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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死亡即是新的开端,那我一定要不顾一切向着阳光好好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咕噜咕噜.......   香舍林罗宾路,南方时尚与金融之城最古老的街道,黑铜的灯柱上闪烁着稳定明亮的光芒,身着华美服装的优雅女性尽管在晚上也撑着把小伞散步交谈,褐色的砖块地板完美合缝的拼契,磨旧的典雅老房子上巨大的时钟一针一针的精准移动着。   但在这里也有没人注意的角落,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巷里,漆黑但不杂乱,是许多流浪汉与乞丐的最爱,如果运气好,还会有富家的善良女孩仍两枚硬币下来。   女孩奄奄一息的看着巷子外的灯火繁华,眼中闪烁着羡慕与虚弱,小小的身体呼吸的幅度却越来越小,终于,在她这短短而充满悲伤的一生回忆中,结束了呼吸。   这一切也是无人发觉,就像那千千万万不受关注的人儿一样悄然逝去。   然而就在几息之后,她的胸膛又如回光返照一般重新鼓动了起来,慢慢的呼吸着,像是适应着空气的美好一般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叮铃——当啷,悠扬清脆的小铃声从街道上慢慢驶过的黑皮箱型马车上晃动着走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油和香水混合的气味,昏暗的天空下,小小的路灯远远不能和城市里的路灯相比,就像是回到了18世纪的法国街头上一样。   女孩虚弱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些发愣,这是哪儿?   ——————————————————————   我没死.....但这是哪?看着这古旧而繁华的街道,一阵阵的饥饿仿佛冲头置腹,仅仅是坐正身体都要废一些力气,但是这高度好像不对?   我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不是高度不对,是我变矮了,眼前这漆黑的小巷在我面前如此宽大,举起手到眼前,纤细而苍白,手掌小小的,手指又白又细,看起来很无力。   我抓了抓空气,感受着指尖传来微不足道一般的力量,让我很不习惯。   生化基因注射还是换脑?我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很多黑暗的实验,但无论是哪种实验,都会有明显的生疏感,这具身体却无比的熟悉,像是自己的手掌,而且实验怎么也不可能找上我啊?没有那个价值,而且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实验基地。   我扶着墙站起身,头上顿时涌起一阵阵的眩晕,饿.....   身上穿的是破布一样的勉强称得上“衣服”的宽大衣服,足以遮到大腿,**的腿部不断传来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但此时饥饿缠身的我根本没时间顾得上这些,我只想赶快找个法子吃饭。   .....不对,我发过誓的,如果能重新开始,就和黑暗的世界脱离一切关系,好好过光明正大的生活。   我想起濒死时许下的誓言,咬咬牙,放弃了那些不好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变成了四五岁小孩,这样正好,我能够完完全全的重新开始,不会有人查到我的过去。   怀着满腹的饥饿和丝丝对未来的憧憬,我赤着脚踏出了这个小巷,汇入人群之中。   在人群中走动,人们都不自觉的让开了我一些位置,虽然我并不脏.....但讨厌低端人群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他们这已经是很收敛的了,所以完全没有去在意。   因为我真正在意的是,他们口中讲的,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法语和.....类似于印度古梵语混合的奇怪语种,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曾经行走在刀尖上的我精通各国语言,包括世界上的各种暗号和神秘字符联系起来的关系等等,但我发誓绝对没见过这么庞大而精细的语言,这很明显不是某种小众的比如亚马逊部落的语言,有着很清晰的条理性,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安麻古”这个音了,每当旁人说起这个音时,他们就会看我,这肯定是用来形容我的词汇。   毫无疑问,这种语言庞大而且条理分明,采用的并不是英语那样的二维平声调组合语句,类似与汉语的三维多声调语言,绝对不属于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   旁边不时走过悠悠的马车,来往的人群穿着中世界欧洲一样的服装,走在微弱的路灯光芒下,简直就是一个科技落后的陌生世界.....陌生世界?   我终于直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个世界不是我所熟知的地球,那么奇怪的身体状况,陌生的语言以及落后的科技就都能解释了!   一个我知道但是有些陌生的概念悄然升起,难道是“穿越”?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僵硬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好像还没确认过自己的身体......   像机械一样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灰扑扑的但很柔软,然后往下移到胸部,平坦而瘦弱,可以微微摸到肋骨,最后在僵硬的抚过小腹来到衣服的下面......两腿微微向上一点的羞涩位置......   薄薄的,有点像花瓣一样微微皱起的软肉,光滑无暇......   咕噜....吞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我感觉整个人都灰白了。   还没等我失神落魄的怀念曾经身为男性的种种,腹部就不断传来海潮一般的饥饿感。让我不得不集中精力先面对眼下最实际的危机,什么样的身体都好,绝对不要死掉!满腹的饥饿感让我重新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饥饿.....感觉就像是肚子里连着一个不断搅动的黑洞,我感觉体力正在被不断的夺走,渐渐地,走路开始有些虚浮,难以控制的摇晃。   我走出了繁华的街道,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了下去,因为我不在乎在哪里,只在乎有什么地方能让我通过工作来吃东西。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光明正大的方式了。   在我的手心里,早已攥紧了一块从酒吧后门捡起的锋利的墨绿色玻璃碎片,锋锐厚实,只要稍加用力就能像切开豆腐一样切开人的皮肤,然后随便拿点钱什么的就可以去餐厅里吃东西了。   但我强行忍住了,心中那股冲动就像不断涌动的,试图冲出我心灵的魔鬼,我几乎忍不住想要挪动双脚向左边那个穿着风衣看报纸的中年人靠过去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路旁边的长椅上,叼着烟看起来毫无防备,只要轻轻靠近他身后,那脖颈就像是等着被切断的黄瓜一样,然后在用报纸掩藏血迹,就可以顺势.....不!我不能这么做!   猛地惊醒过来,我死死的咬着牙,强忍心头的冲动,低下头快步离开了。   离这座城市的繁华地区越来越远,我能看到的人越来越少,因为这里的路灯稀少而黯淡,马路两旁的商店早已关上了门,青色的砖瓦在我头上散发着不自然的梦幻一般迷离的光泽,我知道自己已经出现幻视了,周围的一切景色都仿佛微微扭曲,弥漫着某种流派的抽象画一样不自然的诡异色彩,好像已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饿....真的好饿.....我觉得自己恐怕已经眼冒青光了,现在看见什么都想吃。   过去多久了?恩,好久好久了......距离从小巷出来,有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了?我的脑袋迷迷糊糊,已经分不清时间概念。   不行....突然脚下一滑,我猛的扶住墙支撑快要失衡摔倒的身体,虚弱的看向四周。   两旁的街道越来越宽,也越来越萧索,这里恐怕已经是郊区了.....不会有警察的....左边两百米处有一个商店,是木门,上面挂着一把千机锁,很好拆....一片玻璃就可以,我不犯太大的罪,只是小小的偷一点保命的东西,不算什么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而已,等我保住了性命,就再也不干这类不正的事了,真的.....   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我飘飘的挪到那扇木门面前,吞咽着唾沫,晃晃悠悠的伸出双手.....   不行!不行!!   再一次清醒过来,我毫不犹豫的狠狠的给自己一记耳光,带着脸部炽热的疼痛恢复了丝毫清醒,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里。   我...要光明正大的的活下去!不用像老鼠一样害怕着什么的,能在阳光下大声欢笑那样的活下去!   嘴唇被我咬出血迹,丝丝的弥漫在嘴中,竟然感觉十分甘美,我用力的**着嘴唇绽裂的血,往腹中咽下,填补着几乎要将我逼疯的饥饿感。   噗通。突然,我感觉额头前一阵冰凉,随之而来的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唉......?原来是虚弱至极,无意识的摔倒在冰凉的砖块地板上了啊,疼痛将我从迷蒙中唤醒,才缓慢的反应过来。   纤弱的手臂艰辛的撑起身体,我缓缓的爬起,额头流下一丝丝血,从下巴低落。   使劲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我才看见自己已经彻底离开城市,来到郊区。   左边是在月光下弥漫着淡淡光泽的青绿色青草坪地,还有偶尔的一小块农田,右边却是一座巨大的,豪华的庄园。   庄园被高高的围墙拦起,漆黑的铁门和墙上尖锐的荆棘刺宣示着它的独立性,门口处站的挺直的侍卫手中拖着一管形状奇怪有点像枪但又过分粗大的金属管,来往的大道上铺满了整齐的青色砖块,两旁是各色鲜花和剪裁得体的灌木,粗大的路灯一根根立在路旁,比之繁华大街上的路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切都在彰显这这家主人的奢华和富贵,而庄园的最里面,则是优雅而精致的西欧式房屋,黑灰色严谨的屋顶,搭配乳白色的墙体粉刷,精致错落的布局设计和华美的浮雕,简直像是卢浮宫的缩小版一样。   “瓦蓝希尔?西铁库萨罗卢么?”突然,一道明亮的车灯从我身后亮起,漆黑黝亮的蒸汽车稳稳的停在我身后,一位穿着厚厚的漆黑色裙装,带着薄薄的眼镜的老女人从车上下来,推了推眼镜对我问道。   她的手上没有珠宝,眼镜下的目光犀利而严肃,像铁灰色的鹰隼一样,用一种既冷漠,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的眼神看着我,她看起来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的机会。    第二章 觉悟 ==============================   机元历763年夜,在从巴尔沙舍府上取回修复好的机械流金回路部件之后,侯爵府家“最具压迫力的女仆长”提沙女士匆匆登上蒸汽汽车,在司机可以允许的最高速情况下赶回来,侯爵大人非常看重这个回路,这是上一辈老爷大人流传下来的家传宝,而且她不能不快,谁知道她不在的时间里,那些不懂事的女仆们会弄得多么糟糕。   一想到可能没扫到的灰尘的角落,一两扇没有擦得透彻的窗户,甚至是忘了重新插花的花瓶,都让她的心莫名的烦躁。   因此,本来就被称为“不眠的猫头鹰的眼睛”的铁灰色瞳孔里更加浓郁的泛着冷漠的光芒,让前面开车的司机感受到莫名的如芒在背。   也不知道少爷有没有根据启蒙老师的指导好好学习阅读,如果他能继承老爷那睿智而稳重的性格就好了,提沙想着,不由得轻轻皱起眉毛,叹了口气。   少爷已经四岁了,还是那么顽皮,完全没有一点能够挑起未来家中侯爵之位大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很担心。   老爷又是仅有一个子嗣,更是疼爱到不行,才导致少爷愈发的骄狂肆意,脾气也越来越大,家里除了老爷谁也不怕,夫人又死得早.......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小少爷的脾气才会越发糟糕的吧?   贵族的好习惯要从小养起的,未来一副平民的粗鄙模样可是会被其他大人们暗中鄙视的.....   提沙无比担忧,为了保护少爷的安全,他从小都是在庄园的保护之下长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少爷对伴书童态度非常的恶劣,她特地找来几个年纪小的陪伴书童都被他粗暴的赶跑了。   唉....下次找几个大点的孩子,能顺应得了少爷的脾气的.....   提沙虽然脑子里思绪繁多,但表面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坐的挺直像是白杨树一样,一丝不苟,薄薄的镜片反射的灯光一层层掠过。   突然,车停下了,提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双眼扫过窗外,看见自家庄园的围墙。   “怎么了?”她出声问道。   司机回答到:“有个小孩挡在车前面了。”   他看了看前面的透过车前玻璃,看到一个矮矮瘦瘦的小孩低着头的看向车灯,眼睛中透露着恐惧一样的光芒。   没见过蒸汽车吗?提沙判断到,毕竟是中阳国那边传来的新技术,这么庞大功率的灯泡想必是吓到了吧。   “要赶走他吗?”司机出声询问。   “不必,我下去看看。”   推开车门,提沙遵着最标准的女仆长的步伐,既带有压迫力,但又不让人害怕的走上前去,问:“小姑娘,你在侯爵府门前站着做什么?”   却见小孩眼中像是突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虚弱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嘴巴,比划着做出进食的动作,然后指向看门的侍卫,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诚恳的低下头。   乞食的乞丐?不对,好像是想在这里工作?   提沙用冷漠而专业的视线上下扫视了这个孩子,瘦小无力的身材,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有些飘的虚弱,苍白到仿佛能看到血管的皮肤,不是能当女仆的料,而且实在是太小了,侯爵府从来没招过幼年童工。   “很抱歉,你的身体条件不符合我们侯爵府的标准,请离开吧。”提沙摇了摇头,就准备回到车上。   见到她的举动,小女孩立刻很慌乱的匆匆挡住她身前,指着自己不断摇头,仿佛有氤氲水雾一般仿佛琥珀的眼睛中充满恳切和渴望。   这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透过外表的脏乱,仿佛林间的小鹿一般,那属于孩子特有的纯真与自然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触动了提沙心中的恻隐之心。   是什么让这么小年龄的孩子就独自出来干有苦又累的工作只为填饱肚子?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最应该干的就是在父母的睡前故事下安详睡去吧?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准确来说只是一件普通的成年男性穿的上衣,极不合身的遮盖在身上,既没有防寒的作用,也不存在丝毫实用性,这仅仅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吧?   但是身为一名女仆长,她要对整个侯爵府负责,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将无用的人招进府中,这是对侯爵大人信任的玷污。   停顿片刻,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绕过女孩子向车上走去,却没有注意到的是,擦身而过那一瞬间,女孩眼中那极度纠结的血杀之气和挣扎,她紧紧攥住的手心里,玻璃片割开手心薄而柔软的皮肉,鲜血一股股的顺着拳头的缝隙滴落。   可怜的孩子.....正当提沙带着这样的感叹准备跨脚上车时,女孩沉默的抓住了她的裙角。   转过头,提沙看见女孩左手死死握着,一滴滴的血液正在往下滴落,低着头看向地面。   还没等提沙反应过来,她就沉重的,缓慢的往地上跪下,双手放在头前,狠狠的磕下!这一下又狠又重,仿佛带着什么也决心和豁出一切的气概,不顾屈辱的再次狠狠磕下。   晓是以她,此时慌乱了起来,只是一份女仆的工作而已,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再次抬起头时,女孩青白的额头已经是一片血红,带着地上的尘土黏在伤口上,血液顺着眼睛留下,但她的眼睛中没有丝毫痛苦和犹豫,只是诚恳的带着请求的视线看着她,就准备再次磕下。   “等等!”提沙喝了一声阻止到,同时伸出双手弯腰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无奈。   “唉......好吧,我同意了,你先成为侯爵家的试用女仆,不合适的话,立刻就开除你!”   提沙半是妥协,半是严厉的对她说。    第三章 面包的味道 ==============================   你知道吗,面包真正的味道?   我说的是那种简单培烤的全麦面包,蓬蓬的大概有三个手掌那么大,虽然是以我现在的手掌来看。   金黄色的面包带着似乎能勾动我鼻梢神经的的香味,一口咬下去,丝丝的纤维复杂而绵密的口感在味蕾上跳动,浓郁的麦香冲破口鼻的防线,仿佛呼吸之间都能闻到那诱人的香味。   那个黑衣的女主人把我领进庄园,从宽敞的橙色砖块路面来到庄园后的一栋白色的小楼中,那里似乎是仆人居住的地方,厨房也在那里。   来到宽敞明亮的厨房里时,那飘荡的浓浓肉香和香菜与蘑菇奶油等混合的香味几乎让我流下口水。   女主人跟里面忙活着的大胡子厨师说了几句,他就装过身去为我拿了面包和吃的,虽然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起码现在总算是脱离饿死的危险了。   舒了一口气,我接过长长条的面包,还有一碗稀粥,淡白色的粥汤里漂浮着颗粒如玉的白米,也许是我饿的昏头了,我觉得这是最顶级的皇家御厨做出来的翡翠玉皇粥一样。   强忍着一口气将它们全部狼吞虎咽下的冲动,我将面包撕成能够塞下我嘴巴的大小慢慢吃,我很清楚的知道,过于饥饿的的人想恢复是绝对不能猛吃的,否则当场撑死不是玩笑话。   我似乎能从女主人眼中看到一丝欣赏的光芒,虽然在她看来我只是遵守礼仪吧,但这是一件好事,我心中暗喜,却没有表露,依然仔细的吃着手中的面包,就着汤粥吃下,香甜饱满。