”的标签,然后,予以消灭。   然而,当朝廷需要推行改革的时候,这群“驱魔人”反倒会成为改革的阻力。   所以,在这场仪式结束之后,改革者和反对者的冲突就变得更加的剧烈了。   前不久,朝廷才派出冒牌的岳家军去平定了一场叛乱……   如今,才过去了多长的时间而已?   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叛乱。   值得警惕的是,这次的叛乱,并非是从社会的底层发起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很可能是由驱魔人所领导的叛乱……   杀死妖女,消灭魔教,是他们的口号。   从他们的口号来看,很显然,他们都是反对教改的。   好消息是,自从我承认了萧裕王的“太子”地位之后,萧氏一族就开始全面支持教改。   萧氏一族作为本朝的外戚,仗着萧皇后的正宫地位,近三十年来一直都是朝中比较大的势力。   有了他们的支持,至少在京畿地区,教改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   所以,任凭反对者在地方如何作乱,我在京城里,却依旧过着有如“神龙仙子”一般的日子。   只是可怜了某位郡主,她的未婚夫才刚刚班师回朝,没过多久,还没来得及将她娶过门,人便又要带兵出征了。   当然,我身为“神龙仙子”,本朝的“唯一真神”,这一次的誓师大会,我肯定也有参加。   反正就又是一场表演呗!   在经过我的一番“作法”之后,冒牌的岳家军便带上我的祝福,正式出发了。   也许有人会疑问,叛军既然是打着反对教改的旗号在作乱,为什么不派神龙骑士团前去平叛呢?   这就又得说到我和皇上所达成的协议了,以及“神龙新政”的源头。   要知道,这个“神龙新政”最初的设计者,其实是我们。   之前,我们夫妻俩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不是经常在床上探讨新政,然后,有过一个名为“凤凰君主制”的构想么?   也许是因为皇上在微服出巡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民间的实际情况吧?   皇上回来之后,就在朝堂上表示,他倍感这个国家已经到了迫切需要改革的时候,潜台词就是皇上想要发动改革了,想集思广益,让诸位大臣提些建议。   于是,那段时间,夫君就依着我们的构想,弄一套改革方案,提交给皇上。   这个事情,他跟我聊过,对此,我也是支持的。   不过,我是不可能跟皇上结婚的。   所以,在那套方案里,我们就把“凤帝”改称“君主”,“凰帝”改称“教主”,同时去掉了“两者必须结为夫妻”这一前提,加上了“造神”的说法,比如,使“君权神授”逻辑自洽之类的……   剩余的部分,基本和“凤凰君主制”的构想,没有太大的出入。   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   皇上从诸位大臣提交的方案中,采纳了我们的方案。   只不过,皇上对方案里的部分设计,不是特别认可。   皇上认为,教会不能由女人说了算!   所以,皇上就去掉了方案里很多针对女人的特权条款。   比如,我之前设计的,那个有关于“选美”的条款,就被皇上给去掉了。   你还记得那个“选美”的条款是怎么说的么?   不用翻到面前去看,我在这里用比较书面的语言,简单地重申一遍。   该条款规定,各个堂区的神职人员,由当地的自然人投票选举产生,并且默认只有“单身的成年女子”才具有选举权。   第一轮投票,由“单身的成年男子”进行投票。   第二轮投票,由“有儿子的妈妈”进行投票。   借此来选出一个在求偶期非常具有竞争力的单身女子,担任神职人员。   然后,再利用神职人员对于异性的吸引力,去发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积极作用。   这里的说法,与我前面的说法,也许会有些出入。   主要是因为这个条款,已经在寒州实践了一段时间……   很多时候,制度在刚刚开始推行的阶段,都是不太完善的,所以,我也没说,我设计的东西,就是完美无缺的。   比方说,在第一轮投票中,我原本的设计是让“全体男子”都有投票权,但现在,我又觉得,“已婚男子”似乎不应该具有投票权,所以,现在就又给改成了只有“单身的成年男子”才有资格参与投票。   从寒州那边汇报过来的情况来看,我个人觉得,这个“选美”的制度其实还是蛮好的。   但,很可惜,皇上不喜欢,所以,在“神龙新政”里,很多条款都被去掉了。   关键是,我这个“教主”的权力,也被他给架空了。   现在的教会,比较关键的高级职位,都是由男子来担任,而且要对皇上负责。   只有一些不太重要的基层职位,才能由女子出任,比方说,清洁工什么的。   当然,“清洁工”这个说法,只是我的吐槽啦!   官方的说法,叫“修女”。   别担心,尽管被称为“修女”,但她们在正常情况下并不需要负责修理什么东西,主要就是负责打扫卫生。   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个教会都与我原本所设计的那个教会,大相径庭!   我们设计的“凤凰君主制”,原本是一个类似“二元制”的体制,而且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拥有男女分立的两套官僚系统,但现在,被皇上采纳之后,经过朝堂上诸位大臣的商议,这里改一下,那里改一下,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改来改去,最后还是万变不离其宗,依旧还是要实行传统的君主制度。   这也叫改革吗?这改革了个屁呀?   所以,我在和皇上谈条件的时候,就很希望能够拿回部分的权力。   当然,我不可能直接跟皇上说,我想从他手里夺回教会的控制权。   这样说话,皇上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谈判也是需要讲究技巧的。   我当时就只是在皇上提起,自己之前的遭遇。   一次是在京城里被人给敲晕,另一次是回寒州的路上遭遇刺客;   最后,我再稍微跟皇上撒个娇,说一些“人家现在好害怕呀”之类的话……   等皇上开始安慰我,让我别害怕之后,适时,再由夫君出面,跟皇上提议,组建一支骑士团,专门用来保护我。   这样一来,皇上就不好拒绝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皇上没有拒绝夫君的提议。   所以,咱家夫君如今才能当上这个神龙骑士团的团长。 第23章 -22-   神龙骑士团是最近才刚刚开始组建,哪里有能力前去平叛呢?   而且协议还限制了神龙骑士团的规模,只有区区不到五千人,确定这能平叛?不是去给人送温暖的?   不过,这份协议里头,有一个漏洞,皇上似乎并没有发现。   首先,咱家夫君是寒州的藩王,这意味着他本来就拥有组建军队的权利。   其次,藩王的军队与教会的骑士团相比,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藩王的军队不能擅自进入关内。   要是哪个藩王集结了好几万的人马,未经皇上同意就跑到关内活动,甭管干了什么,一律都视同谋反。   别说好几万了,就是姚烨当年在雍州作恶屯粮的那几千私兵,在朝廷看来,就已经涉嫌谋反了。   但,同样是几千的规模,如果是以教会的名义在关内活动,就比较好给皇上交代了。   简单地说,那五千的限制,只能限制骑士团在关内活动时的部队规模,并不能限制骑士团在招兵买马时的部队规模,差不多就类似于“常备军”和“预备役”的区别。   我们甚至可以拿着朝廷拨给教会的经费,去给自己招兵买马。   当然,这种事情,我们可不能干得太高调……   一语敝之,闷声发大财。   不过,我最近听闻,户部那边暂时还拿不出这笔钱,皇上是从内务府里头专门拨了一笔钱给我们,用于组建骑士团。   等于说,我们以前孝敬给皇上的,皇上现在又拿出来用在我们的身上了。   这就不得不说一句,谢皇上隆恩!   和往年一样,今年的冬季依旧是个多事之秋。   尽管气温并不像去年大长夜时那般寒冷,但由于皇上决心要推行改革,导致地方动乱频发,百姓们估计比去年还要更加难过……   所以说,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这世上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恶鬼,而是战争。   进入冬二月之后,最新消息,冒牌岳家军与驱魔人叛军初次交锋,可惜,因为轻敌之故,导致行军期间遭遇埋伏,首战不力,未能获胜,目前战况焦灼。   瞧瞧这说的,输了就直接说输了呗!还战况焦灼呢!也不提战损!   这支冒牌岳家军估计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农民,遇上了驱魔人这种硬茬,就不好对付了。   驱魔人常年混迹于江湖地区,要是没点真本事,都不好在江湖上混下去,几乎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再加上,他们一直执掌着滅鬼的这杆大旗,而如今又正值大长夜之后,本身就具有很强的号召力。   更何况江湖中人本来就看朝廷很不爽,一听到驱魔人在号召大家对抗朝廷,哪管我们是不是真的魔教,反正,说到讨伐妖女这种事,大家肯定都是一呼百应、义不容辞!   所以,这支叛军的成分,就不是农民起义那么简单了。   里头肯定是高手云集,不仅包括了江湖中人,很可能还参杂了一些同样反对教改的朝廷中人。   这些朝廷中人虽然未必会亲自跑到战场上和朝廷对抗,但却能暗地里与叛军私通。   毕竟,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改革成功。   然后,做决策,又是最容易得罪人的。   偏偏皇上现在做的这个决策,又属于明知山有虎,偏往山上走……   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逻辑,所以,朝廷内部总不可能全部都是支持教改的人。   我判断,现在的情况是,内有暗反,外有明反。   即便现在得到了萧氏一族的支持,但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教改,不流血恐怕是不行的。   所以说,这支叛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战报传来的时候,我当时就在现场。   当时,我正在给皇上那啥……   尽管我在书面上,喜欢把这个操作称为“续命术”,但是,若是用在口头上表达,比如,说我在给皇上续命,就感觉像是在说“皇上快死了”一样,这似乎不大妥当。   可是,说这是“**”的话,又会有歧义。   所以,暂时还没有想到特别合适的说法。   哦!对了!我可以说这是在“做美容”嘛!要是洋气一点,还可以说是“做facial”。   近段时间,我每天正午都会入宫一趟,给皇上做美容。   按照我的设计,一个疗程差不多就能让人年轻十岁。   但是,从我夫君的反馈来看,要是在一个月左右完成疗程的话,似乎受体会很疼。   所以,我在给皇上做美容的时候,就悠着点,大概是三个多月一个疗程。   虽然效果是起得慢了一些,但是,受体的疼痛也会减少很多……   皇上并不知道这里头的细节。   所以前头,皇上还对我说,“你夫君真是不中用,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我说:“谁说他受不了的?他明明是受得了的好吗?”   然后,我就把这细节给说了出来,打了皇上的脸,让皇上有些不爽。   夫君当时也在场,明明我是在为他说话,但他居然也很不爽,像是要清算我似的,责怪道:“好哇!原来,你之前是存心虐待我的么?”   本来,我是很想给他回一句,谁叫你平时老爱弄疼我!但,因为皇上在场,我就没这么说。   皇上倒是很期待我虐待他似的,“我说怎么一直都没见啥效果?原来是因为这个!赶紧的!你是怎么给他弄的,就怎么给我弄!”   也就是这会儿,外头有人通传,说是,“禀皇上,有战报!”   皇上回头便应道:“快传!”   适时,我也识趣地停止了运功……   来者是一个衣着邋遢的通行府太监,我一看,就知道他不久前才被“千里加急”给摧残过。   说起来,新政推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始使用诸如“电传”的手段进行通讯。   说好的技术模块呢?怎么现在还没弄好?   皇上从那太监手里接过密信,密信上有三根羽毛。   一开始“鸡毛信”是不具备加密的特点的,只是作为“加急传递”的标记来使用。   此间的“鸡毛信”,一根羽毛是“六百里”,两根是“八百里”,三根就是“一千里”。   但,后来的“鸡毛信”就具有了加密的特点。   羽毛是用蜜蜡沾上的,在蜜蜡尚未凝固时,就按了印鉴,所以,信件有没有被拆过,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因而才具有了保密的效果。   这封“鸡毛信”虽然脏是脏了些,但应该是没有被拆过的。   皇上看过之后,显然不是特别高兴。   我当时人就在皇上旁边,在皇上看信的时候,我既没有主动离开,皇上也没有赶我,所以,那封信的内容,我便厚颜无耻地看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信上没写一个“败”字,但这显然是“败报”。   “你先退下休息吧!”皇上对那太监说道。   那太监估计也是靠一口气绷着,才坚持到现在,听到皇上这么一说,他便再也绷不住了,也没来得及说谢谢,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来人!赶紧送他去太医院看看!” 第24章 -23-   其实,比太医还要更“神”的人,明明就在皇上的身边……   我要是出手帮忙的话,这太监绝对能够救得回来。   但是,皇上既然没让我去救他,那我还是省些功夫吧!   说实话,见到他倒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想起我在济世堂里遇到的那些人,有好些也是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原本,只要有人敢在我面前倒下,我就会出手相救。   可是,后来,我却发现,居然还有人是演的。   明明是不至于昏迷的病症,为了博取我的同情,他就在我面前“昏死”过去。   我说过,我个人的时间是很有限的。   再说了,随着教改的推行,每个堂区都会设立至少一个济世堂。   但,神龙仙子却只有一个。   所以,以我个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   来找我求助的人,肯定也要分轻重缓急。   即便是在现代文明最好的医院里,也是这样的规矩吧?   可是,人类就是这样有主见的生物,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遵守规矩。   很多人也跟我一样,是“不守序”的立场。   所以,我就在这小小的济世堂里,见识到了人生百态。   有时候,哪怕是在此间已经活了一百多年的我,也依旧还是会惊呼,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当我在主观上判断,这个病人“不守序”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想,要是我把他给治好了,让他回到这个社会,那这个社会岂不是要犯病了?   你可能会说,这个社会其实已经在犯病了。   但是,对于这些“不守序”的人,我肯定是不想救的。   可话又说回来,我本人也是“不守序”的呀!跟他们属于一丘之貉。   只不过我比他们命好,仅此而已。   说对了!恰恰正是因为我也“不守序”,所以,我在行医的时候,是不受约束的。   不要跟我讲“医德”那一套,因为我并不是真正的医生。   哪怕是“守序”的人,来找我求救,我都得看自己的心情好不好呢!   再说了,有些病,也不一定非得我才能治。   虽说此间的医学,尤其是“科学治疗”这一块,并不发达,但是,“玄学治疗”是很发达的呀!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给人治病,济世堂里有很多的神职人员,以前也都是当过郎中的,有丰富的从医经验。   一些常见的病,找他们去治就好了嘛!   真没必要找我的。   可是,病人并不会这样想。   绝大部分的人在生病的时候,应该都渴望自己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应该没有病人是渴望自己得到最差的治疗吧?   别说是最差的治疗了,就是一般的治疗,很多人估计都要嫌弃。   所以,我是不建议给行医者区分等级的。   只是从管理学的角度来考虑,根据职称去划分每个人的待遇,及其领导地位,可以在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之余,加强工作的效率,所以,管理者才要在职场里搞出那么多的等级出来。   而且,有些等级,是老百姓的口碑所赋予的。   比方说,“神医”就是要靠老百姓的口碑才能挣来的。   行医者救的人越多,她的口碑自然就会越好,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法消灭行医者之间的等级关系。   除非,能把整个医疗系统都给弄得跟“盲盒”一样,病人在就医时,就跟“开盲盒”似的,如果遇上了“神医”,那就是运气好……   但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因为,“盲盒”里头的东西,也是由人放进去的,黑箱操作的可能性反而更大,更不公平。   所以,我也只能怪教会的宣传工作做得太好了。   随着印刷技术的解禁,《教会日报》马上就要开始发行,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错信了我。   错信了我是个神仙,那倒是不要紧,关键是,错信了我能让人起死回生,这就不好了。   像“起死回生”这种说法,要是搁在前世,那绝对是要违反“广告法”的。   俗话说的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很多人带着“起死回生”的希望找到我,结果我却不能满足他们的希望,于是,便开始恼羞成怒……   提起来我就想笑,有的人居然直接抬一具尸体过来,让我去救,我也是服了。   ——对不起。   本来有人死了,我应该要严肃一些的……   但,这真的是我最近遇到的,最离谱的个案。   要是刚死不久的,兴许还有戏……   已经死了好几天的人,都开始发臭了,怎么救啊?   说了神仙难救,家属却还要死缠烂打,我就很无语了,此间怎么还有如此不讲道理之人?   诚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农民出身的人,没读过书,没啥文化,所以,听到很多人说我能够起死回生,便深信不疑。   反倒是我给他们的解释,他们不信。   他们似乎觉得,我并不是没有能力去救,只是不愿意救。   拜托!我是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呀!   但是,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信。   这大约就是“虚假宣传”所酿出来的苦果,我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果我在他们眼里依旧还是个“妖女”,他们应该就不会拿出各种道德来绑架我,整得就跟我欠了他们一样……   果然,在这个社会里,欺善怕恶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我要还是个“妖女”,不救人,就很合理。   但,作为“仙女”,不救人,就不合理。   我也是到了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被人称为“仙女”,真的一点都不好!   自从当了这个“神龙仙子”之后,我的心理负担越来越大,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好人难做”吧?   所以,别以为我当这个“神龙仙子”很快乐,甚至还不如之前“祸水红颜”那会儿呢!   那会儿的我,至少比现在要痛快多了。   还好,不管心里多不痛快,也总有你能听我吐槽。   真是不吐不快。   回归正题。   前头我还打算不要出手,可是,当我见到外头进来抬人时,我又临时改了主意。   没办法,我这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的相互矛盾。   主要是因为皇上在这儿。   在皇上的面前,我还是想让自己显得善良一些……   我必须强调,我无意博取皇上的宠爱,只是觉得,让皇上误以为我很善良,有利无害。   所以,我就走上前去,想要稍微给那太监续上一口气。   我把了一下他的脉象,气息非常的虚弱。   这个太监不是在跟我演戏,而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皇上见我这番举动,就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就直说:“我想帮他续一口气。”   皇上阻止道:“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死了就死了吧!朕让太医去给他治,就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我故作难过地说道:“好吧!那就赶紧把人给抬到太医院去……”   夫君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在一旁偷偷窃笑,被我给注意到了。   他肯定知道,我这会儿的善良,是虚伪的。   没事,只要皇上看不出来,那就没问题。   果不其然,当我给皇上做完了美容,跟他一起回府的路上,他就拿这事来讥讽我……   说起来也很奇怪,被他这么说,我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忧。   我问他,“既然连你都能看穿我的虚伪,皇上会不会也看穿了呀?”   “放心!他肯定没看出来……”   “何以见得?”   “他又没看过你的日记……”   我噗哧一笑,“皇上毕竟阅人无数,也不一定需要看过我的日记吧?”   “你的虚伪,连我都要自叹不如!”   “放屁!我才没你那么虚伪呢!”   “不不不!明明是你比我更虚伪!”   “是是是,我比你更虚伪!”我气鼓鼓地,“真不懂这有什么好争的……” 第25章 -24-   关于冒牌岳家军因轻敌冒进以致中了埋伏元气大伤一事,朝中如今也是各有各论。   我由于不能随夫君一起上朝议事,所以,很多时候都只能和夫君在家里高谈阔论。   不过,偶尔应皇上的邀请,我也有机会跟皇上聊一聊自己的看法。   有趣的是,皇上本人好像也还蛮乐意听取我的意见的。   所以,尽管我不能和男人一样上朝议事,但却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皇上的决策产生影响……   听说朝中最近有很多人都建议皇上,临阵换将。   这就很不对劲了!   我的看法是,绝对不能换!   理由很简单,临阵换将,难道不是兵家大忌吗?   甭管这个岳家军是不是冒牌货,既然能说得上是“岳家军”,便说明,军中上下左右,目前都愿意听从“岳家”的指挥。   岳鹏和岳飞,一个是主将,一个是副将,要换肯定不能只换一个,必须两个都换!   如果现在把贸然把他们都给换了,就必须保证新的主帅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建立对军队的统帅。   和朝廷一样,军队里也同样是存在派系和党争的。   我听夫君说,自从他卸任兵部王大臣之后,朝廷的军队就分为了三大派系。   其中的一个派系,就以“岳家”为马首是瞻,所以,也称“岳家军”。   要是新任主帅来自另外两个派系,是否容易引起不服?   那些建议从另外两个派系里头选人的,要么是不熟悉军中的情况,要么就有可能是“暗反”。   至于建议我夫君出任主帅的,则更是居心不良。   我之所以这么熟悉军中的情况,当然是因为夫君跟我说的啦!   毕竟,他之前就是兵部王大臣,即便卸任了,但人脉还在。   不过,他的看法,完全跟我相反。   他居然是主张临阵换将的!居心不良的居然是他自己!   但,他又不好亲自跟皇上提议,所以,他就想借别人之口,跟皇上说……   这个“别人”,估计就有朝中的那些大臣,甚至,还包括了我。   他之所以不敢自己去提议,主要是因为,皇上当年把他革职抄家,有可能还真因为怕他谋反。   要知道,在他没有卸任的时候,兵部还没有分裂成如今这个模样。   兵部之所以会“一分为三”,就是因为皇上把他给革职了,然后,让廉清王来当这个兵部王大臣。   廉清王原本是户部的王大臣,从来都没有带兵打过仗,在战时主要是负责后勤补给,在军中的威望较低。   从这里,我就能看得出来,咱家夫君得有多么腹黑。   人家廉清王原本在户部混得风生水起,他却建议人家去兵部。   名义上,廉清王目前似是执掌了朝廷的兵权,实际上,由于威望不足,他对军队的控制力,根本就比不上我夫君。   威望这种东西,是要靠战功去积累的。   他自己也是个怂货,连挂帅出征都不愿意。   毕竟,带兵出征又怎么比得上夜夜笙歌呢?   干脆他就别叫“廉清王”了吧?改成“打野王”多好?   其实,我也不能这么说他,他也是蛮精明的。   近几年,朝廷的财政收入,每况愈下,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了。   我听夫君说,即便他不当这个兵部王大臣,他也没法继续当这个户部王大臣了。   翻译一下,我夫君的意思是,他并不腹黑。   让廉清王去当这个兵部王大臣,其实是来自兄弟的良心建议。   依夫君的说法,真正腹黑的人,是皇上才对。   夫君说,真正想让兵部分裂的人,恰恰正是皇上本人!   正是因为廉清王在军中没有威望,所以,在皇上的视角里,廉清王才更适合当兵部王大臣。   对于夫君的这个说法,我犹如醍醐灌顶。   我估计,廉清王自己也应该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就在兵部摆烂,终于让兵部分裂成如今的三大派系……   这就是为什么夫君不敢亲自去跟皇上提议。   今天,我们和皇上又聚在一起吃晚饭。   本来,按夫君的想法,我这会儿应该跟他一起配合,在皇上面前唱双簧。   可是,我仔细一想,皇上又不是傻子……   在我看来,咱家夫君才是那个傻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朝中的大臣吹捧了几句,他就飘了?还是因为,他又想过一把主帅的瘾?   明知道皇上是出于忌惮,才把他给革职了的。   说好的闷声发大财呢?   在“临阵换将”这件事情上,我和夫君并没有达成共识。   所以,当皇上问我,“这几天朝中一直有人在建议朕,让王安挂帅,你怎么看?”   我便说:“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皇上,你可要三思呀!”   “哦?意思是,你并不想让他挂帅?”   “虽说我身为他的妻子,也很希望他能够在沙场建功,可是,我横竖都觉得,他并不能胜任主帅一职,要是皇上真让他来当主帅,只怕是会令他马革裹尸。他一个人马革裹尸,倒是小事,问题是他若的担任主帅,那就是许多人一起陪他马革裹尸,这将会有多少女人为此掉泪啊?”   听我这么一说,皇上便哈哈大笑。   夫君倒是沉得住气,只瞧他很是虚伪地说道:“父皇,儿臣并不想让她掉眼泪……”   他这话还是说得挺好的,并没有说自己不想带兵,只是说不想让我掉泪而已。   言下之意,难道不是在跟皇上暗示,要么不战,战则必胜么?   然后,皇上应道:“朕也有同感……”   接着,皇上又问我,“你倒是说说,他为何不能胜任主帅一职?”   这一问,就让我感觉,不太妙了。   “听说,眼下在阵前临战的那支军队,人称‘岳家军’?”   “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不知道皇上对这支‘岳家军’是怎么看?我反正是把这支岳家军当成一群冒牌货。”   “哈哈哈……”皇上大笑了几声,“说得好!他们都是一群冒牌货!”   “既然皇上也觉得他们是冒牌货,那敢问一句,皇上可知道,真正的岳飞是怎么死的吗?”   皇上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侧过头,问另外两人,“你们知道么?”   夫君沉默不语。   舒妃娘娘则笑了笑,说道:“臣妾记得,好像是被奸臣给害死的?”   我说:“既对,也不对。”   皇上问:“既对?也不对?当作何解?”   我说:“甭管奸臣如何作恶,只要皇上圣明,岳飞又怎么会死呢?”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皇上朝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夫君,“你家媳妇说你是个奸臣呢!”   于是,夫君就被我给整破防了,“此乃妇人之愚见!父皇,您该不会是觉得她说得对吧?她就纯粹是担心我而已,她懂个屁呀?”   “不说这个了!”   “朕要是不信任岳鹏、岳飞,就不会令他们父子一同前去平叛,虽然眼下是打了败仗,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前头他们才刚刚打过一场大胜仗,估计是骄傲了吧?所以才轻敌冒进,这场败仗正好可以替朕教训他们一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朕回头就命人拟一道文书,告诉他们,朕对他们还是信任的,就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打吧!”   “换将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第26章 -25-   现在是冬季的第三个月,随着气温的进一步下降,即便是种植耐寒的农作物,产量也会大大减少。   在往年,为长远计,还不如干脆在冬季彻底停止作业,让耕地歇一会儿,也让土壤补充一下养分,以期在来年获得更高的收成。   为了让耕地得到充分的恢复,甚至还有“轮作”这一说。   这都是我们农耕文明,在千百年的农业生产活动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席间,除了“临阵换将”的话题以外,我们还有聊到“农业”的话题。   我问皇上,“为什么要劳民伤财?造一圈围墙把自己给围起来?而不是大力发展军事力量,通过不断的侵略,掠夺其它的民族,从而富足自己的人民?”   皇上解释说:“我们作为农耕文明,讲究的是通过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发家致富,这不但是我们每个人的立身之本,也是我们文明的立国之本!即便是换了人间,我们做人也不能忘了本!要时刻牢记!我们的祖先是农民,不是商人,更不是强盗!”   说实话,初听这番话,我是有被震撼到的,当场就觉得皇上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变得伟岸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我已经彻底的忘本了吧?   在我还很小的年纪,我就已经觉得,要是我长大之后,只是当个农民的话,那将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我这么说,你还不能够怪我!   此间的农民究竟是如何被人瞧不起的,又是如何卑微的,只要你长眼睛,随便出去转悠一圈,说不定就能够亲眼看到。   我至今还依旧记得,我跟着武宗弟子下山,路过一个农民伯伯的家里,正巧,他家糟了强盗的光顾,我们拔刀相助的时候,撞上了那些强盗在对他家的女儿为非作歹,而且还是当着农民伯伯的面……   见过这些世面的我,又不是个傻子,长大后又怎么会想要当个农民呢?又怎么会想要嫁给农民呢?   别说我了,此间哪个女人会愿意嫁给农民?此间哪个父母会愿意让女儿嫁给农民?   如果真的有,我只能说,值得敬佩!   说句实在的,在此间当个农民,不仅仅只是丢人那么简单!   主要是这种“自食其力”的农民思维,很容易就会让自己在武林当中显得非常之愚蠢。   你瞧,隔壁那个门派,明明就非常之弱小,然后又很富裕。   既然我们的武功那么好,为何不到他们那里明抢呢?   注意!这里的“我们”和“他们”,代表的主体都是“集体”,而不是“个人”。   一个人去偷去抢,那肯定是不对的。   但,一个集体去偷去抢,虽不能说对,但却很合理。   即便你硬要说,这不合理,我也要坚持自己的主见,认为,最起码这符合历史的规律。   有些国家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犯下各种强盗行径,不就是因为国际社会缺乏稳定良好的秩序嘛!   要是此间旦凡有个讲理的真神在,能够替人们维持好国际秩序,我倒是想看看,哪个国家还敢乱偷乱抢?   可是,在客观世界里,是真的没有神呀!   以一个没有秩序的国际社会为前提,咱不妨仔细想想,皇上那一番“自食其力”的话,蠢不蠢呢?   在我看来,蠢是蠢了点,不过,我还是很赞同的。   虽然我属于那种已经彻底忘本的人,但还好我的价值观并没有发生严重的偏差,至少,我认为情况的确如此。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我还是拎得清的。至少,我认为自己是能拎得清的。   不过,讲真的,我之所以会对皇上的说法表示赞同,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正义,也不是因为别的高大上的真理,仅仅只是因为浪漫。   和大部分的女人一样,我如今也很喜欢浪漫的事物。   比方说,君士坦丁十一世,崇祯皇帝,甚至是南唐后主李煜,等等,我都很喜欢。   尽管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亡国之君,但是,却死得浪漫。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么个死法,能不浪漫嘛?   至于南唐后主李煜,说他天子守国门什么的,确实是牵强了一些,但至少他写过不少浪漫的诗呀!   徐志摩抛下原配,为了去跟情人见面,搭飞机摔死了,我不也一样很喜欢他么?   所以,我喜不喜欢,跟愚不愚蠢并没有直接关系,主要是浪漫!   只要这个事物够浪漫,我就会喜欢,尤其是浪漫死了的人,我就更加喜欢。   你可能会说,抛下原配,去跟情人见面,摔死了明明是活该!哪来的浪漫可言?   对于徐志摩的原配来说,这肯定是不浪漫的。   但,我又不是他的原配,自然就比较的麻木。   须知,当年那些个留过洋的文化人,追求的是自由恋爱,反对的是包办婚姻。   所以,他们抛下原配,在外鬼混,公然出轨,这在当年都是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事情。   要不当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文化人都出轨了呢?   想不到吧?出轨竟然也可以是一种时尚!出轨竟然也可以是一种潮流!   反正,人在当年,要是不出上一两次轨,似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文化。   正因如此,徐志摩去见情人这事,不能说是出轨,应该说是为了追求自由恋爱。   这样一来,浪漫的感觉,不就来了么?   对了,关于“浪漫”,我最近有一个新的发现,当然,可能别人早就已经发现了,我是刚刚才后知后觉。   总之,我发现,听起来越蠢的话,就越容易显得浪漫!   比方说,不如我们一起殉情吧?   这话听起来够蠢了吧?但,却异常浪漫!   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感?   如果连殉情都不算是浪漫的话,那还有什么才能算是浪漫的呢?   说到这里,咱不妨回过头去,仔细重温一下,皇上那一番关于“自食其力”的话,说得是多么浪漫呀!   『我们作为农耕文明,讲究的是通过自己的勤劳与智慧发家致富!』   『这不但是我们每个人的立身之本,也是我们文明的立国之本!』   『即便是换了人间,我们做人也不能忘了本!』   『要时刻牢记!我们的祖先是“农民伯伯”,不是“阿里巴巴”,更不是“四十大盗”!』   我不知道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听了皇上这一番话,会不会有别样的态度?   但至少,如今的我,对于浪漫的事物,是真的没有任何抵抗力。   诚然,像“阿里巴巴”或“四十大盗”那样一夜暴富,的确令人羡慕!   但,“农民伯伯”也并非就一无是处,人家穷归穷,蠢归蠢,至少还养活了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   所以,我就很是兴奋地说道:“皇上,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浪漫!”   不过,皇上似乎是认为我是在阴阳怪气?可是我觉得,我的话语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思呀!   ——我是真的很赞同皇上的观点!   可皇上却误会了我,只瞧他皱了皱眉,“怎么?难道你认为朕说得不对么?”   我忽然想起来,似乎有哪个人曾经说过,如果让一个浪漫主义者去统治一个国家,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我赶紧澄清道:“不不不!我认为皇上您说得对极了!”   “真的?”   “真的!”我很慌张,“可能……可能是因为……不……不是可能……我是觉得……我是觉得皇上刚才说的话,就……就……在我听来……特别的浪漫,所以,我才说皇上您是个浪漫主义者!呃!我是说……我是说……我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只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任何要冒犯皇上的意思!”   “哈!你这个傻丫头~!”   尽管我刚才那一番解释,有些烫嘴,但见到皇上似乎很开心,我终于没那么慌张了。   “也就是说,你喜欢朕喽?”   “嗯!”我猛地点头。   “于!艾!庭!”   我闻声看向夫君,他看起来似乎对我很不满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他是生气了,但当时因“浪漫主义者”之故,我已经大脑过载,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生气的原因,便问他,“怎么了?”   可能是因为皇上也在盯着他的原因,他也不好当场朝我发脾气,他就只是从他的碗里,夹了一只烤鸡翅,搁到我的碗里……   接着,他就说:“这应该是你爱吃的吧!”   然后,我就懂了,他大概是想让我闭嘴的意思。 第27章 -26-   于是,我后头就不怎么说话了。   即便皇上主动跟我聊,我也只是礼貌性地答应几句……   很快,皇上瞧出来了原因。   皇上毕竟是皇上,说话就是直接,“真是的!你居然连老子的醋也吃?”   夫君一听,就装傻说:“父皇你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好你个王安!”   好尴尬!皇上貌似也生气了!   夫君赶紧给皇上跪下,随后,又把腰杆挺直,一边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态,一边抬头挺胸地说道:“儿臣知道自家娘子喜欢吃鸡翅,所以,才夹了一块给她,实在是不知哪里做错了?竟惹恼了父皇?”   真是活久见,这对吸血鬼父子居然在我的面前……   他们是争风吃醋吗?不会吧?这是真的吗?   之所以要这么问,是因为我真的不敢相信。   拜托,有没有搞错!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捏着自己的脸蛋,可能是我的这番动作让他们觉得很好笑吧?   皇上、舒妃、夫君三个人相继笑出声来,最后,把我自己给整得很莫名其妙!   还好有舒妃娘娘在场!   我赶紧向她求救,特别委屈地说道:“娘娘~!我以后可能再也不敢来你这儿吃饭了!”   夫君就跪在我的旁边,他伸手扯了一把我的衣角,训斥道:“皇上正在生气呢!你居然还不赶紧跟我一起跪下来认错?”   “哦……”我从座位起身,正准备给皇上下跪。   皇上却说:“你们别跟我搞这一套!吃饭就好好吃饭!跪什么跪?快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然后,夫君便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腾,我这饭吃着就感觉没那么香了。   很快我就尴尬得坐不下去,便跟皇上和舒妃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拉着夫君就跟皇上告辞,逃离了现场。   我跑得很快,快得夫君上气不接下气,连跟上我也很吃力,几乎是被我拖着走的。   很快,我们便出了宫……   到了差不多接近府门的街道,是夫君突然发力,硬是拉着我停了下来。   “你跑这么快干嘛?”   我骂他,“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神经病?”   “我要是神经病,那你就得是个疯婆子!”他很生气,“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想当皇后想疯了?”   “你又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做什么?”   “别躲躲闪闪的!快说实话!”   真是好笑,整得跟我现在说啥,他就会信啥似的。   算了,瞧他这副模样,估计是真的急了,我也不想拿这种事情来逗他。   “实话实说,我现在啥都不想当,包括这个什么破烂仙子……”   “那你刚刚在皇上面前发什么骚?”   “喂!你不要越说越离谱!我哪儿发骚了?”   “你自己又看不到你自己那张骚脸,你当然不觉得……”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吧?   我根本就没听他往下说完,气得直接扭头就走。   “喂!你往哪走呢!家在这边!”他在后面喊。   我完全不想理他,就故意往相反的方向继续走。   当然,我要是真不想回家,他也不可能追得上我。   他肯定也知道,我这是在使性子,但他也没办法,只得急着追上来,给我露出一副很无奈地模样,“都什么时辰了?你就别跟我使性子了!”   “我才不稀罕回去你那个破王府呢!”   原本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那你是想搬进皇上的后宫里吗?诸如此类的……   结果他倒老实了些,只是跟我说:“让你我住在这个破王府里头,还真是委屈你了。”   我也老实了些,“说委屈那倒不至于……”   “是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我没答应他,只是娇羞地把手伸出来,意思是他可以把我牵回家了。   可他竟不愿意接过我的手,还一副责怪我的嘴脸,“真是拿你没辙!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耍性子?不要脸!”   他骂骂咧咧地蹲了下来,把背朝向了我。   “你要干嘛?”我明知故问。   “你不是喜欢被我背着么?快点,自己上来!”   好不容易气消了一些,他又要惹我生气,“你一定要惹我讨厌是吗?谁说我要你背了?”   “快点!”他催促道。   我真是讨厌死这个家伙了!   一旦我讨厌起他来,就想要打他,于是,我便跳到他的背上,抡起拳头,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有这么生气嘛?”   “有!”   “那你可得注意好分寸,别把我给打伤了……”   我把手伸到他的前面去,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然后,把头顺势靠在他的后背上……   他也顺势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应该是他变得更年轻的缘故,他的肌肉紧实了不少,相对的,脂肪也少了,让我感觉他的后背有些陌生。   不过,这下终于不像是被爸爸背着了,感觉更像是被男友背着……   别吐槽我!   我这辈子毕竟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对于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   不是说,皇上现在只是把我给当成女儿而已么?   而且在咱家,我不是儿媳吗?我把皇上当成父亲来对待,应该也很正常吧?   于是,我就这么跟夫君解释了一通,但夫君好像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所以,你现在是想认他当爹了?”   “你不是也认他当爹了么?”   “我们至少还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那我不是嫁给你了么?儿媳不也能算是半个女儿么?”   “话虽如此……”他突然停住脚步,“你这算不算是认贼作父?”   “啊?”我一开始没怎么理解他的话,后来才明白,“应该不算吧?虽说我爹当年的确是在与朝廷为敌,但他当年的死,直接原因是因为遭了朋友背叛之故!跟皇上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谁说你爹了么?你娘不是那个什么国的后裔么?”   我强调道,“是於国!”   “亏你还记得哦!”他马上就得意起来,“哼!你这个认贼作父的公主!”   “我是被灭了国之后才出生的,说不上是公主,我师父才是,不过,她也一样说不上了……”   “你师父肯定要被你给气死!”   “不会的,在她的视角里,我嫁过来的目的,就是要弄垮这个朝廷,现在叛军四起,她干嘛要生气呢?她应该高兴才对吧?”   “……”他无言以对了。   他的沉默,倒是让我心里发虚,“干嘛不说话了?难不成你是打算在背后偷偷捅我一刀?”   “现在是谁在谁背后啊?要捅也应该是你从背后捅我吧?”   “嘻嘻!话说,你的后背没有之前那么舒服了。”   “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怪我喽?”   “我哪敢怪你呀!你这个小仙女!”   这个家伙,又在阴阳怪气!   惹得我又用力锤了他一下。   “对了,你今天干嘛这么生气?你不是不介意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介意?”   “你明明就说过!”   “我是说过,但也要是你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我才不介意!”话音刚落,他又马上觉得这话说错了,“不对!哪怕你是被迫的,我也一样很介意!”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   “我笑你这个神经病!以前又不见你发神经,怎么偏偏今天晚上突然犯病了呢?该不会就只是因为我说皇上是个浪漫的人,就这缘故吧?”   他不吭声了,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问他,“你干嘛不吭声?”   他却说:“已经到家了!快下来!”   “怎么这么快!?”   “本来离家就没有多远的路……”   “那你背个屁!”   “对,我背了个屁!”   要不是当下的体位并不允许我做出太大的动作,我真想狠狠地踢他一脚!   他突然松开托住我大腿的手,搞得我差点没摔下去,我只好勒住他的脖子,以示报复。   “快下来……”他被我勒着脖子,居然还能说话?   我说:“还没到床边呢!”   这时候,下人听到了我们在府门外的动静,主动打开门来。   “你现在的脸皮是真的越来越厚了!”   我不依不饶,就是不松手,像咸鱼一样挂在他的背后。   他没办法,只得把我给背进了屋里。 第28章 -27-   尽管一夜春宵,确实是很痛快,但是,第二天醒来后,我就开始发愁了。   昨晚夫君把这我和皇上的关系整得这么尴尬,我今天还要不要入宫给皇上做美容啊?   未免夫君生气,我还是打算先问他一下,“喂!”   他这会儿还没醒,所以,我就各种扇他的脸。   当然,我没有扇得很用力,基本上就是逗儿子玩时的力度,我常常这么揍儿子,儿子也没哭过,所以,力度肯定是有保证的,他应该连疼都不带疼,只会觉得脸部肌肉很是舒服。   他睡得有够死,我扇了好一阵,才渐渐醒了过来,还带着些许起床气,差点没把我给掀翻下床……   我生气地嚷嚷,“再不起来,我就自己入宫见皇上囖!”   他像是一下子清醒了,倏地坐起,“等一下!”   我早就在一边等着了,等着他过来帮我梳头发……   今天,他一反常态,一边给我梳头发,一边讲起了皇上的坏话。   要知道,以前一般都是我在讲皇上的坏话,他可不会随便乱讲皇上的坏话。   哪怕是在梧桐园里,就我们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他也是很少讲的。   但,今天他却一直讲个不停。不过,我倒是听得挺乐呵的。   “皇上说是要重视农业,可是,你知不知道,朝廷密院的生物部,有个科室,叫育种科?”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育种科针对农作物的品种研究已经搞了好多年了,优良的品种,能少得了么?但是,皇上直到最近才宣布大面积投产,这也能叫重视农业发展?”   关于新品种投产这件事,我最近也是略有耳闻,昨天在饭局上,皇上也有跟我们详细地说。   今年冬季,由于各地动乱不断,好多耕地都荒废了,农业的产量跟不上,粮食的供给出现了很大的危机。   所以,最近,皇上宣布今年的农业,冬季依旧要继续作业,改种最新的耐寒小麦。   这种小麦的产量虽然不及传统的小麦,但耐寒的能力更强,据说是朝廷密院研究多年的最新成果。   注意!根据皇上的说法,这是最新成果,但,我夫君却说,这是早就有的技术。   我也不知道哪个人说的是对的。   不过,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相信皇上的说法。   虽说我更相信皇上,但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首先,我个人觉得,农业技术的发展,主要是在于粮食产量的提高,对于朝廷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   粮食问题一直都是本朝急需解决的难题,尤其是冬季期间,几乎每年都要闹饥荒。   在这种情况下,夫君说皇上故意压着优良的农作物,不让农民种植,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关键是,我根本看不出来,皇上有什么动机要这么干。   总不能说,农业的产量提高了,会危及到君主制度吧?   说别的产业发展了,会危及到君主制度,我还会信,唯独只有农业,我是不信的。   而且,我记得,夫君之前对皇上的评价是,虽然他人是好色了一些,但总体上还是一位明君。   可他现在的说法,明显和他之前的说法,不太一致,这让我怎么相信呢?   我总不能盲目地选择相信爱人吧?   还是要就事论事的。   所以,我当时就跟他说:“皇上不是都说了,这些都是最新才研究出来的品种么?”   “他是骗你的!”   “呵呵!”   他见我不信,便有些急了,“总不能只许我骗你,不许皇上骗你吧?你知不知道,全天下最大的骗子,就是皇上!”   “哦?是吗?”   “你知道礼部吧?他们说本朝已经建元千年,你信不信?”   我摇了摇头,“不信。”   “这不就是嘛!这都是皇上的主意!还有个别官员的年龄,已经五六百岁了,你信不信?”   “那你说你跟我是差不多的年纪,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会骗你!”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因为,这句话本身就在骗我。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马上又重申道:“我的意思是,我在重要的事情上,绝对不会骗你!”   他又怕我不信,凑到我的身边,单膝跪了下来,“我向你发誓!”   “你是奴才当多了么?一天天的就知道给人下跪……”   “给娘子下跪,不丢人。”   虽然我不大认同他这说法,但是,如果他是对我这么说的话,我心情还蛮愉悦。   “行了行了!我信你!皇上是个昏君!是个大坏蛋!你快给梳头去!”   他磨磨蹭蹭地,给我梳个头,梳了半天。   我见他磨磨蹭蹭地,就稍微埋怨了他一通,“皇上可是在等着的,你能不能快些?”   “你有这么迫不及待吗?”他又开始了。   皇上毕竟事务繁忙,行程肯定很满。   每天只能腾出一段时间来,做做美容。   要是误了点,要么取消做美容的计划,要么就只能把行程延后,万一耽误了什么军国大事,怎么办?   “算了!你把梳子给我!我自己梳!”   “你自己能梳么?别等下又梳了个死人头出去让人看笑话!”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吃瘪的感觉。   毕竟,我从小就养尊处优,身边总有人帮我梳头。   被人伺候惯了,我有时候甚至连衣服都穿不明白。   主要也是因为此间的衣服,不像是T恤,随便往身上一套就完事。   有些衣服,还真得有人在身边伺候着,才好穿。   这头发也是同样的。   此间不流行剪发,所以,人均长发,真的是挺难打理的。   然后,又不兴“披头散发”去见人,每个人都得在头上闹点说法,才好见人。   尽管有时候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就让我来当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呗?   但,等下毕竟是要去见皇上,即便皇上不会责怪我,要是叫宫里的人见了,便不合适。   我可不想听到有人说,神龙仙子今天披头散发地就去见皇上,这多不好呀!   所以,在梳头、穿衣这些琐事上,我还真就被他给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我也不是彻底就没招了。   “哼!我去找徒弟帮我梳!”   “你给我坐好!马上就弄好了!”   “那你快一点!”   “可怜我这一代名帅,天天都要在这间屋子里,伺候你这个女人……”   “你不喜欢的话,你可以不伺候我呀!我身边本来就有人伺候!”   “快!谁来听一听!丈夫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还不知道领情!悲乎哉?悲乎哉!” 第29章 -28-   “你要是真的挂帅出征,那我怎么办?”   “你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呀!”   “你就这么放心留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你就不怕我一枝红杏出墙来?”   “……”他沉寂了一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很是认真地说:“我信得过你!”   “啧!你信得过我,我却未必信得过我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别人了吧?”   “想哪去了!我是那种出轨的人么?”   “那你快说!你爱我!”   “我爱你,行了没?”   即便他说信得过我,但他却也依旧要喋喋不休地讲皇上的坏话。   “为了造那一圈城墙,他征了多少农民当徭役?其中,弄死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说什么农民是我们的祖先,我笑了,他自己有下地干过农活嘛?”   “他在你面前讲那些话,都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   “这叫什么浪漫呀!?这明明是欺骗才对!”   “男人要是在女人面前讲浪漫,女人可就要当心了!”   “好好想想,他讲的那些话,是不是真话?”   最近,我们在出行时,除了于谷雨和小李子或小林子会跟着之外,安全起见,还会带一些护卫。   尽管这些话,他都是悄悄说的,但,只要是提到皇上的坏话,他此时就以“他”称之。   即便给这些护卫给听见了一句半句,也很难弄清楚这个“他”,讲的究竟是谁。   我反问他,“那你有下地干过农活么?”   “我是没有下地干过农活,但,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我不就只是说他浪漫而已么?你该不是真的在吃醋吧?”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了?”夫君居然理直气壮地承认了,“你知不知道他为啥不肯放了那八个室女?你居然说他浪漫?还说喜欢他?”   我顿时无话可说。   说起来就惭愧,要不是夫君这会儿提起,我都快把这笔帐给忘了……   当初,室女山一役,除了我之外,还有包括杜月凌和邱雁聆在内一共十位室女,被作为“贡女”押解上京。   后来,我找皇上要人,皇上只答应放了杜、邱俩人,另外八个气宗弟子,到现在都还没放。   亏我还自以为记性好呢!   不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该记住的,没给记住,不该记住的,却到死都记得。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跟那八个气宗弟子不算太熟悉。   虽然她们是气宗的弟子,但我和她们没什么交集,也正是因为我和她们没什么交集,所以,她们当时才被作为了“贡女”。   当时,室女山内部的情况很是复杂。   有多复杂呢?   首先,我承认,我确实是个内鬼。   但,我当初是真不知道夫君是朝廷的人,纠正一下,他当时还不是我夫君呢!   夫君当时于我而言,顶多就是一个感觉不错的男人罢了。   我甚至都没问过,他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当时室女山发生了很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当时我对本门的很多人和事都感到不满,所以,我才把他这个外人当成了“树洞”,什么都跟他说。   结果他却是来调查室女山的,正中他下怀。   想起来,我就气。   我当年在剑州,连朝廷的官兵都没见过几个,谁能想到他是朝廷的人呀?   不过,在朝廷来攻打室女山之前,我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室女山的事情,所以,谁要是说我是个内鬼,我现在也无意辩驳了,也不想找任何借口。   是,我就是个内鬼。   我之所以要骂他是个狗王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当初就没告诉过我,他是谁。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又没问过……   行了行了,我不是都承认自己是个内鬼了么?还要我怎样?   这个狗王爷估计就是从我这里,得知到李贞妍是个可以被策反的对象,所以,到了朝廷来攻打的那一天,李贞妍就有了“给自己师父下毒”的那一出……   如果“内鬼”也有程度之分,我觉得,我内鬼的程度应该比李贞妍要轻一些。   毕竟,我再怎么内鬼,也不可能下毒去毒自己的师父。   而且,当我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是个狗王爷的时候,我的确想杀了他的。   我知道,你肯定又会说,那我为什么又同意嫁给了他呢?   拜托,你是非要我把喜欢说出来嘛?   反正,不管我有多喜欢这个男人,我当时都不会承认的。   我只会承认,我很坏。   不过,我必须强调,我再坏也没李贞妍那么坏!   总而言之,当时我们室女山内部的矛盾有多么复杂,你肯定很清楚。   所有的武宗弟子里头,只有邱雁聆对杜月凌最为死心塌地,所以,李贞妍要想上位,这两个人断然不能留。   李贞妍的狠毒,是我不敢想的。   她原本是想直接把杜月凌和邱雁聆都给杀了,是我让狗王爷出面,她们才活了下来。   当然,你要是说,正是因为我之故,她们才遭受了“活死人”般的对待,那倒也没说错……   毕竟,确实是因为我之故,才令她们遭受了如此多的折磨。   但再怎么说,她们不是到现在还活着么?   前段时间,我在私底下给她们动了手术,使她们恢复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意识,尽管她们如今已经记不起曾经的自己,但,我觉得,能够忘记过去,这不也算是一种解脱吗?   当然,如果你认为死亡对她们而言,才是最好的解脱,那么我确实是比李贞妍还要更加狠毒的……   说到这里,还没有说到目前最关键的另外八位气宗弟子。   她们至今都还没有得到解脱呢!   要不是夫君这会儿提起来,我甚至都把她们给忘了,你说,我这个同门,离不离谱?   当年,让我们给宫里进献贡女,是皇上的命令,又有驰公公在现场,连夫君都不好抗命。   所以,一旦让朝廷控制了室女山,就肯定有人得倒霉……   李贞妍得势之后,便威胁大家,谁要是不支持她,那就上京当贡女去。   这样一来,武宗那边,就没有人敢不支持她了。   至于气宗这边,按李贞妍原本的计划,她是想把我和我的徒弟,以及我师父等人,全都送去当“贡女”。   基本上,可以理解为,室女山以后就没有“气宗”这一说了。   所以,原本要送的“贡女”是非常之多的。   为什么最后会改成只送十个,当然是因为狗王爷的原因啦!   所以,尽管事情的先后顺序,是我同意嫁给他在先,他把名单给改了再后,但说他威胁我,逼我嫁给他,应该也是没啥毛病的吧?   毕竟,我当时要是不同意嫁给他,结果可能会更加糟糕。   就是因为我跟这名单上的八位气宗弟子都不太熟,所以,我才默许了的。   当初,我们挑出这八位气宗弟子的时候,还真有点像是在做“电车难题”。   前面我就说了,我这个人做“电车难题”,自以为还是很有主见的。   比方说,A铁轨上绑着一个朋友,B铁轨上绑着五个陌生人。   比起拯救陌生人,我肯定更倾向于拯救朋友。   哪怕B铁轨上绑着一百个陌生人,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随便绑多少个,我反正肯定会优先去救自己的朋友。   但是,如果两边铁轨,都是我的朋友,那又该怎么选呢?   当初,我是真的苦恼了很久,因为两边的人我都认识。   不是开玩笑,这种两边都是朋友的“电车难题”,是真的很难做选择……   夫君也知道我当时很为难,所以,他后来就让李贞妍替我挑了八个弟子。   可能是因为夫君有跟李贞妍说过什么吧?李贞妍最后挑的这八个气宗弟子,我都不是太熟。   所以,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之后,我就默许了。   最讽刺的是,我当时其实还想再多挑两个,因为我有点想牺牲掉那些跟我不太熟的气宗弟子,保住大师姐和邱前辈。   可夫君和李贞妍都不同意。   主要是,如果放这两个人自由,如何保证这两个人以后不与朝廷对抗?   这一点,我确实没法保证,所以,最后才是这么个结果。   也是因为我跟这八个弟子都不太熟的关系,日子一长,我就把她们给忘了。   今天,夫君再度提起她们,说明他到现在还记得,然而我却忘了!   这就让我感到很惭愧,也很自责。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第30章 -29-   夫君跟我说:“他之所以只答应放了杜邱俩人,不答应放另外八个,是因为她们早就已经没了,根本就没得放!”   虽说,这都只是夫君的一面之词,但是,我觉得可信度极高。   原来,她们早就已经死了啊?   好不容易,我才对皇上有了些许好感,一听夫君这么说,好感便一下子全都掉光了。   “要不是我一直在想方设法保住你大师姐她们,她们当时也不可能活……”   我停下来脚步,因为,我突然有点不想去见皇上了。   “她们是怎么死的?”我问。   他说:“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我的脑子里瞬时闪过许多种死法,每一种都很可怖……   “你也别太自责,她们的死,不能怪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该怪我才对……”他看上去也很自责。   我生气地说:“应该怪皇上!”   “我们快走吧!你刚才不是说,皇上日理万机,怕耽误他的时间么?再不走,可就要迟到了!”   我叹了一口气,想说“无奈”两个字,可又没法去说,只得点了点头,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   今天入宫的路,越发显得格外的难走。   见到皇上时,我甚至都没有想起,昨天晚上的尴尬,心里只有抵触。   一见到皇上在对我笑,我便要犯恶心。   皇上多半是没看出来,今天我为啥会这样,因为他跟我们说:“你们不必因为昨晚的事情而介意,我们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尴尬,犹犹豫豫地应了一个字,“好……”   以往给皇上续命,完事之后,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和夫君再逗留一阵子。   有时候,整一个下午都会陪着皇上,然后,再顺便吃个晚饭。   但,今天,我连一小会儿都不想再多待。   所以,完事之后,我就跟皇上提出,“皇上,我回去了。”   皇上一听,貌似是觉得,我依旧还是没有“当作无事发生”。   “为什么?”他像是怕我没听清,没等我回话,他便紧接着再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尽管皇上现在看起来依旧平易近人,但我却觉得,他像个笑面虎似的。   我心理有些慌张,想了一阵子,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便只好说:“因为我现在想回去……”   “你今天不去舒妃那儿了么?”   要是之前,我应该不会觉得皇上是在威胁我,但现在,我总感觉他是在拿儿子来威胁我。   我试探着说道:“今天我就不去了吧?”   “那好,你回去吧!”正当我心里松一口气,可紧接着,皇上又说,“王安!你留下来,我还有事要跟你谈……”   我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是!”只听夫君应了一声,然后,他转头看向我,“你先回去吧!”   “那……那我先走了?”   “你可别说,你不记得怎么出宫了。”   看夫君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应该……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那……”我转身向皇上告辞,“皇上,我回去了。”   “嗯……”皇上朝我点了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连皇上的一句关心,现在都会被我解读为别有所图。   所以,他让我路上注意安全,我还真就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前面有提过,我们现在出行,都是会随身带些护卫的,一般也都是教会的骑士。   可问题是,这些骑士好像都是从朝廷武院那边选拔出来的,所以,听皇上这么一说,我这会儿又开始怀疑起这些护卫来……   于是,我在回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提心吊胆。   我很怕自己又像之前那样,被人从后面偷袭,敲一棒槌就晕过去。   结果,一路上,却平安无事。   我很顺利就回到了家里。   可是,即便回到了家里,我的心情却依旧忐忑,主要是怕皇上会为难夫君。   结果,到了晚上,夫君也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家里。   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   “皇上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们就是聊了一下最新的战报而已。”   “哦?是嘛?那就好……”   “你吃了吗?”他问我。   “你不是没回来么?”我转过身,“我现在就去让厨房起锅……”   我让厨房给我们烧了一桌饭菜,在梧桐园里头摆开,等下人都退下之后,他才开始跟我说讲他下午跟皇上聊的那些事。   夫君把饭桌当成了沙盘,在上头跟我比划着,“岳鹏他们在这里遭了叛军的伏击之后,便失去主动出击的能力。现阶段,他们只能以戍守京城为首要目的,在这一带布防,等待重新休整过后,才能寻求机会再度和叛军交锋……”   “岳家军的损失很大么?”   “损失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马,最关键的是,东部的几个大粮仓全部被叛军给控制住了。”   “那不是很糟糕?”   “确实不太妙……”夫君指着我面前的烤鸡,“比方说,这只烤鸡就是叛军的主力,然后这条鱼是岳家军,后面的这碟青菜是京城,南边还有一碟红烧肉……”说到这,他挪了挪烤鸡的位置,然后,转了个方向,“尽管这些叛军都说是要来杀你的,但是,他们现在压根就没有冲着京城来,而是朝着红烧肉去了!”   我一下子没看明白,“所以呢?”   “刚才我不是才和你说,叛军控制了东边的粮仓么?现在可是冬季!在冬季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粮食!”我马上反映了过来,“南方有粮食!”   “对!朝廷最主要的几个产粮地,就在关内的东部和南部,这群叛军攻下了朝廷在东部的几个大粮仓之后,就把带不上的粮草,一把火全烧了,然后,集结所有的人马,急急地就往南方赶去了。”   我很惊讶,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把粮食给烧了啊?”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守不住呀!既然他们守不住这些粮食,也带不走,那么,不就只有烧了么?”   “既然守不住的话,他们为何不把粮食分给百姓?现在可是冬季!怎么能把粮食给烧了呢?”   “现在应该很多人在挨饿吧?即便守不住,也带不走,也可以把粮食分发给百姓呀!”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就是吃不饱了,才会想要造反!要是百姓们都过上了温饱的日子,谁还会响应他们,起来造反?而且,把粮食分给百姓,要不要花时间?延误了战机,让朝廷给缓了过来,怎么办?”   “这么狠的么?他们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都起来造反了,还想啥后路啊?要知道,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叛军,在一开始,可都是要举一隅之力,去对抗整个朝廷。所以,他们只能集中人马,不断地进攻,这样才有胜算。要是进攻受挫,跟朝廷打起消耗来,叛军哪里耗得过?从我的分析来看,这支叛军现在就是要打算背水一战……”   “南方应该也有不少的守军吧?”   “这几个州府,加起来,应该大约有四五十万左右的守军吧……”   “四五十万?这人也不少了吧?不说主动进攻,原地固守应该是没问题的呀!”   “四五十万是不少了,但是,都分散在各地呀!而且,这两个州的总兵是岳家的人;而这三个州的总兵,则是魏家的人;剩下这五个州的总兵,都是分别是吕、赵、孙三家的人;这些人,现在相互之间都不太对付,不管让谁来当指挥,里头的问题肯定都不少……”   “瞧你这么说,这南方还必须得你去了不是?”我有些不高兴。   夫君很得意,只瞧他微微一笑,说:“那倒也不是,本朝人才济济,总不至于说只有我一个人才堪可用,只不过,我之前不是在兵部当过王大臣么?我管兵部那会儿,岳、魏、吕这三大家,以及赵、钱、孙、李这四个小家,都还算服我,所以,皇上今天问了我一下,问我,南方这些总兵里头,该选谁来当统帅,比较合适?”   “那你是咋说的呢?”   “我说,我比较合适……”   “……”我脸一黑。   “哈哈!我只是逗你而已,我给皇上推荐的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叫杨文极。”   “哦?他不是去雍州当总兵了么?”   “在军中,要是论资排辈的话,我在杨文极的面前,始终是小了一辈,他以前可是朝廷的大将军,地位比现在的岳鹏还要高,只不过因我之故,导致被贬,所以,现在就只能去当个总兵了!不过,人家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这个人不拉帮结派,也不会搞那些厚此薄彼的恶心操作,所以,让他来当这个统帅正合适,各家应该都会服气。”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细想之后,便觉得他又在逗我,“你不是说,眼下叛军正在急袭南方么?杨文极人在雍州,除非是坐飞机,否则,他怎么赶得上呢?”   “哎呀呀!娘子,没想到你还聪明的!”   “什么叫没想到我还聪明的?”我有些生气,“哼!你还在逗我是吧?”   “没有!我没有在逗你,我是真的跟皇上推荐了他!”   “那你就是在逗皇上!”   “我又不是光推荐他一个人,还有好些人,你不认识,所以,我就不跟你说了罢……”   “话说,这支叛军有这么厉害么?讲得就像是昔日河山一日倒一样……”   “叛军只要能打胜仗,人肯定是会越打越多的,所以,前面那场伏击战,让叛军给打赢了,对局势是真的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我们并不知道朝中究竟有哪些人,在暗中反叛!从叛军前头打的那场伏击,以及叛军后续这一系列果断的战术来看,朝廷里面肯定有内鬼,所以,当下的形势虽不至于说危急存亡之秋,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对此,我也表示很赞同,“那现在是要怎么办呢?”   “前面我就说了,叛军往往都是要以一隅之力敌全国的,所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急着跟他们决战。现在是冬季,防守方占尽天时地利,岳家军放着好好的城池不守,主动出去找叛军决战,老想着要速战速决,把人家给当成了傻子,真的是骄兵必败!要是换我来带兵,我肯定是全线据险固守,待掌握了敌军的动向之后,再伺机而动,讲究的就是四个字,稳扎稳打!”   不得不说,听夫君跟我讲了一通打法之后,我还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第31章 -30-   尽管发生过一些令人尴尬的事情,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依旧还是会准时到宫里给皇上做美容。   然后,顺便再看看我们的儿子。   我在叙事之前,有想过,要不要把这两件事情的顺序倒过来写?   比方说,这样写……   ——我之所以每天都会准时入宫,主要是为了看看我们的儿子,其次,顺便给皇上做美容。   虽然这个说法与事实并不相符,但我却觉得,要更为合理一些。   我无比清晰地知道,皇上是我的仇人。   说到杀死皇上,我现在可是非常有机会的。   皆因皇上对我毫无防备,使得我在做美容的时候,可以轻易地破坏他全身的经脉……   可是,我思前顾后,又不想这么干。   倒不是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说法,也不是因为我感到害怕……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感到害怕……   但这并非主要的原因。   主要是因为,我对自己的现状感到了满足,所以,我并不想报仇。   不对,这里其实并不应该说“满足”二字。   