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从来不在意旁边的人使用什么眼光看我,因为我注定不会和他们有太大的交集,始终孤独一人,但现在不同了,我会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莫名的就变得好了很多。   连续吃了两个半的大面包,还有三碗稀粥,我觉得自己的胃部传来了满足的信号,虽然口头上的欲望仍然驱使着我继续吃下去,但我还是咬咬牙忍住了,将粥碗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半块面包贴身放好。   过了一会,女主人带着一个金发的女仆进来,她穿着标准,厚实且耐用的女仆服,对我温柔的笑了笑,示意我跟她来。一瞬间,我又想起了Lisa姐姐,那个童年时候唯一一直对我好的人,恍惚了一下,我才沉默的跟上去,紧紧的跟在她的裙子后面,不愿意离开。   踏过园林里的红砖小径,我们来到了正中央的主屋里,房屋很大,刷的粉白的墙面和巨大的落地窗随处可见,金色的纹镂装饰在壁橱上,窗檐边镶嵌着温暖色泽的红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美也很漂亮,就像地球的五星级酒店一般奢华而淡雅,前世我也只住过两次这种级别的套房而已。   跟着女仆小姐一路前行,我看到不少佣人和女仆在房屋的不同地方,有的人忙碌着,有的人双手交握站在门旁边,一个家的主任是否富足看他家的佣人数量多少就知道了,看来这户人家是大户啊,我心中暗暗想到。   .....不,也不排除这个世界像资本主义达到极致的两极分化的国家一样,富人随便都可以雇佣很多穷人。我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悄悄的记在心里,如果未来我将在这里工作,但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就不知道他们的命令,所以看看佣人在做什么,方便我模仿。   只是不知道.....我可以干什么活,看着自己瘦弱的小手,我感到怅然若失。   算了,努力就好!我给自己催眠暗示到。   来到一个普通木门的房间里,女仆小姐看了看我的身体,伸出手来穿过我的腋下轻轻松松的将我举起来,掂了掂我的重量,微笑的说了些什么。.......被当做小孩看待了!    第四章 清洗 ==============================   我被牵着来到一间木制的的门房面前,门上挂着我看不懂的文字标牌,里面传出阵阵温暖的气流,我听到水流的哗哗声。   不妙.....不会是想带我去洗澡吧?   吞了口口水,我有些瑟瑟欲退,却被女仆小姐紧紧牵住,她扭过头对我展开一个温暖而舒心的笑容,似乎想打消我的恐惧,但她明显不知道我害怕的根本不是害羞......也许是吧,另一个层面上的。   然后我就被强行拉近浴室了,浴室是那种木板分隔的小单间,同样有滑润的木质小阶梯安在花洒下边,流水的水渠通在墙壁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温泉池,墙壁上一个石质的雕像正往下面喷水,我听到的水声正是从哪传来的。   有点像日本的大澡堂,但此刻空无一人,木板隔出来的夹间有十二个,再想想先前在府内看到的女仆人数推断一下,在这个大大的院落中大概有五十名左右的女仆吧?   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下意识的思考着相关信息,这都是前世的习惯,无论是出于好奇也好保命也罢,时刻观察并掌握周围的信息早已成为我的本能。   然而这个本能也让我失去了反应的机会,顺利地被旁边“不怀好意”的女仆小姐带进了澡堂,当我反应过来时,只听嗖的一声,我身上那件又轻又薄的衣服就被迅速的脱了下来,干净利落。   等我反应过来红着脸准备按住衣服抢回来时,浑身上下已经光溜溜的了,直至此刻,我才第一次正面的,直接的,看到了我重生后的身体。   细弱瘦小,似乎能看到透白色的肌肤中隐约的血管,手腕细细的,但却非常灵秀,十指纤长,仿佛精雕细琢的一般,至于那下半身那一条害羞的小缝隙,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了,心中仿佛升起了类似罪恶感的古怪情绪,又好像只是单纯的不想面对现实,我不清楚这种仿佛百味酒的情绪具体名称是什么,但我只知道前世我从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也没经历过这种情绪,这是光明世界特有的情绪吗?是害羞,还是善意,还是自爱?我不清楚,我的脑子乱糟糟的。   女仆小姐把我按坐在木台阶上,拿起花洒试了试水温,就轻柔的往我头上淋浴起来,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脑袋,轻轻的揉动我的头发,头发在她手掌里温柔抚顺的感觉就像是在海洋里轻轻飘动的海藻,非常舒服。   起先我还感觉有些抗拒,时不时不安的扭动一下身躯,表示自己浓浓的不适应和不习惯,希望她能让我自己来,但很快头上那舒服的感觉就让我放弃了抵抗的想法,往后面微微后仰,闭上双目,恩......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一只被帮忙洗澡的猫,还时不时抖一抖身上的毛发那种......   还没等我从头顶的舒服之中缓冲过来,女仆小姐的手就自然而然的滑下我的肌肤,拿着肥皂熟练的上下擦动,然后直奔我的**!   “唔.....!”   我慌忙之中将膝盖牢牢并拢,同时双手遮住自己那小小的隐私之处,却依然没逃过魔掌......肥皂滑溜溜的,硬是在我的多重防护之下擦了进来!   “啊......”我不由自主的低声呻吟了一下。   一股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触感从我四肢传遍,有点像小小的触电,有一些不同,但却有说不出不同在哪里,一股浓浓的羞涩之情从我心中涌出,我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连耳根和脖颈都波及到了,低着头,我不敢抬头,闷闷唧唧的度过了这次舒服兼并着尴尬的洗澡。   啊,果然,变成女孩还是很难接受啊.....   同时也意识到我对于光明世界有着深深的不熟悉,还有很多地方要重头认识才行.....    第五章 女仆装 ==============================   机元历763年七月十九号。   从花洒下捞出水淋淋的小女孩,女仆玛尔帮她擦干身上的水渍。   纤尘尽去后,小女孩的皮肤看起来像是冰皮月饼的那层薄皮,冰冰的苍白如玉,长到脖颈的纯黑色发丝非常柔软,黏黏的搭在肌肤上,看起来很具有显眼。   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玛尔,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上有一层可爱的红晕,小孩子害羞还是没试过别人帮忙洗澡呢?玛尔想到了自己姑姑的女儿,虽然没有她这么漂亮,但都很可爱,尤其是帮她们冲凉时,两人的反应如出一辙,不习惯而已。   但玛尔显然想不到眼前女孩的害羞原因不是她想那样......   “哎呀,别紧张,真可爱。”玛尔捏了捏她的小脸,很放松的说道,但内心却有些心疼。   从女仆长那里知道,这孩子似乎是个哑巴呢,天生不能说话,刚才冲凉的时候也确实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哼一声。(哑巴不代表不能出声,只是声带问题无法发出有序的声调)   玛尔顿时就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抱有了同情和怜悯,或许是同为贫困家庭的缘故吧?   从她那简陋的衣服上搜出半块小心放好的面包,玛尔这种同情的感觉更加浓了,是得有多么艰苦的流浪生活才会养成这种习惯的?   玛尔偷偷的将那半块面包扔了,因为没有必要,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侯爵府对于勤快的下人待遇总是不错的,到时候去多帮她一点忙,谎称是她做的就好了,玛尔想到。   小女孩似乎没见过女仆装,四处摆弄就是不知道怎么穿上,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轻笑一声,玛尔走上前去细心的帮她穿戴上了。   这是传统的女仆装,以白色用荷叶边装饰的围裙加上白领素色连身长裙,在身后轻柔的系上一朵大大的蝴蝶结花束腰,这朵蝴蝶结对于她来说有些太大了,却平添一股轻盈可爱的感觉,玛尔也就没有去换,然后为她带上一顶小小的白**仆饰带。   女仆装和地球的款式很像,她知道它的存在,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穿上,而且心甘情愿,这就是命运吗?她想到。   转过身来,玛尔看到小女孩的脸绷得紧紧的,仿佛有云泽的大眼睛里流露着浓浓的不习惯,但又强忍着不愿出声。   玛尔轻笑出声,摸了摸新鲜出炉的小女仆的头,啧啧的叹了两声,真是非常可爱,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是个美人胚子呢,长大之后只怕会迷倒不知道多少男人,玛尔判断到,只是被残酷的生活掩去了天生的姿容,而且太瘦弱了,骨头就像柴火一样。   “走吧,去见见女仆长,她一定会很惊讶的。”玛尔推开门走了出去,小女孩连忙跟上。   提沙女仆长正在拭擦壁炉上的一个珍贵的釉质瓷盆,见到玛尔和小女孩,铁鹰一般的眼眸里也是露出了一丝惊讶,似乎也惊讶于女孩洗澡后透露出的漂亮,虽然穿着普通的女仆服,却像洗去了浮尘的明珠一样,琥珀色的眼睛中透着仿佛会说话的灵性,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你先带她去熟悉一下侯爵府,明天我再为她安排工作。”   女仆长挥了挥手命令道,然后继续专心拭擦那只瓷盘,这可是老爷收藏的珍贵东方文物,足有数百年历史了。    第六章 光明的感情 ==============================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我很安稳的生活在这个地方,从未想过,平和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梦幻一样亦真亦假。   犹记得女仆小姐当初把我带到其他女仆面前介绍时,她们眼中爆出亮眼的光芒。   然后我就像小玩具一样不停地被甩在她们之间,摸头抱起来或者捏脸什么的算轻的,还有把我的头埋到胸口老半天让我气都出不来才是真的生死不知,我看起来很像泰迪熊吗?   光明世界对待小孩的方式实在是太恐怖了,大概是在第四天的时候,我醒悟到。   感觉光明世界的小孩能活那么大各个不容易啊,还能保持心灵纯洁无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未觉得我小时候活得如此自由。   但这也许是光明世界的正常生活,倒是我从没见过才大惊小怪,所以应该是我要去适应它。   于是每次我被抱起来或者捏脸的时候都摆着个脸一声不吭,或者勉强笑笑,希望她们能注意到然后适可而止。   结果适得其反.....每次冲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不像是成年人(本来就不是),反而像什么连肥皂都不会用的婴儿,被她们热情的一人一手的就置办了,还时不时往我头上插朵花什么的。   我忍.....这是正常的,我要适应,要适应......   太热情了,这是其二。   府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下人们一些好吃的,比如鸡腿啦糕点之类的,最好的一次我还吃到了蜂蜜蛋花糕。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次她们都会强行塞给我很多,多到我吃不下,但我又不好拒绝,只好全部吃下。   天啊,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快涨破了,但在她们热情的目光下,我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吃下去。   这就是我以前绝对不可能体会到的“善意”吗?把自己的财产和拥有的东西无条件的分享个其他人,除了自身古怪的“善意”以外什么也无法得到,根本毫无意义。   以前我是这么理解的,但现在看来,还不错......应该吧。   如果不用那么撑得话,我就不至于现在看到奖励晚餐都感到恐惧,真是太丢脸了。   其三,怎么应对其他人的感情?   首先,我是个杀手,我只擅长黑暗世界的东西,无论是阿谀还是贿赂以及人性都相当精通,在很小的时候就将子弹壳里面的火药换成**瞒天过海。   但是,对于光明世界这些感情究竟如何面对却是一窍不通,所以,别人对我的善意我只能笑着接受,却不知道怎么回馈,但这很显然是不对的。   如果是一个从小在光明世界长大的女孩,该怎么做呢?   我思考着,但想不出一个头绪。   十月多了,天气步入晚秋,我拿起扫把走出门,杉木和枫树的落叶已经开始掉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落上不少落叶。   我很喜欢外面的气候,干爽微凉的风从远方吹来,慢慢的撩过蔚蓝色的天空,漫天落叶轻轻飘悬,下雪一样。   女仆长提沙小姐又一次看到我拿着扫把站在花园的古树道上发呆,也没有说什么,她并没有其他女仆说的那么严厉和可怕,只是过分的严谨让她很难相处而已。   只要吧分内的事情做到好,就绝对不会被为难,不过我真的很少见到她笑啊。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人笑了的话,就是善意了吧?撇开虚情假意的笑,只要是在笑,心情总是好的,包括我。   而关系总是随着笑容打开的,我很清楚,在贿赂的时候笑容是最好的开门牌,笑容永远伴随着好结果。   想了想,我拿定了主意。   我捡了一片纹路叶脉清晰的果黄色落叶,抱着讨好的“小心思”走上去,送给她,然后用两根手指撑起自己的脸,摆出一个笑脸的样子,这样子比较滑稽,也许可以逗笑她。   因为前世是个从来不需要伙伴的杀手,我也不清楚怎么样真正的与他人建立友好关系,如果是贿赂的话....我还蛮精通的,只好按照我心中的想法慢慢来吧,人笑了总会关系变好的不是吗?   我还在不停地学习,总有一天,会像个真正的,光明的人的,我暗暗发誓。    第七章 夏契斯。维尔蓝 ==============================   机元历764年九月初。   “小家伙,来这里~”   玛尔站在后门前挥着手招呼我过去,我端着手上泡着白菜的盘子来到她面前,稍稍歪头,表示疑惑。   她的手上拿着丝巾,很白质量也很柔软哪种高级丝绢,上面印有美丽的杨柳树和飞燕,是东方传来的丝绢吧?   我因为不会说话,所以一直在装哑巴,在暗地里学习,一直在用一些姿势来表示自己的意思。   “今天你就先让胡安帮你洗菜嘛,整天驶来唤去的他倒是轻松了,啊啊~小宝贝这不公平,你也要来帮帮姐姐~”   玛尔一把抱住我的脑袋,磨蹭着撒娇道。   丰盈,柔软,像果冻一样,带着温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肥皂香气,我艰难的呼吸着,晃动着头使劲挣扎,总算是把头仰了起来,得以呼吸顺畅。   我吃力的撑着她的腰离开怀抱,退后两步甩甩头看向她,等待下文。   玛尔毫不在意我的感受,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兴高采烈的说:“今天你来陪姐姐去服侍老爷他们进食,端菜可比洗菜要轻松多了,而且吃的也不错哦。”   玛尔姐姐有些小自得的跟我说,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我无力的点点头,价值观不同,在意的事物也不同,反正我不可能因为赚一些小便宜而高兴就是了。   啾~!   突然,玛尔姐姐双手夹住我的脸,用力的**起来,我的脸和小孩一样都是柔软的,被捏的像古怪的月饼一样上下揉搓。   “唔唔唔?”   我挣扎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惊讶,被上下捏动着拉长的脸,眼睛里透出疑惑看着她。   只见玛尔姐姐鼓着嘴半是抱怨半是兴奋的说道:“哎哎你看看你,又是这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很不可爱耶?笑笑,对,笑一个才可爱嘛。”   见我无奈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玛尔姐姐又拍了拍我的脸,才满意的放下手,转身打开门进去了,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把这盆菜放回厨房,然后来客厅哦~”   玛尔姐姐关门前转过头对我说道,然后关上了门。   点点头,我蹲下端起菜盆,走向厨房,什么时候起已经渐渐习惯身旁这些人了呢?   甜品是珐琅布丁,配以香草奶油,老爷的红酒放到冰凉的井水里提前侵泡着,柠檬切好,香草装饰在黑胡椒牛排旁边,细心的装扮成丝环的形状。   然后我是负责那个从未谋面的夏契斯少爷的一道菜,也就是将奶昔上面那层薄薄的奶油装饰成好看的形状,我也就画了个玫瑰的形状上去,关于做菜只会这个我也没办法。   还是当初想开蛋糕店时和Lisa姐姐学的。   巧克力在这个世界很罕见,是高级食品,这倒符合我记忆中的古西方,可可豆是只有在温暖的气候才有产的,但是巧克力蛋糕却能时不时见到,让我有些不解。   我倒是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外把食物放在托盘里递给专门训练过的女仆,由她们体态优雅的送进去,在玛尔姐姐的照顾下,我倒是能打开门一条缝隙微微往里面看去,对于这个家未来的小主人,其实我也是蛮好奇的。   纨绔子弟还是无知小孩?   怀带着自己的幻想和猜测我偷偷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长长条的黒木桌子,却只有两个人坐在上面,有点清孤的感觉,桌上摆着蓬蓬的粉色风信子,这是从园林里面采来的,还有三叉黑铜蜡烛灯柱,有序而典雅的摆放着,天花穹顶上悬挂着依符房屋风格奢华精致的水晶吊灯,如同以前地球上说的那种琉璃宝莲灯的造型,一颗颗一粒粒精雕细琢,饱满光泽。   桌子尽头正位上坐的赫然是仅有两面之缘的安德修。夏契斯老爷,在他右手旁位置坐着一个小孩,金色灿烂的小短发,有一点小小婴儿肥的脸颊,碧绿而纯粹的眼睛,穿着纯白色的上衫,烫好的黑色裤子,从我的视角能看到他的腿不安分的在桌布下踢来踢去的。   普通的小孩嘛.....我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的,不过小少爷好小啊,比我还小一些,我还以为能看到前世常见的那种纨绔子弟呢。   晃了晃头,打消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我又仔细的看了看小少爷的长相,就关上了门。   毕竟和我关系不是很大,今天破例这么八卦已经很奇怪了,再继续下去就跟真正的女人没什么差别了,想想都有点发汗,八卦啊,是天性吗?    第八章 诡异相切的科技线 ==============================   时间一转眼便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我也逐渐学会了复杂的新语言,慢慢地适应了全新的生活,光明一点点融入我的心中,与我成为一体,而曾经黑暗的过往则像是与我相隔的黑影。   在梦中,偶尔的黑夜下我还可以想起它的点点滴滴,但却越来越遥远,只是一个记号了.....也许只是我自欺欺人,但我的确越来越喜欢这里了,因为这里有种有家人的感觉,很舒服,也非常好。   我还研究出许多有趣的度过生活的方法,比如说,园林左端角落接近残墙那里有一个古旧而华丽的房子,青色的藤曼缠绕在灰色的墙壁上,奢美而充满岁月气息的房檐和木头制成的房栏。   这里是曾经前两辈的维尔蓝侯爵居住的老房子,但现在已经变成杂货屋了。   里面有许多充满味道的老东西,虽然各有残破,但拿来修修还是可以用的,还是古董。   比如说橡木的相框,断了一截羽毛的鹅毛笔,磨净透彻的黑蓝色墨水瓶,还有掉漆的首饰什么的,洗干净了送给玛尔姐姐她们都会很高兴。   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有时间就往那里跑,美曰物尽其用。   然后每次提沙小姐都能在老屋子把我抓回去干活,然后叹口气把我抓在手上的“宝贝”给扔回去,然后过段时间就会给我一件新的。   嗯.....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缺少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乱翻东西淘出能用的老古董时,我就会感到很高兴,像个小孩一样。   但我并不排斥这种感受,因为曾经从来没有体会过孩提时的童真,现在还能在重新尝试一次,每一个新发现都让我品尝到新鲜的感受。   但是,以前的老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很符合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前的贵族家庭会拥有的,而现在维尔蓝府的科技就显得很奇怪了。   汽车是比我所知道的蒸汽车稍快不少的蒸汽车,灯泡的光亮也相对我们的时代比较微弱,符合工业革命期间不太成熟的发展,但其他东西又会突然有些极度高科技的感觉。   我每天推着抹布从走廊经过,看到有人说话,就会慢下来,在一旁仔细听,慢慢学习,发现这个世界很奇怪。   科技就现在看来像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时的西方,蒸汽和电都还没有非常普及,但却有非常精细的机械制品。   我看到侯爵先生使用的是一块淡金色的飞轮舵怀表,打开表盖就会有一根小小的罗盘指针凭空悬浮,轻轻颤动的指向东西,分层的机械轮盘可以进准的显现潮汐时间还有月亮变化。   听侯爵先生和客人聊天的时候说这块表的精准度可以达到五百年误差一秒的地步,就是穿越之前的地球都没有什么怀表能达到这个地步,   在这个世界上西方的普遍科技技术确实比较低,但这个世界却有一种名为“机械学科”的技术,非常神秘,对于这方面最有研究的是南方的克罗地亚和中阳国。   我关注过一段时间,就是和蒸汽朋克有点像,但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我毕竟只是一个女仆,能获得信息的渠道有限,知道不了太多。   中阳国和克罗地亚垄断着相关的技术与人才,互相竞争,干着与地球上美国相似的行当,维持着平衡。   他们都只提供成品,同时要大量的金额,但技术确实值得保障,有很多地球上都只出现于动漫作品中的武器,比如说机甲骑士,和动力蒸汽机。   我现在才明白之前妄想的“凭借地球的技术能够横扫是多么可笑,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准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只不过加歪了科技点而已。”   在他们那里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机械大师,每个从他们那机械大学毕业的学生回到自己的国家都能获得最低男爵的爵位。   这让我心中不由的泛起了好奇,因为在客人们的交谈中,不乏有人得意的介绍自家的孩子是多么聪慧,可以考进机械学院云云。   而在他们的交谈中,简直要把“机械学院”给吹上天了,而其中最著名也最神秘的就是“图灵机械学院了”。   它位于中阳国和艾伦比亚之间交界的海岛,依傍着海峡,虽然属于中阳国,但实际上却是相当中立的地位。   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最高级的科技研究,在天上飞翔的外骨骼装甲,类似高达一般由融化的核心铸造的巨大机器人之类的,所言不甚详细,总是吞吞吐吐的,像是遮遮掩掩的掩藏着什么。   我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在防止对方知道自家的实力,信息也是一种情报,在革新的工业革命级别的浪潮面前,古老而遵循传统的国家也面临做出改变的抉择。   但如今我对这些或明或暗的交锋丝毫不感兴趣,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科技却抱有由衷的兴趣,很想去详细的了解这一切,想好奇的小猫在挠着我的心一样。   为了知道这一切,我需要学习文字,虽然现在勉强能听懂说话了,但也只是日常用语的地步,要参与到最高级的研究中去,差得远呢。   我发现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经过二楼的书房,我听到夏契斯少爷正在上课,而上课的内容正是机械学的入门启蒙。   小少爷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以及晚上七点到九点都是学习时间,只要在这之前干完我的工作,就可以在门后跟着一起学了。   不过小少爷的脾气那不是一般的暴躁,经常就像个狂躁的小狮子一样又吼又叫的,然后当天的课程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我不是没打过去和他交流的念头,反正我们表面上的年纪差不多嘛。   但让我心忧的是,小少爷对于同龄人的态度亦是非常不良好,提沙小姐帮他找了好几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贵族之后的伴书童,都被他粗暴的赶走了。   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夫人很早就逝世了,老爷也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夏契斯从小都是缺乏母爱的,有什么奇怪的心理问题在正常不过了。   前世我小时候,贫民窟里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的货色,差不多的问题见多了。   于是我的日子也变得规律起来,每天早上六点左右起,去厨房帮忙处理早餐,然后拭擦一层的墙壁缝隙,去听课,中午厨房,打扫庭院大道的树叶,去听课,晚上厨房,去收衣服,听课。    第九章 那一抹...... ==============================   风吹动乳白色的窗帘,精致典雅的书房里,安尔贵红木制成的书架上摆满了整齐的书,《安宫拉尔武史诗》《机械动力史》《彭丕尔诗集》从生活类到使用的科技类甚至是各色罕见的历史类散本都有所涉猎,满满四个书架规矩的摆放在这个书房的四周。   靠着窗,小男孩抓狂的扔下手中的钢笔,将墨水掀翻,漆黑的墨渍染黑了珍贵的重樱双纹羊毛地毯,对着头发花白的老学者张大嘴巴大吼,眼睛里满是愤怒与不耐烦,纯白色的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写不下去了,而且今天下午还有什么机械入门启蒙,那简直就是个噩梦,那见鬼的提沙老太婆!像爸爸提什么鬼意见,让这些破老头整天来烦我!等我以后继承了侯爵之位,绝对要赶她走!   年幼的侯爵第一顺位继承人夏契斯。维尔蓝在心中愤恨的想到。   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小女仆小心翼翼的站在后面听,见到今天小少爷又发飙之后,知道今天的学习是到此为止了,只得遗憾的转身,准备悄悄离去。   却不想她轻盈归轻盈,但她身后那大大的蝴蝶结飘带却暴露了她,小少爷在那一瞬间恰好回头望去,看到那一抹轻飘飘的纯白饰带,一个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之中,像个不经意的巧合。   ------------------   距上次小少爷大发雷霆已是三天,日子一如既往的和平充实,然而上次之后小少爷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门这边看去,搞得我很不方便,只能恳求提沙小姐安排我去书房打扫卫生,才能看到他们学习之后剩下的草稿纸。   最近在学习机械原理了,虽说是物理层次的,但却时不时包含一些我听不懂的说法和知识。   简单归简单,但也不能遗漏,我对这些知识不知为何非常感兴趣,就像魔方一样充满变化与神奇,不断的吸引着人的注意力,让我沉迷于其中。   今天也是准备自告奋勇的去书房搞卫生,却被提沙小姐没好气的拎到庭院上去了,新绿与枯黄树叶交织的园林,像公园一般美丽而修裁得体的灌木,一如既往熟悉的美丽。   但与平时少人行走的安静不同,此刻热闹的像聚会一样,女仆们抱着大蓬的纯白色棉被,有说有笑的边走边聊天,然后将棉被铺到草坪上晾好,然后拿着大大的掸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着,大家都在而且很放松的样子。   要知道,平时如果在工作时这种态度被提沙小姐看到绝对少不了一通臭骂。   我有些忐忑的悄悄抬头瞧了提沙小姐一眼,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绽放出比凛冬还森寒的怒意来。   然而提沙小姐却很平静,反而注意到我这抹小眼神,哭笑不得的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无奈的说道:“昨天晚上我说什么你都没听吗?马上就要冬天了,今天晒被子可以放松一些,这是侯爵府的习俗之一了,好了,去吧。”   递给我一个小掸子,提沙小姐拍拍我的背推了我一下,然后转身走了,今天有高贵的客人要来拜访,想必她是要自己去客厅布置一番才放心的吧?   远远看去,一块块的纯白色铺在绿色的庄园上,淡金色的阳光洒下,女仆们上上下下的拍动,也是很热闹,代表冬天即将到来了。   但我心情却不是很好,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夏契斯少爷的课程应该开始了,昨天可是刚讲到机械设计图的基础的,应该是很重要的课程,要是落下怎么办?   无奈之下我只好拿着掸子到处乱走,不停的拍,拍到手酸也就过了三张被子,女孩的身体太弱了!我满心怨怨的想到。   看到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我每天都会跑去“偷师”,玛尔姐姐摸了摸我的头,低下身来亲切的小声道:“别噘着嘴啦,女仆长看到就不好了,你偷偷去吧,我帮你掩护~”   说完俏皮的眨眨眼,站起身走向我负责的那一块铺满被子的灌木。   我感激的点点头,四处瞧瞧,偷偷藏好掸子就准备翻窗进门,大门口可能被提沙小姐看到。   然而就在我轻盈的翻过窗户,嘿哟一声稳稳的落到地上,抬头一看,却正好看到小少爷从旋梯上走下来。   他抬起头,正好和我的视线直接碰到一起,他好像没反应过来,呆住的看着我,我也愣住了,运气啊......略差。   乳白色的窗帘随风翻卷,散落朦胧的光在地上,我们两人就在空荡的走廊上对视了一会。   “你.....你是上次那个.....”小少爷反应过来,看到我身后的蝴蝶结飘带,恍然大悟一般的说到,却被我匆匆打断。   我一个鞠躬,态度诚恳并且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来拿东西的,为了赶时间才翻窗实在抱歉,我先走了少爷!”然后头也不抬,双手往身后的窗框上一撑,天鹅一般轻盈的侧翻翻出窗外,整个身形就消失在了走廊里。   谁知道紧接着小少爷也一个伶俐的翻身跳出窗外跟了上来。   “等等!别走啊!”他张开手想拦住我,却被我灵巧的躲进灌木之中,然后借助对园林的熟悉迅速的摆脱了他,天天走在这里,比不出门的少爷而言我要熟悉的多。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到我的脸,只要不让他看到是谁,总不会有事了吧?   毕竟只是小孩,不可能记性那么好的.....迅速躲起来回到晒被子的女仆姐姐掩护中后,我抱了一卷被子,边走边自我安慰道。    第十章 蕾妮。维尔蓝 ==============================   晚上,安德修。维尔蓝侯爵回到家中用餐,吊灯开满光芒,洒向整个厅堂。   侍女们双手重叠站在后面,厅堂里静悄悄的,在家族用餐时,安静是种美德,就连小少爷夏契斯也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他也不敢在这上面有所造次。   晚餐接近尾声,叮叮当当的刀敲击餐具的细微响声渐渐放缓,小少爷放下刀叉,看向父亲道:“爸爸,我想找个伴书童陪我一起学习。”   “哦?”侯爵大人放下刀叉,挑了挑眉毛。   身后的女仆长在他耳边轻道几句,他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好,有想学习的劲头是好事,那让提沙帮你再找个小书童吧,你想要男生还是女生?”   小少爷摇摇头道:“不要,我要找一个女仆,就在我们家的,和我差不多大,我见过她。”   “有这样一个人吗?”老爷看向旁边的女仆长。   “是的,老爷,前不久我从外面带来的新人,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女仆躬身道。   “是吗,那就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开始吧。”老爷点点头,毫不在意的道。   “但是.....”女仆长有些不安,低声道,“老爷,她是个哑巴。”   “哑巴?”老爷皱了皱眉看向夏契斯。   小少爷也有点懵,她是个哑巴?我分明听到她跟我说话了啊?声音很清脆,像甜苹果一样。   摇了摇头,他向父亲回答道“不是的爸爸,我今天才见过她,她会说话的。”   老爷看向女仆长:“提沙,家里还有其他这样的女孩吗?”   女仆长也很奇怪,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没有老爷,我们府上就她一个小年纪的女仆,我当初见她可怜才招回来的,比这个年龄的其他小孩要能干,也很听话,但我确实从来没听她说过话。”   老爷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挥挥手道:“也许是不爱说话吧,你明天安排她和夏契斯一起上课,不是再换。”对他而言,夏契斯肯学习就好了,是谁陪读都无所谓。   “是。”女仆长躬身点头,退到身后。   小少爷听到父亲的答复,在桌子下偷偷握了拳头,小脸上浮现高兴的笑容,兴高采烈的吃完了剩下的牛排。   次日,夏契斯怀着前所未有的期待心情吃完早餐,来到位于二楼西侧的书房,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也许只是久违的对同龄人的期待吧?   想到一直以来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但从未谋面的同龄人,夏契斯就觉得比之前女仆长请回来那些“乖巧”或者“沉稳”的恭敬的孩子要好得多,就是那种自然的,就像家人和外人的感觉吧?   时钟指到八点五十,夏契斯就已经推开门来到书房了,以往他不拖个五六分钟是不来的。   老师早已经在等待了,见到他显得很惊讶,苍老的眉毛往上挑了挑,然后慈祥的笑着看向这位跋扈的少爷,道:“少爷,今天这么高兴致啊?昨天讲的内容又很有意思是吗?”   他很得意自己改变的方法如此有成效,却不想小少爷一口回绝道:“才没有,一般般也就不无聊的地步吧。”   “是....是吗。”老导师擦擦汗,有些尴尬的笑着道“我还很自信的......那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呢?”   小少爷撇着嘴得意的道:“今天会有同伴和我一起上课!”   “额....是埃尔德?还是提芬?”老导师问道,这些都是当初陪读过几节课的孩子,可惜没多久就被赶走了。   “都不是!只是个女仆而已。”夏契斯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沉着脸否认道:“但别和那些殷勤的家伙扯到一起,她可是我们家的人。”   你们家的人,府上的女仆吗?这些下人的层次也够学习高贵的机械学吗?算了,反正能听课比什么都好。   老导师叹了口气,有些不屑的想到,比起那些小贵族家里有教养有学识的孩子比起来,那些没有见识的女仆就算是学了,也听不懂吧?   其实不怪他这么想,在这个还有爵位和贵族的世界,平民和贵族之间的差距早已深入人心,就如同古时候学堂和先生都只有有钱人家才请得起一样,这便是时代,不是个人靠年岁和经验就能磨平的。   “好啊少爷,那么这位.....同伴的名字叫什么呢?”老导师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说法问道。   谁知道小少爷也愣住了,尴尬的说:“额.....好像我也不知道啊。”   “........”   九点时间到了,提沙女仆长推着小女仆走进来,她穿着一如既往的女仆黑白长裙,只是后面那个大蝴蝶结被换成了符合规格的普通蝴蝶结了,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还有普通的钢笔,一脸强笑,也不敢看小少爷。   嗯,确实是上次看到的女仆,上次不是想跑吗?在未来的侯爵大人面前你能跑到哪?我可是这个家未来的主人!   想到这里,小少爷脸上露出坏笑和得意,看向畏畏缩缩的小女仆,道:‘喂,躲什么啊,抬起头来!’他挺起腰,收起少年人尖锐稚嫩的声线学着父亲的腔调。   小女仆浑身一僵,想到是事到临头躲不过去了,只好带着职业的微笑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还没她高的小少爷。   身后的女仆长微微躬身道:“少爷,这就是您要找的人,请问是她吗。”   小少爷鼻子抽气哼哼两声,满意的道:“没错就是她,行了没你事了你走吧。”   “那么我告退了,少爷。”女仆长再次躬了躬身,礼仪上无可挑剔的转身离开了,顺手带上了门。   小少爷看向女仆,道:“没想到吧,上次看到本侯爵居然想跑?在我家里你跑的了吗?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仆摇摇头,指了指自己。   “没有名字?哪里来的人,从外面来的流民吗?连名字都没有是多卑贱的家庭啊。”   小少爷皱了皱眉头,抱怨了一句,然后以一种自豪而骄傲的态度道:“那么从今天起,你将享有我高贵的维尔蓝家赐予的名字!好好记住吧,恩.....蕾妮,对,蕾妮。维尔蓝!”   导师在一旁的脸色大变,正想阻止却被夏契斯说完了,只好面色古怪像被蒸煮过的猪肝一样站在一旁。贵族说的话如同君主一样,是不可违逆和违背的,尤其是以家族为名义的话。   小少爷神色高傲自豪的站在桌子旁,窗外的风吹起洁白的窗帘,外面阳光明媚,屋内的小女仆点了点头,也是一脸呆样,似乎在想什么,而这个有着特殊含义的正式而神圣的话就在老导师为见证人的情况下,认证了。   当事人却丝毫不知自己干了什么事,这就是命运这种缥缈而有趣的东西最吸引人的地方了......    第十一章 以师之名 ==============================   好一阵延迟之后,今天的课程终于是开始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陪伴的缘故,小少爷今天学的非常认真,让老导师也喜上眉梢,讲故事也扯的远了很多。   他还讲了一些自己以前的风流韵事,面带红光似有回忆,两个小孩听得像小鸡啄米一样,只不过思考的方向却完全不同。   小女仆....也就是蕾妮在思考着这个世界的合理性,在这个世界,机械不再是一种僵硬的科学,反而像是小说之中那种变化多端的玄幻世界,原因皆在于“机械是有灵性的”这句话上。   