在事实上,我并没有“满足”,我对生活依旧还是有很多很多的欲求不满……   只是由于我姑且算是“知足”,所以,我并不想去破坏我现在的生活。   尤其是把这个“家”字,连同“国”字一起念的话,我就更不情愿了。   我要是杀了皇上,这个国家将会变成何种模样?   虽然我想象不出来,那该是个什么模样?   但,“添乱”是肯定的。   现在,这个国家已经很乱了,我就不要再去添乱了吧?   纯粹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我才没有杀了皇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皇上后来派了一个很有威望的人去了南方。   不过,我并不认识那个家伙,只是在送行的时候,见过一面。   按照规矩,我又得给这家伙祝福。   说起这家伙的名字,我便觉得好笑。   这家伙姓马,名达,字……字……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反正,我当时一听说这人名叫马达,我的耳边便出现了一阵嗡嗡声,那是马达在工作的声音,我知道这纯粹是幻听,但,我还是很想笑。   原本,给马达祝福,本该是个既庄严又神圣的仪式。   毕竟,他是朝廷委任的“镇南将军”,马上就要到南方的前线去,对抗叛军……   仪式其实是在大前天举行的,但是,我直到到今天才想要把它给记录下来。   那天,我在仪式上,笑场了,表现得并不是很好。   作为一个演员,尤其是在这种需要认真对待的,庄严神圣的场合,我本应该表现得更加专业一些,实在是不应该笑场的……   按理说,在演员笑场的时候,现场应该出现一声响亮的——“Cut!”   我甚至还期待现场有导演跳出来,批评我一顿,说我的表现很不OK之类的。   可遗憾的是,当天的现场,并没有一个会对大家说“NG”的导演。   我表现得这么差,居然连一个责怪我的人都没有?   也是在同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在演戏。   生活虽然也可以No Good,但却并不能Take Two。   所以,就这样,尽管我当天的表现非常之儿戏,但马达却带着我那显得非常儿戏的祝福,出发去了前线……   很多人都说,姓马的人,多半都在通行府里待过。   马达也是。   在被任命为镇南将军之前,他是通行府里头的大统领。   通行府这个机构,在我看来,有点类似于东厂和锦衣卫的结合体,除了太监以外,还有很多武功很高的护卫。   我熟悉的马二,他也出身于此。   那里面的人,只要不是以数字为名的,便多半都是高管。   像马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叫“编号”的,多半都是基层。   马达既是通行府大统领,便是这些“九五二七”的最高负责人。   尽管这些护卫个个都是精通武艺的高手,然而,他们通常都不参与战事的,本职工作是保护朝廷要人的人身安全。   所以,我就有个疑问,马达真的适合去当这个“镇南将军”吗?   夫君跟我说,这个“镇南将军”的主要作用,只是替皇上镇住那帮各怀鬼胎的总兵而已,并不需要有太大的能耐。   马达以前当过将军,所以,他是有过指挥战斗的经验的。   现在,他官拜通行府大统领,在朝中很有威望,完全能够胜任“镇南将军”这个角色,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赶到前线。   我先前不知道马达以前也当过将军,所以疑问,听到夫君这么说,便以为合理。   在本朝,原本也有“五虎上将”的说法。   以京畿的三州为界,东、西、南、北,其实可以划出四个军区,   所以,这个“镇南将军”就相当于是南部军区的总司令。   类似的职位,每个军区都一个,再加上京畿地区,就一共五个将军。   可是,自从皇上将我夫君革职之后,紧跟着,他便又撤掉了“五虎上将”……   正因如此,“五虎上将”这个说法虽然还有,但是,实际上,却从“常设职务”,给改成了“特设职务”。   也就是说,只有特殊的情况,朝廷才会任免新的“镇南将军”,平时是没有的。   当时,这个举措也是得到了各地官员的支持,尤其是巡抚和总兵,据夫君所说,就没有不支持的。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众所周知,按照朝廷的行政区划,关内的东南西北,各有九州,每个州都设一个知府和一个总兵。   而所谓的“五虎将”,其实就是这些总兵的“直属上级”。   把“五虎将”都给撤了,在权责上,收益最大的,肯定是总兵无疑。   道理非常简单。   在一个垂直的权力结构里,如果取消掉了若干个中层职位,那么,他们的直属上下级,权力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其实,当年不止“五虎将”被撤,还有很多中层官员的职务,也被皇上给先后撤掉了。   听夫君说,当时朝中的主流说法是,为了优化朝廷的人员结构,去除掉没有用的中层职位,以节省开支。   所以,这个“去除冗员”的举措,其实也能算是皇上当年在官僚系统内部发动的一次小小的改革。   当时负责领导改革的,正是取代了廉清王,当上户部王大臣的廉洁王。   廉洁王这个人,光听这个“廉”字,我就知道,八成又是个在户部里头当差的皇子。   值得一提的,皇上作为族长,他在给族人取字的时候,都是有规律的。   我一开始还蛮奇怪的,为什么在户部里头当差的皇子,有好多都取了这个“廉”字?   难道是皇上在给他们取字的时候,就想好了要让他们去户部?   后来,是听夫君说,我才知道,这些名字里头带个“廉”的皇子,都是狼人,而且,还都是高学历出身的人才。   据说,皇上之所以要给他们取这“廉”字,主要是希望他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在朝中能够做到这个“廉”字,给天下百官做个表率。   从皇上取这“廉”字的初心来看,尽管“廉字辈”在继承顺位上远不如“永字辈”,但他对“廉字辈”的期许也是非常之高的。   尤其是廉清王,更是取了“廉清”二字……   我不知道廉清王在户部当差的时候,有没有做到这二字,我只知道,他确实有当过天下百官的表率。   以致于朝中有不少的官员,都向廉清王学习……   本来,朝中上下有那么多人热衷于孝敬皇上,这应该是个好事。   可是当财政上的亏空越来越大,再多的孝敬也不起作用。   于是,便有了“去除冗员”的改革。   去除冗员,是廉洁王的提议,也是皇上为什么让他去当户部王大臣的原因。   所以,当年并不止我夫君一个人被革职……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廉洁王上位以后,在去年一整年的时间里,有一大堆的中层官员,都被朝廷以各种理由,给革职查办了,当中还有不少人被治罪……   朝廷从中抄没的财产,刚好补回了廉清王在任时留下的亏空,同时也降低了整个官僚系统的支出。   不过,这一年下来,廉洁王革了那么多人的职,抄了那么多人的家,自然会得罪一大票的人。   好在廉洁王背后,有皇上在撑腰,所以,这些官员个个都只能人人自危,敢怒不敢言。   最近,我听皇上说,廉洁王又查出来一批贪官。   今天,皇上还拿这事来问我,“你觉得,朕应该拿这帮贪官怎么办?” 第32章 -31-   我之前不是有说过一个“法神并行”的司法体系么?   对于违反道德尚不至于入刑的行为,以及因“疑罪从无”而无法入刑的情况,可以通过教会,依照“疑罪从有”的原则,进行审判。这种审判,并不直接针对案件本身,而是以行为人生平所积累的“善业”和“恶业”为标准,结合过往的判例,进行判决……   但是,很可惜,这个司法体系并没有在教改中得到充分体现。   不过,既然皇上拿这个事情问起我来,我便说:“我觉得这些人应该接受审判……”   皇上的笑容生硬了起来,问我,“什么意思?”   “皇上,你都还没有审问过他们,就说他们是贪官,这样不合适吧?”   “你是觉得……朕在冤枉他们?”   我摇了摇头,“不,我是觉得,皇上应该亲自去听一听他们都是怎么给自己辩护的,然后,再下判断。”   “哈!他们肯定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皇上日理万机,确实没时间去听他们伸冤。但是,一个社会要想进步,司法上就应该要做到公平公正,即便是在君主制度下,也很有必要建立一套看似公平公正的司法体系,不然,就会显得整个社会非常之落后。给嫌疑人伸冤的机会,就是做到公平公正的前提。”   “我知道了,可是,咱们改革的步子,不能一下子迈得太大!你说的这些,还是先等朝廷平定了叛乱再说吧!”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夫君,突然起身,显然是有话要说,“请恕儿臣斗胆……”   “嗯!你也说说罢!朕现在应该拿这些贪官怎么办?”   “朝廷如今之所以贪墨之风横行,皆因父皇以往过于宽厚之故。这一年下来,承蒙父皇终于下决心,要整顿吏治。可是,经年顽疾,要想一下子就给治好,终究不太现实。眼下朝野不稳,叛军为患,若是再这么革下去,朝中人人自危,恐怕只会给前线徒增变数……”   皇上又拉开折子,看了一下上头的名单,“这里头是不是有你要保的人啊?”   “儿臣方才所言,纯粹是从大局而论,绝对不是为了结党营私。”   “好吧!不是为了结党营私就好!”   这时,我已经给皇上做完美容有一段时间了。   我早就想走了,只是被皇上问起,才多留了一阵子。   所以,聊到这儿,我便起身,向皇上告辞。   “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退下了。”   皇上今天也没有留我们,只是应了一声,“嗯……”   我猜,皇上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在宫里,我能跟皇上说上话的地方,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处。   乾坤宫是皇上练功的地方。   和我们府上的静室类似,这里突出的一个安静。   不同之处在于,此处的“风水”更好,所以,灵气也更加充沛。   我也是来过这里之后,才发觉,皇上的武功之所以这么高,不仅仅只是因为血统好,还因为资源好。   自我体感,在乾坤宫的修炼效率,要比我们府上的静室,还要高出五个百分点左右。   可别小看这五个百分点,时间一长,积累下的修为,就要多出不少。   差不多就是在这儿修炼二十天,就要相当于多一天的修为。   须知,我们府上的静室,效率就已经不低了。   同比灵气稀薄的地方,差距就更大了。   当然,这五个百分点,只是我的个人体感,并不准确。   尽管皇上说,我可以随便来乾坤宫,但,我目前还没有在这里修炼过。   只是在给皇上做美容的时候,运功吐纳,所以,我感受过。   不过,今天,我们虽然告退了。   但是,却没有离开乾坤宫。   乾坤宫有个类似祭坛的地方,在那上头打坐修炼,效率最高。   我们今天,在夫君的建议之下,我们斗胆上去试了试。   期间,皇上从里头出来过,他肯定是看见了我们。   不过,他只是朝我们笑了笑,甚至都没有靠过来的意思,就径直离开了。   夫君对我说:“好了,这下,咱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我说:“皇上这是批准了?”   “他不是早就批准了?是你自己太胆小而已……”   在此处修炼,唯一的问题,是在户外。   虽说,京城的冬季,不算特别的冷,但,乾坤宫地处剑辰宫的高处,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我本身练的内功属于至阴,身子也不太耐寒,不得已开始运功御寒。   于是,这就有了额外的消耗。   综合起来,比我在府上修炼效率还要更低了。   不过,我没跟夫君说,因为,我要是说自己冷的话,他估计会拉着我回家。   他练的内功,虽然也属阴,但,他是个阳气比较旺的男子,就这环境温度,应不至于需要运功御寒的程度。   可是,他的眼睛很尖,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吧?   他问我,“你是不是感觉很冷?”   我说:“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运功御寒?”   “没有啊?谁说我在运功御寒?”   这时,天公不作美,眼前飘下几颗雪花,估计有几颗触及了我的肌肤,被我的体温给融化了吧?   “还说没有呢!雪一碰到你,就立马化了。”   证据确凿,我也没法再抵赖,只好承认道:“好吧!这里确实是有点冷。”   他立马起身,“走吧!回去了!”   “那我先去舒妃那边看看儿子,你再在这儿练一阵子呗?”   “你是不是傻?”   “要是你在这儿继续练下去的话,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呢!”   “傻瓜!”他见我不愿意起来,便干脆硬来,硬是把我给抱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跟你回去!你先放我下来!”   我们并没有直接回府。   在回去之前,我们循例还是去舒妃那边,看了看儿子。   随着儿子渐渐长大,他开始懂得思考了。   今天,他突然问我,“娘,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奶奶这儿?”   这个是一个我没法据实回答的问题。   我必须欺骗自己的儿子,“因为爷爷奶奶喜欢你呀!”   “那你们不喜欢我么?”   夫君说:“我们当然也喜欢你!”   “我今天想回家。”   “爷爷奶奶这里,也是你的家呀!”   “我想见一下小影……”   “好,那你去跟奶奶说!她要是同意,我就带你回去。”   “好!”   然后,儿子便高兴地跑去找舒妃去了。 第33章 -32-   舒妃还是很和善的,欣然同意了我儿的请求。   所以,我们便又把儿子带回府上住几天。   不是下雪了嘛!   我们本是想让这俩小鬼在屋里待着的。   但是,小凤却非要拉着小影在院子里头玩,说是要一起堆雪人。   这两个小鬼许久没见面,一见面便抱在了一块。   看起来,感情还真挺好的。   不知为何,当我看到这两个小鬼待在一起的时候,便有感而发……   正好夫君就在我身边,我就挨到他的身子上,小声问他,“我们一定要把儿子送回宫里去嘛?反正,我们暂时也不会离京,不如就把他留在府里呗?他们俩应该也会很高兴……”   “你又舍不得了?”   “怎么?我舍不得难道还有错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   说罢,夫君便推开我,走到两个孩子身边,陪他们一起堆雪人。   估计是因为他知道,我不大可能当着孩子的面前,跟他吵架。   最气人的是,他还朝我招手,逼得我要迎着笑脸过去。   说实话,我有时候是真的想一狠心,把皇上给弄死去……   只要皇上一死,任凭天下大乱,就凭我现在的本事,我也有自信可以带着儿子过上优渥的生活。   虽说,不杀皇上,我也可以尝试带上儿子逃走。   但是,我的身份太特殊了。   我可是皇上的长生不老药,他要是知道我想逃跑,会怎么办?   据夫君说,那八个室女,都是因为皇上要研制长生不老药,而被弄死的。   可想而知,这个皇帝为了让自己能够长生不老,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皇上对我好,可能是因为喜欢我?也可能是因为我能给他续命?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不管皇上是出于哪种原因,没有虐待我,只要我一想到那八个室女的死,便会令我感到忐忑不安。   万一他要是不喜欢我了呢?万一他要是找到了其他可以续命的办法呢?   我怕。我好怕。   所以,我总觉得,唯有杀死皇上,才是最利己的方案。   我只需要借着自己的灵力,损坏皇上的经脉,如此一来,任他武功再高,也没戏唱了。   可是,皇上死了,这个国家要怎么办啊?   客观地讲,我认为,这个皇上并没好到值得歌颂的地步,但是,就那一番“自食其力”的言论来看,应该也不至于说特别昏庸……   再者,他统治中洲虽无千年之久,但,两三百年,还是有的……   一个能够稳坐江山两三百年的皇帝,说他昏庸,确实过分了。   如无意外的话,只要皇上一死,中洲立马就会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可想而知,这是要死很多很多很多人的……   我说过,我想成为一个“混乱善良”的女神。   如若我始终以“混乱善良”作为自己的立场,在杀不杀皇上这事上,我便应该很好做决策才对。   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的行为逻辑,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因为,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在遇到电车难题时,应该要优先解救多数的陌生人,而不是少数的亲友。   但我的行为逻辑,却总是会优先解救少数的亲友,而不是多数的陌生人。   所以,一旦我感觉皇上有可能会威胁到我和我亲友的生命安全,我会怎么做,就很一目了然。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的行为逻辑?   善良的人肯定不会这样。   如此一来,不说“邪恶”,至少也该是个“中立”吧?   尽管如此,我却还是很希望世人能够把我看作一个“善良”的人,于是,便产生了虚伪。   也正因为我很虚伪,所以,我犹豫不决,总是下不了决心,不敢杀掉皇上。   我总觉得,这个皇上,应该由别人去杀。   毕竟,在名义上,皇上是我儿子的爷爷,我要是把皇上给杀了,就等于是儿媳杀了家父。   尽管在帝王之家里头,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值得奇怪,但在此间的历史里,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皇朝,没别的了。   我要是真把皇上给杀了,大家一定都会直呼,好恶毒的女人!   夫君貌似也是这样觉得的。   我知道,他害怕背负“弑父”的骂名,所以,总是不愿意与我合谋。   夫君应该也希望,这个皇上,由别人去杀。   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非常的一致。   我们都不愿意亲自动手……   那么,谁能动这个手呢?   眼下这支叛军,虽然击败了岳家军,但那支岳家军只不过是冒牌货而已。   即便叛军已经把整个东部的局势搅得一塌糊涂,但是,只要让那支特种部队上线,指望叛军能把皇上给送上断头台,似乎还是有点不切实际……   除非,连那支特种部队,也要造反,那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但,我听夫君说,皇上对那支部队,戒心非常重,所以,那支部队的编制,非常的零散。   在训练的时候,仅以十个人为作战单位参加训练。   也就是说,每个人最多只知道九个队友的身份,其余的人,一概不知姓甚名谁。   在召集他们的时候,都由指定的“联络人”,负责联系。   至于武器装备,则存放在剑辰宫的密室里,那道密门,只有皇上才能打开。   这么一来,这支部队就没法私底下串通。   必须要先把那支部队给召集起来,才能合谋造反。   夫君之前建议皇上把那支部队给召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但皇上却还想再等等……   最关键的是,如果我们不想亲自动手的话,这支部队,就不能由夫君来统领。   必须让别人来统领,让别人去这个造反,让别人去杀死皇上,才符合我们的期望。   我们期望让别人先去杀了皇上,然后,我们后手再杀了这个别人……   这样一来,我们便能够实现名利双收。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谁才能够动这个手呢?   在之前,这个“谁”,始终都只是一个问号。   直到皇上确定了“现任嫡长子继承法”,这个“谁”才逐渐变得有模有样。   没错!我认为,萧裕王就很适合去动这个手!   我的计划是,先让皇上变得更年轻,使得朝中的每一个人,都愿意相信,皇上可以长生不老……   尤其是萧裕王,我们必须令他相信,他永远都只能当个太子,没机会上位。   这样一来,他才会有谋反的动机。   但问题是,我们必须一直等待……   唉!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第34章 -33-   说起“我要成神”这件事,其实也和“得位不正”有关。   毕竟,要是我这个神仙,能够得到大家的承认,我便拥有了废立皇帝的话语权。   但问题是,皇上肯定也在提防这一点,所以,他才要架空我这个“教主”的权力。   最关键的是,如果以后人们真的认为我是真神,那么必定会对皇上的权威构成威胁。   我总觉得,要是皇上找到了替代我的办法,比方说,密院真的研制出长生不老药……   那么,谁敢保证,皇上不会杀了我?   要是我把那八个弟子给忘了,我还不会如此不安。   但是,经夫君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想起来皇上是个多么可怖的男人。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有点等不下去了。   主要是这种“要反不反”的日子,实属难熬得很。   我让夫君谋反,他不愿意。   我让夫君私奔,他也不愿意。   总之,在“机会”显现之前,他只愿意死皮赖脸地继续当这个狗王爷。   我跟他说,“其实,即便是像李世民那样获取帝位,也是无所谓的,百姓在乎的是吏治民生,历史在乎的文治武功,只要他这个皇帝能够当得和李世民一样,即便得位不正,大家也一样会说你是个好皇帝……”   人类社会就是这么的现实。   但是,他却说:“只怕我当不成那李世民,反倒成了杨广。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说的“杨广”,应是我知道的隋炀帝。   和李世民一样,杨广也是著名的“得位不正”,最为巧合的是,俩人都属于各自皇朝的第二代皇帝。   不同的是,俩人流传到了后世,口碑却是天差地别。   李世民是个人所共知的明君,反观杨广,杨广可是个知名的暴君。   杨广在位时,暴政不断,以致于皇朝到了他这一代,就没法继续了。   值得一提的是,推翻了杨广的,恰恰正是李世民一家。   虽说李世民和杨广俩人都属于“得位不正”,但是,杨广对比李世民的区别是,杨广是“弑父夺位”,李世民是“弑兄夺位”。   在讨论“得位不正”的时候,夫君向我列举过多位“弑父夺位”的皇帝,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皇帝的在位时间,普遍都不长。   比方说,刘邵,朱友珪,拓跋绍,王继鹏……   再多的,我就没记住了。   亏他知道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皇帝,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否真实存在过……   由于他所列举的这些得位不正的皇帝,大都是出自五代十国期间,所以,我知之甚少。   也正是因为我对他列举的这些皇帝,知之甚少,所以,我始终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敢弑父夺位。   但是,他本人对历史的敬畏心理,比我要强得多。   哪怕那所谓的“历史”,都是“前世的历史”,却仍然能够令夫君对于“得位不正”这一说法,相当之执着。   虽说我也蛮介意别人如何看待我的,但是,我更加相信“成王败寇”的说法。   只要能够当上皇帝,哪怕得位不正,又有何妨?   所以,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个人更倾向于拿李世民来作为参考的例子。   毕竟,李世民是所有“得位不正”的皇帝里头,最值得学习的一位。   李世民虽是杀了自己的兄弟,逼迫父亲退位,但他和哥哥李建成之间的矛盾,极为复杂。   要知道,唐朝的江山,毫不夸张的说,有一大半都是李世民给打下来的。   这就使得李世民得到了军功集团的极大支持。   在“军功集团”这一点上,我认为,夫君和李世民还是有点相像的。   虽说,当年辅助皇上打下江山的,是永福王。   但是,这至少得是两三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我倒不是在质疑皇上统兵的能力,主要是,此间不是随便每个人都能活那么久的。   正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朝中的军功集团,早就已经大换血了。   夫君在兵部待过那么久,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在兵部,但是,那些被他提拔上来的将士,却依旧还在军中效力……   就凭这一点,夫君在本朝的军功集团中,就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这估计也是皇上忌惮夫君的主要原因。   李世民之所以能够成功,不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军功集团的支持么?   只要夫君能够争取到军功集团的支持,得位不正又有何不可?   最关键的是,眼下皇上有意要分裂兵部,随着时间的推移,夫君在军功集团中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   我们再这么等下去,要是失去了军功集团的支持,反倒是不好成事了!   你说,以前我们等,是因为害怕谋杀皇上不成,反被诛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皇上对我非常信任,我的真气可以在皇上的经脉中随意流转。   旦凡只要是学过武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杀死皇上,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完全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夫君今天给我一个准信,我明天动手,后天他就可以登基!   所以,今天晚上,我又给夫君吹了一阵子的枕边风。   结果他却还是老样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不能杀他!”   “我说杀了他,你说不能杀!我说他浪漫,你又要吃醋!你到底要我怎样?”   “你就乖乖地当我的婆娘不行么?”   “不行……”   “我对你哪里不好了嘛?”   “倒也说不上哪里不好……”   “那不就是嘛!况且,你先前不是说,你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足的么?”   “谁说我满足了?我说的是知足!而且是勉强知足!”   “那你就继续勉强知足呗!”   “哈!我是真的没搞明白!明明大位唾手可得,你到底是怎么能忍得住的?”   “我就想问问你,大位哪里唾手可得了?”   “我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他!只要你能争取到军功集团的支持,这大位不是稳稳当当?”   “你现在怎么蠢成这样了?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军功集团的支持,是因为我这个人值得他们支持!”   我吐槽:“听君一席话,还真是如听一席话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你要是杀了他,那便是陷我于不义!不义者离心离德,届时,还有谁会支持我?”   “怎么不义了?是他冒犯了我,我为保贞洁,才杀的他!这叫正当防卫!本烈女哪会陷你于不义?”   “你这个正当防卫!也就只有我才信了!”   “皇上那么好色,我又那么漂亮,别人凭啥不信啊?”   “你不要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现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萧裕王!你杀了他,萧裕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位,还可以号召大家来讨伐我们!大位哪里唾手可得?”   我被他说得有点发愣,“那……那……那我们就再把萧裕王也给杀了呗?你总不至于打不过他吧?” 第35章 -34-   他说我的想法过于恶毒,这我承认。   但,这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嘛!   又没有付诸于行动。   尽管在主观世界里,皇上已经被我杀死了许多遍,但在客观世界里的皇上,却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还在一个月之后,年轻了不止十岁。   好消息是,自从皇上变得越发年轻之后,他便对我越发地信任了。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现在特别地宠我,以致于朝中似乎有传言,说我成了一个可以和萧皇后叫板的女人。   这显然是想挑拨离间!说这种话的人,其心可诛!   倒霉的是,萧皇后听信了传言,还真的就嫉妒起我来,视我为威胁。   好几次,我在宫里遇见萧皇后,她都要刻意刁难我,整得就像是我想抢她的位置一样。   虽说,我也确实是想抢的,但我想抢的那个位置,叫“凰帝”,不叫“皇后”。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我的男人须得是“凤帝”,不能是“皇帝”。   她该不会是以为,我跟皇上睡过了吧?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宫里并不止萧皇后一个人如此想。   要知道,我可是皇上的儿媳妇!   这帮人的思想怎么能够龌蹉成这个样子?   难道,皇上对我好,就不能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嘛?   在伦理上,我也算是他半个女儿呀!   真是搞不懂。   另外,这段时间,由于我在济世堂的慈善表演相当活跃,所以,大家都挺相信教会为我塑造的那个“神龙仙子”的人设,教徒也是日益增多……   得益于我这幅人畜无害的外表,除了夫君以外,没有人发现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好在,他并不会特别嫌弃我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说,要是咱家夫君是个正人君子,得知我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之后,不说杀妻证道,至少也应该要休了这恶婆娘吧?   他说我恶毒,却又不把我给休了,很显然,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虽然他并非正人君子,但却无碍于我评价他是一位好丈夫。   对于我来说,好丈夫并不需要是一位正人君子,他只需要在只爱我一个的同时,包容下我的所有缺点,即可。   说点别的吧!   现在是冬季的第四个月,白日的天色愈发阴暗,熟悉季节的人们一顶都有类似的预感。   ——“小长夜”马上就要来了!   南方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期间,宫里不断有战报传来……   我断断续续地得知前线的战况。   起初,叛军还是挺有优势的。   朝廷任命了一位镇南将军,领导南方各州的总兵抵御叛军,结果,人还没到南方,就有两个州响应了叛军,主动开城投降。   叛军再趁势一举攻下达州,很快便控制了南内三州。   这就使得,地缘上,南外六州,与京畿三州断了联系。   朝中也一度生出“大事不妙”等言论。   不过,随后,叛军的攻势便陷入了泥潭,叛军几次发起进攻,也没有能够再度扩大战果。   随着长夜的来临,南方的战事也陷入了僵局。   岳家军再经过休整之后,已经驰援到了南部。   眼下,叛军所占三州,虽然看似隔绝了朝廷与南外六州的联系。   但是,却也等同于腹背受敌。   夫君判断,等到开春,冰雪消融,朝廷的部队就能够对叛军完成合围。   如无意外的话,这次的叛乱,并不需要动用特种部队,就能够平定。   本来我还期待这支由驱魔人领导的叛军能够逼得皇上动用那支特种部队,结果,却未能如愿。   不过,这阵子,除了京畿地区以外,其它地区的百姓肯定是要受苦受难了。   由于叛军把东部地区的几个主要的粮仓都给烧了,整个东部的九个州,除了沿海的渔州,其余的八个州目前都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治安状况就跟俗说“江湖地区”差不多,可能比“江湖地区”还要更加糟糕……   朝廷目前的第一要务,还是要消灭叛军的主力。   所以,短时间之内,朝廷也没法建立对东部地区的控制。   我估计,当下,东边的老百姓都在绝地求生呢!   这段时间,京畿地区的难民越来越多。济世堂里,也是人满为患。   为了占据舆论的阵地,我们在呼吁教众帮助难民的同时,还印刷了大量的报纸,到处分发。尽管此间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不识字,但是,只要教他们学会认得“叛军烧粮仓”这五个字,便是有效的宣传。   烧粮仓这种事情,始终是不得民心的行为。   要是叛军当时别这么急,听我的,把粮食分发给老百姓,何至于此?   亏你还说我蠢?到底是谁蠢啊?   还记得这群叛军的目的是什么吗?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反对教改,是要来杀我的。   但是,得益于宣传工作做得好,绝大部分的百姓,还是支持朝廷,支持教会,支持教改的。   当然,我也只接触过京畿地区的百姓,其他地区的百姓,并不一定会为教改叫好。   不过,眼下,京畿地区的粮食供给,也出现了危机。   主要是因为难民的数量,已经超出了教会能够承受的负荷。   即便连我们也开始喝起了稀粥,算起帐来,却依然没法帮助所有的人过冬。   这便让我想起来雍州的那个冬天。   于是,我们便复制了当年红花商会的举措,要求京畿地区的达官贵人,都给教会捐赠物资。   一开始这帮达官贵人还不愿意。   直到我们争取到了皇上的全力支持,皇上以身作则,捐了好多的财物,这帮达官贵人才迫不得已地开始给我们捐钱捐粮……   关键是,这个记账的活儿,该归谁管呢?   听夫君说,朝中的诸位大臣,只要是有些话语权的,便个个都想揽下这个活儿。   不过,其它大臣都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争论了几天之后,人选便只剩下了代表户部的廉洁王,以及代表教会的骆九,以及潜在的我……   骆九原本是通行府里头的“公公”,不过,后来被皇上任命为教会的“牧首”。   但是,站在我的立场,我当然是反对让一个太监来当“牧首”的!   如果教会是按我的来,那么,我的大徒弟,于立春,她才该是教会的“牧首”!   不过,皇上毕竟是皇上嘛!他似乎不喜欢让女人掌权。   所以,我在明面上,也只能暂时承认骆九是教会的“牧首”。   正因为教会当下是由一个太监当的“牧首”,所以,在感觉上,教会和通行府就有些类似了。   本来,教会的骑士团,也应该要和通行府的銮仪卫一样,需要听从太监首领的指挥。   但是,由于“牧首”在名义上,是需要对我负责的,而且,骑士团的团长,是我的夫君,所以,实际上,骑士团并不需要服从骆九的命令。   关于“给教会做账”这个事情,我当然也是想争的,不过,我并不能像男人一样在朝堂上争,所以,我就只能在私底下跟皇上撒娇。   你可不能说我这是在使阴招哦!   要是我能堂堂正正地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我还需要跟皇上撒娇么?   或许也是真的需要,因为,撒娇对皇上是真的有用。   皇上最后还是打赢了,把这个差事交给了我。   我也是很懂事。   接下这个差事之后,我又把这差事,交给了骆九去办。   毕竟,在名义上,骆九是我的下属嘛!   等于说,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骆九这儿。   要说这当中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便是我和皇上达成了某种默契。   教会的事务,即便是要交给骆九及其下属去办,也不应该直接绕过我。   至少,事情得先经过我的手,再到骆九及其下属那边去。   正因如此,我实际上有从皇上那儿讨回来一些教会的控制权。   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我要让皇上再年轻十岁。   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教会的事务,忙着给皇上做美容,所以,没啥空隙写日记。 第36章 -35-   今年的长夜,来得晚,结束得也晚。   差不多到岁寒的中旬,日照才开始恢复正常。   岁寒初三的夜里,我们府上来了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正是失联了许久的黑魔刀。   他穿着一身的黑衣,好在,不是夜行衣,所以,也不至于会被误会是贼。   得知他来了之后,便让下人引他到梧桐园里。   平常我们一般是不会请客人到梧桐园里的,主要是因为这个黑魔刀之前闯祸了,身份特殊,有点怕谈话内容传出去,所以才让他到梧桐园里说话。   接待他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是,“你的刀上哪儿去了?”   黑魔刀说:“带着刀,不好进城,所以,我把刀放在那个老家伙的家里呢!”   “老家伙?”   “无双神剑!”   “哦……”   “那个老家伙现在去哪里了?”   “洛先生现在早就不住那边了,他现在住在咱们府上,待会领你去见。”   夫君说:“洛先生估计已经睡了,要见还是等明天吧!”   我说:“也是。那明天我们做东,请大家一起吃个饭?”   