这世上分为两种人,一种人有和机械沟通的潜质,在经过训练之后,可以改变金属的性状,是普通的武器做出超常规的变化,比如说让一块铁在手上一端保持极热软化的性状而另一边却冰寒坚硬,再比如说改变金属的导电性使其成为超导体之类的。   这种人也是万里无一的天才,各个国家都争抢的战略资源,甚至与国家实力直接挂钩,被称为“天鉴”,也有实力分化不过具体在明天讲,这让蕾妮的心宛如猫挠。   而另一种人则是与曾经地球上的科研人员极像的普通人,通过自身超常的智力研究各个金属在天鉴们的使用后的特性。   他们试图找出利用自然手法将金属达到这种状态,以及为天鉴们提供武器设计图,虽然也很重要,却始终比不上天鉴的地位,只能算是后勤人员,被称为鉴目。   而老导师就是一个普通的鉴目师,也依然是见多识广了。   这项科技在很久以前就有人隐隐发觉并使用,但就如同地球医学在很久以前是巫医和宗教一样,也是散落在各地不成体统。   被整合与重视是在大约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中央大会战”之后,在战场上面展现出的惊人威力让世人难忘。   从此正式被所有国家和世界认同并且重视,踏入了世界历史的舞台,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老导师买了个关子,表示这些都是以后的内容你们要耐下性子慢慢学,一个好的鉴目都是在沉着稳重之中变得万人景仰的。   而小少爷则是在幻想自己以后身兼天鉴和侯爵双重身份后,如同英雄一般风流倜傥万人崇拜的未来......   蕾妮敏锐的注意到,在讲自己的风流往事时,老导师的眼睛不时用一种意味深刻的眼神扫过两人,一副刻意的样子,这些故事给小孩子讲太早了吧?   今天的课程就在愉快轻松的故事中度过了,小少爷明显很满意这种课程,比枯燥无味的算术和语言学要有趣多了。   夏契斯伸了个懒腰,转了转手上的笔看向蕾妮,这个被他赐予名字的女仆,嘿嘿....感觉特有成就感,就像是他的专属女仆一样,而不是爸爸的。   蕾妮对老师点点头,很有礼貌的提前站起身,为老师收拾起身前的书和笔,却没看到老师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决定着什么。   收完纸笔之后,蕾妮将这些东西放进老师的牛皮袋中,递给老导师,但是他却并没有收下,而是深深的看了蕾妮的小脸一眼,干净白皙,琥珀色的眼瞳里仿佛有湖水一般的平静,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知性,脸庞柔软,勾勒着小小的秀挺鼻梁。   老导师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兀自站起身,老导师走到门前,打开一条缝隙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回到桌前,庄重的坐下,看向一脸不解的两人,眼中透露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夏契斯少爷,.....蕾妮小姐,请站起来,对,站到我面前。”此刻的老导师像一位和谐而庄重的老者,微笑的潺潺善诱道。   蕾妮很听话的站到老导师身前,这种感觉很和蔼,温馨,像是午后近黄昏的太阳一样。   这是是她所不曾感受过的,这就是阳光世界的....长辈的关怀吗?她用那双灵动而平静的眼睛仔细的观察着,有些感慨,也有些不解。   小少爷倒是有些不客气,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向来和颜悦色的老导师如此庄重,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站了起来,和蕾妮并肩。   老导师伸出双手,分别搭在两个孩子身上,用一种温柔而庄重的眼神仔细的端详着他们,道:“孩子....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鉴目师,但也是你们的老师,你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小少爷眉毛一撇,登时就准备发作,却被老导师打断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好,这关系到蕾妮将来的命运!”小少爷的脾气被这强力的恐吓生生镇住了,嗫嚅了两下,还是安静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无论蕾妮你曾经是否有名字,那个名字都已经彻底与你断绝关系了,你现在就是蕾妮,放下以前得过去,懂吗?”老导师先是没头没脑,但是极为认真的看着蕾妮的眼睛,叮嘱道。   蕾妮有些呆,阴差阳错的,老导师的话正中蕾妮的心里的问题,她茫然的看向老导师和谐而认真的眼睛,不禁想到,全新的名字.....放下曾经的过去吗?那我....我到底算什么呢?   这时,一道声音在心底的另一个角落响起:你的愿望是为了走向光明吗?那和你是用什么身体,哪双眼睛看到的光明又有什么所谓?身在什么地方,就要坦然的面对一切,接受一切,创造更好的条件,你不是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吗?   但是....那终究是以前杀手的时候了.....现在连性别都变了怎么才能这么淡定?   性别很重要吗?男性的时候你活得很精彩吗?你最后死在那里你知道吗?你一生里感受过爱吗?你除了吃的和血以外你还擅长什么?你还在意男性身躯里的什么?   我在意一切!那是养育我这个意识的本源!   但你现在的身体呢?你对得起你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吗?你要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之后,继续来祸害一个好不干事的无辜女孩吗?   她....我......这具身体当时已经死定了的......   别自欺欺人了!她把生的机会给了你!给了你重新开始,重新面对光明的机会,你就要让过去的一切束缚住你,束缚住她的身躯,直到腐朽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的事,你又不是她。   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把一个念头拆成两个自我辩论很有意思吗?答案早就在你心中了,何必呢.....面对现实很难吗?当一个女仆很难接受吗?成为女生不能容忍吗?这一切和生命的重头开始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吗?我们....我,会把握好这条生命,将一切做到最好的!   一瞬间,蕾妮心中剧烈挣扎,但在老导师那宛如**一般浩瀚而包容的温柔气息中,逐渐软化,然后内心坚定了一个信念,同时也放下了一个执念,她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眸中反射着晶莹而确认的轻松。   她甜甜的笑着,用稚嫩而生涩的声音轻道:“是的老师,我懂了。”   “好,夏契斯少爷,蕾妮她是你赐名的女孩,和你有着同样的姓氏,你会愿意抛弃她吗?”老导师点点头,满意的转头看向小少爷夏契斯,沉声问道。   夏契斯想也没想的就回到:‘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我的女仆!身为一个贵族,我绝对不会抛弃我的人!’   导师听着小孩稚嫩天真但却豪气的话,有些好笑的点点头,然后说:“既然如此,那么你一定要好好记住我说的话,不然蕾妮的下场会比被抛弃还要凄惨!”   “咕.....”小少爷咽了口口水,他被老导师的严肃吓到了,下意识的站的更加笔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我只说一次,”老导师迅速的瞟了一眼紧闭的门,压低了声音道:“十二岁以前,夏契斯少爷你都不能直呼蕾妮的全名,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名字,包括你的父亲!而蕾妮你的话,就装成哑巴吧,这样对你比较好.....可以的话,未来你最好加入机械学院,在那里毕业的优秀鉴目师可以获得贵族爵位,到时候.....咳咳,说太早了,总之,你的名字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小少爷不明觉厉,呆呆的点头,像只啄木鸟。   而蕾妮却轻轻的皱起了眉毛,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吗?贵族爵位?鉴目师?名字?维尔蓝家族的姓氏有什么忌惮吗?搞不懂.....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啊。   一边在心中轻轻叹息着,蕾妮表面上还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好,今天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我.....哎算了,总之千万,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懂吗?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哦。”导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而是以哄小孩的方式约定到。   对于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小孩来说,自己要尽到身为一个老师的职责,除了教育知识以外,真正的“老师”这个词汇所背负的还有更多的,责任,展望自己学生的未来。   然而这种如同守望者一般的深沉却没有被两人所感受到,蕾妮躬身告别了老师之后,就和小少爷推门离开了,他站在窗边,按着窗台的木缘,看向满园的秋色和和荀的阳光,目光飘飞,一直到很远的天际线.....    第十二章 日常 ==============================   “你觉得老头是什么意思啊?那些话。”下课出门后,夏契斯小声的对蕾妮问道。   蕾妮没有说话,微笑的歪头看了一下他,摸了摸他的头,金色的头发像一蓬软软的干燥稻草一样。   “放手啊我可是未来的侯爵大人!你怎么能对你的主人这么不尊敬?”夏契斯像炸毛的猫一样拍掉蕾妮的手,发飙道,蕾妮比他还高的事实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小少爷现在很生气。   蕾妮放下手,躬身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说话,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分明在说“是是,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呲.....懒得管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头不让我叫你的全名,但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女仆知道吗?以后要为我服务!”   小少爷喉咙里发出拉长的不满的音调。   但看着蕾妮那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像湖水一样的眼睛时,不知怎么就是拿她没办法,也发不起脾气,好像那些平时一点就燃的暴脾气被清清的压制了,根本就不会兴风作浪。   蕾妮眼神中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但没有被夏契斯看见,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之后,轻轻地,庄而重之的回答道:“是的,少爷,我是您的女仆。”   蕾妮灿然一笑,像和煦的阳光,夏契斯不知为何,心中漏跳一拍,好漂亮.....   时间流逝中,两人也在平和而充满乐趣的生活中充实的成长,提沙索性就让蕾妮做小少爷的贴身女仆,与其说主仆,更像青梅竹马,在外人看来。   ——————   微风和煦,流云遮影,太阳洒下宛如淡金的光斑,落在微微晃动的草坪上,远处的山坡一片静好。   老房子的屋顶,夏契斯抱着脑袋躺在老爷椅上,双腿随意的搭在铁栏上,眯着眼,看向远处。   突然,视线阴凉下来,一道影子从后面悄无声息的将他笼盖。   小少爷看也不看就知道这是谁,赶忙举起双手大声辩解道:“中场休息!合情合理的劳逸结合!”   在他身后,蕾妮不出所料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两本书放到他身旁,然后自己拿起一本书坐在他身边。   被用行动证明了态度的蕾妮所感染,夏契斯皱皱眉,最后还是无奈的拿起其中一本抓在手里翻了起来,风适云舒的好天气,在旷野覆盖下广阔视野的屋顶,安静而默契的学习生活,宛如午后清新甜美的茶点,很多年后,这些平凡而美味的时光将是夏契斯童年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提沙尔等温第三形态的加温五千度螺旋分子金属构成怎么可能会和沙态摩萨德共组成合金?能量都不对口的。”   过了好久,夏契斯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低温红果金作为中介提供能量储备,然后再用岚金吸取杂质就行,你没看金属杂学应用吗?上周老师讲过。”   很快,蕾妮就做出了回答,声音清朗细腻,又有些细微的甜味,非常动听的嗓音。   “但这本是合金组合学。”   “鉴目是共通的。”   “库....蕾妮我饿了。。”   “少爷你这是在逃避现实,真正的贵族从来不会逃避眼前的困难。”蕾妮放下书,清淡的眼神扫向夏契斯,激将。   “我没有逃避啊!我要红茶,还要苏盐饼干!”夏契斯猛地坐直,气势凶狠的叫道,但蕾妮和其了解他?一看就知道激将成功了,真的生气的时候夏契斯从来不会这样。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   站起身,蕾妮的声音中带有一点愉悦,今天试试在苏盐饼干里放点薄荷吧?新甜品呢.....    第十三章 采购与水晶星辰钢 ==============================   机元历765年三月初,严冬刚过,初春冒芽,天气慢慢回暖了,绿芽抽出新苗,侯爵府的大园林新绿开始露头了,空气中带着严冬的凉寒与春日的和煦,吹到脸上很舒服。   蕾妮打开窗,让微风肆意的吹拂,脸上凉凉的,好像将倦意都卷去。   将纯白的纸张摊在床上,搬了张小凳子趴在床头拿起钢笔写写画画,在上面赫然是一副机械战锤的三维设计图,详尽的标明了透视长度交错标准与小零件单独展示图,不同的材料区域用符号标志出来,俨然是一幅标准的设计图,除去一些设计上的不成熟之处,完全可以直接投入军用的级别,这是她昨天上课时被布置的作业。   和夏契斯不同,蕾妮对于鉴目的知识是天生的喜爱,那种无穷无尽的神秘与奥妙让她乐在其中,而不单单是一门技术。   如今的蕾妮已经可以前往中阳国首都考取鉴目师执照了,教学生的那一套自然是不可能用在蕾妮身上。   但是老师并没有告诉她,只是默默的将难度上升到真正的鉴目师级别,设计并对军用设施查漏补缺。   这些工作对于真正的鉴目师而言也是要收费的,而且相当费工夫,却被蕾妮当成每天晚上的作业来做。   所以蕾妮从未感觉过鉴目的知识简单过,从刚开始学到现在,一直都很难,有的时候布置的作业甚至她都做不完,但老师也从未批评过她,让她再一次感慨:光明世界的人就是宽容啊.....   要知道以前杀手训练时的变态教官hibiscus可是一旦训练不达标就会被他实实在在的打出血来,并且扬言说通不过这点训练还不如去死。   逼迫她不断的磨练自己的杀手技艺,十项全能,总算是得以出师,而同伴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了。   蕾妮居住的是女仆们统一居住的阁楼里的小房间,只够放一个小衣柜和一张床的大小,床旁边就是窗。   身后的木门被推开,蕾妮转过头看到玛尔姐姐拎着一个小篮子站在门外,笑颜湛湛的看着她说道:“走啦小蕾妮~我像女仆长和你老师请了个假,让你今天陪我去城里采购哦?”   可是作业.....   蕾妮放下钢笔,刚欲拒绝,就被玛尔姐姐牵起小手拉出了门外。   “真是,整天沉浸在这些数字画画中可是会糟蹋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的哦,女仆长也真是的,让你成为少爷的贴身女仆之后连每个月一次的休息日都没了,哎呀女孩子可是要对自己好点以后才会有男人疼的哦?”玛尔姐姐一边拉着蕾妮在前走一遍絮絮叨叨的念到。   蕾妮见反抗无效,也只好无奈的带上门跟在玛尔后面,一脸的无可奈何,她倒是有心辩解,但不能说话.....   “真是的,又是这幅表情,蕾妮你现在还小了,吹大气以后没男人喜欢了可别哭哦?再说了就算是再喜欢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反正以后每个月你都要陪我到城里一趟,我带你去看看一些漂亮又可爱的小玩意,还有花裙子什么的难道不想要吗?城里的东西可好了呐。”   玛尔来到阁楼外,外面早就停了一辆租好的马车了,木质的车厢漆满橙黄色的喷色,还有一些小小的祈福符号。   侯爵府虽然有蒸汽车,但那是侯爵大人的专驾,平时也就只有莱摩威管家或者提沙小姐才能偶尔使用,大部分时间里,采购什么都是从外面租马车的。   上了马车,蕾妮立刻就缩在角落端端正正的坐好,恨不得目不斜视,因为玛尔姐姐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总喜欢把她抱起来送手动脚的就像抱着毛绒熊一样,她自己没什么感觉总是送出大波福利,可对于蕾妮来说却是个巨大的挑战。   无论是男性意识的作乱还是窒息的危机,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好在玛尔姐姐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暂且还没注意到她,哼着小调看着车外的风景,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蕾妮悄悄的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有功夫看窗外的风景了。   马车速度不算很快,风景也是慢悠悠过去的,枯灰色的树枝干枯的枝端长出一点点细嫩的绿苗,小溪重新流动,一东未动,田野里长了不少矮矮的杂草,微微焦黄,却不羁的长在各个角落,农妇头上扎着白头巾带着小孩慢慢的走在街道旁边,风声微微,似乎能闻到凛冬仅剩的清香。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车到城内了,香舍林号称时尚与金融之都,却也并不是全是华丽精致的街道与房子,也有为普通人提供的街道,人来人往,叫卖不绝的小摊和商店。   梭梭街就是这么一条街道,橙黄色的泥砖地板有些不稳,布缎的残料,飞扬的彩旗,喇叭哔哔的声音,叫卖的喊声,热腾腾的东方烧饼,行为艺术家,街头的画家,还有偶尔一团拉在街道中央的马屎,看起来是那么的热闹。   玛尔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整个人都洋溢着自信的气息,带着蕾妮大杀四方,强悍的砍价能力让小贩包括蕾妮都瑟瑟发抖。   租来的马车就停在街道外等待,大量买下的马铃薯番茄之类的都会事先谈好,让人帮忙一箱箱扛到车上去,而她们就接着去“谈价钱”。   “来看看哟,神秘西域的特色商品,走过路过来瞧瞧准不会错,新奇好玩的西域特色商品哟,绝对是稀少的甚至是你没看过的!”   玛尔姐姐在旁边舌灿莲花的砍价,旁边的蕾妮正低这头看砧板上泛着油水的猪肉,听到这声音,抬起头往后看去,见到一个披着白袍用常常头巾包住头的大胡子中年人,在街头一个支起棚的小摊前,手里流利的甩着一把S形状的蜿蜒金蛇刀招呼旁边经过的客人。   蕾妮拉了一下玛尔的衣角,手指向街对面示意道。   “去吧去吧,别走太远哦?”玛尔这次遇到了厉害的对手,竟是要死了价钱一口都不改,顽抗到底的样子,这更激活了玛尔心中那一团女性特有的火焰,随口对蕾妮知呼了一声,就继续投身进艰难的“奋斗”中去了。   蕾妮轻巧的多开来往的人群,来到街的另一头,见到蕾妮靠过来,大胡子眼睛一亮,赶忙甩了两个华丽的刀花招呼道:“哟,来看看啊漂亮的小姑娘,西域有很多魅惑清丽的香水,很适合你啊。   蕾妮摇摇头,站在小摊前仔细的看了起来,小摊的木桌上用木格隔开了很多格子,放着不同的东西。   其中一个木格里面放了很多不规则的金属,有淡银色的棱角状水晶,但是在这个世界称为“半透明金属”,还有烂石头一样的大块头,确实青蓝色的,蕾妮认得全部,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蕾妮指着那格金属,左手打了个手势询问多少钱。   啊,不会说话吗?多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大胡子见她的举动,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很快的回答道:“这些是从西域沙漠里挖掘出来的不知名金属,都是罕见的货色,统统二百铜币一斤。”   蕾妮扫了一下格子里的金属,大致估算了一下,大部分都不止这个价钱,但却有一个,远超这个价。   淡蓝色的菱形水晶,两根食指大小,细细长长的,里面包裹着淡淡的星辰色光点,阳光下很不起眼,这恐怕是大名鼎鼎的星辰钢,还是半透明星辰钢,特殊而金贵的品种,它价格可谓数万金一斤来计。   具有良好的能量延伸性和储存性,通常源自极端地形或者有落星的地方,可以用来作为高级蒸汽机械的中承核心,也可以为钢铁等普通材料升级,可谓用处多多。   对于金钱的态度向来都很淡泊的蕾妮也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主动跑出来确认了。   两指看似随意的捏起水晶星辰钢,拿到眼前掂了掂,明明只有这么点大,却足有一斤多重,这比例差不多没错了,星辰钢的密度都挺大的。   亮起手上的水晶星辰钢,蕾妮把它递给摊主。   “唔,半透明金属吗?虽然很漂亮,但这个很重啊,漂亮的话旁边那块紫色的不好吗?”大胡子接过星辰钢,把它放到秤上看了看,道:“一斤二,算你一斤好了。”   蕾妮双手合十鞠了个小躬,请求他等一下,指了指街那一边还在杀价的玛尔。   “哦,和家里人一起来的吗,快去吧哈哈,不会卖给其他人的。”   大胡子哈哈大笑,挥挥手豪爽的回答道。   穿越街道回到玛尔身边时,她正好杀完价,满面红光,反观摊子那一头的年轻人却是一脸颓废的样子,想必是输了吧....输得相当惨呢。   蕾妮在心中为他默哀了一秒,然后拉拉玛尔的裙角,指了指大胡子的摊位,眼里流露出渴望的情绪。   “想要买什么吗?真是罕见啊。”   玛尔有些惊讶,蕾妮可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东西,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没问题,姐姐帮你买了!要什么?”玛尔微微一笑,摸摸蕾妮的头慷慨的道。   蕾妮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两百铜买一块金属对普通人来说可是有些不值的,但她确实很想要那块星辰钢,自觉心虚的低下头,老实的走在前面带路。   来到大胡子的摊位前时,却见到了两个不速之客,拿着那块水晶星辰钢。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女人大概二十多岁,金色的头发和柔和的眉眼,眼睛中仿佛有媚光流转,身姿婀娜丰满,远非蕾妮这样还没长开的小女孩能比的,甚至能比得上玛尔姐姐的身材。   男人穿着昂贵的紫色贵族绵绸服装,擦得黑亮的皮鞋,手指上带着大颗的家族钻戒,铭刻着蕾妮不认得的家徽,神色淡然的站在女人身旁,眼神中不时流露出一丝飞扬跋扈的傲然,看着女人捧在手上颇为喜爱的星辰钢,不屑一顾。   大胡子站在一旁说:“这位小姐,这块金属已经被其他人预定了,你能不能换一块吧?”   “可是~我很喜欢这块啊,淡淡的,却又很沉重,就像我和安东尼的爱情一样呢,是不是啊,安东尼~?”   最后几个字被她拖的又媚又长,带着一股酥人的柔媚,让旁边的男人相当受用,当即挥挥手,皱着眉不耐的问道:“没关系,我们出两倍的价钱,总没问题吧?”   “.....!”蕾妮有些激动的握紧手,但却无能为力,两倍就是四百铜了,一般摊贩一天能赚两百就已经够本,大胡子就是同意她也无话可说,一句随口的承诺怎么能跟即手的利益比呢?商人总是要讲利益的。   她只是很不甘,太浪费了!   这可是珍贵的水晶星辰钢,在鉴目师手中它的价值可是几万金币来计的,可想而知,若是落在这对年轻情侣手中,充其量只是一块精美的小礼物,买回去就摆在柜子底了,说不定未来吵架分手之后,还会拿出来摔个稀巴烂什么的。   玛尔站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瞬间就爆发了,她才不管对面的是不是什么贵族之后,她小妹妹难得那么想要一个东西,管你是什么也敢当半路杀出来的陈咬金?   “你什么意思啊?这块金属明明使我们先来预定的!”玛尔一把抢过星辰钢,怒目而视。   贵族年轻人脸色很不好,刚才才在自己女人面前夸下海口,随即就被一个女人拂了面子,对他而言就像打脸一样,对于贵族而言,金钱不是问题,面子却比什么都重要,玛尔的做法无疑触动到他的底线了。   “贱民!你知道你在和谁做对吗?”他寒声冷然道,眼中尽是轻蔑与愤怒,感觉就像是一坨屎踩在鞋上的感觉。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有人跟我家妹妹抢东西,没有一点风范。”玛尔丝毫不让,但声音却有些微微的没底气起来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贵族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不怪玛尔心中胆怯,要一般人只怕早就拱手相让了,没准还要给钱给贵族消气。   “妹妹?”年轻人眉毛稍稍一挑,看向玛尔身旁的蕾妮,如今蕾妮的模样和刚进侯爵府时大大变化了,柔软的黑色发丝轻轻地搭在耳边,发丝末梢微微的泛着晶莹的灰色,小巧的耳朵像柔软的玉石一样小巧玲珑,清丽的脸部轮廓下是一双神秘而美丽的眼睛,像迷雾中的宝石一般,幼时琥珀色的淡金眼瞳如今正在慢慢变色,微微的酒红色隐藏在淡金的琥珀色中,神秘而迷人,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性。   看久了蕾妮的眼睛,年轻人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心悸,微微撇开眼睛,驱除这种莫名的心悸淡淡的说道:“长的挺漂亮,出了意外多可惜啊,我都心痛,想必你也不想吧?”   ....威胁。   多么熟悉的手法,像这种纨绔子弟,她最熟悉不过了,借着不属于自己的家族势力,目空一切,蔑视他人,态度倨傲。   事实上这种家伙只要狠狠打一顿就能收拾了,让他们明白家族的势力再强也不是自己的,他就会涕泪直下狼狈至极的逃回家中寻求心理慰藉,然后在阴狠的想要伺机报复,像这种废物....   这种废物.....   废物.....   我却,无能为力。   蕾妮两只小手紧紧握起,低下头微微颤抖。   是光明世界的美好将我麻痹了吗?甚至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黑暗存在的?只要当你一时松懈,它就会像毒蛇一样找上你,我居然忘记了......   玛尔姐姐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孩,甚至还没有找过男朋友,我却让她面对这一切,自己却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躲在旁边安然的接受其他人的庇佑.....   但是,如果我出手的话,想要解决这个男人只能用迅捷快速的杀人技,杀人.....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重归黑暗。   难道,这就是光明的代价吗?    第十四章 十字吊坠 ==============================   “喂,我说你这小白脸啊,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从一开始就忽视老子的存在?**,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正当蕾妮的内心向自责的灰暗不断滑向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异域词汇,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好词.....   蕾妮呆呆的抬起头,看向大胡子的摊主,只见他把手里的金刀甩的飞快,如同美丽而凛冽的刀花,斜着眼睛,一脸鄙视和粗鲁。   贵族青年也是愣在原地,似乎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粗鲁的商贩是在......侮辱我?误入一个高贵的贵族?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说不卖就是不卖,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要爷爷教你?好啊没问题,你这**把脑袋伸过来,我教你!”   大胡子一瞪眼睛,甩起刀抓稳,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一块块的结实无比。   .....痛快,不管别人在这种情况是怎么想的,蕾妮此刻就只有这种感觉,什么一开始的憋屈啊,愤懑啊,无助啊,甚至是坠入黑暗的阴暗,都如同被阳光驱散了一般,原来不坠入黑暗....只要有个人为你出头。   感觉真不赖。蕾妮就那么看着,心里想到。   “你.....你最好为你所说的话负责!”贵族青年挽起袖子似乎准备动手,可当他看清楚大胡子手上的肌肉时,犹豫了两下,还是放了下来,然后狠狠抛下一句狠话,拉起女人的手气冲冲的转头就走了。   “呸!爷爷站在这里等你来找我负责!**!”   大胡子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撇着嘴一脸不屑,然后转过头来对还有些发呆的玛尔说道:“好了女士们,快付钱吧,我该跑路了,那小崽子不知多记仇呢。”   “......摊主先生,虽然很感谢,但您不怕他的报复吗?要不赶快把这石头送还给他吧.....”玛尔有些结巴的说,对于她而言,刚才大胡子说的话简直就是惊世骇俗,他这简直是在向贵族宣战,怎么可以因为她们的原因,让一个善良的人陷入困境呢?   “没事没事,安心吧小丫头,当初我走南闯北像这样的孬货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了,不差这一个,这不是你妹妹很想要的吗?别磨蹭了我还要跑路呢,再拖下去可就真麻烦了。”   大胡子甩甩刀把它放回摊位上挂着,爽朗的笑两声道。   “那就....谢谢先生了,这五十铜使我的一点小小的谢意,还请务必收下。”   玛尔鞠了一躬,拿出小荷包从里面取了四枚银币和一枚五枚“十铜”的铜币恭敬的递到大胡子手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四百五十铜可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呢。”大胡子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钱币,放到腰间的布袋中,然后弯下腰将他的木板摊折叠起来,同时转过头露出雪白的板牙对蕾妮道:“对了,小姑娘你很有眼光哦,这可是我收藏里面难得的好东西了,好好保存,日后如果缺钱的话,就把这块金属卖给一种名为鉴目师的职业,可以换到不少钱哦?”   蕾妮心神一颤,他知道这块金属的贵重性,到底是什么人.....难怪从一开始就感觉他身上有什么熟悉的气息,果然是血腥气吗.....估计是乔装打扮的逃犯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先生真是会开玩笑呢。”玛尔以为大胡子在开玩笑,轻笑道。   “哈哈,谁知道呢?”大胡子神秘一笑,摊子也收拾好了,偌大的摊位几经折叠,居然被合成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木箱,还有轮子,他把遮阳的棚子夹在腋下,挥挥手道:“那么后会有期了!”   然后健步如飞的拖着箱子汇入人群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身影,很快又彻底的消失了。   玛尔看着他消失的身影有些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好半响,才老气横秋的对蕾妮感叹道:“这世上果然还是有好人的啊......”   蕾妮不可否置的点了点头,心里默想到,这世上到处都是好人,我之前也都是不信的。   “走吧,该回去了。”玛尔微笑着摸了摸蕾妮的头,在她的视角看来,小萝莉若有所思的呆呆表情相当可爱。   蕾妮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汇入人群中,手里握紧了那枚小小的水晶星辰钢。   白云悠闲,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和煦的洒下,一片光明。   ——————   次日,书房里,小少爷和蕾妮隔着一张椅子坐在一起,老师坐在一旁翻看着蕾妮的作业,老辣而高效的画出有问题的设计,并且标明了问题所在,就扔回给蕾妮让它自己思考了。   然后接过小少爷那份漏洞百出的作业,开始详细的解答。   并不是老导师不想手把手的教蕾妮,是不能。   蕾妮已经是一名真正的鉴目师了,每个鉴目师除非差别特别大,否则都是不能手把手教的,因为不同鉴目师有不同的研究和擅长的方向,设计出来的东西也大有不同。   就像是小学初中时老师改作业还可以从步骤到想法全部为学生详解,而大学和研究生的教授通常都是和学生讨论交流,用自己的经验指出学生的错我,不同的层面,就有不同的方法。   小少爷还为此大闹了几次,要求老导师一视同仁,不要因为蕾妮的身份而轻视她,老导师也是有苦难言,不过好在有蕾妮在,夏契斯也闹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夏契斯那如同火药桶一般的火爆脾气在蕾妮面洽总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般消散的特别快,好像根本发不起来,对此夏契斯自己也很不理解。   休息时间,蕾妮去取来了两杯茶,递给老导师和夏契斯,还有黄油曲奇饼,自己则站在一旁,礼数和本分总是不能失的。   夏契斯咽下一口茶,侧眼瞟到蕾妮拿来压纸的水晶星辰钢,眼睛一亮道:“什么东西?阁楼里发现的还是昨天出去买的?给我看看。”   说罢便伸手拿了过来,一脸新奇的拿到眼前对着阳光把玩。倒是老导师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又有些犹豫不敢确认的样子。   “还挺重的,不过很漂亮嘛,借我两天。”   夏契斯点点头,然后毫不客气的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少爷,这个可能是.....”老导师终于是忍不住说道,却被夏契斯生生打断道“管它是什么呢,借我两天就还了!”   见夏契斯一副无赖的任性样,蕾妮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从小到大都这德行,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最后还是无奈的点点头,算了,想要就要吧,反正在谁那都一样,要用时问他拿就是了,对于这个弟弟一样的小少爷,蕾妮大部分时间还是相当宠溺的。   就这样,又是三天过去了,下午,看着夏契斯那空荡荡的椅子,老导师和蕾妮无奈对视一眼,又逃课了......   蕾妮摇摇头,站起来推门出去。   来到老阁楼的楼顶,果然是找到了翘着二郎腿的夏契斯摇摇摆摆的坐在老爷椅上,吹着凉风一脸享受,旁边的桌子上还摆了两杯红茶,以及蛋糕。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蕾妮通常都会说话,比如说这个不会有其它人存在的阁楼顶。   “少爷,距离上一次‘劳逸结合’好像才过去不到四天吧?”   夏契斯摆摆手一脸无赖的道:“有什么关系,偶尔放纵一下嘛。”   “不行。”   蕾妮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拒绝,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她从来都是不退步的。   “今天可是蛋糕耶?”   夏契斯知道蕾妮那看似对什么都系都没有特别喜爱的平淡之下,其实是非常喜欢吃蛋糕的,只不过蛋糕是非常昂贵的甜品,很少吃到而已。   “蛋糕也没用,回去。”   “切.....”夏契斯不高兴的切了一声,跳了起来对蕾妮道:“算了,闭上眼睛,我有东西送你。”   蕾妮疑惑的看了夏契斯一眼,闭上了眼睛,不疑有他。   小少爷又玩什么把戏?   闭上眼的黑暗中,蕾妮感受到细细的冰凉的东西套上了脖颈,丝丝凉凉的。   “恩,好了睁开眼睛吧。”耳边传来小少爷满意的声音。   蕾妮睁开眼睛,看到脖子上多了一根吊坠。   静谧的银链细密的扣成项链绳,贴在脖子上很舒服,吊坠是一枚小小的十字架,华美精细,优雅而细致,铭刻着教廷的花纹和祈文,看来是手艺良好的巧匠制作的作品。   这不是水晶星辰钢吗?这是多么珍贵的材料啊,居然被当成装饰品.....那些边角料都很值钱的啊,浪费啊!   蕾妮心中有些无语,但却很高兴,无论怎么说,这可是礼物啊,难怪这两天神秘兮兮的还三天两头往外跑,原来是在准备这个。   一股暖流流过心头,蕾妮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   “谢谢,少爷,我很喜欢。”   蕾妮轻轻的握住十字架,细腻而甜丝丝的声音中带着真切的高兴。   夏契斯的小脸上绽放出得意的光辉,还未完全绽放时,蕾妮的下一句话带到了:“可是,还是要回去。”   夏契斯脸上的表情僵硬。    第十五章 蕾妮的厨房(上) ==============================   侯爵府的厨房是和主宅在一起的,方便将热腾腾的食物快速捧到餐厅,但主宅又不允许脏乱,所以对于厨房的要求尤为之高,不允许人随便进入,每天都要大量时间用于清理油烟,非常干净。   大木门被打开,正在小心翼翼的刻着萝卜雕花的胡安主厨抬起头,见到是蕾妮,又低下头专心的刻着雕花了,蕾妮是有自由进出厨房的权利的。   但是今晚有其他省的侯爵前来拜访,今晚的晚宴不容错漏,所以尽管他有心和蕾妮说说话,也只能忍住。   蕾妮乖巧的朝他点头示意之后,自顾自的冲泡起茶来,拿了一些精晒的红茶叶烫上热水,不一会儿,浓郁的茶香便飘然而出,蕾妮举起茶壶,轻盈而流畅的斜倒进锦文瓷杯中,取上砂糖两枚放入左边的瓷杯中,然后打开了柜子,准备拿几块苏盐饼干作为伴茶的甜品,却发现平时摆放着曲奇和饼干的甜品柜里今天多了一个小巧的铁盒,里面放着暗褐色的方块状砂糖。   有点像前世地球的红糖,但有没有那种粗糙的感觉,反而表面有种细腻滑顺的质感,像是冰块一样。   