说话间,黑魔刀呈了个东西给我们。   “这是什么?”我问他。   这东西外面缠着厚厚的黑布,拆开之后,是一个木制的漆盒,挺大的,不知放的是啥……   待他打开之后,吓得我惊叫,“哇呀!”   居然是一颗人头!   我夫君倒是波澜不惊,“这是谁的人头?”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听说是个高手,外号‘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是当初我给他的“十大高手”名单里头,一位用剑的高手。   这个黑魔刀似乎对持剑的高手有很强的执念,头一个目标就选的“一剑封喉”。   “这个‘一剑封喉’,就是和你在通州城里打起来的那个么?”   “我本来也没想给两位添麻烦,都怪那些官兵太烦人!”   按照黑魔刀本人的说法,当初在通州城,黑魔刀发现了“一剑封喉”踪迹,但是,他并不想在城里大打出手。   所以,他就一路尾随“一剑封喉”,想等到时机、场所合适,在把“一剑封喉”给制服。   可是,期间,城里有官兵想要找他的麻烦,是迫不得已,他才和官兵大打出手。   最终便酿成了之前我们听闻的那个麻烦。   “你也知道你给我们惹麻烦了哦?”我责怪他。   他听了之后,有些生气,“我既已把人头给你们送来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给我赏钱?”   我探出身子,往漆盒里瞄了一眼。   令人意外的是,这颗人头还挺新鲜的。   虽说现在是冬季,但距离通州城传回来消息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好久。   所以我判断,此人应该近段时间才死的。   如果这是真的“一剑封喉”,那么,看来,武功应该也不低。   黑魔刀为了弄死这个“一剑封喉”,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我又没有见过“一剑封喉”本人,衙门画的肖像又很抽象,哪里能认得出来?   “你说这是‘一剑封喉’,这就是‘一剑封喉’了么?”   “小丫头!你说话注意点!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从不偷蒙拐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夫君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回过头来,又问我,“娘子,当初我们约定的赏钱是五千两吧?”   我说:“五千两是十个高手的赏钱,一个高手五百两,就当这真的是‘一剑封喉’,赏钱也就是五百两……”   我话还没说完,黑魔刀便打断了我,“一个高手才值五百两!?这不合理!你知道我为了抓这厮费了多大的功夫么?”   “可这价钱不是已经商量好的么?你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   黑魔刀像是吃了瘪一样,很不满,也很生气,但是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我。   倒是夫君给了他一个台阶,“你想要多少?”   “五千两!一个高手,五千两!”   这个价格,我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喂!你真是狮子大开口!这可足足比我们原先谈好的价钱,翻了十倍!”   “那你愿意给多少?”   我说:“翻个番,一千两一个!”   黑魔刀还价道:“两千一个!”   夫君说:“这样吧!如果你能在不给我们添麻烦的情况下,把人给活着抓回来,我们就按两千一个,给你赏钱。如果你不能,那我们就不给你钱。”   “不给我钱?”   夫君的话明明很好懂,但是,黑魔刀却是一副没听懂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通州城里大打出手,殃及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还打伤了那么多的官兵,给社会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多大损失?我们没追究你的罪名就不错了,你居然还管我们狮子大开口?”   “我不管!我答应给你们办事!你就得给我赏钱!”   果然,利用这些江湖中人来当赏金猎人,真的纯属脑子有坑。   这些江湖中人本来就不守序,指望他们循规蹈矩地去办事,真的是太难了!   唉!都怪我!都怪我!   “行了!行了!两千就两千!”   “好!”黑魔刀答应了,“一言为定!”   这“一言为定”四个字,亏他还说得出口?   夫君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领你到客房歇息吧?”   说罢,夫君便领着黑魔刀走了。   他们前脚离开梧桐园,我后脚便去了碧贵园。   于谷雨和林芸影刚刚把两个孩子哄睡,大师姐和邱前辈也睡在同一个房间。   我示意,让于、林俩人跟我出来。   出了房间,我问她们,“你们都听说了没有?”   “什么?”林芸影问。   “那个黑魔刀回来了。”   “哦,有听说。”   “这人疯疯癫癫的,这段时间,你们记得注意跟他保持距离!”   “师父之前的嘱咐,徒儿不敢忘记。”   “嗯。”我朝她们点了点头,“行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我也回去了!”   我回到梧桐园。   夫君像是以为我不见了,到处在园里找我,一见我,便冲过来,用责怪地口吻问道:“你又跑哪里去了?”   我说:“去了一趟碧贵园。”   他好像猜到了我为啥要去那里,所以,也没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然后,便把我给抱了起来,径直回了屋里…… 第37章 -36-   我和夫君又在床上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这个黑魔刀还会跑回来找我们!”   “说明他还记得我们跟他的约定。”   “他该不会是为了谷雨才回来的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这可说不好……”   “你说,他怎么会突然那么在意钱了呢?”   “这世上谁不在意钱?”   “当初,我感觉他也没那么在意啊!”   “啧!他不是说自己闭关了好久么?与世隔绝的日子一长,自然就会对钱没啥概念,但是,一旦回到了社会的环抱,自然而然便会对钱财爱不释手了。”   “嗯!夫君说得有理!”我主动往夫君的怀里凑,亲了他的胸膛一口。   他乘势与我缠绵了一阵子,直到喘不过气来,需要呼吸的间隙,他才问道:“你咋突然之间这么主动?”   我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说,我们该拿这个黑魔刀怎么办?”   “刚才不是说好了,用钱打发他的么?”   “之前你不是说,南方有两个州主动向叛军投降了么?”   “嗯……”   “其中不就有通州?”   “是的,怎么了?”   我表示,“黑魔刀之前不是在通州城闯祸了嘛?而通州的总兵,是遭到了下属的反叛,才被杀的。”   “通州的反叛,和黑魔刀在通州城闯下的祸,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吧?”   “话虽如此,但是,却也免不了被人牵强附会……”   “不是有人说,是因为黑魔刀在通州滥杀无辜,所以才引起了当地将士和百姓对教改的抵触?”   “既然大家都认为黑魔刀是我们的人,那么,黑魔刀所闯下的祸,我们便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夫君点了点头,“确实……”   “不如,我们干脆抓住他,把他交给皇上发落吧?如何?”   “你确定要跟他闹掰?”   “他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种人,即便短期之内能派上用场,但长期以往也是夜长梦多啊!”   “他武功那么高,要制服他可不容易!”   “确实,我们不能在城里动手……”   “对,尤其是不能跟他在府里动手,不然,咱们这个宅子,可就要沦为废墟了!”   凭我们两个人现在的实力,要和黑魔刀堂堂正正的交手,不仅风险特别大,也很有可能会殃及池鱼,给无辜者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   此间只要是高手对战,不说别的,方圆十里肯定得紧急疏散。   至于那些喜欢围观的吃瓜群众,真是“死”字不知怎么写!   所以,说到要制服黑魔刀,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解决方案,就是下毒。   但问题是,在这世上,能够让绝世高手中毒的毒素并不多,自然界里基本上没有,大都是人工炼制的毒药才有效果,所以,毒药的方子也属于某种意义上的绝学。   “李贞妍当时用的是什么毒?你知道吗?”   能够让我大师姐失去战斗能力的毒药,此间少之又少。   “我回头便去准备……”   据夫君说,朝廷药局不止会炼制用于治疗的丹药,也会炼制用于伤害的毒药。   有一种毒药,名为“伤经断脉散”。   它的药效就像名字所说的那样,会导致中毒者陷入严重的内伤,具体表现为经脉的损害。   光从这个药性来看,我就想起了“亡灵果”。   当年,我不知道“亡灵果”的效果,以致于害死了芸娘,这事我至今都没有释怀。   对于一些武功修为较低的人,一旦误服了“亡灵果”,就有“伤经断脉”的风险。   不过,朝廷药局的“伤经断脉散”应该不止“亡灵果”这一种材料。   听夫君说,普通的“伤经断脉散”,药效并不强,用在修为较高的人士身上,效果会有所下降,甚至会直接无效。   这是因为,大部分的高手,在意识到自己中毒了以后,还可以运功逼毒,所以,很难造成太大的损害。   一些绝世高手,还有可能会直接抵抗毒素的效果。   比方说,本门武宗有一个技巧,就是能把所有的毒素都给转化为寒毒,因此,毒抗非常之高。   像我大师姐那样的修为,能够穿透抗性的毒药,基本没有。   按理来说,普通的“伤经断脉散”应该是没法对大师姐起作用的。   但是,如果是精炼过的“伤经断脉散”,就能够奏效……   不过,即便精炼过的“伤经断脉散”在大师姐的身上奏效了,大师姐也并未因此而“伤经断脉”,只不过是暂时阻断了真气运转,使大师姐在两天左右无法正常运功,因而失去了战斗能力,仅此而已。   所以,即便是精炼过的“伤经断脉散”,也很难直接把黑魔刀给毒死,顶多是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我们是这么估计的。)   但是,能够让黑魔刀暂时失去战斗能力,便已经算是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要炼制特殊的“伤经断脉散”,首先要收集目标的生物体信息,通常来说,毛发会比较容易弄到。   要弄到黑魔刀的毛发,应该并不难,只需要嘱咐下人在给他打扫的时候,注意收集便很好弄到。   不过,炼制毒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我们并不知道“伤经断脉散”的具体制作方法,这是朝廷药局的高级机密。   朝廷药局对于“伤经断脉散”等毒药的管制非常严格,即便夫君是王爷,也需要填写申请,等审批,走流程,才能够拿到“伤经断脉散”。   说实话,我也不想和黑魔刀闹掰,但是,谁叫他不老实呢?   黑魔刀毕竟是个江湖中人,要他像朝廷中人那样,循规蹈矩的过日子,真的不太现实。   要他效忠于我们,则更是痴人说梦。   关键是,他的武功真的太高了,我总是很担心他会伤害到我或我的亲友。   我记得,黑魔刀不是对于谷雨很感兴趣么?   他的武功那么高强,万一对于谷雨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操作,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黑魔刀安排到城外去住!”夫君如此建议。   “有道理,还是别让他住在府上,会比较好……”   第二天,我们叫上大家,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之后,我们就到城外去,给黑魔刀寻了一个不错的小庄子,让他在那儿住下。   对于这个安排,黑魔刀本人并不是特别乐意。   他问及原因,我们便说,“你闯了祸,你是不知道么?我们没法留你在我们府上住。”   然后,他就说:“那我住在这儿,平日里要怎么和谷雨见面呢?”   我就有些生气,“谷雨也是你该叫的么?”   “可她的名字不是就叫谷雨么?如果我不叫她谷雨的话,那我该叫她什么呢?”   “……”我一时语塞,心想,是啊!他该叫她什么呢?   这时,夫君说道:“谷雨是我娘子的徒弟,你老管我娘子叫‘小丫头’,却管徒弟叫名字,你也太不尊重人家这个师父了吧?”   黑魔刀倒是挺理直气壮,“谁叫她长得就跟个小丫头似的呢?”   我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你要是以后规规矩矩的,不给我们添麻烦,我就允许你叫她谷雨!”   他答应得依旧很是爽快,“行!”   但问题是,他真的不会给我们添麻烦吗?我表示很怀疑。   “你要是还给我们闯祸,那就别怪我们拒你于门外!”这句话其实就相当于是警告了。   黑魔刀朝我伸出三个指头,然后,说道:“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   “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上三个月,如果我没给你们添麻烦,那么,你就得让我住到你们的府上……”   我看了一眼夫君,夫君小声地对我说:“你来拿主意吧!”   我问黑魔刀,“你不是跟我们说好了,要去替我们去抓十大高手的么?”   黑魔刀说:“不抓了!我现在挣了钱,只想娶个媳妇,再生个孩子……”   “……”我和夫君面面相觑,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38章 -37-   离开庄子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人是认真的嘛?”   夫君说:“不知道。”   “那咱们还要不要准备毒药去毒他?”   “你舍得把你那个宝贝徒弟嫁给他么?”   “不舍得……”   “那你还是把他给毒了吧!”   “……”我沉默不语。   接下来这段日子,黑魔刀就像是一个馋我家闺女身子的坏蛋,而我就像是一个不愿意把女儿给嫁出去的老父亲。   虽然我们把他安排到了京城外面住,但他却几乎每天都会往我们府上跑,在我们府上蹭吃蹭喝之余,还常常当着我的面,夸于谷雨长得好看……   整得我是哭笑不得。   黑魔刀从我们这儿讨得二千两赏金之后,便不再好勇斗狠,几乎变了一副人样。   夫君跟我说,也许,结婚的欲望会让一个男人逐渐变得成熟。   不过,有一说一,自从他说要讨媳妇之后,整个人确实是老实了不少。   黑魔刀那把标志性的大刀,我已好久没有见过。   他的穿衣打扮也越发地接近于通俗意义上的“京城人士”,混在京城的人流里,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位绝世高手。   只不过,只要他一开腔,就要马上破功,那充满野蛮与粗暴的语言风格,是他一时无法改变的陋习。   根据黑魔刀自己的说法,这二千两银子是他要存下来讨媳妇的。   于是,我便要求夫君,必须要在三个月之内,把毒药给准备好。   我们准备给黑魔刀投毒这个事情,由于事关重大,所以,也没跟第三个人说。   当然,夫君有没有跟第三个人说,我就不知道了。   料想应该是有的,不然,跟药局那边,他要如何交代?   药局对毒药的管制一向非常严格,主要也是因为以前宫里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中毒。   尤其是这一类特殊的“伤经断脉散”,则更是需要严加管制。   毒药的申请者必须留下书面的证据,交代需要的用量,及其用途。   以上的书面资料,一式三份,药局留一份,药师留一份,申请者留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夫君应该是有跟别人说过的,至于具体有没有交代得那么清楚,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没想到,后来,这个事情,好死不死的,居然泄露了出去。   怎么泄露的?我说不知道,夫君也说不知道。   反正,朝中一时风雨。   甚至有人说,我们是打算向皇上投毒……   这真是在鬼扯!   我们要是真打算给皇上投毒的话,我还会给皇上续命吗?   幸好,皇上圣明。   在传言甚嚣,特地召见了我们,说他根本胡月不信这些传言。   并给我们说,他要彻查。   查了半天,最后,居然查出来,是从太子那头传出来的。   于是,皇上勃然大怒,据说是要废掉太子。   前头说过,我们可是盼着这位太子,去当那个“别人”的。   夫君赶紧出面,力保太子,跑去跟皇上说,太子绝对不可能如此陷害我们,必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目前,这个事情还在查……   岁寒廿八,我在济世堂慰问难民的时候,来了一位我不认识的太监。   往常,如果是皇上派的太监,我基本都认识。   果不其然,这个太监是皇后派来的,说是,皇后娘娘想见一见我。   虽说萧氏一族眼下是支持教改的,但是,我跟萧皇后私底下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她也很少会派人来召我进宫。   我之前也曾去过几次皇后的寝宫,说是叫我去和姐姐们聚一聚,其实是合着一帮后妃对我各种各样的刁难。   按照辈分来说,我不是应该管皇上的后妃,叫“娘娘”的么?   可她们非不乐意我叫她们“娘娘”,硬是要我管她们叫“姐姐”。   这要是叫外人听了,岂不是要说我没有礼教?   还有,我每次到萧皇后那儿,她们一准要给我搭台整活儿,不是让我舞剑给她们看,就是让我唱歌给她们听……   你说,要是她们懂得欣赏我的表演,那倒还好,非要在旁边发出那种怪腔怪调笑声,听得我是浑身难受。   面对皇后的邀请,我是真的不想过去。   可是,不止夫君跟我说,要跟皇后搞好关系,就连皇上也说,要我和皇后好好相处。   所以,尽管我不是特别愿意去,但基本上只要手边没有要紧的事情,我都会答应。   今天也不例外。   应皇后娘娘的邀请,我又来到了她的寝宫。   萧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她的寝宫,当然气派得很!   临萧殿,是她寝宫里头的正殿。   原以为,今天又是一大堆姐妹坐在里头,等着我来当小丑。   结果出人意料,里头就只有萧皇后一人,别的“姐姐”都没有在。   “妹妹终于来啦?姐姐等了你好久了!”   见我来了之后,她便屏退了左右的宫女太监,整个临萧殿里,就只剩下我和她。   “实在是不好意思!皆因济世堂那边太忙,让姐姐久等了……”   “来,坐这儿……”   临萧殿的主位,是一个玉雕的卧榻,是用一大块天然的满绿翡翠玉石制成的,绝对说得上是稀世之物。   卧榻上铺着雪白的毛皮垫子,我是头一回坐上去,非常之柔软。   “不知姐姐今儿召我来,是为何故?”   萧皇后如今已是个面相有些显老的女人了,她虽然身居正宫,但据闻皇上已经很少找他侍寝。   当下在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三个女人,舒妃肯定要算一个,我勉强可以算一个,还有一个是皇上真正的亲闺女,姚阿雪……   姚阿雪也是萧皇后所生,是萧裕王一母同胞的妹妹,我见过,长得很是漂亮。   光是这么看,皇上的精力似乎也很有限,毕竟,这三个女人里头,有两个是他不能睡的。   至于后宫里别的女人,似乎都不算特别得宠,我跟她们也没有太熟,她们具体有没有陪皇上过夜,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不过,当下后宫里的情况,我倒是有些眉目。   正是因为萧皇后已经属于“孤枕难眠”的形势,所以,她就想让后宫里的其它妃子,去跟舒妃竞争。   这就好比是班上有一恶霸,为了孤立某个人,于是,便逼迫同学们一起选边站队。   当下,整一个后宫的女人,都可以被分为两个阵营,没有几个是中立的。   但是,据我了解,舒妃本人其实还挺佛系的,她并不想和萧皇后争宠。   这就导致大部分的妃子,都和萧皇后站在了一边。   毕竟,我不跟舒妃站一边,舒妃并不会记恨我,反倒会体量我。   而萧皇后则相反,后宫里谁要是不跟她站一边,一准要被穿小鞋。   今天,一反常态,萧皇后对我特别亲切。   我一开始不知为何,直到她说:“听说,永祯今天在朝堂上,力保我家裕王的太子之位?” 第39章 -38-   没想到这个皇后消息如此灵通,现在才才不过是下午而已,她却已经知道朝会上发生了什么,看来也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本朝的朝会,一般   啧!谁不知道她有野心啊?   今天,我都还没跟夫君见上面呢!   不过力保太子这个事情,我们是一早就商量过的,所以,我也心里有数。   我回答道:“应该是的吧?”   “这是西域最近送来的贡果,你尝尝?”   皇后的榻前有一个特别宽的桌子,上面总是放满了各种水果。   她说的贡果,我看着与红苹果类似。   我本身也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般的毒药吃进体内反倒相当于是“大补”,只有某些特制的毒药才能令我的身体出现一些不良状况,但通常都不至于危及生命,只要给点时间让我调理调理,即可恢复健康。   关键是,以我现在的身份,我也不怕萧皇后会下毒。   除非萧皇后这是打算要跟我同归于尽。   我赌她不敢这么做,所以,每回她请我吃东西,我从来都不会拒绝。   从她手里接过所谓的贡果,我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这个果子品尝起来的口感,出乎我的意料,它与苹果的口感大为不同,它的果肉很柔软,而且非常多汁,吃进嘴巴里会有“爆汁”的感觉,而且,还会伴随一股非常浓郁的味道,有点类似于葡萄酒,香甜之中带一点点的涩涩。   我该怎么形容呢?   就有点像是榴莲或者臭豆腐那一类食物,本身的味道就独树一帜,喜欢的人自然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则肯定不喜欢。   “感觉像是在喝酒似的……”   “哈哈哈哈……”萧皇后一边笑,一边给我介绍道,“这叫熟女果!”   我心想,这肯定不是原本的品名,取名字的人想法一定很低俗,但倒也还算贴切。   “这种果子,我还是头一回吃……”   “喜欢吗?”   “不喜欢!”我也是很直的人,不喜欢就直接说了,一点都不给萧皇后面子。   萧皇后皱了皱眉,“这么好吃的果子,你为何不喜欢?”   我说:“我不喜欢喝酒。”   “这不是酒,这只是果子……”   “但,它吃起来感觉像是喝酒。”   “呵~!有趣!这世上居然有不爱喝酒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回话。   “你们习武之人,不是可以把喝进去的酒,都给逼出体外,从而千杯不醉的么?”   “我并不是因为害怕喝醉,我是单纯不喜欢喝酒。”   之后,便是一段尴尬的沉默。   估计是因为我们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之故,毕竟,我平时和她也没啥交集。   不过,能看得出来,萧皇后今天因为听说咱家夫君在朝上力保太子,对我的态度要比以往好不少。   “听说,你懂得一种仙术,能叫人返老还童?”   被萧皇后突然这么一问,我感到不知所措。   “你能不能也教教本宫?”   “这……”   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连我的徒弟都没学会,怎么可能教给你?   当然,我可不好当着萧皇后的面,跟她这么讲,只能摆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脸色,劝她不要痴心妄想。   萧皇后该不会连我的脸色都看不明白吧?   只瞧她四五十岁的脸上露出一副不该拥有的天真,对我说道,“你就教教我嘛!”   我说:“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得会的……”   这是实话,我可没骗她。   萧皇后脸上的天真隐去了几分,但她在此事之上的欲求却有增无减,“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琢磨了一下,“我可以试着教你学一下本门的内功心法,至于能不能练成,那就要看你的天赋和悟性了。”   “好!第一步要怎么做?”   “现在么?”   “现在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我略有所思,“你以前有练过什么功夫么?”   “家父有教过一些自家的武艺。”   “那你介意和我对推一下么?”   “对推?”   我盘起腿来,举起两只手掌,朝她示意道:“就这样,我们手掌对手掌……”   她学着我,也盘起腿来,和我手掌对手掌,“之后呢?”   萧皇后还真是对武学一窍不通啊?怎么会连“对推”是啥意思都不懂的呢?   我跟她解释道:“所谓的‘对推’,便是两位习武者运用自己的内力,去尝试推倒对方……”   她似懂非懂地朝我点了点头。   我说:“现在,你试一试用内力来推倒我?”   她手上的确是有在用力,但这其实是错误示范。   我制止道:“不不不!我不是让你这样用力!我是让你用内力!用内力!”   “啊?”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如何运用内力。   我只好亲自示范给她看一看……   真气在我的手心迅速汇集,我小心翼翼地驱使着内力顺着手掌,往她的方向缓缓地推出去……   我一边推,一边问她,“怎么样?你能感受得到我的内力吗?”   她朝我点了点头,“能感受到,不过,力道很轻……”   “这就是内力!我们在对推的时候,不应该使用肌肉的力量,而是要使用内力!”   “这么轻的力道,真的能够推倒对方么?”   “姐姐误会了!对推并不是要以推倒对方为目标,而是要锻炼自己!”   “锻炼自己?”   “姐姐,你瞧好了……”   我朝侧边打出一记掌风,只听“嗖”的一声,空气快速地流动,但是,由于我并没有使出太强的内力,所以最终无事发生。   “这也是内力么?”她问。   我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内力!只不过力度更大!要是我刚才在推你的时候,用上了这么强力度,你就会被我推倒……”   “原来如此。”   “我们习武之人,必须要懂得控制好自己的内力,否则,就很容易会引发各种各样的意外!毕竟,我们可不能在不恰当的时机,使出过大过强的内力!这会很容易伤到别人!或是造成其他的财产损失……”   “所以,我们在练习对推的时候,要尽可能地把内力控制在最小的程度,通常是以对方刚好能够感知到为标准,比方说,我刚才在推你的时候,你所感知到的那一阵力道。你要以这个力道为目标,慢慢去锻炼自己,直到你能够把内力的大小,控制得十分自如。”   “当然,在对推的时候,我们的肌肉必须保持松弛的状态,不然,所使出来的力,就不是纯粹的内力。”   “除此之外,对推也可以被用于测试修为。”   “在测试修为的时候,通常由修为较弱的一方,作为进攻方,至于修为较强的一方,则是防守方。进攻方在对推的过程中,应该循序渐进,逐渐去增强自己的力道,直到防守方叫停,或者力道达到最大。”   “如此一来,双方遍都能够大致感知到彼此修为的水平。”   在听完我的解释之后,萧皇后似乎能明白对推的意义了。   “这么说,你刚才是想测试一下我的修为?”   “是的。既然你说,你之前学过武,那么,我在教你之前,当然要先测试一下你的修为囖!”   “哦,那我的修为怎么样?”   “呃……”   她都没使出内力来推我!我如何感知得到啊!   “刚刚我没感受出来……”   “哦,那要怎么办?”   “请原谅,冒犯姐姐了!”   我直接张开自己的气场,试图通过真气侵入她的体内,从而感知她的修为。   其实,“气场”才是最容易感知别人修为的技巧,只不过这种方式并不是特别的礼貌……   原本我以为,她体内并无真气在运行。   因为通常来说,一个不懂使用内力的人,应该也不懂如何用真气去维持“护体”。   “护体”是我们学武之人常用的一种术语,字面上的意思就是通过运行在经脉当中的真气,去保护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武者,能够刀枪不入,甚至一拳打在石头上,也不见有何创伤。   并不是他们违反了力的相互性,而是因为作用在身体上的力道,被“护体”给抵消掉了。   “护体”越强,人体自然就越抗揍。   但是,本门的武功并不以“护体”见长。   对于我个人来说,安全起见,即便是在非战斗状态,我的“护体真气”也不会完全停止运转,只会维持在低耗的状态。   按照我的理解,其它的习武之人,也应该是这样。   在非战斗状态下,习武者通常会让“护体”维持在“节能”的水平,直到进入战斗,才会提高到“高效”的水平。   所以,即便是以“护体”见长的武者,也不可能做到全天候刀枪不入。   稍微扯远了一点。   总而言之,我本以为萧皇后没有“护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护体”却相当不错……   接近于一流的水平,跟我居然不相上下!   所以,我就琢磨着,她爹是不是没教她怎么使内力,只教她如何修炼和护体? 第40章 -39-   等于说,萧皇后的武功其实并不低。   只是她因为不懂如何使用内力,以及武功招式,所以才显得像个白身。   “姐姐,你的修为并不低呀!”   “是吗?”她笑了起来。   你说,她这是装的么?   如果她这是装的,那我承认,我的确有被她给骗到了。   “姐姐该不会是在作弄我吧?”   “作弄?妹妹何故要如此说?”   “姐姐的修为明明就不低,为何要装作不懂武功?”   “我没有装呀!我是真的不懂!”   “哎!”我有些生气,直接从榻上起来,“我还有事要忙,先跟姐姐告辞了。”   “等等!”她追上来,拉住我,“本宫是真的不懂!”   “你是真的不懂?”我将信将疑。   “真的不懂!”她表示,“一直以来,我都只按家父当初所教的做,仅此而已。”   “萧大人没有教过你如何使用内力么?”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吧?”   “好吧!”我姑且信她,“那我先教你如何去使用内力……”   “好……”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我便教了她一些方法,试图教会她如何去使用自己的内力。   可是,教了半天,她还是使不出来。   此间的武学多种多样,同样是运功法门,换了个门派,可能就有所不同。   我教她的,是本门武功的运功法门。   这就相当于是用我家的钥匙去开别人家的门,开不了门其实也挺正常的。   可是,单单就运用内力而言,在原理上应是大差不差的。   我也不是她,不知道她究竟为啥使不出来。   教到这里,也差不多也该到饭点了,所以,我便让她自己悟一悟,要是实在悟不出来,则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她老派人来找我。   皇上似乎也知道了这事,问起我来。   我也没有隐瞒,便如实相告。   原以为皇上会反对,但结果,皇上却表示,“皇后要是想跟你学武功,那你教她便是。”   我说:“可是近来诸事繁忙,未必能抽得出空来……”   皇上说:“你自己决定吧!想教便教,不想教便不理她。”   这就搞得我很难办。   要是皇上直接给我说一句,不许教她。   那我跟萧皇后也好交代,就直说,皇上不让我教。   可皇上是这态度,我就不好拿皇上来当借口。   跟夫君商量,夫君的意思是,“你得趁此机会跟萧皇后搞好关系!”   我说:“可我根本就不想教她!”   夫君说:“你就随便教她点皮毛,她要是练不出效果,你就说她可能不适合练你的武功。”   “我现在就是这么干的呀!”   “那不就得了!反正,跟萧皇后打好关系,对我们也没啥坏处!”   后来,我让萧皇后把她父亲教她的,都告诉我。   我也因此得知了萧家家传的内功心法。   拉着夫君和我仔细研究了一番,结果如我所料,她学的那套内功心法,应该是被**的版本。   她练得心法里,根本没有关于运功的办法,唯一能用的就只有“护体”。   虽不知萧大人为何要这么去教她,但事已至此,我也是爱莫能助。   要想让萧皇后学会运用她自己的内力,我知道的办法,一共有两种。   一种是通过学习本门的内功心法,然后,借着本门的内功心法去调用她已有的内力。   另一种是通过这个被**之后的版本,倒推出原本版本的运功法门。   前者,主要是看“玉女神功”和“萧氏内功”这两种内功的相性如何;   后者,主要是特别花时间,我们必须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根据**后的版本,倒推出原本的运功法门,关键是,即便倒推出来的诀窍能用,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存在一定的风险性。   当然,最直接的办法,是让萧大人直接教她。   我有跟萧皇后谈过这一点,“姐姐的修为,本来就不低,何不请萧大人将运功的诀窍教与你?这不是更省功夫?”   可是,萧皇后说:“阿爹不肯。”   我说:“皇上也没有反对你学武呀!为何萧大人不肯?”   萧皇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为何不肯……”   “可能是因为你们家的内功,按理说应该属于至阳,要是女儿家练了,便不太好使出来。”   萧家的内功,根据我们的分析,两仪应该属于至阳,至于五行,则是主修的土。   女儿家修炼至阳的内功,就和男人修炼至阴的内功一样,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比方说,可能会导致音声变粗,甚至出现性征的改变……   因此,一般没有女人会去修炼至阳的内功,也一般没有男人会去修炼至阴的内功。   但,我瞧萧皇后的身上,并没有类似的副作用。   尽管萧皇后现在有些显老,但是她从头到脚都很有女人味,声音也是特别熟女的感觉,没有让我感觉哪里像男人。   我猜,可能就是因为她练的内功,本身就属于“特别定制”的版本。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爹才不愿意教她如何运用内力,仅仅只教她如何“护体”。   不过,她的“护体”只能维持在较低的水平,她并不懂如何提高“护体”的效率。   正因如此,即便她的修为很高,战斗力却比较的低。   单看这“两仪”和“五行”的属性,萧氏的内功与本门的内功,极不兼容。   所以,我便告诉她,“本门的内功,两仪属于至阴,至阴和至阳互不兼容,此乃冲突之一;你们主修的是土,而本门主修的是水木,土克水,木克土,五行这边,也不兼容,此乃冲突之二;因此,你其实不太适合修炼本门的内功。”   “那要怎么办啊?”   “如果你一定要练本门的内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转化你体内的内力,这一过程可能会伴随一些风险,毕竟,两者属于极不兼容的关系……”   “我只是想变年轻一些而已……”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那你早说嘛!”   “我本来就是这么说的呀!”   “是嘛?那可能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所以,要怎么办?”   “很简单,你也看到了,皇上最近变年轻了。”   “嗯……”   “我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   “那可太好了!”   “可是,你要知道,这消耗的是我自己的修为!”   “这样么?那……”   “我没法让每一个人都恢复青春。”   “我明白了……”她显得有些失落,“那我还是跟你学武功吧?请你教教我,具体要怎么做?”   我一愣,其实,我本来还是想消耗自己的内力,给她恢复十年左右的青春。   没想到她自己说,要跟我学武。   我问她,“你确定要跟我学?这可是很有风险的!搞不好可能会走火入魔,甚至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   她说:“我不怕!” 第41章 -40-   看来,她也是个愿意为年轻美貌而奋不顾身的女人。   可悲的是,即便我愿意教她,她也很难练成。   主要还是因为她并不是白身。   要是她原本练的内功,和本门的内功兼容,那倒是能够省下一些功夫。   因为,如果是兼容的关系,她在修炼本门内功的时候,就可以把原本的内力,给转化为本门内功所用,这个步骤会比正常修炼,效率要高一些。   可惜,她原本的内力,与本门的内功,并不兼容。   同样的情况,别人或许可以通过“卸功”去解决,但她却不行。   所谓的“卸功”,即是把自己的修为,全部卸干净,然后,就可以像白身那样子,重新修炼新的武功。   可关键是,她没法运用自己的内力。   连自己的内力都没法运用,又怎么卸功呢?   如此一来,她已有的修为,反倒会成为修炼本门武功的阻碍。   等于说,她修炼本门武功的条件,甚至还不如一个白身。   所以,即便我有心想教她,她也很难练成本门的武功。   我把这里头的原因,跟她解释清楚,目的就是想告诉她,她其实没必要跟我学武。   我答应她,会用同样的方式,让她年轻十岁。   这当然是取得了皇上的同意的。   不知道舒妃得知以后,会不会不高兴呢?   当初,我可是说过的,除了皇上以外,我最多只愿意为一个妃子续命。   说起来,我当时之所以说了那一番话,也只是一时兴起,主要是出于对“一夫一妻制”的信仰,厌恶当下这种“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形式,所以才希望皇上能够为天下人做个表率……   但,现在再回头一想,我又觉得自己当时过于冲动了。   