蕾妮一边取出苏盐饼干,将它们摆成精巧的造型放到盘子上,一边斜着眼睛看着这些糖,她心中实在是好奇极了,这可是从没见过的食材啊,没准可以拿来做什么新型的食物呢?   蕾妮现在非常迷恋料理,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时是冬天,天寒地冻,河流结冰,大家都缩在暖炉包裹的屋内,暖烘烘的红光伴着夕阳的光辉洒进考究的木窗,屋子里一片安详而懒惰的气息,女仆们虽然站得笔直,但却个个磕着眼皮,一副困顿的样子,提沙虽然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这个天气,大家都是这个样子,想要强行喝止她们打起精神实在太难了,再说就连侯爵大人今日也早早的结束了处理公务,取了杯红酒陷在暖炉旁边的沙发里,慢吞吞的喝着,一脸慵懒,又怎么能要求其他人呢。   无奈之下,提沙只好让大家提前休息了,意外多出来的时间,离睡觉又早得很,女仆们都回到住所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着女人的话题,就连侍卫们也把平时珍藏的酒拿出来对饮闲聊,蕾妮对女人的话题毫无兴趣,倒是对男人那边的酒有想法,所以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在主宅里面走来走去,欣赏着墙壁上的画作和窗外的风景,夏契斯一老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今天天气太冷了老师就没上课,玩了一会之后就疲倦了,然后躺在软软的被窝里留着口水,一看就觉得睡得很香。   走廊里没有暖炉的风,显得有些清冷,但却从未如此安静,因为平时在这里走动的女仆们都休息去了。   仔细看看,侯爵府其实大得惊人,厚绒红布的金纹地毯包裹着走廊的梯道,纯白的墙壁上贴着各种美丽而精致的墙纸,典雅而高贵,还有价值不菲的名画隔两扇窗就有一副,这个世界也有不知所谓的抽象派,和本地特色的风格浓郁颜色大胆的“华洛派”,有描述贵族引领人们战争打破前朝腐败王朝的,有天使带着光辉飞翔在雪山之上的,还有威严的贵族画像和风景画,每一幅都有各自的特色,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和作者倾注其中的感情。   蕾妮一个人走在走廊上一幅幅的观摩着这些画,像是参观画展一样,以前的他眼中,所谓名画不过就是金钱的另一种模式而已,重生之后换了一种思维,看这世上的一切,反而有许多新奇的感觉,那都是以前没有体会到的,而且都非常的吸引人,像是无穷的宝藏一般,等待着蕾妮一个个去尝试,去见识。   走到一幅画面前时,蕾妮愣住了,狂野而肆意的笔触,碧绿与青葱的生命力仿佛透过画卷袭来,那每一个颗粒分明的果实,整齐的摆在果篮里面,火红酥脆的火鸡好似油光发亮,红酒在蜡烛的照耀下散发诱人的反光,隔着画面都能感受到诱人的美味被传达过来。   .....看着看着都感觉饿了呢。   蕾妮回过神时,摸了摸肚子,自嘲的笑了笑,就准备回去看看还有没有零食比如糖果吃,糖分可以有效地阻止饥饿感,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但总觉得画饼充饥啊。   “很美味吧,看的都肚子饿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慢悠悠的中年男声,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是在试图找话题搭话,蕾妮一听便知。   转过头,看到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中年大叔甸着肚子站在身后看着那幅画,手指搓着他那卷**的小胡子说道,眼睛还不时往她身上瞟。   “别这么看我,哈哈,当初我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被这幅画馋到啊,后来为了不被馋到就只好不断的研究美食来解馋,最后就成为侯爵府特聘大厨了,都是这幅画的功劳呢,你要是肚子饿了,我可以帮你做一点好吃的,要不要啊?”   这是厨房的主厨大叔胡安先生,虽说一副大叔样其实也就三十多出头,比侯爵大人小得多了,但却是精通世界各地美食做法的特级厨师,才华横溢,平时总是和他在厨房见面,但却从来没说过话。   因为蕾妮是“哑巴”,每次进厨房也就短短的拿下午茶的时间,基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今天提前放假,也不用做晚饭,所以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明天要用的食材之后,胡安就出来了,想趁着时间还早回房间热一瓶珍藏的酒来喝,反正这个点府上的人应该都走得差不多了吧,还是要佣人住所找几个酒伴。   结果打开门时正好看到逗留在走廊看画的小萝莉,顿时就走不开路了。   是的,胡安是个萝莉控。    第十六章 蕾妮的厨房(下) ==============================   本来蕾妮在看到胡安眼睛里的那股猥琐之气的时候就想掉头就走的,前世见过不少这种人,喜爱**而且作风恶心,但是听到吃的之后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确实很饿.....   在府上他应该不敢做什么吧?再说了,就算是钓鱼的,她也有信心把鱼饵吃了把勾吐出来,思定至此,蕾妮扫了胡安一眼,见他除了切菜而有力一点的双手以外虚胖的身材,大不了打一顿,就是这幅身体他也打不过我,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很高兴,但不知为何,总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气蔓延上脊椎了啊?胡安莫名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身体,扯出一个灿笑,打开厨房的门,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蕾妮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以自信的姿态扫视着厨房的一切,在记忆里,姿态决定了气场和态度,你如果是自信而审视的姿态,对方也不会小看你,尤其是谈判的时候这招尤为好用,好吧其实蕾妮还是有些后悔的,为什么要进来啊,就算是把胡安暴打一顿,以后在侯爵府也无法立足了吧?   然而在胡安眼中却是另一幅光景.....小萝莉抬着头兴高采烈的大步踏进厨房之后,便好奇的探着小脑袋到处乱看,一动一动的样子让胡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萌化了,决心要做最美味的东西来让她尝尝,小女孩的笑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正,最美丽的,只得所有人拼尽全力去守护!   胡安是这么坚定的想到,某些意义上,也是了不起的萝莉控了呢.....如果在想这些大气凛然的话时不要拿小女孩娇柔的声音与柔软的身体的触感作为背景的话......说到底还是男人的通病,猥琐嘛,男人变态一点又没什么错。   这个天气吃些什么比较好呢?胡安站在案台前,扫视着食材思考道。   这个天气比较寒冷,果然还是要一些暖身的东西吧,东方的鸡汤就很好,但是时间太久了,要不北寒之地的伏特加炖肉?不行不行,就算加上蜜糖调味也过重了,小女孩娇柔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烈酒的狂烈,要轻柔的,能呵护的.....   有了!   胡安的眼神扫到柜子里的一个东西,眼神一亮,就是这个!   暗褐色的冰块状方糖,中阳国红枫蜜糖,这可是难得的高级货色,暖胃又清甜,用来泡茶最好不过了。   蕾妮在厨房里找到了一张凳子坐下了,金中带红的眼睛在背后盯着胡安,如今她眼睛的变色程度又加深了,琥珀金中那抹酒红越发明显,也让与她对视的人越发容易感到不安了,就像是被天敌盯着一般的恐惧,所以平时蕾妮都尽量避免与陌生人对视。   但是熟人都不怕她的眼睛,比如玛尔姐姐和夏契斯,还说她的眼睛就像玛瑙是一样是稀有品种,非常漂亮,蕾妮现在还记得夏契斯评价时那副眼神乱飘的不干脆模样,真是,直说不好吗?扭扭捏捏的跟个女孩子似得,蕾妮像老姐一样操心的叹气,这样子可是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的。   胡安感受到背后好像被巨龙盯着一样,那股明显到仿佛就在脊背后方的存在感让他莫名的在意背后的视线,来自萝莉的注视原来是这么强烈的吗?但是,为了维持大厨的风范,他不能回头,还要潇洒帅气的将料理完美的完成,在萝莉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虽然是误会,但在这一瞬间,强烈的反差压力下,胡安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丝愉悦的**,就像是初次学习做菜时,将色香味俱全的作品端出时那种感觉,让他陶醉,他或许没有意识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开启了....   枫糖碾碎城细碎的粉末均匀的洒在奶油上,来自春季的茉莉花干加上些许玫瑰碎片,滚上热水封进玻璃瓶中密封,白雾瞬间笼罩了瓶盖,却没有露出一点气味。   胡安拿出怀表盯着时间,两分钟一毫不差的提起瓶盖,迅速的倒进早已搅拌好的泡沫状的奶油,就像是雪花一样轻柔的漂浮在深黄色的剔透茶水中,花瓣的芳香浓郁的扑出,整个厨房都瞬染上了温暖的气息,像是浸泡在五月初旬阳光和谐的金色沙滩上一样。   “好.....”蕾妮站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差点陶醉的呻吟出声,好在即时的捂住嘴克制住了,只是发出了一小声微不可闻的可爱鼻音,没有被胡安听到。   胡安转过身来,手里端着瓷盘,摆着两杯玫红色镶边白色的雅致瓷杯,浓郁而清雅的芳香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像是飘落的枫叶,绽放的新春花园,时间的轮回被完美的表现在已被小小的茶中,蕾妮忍不住抽抽鼻子,肚子叫的更厉害了。   胡安轻轻一笑,将茶杯递给她,声音温柔的说道:“冬日为蕾妮小姐特制的红枫玫瑰茶,请品尝吧。”   在提及自己的厨艺时,他身上没有半点猥琐的气质,像是海洋一般宽阔而温暖,那是对自己手艺无比自信带来的骄傲。   蕾妮接过来,轻轻吹了吹就毫不怀疑的喝了下去,她不认为拥有那种态度的人是会在自己的作品里面放毒的存在,那是在侮辱骄傲。   轻轻一口饮下去,暖流如同金色的线沿着喉咙滚落,一瞬间,蕾妮仿佛看见了秋天的温柔化成了漫天的枫叶将她轻轻覆盖。   这是.....蕾妮有些呆,从未想过,吃的会美到这种境界,就像是外面的那些传世的艺术品一般,让人向往而敬畏,无穷无尽的味觉仿佛正在等待发掘。   感受着心中不断波折翻滚的心绪,不知不觉的,一杯茶就已经全部饮尽了,双手暖烘烘的,仿佛已经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温暖的太阳在身体中散发热量。   胡安捧着茶站在一旁轻轻的嗫着,微笑的看着小萝莉脸上红扑扑的,一口一口的喝着他做出来的料理的幸福模样,这就是他作为厨师最自豪的时候了。   蕾妮喝完之后,放下茶杯。   胡安正准备搭句话问问感想,证明自己的手艺好让小萝莉以后多来找自己的时候,小萝莉却突然站起来,放下茶杯,一步也不停的跑了!   “啊.....什么情况?”   胡安的捧着茶杯动作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难道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连忙又喝了一口。   没错啊,很好喝,味道也没问题,难道不习惯甜味?   正当他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时,蕾妮又回来了,手里多了纸笔,匆匆打开门,呼吸有些急促,看来是一路跑回来的,她举起手上的纸张,写着一排字:   “能教我怎么做吗?”   “没......不行!”   胡安差点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但突然间灵光闪动想到了个更好的方法,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干咳一声,一副郑重的样子对蕾妮说道:“这个可是很难的,我不可能一开始就教你这个,但我可以,慢慢教你,你对料理有兴趣吗?”   胡安的声音潺潺善诱,温和小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蕾妮没有在意,虽然她听出了胡安话中的不自然,但并没有在意,因为没有恶意。   点点头,蕾妮的眼睛无意识中看向胡安,金红的眼睛瞬间像黑洞一般摄住了胡安,深邃神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灵性。   胡   安的身体顿时僵硬住了,冷汗岑岑留下,萝莉的注视好有威慑力,果然是做贼心虚吗?但是......为什么感觉还想要更多,被更多的注视呢?   咽了口口水,胡安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扯出一个微笑道:“那么我们首先得,....得从基本功练起,这需要一些时间.....你,以后有空闲的时间可以来找我学习。”   蕾妮感受到胡安的不自然,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居然和人对视了,赶紧低下头,半闭眼帘,垂下了那双慑人而神秘美丽的眼睛。   蕾妮移开视线后,胡安顿时觉得好受多了,说话顺畅了不少,但心中却泛起了一股淡淡的遗憾,好像失去了什么值得享受的体验一般。   “咳咳,总之,我会教你全国最优秀的,最全面的料理方法!”   胡安干咳两声,自信的道。   蕾妮点点头,低下头写了几个字。   “再来一杯”   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捧到胡安身前。   “好嘞没问题!”   胡安很高兴的拿起茶壶,淡金色的茶水倾泻而下。   严寒冬日,夕阳通透,茶香满室......   ——————   取了两块漂亮的褐色的方块,蕾妮细微的捏下一个角,伸出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甜甜的,还带有厚重的味道,有点像地球的红糖,而且很熟悉......这不是当初那杯红枫玫瑰茶的味道吗?   胡安在后面看到蕾妮发现了枫糖,吓得花都雕碎了,他生怕蕾妮发现了当初那杯茶是多么简单,以后就不来他这里学习料理了。   想到这里胡安也不顾得雕花了,赶忙走上前去,试图转移蕾妮的注意力。   “哈哈,小蕾妮啊.....我这里有些好东西你要不要看一下啊?”   蕾妮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话中的不稳和试图移开话题的慌乱,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声不响的放下手中的枫糖,转过身。   她现在已经不单纯是为了当初那杯茶而学习料理了,而是纯粹对这个世界的料理感到好奇,可以从各种各地的食材中知道这个世界独特的风土人情,还有鲜美古怪的各种味道,在自己的手下可以如同精灵一般神妙的变成美味,这感觉妙不可言,有种学习鉴目师的知识时那种.....创造的感觉。   可惜的是,蕾妮在料理上的天赋远不如鉴目,很多时候做出来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要么外表一片糟粕,要么看着还行吃起来却让人感觉吃了发霉的湖水,古怪甚至是挑战了味觉的全新极限一般,某方面上来说也是奇妙的天赋了。   除了蛋糕和奶茶咖啡之类的,做得还算合格以外,其他的完全不入胡安法眼,但胡安又从来不敢说,他委实不算一个好老师,搞得蕾妮完全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难吃,还经常吧那些“作品”兴高采烈的拿出去,不知道给谁品尝。   每次蕾妮拿着他那些菜品出去的时候,胡安就会在心中默默的为夏契斯小少爷悲哀几秒钟,然后脸色发绿的喝点酒压压翻滚的肠胃.......最可耻的是在吃这些难吃的东西时他还感受到了**。   啊啊....我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一次,干脆的将胃部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之后,彻底转变成抖M的胡安,在空无一人的厨房看着窗外的蓝天自问道。   “咳咳.....我在后院种了一批来自东方的薄荷,现在已经长出来了,你想试试薄荷料理吗?”胡安干咳着说道,一看就是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他习惯在心中有鬼的时候干咳,蕾妮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没有揭穿,而是点了点头表示想要,但示意自己还要送茶过去,今天下午的课程还没结束。   “哦哦,那好,你快去吧,有时间再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那批薄荷可漂亮了.....”胡安见有台阶下了赶忙挥着手打着哈哈敷衍道。   蕾妮又点了点头,端起茶盘走了。   在她关上门离开后,胡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将那一盒枫糖藏了起来。   门外,蕾妮端着茶盘走在走廊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而在她的裙子上的兜里,放着两块晶莹的方糖,其中一块缺了个角。    第一章 十二岁的生日宴 ==============================   时光飞逝,光阴如流萤般划过,转眼间,夏契斯的十二岁生日在其它贵族一起度过的宴会中落下帷幕,小少爷的生日宴会一年比一年规格高,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以前只是借这个机会来和老爷攀谈的小贵族们现在带上了他们的女儿.....小少爷越来越英俊了。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夜礼服,黑白相间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是一株挺直的橡树,小小年纪,已经是一种锋锐的少年盛气远远便能看出,他金色的头发梳理的井井有条,像是黄金铸成的丝线,眉毛之间透露着英挺自信的气息,挺直的鼻梁,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已经是远近贵族所熟知的英俊美少年了,不知道多少少女都在期待着他成年后的俊朗,甚至已经有不少女孩偷偷的收藏他的照片了......用她们圈里的话来说就是,未来小少爷指不定会成为一代天骄,那他不同时期的照片不是很有收藏价值吗?尤其是和他的合照。   于是,不少小贵族的家主在离开之前,总会试图向侯爵大人索要几张夏契斯小时候的照片带回去给自家姑娘,一来是满足孩子的愿望,另一方是希望孩子能够以夏契斯少爷为目标.....   与夏契斯那俊美不相上下的是他的学识,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在鉴目方面的知识以及能够达到进入图灵机械学院高中部的基础了,老爷当初为此在背后笑的合不拢嘴,但在夏契斯面前还得努力摆出一副严肃不满意的样子,让不知情的外人误以为侯爵家的基准原来是那么高的,不由又看高了维尔蓝家不少。   面对长辈们如潮的赞美,夏契斯捏着红酒杯,仪表堂堂的微笑着,不时十分有礼貌的躬身道谢,礼节方面不愧与贵族的称号,不少人认为夏契斯少爷已经能够撑起一个贵族的家了,相比不用多久就能继承侯爵大人的爵位了吧?   在午夜的钟声响起后又是十二轮,客人们终于疲乏了,纷纷告退,驾驶着自家的蒸汽车驶出院落,漆黑的路上划出一道道远光灯的痕迹,夏契斯也终于是微笑着告别了一位依然是有些依依不舍的金发小姑娘,侍卫关上了厅堂的樱珏木大门,厅堂终于恢复了平静。   下一秒,夏契斯就毫无形象的瘫倒在了身旁的椅子上,大喊道:“蕾妮快来扶扶我!我快累死了!”   蕾妮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盆,才一关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毫无形象的大喊,不由得扶额,放下手上的盘子转身来到夏契斯身边,这位未来的“天之骄子”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此刻跟个草履虫一样懒趴趴的瘫在椅子上,如果蕾妮上一辈子晚一点死的话,她就会知道这个姿势在地球上有个赫赫有名的称呼——葛优躺。   叮叮当当,女仆和侍者们端着吃剩的碗盆还有餐具从少爷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对他施以帮助,这么多年以来,少爷的起居生活都是由他的贴身女仆蕾妮照顾的,两人年龄相仿,与其说是主仆,在外人看来更像是青梅竹马,而且少爷在不少时候都是被压制的一方,这实在是让人感叹世间一物克一物。   蕾妮如今已经有十三岁,柔秀的头发轻巧的贴着脖颈,卷曲别在她小小的耳朵后面,纯黑色的发丝微微泛着晶莹的灰光,像是某种水晶的颜色,眼瞳也从纯粹的琥珀色逐渐变成醉人的玫红色,两种颜色的眼丝有序的纠缠在瞳孔附近,像是放射的太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心动魄的美,仿佛沙画和抽象色彩,只要看过一眼,就能在你心里留下深深的印象。   蕾妮扶正小少爷,细心的为他梳理已经有些乱糟糟的金发,从裙兜里捏出一张洁白的丝绢帮他擦去嘴角的酒液,然后整理褶皱的衣服领子,怎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的天累死了,为什么是我的生日我却感觉像是我的忌日呢?”   小少爷在享受蕾妮的照顾同时,张嘴就大喷不详的话,堪称乌鸦嘴到极点了,为了这个也不知道给侯爵大人骂过多少次了依然改不了。   蕾妮听罢,笑着摇摇头,不说一句话,用手指了指楼上,看着少爷。   “不,和以前一样,陪我去楼顶逛逛,我的生日总得留点时间给自己吧?”夏契斯有气无力的拒绝了蕾妮的提议,开玩笑,一直在应酬他自己都没吃上几块生日蛋糕呢!   以往的生日宴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自从七岁那年的生日,夏契斯当时累了一天自己都没吃好,蕾妮注意到了之后,就偷偷帮他留了不少糕点和生日蛋糕,放到楼顶的阳台上,然后在宴会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拖夏契斯到楼顶,过了最开怀的一次生日夜晚,从此之后每次生日宴会之后总是要到楼顶放松就成为了约定一般的习惯了。   夏契斯站起身,行尸走肉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眼中燃烧着对生日蛋糕还有肉脯奶茶等的诱惑,只有在楼顶和蕾妮一起的时候才能毫不顾所谓“贵族形象”开怀大吃。   蕾妮转过身对主席位上的侯爵大人躬身微笑一下,转身跟了上去,看到自己儿子人前人后差别这么大,侯爵大人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眼睛里泛着不明的意味看着蕾妮和夏契斯消失在楼道,自己也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看着里面水晶一般的液体低声喃喃道:“十二岁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啊,是时候教夏契斯一些贵族圈里的规矩了......”    第二章 蕾妮的生日 ==============================   夏契斯的吃相不算好,像只掏蜜的熊,左手蛋糕右手鸡肉脯,奶油和黄橙橙的肉油从嘴角混合着滑下,扭过头去狠狠吸了一口花茶,又继续投入奋战,简直像难民。   蕾妮关上通往楼顶天台的门,坐到夏契斯身边,天台是西式欧堡的一个类似瞭望塔的小空地,只有一个小书房的大小,地板是刻着莲花纹路的乳白瓷砖,米色的柱子立在四方,拱起的暖红色砖瓦穹顶下悬着一枚小小的橙黄色铜铃,在风中不时清响,远处是遥遥无尽的仓绿色草坪,蔓延山坡的那一边,穿插着稻草的金黄色,像斑斓的画卷,在月亮下隐隐约约,朦胧优雅。   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纱布地毯,摆着各种食物,就像野餐一样,对于夏契斯来说,这就是生日最值得期待的时候了。   “少爷,恭喜你终于十二岁了。”   直到现在,蕾妮才笑着祝贺道,声音细腻而清朗,还有一丝丝甜脆,平时都不开口,所以偶尔的开口才显得更具风味,夏契斯很喜欢听她的声音。   “恩.....你这一副欣慰的表情是什么回事啊?”夏契斯应了一声,又突的很不爽的念到。   “恩.....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之类的感动?”蕾妮转了转头,眯着眼睛带着笑意反问。   “呵呵!你贵庚?”夏契斯咬着牙笑着问,笑得很狰狞。   “老师说我的知识量已经连四十多岁的中年学者都比不上了。”蕾妮带着温柔的笑意讽刺道。   “你今年也才十三岁不要装的很大一样啊!夏契斯抓着蛋糕往蕾妮脸上糊过去。   蕾妮轻描淡写的捏住夏契斯的手腕,然后秀雅的手指往静脉上一捏,夏契斯就惨嚎这不由自主的松开手掌,被蕾妮取走了蛋糕,然后放到旁边的餐巾纸上。   “不要浪费食物啊少爷。”   蕾妮淡定的收拾起吃剩的鸡骨头等残渣,完全不顾及夏契斯“怨恨”的目光。外人都知道侯爵之子夏契斯不仅身世高贵,本社也是个百年难见的天才,年仅十二岁就精通骑马,射箭,击剑以及钢琴和交谊舞,更耀眼的是他的机械知识已经足以报考图灵学院高中部,那可是全世界最著名顶级学院之一。   但是身为当事人的夏契斯却无比清楚,真正的天才不是他,而是他这个默默无闻的贴身女仆,蕾妮的知识量已经足以考取正职鉴目师的执照了,这是老师亲口承认的,现在蕾妮上课更多是在与老师探讨,书中的理论她一学就会甚至能举一反三,就是在蕾妮那庞大的刺激之下,夏契斯才拼了命一般奋发图强,获得今天的名誉的。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灰暗的发现,自己完全追不上这位青梅竹马,每天只好以“啊,再强她也是我的女仆”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   “在我以前住的地方,十二岁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我们叫它本命年,几乎和十八岁的成人礼一样重要呢。”蕾妮收拾完之后从蛋糕上切下一块带有芒果的部分捧在手里,带着丝丝怀念的说道,她看着天空的月亮,柔软的侧脸弧线看上去散发着迷人的美丽,虽然还带有少女特有的稚嫩,但依然远超大部分夏契斯见过的女孩,夏契斯放慢吃食的速度,看着她的侧脸,银白色的月光悠悠洒下,像是镀下一层淡淡的银纱。   “哦,我知道啊,东方的十二生肖嘛,你是东方人?”夏契斯捏起一块T字骨黑椒牛排咬掉一半,含糊不清的说。   “是,也不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哪里人。”蕾妮把蛋糕掬到脸前,张开嘴小口咬下,嘴太小了没办法像夏契斯一样大快朵颐,这也是蕾妮心中尚存不多的怨念之一了,吃东西都不痛快。   “蕾妮啊,你看,你都你十三岁了,我却一直不知道你的生日,连自己下属的生日都不表示一下的话,别人会觉得我这个主人很没格调的,是不是?”夏契斯歪过头,故意不看向蕾妮,不着边际的问道,然后又猛的转过头来加上一句:“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什么什么意思的?”蕾妮一头雾水,然后回答道“我没有生日啊,自己都不知道。”   夏契斯咬了咬嘴唇,他突然想起,蕾妮当初确实不是被招进来的,而是女仆长捡回来的,听女仆长说蕾妮刚来的时候差点饿死在大门前面,而自己一直坦然的接受蕾妮的照顾,习惯了处处被压一头,但却一直忽视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过去,就算蕾妮平时再天才,再让他感到头疼,她也是女孩子,肯定也有心中的软弱,而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真是.....太失职了!   夏契斯低下头,沉默的看着地面,右手的拳头紧紧捏紧。   蕾妮却是陷入了回忆,生日啊,多么遥远的词汇,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从来没有体会过呢,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想想,唔.....上一辈子我的生日是在......   蕾妮突然感觉到几分不对劲,夏契斯是不是安静太久了?小少爷的本性她再清楚不过了,就像山林里的猴子,根本闲不下来,尤其是没有外人的时候更是动静不停,但现在空旷的风中这么安静怎么回事?   正当蕾妮转过头来确认夏契斯的情况时,夏契斯猛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接在一起,只见小少爷认真的说道:“蕾妮,生日快乐,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主人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最棒的生日!”   他的声音清朗而郑重,就像多年前玩笑一般的取下的名字,却包含着少年的意志,宛如某种在空气中震动的金铁,锵锵有力!   夏契斯还有一个小心思,这样的话你的生日就比我晚一天了,就不是一岁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严格来说夏契斯的生日已经过去了,所以蕾妮的生日就晚了一天,这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夏契斯想了想又跟了一句:“我还要计划一下,你就心怀感激的期待着吧,现在去睡觉!今天不用你照顾我!”   蕾妮眨巴着眼睛看着,声音中充满不信任:“你确认?会穿裤子了吗?”   “你够了啊!.....总之听话!”   夏契斯像愤怒的小狗一样吼叫到一半,想到今天是蕾妮的生日有咽了回去,然后摆出主人的架势命令到。   “哦哦.....”   蕾妮小鸡啄米的点头,然后收拾起餐布上的食物。   “都说了今天不用你管!去睡觉!”   小少爷咬牙切齿的推着她的背把她推向门外。   蕾妮一边磨蹭一边一边往后看,嘴中说的话却是毒舌无比:“诶诶?没必要吧?只是收拾一下而已,少爷你来收拾会把楼顶拆了的,三思啊。”   夏契斯额头上就差没青筋暴起了,他没好气的一字一顿的说:“我叫其它女仆来总行了吧?去。睡。觉!”   砰!猛的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余威带起的风卷动起蕾妮的裙摆,留蕾妮一个人在门的那一头发呆。   蕾妮眨眨眼,算是体会到少爷的决心了,原地站了一会之后,听到里面乒铃乓啷的瓷盘破碎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准备转身进去,结果扭动门把手时却只听咔咔一声,被锁住了!   “.......”算了去睡觉吧,这么想着,蕾妮迈着不知为何变得轻盈起来的步伐走下了楼,路过的女仆都发现蕾妮整个人都变的欢快了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但她本人没有发觉,哼着小调回到自己的房间,噗通一声扑到被子里,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闭上眼睛......    第三章 新的旅程 ==============================   早上六点半,阳光还未撕破云层,光线有些灰蒙蒙的,蕾妮房间的灯被骤然打开,亮晃晃的。   蕾妮睁开半睡半醒的眼睛,迷糊的轻轻摇着小脑袋,谁啊?平时就是女仆长都不会这么早把她叫醒,又不是早班。   “醒醒,快醒醒,别睡了!”夏契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刻意压低的声调里蕴藏着难掩的兴奋。   蕾妮单臂撑着床沿爬起来,揉着眼角的泪花看向夏契斯,小少爷今天一副精神抖擞的打扮,咖啡色的小马褂外套衬这简单的浆白色衬衣,两条吊带拉在肩头的七分格子裤,还穿着一双普通却擦得程亮的小皮鞋,虽然没有昨天精心打扮的贵公子气质,却更加适合小少爷的本性。   最重要的是,这身衣服太平凡了,布料简单朴实,也完全和优雅华贵扯不上关系,就像是市区里面普通人家的孩子穿的一样,特意打扮成这样....是想溜出去?   蕾妮顿时就对小少爷的计划了然于心了,然后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夏契斯的脑门,看了他一眼,因为蕾妮平时都是装成不能说话的“哑巴”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夏契斯早就练就了看眼神领悟意思的本事,更何况蕾妮的眼睛充满灵气,好像本来就会说话一样。   “好嘛....是我着急了,你赶快啊。”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少爷鬼鬼祟祟的退出门外去,关上了门。   女孩子换衣服总不能在你的注视下吧?虽然蕾妮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但毕竟男女有别,这么多年被那些女仆当小孩一样教起来也早就习惯了。   蕾妮走下床,来到小衣柜面前,里面摆满了清一色的女仆装,从大到小各款都有,反正也没别的衣服,随便挑一下就好。   取出一套新的女仆装,蕾妮脱去白色的棉布质料小睡裙,乳白的身躯还有胸前一点点小小的弧形看上去晶莹可人,就像是从冰箱拿出来冰滑的奶酪或者牛乳之类的质感,看着自己胸前的弧线,蕾妮的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点点红晕,娇盈迷人。   发育的年龄到了啊.....之前小女孩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除了力量比不上男孩以外各方面都没什么差别,除了上厕所时总要拿纸巾擦以外.....   大概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胸前的小红豆发育有些微微突出,她就感觉不妙了,随后就是不时伴随一些轻微的胀痛,然后胸部就开始慢慢发育,有时候在梦中也会感觉到胸部的两个小家伙微微麻痒,到现在已经能用肉眼看出弧线了,这让她有一段时间换衣服不敢直视自己的身体,心中充满了害羞还有好奇等等复杂的混合情绪。   在那段时间里夏契斯惊讶的发现蕾妮不再那么有压迫性了,每天不时低着头发呆,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了,结果后来蕾妮适应之后恢复原样才发现不过是自己想太多。   不过尽管如此,现在在看到胸前的弧线时还是会止不住的害羞,有时候夜深无人她试过红着脸偷偷抚摸自己的胸部,但小胸部很敏感,捏一捏的时候并没什么**,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还有一点发麻,像触电一样,尤其是**的感觉更加敏感,轻轻一捏连眼泪都疼出来了,从那以后蕾妮就再也不敢乱动自己的胸部了,每天老老实实的换衣服,对胸前日益渐增的弧线视而不见,倒也慢慢习惯了。   谁知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夏契斯的脑袋探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光景当时就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晶莹的画卷。   蕾妮也举着衣服,一动不动的呆呆看着夏契斯,脑子里一片浆糊,各种思绪乱飞,她根本没想到夏契斯居然会有这种胆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色心顿起?不对啊这么小的家伙懂得色是什么吗,不对我当初好像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知道的,啊啊我在想什么啊现在应该把他赶出去才对啊......!   蕾妮浑身一颤,把衣服往胸前一遮,眼瞳中就开始泛起“杀气”,夏契斯反应却更快,一看到蕾妮动起来就反射一般的把门狠狠关上,然后靠在门的那一边大声解释:“这是意外!我只是想让你不要换女仆装而已,今天我们要去外面!”   门外,夏契斯的脸红到耳根,闭着眼睛大神喊到,但开门那一刹的景象却像是刻在眼前一般挥之不去,那玲珑的身段,柔滑的肌肤,还有娇羞的脸庞以及美丽的眼睛....啊啊我在想什么,这可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思想!太下流了!   夏契斯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甩头。   蕾妮坐在床上抱着衣服,脸颊红的发烫,双眼无聚焦的呆着。   ....害羞什么啊!都是男的,男.....反正我都不在意有什么好害羞的!刀枪火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少女心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啊羞死了羞死了不管了啊。   遮住脸颊,蕾妮甩着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怪玛尔整天传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不是我的本意,是污染!   好半响之后,才终于是恢复了理性,但她的耳根依然是粉嫩的微红,像小辣椒一样可爱极了。   睁开眼睛,蕾妮想到,便服吗?那种东西根本没有啊。看向敞开的衣柜,全是女仆装,半点首饰都没有,夏契斯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但难道现在这种情况向他要吗?绝不!   想到这里,蕾妮的脸上又有被红晕占据的倾向,但很快又被她自己压制了,轻咬贝齿,她看向已经有点小了的女仆装,拿出一把剪刀.....   夏契斯靠着门口坐着,看向天花板,一副出神的样子,房间里面寂静了好长一段时间,让他心惶惶的,好在后来总算是想起了窸窣窸窣的声音,看着摆在外面本来是打算当成礼物送给蕾妮的百合白连衣裙,夏契斯开始咒骂起自己的运气,要是打开门时没那没巧合就好了!   全然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起这件事把门打开。   而且.....真的是运气糟吗?   又过去了蛮长的时间,夏契斯只觉得度日如年,从未感觉时间这么难熬过,不时有早上醒来的女仆路过这个房间,看到小少爷一副看门犬的样子坐在门口,抱着一条洁白的长裙,目光凶恶的扫视着每个路过的人,就没人升起想上去询问的念头了。   