眼下,皇上的后宫里头,除了皇后以外,还有三个贵妃(舒妃是其中一个),六个贵嫔,九个昭仪,再往下面数去,还可以再数出几十个女人来……   关键是,皇上似乎还嫌不够,每年都会甄选秀女入宫,虽然大部分的秀女最后都会被冷落在宫闱里,沦落为命运多舛的宫女,但,由于此间的人们普遍都很长寿,再加上入了宫的女人便再出不来了,所以,可能连“后宫三千”的说法都能算是非常保守的数字了。   实际的数字应该是一个十分悲惨的数字。   但,具体是多少,我没统计过,也没资格去统计。   有说法称,后宫里会定期清理掉一批年老色衰的宫女,然后,再招募一批年轻漂亮的宫女。   怎么清理的?我不知道。   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个说法。   我对这个说法,当然是非常反感的。   但是,生活在后宫里的人们,大都难逃被体制化的命运。   这个“大都”,仅仅只是因为我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才会如此修辞,而实际的情况,有可能更加糟糕……   我第一次知道“体制化”这个说法,是从一部名为《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当中得知的。   我记得非常清楚,在该电影中,有一个被关押在监狱里的老头,他已经失去了几十年的自幼,但出狱之后,他却选择了自杀。   根据电影里头的说法,这个老头已经被彻底的“体制化”了。   他在监狱里生活了几十年,几乎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正因如此,他对监狱的环境感到非常的熟悉,对外部的社会感到非常的陌生。   在监狱里,老头有很多的朋友,他是这个环境里头的长者,受到众人的尊重。   但是,一旦出狱之后,回归社会的他,就只是一个坐过牢的糟老头子,没人会拿正眼瞧他。   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想出狱。   为了能够回到监狱里,他有考虑过再度犯罪,但最后,已经改过自新的他,却选择了自杀。   这就叫“体制化”。   我知道,拿监狱去比喻皇上的后宫,有违封建礼教,但是,“体制化”的现象,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后宫里。   只要是在后宫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宫女,便不知为何,都开始慢慢地适应了这个封闭的环境。   我问过她们当中的一些人,问她们想不想出去?   有的说,想;有的说,不想。   说“想”的,大部分都还比较年轻;说“不想”的,大部分都比较老……   我问那些说“不想”的,难道不怕被清理掉么?   有一个老宫女,是这么说的。   ——即便她出去了,多半也是个死,还不如就跟姐妹们一起死在宫里呢!   我一开始不太理解她的想法,是想起来“体制化”这个概念,才明白了过来。   生活在后宫里的人们,尤其是嫔妃,由于被“体制化”的缘故,她们其实并不想离开……   如果皇上做起了“一夫一妻制”的表率,这么多的“妾”又要怎么办呢?   我原先想的是,只要我不给她们续命,总有一天,她们便会自然地死去。   但是,这个“自然死亡”的过程,在实际的体感上,是相当漫长的。   在此间,即便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寿命也可以长出三倍有余,如果还能通过诸如武功、丹药之类的方式,延长寿命,就能活得更久……   即便如此,我也很少见到有谁会说,自己活腻了之类的。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估计,这就是萧皇后找我学武功的根本原因了。   可能是萧皇后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了“我只愿意给一个妃子续命”这一说法,所以,她现在急于找我声索这一权利。   毕竟,要是废除了“多妾制”,“一夫一妻”当中所提到的“妻”,便理应是正宫娘娘。   在皇后没有被废的情况下,按照“一夫一妻制”的逻辑,这个权利似乎也轮不到别的妃子。   所以,她现在来找我索要,似乎也合情合理。   我唯一的顾虑,是舒妃。   尽管舒妃当时并没有表示出“向我索取”的意愿,但,当时是有皇上在场,搞不好舒妃是为了显得“贤惠”,才在我们面前演戏,说了一番“也许死亡比活着更好”之类的台词……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换作你是舒妃的话,你得知我要给皇后续命,你心里会高兴么?   反正,如果换作是我,我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给萧皇后续命需要消耗我更多的灵力,这倒是小事,我就怕舒妃在得知此事后,会心存芥蒂。   我并不在意舒妃是否会生我们的气,我在意的是,她会不会因为生了我们的气,而对我儿子不好……   毕竟,我儿在府上住一阵子后,便又要回到宫里,交给舒妃照顾。   这就是我的顾虑。   我是真的不想再把儿子送进宫里。   且不说“夺舍之刑”的风险,就是“体制化”的风险,也很高……   哼!我儿就是我儿,谁也别想从我的手里夺走! 第42章 -41-   到了约定好要把儿子送回宫里的日子,我和夫君吵了一架。   这次吵架,可不是在打情骂俏,而是真的吵架,甚至,我们后头还动手打了起来!   不打不知道,一打便叫我吓了一跳。   夫君的实力进步得非常迅速,即便我使出了全力,他也丝毫不落下风。   自从黑魔刀回来了之后,夫君便如临大敌,每天都很刻苦地在修炼。   由于我也望夫成龙,所以,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向他追缴公粮。   甚至,我还跑去说服洛先生,让他亲自去提点夫君……   毕竟,这段时间,我真的是超忙的!   我不仅因为难民增多,而需要经常要到京畿地区的济世堂搞演出,宫里也有一男一女等着我去给他们做美容……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琐事,这段时间,我基本上没有闲工夫修炼,内力不增反降……   虽然我的灵力非常充沛,但我又不可能用魂火去攻击自家的夫君,所以,当下跟他打起来,我真是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不过,他要制服我,也不容易。   因为我把他的心理给拿捏住了。   我知道,他不会杀我,别说杀我了,他估计连我的一条毛发,都不敢毁伤。   这就导致了他攻过来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给我留有可供躲闪的余地。   江湖中人都知道,于艾庭的身法,乃是一绝。   所以,尽管我现在实力不如他,但却也能够跟他打得有来有回。   开头被他占尽上风,是因我对他出招,也同样留有余地。   打着打着,我发现他实力比我强出太多,为了能赢,我就开始不择手段了,使出的招数也是越来越狠毒,招招都冲着他的要害而去。   很快,有那么几招,我占了上风,逼得他破口大骂,“喂!你这个恶婆娘,招招都直奔我的要害,难不成你是想谋杀亲夫?”   我当时毕竟是在生气嘛!自然是说不出啥好话来,直接就还嘴道:“那怎么不见你死了呢?”   “差一点!刚才只差一点!我就被你给杀了!”   “真是可惜啊!”   后面,由于我们越打越激烈,以致于毁坏了周围很多财物。   幸好,我们并没有在府上开打,所以,没有给我们家造成太大的财产损失。   主要是给舒心殿造成了一定的财产损失。   我是故意要在这儿跟夫君打架的,最开始动手的人,也是我。   没办法,我并不想跟舒妃撕破脸,所以,我只能和夫君撕破脸。   舒妃当时一直在我们身边劝说我们不要打,也曾一度想要介入到我们的风暴当中,幸亏我命随行的于谷雨把她给控制住,说什么刀剑无眼之类的,不让她插手。   值得一提的是,舒妃曾让侍卫们过来插手,不过,在我的喝止之下,他们居然没有听从舒妃的命令。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群侍卫胆小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按理来说,宫里的侍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应该没道理会贪生怕死。   当然,我也不是说他们没有贪生怕死的权利,毕竟,只要是个生物,便都会怕死,不怕死的,在整个族群当中,永远都只占少数。   可即便只占少数,那么多的侍卫,总不至于连一个不怕死的都没有吧?   所以,细想之下,这群侍卫有可能是因为“神龙仙子”的身份之故,才不敢插手的。   正因为没有人干涉,我和夫君才得以在宫里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整得舒心殿里头是一片狼藉……   那么,我们究竟是怎么停下来不打的呢?   是皇上怒气冲冲地过来了,吆喝了一声,“停手!”   我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收招不打。   夫君本来就不想在这儿跟我打,见我收招,他便也收招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皇上很生气。   我却跟皇上说:“皇上莫要生气!且听我道清事情的原委……”   于是,我便把自己动手打人的原因,告诉了皇上。   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把儿子送回来。   关于这个“质子”的事情,虽然我们和皇上之间,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是,懂的人都懂,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只是带回府上住几天,舒妃是可以做主的。   但,这“质子”的事,舒妃却不好自己做主,所以,尽管舒妃知道,我不想再把孩子交给她来带,但整一个过程,舒妃也没敢说什么……   皇上很生气,当即便下令,“抓住他们!”   宫里侍卫当然是听皇上的,我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当侍卫靠近我的左右,夫君却说了一句,“你们谁敢摸她的身子试试?”   就这一句话,把准备抓住我的侍卫,给整傻了。   别说侍卫傻了,我也傻了。   皇上虽然很生气,但他好像最后还是沉住了气,只瞧他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吧!她不用抓!”   皇上事后严厉地教训了我一顿,之后,便命人把我夫君给关到了宗人府里。   至此,整个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不过,余波还在。   宫里对于我和夫君在舒心殿大打出手这事,众说纷纭……   我也是略有耳闻。   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矛头大都指向了我,似乎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我做得不对。   可能是因为皇上始终没有在实质上惩罚我,所以,这帮人也不敢大声地骂我,只敢说一些“那女人又怎么怎么的”之类的坏话。由于这些坏话讲述的主体是“那女人”,不是“妖女”,也不是“王妃”,更不是“神龙仙子”,所以,我要是责怪他们,反倒像是“对号入座”似的。   不过,我觉得,哪怕被人说坏话,哪怕夫君被圈禁在宗人府,也都是值得的。   因为皇上最终同意,让我把儿子留在身边。   只是,夫君怕是整个冬天都要在宗人府里头待着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夫君很生气。   这我也是可以料到的。   宗人府相当于是这些王公贵族的监狱,条件相比于普通人的监狱,当然是要好不少的。   但是,我听说,皇上故意把他安排在一间破屋里。   那间破屋里缺了房顶,又没有暖炉,指定冷得要命。   我有去看望夫君,但他当时正气在头上,不肯见我。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托人给他送点吃的,保暖的……   可是那里头看门的人,老跟我说,“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给永祯王爷送东西!”   我对那看门的说,“我可是小仙女!”   那看门的不好驳我,只好又差人去宫里询问皇上。 第43章 -42-   从宫里回来的人,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很遗憾,即便我说自己的小仙女,皇上也不同意我把东西带进宗人府,他只肯同意我去探望夫君,但问题时,夫君现在又不愿意见我。   所以,我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下,让随从把东西都拎回府里,自己则进宫找皇上理论。   可是,却压根见不着皇上。   皇上以“正在忙”为由,拒绝见我。   就连“美容”也以此为由,暂时终止了。   搞得像是不见我,就是惩罚似的,真是搞笑。   不见就不见呗!我还省点灵力了呢!   倒是萧皇后那边,一切如常。   第二天,我跑到萧皇后那边,给她做美容。   她问起这事来,阴阳怪气,“听说你在舒妃那儿,跟闲王大打出手了?”   听听!她居然称呼我家夫君作“闲王”?   这个“闲王”的意思,估计是在阴阳咱家夫君是本朝最闲的王爷。   你还不好说她!   毕竟,她反口就可以说,哎呀!你误会了!我说的这个“闲王”,说的是“圣贤”的“贤”呀!   没有办法,面对萧皇后这等阴阳怪气,我只得含恨应道:“哎呀!小事!小事!不过是我们夫妻之间闹了些许矛盾!惊扰了姐姐,还真是叫姐姐见笑了呢!”   萧皇后发出一顿坏女人的笑声,“你倒是给姐姐说,你们究竟闹了什么矛盾,何至于大打出手!?”   我说:“他想把我儿子送去舒妃那儿,让舒妃帮忙照顾!我不愿意,但又说不过他,于是,我便只好跟他动起手来了。”   “小王子之前不是一直有让舒妃代为照顾的么?”   “我嫌她照顾得不好!”   萧皇后又是一顿娇柔做作的笑声,“妹妹这小脾气还真是叫人喜欢呀!”   可不是么?皇上甚至都没惩罚我!——我本来是想这么跟萧皇后说的。   但是,细想之下,你不是让我去跟萧皇后讨好关系么?   我要是这么说话,这关系还好得了?   “外头的人,都在说我坏!怎么?姐姐却说我讨人喜欢?”   “谁?谁敢说妹妹的坏话?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头!”   啧啧!还替我出头呢?萧皇后别在背后泼我脏水,我就已经谢谢她了!   一想到我在给如此“双面”的人续命,我心里便犯起恶心。   所以,完事之后,我便赶紧离了临萧殿。   出宫之前,我去舒心殿找舒妃赔罪。   赔罪是其次,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那儿正巧撞到皇上。   可惜,很不巧,没有撞上。   我估计,皇上这时候肯定是在刻意躲着我。   原本,舒心殿外面的院子,被我们当时打斗带起的气浪,弄得乱七八糟。   一直以来,我用的兵器,都是腰间缠着的红绫索,这玩意两头缚着玉环,甩起来就跟流星锤差不多一个意思。   而我夫君用的兵器,是我送给他的清影宝剑。   这俩兵器都出自我师父之手,所以不论兵器的类型,有一个特性是相近的。   由于我们气宗的修炼效率较低,所以,师父在给我制作兵器的时候,也有考虑过相关的特点,这些玉制兵器,都具有一定的威力放大功效,以补全我在内力上可能会出现的短板……   比方说,同样威力的招数,我用铁剑使出来,就需要消耗十成的内力,但是,使用清影宝剑,我就只需要消耗七成。同样的,如果我在使用清影宝剑时,消耗了十成的内力,那么招式的威力就会更加强。   反正,差不多就是会比普通的兵器要强出三成左右。   这个三成的增幅,我不确定是否对夫君也有效,反正,对我是有效的。   所以呀!由于我们当时打得太过激烈,招式的威力超出了演武的合理范畴,以致于把舒心殿搅得一塌糊涂……   幸好,舒心殿本身没有受到损坏,只是殿前的那些花花草草,地板围墙,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经过一天的收拾,舒心殿看起来已经整洁了许多,只是地上的石板要重新铺过,树木花草也都需要重新栽培,剥落的墙体也需要重新修葺,你还别说,要修的地方却不少,幸亏主要的建筑均无损坏。   为此,我特地给舒妃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把姐姐这里弄成这样……”   “没事!只要没伤着人,便都是小事!”   即便皇上不在,舒妃的人格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依旧还是老样子,行为举止都很端庄的一女人。   “你们平常也会打架的么?”   被问及这个的时候,我多留了个心眼,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显出很是尴尬为难的模样。   未免让舒妃觉得我这一回是故意在膈应她,我想了一通,才回答道:“不瞒舒妃,我本是江湖女子,素来就爱舞刀弄剑,所以,当真发起脾气来,着实很难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揍他。”   舒妃发出一阵温婉的笑声,“哈哈哈哈……”   我感觉,以舒妃的智慧,她肯定抿得出来,我昨天是故意要在她这儿闹的。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让我觉得她有些可怕了。   这里的“可怕”,主要指的是舒妃的城府。   在我看来,如果舒妃今儿能够当着我的面,发脾气,那我便会觉得她没那么可怕。   偏偏就是她不发脾气,这才是最可怕的!   有一种说法叫“笑面虎”,表面上总是在人前显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背地里却盘算的是如何害人。   我就怕舒妃也是一只“笑面虎”!   毕竟,我自己就是类似的人,所以,我真的很难相信舒妃不是这样的人。   “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可以怡情,但是,切莫要注意分寸!”   “舒妃姐姐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嗯……”   谈话的间隙,也许是因为我和她恰巧都想到一处去了吧?   舒妃很少会跟我聊别的妃子。   除非是我主动开启的话题,否则,她大多数时候都在跟我聊儿子的事情。   正当我想到儿子的时候,舒妃尴尬地朝我笑了笑,她并没有跟我提起儿子的事情,我也不想跟她聊这个…… 第44章 -43-   告别了舒妃,我回到了府上。   我命下人替我准备好营帐。   第三天一大早。   我让人在宗人府门口架起了营帐,然后,住到了宗人府外面去。   宗人府地处京城的“天上区”,紧挨着东北角的城墙。   京城的城墙高大宏伟,靠城墙的建筑大都会被遮挡住阳光。   最里头的建筑,经常要到将近午时,方可受到阳光的直接照射。   所以,越是接近城墙的区域,价格便越便宜。   不过,宗人府这边的地盘,也不可能会“出售”,所以,没必要谈论价格。   为了方便让大型的车驾通过,“天上”区域几乎每一条街道都造得特别宽,宗人府门口的街道也很宽,足以让我在门口架一个中号的营帐。   架好了营帐,我便在里头住下了。   才住下没几天,也就是第五天吧?   京城里就传开了。   皆因我这段时间哪儿都不去,就守在宗人府的门口,以至于消息灵通的人甚至跑到了宗人府门口,找我。   须知,“天上区”和“天下区”中间隔着一道人工挖掘的“天河”,以桥梁作为两个区域的连接手段。   桥上一般都有卫兵把关,凡是衣着不体面的人,不允许过桥进入“天上区”。   这就把那些要找我的人给过滤了不少。   但,还是有不少人要找我。   随着我的行踪被越来越多人知道,来找我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并不知道他们找我所为何事,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些人。   如果我搭理了其中一个人,却不搭理别的人,那么,就很容易会引起别的人不满。   虽然在我拒绝接见之后,这帮人心里估计也要不满,但说到底,我还是一视同仁的,说了不见任何人,就是不见任何人。   在营帐的外面,我安排了一圈人替我守着。   有好些人被拒绝之后,仍然留在营帐外面,不肯离去。   好在这帮人大都是体面人,不至于给我胡搅蛮缠,他们在营帐外面待了一阵子,见我始终不改心意,便自行离去了。   后来,桥那边禁止通行,人就渐渐地少了。   我终于得以耳根清净,开始在营帐里清修。   不过,我在这儿扎营,本来也不是为了清修的。   我就是纯粹的在搞事。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宗人府里头来了一个人,告诉我,说是那狗王爷想见见我。   我这才让人把营帐给收了。   进到宗人府里头,见着了夫君,他朝我板着脸,像是很讨厌我的模样。   但,我一点都不讨厌他。   他住的地方,是真的简陋。   我吐槽,“你这屋子比我在外头搭的营帐都还要不如!”   “你还好意思说?”   夫君给我让出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我也不跟他讲客气,直接便坐了上去。   这椅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坐上去摇摇晃晃的,我贪玩地多摇了两下,只听“啪嚓”一响,椅子被我给摇坏了。   “我求求你当个人吧!”   “嘻嘻!”   我一把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非常暖和,肯定是在运功御寒。   一阵熟悉的味道闯入鼻息,身体的荷尔蒙有了些许反应,但我很克制,没打算跟他在这儿乱搞。   他也很克制,只是搂着我,没有伸手到别处去,也没有一把扯开我的腰带。   “真是拿你没办法!”   尽管我确实不当人,但他其实也有责任。   因为,他总是很容易就消气,从而使得我越发地肆无忌惮。   “别跟我闹了,快回家吧!”   我故作生气,“不是才见面么?怎么就要我走?”   “皇上有让你见我么?”   “肯定是有的呀!”   “真的?”   “真的!”   “哦……”   “不过,皇上现在倒是不愿意见我,他是生气了吗?”   “你说呢?”   “那他干嘛不罚我?”   “他偏心呗!”   “哈!真是奇怪!”   “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你也不要再得寸进尺了!别闹到最后,真逼得他要罚你!”   夫君推了我一把,“快!给我回家去!”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我不回去!”   “那咱们的儿子怎么办?”   “他在府上呀!有林芸影在照顾他,肯定没问题。”   “这就是你不让我把儿子送进宫里的理由么?”   我想了半天,却无话可说,只得给他道歉,“对不起。”   他摸了摸我的头,我以为他是在安抚我,结果他却说:“你多久没洗头了?”   我生气地锤了他一下,“我是不舍得拆掉你给我做的头发呀!”   “快回去洗洗吧!臭臭的,别碰我。”   好家伙!我不嫌他臭,他倒是嫌起我臭来?   他回头,捡起地上被我坐坏的椅子,试图把椅子给修好。   “他们难道连椅子都不肯给你换一把么?”   “你去问问看看?”   然后,我就去问了负责看守的人,并向他们提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建议。   于是,夫君不止多了一把新椅子,还多了一张毯子。   “我只能做到这儿了。”看守的表示。   但我还不满意,“去,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   看守的很是为难,“这……”   “总不至于连吃的都不许给吧?”   “稀粥,可以么?”   “可以。”   之前说过,近段时间,京城的粮食供应也出了问题。   宗人府的伙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原想让这些人安排一顿火锅,但,我们在家里都没吃上火锅,却在宗人府里吃火锅,这是不是过分了?   宗人府跟监狱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这里没有“铁牢”,也没有“枷锁”,整个地方看起来和普通老百姓住的屋子没啥区别。   负责看守的人,武功应该并不高。   也就是说,夫君要是想走,其实随时都能走。   只不过,按规矩,一旦他未经允许便擅自离开宗人府,他便要被开除出宗籍。   简而言之,就是自动被贬为庶民。   所以,大部分被圈禁在此地的宗人都不会擅自离开。   我又回到他待的屋子里。   才离开一会儿,夫君便开始打坐练功,回来之后,也对我爱答不理的。   “你住的这间屋子,好像比当年的永乐王府还要破!”   “嗯……”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他停止运功,睁开眼睛看我,“你别多想,我只是在专心练功而已。”   没过多久,外头给我们端来了两碗稀粥。   “连一颗肉丁都没有,宗人府的伙食,还是接地气。”   “你尝尝,其实里头是有肉味的。”   我尝了一口,“还真是!”   夫君笑道:“怎么样?跟济世堂的稀粥,还是有区别的吧?”   “确实。” 第45章 -44-   喝完了粥,我和夫君又聊了一会天。   直到天彻底黑了,我才肯离开。   这肯定不是因为我对他情深义重,思前想后,应该是这些日子我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一旦他不在身边,我便觉得生活像是被空虚给填满了。   没有他的夜里,我难以入眠。   所以,我后来干脆搬到了宗人府里头住。   他当然是各种抗议,但,除了抗议以外,他对我也没啥好办法。   我死皮赖脸地在宗人府住了两天之后,他就老实了。   就这样,一直到开春,我和他都没有离开过宗人府。   在这期间,我和他在宗人府干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宗人府比咱家府上还要大,里头也有园林,只不过没人打理,所以,并不美观,整体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废园的状态……   在里头住下来之后,我很快便发现,这个废园里其实有不少可以利用的资源。   于是,我便向夫君提议,“不如……我们把这房子修葺一下吧?”   刚开始那会儿,夫君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练功,听我这么一说,他当时还不乐意,“你还真打算在这里长住啊?”   我说:“皇上也没说要关多久,万一他打算关你一辈子呢?”   “放心,他不会的。”   “算了,你继续练功吧!也不劳你来帮忙……”   说罢,我便溜到废园里头。   转悠了一圈,我确定了木材的来源。   废园里有一棵比较大的青松。   我用内力震断了树干,然后,跳到天上,在树顶处踢了一脚,把整棵树给弄倒了。   这一下,闹出了挺大的动静。   除了引起看守的注意以外,还引来了不少被关押在此地的宗人,从他们的吃惊表情看来,像是在疑问,这个一身熊力的萝莉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他们并没有跟我搭话,我也懒得跟他们搭话。   面对比我身子还要粗壮的树干,我琢磨了一阵,心想,徒手掰应该不行,还是得用利器才好去切割木材。   尽管清影宝剑搁在家里,腰间的玉环也不是利器,但这废园里有的是石头,所以,我很快就找了一些质地不错的石头,准备回屋制作工具。   夫君一开始没说什么,是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忍不住问我,“你这是在干嘛呢?”   我拎起手边刚做好的一把小斧子,“我在做工具呢!”   “你搁这儿玩荒野求生呢?”   对于他这个说法,我表示很有趣,“哈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随后,我陆续做了一把小刀,一把小斧,一把小锤,以及一个小凿子。   到了下午,我便带上工具,开始给那棵青松解体。   由于我打算赶在入夜之前,把屋里的破洞都给堵上,所以,我只是弄了几块合适的板材,便停止了解体。   我刨穿了地上的积雪,挖了一些土,然后又拔了一些杂草,把土和杂草给混合起来,往里头加水,使劲地搅拌,借此弄出一堆名不副实的混凝土。   然后,我就开始修葺起我们在宗人府里的住所。   可能是我在屋顶上闹的动静,让他没法专心练功吧?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时爬到屋顶上的,反正,他张嘴问的时候,我当时正在专心干活,所以,我被他吓了一跳。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哇啊!”   差点没把我给吓得从屋顶上滚下去。   他冲过来扶着我,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需要你扶嘛?”我生气地指着他的脚下,“瞧瞧!你干得好事?”   可能是情急了吧?他把屋顶的瓦片又踩踏了一处。   我修屋顶的方法很是朴素,就是拿板材覆盖住漏洞,然后,再拿混凝土给糊上。   后头,我们一起分工合作,赶在入夜之前,把屋子给修好了。   至少看起来像是修好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这一过程中,获取到了快乐,反正,接下来的日子,他就表现得非常地积极了。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们又陆续造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各种家具。   于是,我们在宗人府里的生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了起来。   不过,我也不是一直都待在宗人府里。   如果我不去皇后那边的话,皇后就会派人过来找我。   所以,我每天还是会入宫。顺便再洗个痛快的澡。   毕竟,以宗人府的居住条件,想洗个痛快的澡,可不容易。   偶尔我也会带着儿子,去看望一下舒妃。   至于皇上,也总算是有空闲见我了。   既然见着了皇上,那我肯定是要为夫君求情的,只不过,我也不求皇上放了夫君,只是求皇上改善一下我们在宗人府的生活条件。   比如,请皇上允许我把一些东西给带进去,诸如此类的。   但皇上却连这一点点要求,都不肯同意。   “我听说,你们两个不是挺会过日子的么?”   皇上能这么说,便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在宗人府里的所作所为。   他倒也没有过分责怪,只是酸了几句,仅此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近来京城里的民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主要是因为,朝廷的工程队在到处施工,城里的各个区域都开始陆陆续续地通上电了。   城西的土地,被规划成了工业区,包括发电站在内,有不少工厂都被规划到了那边……   相信不久之后,京畿地区人们就可以进入工业时代的生活水平。   这一切,都被朝廷宣传为教改所带来的好处。   不过,直到开春的季节,宗人府还没有通上电。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故意的,整个“天上区”就只有宗人府没有通电。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肯定是故意的。   开春的第一场雨,把我们的屋顶给淋坏了,主要是我之前制作的混凝土,名不副实,所以,一遇到降水大的大雨,它就化开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从外面偷偷把一些材料带进宗人府。   方法很简单,我把材料拆分成小袋,搁到自己的衣服里藏着,由于没人敢搜我的身,所以,我陆陆续续地把不少东西给弄进了宗人府。   皇上又没有遵守诺言。   明明说好了,开春就让我们坐着火车回寒州。   结果,那铁道现在才刚刚开始修,离正式通车还早得很…… 第46章 -45-   可能是因为与外界隔绝的缘故吧?   住在宗人府里的时光,倒让我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我们后来不仅给自己造了家具,我们还试着造了一些棋盘、乐器。   每天在一起下下棋,弹弹琴,比比武……   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被“体制化”了?   反正,我最近越发地不想离开宗人府。   虽然,在这期间,我还是会每天入宫给皇上和皇后做美容,但济世堂我已经很少去了。   自私的我,并不想去帮助别人,我只想和夫君天天腻歪在一起。   当我们在宗人府里头自娱自乐的同时,外头的世界正急速地变化着。   怡润十三,我在外面的马路上,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人在骑自行车!   我急冲冲地跑回宗人府,兴奋地对夫君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外面的马路上看到有人在骑自行车……”   夫君从我的手里接过报纸,朝我微微一笑,“哦?是嘛?”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上汽车呢?”   “没那么快,但也不需要很久。生产自行车本身就不算什么难事,最关键的只是由齿轮和链条共同组成的传动结构,与之相比,汽车的传动结构要更加复杂得多……”   “哦,对了,最近,有不少难民都被征去修北上的铁路了。”   “现在修到哪里了?”   “才刚刚开始修呢!”   “哈哈,那看来,咱们春季还坐不上去寒州的火车!”   “我也是这样跟皇上吐槽的,但他却说,局势不好,在冬季施工,没办法保证安全。所以,工程一直被拖到天气回暖才正式开始……”   “其实,他说的没毛病,确实应该等到回暖再开始施工。”   “我知道……”我笑了起来,“无所谓,反正,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家。”   夫君愣住,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老婆,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肉麻了。”   我皱了皱眉,“你干嘛突然管人家叫老婆?”   “社会进入了新的时代,咱们也要与时俱进嘛!”   “咦?对了,人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管爱人叫老公老婆的?”   “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以前是历史老师么?”   “哪怕历史老师也未必就能知道这个呀!”   随着气温开始逐渐回暖,进入春季以后,朝廷与南方的叛军发生了多次交战。   也不知道是不是技术泄露,一个冬季过去,叛军居然制作出了不少先进的武器,其中就包括了火枪。   估计也是被朝廷给逼急了吧?   守旧的驱魔人,居然也开始造火枪了!   不过,他们制作的枪械,精度并不高,属于“排队枪毙”所使用的那种类型。   这种枪械还是太过落后了,不仅难以装填,在这个多雨潮湿的春季里,也容易失灵,尤其是在南方地区,只要弹药稍微受潮,就很难正常击发。   再加上,此间由于武功的存在,“排队枪毙”的战术,还不如“侧翼包抄”来得好使。   所以,这些落后的火器,对于正面战场的影响,微乎其微。   时间来到春季的第二个月。   随着印刷技术的进一步改进,教会发行的报纸终于可以稳定做到“一周一刊”。   此间的“一周”,与前世基本雷同。   只不过,采取的是不连续的双休制度。   所有的劳动者都可以在周三和周日各获得一天的假日。   每个月一共有四周,余下的两日,为“激励假期”。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些规定似曾相识?   没错,这基本上就是我们在寒州时制定下来的工作模式。   教会建议有条件的工作单位,在每个月的末尾两天,为优秀的劳动者额外提供两天的激励假期。   《教会周刊》一般会在周一定版,周二印刷,从周三到周六,是递送报纸的时间,到了周日,正式开始发行。   正因如此,《教会周刊》的消息,存在一周以上的延迟。   另外,教会还发行了《堂区日报》。   《堂区日报》由当地的堂区负责排版印刷,所以,新闻比较的及时。   在最新一期的《堂区日报》上,刊登了有关于前线的新闻,上面说到,朝廷已经于昨日对叛军完成了合围。   胜利在即的消息,通过报纸,被迅速地传播开来。   即便我们人在宗人府里头,也能够听见整个京城都陷入到一片欢庆鼓舞当中……   最近,城西的方向,不断有黑烟在冒出,并不是因为那边着火了,而是因为那边的工厂正在工作中……   我最近也在路上遇见了不少穿着牛仔裤的工人,不过,像我们这样的贵族,依旧还是会穿着传统的服装,出现在大街上。   谁是劳动者?谁是上位者?可以通过服装,区分得明明白白。   负责运营这些工厂的,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官僚资本。   正如皇上所言的那般,我们不能要求一个君主制度的社会,能像天堂那般美好。   尽管在社会的制度上,我们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步,但是,科技的进步,民生的改善,大家都有目共睹。   由于朝廷密院长久以来储备了大量的先进技术,所以,在当前这个发展过程中,并不存在所谓的“研发成本”。   在现阶段,科学技术的发展,只有先后顺序的区别,没有太多的未知数。   尽管这些新事物于我而言,一点都不陌生,但是,我却为此而感到新奇。   令我感到新奇的,不是所谓的“新事物”,而是人们在面对新事物时所展露出来的表情。   随着城西的工厂陆续开始运转,在短短地几个月内,大量的新事物喷涌而出,此间的原住民们瞪大了眼睛,却仍然要目不暇给……   最近在外头的马路上,我常常都会听到有人以极兴奋的口吻,在向别人分享自己最新的见闻,大都是一些关于新事物的描述。   我饶有兴致地在旁边聆听着,直到被人发现我的身份,继而急急地躲开。   好笑的是,凑巧有人骑自行车经过,人们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很快,我便失去了人们的关注。   ——我现在居然还不如一辆自行车引人注目!   最引人注目的场面,当属一男人骑着自行车,后面还载着一个女人。   每回有情侣如此骑着自行车经过,我都恍如隔世,勾起了某些回忆。   当我把今天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讲给夫君听以后,他笑出声来,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也期待着我骑自行车载你?” 第47章 -46-   “我才不期待呢!”   我如傲娇的姑娘一般矢口否认。   也不知道是走狗屎运了,还是咋的,正当我们聊着“自行车”的话题,宫里便来了一个公公。   公公携了一道圣旨过来,将夫君的禁令给解除了。   这意味着,我们在宗人府的快乐时光,正式宣告结束。   夫君像是在海上憋屈了许久的水手,船才刚刚靠岸,他便急冲冲地出了船舱。   连我都差点追不上他的脚步。   “走!我们去找一辆自行车过把瘾!”   “你没听圣旨是怎么说的么?”   “先不急!”   好家伙!皇上赦了他,让他速到勤政殿议事,他却跟我说,先不急。   关键是,人家公公还在等着他一起去复命呢!   “自行车我去弄,你先去见皇上。”   “好吧!”   京城里新开了一家百货商场,现在我们能在街上看到的新事物,大部分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它也属于在近段时间兴起的新型官僚资本。   这一类新型官僚资本的特点是,采取了类似股份制的公司结构,但不允许个人控股超过百分之一。   在最初集资认购股份的环节,按照集资的总额度,股权被拆分为一百份。   因此,所有新型官僚资本都由一百名股东构成,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员,通过“百人股东大会”投票决定。   值得一提的是,皇上默认持有1%的股份,教会也是同理,同样持有1%的股份。   所以,各大公司可供认购的股权实际为98%。   朝廷之所以要采取了这样的集资形式,主要是因为以朝廷目前的财政状况,没法支持大规模的经济建设。   在第一轮的股权认购中,只有皇室宗族的人员,可以优先认购。   如果第一轮没有完成集资,则继续开启第二轮的股权认购。   在第二轮中,凡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优先认购;   到了第三轮,凡六品及以上的官员,可以优先认购;   依此类推,直到最后一轮,才开放给平民认购。   然而,通常,大多数的投资项目,都是轮不到平民去认购,就已经完成了集资。   所以,我才说,这是新型的官僚资本形式。   当时,可供我们投资的项目有很多,但我们最看中的项目,就是这个百货公司。   我和夫君都觉得,零售业是最值得我们去抢占的平台。   为了抓住这次改革的机遇,我当时发信函给李义,让他着手变卖我们在雍州的产业,除了钱庄以外,红花商会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被我们给出手了。   我们东拼西凑了一大笔的资金,最后,我们认购了神龙百货11%的股权。   有些人可能会感到奇怪,不是说,不允许个人股权超过百分之一么?   我们是如何认购到11%的股权的呢?   很简单,我们以十一个人的名义,分别认购了1%的股权,最后加起来,可不就是11%么?   这可不算是漏洞!因为,这就是立法者在设计之初,为了给自己提供便利,所留下的后门。   其实,我们本来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购51%的股权。   如此一来,就可以保证我们在股东大会的绝对优势,从而确立自己对神龙百货的绝对控制。   可惜,我们的钱,最多只能认购11%的股权。   好消息是,朝中也没人敢跟我们叫板去抢这个项目。   主要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我算是皇上身边的宠儿,再加上,我和萧皇后的关系也比较好,所以,朝中的各大势力都得给我个面子,不敢公然跟我抢项目。   另外,虽然夫君被关在了宗人府里,但是,因为我可以随进随出的关系,使得他可以通过书信的方式,与其他的皇室成员,在投资这事上,达成一致。   说实话,所有的项目,其实,早在开盘认购之前,就已经被商量好了。——这些蛋糕具体应该怎么去分?   尽管我们只持有11%的股份,但是,由于朝中无人跟我们抢购的关系,其它的股东都是来自平民的散户。   这些散户,绝大部分都是京城中的富商,由于他们本身并没有任何权力,所以我料想,他们应该是不敢在股东大会上跟我们唱反调的。   这样一来,由谁来当神龙百货的行政总裁,便完全由我们夫妻俩说了算。   但是,皇上却跟我说:“你该不会是想当百货公司的行政总裁吧?”   我问皇上,“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可是神龙仙子!”   “那就让我夫君……”   “他也不行!”皇上表示,“我有一个人选,非常适合……”   “谁?”   当时,我是正在宫里给皇上做美容。   皇上随即传唤了一个的太监过来面见。   没错,他打算让这个太监来当神龙百货的行政总裁。   另外,公司的财务总监也被皇上给指定了人选,也是一个太监。   最膈应的一点是,这两个太监都姓“驰”,都叫“驰公公”。   一个角“驰三”,一个叫“驰四”。   我虽心有不满,但当时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那会儿,咱家夫君还被关在宗人府呢!   既然是皇上钦点的人选,我也只得给皇上一个面子,在股东大会上,支持那两个太监出任相应的职位了。   好在,人事总监、采购总监和销售总监都是我们的人。   听闻,其它的公司,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形。   所有的新型官僚资本,在集资结束之后,公司内部涉及到行政和财务两项重要职位,都被皇上指定了人选,而且清一色全是从通行府里头出来的太监。   不得不说,皇上这一通操作,是真的恶心人。   一时之下,不少出资人都有怨气。   虽然,我也觉得皇上这事干得非常不地道,但是,仔细一想,对我们而言,好像也不是坏事。   毕竟,有人讨厌皇上,这是好事呀!   还是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要当的是黄雀,不是螳螂!   目前来看,持股神龙百货,对我最大的好处,就是在里面消费可以记账。   整一个冬季,直到入春,由于难民众多,朝廷执行了以工代赈的方案,在京畿地区通过集资的方式,开展了许多个建筑工程。   神龙百货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建筑工程,它楼高九层,坐落在京城新规划的商业区,是该区域的地标建筑之一。它的建筑主体方方正正,俯瞰图呈一个“回”字形,中央有一个面积将近一千平米的广场。   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建筑设计,是因为我们需要在百货公司的墙体周边安设大面积的可供展览的商品橱窗。   在前世,著名的零售业传奇,塞尔福里奇百货公司,也曾采用过类似的橱窗设计。   据说,“百货公司”这样的购物方式,就是由“塞尔福里奇”所创立的,他曾经借助橱窗以及货柜,向当地人展览了当时无数的新事物,包括第一台电视机,第一块全自动机械表,第一台收音机,以及许多形形色色的新事物……   我们认为,百货公司,是在信息时代来临之前,至关重要的零售阵地,它不仅是人们的购物场所,也是向人们展示新事物的平台。   可想而知,这里得有多么热闹?   神龙百货是在今年的第一天,也就是新春初一,正式开业的。   今天是怡润廿三,距离开业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但是,这边的人流一点都没有减少的迹象。   由于在此之前,夫君一直被关在宗人府,所以,我也就是开业的第一天,过来这边逛过一圈。   今天是我第二次来这里。   开业第一天作为爆款推荐的自行车,已经从广场中央展台上撤去。   现在展览的,是一辆汽车。   不过,那只是一辆“概念车”而已,整个汽车只是四个轮子加一个铁皮壳,并没有传动装置。   哈!这也算是提前给不知道汽车为何物的人,提前长长见识吧?   像我这样的人,也算得上是个名流了。   当人们发现我来了这里之后,便引发了明星效应。   这就是为什么,我平时不想来这里的原因。 第48章 -47-   可能是因为技术方面的原因吧?   这种自行车,类似于以前的“老凤凰牌”,车轮子较大,整个车架子都是由三角形构成,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那道难人的高置位横杠。   如果想骑上去,需要把脚举得老高,才能跨过那道很高的横杠,坐到座垫上。   这对于绝大部分的女子来说,就很不方便了。   一个是因为女子的身高通常都比较矮一些,另一个是因为某些衣裳不太方便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倒也不是说做不出来这么大的动作,只是做了之后,自我感觉很丢人,所以就不太方便。   有时候,我在跟人打斗的时候,也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吃亏。   明明是该踢腿的时机,我却因为顾虑走光,而不敢踢腿,因而错过了打败对方的机会。   你可能会说,那你为什么不穿裤子呢?   对啊!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穿裙子更漂亮么?   我又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大多数跟人开打都是突**况,迫不得已,自然不可能专门为了跟人打架而选择穿裤子。   但是,我之前跟夫君打架,却特地穿了裤子……   嘿嘿!没错!我那天是早有预谋的!   其实,单单就上流人士而言,不管是男是女,大家都是不穿裤子的。   因为古往今来,出身高贵的人,都是不穿裤子的。   必须强调的是,即便这些上流人士不穿裤子,下流的人也看不见他们的下肢。   一般来说,上流社会所流行的传统服饰,其下半身的裙子都会做得很长很长,即便是最清凉的款式,也不会裸露自己的下肢,至少会弄点轻纱之类的布料,稍微遮挡一下,不会像超短裙那样,摆明就是要露出两条大腿,在别人眼前明晃晃的情况。   须知,裤子在文明的发展过程当中,是出现得较晚的服饰。   毕竟,所谓“裙子”,就只不过是拿一块布,把自己的下半身,给围住而已。   在制作工艺上,裤子明显要比裙子更加复杂。   所以,也有一部分追求“新潮”的上流人士,认为,裤子才是顺应新时代的潮流,裙子是过时的玩意,理应抛弃。   众所周知,不同地区的不同文明,其发展的历程也是不同的。   不同文明之间的发展速度之所以有快有慢,当中的原因也是多种多样的。   其中,人们对于新事物的接纳速度,我认为是一个较为重要的影响因素。   当一个新事物出现在文明当中,你不能奢望每一个人都去接纳它。   人们都是有自主意识的,所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如果大家都能尊重彼此的喜好,那么,当然能够社会和谐。   但问题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尊重他人所爱,喜欢侮辱他人所爱的人,在我们的社会里也是有不少的……   所以,单单就“裤子”和“裙子”的喜好不同,人们也能闹出很多矛盾来。   根据前世的人类文明发展史,我们知道,男人后来都是放弃了“裙子”的。   如果用逆向思维去思考,可能是因为“裙子”不能够体现男子的气概,属于是娘们才穿的玩意。   但是,如果顺着服饰的发展史去思考,我又觉得这种逻辑很奇怪。   明明大家一开始都是穿裙子的,为什么后来的男人却普遍都觉得,裙子不适合自己穿呢?   我觉得,主要是因为后来的“裙子”,大都是以“暴露”为目的去设计的,所以,越做越短。   但男人通常都没有暴露的需求,再加上,绝大多数的高强度体力劳动,都由男人去负责。   试想一下,一个男人穿着一条暴露的裙子,在田地里耕作。   不管我怎么去想,我都觉得这画面有伤风雅,不大合适。   但是,如果是一个女人穿着一条暴露的裙子,在田地里耕作,画风就截然不同。   虽然也是同样的有伤风雅,但是,我却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奇怪!裙子穿在女人身上,怎么就如此的合适呢?   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我便觉得越合适。   甚至我还会觉得,穿在别的女人身上的裙子,越短越合适。   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审美出了问题?   注意!我说的“越短越合适”,仅适用于“别的女人”。   我自己是不合适的。   我既不喜欢穿裤子,也不喜欢穿短裙,我就喜欢穿这种传统意义上的襦裙。   写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我把话题扯得太远了。   但,其实并不远。   我认为,裙子、裤子、自行车,三者是具有紧密相关性的。   你也知道,襦裙在制式上,属于是比较紧身的那一类长裙。   正因如此,骑自行车这事,就跟骑马是一样的,我若穿的是襦裙,骑上去就会感觉不太方便。   尽管如此,但,如果我硬要骑上去,也是可以办到的。   不过,我掂量再三,经历了一番心里挣扎之后,还是举不起来自己这条腿。   原因就跟我前头说的那样,不是我跨不过自行车的那道横杠,而是我跨不过心理上的那道障碍。   我寻思着,我应该事先换条裤子,再过来的。   可是,我人现在已经到了卖自行车这地儿了。   一想到商业区距离咱家府上还是挺远的,中间还要过桥,我就不想再往返一趟。   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人懒惰得很。   眼下,由于“明星效应”之故,一群“粉丝”在跟着我。   我本是个没有偶像包袱的人,但自从当了这个神龙仙子以后,我便有了这包袱,而且还挺沉的。   我琢磨着,要是我推着自行车出去,肯定有人会说,我不懂骑自行车。   虽说,在别人眼里,我应该也是第一次接触自行车这一新事物,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真神,推着自行车在路上走,实在是有违我的风光形象。   我想在商场这边原地等待,但又怕你找不着我,毕竟,我们是约定在正南门见面。   夫君这个傻子肯定会在正南门等我,直到他开始感觉不对劲,才会到处找我。   算了,丢人不算啥。   我厚起脸皮,推着自行车向正南门出发。   行至中途,果不其然,中途有一帮人凑了过来,自称是我的信徒。   他们问我,“你是不是不会骑车?我们可以教你……”   “不用了,谢谢!”   我感觉像是收到了侮辱,心里很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信徒。   “麻烦让一让,谢谢!”   我重申了好几遍,他们才肯给我让出道来。   要知道,“神龙仙子”本身就是个引人注目的存在,再加上“自行车”,那就组合出了街上最靓的仔。(大雾)   我知道,大家见到了我在推自行车,私底下肯定要议论。   不知道路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呢?   我总感觉自己很丢人。   就这样,我一路丢人丢到了正南门。 第49章 -48-   正南门广场,在平日里就是个人流密集的地方。   我在正南门等到天都快黑了,他才悠然自得地从阶梯上走下来。   “快点!”我生气地骂。   他一脸莫名其妙,赶紧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跟我比武的关系,他现在的轻功也是见长了不少。   几通蹦跶,便来到了我的跟前。   只听他嬉皮笑脸地对我说:“你有那么迫不及待嘛?”   “你知道我在这儿等你多久了嘛!”   “这……”他表示很无辜,“我也不想让你等那么久的呀!”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很生气,“早知道就不应该约在这里等!”   “谁知道咱家老爷有那么多话要讲?”   “他跟你讲啥啦?”   夫君从我手里接过自行车的把手,只瞧他轻轻踢了两下自行车,“哟呵!还挺结实的嘛!”   我一脸黑线,“你知道我推着这玩意在路上走,多丢人吗?”   “这玩意现在应该堪比宝马吧?你怎么会觉得丢人呢?”   “我……”我像是卡了壳一样,竟一时无法反驳。   夫君这会儿也穿的是“裙子”,不过,他并不怕丢人,身高也足够,只瞧他很飘逸地一个动作,便骑了上去。   “你什么你?快上来吧!”   我不服气地爬上了车子的后座。   有一说一,这自行车哪儿看着都不差,就是这后座,是铁的,并没有座垫。   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   “天快黑了,你别骑太快。”   “啧啧!你不是说,你以前溜坡的时候还会撒开双手的么?咋了?死了一次,就成胆小鬼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损?我好歹也是你的娘子!”   “是是是,我错了,我道歉。”   “哼!”   接着,车速便一下子慢了下来。   骑过自行车的人应该都知道,自行车要想保持住平衡,是需要具有一定速度的,尤其是在后座有人的情况下。   他本来起步的速度就不算快,现在一慢下来,便开始摇摇晃晃。   我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逼我抓住他的腰。   但是,他忘了,我可是个轻功大师,在保持身体平衡这一块,可是我的绝活。   不过,我们这会儿是在街上……   我是何许人也?我可不想被路人当成马戏团的小丑!   所以,我还是乖乖地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腰。   哪知道,车子却依旧还是很晃……   “你是不会骑车吗?”我用责怪的语气询问。   “不是!你不让我骑快,可是,这么慢的话,不好骑呀!”   “谁让你骑这么慢了?”   “哦……”   终于,他像是得到了我的许可似的,速度开始提了起来,车子也逐渐稳当了。   “对了,皇上跟你说啥了?”   “货币改革。”   我心里一惊,“老头子终于开窍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他应该找你谈才对……”   “不对!这个事情,他应该找廉洁王谈!我算个啥呀!”   “人家本来就在场的呀!货币改革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场怎么可能只有我和老爷子呢?”   “哦……怪不得……”我撇了撇嘴,“既然是有那么多大官在场的场合,他怎么可能会找我谈呢?”   “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像是教育我似的,“别急!”   “你知道个屁!”   “老爷子之所以特地放我出来,召我去议事,可不就是因为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么?”   夫君这话,就纯粹是在抬举我,讨好我了。   我已看穿了他的把戏,“你不要妄自菲薄,我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道的,老爷子召你去,说明他还是挺重视你的意见……”   “我其实也就是把你跟我说的那些东西,拿到台面上,复述了一遍而已。”   “怎么说的?”   “你不是说过,发行纸币的工作重心,主要在于金银要如何收归国库么?”   “我不是问的这个,我问的是他们听了以后,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夫君停顿了一下,“他们说,你说得对!”   我以为他这个停顿是有什么猫腻,便问,“你干嘛要停顿一下?”   “想逗你一下……”   “在谈正经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好,我正经一点……”夫君接着往下说,“反正,我这么一说,堂上是一片赞同,包括十六弟,他还说我,哥哥高见呢!”   夫君说的这个“十六弟”,正是廉洁王。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问我,你觉得要怎么做,会比较好?”   “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暂时还没想到。”   “我不是跟你说过要怎么做的么?”   “那么久的事情,谁记得啊?”   “哪里久了?”   “得有一年多了吧?”   “才一年,你就不记得了?”   “喂!此间的一年可是顶得上三年好不好?忘了不是正常。”   “猪脑子!”   关于货币改革,我之前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我为什么不惜血本也要拿下雍州的钱庄,就是因为我想借用钱庄的信用,去发行纸币。   原本我的野心很大,哪怕朝廷不发行纸币,我也打算在北方自己捣鼓一套纸币。   所以,我是有想过怎么去把老百姓手里的黄金白银都给搞到自己手上的。   我的想法是,借助特定的商品,比方说,玉石。   众所周知,咱们室女有一项看家本领,点石成玉。   我们之所以如此重视玉石这个行业,就是因为玉石在我的计划中,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当我们打算发行纸币的时候,这个“纸币”其实可以被解释为“玉石”的兑换券。   也就是说,我计划要发行的纸币,其实是和玉石挂钩的。   你甚至可以理解为“玉本位”。   一旦我们发行了纸币,那么,想从我们手里买玉石的权贵,就必须用我们的纸币结算交易。   由于我们的大本营是在寒州,最近的钱庄在雍州。   所以,权贵们可以在雍州,拿银票来和我们兑换纸币。   之后,我们在拿银票去兑换金银。   等于说,我们其实就是想拿自己的玉石去换别人的金银。   当然,这个计划并不能说很完善。   因为不是每一个权贵,都非要买我们的玉石不可。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致力于宣传,宣传玉石之于爱情的意义。   需要注意的是,只有我们出品的玉石,才能够象征爱情。   这就是“玉女石”、“室女石”、“处女石”等等说法的由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和市面上的其它玉石区分开来。   一旦这些说法,成功被人们所接纳,自然而然,人们就会对我们的石头就形成了消费的需求。   而且,没准还能成为刚需。   按照我的了解,一旦人们建立起“一颗恒久远”的信仰,钻戒就会成为主流的定情信物。   社会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要结婚的。   每一个结婚的女孩,都渴望收到一枚钻戒。   即便结婚戒指不一定非要钻戒,钻戒还说不上是刚需,但,也足以在富人圈中形成非常强的消费需求。   总不能一个家财万贯的人,结个婚,居然只送妻子一枚金戒指这么Low吧?   我们一定要把“金银是非常low的”这种思想观念,传达给富人们。   只要富人们信了,他们就会乖乖地把自己的金银都拿出来,用可怕的比例,跟我们兑换石头。   前不久,我们不是在寒州发现了一个钻石矿么?   现在,连“钻石”也加入了我的计划当中。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令买石头的人倍有面子,无论是钻石,还是玉石,它们通通都卖得特别贵!   所以,能买得起这些石头的人,肯定也非富即贵!   可想而知,他们的手里应该持有不少黄金和白银…… 第50章 -49-   不过,由于玉石比黄金更加稀有,所以,它没法作为主要货币使用。   这便又说到了本朝目前所采取的“银铜复本位”制度。   本朝之所以要采取“银铜复本位”的货币制度,归根结底是因为市场的体量过大,黄金的产量并不足以满足市场的流通需求。   即便是白银的产量也不足以满足其作为单一的主要货币使用。   所以,才需要用到铜、镍、铁等其他金属去补足。   而我们的玉石、钻石,产量比黄金还要更稀少,价值也要更高,所以,它本身并不适合作为主要货币。   最为关键的是,玉石的接受度,不如黄金白银广泛。   这是“玉本位”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   因此,这里我说的“玉本位”,仅仅只是通过玉石或钻石作为纸币的价值背书,并不是真的拿玉石来当作货币使用。   实际上,发行纸币的最后一步,是要做到纸币与一般等价物彻底脱钩。   这意味着,真正的纸币,并不是一般等价物,它就是一种与本身价值完全不符的“信仰符号”而已。   一百两的纸币,它本身并不值一百两,它就是一张写着“一百两”的彩纸而已。   你信它价值“一百两”,那它就价值“一百两”;若是不信,那它就一文不值。   关键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信,我们还要让更多的人相信这张破彩纸,价值一百两。   所以,在纸币发行的初期,它必须要能够在市面上兑换到商品,才能够令别人相信它的价值。   兑换玉女石,仅仅只是纸币的其中一个用途。   发行纸币后,在寒州发生的所有交易,都必须使用纸币进行结算。   越多人愿意用我们的纸币去进行结算,我们的币值就会越稳定。   但是,由于我们只是一个藩王,贸然发行纸币,势必会引起朝廷的不满。   而且我们寒州的经济体量过小,发行纸币所带来的风险要比收益高得多。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事情始终都只能停留在谋划的阶段,无法付诸于实际行动。   但是,如果是朝廷要推行货币改革,情况则完全不同。   我把这个计划重新给夫君说了一遍,才说到一半,夫君便说:“噢!我想起来了!”   紧接着,他又问我,“娘子,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我们在这件事上也表现得过于积极,会不会有不太好的影响啊?”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其实并不是忘记,而是在给我演戏呢!   想必,刚才在跟皇上议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演的。   “你瞧,我们在教改这件事情上,就已经表现得非常积极了。要是货币改革,我们的表现也是如此积极,大家会不会觉得我们太有野心了啊?”   “可你的确是很有野心啊!”   “是这样!没错!但是,有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该稍微收敛一下,好让别人冲在前面去呢?”   “也就是说,你今天就是全程都在装傻囖?”   “差不多吧!反正,我就说,我暂时也没有很好主意。听到哪个大臣的建议好,便在便上附和几句,当个氛围组。”   “那最后是怎么散的?有没有拍板的方案?”   “仅从目前大臣们商讨的结果来看,就是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方案啊!”   “怎么个简单粗暴法?”   “你知道‘大明宝钞’吧?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回事。只是明确了发行纸币的单位为‘神龙中央银行’,以及相应的准备金制度,防止滥发。在发行纸币之后,禁止金银流通,强迫所有的商家一律采用纸币结算,凡是不使用纸币进行交易结算的商家,一律重罚!”   “哦,确实简单粗暴……”   关于“大明宝钞”,我也是略有所知的,至少,知道它是一次失败的货币改革。   据我所知,“大明宝钞”后来是在白银的冲击之下,被淘汰出流通市场的。   所以,“大明宝钞”应该也说得上是“劣币之耻”了吧?   毕竟,通常来说,都是劣币在驱逐良币,很少有良币驱逐劣币的情形。   “大明宝钞”之所以被市场淘汰,最关键的问题应该是无节制的滥发,导致币值不稳,大幅贬值。   再加上,当年从海外流入了大量的白银,所以,白银的流通总量逐渐满足了市场的需求,自然也就没人爱用这种疯狂贬值的纸币了。   但是,本朝当下的情况,和大明早期印发“大明宝钞”完全不同。   首先,本朝的版图就比明朝还要大上很多很多,但具体大多少,我不好说。   这可能是因为土地在物理空间上相对于我们中洲更大的缘故,再加上人均寿命要长三倍有余,所以,中洲的经济体量,和大明并不是一个等级的,不可同日而语。   最为关键的是,早期朱元璋在推行货币改革的时候,明皇朝才刚刚建立不久。   一般来说,在皇朝刚建立的那一段时间,由于刚刚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新陈代谢”,所以,整个国家都应该处在相对稳定的状态。   所以,朱元璋可以用非常简单粗暴的手段,去推行他的货币改革。   可本朝当下的情况,是不稳定的。   朝廷目前正处在因教改而引发的动荡当中,南方的叛军,虽然看似已到了强弩之末,但是,终究还没有被彻底消灭。   要是朝廷这时候突然下令,禁止使用金银作为主要货币,这块石头贸然扔到本就在沸腾的池子里,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实在是不好去说!   这毕竟是一口沸腾的热锅,溅出一点点水花来,都能把人给弄疼!   所以,我便跟夫君说:“我是不大建议在这个节骨眼,禁止金银流通的。”   “这只是大家初步讨论的结果而已,还没到拍板的时候呢!”   “我也只是说说我的看法而已……”   “嗯,你说……”   “我觉得,至少应该等到叛军都被消灭干净了,时局也稳定了,再禁止金银流通。”   “娘子说得对。”   我突然觉得,他是在敷衍我。   所以,我当时就没再继续说,只是问他,“怎么骑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家?”   他说:“我故意绕了远路……”   “你有病是吧?我被这后座磕得屁股都疼了!”   “马上就到家了!”   回到家以后,等我料理完了一些琐事,我便来到了桌前,摊开自己的小本本,把心里的想法,都给写了下来。   关于“货币改革”,我确实是有一些个人主见的。   我认为,即便局势稳定下来了,也不应该一上来就全面禁止金银流通。   元宝、银票、铜钱在此间流通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深深地取得了人们的信任。   要是贸然禁止金银的流通,肯定会引起民间的抵触。   一个合格的货币,终归还是要靠人们自觉去使用,采用强迫的做法,反倒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我认为,朝廷可以先从京畿地区开始,发行一定数量的纸币,好让纸币先在京畿地区流通起来。   所以,我推荐的做法是,朝廷应给予商家一定的优惠,比如,通过给商家减免一定的赋税,好让广大的商家自愿充当朝廷的说客,说服顾客使用纸币进行结算。   同时,朝廷可以强制要求市面上所有的新商品,比如,自行车等等,一律必须采用纸币进行结算。   也就是说,我的想法和“玉本位”是类似的,都是用商品来给纸币的价值做背书。   当老百姓拿着现银来找银行兑换纸币时,可以享受到一定的优惠,比方说,每一百两的现银,可以额外多兑换“面值一两”的纸币,这样就差不多是1%的优惠。兑换的量越大,得到的优惠就越多,至于具体的优惠,还可以细谈……   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调整存款利率,去增加人们到银行、钱庄存储金银的欲望,如此,便可以加速金银被货币市场淘汰的速度。   不过,这种兑换是不可逆的。老百姓可以拿着金银找官家兑换到纸币,但是,老百姓却不能拿着纸币找官家兑换金银。这正是纸币和银票的最主要区别。   尽管这样操作的话,纸币从一开始便与贵金属脱钩,但是,根据我的估计,应该不会引起纸币的大幅贬值。   这是因为,随着技术的陆续解禁,市场上会不断出现新的商品,这将意味着商品经济会得到迅速的发展。   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会增加货币的流通需求。   由于新商品交易必须采用纸币进行结算,所以,按照我的估计,纸币的价值应该可以维持稳定。   再者,纸币都是分地区、分阶段发行的,每个阶段发行的纸币,数量有限,谁先来兑换,谁就享受优惠。   朝廷完全可以在得到市场的反馈以后,再决定是否要追加发行更多的纸币。 第51章 -50-   关于“货币改革”,就写到这儿吧!   我并不打算拿去给夫君过目。   因为,他现在估计没空看。   在我执笔的当下,夫君一直在忙着打扫我们的屋子。   所以,“货币改革”的事情,先不忙着说,还是先聊聊“打扫屋子”的事情吧?   前段时间,我一直和他住在宗人府。   咱家府上的下人,都知道梧桐园是禁地,没有我们的命令,连进都不许进,更别说来给我们打扫屋子了。   所以,当我们回到府上以后,屋里肯定得打扫一番,才能睡下。   一般像打扫卫生这种活儿,我是肯定不会亲力亲为的,他也完全不必亲力亲为。   我们府上有那么多的下人,何必亲力亲为呢?   但他却跟我说什么,“也就是扫一下地,换一床被子的事情,就不必去麻烦别人了。”   所以,他就亲力亲为了。   其实,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很难去理解他这些“勤劳”的行为。   须知,在这间屋子里,又没有第三个人。   他干的这些事情,唯一的见证者,只有我而已。   我的潜台词是,这到底是要做给谁看啊?   难道是要做给我看吗?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对于他的人格,我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   我们明明是可以**相对的关系,彼此并不需要再费心思去伪装自己。   像这种“打扫屋子”的事情,他一个王爷,差使让下人来干,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非要亲力亲为呢?   我是真的搞不懂。   所以,我刚才就跑去外头,叫下人过来帮忙。   但是,下人们才过来,他却又把下人给叫回去了。   “屋里不用你们来打扫,至于院子……天已经黑了,你们明天再过来打扫吧。”   在这府上,他的话语权是比我大的。   所以,下人们都听他的,不听我的,便又都回去了。   这就整得我很没面子。   当然,面子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但,我还是有些生气,“你在搞什么啊?”   他用责怪我的语气说:“你没瞧见我马上就把床给铺好了么?你还跑去叫人过来干嘛?”   “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啊!”   “我不喜欢别人来动我们的床单……”   不要以为他这是洁癖,他其实并不洁癖。   我刚到宗人府看他那会儿,他住的那间破屋里,里头就一张破椅子,连一张床都没有。   他在那种环境都能睡得安稳,这还能是洁癖的问题么?   我之所以后来要拉着他一起,修房顶,造家具,都是因为我在那破屋子里头睡不踏实的缘故。   要说洁癖,也应该是我洁癖才对吧?   府上有些下人,应该是我嫁进来之前,就已经在的。   虽然抄家那会儿,有好些不知道被赶到哪里服徭役了,但后来他又去把一部分的人给寻回来了。   我之前小心眼,怕他说谎骗我,便去找那些老下人,打听他以前的情史。   尽管没有打听到他说谎的证据,但至少,在我嫁给他之前,他的床都是由下人来铺的。   所以,这肯定不是洁癖。   “得了吧你!明明在宗人府那间破屋里,你都能睡得那么香!这床谁铺不一样睡?”   “一码归一码!这不一样!”   “算了,你爱咋弄咋弄吧!我不管你了!”   话说回头,仔细一想,自我嫁给他之后,咱家里这张床,好像还真没给下人动过。   一直都是他在铺床,连被子都是他在洗,有时候,他甚至连衣服都会洗。   尤其是我的衣服,他经常不许别人来洗,即便是我的徒儿,他也不许。   虽然我很想夸他一句“家庭煮夫”什么的,但我觉得,“变态”这个说法,会比“煮夫”更合适一些……   他要是能把做这些事情的时间都给节省下来,多干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比方说,练练功什么的,不是更好么?   可是,他就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男人。   不管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来,帮我洗衣服,打扫屋子,铺床……   反正,他就老是要亲自去干这些破事儿。   府上的下人也知道他有这一癖好。   所以,一般也不会主动给我们洗衣服,经常都非得我亲自去叫下人帮忙洗。   最搞笑的是,我拿衣服去叫下人帮忙洗,下人还要反问我一句,老爷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之前,我听府上的下人说,咱家老爷是个特别勤劳的人。   我起初以为,他是想给自己立一个“勤劳”的人设。   但,现在再想,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毕竟,他每回打扫卫生,都没有像我在外面“表演”的时候那样,特地搭一个台子,召集一群观众过来见证“神迹”。   近来,为了配合“传教”的工作,我偶尔需要到济世堂表演“神迹”。   这些所谓的“神迹”,无非就是应教会的安排,在观众的面前,穿上霓裳羽衣,在天上飞个两到三圈……   之后,再落到他们给我们搭的台子上。   教会一般都会事先在台子上安排一些正处在苦难当中的病人。   我落下去以后,便要施展所谓的“仙术”,当着在场观众的面,把这些病人给救活。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流程……   哦,对了!   在作法的过程当中,我还得发出一阵神奇的光芒,以便取信于人。   反正,我这个“神龙仙子”的人设,就是通过诸如此类的表演,周而复始,给立起来的。   可想而知,要是在表演的时候,现场没有观众的话,那就等于是白演了。   但,夫君的“表演”,貌似是不需要观众的。   今天晚上,也是这样,他一回到府上,自己就开始忙着收拾起屋里。   我问他,“你是在做给我看么?”   他摆出一副不懂的模样,“什么意思?”   “这些事情,不是应该由妻子来干的么?”   “你不是不爱干这些事情么?”   “我是不爱干,可是,即便我不爱干,咱家里不还有的是别人么?”   之后,他便又是那一句经典的台词,“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么?我不喜欢让别人动我们屋里的东西。”   每次他只要这么一说,我便无话可说。   心里很不舒服,老觉得他是在用行动讽刺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妻子,当得很不称职,所以,才故意要做给我看?”   “你想多了吧?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要是不干的话,那我不就得干么?”   “可是,这些事情明明是可以让下人来干的!”   他像是故意要气我,“我不喜欢让别人动我们屋里的东西。”   我承认,我的确有被他给气到。   也不知道下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府上有不少下人都说他很勤劳。   但,我并不认为他很勤劳,我只是觉得他很变态而已。 第52章 -51-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于我而言,离了宗人府之后的生活日程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相当于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毕竟,我本来就拥有在宗人府随进随出的特权,每天下午跑到宫里去给大人物做美容,偶尔还需要应教会之邀,参与一些表演活动。   我不止一次地向夫君抱怨过,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今天是春樱初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春季的第三个月。   白天稍早时候,他骑着自行车,顺着新铺的沥青路,载着我到郊外转悠。   期间路过一个小山包,那里种着许多春樱树。   时间还没有到花开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春樱树,还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   不过,樱花的气息已经弥漫开来了。   我起初以为,他之所以要载我到这边来,是为了讨浪漫的。   没想到,早就有一群工作人员,在那儿等着我们了。   从自行车上下来后,我注意到,这些工作人员,看起来像是摄影小组。   于是,我便指着其中一个疑似摄影师的家伙,问:“那是照相机么?”   他说:“是的。”   “怎么那么大一台?”   “老式的照相机,不都这样么?”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造新的呢?”   “理论上,这些设备的制造技术,都是有的,但是,实践和理论根本不是同一回事,技术才刚刚开始解禁,时间那么短,一下子也造不出来太先进的设备,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顺序渐进的过程嘛!”   “呵!不是说朝廷密院已经为此准备了上百年?他们是真的造不出来嘛?”   “娘子,你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夫君凑到我的耳朵旁,“我们一开始先造老的款式,等卖一阵子之后,再把新的款式造出来,再卖一阵子……就这样……我们慢慢地去更新换代。要是直接就一步到位了,我们这钱,岂不是少赚了很多很多?”   我犹如大彻大悟一般,“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怪不得!”   随后,我便了解到,我们之所以要来此,是为了给自行车拍一则广告。   负责广告的策划人跟我说,“如果王爷能够骑自行车,载着神龙仙子,在这个地方转悠一圈,让我们拍几张照片登到报纸上,自行车肯定能够大卖!”   我问那策划的,“这是谁的主意?你的么?”   那策划的,我看着,还挺实诚的一个人,结果开口直接便说:“这是皇上的主意。”   “真的?”我很惊讶,“皇上他还管这种事情?”   “当然!”   他这个当然,在我听来,是非常离谱的。   我寻思着,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矫诏”吧?   一开始我还不信,去问了夫君,才知道,这则广告,源于朝堂上几个与“自行车”存在利益相关的关系人(其中也包括了咱家的夫君),向皇上建议的。   这帮人都觉得,在樱花树下,夫君骑自行车载着我,这等浪漫的画面,要是登在报纸上,将能够大大地促进自行车的销量。   很显然,皇上也同意他们的观点。   于是,我家夫君今天便载我到这地儿。   实话实说,得知这一切的我,心里有些不高兴。   倒不是因为拍广告的缘故。   主要是他事前没告诉我,要拍广告。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浪漫的约会呢!   结果,居然又是工作!   为什么我要说“又”呢?   因为类似的工作安排,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不过这一次比较新潮,还出动了摄影团队,用上了“最新的照相机”。   万万没想到,我这个神龙仙子,第一次在报纸上亮相,居然是在给自行车卖广告!   不过,本着促进本朝的商品经济发展的良好初心,我也只好全程陪着笑脸,我乖乖地配合夫君,配合在场的工作人员,最后终于完成了这则广告的拍摄工作。   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够在报纸上看到我们今天的工作成果了吧?   搞不好,在明天的京畿地区的堂区日报上,就能够看到。   虽然我在此处的措辞,看似有所不满,但事实上,我今天的表现,是十分隐忍的。   整整一天,我都可以说是任劳任怨,说出来可能有些不谦虚,但我感觉,我今天的表现,跟职业模特没有太大的差别。   当然,我必须强调,这个“没有太大差别”,说的主要是工作态度,而不是能力水平。   我毕竟不是职业的广告模特,整一个拍摄的过程,肯定不会很有效率。   再加上我的身高又矮,要想捕捉到一张“堪称完美”的照片,夫君得骑着自行车,从那小山坡上溜下来,如此往复数十回。   这个过程,最累的肯定不是我,毕竟,我基本上就只需要坐在后座上,露出一副令人感觉到浪漫的笑容,即可。   不过,说句老实话,这后座是真的得加上一个软垫……   总而言之,尽管我内心非常不满,但是,我自认为,我今天的工作态度,还是很职业的。   如果你还觉得我做得不够好,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已经尽力了。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抱怨过一句话。   直到晚上,直到我们又回到了那张熟悉的床上,我才忍不住开始跟他抱怨起来……   可能是我抱怨得太多了吧?夫君听着听着便开始不大耐烦。   他问我,“自行车大卖的话,对你也没啥坏处吧?”   “是,是,是!的确是对我没坏处!除了把我的屁股磕得有点疼以外,这还能有啥坏处呢?”   “你最近干嘛老是对生活充满了抱怨?”   “因为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想要的生活……”我被他给问住,认真想了好一阵子,才回答道:“大概就是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吧?”   “那怎么样才算是随心所欲的活着呢?”   我想了一下,“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呗!”   他发出不屑的声音,“你还是三岁小孩吗?”   “怎么了嘛?我这想法很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他前头还说着不过分,后头又马上改口,“可是你知道吗?这世上即便是皇帝,也同样不能够像你说的那样,随心所欲的活着。咱家老爷子喜欢到处去游山玩水,但是,他能天天都去游山玩水么?”   我小声嘀咕道:“又没人强迫他当皇帝,他大可活得像个令狐冲,怎样活得潇洒,便怎样活着!”   夫君发出“哎”的一声,整得就像是我不讲道理,在无理取闹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在其位,谋其事嘛!这些道理……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咋还老像个小孩似的,天天跟我埋怨这个?抱怨那个?”   “行了行了!!!”我突然发起脾气,“我不跟你抱怨了!这总行了吧?”   话毕,我便生气地掀开被子,滚下了床,一副要各睡各的架势。   这样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在我们夫妻之间发生。   我记得,以前,我使性子,跟他发脾气的时候,他会马上跑过来哄我。   但是,今天晚上,他没来哄我。   是他不爱我了吗? 第53章 -52-   因为以前都是他哄我回去床上睡觉的,所以,我实际上并没有试过各睡各的。   再说了,真要是各睡各的话,凭啥是我到外面睡,他在屋里睡呢?   这明显就不合理。   一般不都是妻子赶丈夫到外面去睡的么?   我在外面凉快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想明白了,我应该回到屋里,把他给赶出来。   可是等我再回去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我起初不信,觉得他是在装睡,便唤了他几声。   结果,他居然很自然地睁开眼睛,一副被我叫醒的模样,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我也是言简意赅,直接冲他说道:“你出去!我要在这儿睡!”   本以为他会跟我小吵一架,结果他根本就懒得再多说一句,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说罢他便从床上起身,随便寻了一件外衣,披上,便离开了。   这整一个过程,我看得是目瞪口呆。   不过,我并没有阻止他。   说句老实话,在当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犯蠢。   因为我能够十分清晰地认识到,我和他之间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大的矛盾,我就纯粹只是脑子一热,像是娇蛮的公主发病,跟他耍起了脾气,所以,我才要跟他说这些各睡各的气话。   我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过来哄我,但是,料想当中的事情,并没有在今天晚上发生。   正因如此,我当时不止是目瞪口呆,其实还有点不知所措。   我就没有想到过,他会直接走掉。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以至于等到他人走床凉,我傻乎乎地躺到床上之后,还是没有想明白。   当然,写下这一段话的我,肯定是已经想明白了的,只是不愿意承认,我错了,仅此而已。   尽管我说过,“面子”这东西,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不管任何事,“说”永远都比“做”要更容易。   当我意识到,我可能需要当着夫君的面,向他主动承认错误的时候,我才知道,“面子”还是挺重要的。   按理来说,这个“各睡各”的事情,本来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既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又何须顾及这个面子呢?   我和夫君难道不是可以脱裤子见面的关系么?   既然是能够如此坦诚的关系,为什么我却还要在意面子呢?   想来想去,第二天一早,我便决定了,谁对谁错,暂且不论,我打算不要这个面子,主动去跟他赔个不是。   必须注意的是,我这个“认错”的决定,可不是在短时间内做出来的。   我因为纠结这个“面子”的事情,纠结了整整一晚上,以至于一宿都没睡!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的精神面貌并不是很好。   正当我从床上起来,习惯性地往梳妆台前头一坐。   便想起来,今天没人给我梳头发。   我不想披头散发地出去,便只好自己捯饬起来……   没等我捯饬完,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回头一看,他跑回来了。   “起床啦?”   我拿正眼去瞧他,只瞧他现在得意非常,一副昨晚睡得很香的模样。   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格不大好,一看到别人在我面前得意,我就要暗自生气。   尤其是自己不得意的时候,我就更生气。   即便他不是别人,而是我的爱人,我还是很生气。   本来,我这时候只需要随便答应一句,哪怕只是“嗯”地答应一声,我便连主动向他认错都不需要,圆满解决。   可是我却偏偏鬼使神差地怼了他一句,“我让你进屋了么?”   他愣了一下,脸上终于不得意了,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之后,没过多久,我听见于谷雨在屋外头求见。   我便让她赶紧进来帮我弄一下头发,以及衣服什么的。   这些日子,我平时在穿衣服的时候,都是夫君在伺候我。   我穿衣服的时候,只需要把两只手臂展开,他来帮我穿上即可。   也许是因为于谷雨许久都没有伺候过我的关系,这整一套下来,她显得生疏,我也有些不大习惯……   终于,打扮妥当了。   我问徒弟,“是那狗王爷叫你来伺候我的么?”   徒弟含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本来,王爷还特地让我别告诉你呢!这下叫师父给发现了,这可咋办呀?”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但,我依旧说不出来什么好话,“这有什么可瞒的?平时都是我去找你的,但今天你却突然主动来找我!你是这么乖巧的人儿,如果没人找过你,你肯定会在碧贵园等着!这世上能让你来这儿找我的人,又不多!他居然还不想让我发现?愚蠢至极!”   于谷雨跟了我那么多年,虽然起初比较愚笨,但这会儿也是有所长进了。   只瞧她微微一笑,“王爷还交代我,今天要好生陪在师父左右,别把师父给弄丢了!”   我故作生气道:“你也把为师当成小孩了么?”   “嘻嘻!徒儿岂敢?”   第二天的行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依旧要进宫给那一男一女做美容,下午去教会给我搭的戏台子,慈善表演。   这就是我现在的工作。   于谷雨现在也有她自己的工作。   我原先想把她给安排到神龙百货里,当个高管,比如,人事总监之类的。   毕竟,当下在我的身边,就这么一个亲信。   但,夫君不同意。   主要是因为于谷雨她不太熟悉百货公司的运作模式,怕这样子空降一个人进去,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可我觉得,这神龙百货也就是刚刚建立没多久的,哪个职员不是空降的啊?   那两个太监还不是皇上给空降过来的?   我当时就想跟夫君发脾气,但是,还是忍住了。   反正,最后,高管里头,没有一个是我的人。   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我只不过是没有把心里这件事揪出来说而已。   毕竟,这件事,我要是真的当者夫君的面说出来,那就说明,我是真的要和他闹矛盾了。   这可是利益相关的事情!   可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公司里头,怎么能没有我的人!?   是!我是说过,诸如“没有野心”、“放弃”之类的话,但是,我也说过,在其位,谋其事!   你既然不肯和我一起私奔,那我处在这个位置上,也总不能只是一个花瓶吧?   我是那种甘心当花瓶的人吗? 第54章 -53-   总而言之,夫君认为于谷雨是个原住民,不懂公司经营,所以,不适合担任高管。   高管应该由他选的人来担任。   有一说一,他这个说法,也不是毫无道理。   所以,我也有作出让步。   我说,那安排她去中层当个小干部,也是可以的吧?   夫君一开始是答应我的。   结果呢?夫君最后居然把于谷雨给安排去当前台!   前台,也叫中层小干部嘛?   夫君对此振振有词,跟我解释说,“这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前台!”   我问:“那是什么前台啊?”   “她是在九楼工作的前台!”   神龙百货的主大楼,一共有九层。   其中,七楼是采购部和销售部,八楼是人事部及其它文职部门,九楼是董事会等高管的办公室。   光是这么一听,夫君把于谷雨安排在九楼当前台,她似乎便也可以算是个“高层人员”了。   但是,当我想问问公司里头的事情时,于谷雨却一问三不知。   我起初以为是这孩子愚钝,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她才能适应这份工作。   可直到今天,她依旧是不知内详。   我平日里因为上午要忙着应付教会那边的事情,每天下午还要准时入宫给皇上皇后做美容,所以,我本身也是挺忙的,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百货公司看看,主要也是因为我每次去百货公司,都要被人围观,所以,我和很多女人不太一样,我并不是特别爱去百货公司里头逛。   正因为我很少去百货公司,所以,我也不知道于谷雨每天究竟是怎么工作的。   是今天,她没去上班,过来陪我,我才从她的嘴里得知,她这个前台,就只是一个放在九楼的“花瓶”而已。   我本以为,在九楼工作的前台,应该是类似于董事会秘书之类的职务。   可于谷雨说,她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有重要的客人来访时,帮忙接待一下。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她去干。   如果没有客人来访,她每天上班就只需要在九楼的前台那儿坐着,一直坐到下午酉时,就可以下班。   我问她,“那高管们在开会的时候,你不能进去听一下么?”   她说:“人家根本不让我进去!”   我很震惊,“他们居然敢不让你进去?”   “是的呀!”   “难道他们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他们肯定是知道的!我给他们端茶递水,他们还说……”说到这里,于谷雨开始模仿起某人的口气,“怎能劳仙子的门人干这些?”   “那是谁在给他们端茶递水?”   “他们的秘书。”   “他们的秘书?”   “对,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有两个秘书!那个太监还有三个呢!”   “那些秘书是男的,还是女的?”   “有男的,也有女的。”   “你不能去找那些女秘书打听打听么?”   “哎!师父你不知道!我有去找那些女秘书打听过,但是,她们也是一问三不知!男秘书倒像是知道一些,可他们又跟我打太极!含糊其辞!一点有用的情报都不肯说!”   也许你会疑问,既然男秘书知道,那她为何不动用美人计呢?   的确,以于谷雨的姿色,真要是动用美人计的话,应该没几个正常的男人能够扛得住。   但,我却没打算这么跟她说。   我对待徒弟的感情,跟女儿其实没啥两样。   由于我一直对徒弟们的品行管教得非常严格,所以,我是不可能教她们去用美人计的。   我可不是王允!舍不得利用自家的女人!   不过,别家的女人,我还是会利用的。——这当然是后话了。   正因为我把于谷雨看作是自家的女人,所以,我绝对不会对她说,为何不用美人计?   相反,我还要特别跟她强调一番,“你可别对那帮臭男人动歪心思!”   “师父的教诲,徒儿不敢忘记。”   于谷雨是个非常听话的徒弟,在品行这方面,她是非常端正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把她带在身边。   别的徒弟,就没她那么听话了。   “师父,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是有心想瞒着师父,不想让你知道!”   瞧瞧!我这个徒弟!哪里愚钝了嘛!   她也瞧出来了,公司里那帮高管,跟朝堂里那群大臣,都是一丘之貉。   甚至,搞不好,连咱家夫君,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咱家这个夫君,根本就是说一套,做一套!   什么凰帝,什么神龙仙子,全都是没有实权的花架子!   人家只是在跟我画大饼,我却傻乎乎地信了。   朝堂毕竟不归夫君来管,所以,我上不得朝堂,便不也怨他。   但,连公司他们都要这样搞,你叫我怎么不怨他?   他现在是真的过分!   高管们开会,我的人居然不许参加!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好叹气连连,说:“算了,算了,既然他们有心不想让我知道,你便也别去打听了!要不,干脆别去那儿上班了吧?”   于谷雨像是误会了我,以为我是在怪责她办事不力,赶紧申辩道:“师父,真的不是我不想替你打听,是我真的没法打听呀!我又不能揍他们!你说是吧?”   “噗!”我突然被她这话逗得笑出声来,“确实!你是不能揍他们……”   到了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有些女人和丈夫闹了矛盾,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因为她们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外,好像也没啥抗争的手段了呀!   难不成张口闭口就要提离婚么?   跟他离婚……   这也实非我之所愿呀!   可是,不离婚的话,我除了无理取闹以外,我又能干嘛呢?   我总不能真的揍他一顿吧?   那我不是更无理取闹了?   关键是,我现在也揍不过他呀!   除非我动用法术,可是,法术相比于武功,就好比是火枪之于刀剑。   拿着火枪,朝目标开火的行为,总不能被解释为“揍一顿”这么简单吧?   这可是奔着“杀人家”去了的!   我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到谋害亲夫的程度。   所以,当我知道自己争不过夫君的时候,我便选择了主动认错。   不过,这个主动认错,由于“我在乎面子”等缘故,还是被我拖延了好几天才发生……   这几天的夜里,他一直没回屋里和我一起睡,还是各睡各的。   府上的其它人也看出来了,我们俩这是又吵架了。   不过,大家对于我们的和好,似乎也都有所预见。   传出去之后,居然还有人拿这事开了个盘,据说,是要打赌,谁先跟谁道歉。   我是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开盘的?   这些京城人士真的是好日子过惯了,没事可干!   输了钱的活该!赢了钱的可恶! 第55章 -54-   当夜幕再度降临,周围渐渐地陷入到寂静当中,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夫君正在休息的房间。   在门前,我犹豫了一阵子。   事因我心里在想,等下我应该怎么说……   我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去说,只是走到门前却又全都给忘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突然地嘎吱一声,面前的门被他从里边给打开了。   “怎么了?”他问我。   “呃……”   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我居然很紧张……   “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他坏坏地笑着,一副得意的模样,真是令人讨厌!   我不予承认,但也不予置否。   “你还打算在这个地方睡多久?”   “我也不知道呀!这事难道不是由老婆大人说了算?”   我捏着自己的衣角,咬着自己的下唇,莫名其妙地抗争了一阵子,之所以要说“莫名其妙”,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什么抗争。   总而言之,我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话,“是我错了。”   “啥?”   也不知道是我声音太小,还是他故意的,他一副没听清的模样。   所以,我只好加大音量,给他复述了一遍,“我说,是我错了!”   他居然还不满意,“我不关心我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我只关心你是不是想我了?”   “是!我想你了!你现在满意了?”   “嘿嘿!满意了!”   话毕,他冲上来,一把将我给抱起,径直抱回了我们的床上。   一回到房里,他就问我,是不是没换过床单?   我说是。   于是,他便又开始铺起床来。   在他忙着铺床的时候,我一直在袖手旁观。   没办法,看着他伺候我,是我在生活上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在这间屋子里,我的地位还是很高的,但是,离了这屋子,就不行了。   与其他同样生活在此间的已婚女子相比,我的婚姻生活虽然没有达到我原本的预期,但下限其实并不低。   婚后生活比我过得更不如意的女人,这世上比比皆是。   我若知足的话,确实是不应该再向夫君强求过多……   等他铺完了床,我便老老实实地躺到上面去。   好几天没有亲热过,他也似乎对我很是想念,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给我宽衣解带。   甚至,他还颇有兴致地拿出了所谓的最新安全产品,说是今晚不用再搞外头了,可以搞里头了。   可我其实并无兴致。   我说想他并不假,只不过,我只是单纯地想被他抱着入睡而已,并没有更比这更加深入的想法。   不过,我瞧他如此兴奋,便也没有拒绝,于是便任他所为。   他勤快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我没有兴致。   不对,他或许早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是过于自信,以为可以在过程中唤起我的兴致。   但,当他终于意识到,我确实没有兴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摇了摇头,问:“没有啊!我要是还生你的气,还会主动去找你认错么?”   “你就跟一具尸体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能不那样想吗?”   “你怎么能把我比喻成一具尸体?”   “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我本来想阴阳怪气一下,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是充满倦怠地问他,“你还要不要继续?我想睡觉了。”   男人要是起势了,半途停下来,估计也憋屈,所以,他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跟我说:“要!”   我说:“那就快一点!”   他发泄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   整一个晚上,我们没有聊起任何公事,这在我们夫妻之间,还是蛮少见的情况。   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他聊公事了。   他也似乎不想跟我提。   在这期间,我这跟他提过一次,问他,“春天又要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寒州啊?”   他说:“眼下正是改革进行时,世道又乱,还是再留一阵子吧?”   我说:“可是,我想年师父她们了。”   他说:“那要不,干脆让她们都到京城来?”   我说:“啊?那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直觉,隐隐约约地觉得,他根本就不想回寒州。   也是,寒州毕竟是他的封地,要是回到寒州的话,他不分我些许权力,似乎说不过去。   只有留在京城的时候,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我当花瓶对待。   现在,寒州的事情,我管不了,京城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我和传统意义上的王妃,除了人身自由不受任何限制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等等!我的人身自由真的不受任何限制么?   说到这个,你猜猜我有没有想过梅开二度,再次离家出走呢?   正如我想要弄死皇上一样,想肯定是想过的,只是没有实际行动而已。   一想到我是和他打了一架,才把儿子给留在身边,我便打消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丢下儿子不管,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我干过一次,便已经够荒唐的了。   要是再来一遍的话,连我都要质疑我自己,是否还配得上“母亲”这一说法。   如此一来,我要想离家出走,就必须得带上儿子。   可这世道又确实如夫君所说,乱得很!   我这个“神龙仙子”,可是改革的焦点人物,要是我带着年幼的儿子,在外面乱闯,这样子当妈,真的好吗?   尽管当下的讨鬼者已经不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乱给人扣上恶鬼的帽子,但恶鬼的威胁仍在。   于我而言,无论是面对恶鬼,还是面对叛军,京城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便恶鬼、叛军都可以被消灭,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消灭干净,似乎不可能。   还有哪个地方能比京城更安全?我着实是想不出来。   只要我继续待在京城里,再不济,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既然我什么都不干,就待在家里,即可享受荣华富贵,那我为什么还要冒风险带着儿子到处乱跑呢?   难道就因为和夫君闹了点矛盾?就因为自己不够有权势?我就要离家出走了?   思前顾后,我不但打消了离家出走的念头,我甚至连出门逛街的念头都一并给打消了。   最近,我连家门口都不想出。   所以,我便装出一副生病的模样,谎称自己练功不慎,导致经脉受损,不再入宫为皇上、皇后做美容。   教会那边的工作,我当然也都给推掉了。   一语敝之,我自闭了。   说是自闭了,但也没有完全自闭。   反正,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自闭了。   我只不过是把社交活动的范围限制在了自己家里而已。   在人前,我会故作快乐的模样。   尤其是在儿子的面前,我必须快乐。   我不想让儿子察觉,妈妈现在并不快乐。   夫君对此非常满意,满意到什么程度呢?   满意到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翻过我的日记了。   他连我关起门来哭过都不知道。 第56章 -55-   临近春季的末尾,南方的叛军仍然还没有被完全消灭。   这样的局势,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皆因那些反对改革的人,不断地给予叛军支持,所以,叛军的人力和物力一直源源不断。   甚至,我听闻有传言说,这支以驱魔人为首的叛军,居然率先在战争中用上了火器……   比朝廷的部队还要早!这简直就是离谱!   不过,根据前方缴获回来的火器看来,叛军所生产的火器,技术水平尚且停留在“排队枪毙”的程度,不足以为惧。   但,要是再拖下去,相信没多久,他们就能生产出具有“膛线”的来复步枪。   这样一来,威胁可就大了。   我估计,叛军里头应该也有不少穿越者,没准可能就是从最近的“大长夜”过来的。   毕竟,本次“大长夜”开在东海,而这支叛军最初是在东部地区起事的,正巧撞上。   当下东部九州的状态,除去沿海的渔州,其余八州仍然处于无政府状态。   主要是因为渔舟现在也是岌岌可危。   东海的东昇族、海狸族、鱼人族、人鱼族、以及其他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海外物种,由于受到“大长夜”的影响,也发生了很大的动乱。   整个东海现在乱成一锅粥。   朝廷之所以还能够控制住渔州,主要是因为渔州是本朝非常重要的出海口,一直都有重兵驻守。   但是,由于东部的八个州长时间处于无政府状态,所以,近些日子朝廷对渔州的控制力也有所下降。   主要是渔州的总兵,看着天下这般局势,野心迅速地膨胀,在前不久,他以“通敌”为由,先斩后奏,把渔州的知府给杀了。   眼下,朝廷还不好给这总兵扣上一个“意欲谋反”的帽子,那个总兵也没说要反。   听夫君说,这位总兵非常狂妄,他给朝廷送来一封书信,信上列举了他祖上八代人的渊源,目的就是想说,他虽然不姓姚,但也有皇室的血统。   这封信的意图,跟韩信没啥两样,不就是要求朝廷给他封王嘛?   我本以为皇上会很硬气,结果还是怂了,真就给这个总兵封了个王。   也就是说,皇上认可了这个隔了八代宗亲。   毕竟,这个总兵手里现在控制着原本驻守在渔州的部队,人数大约有三十多万,要是他真的造反,肯定会成为一个新的麻烦。   朝廷这次改革,有一个关键点,在于改革废除了“讨鬼队”在限制技术发展等方面的功能。   现在,连驱魔人都开始造火器了。   便说明技术发展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限制。   在此间潜伏的狼人,可不止你我二人,可想而知,当这些针对技术的“封印”被解除掉,迎面而来的便是技术爆炸。   尽管朝廷以外的狼人,所掌握的技术,在数量和质量方面,肯定比不过蓄谋已久的朝廷密院。   但是,基本上,只要是个狼人,便都应该知道什么叫“来复步枪”。   “膛线技术”是“来复步枪”的灵魂,也是提高枪械精度的关键之所在。   既然叛军都开始制造火器了,朝廷这边也没法不重视,万一真被叛军给造出来“来复步枪”,那可就死的人多了!   虽然现在根据户部的估计,整个中洲因为近年的动乱,死的人已经不少,但,当武器装备更加先进以后,死亡人数肯定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最近,朝廷的兵工厂开始加班加点地赶制代号为“唐龙”的新式步枪。   随着前线的部队,开始陆续装备新式步枪。   那支传闻中的特种部队,在近日,我也终于得以一见。   我是在“誓师大会”上见到他们的。   每次有部队出征,循例都要举办一次“誓师大会”。   我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   尽管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称病,但是,我还是很想看一看这支传说中的部队,所以我还是出席了的。   他们清一色穿着迷彩服,装备着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看上去与现代社会里头的特种部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一定要说差别的话,便是他们都背着一把“红缨大刀”。   说实话,“红缨大刀”搭配“自动步枪”,这样的组合,看上去还挺违和的。   不过,夫君说,在近距离作战时,士兵们还是用冷兵器杀敌会更加有效率一些。   由于武功的存在,使得进入火器时代之后,冷兵器依然有用武之地。   尤其是内力深厚者,一招下去的气劲,可是能够轻松撂倒一片的人。   当然,往枪械上头加装刺刀,也可以把“步枪”当成“长枪”来使用。   针对“武器装备”这个事情,在誓师大会结束之后,我跟夫君调侃过几句。   我说,“是不是因为担心这些步枪在皇宫的秘密府库里存放得太久了,怕老化了,不堪一用,所以,才给他们配备的大刀?”   夫君说:“这些枪械都是经过测试的,不至于不堪一用。”   说到朝廷这支特种部队,武器装备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指挥权的归属。   也不知道夫君在皇上面前是怎么说的,反正,皇上居然把这支特种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这可是一个造反的大好机会呀!   不过我觉得,这个机会应该让给萧裕王,不应该让给夫君。   尽管我依然对朝中的事务,有一些个人的主见。   但是,自从“我自闭了”以后,我便不会再主动过问朝中的事务,都是他主动来跟我说,我才会跟他聊几句……   关于朝中的事务,我有很多的想法,但,我只是写在日记里头,并没有往外去说。   反正,我写我的,他爱看不看。   说出来也是很可笑,我记得,前不久,我还劝过他造反。   但现在,我却又不希望他造反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造反的概率应该无限接近于零。   一来,他这人还极度迷信历史,不敢弑父夺位。   二来,夫君出征以后,我还得继续留在京城,如此,我们府上的所有人,便都成了“人质”。   他要是真的爱我,那便最好不要造反!   可能皇上也有此同感吧?   所以,才把指挥权交给了他。 第57章 -56-   由于朝廷急于剿灭叛军,所以,誓师大会结束的当天,他便离我而去。   他出征之后,我居然非常担心,担心得连续两天没睡好。   主要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当寡妇的心理准备。   虽说他的武功已经长进了不少,可俗话有说,武功再高,也怕子弹。   时代已经逐渐在往我所知道的那个“现代”靠拢,随着武器装备的持续发展,武功所造就的差距,肯定会有所缩短……   没准,一个不懂武功的白身,也能够一枪打爆我的头。   今天,夫君不在家。   我作死似地搞来一把朝廷最新生产的“唐龙步枪”,让徒弟朝我开枪。   于谷雨很听话,朝着我的脑袋便开了一枪。   幸好,发射的距离较远。   以我的身法,我有自信躲过去。   我本想像“火云邪神”那样,用手去掐住子弹。   但是,经过多番测试,我能够完美闪躲的距离,大约在一百米开外……   也不知道该说这步枪的性能好,还是该说我的道行不够。   反正,要是在一百米以内的话,子弹对我的威胁就很大了。   不过,好消息是,当我把“护体”拉到最高效率的时候,子弹是打不穿我的头骨的。   所以,如果是在我已经发现威胁,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对方想要依靠子弹来杀死我,还是比较困难的。   即便如此,想要击杀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尽量在较近的距离,连续密集地朝我发射子弹,也就是所谓的“饱和攻击”。   只要朝我发射的子弹足够多,命中我的概率,便会大为增加。   也就是说,即便是身法如我的武者,上了战场,面对枪林弹雨,还是有概率会阵亡的。   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偷袭。   如果是偷袭的话,估计只需要一枪就可以把我的头给打爆。   总而言之,经过我的一番作死之后,我发现,未来的武林格局,或许会有较大的变化。   火器的出现,相当于是变相削弱了“身法”在实战层面的作用,同时,又变相地加强了“护体”在实战层面的作用。   要知道,本门的武功,并不以“护体”见长。   所以,真要是有子弹打到我的话,即便我把护体拉到最高效率,也还是要受伤的。   关于这一点,我是亲身实验过的,差点就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   不过,我认为,不止科学发展需要冒险精神,武学的发展也需要冒险精神!   根据我的一系列实验,我认为,在面对枪械的时候,“护体”的作用不可忽视。   一些以“护体”见长的武者,应该仍然可以做到“金刚不坏”。   只是“金刚不坏”持续的时间,可能会有所减少。   毕竟,要想承受住子弹的冲击力,需要消耗相当大的内力,如果内力不足,就无法抵消掉子弹的动能,武者也会因此被破防。   可惜,本门的武功,体系已经确定下来了,轻易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这意味着,我的“护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长足的进步。   我最近在思考,有没有办法通过提高空气的阻力,去降低子弹对我护体的损耗。   众所周知,当子弹射入水中之后,会因为水的阻力,而迅速丧失动能,继而大大减少杀伤性。   如果我能够通过压缩身体周围的空气,提高子弹击中我的威力,那不就等于变相增强了我的“护体”么?   我这个人怕死的很。   正因如此,我很喜欢研究防御性的武学。   经过我废寝忘食的研究,终于在武学方面,有了新的建树。   我发明了一种武功,不对,这已经不能算是武功范畴了,应该是法术才对!   这个法术,是基于我的轻功而研发的。   通过灵力和内力并用,我可以大幅加速身体周围的空气流速,使其围绕着我,形成一层高速运转的“气泡”。   这样一来,子弹在穿透这层“气泡”时,就会因为角度的偏转,而无法命中我的躯体。   即便没有发生偏转,命中了我的躯体,也会因为威力下降,而无法击破我的护体。   所以我觉得,我又无敌了。   为此,我还特地写了一封密信,交给夫君。   尽管我和夫君所修炼的武功,有许多的不同,但是,武学这玩意,和科学也是类似的。   比方说,广义的科学,其实可以被分为许多种科目,这些科目的学习内容,纵然有所区别,但,当中的关系,就好比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武学也是这样,它既能够分门别类,也能够触类旁通。   希望夫君能够从我的心得中,得到启发,继而悟出自己的防御技巧,以免害得我哪天成了个寡妇。   同样的,我也把自己最近的心得,讲给了自己的爱徒,于谷雨。   其实,当修为上升到“一流”的程度,师父的点拨,只能作为一种提升的参考,要想更进一步,始终需要靠自己的天赋。   这个“天赋”,可以是自己的体质,也可以是自己的悟性……   在我看来,说白了,其实就是每位武者自己的造化。   有些人,稍微点拨一下,便可以修仙得道。   造化更高的,还可以无师自通。   然则,这些人始终是少数。   大部分的人,还是像于谷雨这样,即便有我在旁边悉心点拨,但还是悟不得要领。   关键是,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学不会。   按理来说,她是我一脉相承的徒弟,所修的武学与我差不太多,顶多是根据个人体质的差异,存在有一点点的小差别……   这一点小差别,应该不至于会导致她的失败。   失败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是因为她在灵力方面的修为,有所不足么?   应该不是吧?   既然她也能够长生不老,灵力方面的修为,便应该也不低。   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因为“灵力调用”的问题。   她不懂调用灵力,所以,便没法利用灵力在身体周围,产生所谓的“气泡”。   可是,一旦我教会她灵力调用的秘诀,她便会成为“神龙仙子”的威胁。   我这个“神龙仙子”之所以能够在这世上显得独一无二,就是因为当下只有我才懂得如何调用体内的灵力。   思前想后,我还是选择了“有所保留”。   我只是把“气泡”的敲门教给了她,但是,我却没有教她最关键的“灵力调用”。   “为师只能教你到这里,你学不学得会,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尽管我对于谷雨是这么讲的,但是,她似乎悟不出来,我对她其实有所保留。   她傻乎乎地跟我说,“徒儿愚钝,一直都学不会,让师父费心了!”   在诸弟子当中,于谷雨确实是愚钝的,但,也正因为她愚钝,所以她很可爱!   要是换作于定春的话,说不定就能够通过我的点拨,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第58章 -57-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谷雨蠢得可爱的缘故?   黑魔刀对她是情有独钟。   先前提到的“三月之期”早就到了,按照黑魔刀的要求,如果他没给我们惹什么麻烦,我们便应该容留他在我们府上住下。   这样无理的要求,我显然不可能同意。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的回答依旧还是,“不行!”   “那可不可以请主子不要再阻挠我和谷雨来往?”黑魔刀如是说道。   黑魔刀管我叫“主子”,我当然不会反感。   再怎么说,也总比管我叫“小丫头”,听着来得顺耳吧?   没想到,这厮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后,情商居然提高了不少。   真不知该不该对他说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总而言之,既然他愿意管我叫“主子”,那我便也没道理给他“下毒”。   “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比谷雨长得更漂亮的女人,只要你用心多去找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我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喜欢她的!”   说实话,我当时心里很不高兴,因为我觉得,他说的这话,又在拿我当“小丫头”对待了。   论年龄,我虽不一定比黑魔刀更年长,但不管再怎么说,我也是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了。   男人说他并不是因为女人长得漂亮才喜欢,一般像这种话,能有几成可信度啊?   所以,我直接了当地说:“我不信!”   但黑魔刀的脸皮非常厚,他居然死皮赖脸地问我,“究竟要我怎样做,主子才愿意信我?”   尽管黑魔刀现在管我叫“主子”,但是,他是真的很无礼。   我反正是没见过哪个手下敢这样跟主子提要求的。   张嘴便要求我把徒儿嫁给他。   本来,我是不想弄死他的,但是,眼下,除了弄死他以外,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说到对付黑魔刀,要想一劳永逸的话,光废掉他的武功是不行的。   我要是真的废掉了他的武功,只要他一息尚存,便必定会找我报仇。   正巧现在社会进步了,万一他哪天搞了把枪,突然给我的脑瓜来一下,怎么办?   所以,要想一劳永逸的话,我便只能弄死他。   说起来,夫君曾建议过我,说是可以试试看,把他也给弄成“活死人”,或者是令他接受“夺舍之刑”。   这姑且也可算是解决之道……   不过,我本人不太喜欢。   我个人还是更倾向于把他给直接弄死掉。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直到现在,黑魔刀还没死呢?   主要还是因为我这人过于优柔寡断了。   每回跟黑魔刀见上面,听他当着我的面,说要打我徒儿的主意,我都会心生杀意。   但是,过后,我又会质疑,我真的有必要因为这个原因而杀了他吗?   虽说,我杀他,完全可以动用别的借口……   比方说,他之前在城里大打出手,的确是殃及了无辜,依照本朝的律例,是死罪。   我甚至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要下毒,让他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将他扭送到衙门,让衙门办了他即可……   可是,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我想杀他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殃及了无辜,而是因为他冒犯了我。   我要是真正的正义使者,早就应该把他给就地正法,何至于犯下包庇他的恶业?   就因为我迟迟不愿意动手,夫君还曾笑话过我,说我优柔寡断……   当时,他是这么取笑我的,“啧!连杀个黑魔刀,你都要优柔寡断,亏你之前还敢跟我说,要杀掉某人……”   “我是让你去杀!你怎么不去?”   “这个毒,你让谷雨去下,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我去呢?”   “你该不会是又在吃醋吧?”   “你这是自爆了嘛?”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对待谷雨就是像对待亲闺女一样的感情!没别的!”   “既然如此,那人家也只不过是来跟你提亲而已,你何至于要杀了人家呢?”   我就是被夫君这么一问,才惊醒了过来。   但当时,我不便当着夫君的面承认,只好搬出借口,说:“他之前不是殃及了无辜?你忘啦?”   很显然,这个借口,夫君是不会买账的,“意思是,我们包庇了他这么久,现在突然良心发现,要执行正义了?”   “……”   我当即无话可说。   说句实话,我着实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吃于谷雨的醋。   我们这婚也结了有好的长时间了吧?   又不是头一天才结的婚,我和于谷雨的关系不一直是这样的么?   他现在发什么神经啊?   虽然仔细一想,他好像一直都不大喜欢于谷雨,准确地说,他不喜欢我任何一个徒弟。   只是因为,于我而言,他讨厌我的徒弟,总比喜欢我的徒弟,要更好一些,所以,我之前便不在意这个事情。   不过,讨厌归讨厌,当他开始吃起我徒弟的醋来,我就觉得他是在发神经了。   总而言之,在我的视角里,我就觉得,夫君似乎是想让我把于谷雨给嫁出去。   尽管他没有明着跟我说,但我觉得他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正在发神经的人,思维肯定是不正常的。   所以,他误会我,我也能够理解。   也正因为我怀疑他误会了我,所以,我才迟迟没有动手。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把于谷雨嫁给黑魔刀。   只是……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确实很让我为难。   我至今都还在犹豫呢!   “你是处子之身么?”我非常唐突地如此问道。我也知道这个问题非常唐突,所以,紧接着,我又补充道:“虽然我并不强求一定要门当户对,但是,作为她的师父,我还很希望她能够嫁给同是处子之身的对象的……”   我这么问,本来是想劝退对方,然而,这个黑魔刀的脸皮实在是厚得离谱。   他居然跟我说:“在下的确是处子之身。”   还真就给我睁眼说瞎话呗?   关键是,他这么说,我还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是不是处子,我很难去检验。   一个活了这么久的男人,怎么可能还是处子之身呢?   何况他还是个绝世高手呢?   尽管,我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我觉得,我属于特殊情况,是例外!   总不能黑魔刀也是类似的情况吧?   他明显就是一个原住民。   即便你说我这是对原住民存在偏见,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信!”   黑魔刀就很急,当即有发脾气的迹象,只是因为我一直在瞪着他,他可能是觉得,我是有意在考验,最后才忍了下来,没有朝我发脾气。   “主子尽管来考验我!我绝对经得起考验!”他如是说道。   “谁说我要考验你了?”我笑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记得你原本叫什么名字了?对吧?”   “确实如此!”   “既然你连你自己原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你又是如何确定你之前没有过女人呢?”   只瞧他理直气壮地说:“在我能记得的日子里,我确实是没有过女人的。”   “好!如果你能在三十年之内,继续保持这份感情,那我便相信你所说的话……”   “三十年!?”他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尽管来考验你的么?怎么了?你不愿意?”   很显然,我就是在故意刁难他。   一般上门提亲的男人,遇上这么刁难的家长,多半都会就此作罢。   毕竟,正常人可耗不起这三十年。   但,他却说:“我愿意……” 第59章 -58-   对于我来说,结婚这件事,是需要冲动的。   如果在结婚之前,需要考虑这个,又要考虑那个,那这个婚,多半是结不成的。   所以,需要冲动的情绪,才容易成事。   一旦缺了这份冲动,就很容易会半途而废。   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也是同样的……   我虽然有杀心,但是,正因为我总是要考虑这个,又要考虑那个,缺了那份该死的冲动,所以,我迟迟没有下手……   但,就在夏秧初一这天,我冲动了。   作为师父,也是作为事实上的家长,我确实不同意把于谷雨嫁给黑魔刀这样的男人。   事关于谷雨的终身幸福。   本来,这个婚姻的对象,理应由于谷雨自己去选择。   即便我是她事实上的“家长”,我也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指手画脚。   可问题是,这个徒弟实在是过于听话了,不管什么都听我的,以至于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所以,我只好擅自替她拿了主意。   在我的视角里,黑魔刀原本是一个武痴。   当他从一个武痴,变成了情痴,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当他还是一个武痴的时候,曾经弄断了洛先生的手。   还记得吗?我在前文中提到,在我教萧皇后练功的时候,曾经向她强调过,控制内力的重要性……   如果一个武者,连自己的内力都控制不好,就很容易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原本可能只是想拉住对方,结果在情急之下,没有控制好力度,就把人家的手给弄断了。   这样的人,这样的绝世高手,真的不危险吗?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我害怕的是这样的后果。   如果他打的是别人的主意,那我大概不会下此毒手。   但是,他现在打的可是我家闺女的主意!   而且还是死缠烂打的那一种!   既然不管我怎么劝,他还是要死缠烂打。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说他痴情,我只会觉得,他非常危险。   注意!我这里说的“非常危险”,可不仅仅只是“造成人身伤害”那么简单……   退一步讲,即便是“造成人身伤害”,也绝对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后果。   如果他的武功没有这么高,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哪怕他会武功,只要他不是绝世高手,只要他不是绝世高手,只要他不是绝世高手……那……那我便也不至于要下此毒手。   关键就在于他是个绝世高手!   所以,很遗憾,尽管我嘴上说,要给他“三十年”的机会。   但,早在我说,“三十年”之前,我便已经看着他喝下了毒酒。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三十年”,只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而已。   我一直在等毒性发作,然后,以摔杯为号,合着左右的埋伏,一起上来制服他。   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毒性迟迟都没有发作。   怎么回事?   说好的特制毒药呢?   我一直在等,等呀等!   等到这场“鸿门宴”都快要办不下去了,他依旧还是一副好端端地模样!   由于他一直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我们便也不好当场翻脸。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鸿门宴”选址在京郊的无人区。   之所以要选址在此,主要是为了避免万一真的打了起来,殃及无辜。   当然,我邀他来做客的时候,说的是要一起欣赏郊外的风景。   为了令他喝下毒酒,我甚至还让于谷雨在他的身边,陪了一阵子。   然而,直到天色不早了,他还是没有毒发的迹象。   没有办法,我们只得若无其事地继续尬聊。   这才有了关于“三十年”的考验。   回到府上以后,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即便差人发了一份电报,在电报里,我也没给细说,只是说,家里有事,速速回来!   顺带一提,这段时间,我几乎每天都会给夫君写信。   可是,通过书信的方式联系,终究存在严重的时间差。   用电报的话,倒是可以做到即时通讯。   但,给他发电报,需要到电报室去,不仅在操作上很麻烦,而且还得让别人替我发,信息不能保密,所以,一些私密的事情,我还是通过书信去传达。   我是从“鸿门宴”的计划阶段,就已经提前写信告知过他,我要在夏秧初一宴请黑魔刀。   现在,即使是给他发了电报,让他速回,他也应该没那么快能回得来。   毕竟,路上还得算是脚程。   我原以为,他至少得耗上月余才能回得来。   没料到,为了赶这趟路,他竟成为了本朝第一批坐飞机的“试飞员”。   目前,这种由螺旋桨驱动的早期飞机,并不安全,还处在实验试飞的阶段。   众所周知,科学发展需要冒险精神。   即便飞机对于我等狼人而言,并不算什么新事物。   但是,空中浩劫,总是难以避免的意外。   更别说,飞机目前还处在实验试飞阶段,试飞员们也不能像我这样,仅凭自己的本事就能在天上飞来飞去,他们每回上天,可是都要玩命的!   所以,除非赶时间,否则最好还是以地面交通为主较好。   我事前并不知道他会坐飞机回来。   事实上,由于我这段时间不常出门,一直比较的自闭,我连现在有飞机这件事,都不太清楚。   要是我知道他会坐飞机回来的话,我绝对不会出此下策。   幸好,他最后安全地回到了家里。   夏秧初二,在收到我的电报之后,仅仅只是过去了一天,夫君便从前线急急地赶了回来。   夫君一见我,便责怪道:“你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何偏偏要选我不在家的时候才动手!?”   我笑着说:“你猜?”   他直叹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才拿你没办法呢!你快给我说清楚!这毒药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起效?”   “他有没有发现你下毒了?”夫君紧张兮兮地问。   “应该……”我仔细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该是没有发现的吧?”   “他修为那么高,有毒素进入体内,怎么可能没发现?”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那天他喝完毒酒,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样子!也没跟我发难,吃完了宴席,便散场了。”   “毒药呢?”   “当然是用完了呀!”   “用完了?”   “就是用完了,他都没事,我才觉得奇怪的呢!”   “我回头就去问一问药师!” 第60章 -59-   虽说我给黑魔刀下毒这事,纯属作妖,是有心让夫君担心,但这也是建立在前线有优势的前提下的……   要是前线的战局未定,夫君应该也不会回来。   他这一趟回来,便相当于是班师回朝了。   只不过,因为坐了飞机的缘故,所以,他比其它人都要回来得早。   从夫君之前在书信上给我回复的消息来看,朝廷的这支特种部队在前线足可谓是所向披靡,用他的原话来说,便是“突突突”,以及“很爽快”。   说实话,这个“突突突”,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在书面上,光通过“突”这个字的叠加去形容一场战争,实在是过于简单,但不得不说,描述得还挺有画面感的。我当初在信上看到夫君这么形容前线的战况时,脑海里便掠过一个画面。   我想象着,叛军们肩膀抵着肩膀,排成横向的队列,随着军鼓的节奏,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渐渐地朝我们这边逼近,这是在“排队枪毙”的时代中,一种非常常见的情况。   皆因他们手里的步枪,没有所谓的“膛线”,以至于射击精度实在非常感人。   他们的射击精度可以感人到什么地步呢?   感人到,即便他们花时间去做瞄准的动作,子弹也依旧还是随缘命中。   无奈之下,他们便只能依靠这种“排队枪毙”的阵型,以一种在我们看来,非常弱智的方法,增加子弹命中的概率。   而我们这边,只需要等待指挥官的命令,开火,便可以赢得胜利。   “突突突”是拟声的描述,整个过程,估计比生孩子还要来得“爽快”。   可是,当我回想起自己生孩子的过程,即便抛开分娩那一刻的痛楚,单单就那十月怀胎而言,便也属实煎熬得很。   所以,在我看来,这个“突突突”实在是说不上“爽快”二字。   我着实是无法理解夫君所说的这个“很爽快”,究竟是“爽”从而来?   在执笔的当下,我仔细地思考。   从我以前打电脑游戏的心态来看,在战场上杀敌,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确实是一个很令人感到爽快的结果。   但问题是,真实的战争,并不是在打电脑游戏。   我们现在谈论的伤亡人数,不单单只是一堆数据,这数字的背后,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十月怀胎”。   可能那些没生过孩子的人,终究无法体会这十个月对于妈妈们的意义。   一条生命虽然来之不易,但是,却可以在一瞬间逝去。   我想,这大概便是武器对人类文明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请先不要急着吐槽我,说我圣母什么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首先,我必须要强调,人类之间的斗争总是无法避免的。   其次,战争属于斗争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而它通常都会伴随着大量的伤亡。   也正是因为战争的伤亡总是特别大,所以,便总有人喜欢讨论战争的对与错。   可事实是,战争的对与错,从来都是由胜者去书写的。   胜者永远都是正确的。   所以,我这时候断不可能去同情输家。   方才那些“不懂爽从何来”之类的话语,只不过是我作为一个母亲,从感性的角度出发,一时的感慨罢了。   你就权当我是在发神经。   一旦我更多地尝试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我便能够理解,夫君所说的这个“爽快”,究竟是从何而来。   没有什么能比胜利更加令人爽快。   虽说,这场战争纯属单方面的碾压,甚至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但,这毕竟是打了胜仗。   夫君作为指挥官,打了胜仗,当然会感觉很爽快。   总不能说,打了胜仗之后,还呜呜呜呜的,整得跟个林黛玉似的。   林黛玉是何许人?她可是个连落花都要入葬的女人哦!   我虽然偶尔也有赏花的兴致,但是,我可不是林黛玉,见到落花,顶多只会觉得可惜,不至于到要帮花儿下葬的程度。   所以,对于这场战争,大体来讲,我应该是既能说可惜,也能说可喜的心态。   可惜,是因为有人死了。   可喜,是因为我们赢了。   好消息是,今年的冬季,应该人人都可以吃得饱,不会再闹饥荒了。   毕竟,如今人口锐减。   战争虽然是非常野蛮行径,但是,不得不承认,它的确能为一个国家解决掉很多问题……   之前,很多人都找不到活儿干,但现在,到处都能找到活儿干。   先前不是说了么?这支叛军在背地里应该是得到不少朝廷中人的支持。   朝廷对待反对者,从来都是非常严厉态度,即便如今“明反”已经全被“突突突”了,但,还有许多“暗反”等着被肃清……   只要把这些“暗反”的财产和田地,都回收上来,就能够重新整合生产资料,缓和阶级矛盾。   虽然战争会造成大量的伤亡,但同时,它也会为社会带来许多的机遇。   就像是打扑克的时候,在新的牌局开始之前,总是需要先“洗牌”。   而胜利者就是专门负责“洗牌”的人员。   不过,这个牌局的规模很大,本朝几乎每一个人都要参加,所以,需要洗的牌非常之多,这意味着不可能只靠一两个人洗牌……   参与洗牌的人非常之多,里头鱼龙混杂,不知是好是坏。   我们只需要确保发牌员把“好牌”全都发到自己手里,把“差牌”全都发给别人,便能在接下来的新一局中占据优势。   当然,如果按照“公平至上”的规则来说,这个“确保”的说法,与“作弊”无异。   但,只要是懂行的人,便都应该知道,人类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才可以强调“公平”二字。   如果人类真的是一种喜欢和对手公平较量的生物,那么,参与战争的人们就应该全部放下武器,赤手空拳地较量……   不过,即便是赤手空拳的状态,此间的人类也依旧还是会存在武功修为的差距。   所以,战争的双方,应该各自派出一名“白身”出战。   必须强调的是,即便是“白身”,两者的身高及体重等条件,也不能相差过大,需要保持在相对公平的范围之内。   最好最好,双方还要点到为止。   在面对投降的时候,胜者应该手下留情,放过输家一条生路。   输家也不得假借诈降的机会,搞突然袭击。   要是大家都能够遵守这样的规矩打仗的话,战争就公平多了。   然而,很可惜,历史告诉我们,人类所打的每一场战争,都是非公平游戏。   处在战争当中的人类,会千方百计,只为取得胜利。   我估计,在这个“千方百计”里头,人们完全就没考虑过“公平”二字。 第61章 -60-   夫君回来之后,告诉我很多关于战场上的情况。   关于那个“排队枪毙”的说法,原来,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   事实上,叛军并没有排成一列一列的队伍,整整齐齐地死在一起。   夫君回来之后,我有跟他稍微聊过。   对于“排队枪毙”这个说法,他表示,对方哪有我想的那么蠢?   此间毕竟是存在“武功”这个说法的,所以,即便火枪的精度不高,也不大可能会出现“排队枪毙”这种战术。   在此间的战场上,一些武功较高的士兵,在冲锋时,能够以非常迅速的速度,接近敌方阵地。   有些高手的身法,甚至比子弹的速度还要快,所以,距离一远,就很难打中了。   比方说,我。   我是可以躲开子弹的。   躲子弹这等功夫,不光是身法要够快的问题,还包括了脑子的反应也要足够快。   必须是看清楚了子弹的轨迹之后,再躲,这样子躲开,才能叫作“子弹时间”。   要是跟“摸奖”似的,随机乱走位,则不能叫“子弹时间”。   绝大多数的人类,在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身体感官也应该会变得非常之灵敏。   简而言之,武林高手其实就跟个“超级人类”似的,简称“超人”。   这一类人,应该能达成“子弹时间”的硬性条件。   反正,我是可以看清子弹的轨迹,然后再躲开的。   当然,必须是在我注意到的情况下,而且,还得留给我足够的反应时间。   这个“时间”相对于“唐龙步枪”来说,就是子弹从一百米开外射过来所花费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眨眼之间。   所以,枪手站在一百米开外的距离,是很难打中我的。   只能依靠密集射击,或者是偷袭,才有机会打中我。   即便其他高手可能做不到“一百米”这么极限,但,“五百米”应该是不难的。   感觉,随便一个在本门学过几年武功的弟子,都能轻松做到躲开“五百米”以外的子弹。   如果枪械的有效杀伤距离,仅限于“五百米”之内,而这“五百米”对于处在高速移动中的武者而言,可能仅仅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枪手,哪怕手里拿的是自动步枪,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他能开多少枪呢?   要是再加上瞄准所需要的时间,感觉还真打不着几个人。   根据夫君的说法,尽管他们的部队清一色装配了自动步枪,但是,在与叛军实际作战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打光弹夹之后就没空再换弹夹的情况,因为转眼间,敌人就近在眼前了。   有些士兵,比起步枪,甚至更信任大刀。   主要也是因为朝廷这个批次的步枪,在材质上,就不适合作为肉搏的兵器。   此间所谓的“好刀好剑”,都是经过特殊的办法铸造的,材料强度非常高。   毕竟,“好刀好剑”都是武者在使唤,它的材料强度必须能够经受住内力的考验。   到了“神兵利器”这个程度,更是需要达到“在高强度的内力碰撞之下仍然丝毫无损”的强度。   然而,朝廷当初在生产这批自动步枪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用于近战,所以,它的材料强度是不足以经受武者之间的近身搏斗的。   即便给这些步枪装上了刺刀,在实战中,也没法当成长枪来使唤。   由于材料强度不够的关系,一旦士兵们把这些步枪当成长枪使唤,就很可能会直接坏掉。   直接坏掉,无法击发,那倒是小事,最怕就是被连人带枪一起给砍成两半。   所以,在实战中,只要是近身接敌的情况,士兵们便会立刻把步枪给扔掉,抽出大刀迎敌……   直到把眼前的威胁消灭之后,他们才会把步枪给捡回来,继续射击。   尽管,叛军绝大部分的伤亡,都是死于“突突突”的。   但,这主要是因为叛军只有不到三成的人员,属于“高手”的范畴。   原本,他们的高手应该还是挺多的,毕竟,早在夫君与他们交战之前,叛军就已经和朝廷的正规军大战过好几回了。   既然朝廷这边,有那么多的高手出现了伤亡,叛军那边不可能没有伤亡。   所以,等到夫君领着这支特种部队去攻击他们的这会儿,叛军已经是“残血”的状态了。   要是夫君所面对的是当初的那支“满血”的叛军,这一仗还真没这么好打。   换句话说,自动步枪在实战中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巨大。   对此间的战局起到关键影响的,还得是武功修为。   当然,要是等武器装备再更新一代,弄出什么几百毫米口径的大炮,甚至是导弹,战略核武器等等,可能就要说一句,大侠,时代变了!   根据夫君的说法,眼下,仅依靠自动步枪,在对方也同是武林高手的情况下,优势并不大。   这支叛军再怎么说也是由驱魔人领导的,而驱魔人的武功通常都不低。   说起来,驱魔人按道理说,是不应该使用“火枪”这一类武器的。   毕竟,在他们的“圣经”里,这种武器,是由“恶鬼”发明的。   作为驱魔人,他们怎么能够拿着恶鬼发明的武器呢?   事实上,驱魔人确实没有拿着火枪作战,他们生产的火枪都是发给新兵去使用的。   火枪不像弓箭,并不需要练出一身的力气,去拉开高磅数的弓。   所以,相比弓箭之类的武器,火枪的好处是,拉低了“射手”的门槛。   可别小看了“射手”的门槛,要是拉不开高磅数的弓,在此间,就是不合格的射手。   但,只要有了火枪,就连拉不开弓的软蛋,也能够在战场上担任“射手”的角色。   根据我们战后的分析,有可能是因为叛军在之前与朝廷交战的过程中,高手的伤亡过大。   可是,新入伍的士兵,武功又不高,相对而言,属于是“低手”的范畴,甚至直接就是“白身”。   为了增强新兵的作战能力,这群驱魔人不得不启用了“火枪”这种便于“低手”使用的武器。   所以说,被“突突突”的,主要也是这帮人。   听夫君说,这帮人大约占到了叛军的七成左右,有些人看起来的年纪还很年轻。   虽说在此间“人不可貌相”,但这些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我估计是真的年纪不大!   因为,根据夫君的说法,这些年轻人的武功修为大都不高,在战场上,根本就近不了我们的身,只能拿着没有精度的破火枪,无知地朝着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开火。   虽然夫君对待他们毫不留情,直接就是一顿的“突突突”,但是,我并不会谴责他。   毕竟,这些年轻人既然举起枪来,站到了我们的对面去,那便不再是一名少年,而是一名敌军。   尽管在我看来,这些所谓的敌军,都属于不合格的士兵。   但是,叛军的入伍标准可能和我们的不一样。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叛军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照这么说,夫君这一回实际上是捡了个大便宜,一点压力都没有,还立了个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