反正蕾妮和小少爷那点事又不用她们这些人去操心,只要面带微笑的看着就好了,面带微笑.....   小少爷是属狗的,随便搭理他他会扑上来咬你,家里人都深知小少爷那华丽的外表下是什么趋性。   吱呀,门被突然拉开,小少爷冷不丁的往后一摔,却看到了.....穿着从来没见过的连衣裙的蕾妮的裙底。   蕾妮穿着一条剪裁奇怪的黑色布裙,素黑色的简朴布料,略显狭窄的腰身和袖子紧紧的贴着蕾妮的肌肤,显得很是娇小玲珑,袖口上绑着两根轻飘飘的白色带子,腰间束着一条大大的蝴蝶结宛如点睛一般将整件朴素的衣服都变得鲜活起来。   看到躺在裙子下夏契斯的脸,本来好不容易才收束起来的心境险些再次陷入羞涩中,蕾妮又气又羞的直接抬脚网夏契斯的脸上踩去。   这一脚绵软无力,与平时的干脆利落的动作完全不同,夏契斯往一滚很容易就躲过去了。   干脆利落的一个鲤鱼跳,夏契斯站起身来,却看见蕾妮一脸羞红,尴尬的闹着后脑勺:“哈哈....这不都是意外吗?意外!意外!你看我本来是打算给你礼物的!”   夏契斯先下手为强的将衣服递到蕾妮身前,弯腰躬身,面朝地板,态度诚恳。   蕾妮看着他,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但并没有被夏契斯看见,然后她板了板脸,拿过了衣服,摊开,是一件绣有云纹的百合裙锯连衣裙,看起来很干净素美,与蕾妮这身改装的女仆服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黑一个白罢了。   夏契斯这才敢抬头。   庄园的老橡树上,宽厚的叶沿遮住视线,只有层层微弱的光透出,勉强能看到外面的景色,这么早的时候庄园没有任何人,侍卫是在围墙旁边巡逻的,也不会进来。   蕾妮和夏契斯猫着腰撑在树上,透过缝隙往外看。   蕾妮的手上领着一个咖啡色的小箱子,里面放着衣服还有洗漱用品,以及一个习惯的小枕头,夏契斯手上也拎着一个,据说是他自己打理的,这就让蕾妮充满了担忧,到地方了什么进去啊?   在闹剧一般的起床之后,最后蕾妮也没换上夏契斯的礼物,听他说要离家出走一周,一切都准备好了,对此蕾妮持有怀疑态度,但姑且还是陪他闹好了,十二岁的叛逆期嘛,有她在旁边看着总好过他自己折腾。   不过那条百合裙还是放到旅行箱里了。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看到夏契斯一脸兴奋紧张的看着外面,却迟迟没有动静,蕾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见到蕾妮开口问了,夏契斯转过脸,得意混合着兴奋的快速说道:“我把老头的定陀笔给偷偷拆了,把笔里面的希尔拉金属放到水里泡了四个小时,还有老爸的火铳里面的老爷子弹火药给倒了出来,然后放到东三角的围墙上面,夹了两块放大镜对焦,只要太阳再大一点就可以点燃了,到时候.....”   “就会出现仿佛人走在草地和沙子上的咔擦声和轻微的爆炸声是吧?但你怎么肯定侍卫一定会去?”蕾妮打断了他,直扼明要的指出了关键。   “哼哼,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还布置了后手,凌晨的时候我还特地跑去跟侍卫说我掉了一块金属怀表在这附近的庄园,但却找不到了,可能是被哪个庄园外的猫叼走了,希望侍卫帮我找一下,然后那块怀表我定时在七点二十分,如果希尔拉金属计划失败的话,就拿这个吸引一个侍卫的注意,我们就从他的巡逻区域突破!”夏契斯脸上写满了自信,这可是他精心策划了一晚上的,尽管通宵没睡但和翘家的兴奋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蕾妮自己咀嚼思考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没什么太大的遗漏,才耸耸肩点头道:“那我就跟着你咯,少爷全指望你了啊~”同时在心里暗自赞叹,夏契斯想不到还挺有才华的嘛,就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个计划真的是十分完善了。   “那当然,相信你的主人吧!”夏契斯当即吹大气,不可一世的抬起头。   就在这时,左边不远处的墙那边发出了一连串的噗呲噗呲的声音,虽然小声,但在安静的早晨就像是鞭炮一样刺耳显眼,顿时就有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眼,就往那边跑去。   “超幸运!”夏契斯一握拳头,兴奋的拉起蕾妮的手就往下面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本来还准备好整以暇的跳下的蕾妮被夏契斯一拉反而失去平衡,颠颠颇颇的狼狈跳下树来,差点摔一跤。   两人就那么一前一后的来到围墙旁边,围墙不高,也就一米七八的高度,表示的意义远高于威慑,主要的防备还是靠侍卫们。   夏契斯在跑的时候从自己的小箱子里翻出一条长长的细细的绳子,闪着塑料一般的光泽,正是这个世界还很稀有的尼龙绳。   “你居然把老师的皮带都拆了!”蕾妮小声的惊叹了一下,她都没想到夏契斯这么熊。   “岂止,我把他的房间都抄了呢,反正这周他都不在。”夏契斯鼻子打了个哼哼,毫不在意的说道。   “......”蕾妮无言以对。   夏契斯早就把尼龙绳的一端绑了一个小圈,看准围栏的黑色铁钩直接一甩,绳子稳稳的飞出,就套上了,夏契斯的击剑练出来的肌肉感觉可不是白看的。   他抓住绳子朝蕾妮挥挥手,道:“来,你先上,我推你。”   虽然根本就不需要,就是徒手蕾妮都能翻过这堵“矮墙”,但她还是很乐意的接受了夏契斯的帮助,至于心中那股微不可见的欣喜就被她自然的忽略了。   把箱子扔过围墙之后,蕾妮抓上绳子,一脚踏在栏杆上,夏契斯在身后推着她的腰往上撑,只是腿上一个发力,蕾妮就凭借多年的经验轻松的翻了上去,然后在一只手抓住围栏的杆子往下一撑一跳,很轻松的就到墙的另一边了。   见蕾妮那么轻盈的就翻过去了,夏契斯也想模仿,却没想到蕾妮那几个简单的动作里对平衡度和力的掌握根本不是他能学得来的,差点就当场一个大马趴的摔下去,好在凭借骑马的经验稳住了身体,才老老实实的一步步往上爬了上去,然后仗着身体的强健直接往下一跳,嘿哟一声的稳稳落下,让蕾妮看的很嫉妒,男生的身体就是好啊,哪像自己跳个这么矮的墙还要借力。   “好了我们快走!”夏契斯捡起地上的箱子,还没缓一口气就急急的催促道,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功亏一篑,然后猫着腰迅速的钻到稻田里,是的,他选的这个围墙本来就是算计好的,靠着一块曾经的野稻田,生着很多杂草,稻子也不高,成年人根本无处遁形,但两个小孩却绰绰有余。   两人猫着腰钻行在稻田里,头也不敢抬,脚踩在早晨还沾有露水的柔软的黑泥土中,清晨特有的晨露味混着稻草的清香混入鼻梁,少年第一次充满心动与刺激的旅行开始了!    第四章 Lisa姐姐 ==============================   走出稻田,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的路过稻草车,跟在两匹骡子载运的稻草杆子木板车上面,夏契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太困了,撑到现在纯粹是靠兴奋。   蕾妮则是在低着头回忆,这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借车赶集一样呢,或者说有点像公交车?什么时候这个世界才发展到有公交车的地步啊,智能手机什么的也快点就好了.....这样无边无际的妄想,这种毫无目的的思考在变成女孩子后就经常出现了,要在以前,不是思考什么计划就是闭着眼睛睡觉,如此发散的思维虽然五彩缤纷充满乐趣,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呢?   骡车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慢悠悠的来到了市内,车水马龙和繁华的街边商铺逐渐多了起来,行人走在路上穿的是古欧洲的风格的衣服,但发色却不是清一色的金色,而是各种颜色都有,他们的发色很自然很舒服,这种自然的颜色与地球上那些染得截然不同。   接下来车夫就要往市南的股火场去了,蕾妮便将夏契斯摇醒,对车夫点头致谢之后,付了金钱就下车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蕾妮问道,在外面没人认识她自然就不用装作不会说话了。   夏契斯眼睛半睁,嘴巴微张打了口哈欠,睡眼朦胧的回答:“哦....去火车站。”   “火车站?你知道在哪吗?”蕾妮有些奇怪,夏契斯好像从来没与独自外出过吧?他怎么会知道火车站能去哪呢?   “不知道,但可以问啊。”夏契斯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连火车站在哪都不知道还往那走?那我们搭火车去哪?”蕾妮一扶额头,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态。   “哈.....啧啧,你要相信你家主人,前两天爸爸跟我说的,说我生日后会有一些教廷的大人物从王都过来,那些教廷的大人物出动的时候就会有一班红色的特急加快列车知道吗?”夏契斯又打了一个大哈欠,稍微精神了一点,开始卖弄自己的知识。   这个时代的火车并不是地球那种动力车,而是蒸汽铁壳车,但因为机械鉴目的存在比地球上那个年代的蒸汽火车要快上不止一筹,普通的蒸汽火车从香舍林到王都要花整整三十多个小时,而红色加急列车却是教廷专线,只有当教廷大人物出动的时候才会发车,然后卖相对极为昂贵的车票回一些本,而这辆列车还有一些深层含义就是每当王都教廷大人物出现在其他城市时,其他城市的教廷大人物就得随着这班车交错前往王都,避免权力纠纷,也好于调换,面的某些城市里的大人物们互相串通,听令不听宣。   这种加急列车只要十个小时就能到,整整加快两倍,这足以证明两组列车的技术上有着质的差别,据说交通这种加急列车是中阳国那边的机械中央团直接制造销售给其他国家的机密,技术上是不容抄袭的,教廷一直在秘密研究却始终仿不出来,只好不断地派自己国家的青年去外国留学学习鉴目师的经验,至于天鉴那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但这些都是贵族之间传播的小道秘闻,可信度高不高也不清楚,夏契斯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也只能赌一把了,反正只要离开了家去哪都无所谓,去不了王都随便找个地方去总行了吧?这就是所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都出来了,总不能掉头回去吧?   经一番打听,蕾妮总算问到了火车站地址,是在城西的近郊,走路还要一个多小时呢,看到夏契斯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蕾妮无奈道:“我们还是租辆马车吧.....给我两颗银币。”钱在夏契斯的箱子里,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要是没钱回来可就搞笑了,不过这只是玩笑而已,一个鉴目师是不可能被钱困死的,身为鉴目师,随便利用所学的知识都能赚到不少钱,这就是“鉴目一本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有名的俚语的由来。   蕾妮最后租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拉的马车,虽然车厢小而平凡,既没有花纹也没有镂刻,比不上府内的任何一辆车哪怕是佣人出行的座驾,但夏契斯和蕾妮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很愉快的就用一个银币就达成了交易,搭上了车。   这其中蕾妮老练的语气和讨价还价的态度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就是了,女人在这方面上总是有天生的天赋,本来蕾妮不是很在乎钱的人,但一谈到价钱就下意识的开始砍价起来了,等到敲定之后才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女孩了啊....蕾妮坐在车上,看着车窗里的倒影,有些复杂的想到。   青色的石砖铺嵌整齐的道路,整齐立在路两旁的黑色路灯,普遍三层高的房子充满欧洲束顶的尖锐风格,十字路口人行道处,一个身穿干净风衣的中年人拿着手风琴深情的拉奏着,孩子和行人驻足在旁边欣赏,悠扬遥远的音乐飘飘扬扬......   蕾妮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浓浓的异国风情,重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欣赏这些平凡的景色,它们这么真实,这么美丽,让她越发的感觉到光明世界的美好。   .....要不要买个面包当早餐呢?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进出的人们都拿着装长条面包的纸袋,门上的风铃一晃一晃的,蕾妮心想。   “司机先生,请停一下,我想买点面包。”蕾妮拍了拍前面驾马的中年人,轻声道,她怕吵醒夏契斯。   中年司机留着两撇又浓又黑的大胡子,嘴巴一动胡子就会跟着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风趣,他扫了一眼左边的面包店,哟的一声拉住马,呵呵笑道:“麦斯的面包店啊,小姑娘眼光好啊,这可是城西最好吃的面包店了,我推荐他们的奶油面包,加上牛奶当早餐味道绝对好。”   “谢谢。”蕾妮点点头,轻盈的跳下马车,她还剩下一枚银币,买早餐绰绰有余。   叮咚,蕾妮推门走进去,浓郁的麦香味顿时随着温暖的风吹来,熙熙攘攘的面包店里到处都是人,带着小孩的或者提着手提袋的,年轻人老年人中年人都有,真是很火啊。   “借过,借过,谢谢。”蕾妮一边感叹着一边穿梭在人与人的缝隙之间,像游鱼一样。   木缘柜台后是忙碌的店员,柜子的玻璃后面摆满了各色的面包,让蕾妮惊讶的是,蛋糕也有,要知道在曾经的地球的17世纪,蛋糕这种高级食品可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   我看看...奶油蛋糕,巧克力蛋糕....就没了?水果蛋糕都没有吗?蕾妮有些失望,看来水果还没有广泛运用于各种食品中啊,唔....想吃慕斯蛋糕,蕾妮回忆起前世的慕斯蛋糕,这算是她当初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幼年的时候曾经被一户做蛋糕的家庭颇多照顾,那是她前一世灰暗一生的日子中少有的光明,所以对于蛋糕和咖啡她非常了解呐。   一个摇晃着褐色大麻花辫的姐姐是她当初向往光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幼年的时光不知道有多少次死命和其他孩子死磕只为能在蛋糕店关门之前到店里和姐姐说说话,听她讲一些关于蛋糕和咖啡的故事,还有技巧,她觉得那就是她人生的意义了,直到....战火卷到那个和平的蛋糕店.....   “姐姐,我长大之后也要开蛋糕店....可以吗?”温暖的灯光下,寂寥无人的蛋糕店,因为很晚了所以很清冷,小男孩踮起脚撑在柜台上,抬起水灵灵的黑色眼睛,看向温柔的大女孩,怯怯的问道,他一只缩在后面的手上,一滴滴鲜血顺着因为打架而被磕破的皮缓缓流下,但他不愿意被她看到,怕她发现自己是坏孩子,就不准他进蛋糕店了。   她看着他,摸摸他的头笑了,声音像潺潺流水一般安静温柔:“当然可以啦,那你可得好好学习怎么做蛋糕,太难吃可开不下去哦?”   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发现了,但她没有说,而是装作装作不知道的和小男孩聊天,请他吃“快过期的蛋糕”,却是自己拿工资支付的,然后和煦的将阳光撒到小男孩黑暗的内心中,如果说小男孩未来还有对光明的一丝丝幻想的话,那都是这份温柔带来的,然而当小男孩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斯人已逝,一场普通的街头械斗,只不过参杂了一些小小的爆破物,波及了几家小店.......从此之后,世界就再也没有那束光明了。   嗯嗯....想什么呢,那些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想了吧,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值得我去珍视的,已经很满足了,我希望能一直这么过下去,然后看着夏契斯结婚生子,然后在退休之后开个小蛋糕店,买个摇椅,雇几个孩子,晒太阳卖蛋糕,甜甜的气息伴随着入睡,多棒的未来啊。   蕾妮看着玻璃的倒影发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但有些似有若无的复杂,真的是这样的吗?是这样想的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摇摇头,蕾妮停止胡思乱想,踮起脚竖起手指大声对店员说道:“我要两个奶油蛋糕,一根长棍面包,还有两个奶油面包!”    第五章 车站 ==============================   火车站,非常简陋的门设,就像证券交易广场一样,敞开的大门人来人往,没有安检,没有金属感测门,也没有验票口,倒像是个菜市场。   蕾妮第一次来火车站,但比起旁边东张西望比土鳖还像土鳖的夏契斯少爷来说,她的举止充满淡定,只是眼睛左右飘动而已。   售票处是一个大约有二十多米的木头柜台,里面有类似摩尔码字机一样的白色计算机,售票人员就是在与人沟通的同时快速敲动这上面由金属片连起来像钢琴键一样的按键来打票,这感觉越看越像20世纪地球的股市交易广场.......柜台旁边立着约莫二十多块黑板,写满了来回的车次和时间。   有一块尊贵的黑板上只写了一趟列车车次,“教廷红色加急列车,上午10:00---下午10:00 2金币一票。”   看了看大厅上悬着的大时钟,九点三十多分,时间差不多,蕾妮心放定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对于这次旅程同样是很期待的,现在的心情有点像小学生春游出发之前那样,忐忑之间带有丝丝兴奋,只不过没有像夏契斯那样流露于表罢了。   不过两个金币一趟也太贵了吧.....不愧是贵族列车啊。   这个世界的金钱制度是一百换一,两金币差不多等于两千元了,一张票,比五星级酒店还贵,蕾妮在心中斤斤计较着,虽然她从来就没在意过钱,但还是下意识的就....下意识的,是被光明世界的悠闲感染了吗?   “好,我去买票,蕾妮你等我。”话音未落,夏契斯就拿着箱子急吼吼的准备去排队,却被蕾妮一下揪住后衣领拉了回来。   “看清楚,特快列车是有专门售票处的....”蕾妮无奈地说,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毛躁躁的性子呢?   夏契斯顺着蕾妮的眼光看过去,果然,长长的售票处另一边,特意搬来了一张朴实厚重的大木桌,鹅毛的笔还身穿红袍气质华贵的售票员,几张轻柔的纸摆在桌上,倒像是小贵族房间里的办公桌。   “咳咳,这才像话嘛,让贵族排队可是很失礼的。”夏契斯尴尬的干咳两声,故作矜持的评价道。   无聊到正在捏鹅毛笔边上的绒的售票员看到两个孩子拎着小箱子朝这边走来,就先是心中暗赞到,真是俊秀的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吧?但是穿的都是便宜的衣服,应该走错柜台了。   售票员如此想到,他坐正身体,就准备温言软语的劝两个小孩回去,结果那个看上去小一点的男孩却直接拿出四枚金币放到柜台上,神色淡然的说:“你好,我们要两张票,麻烦快点。”   夏契斯身上难以掩饰的贵族傲气扑面而来,让售票员立刻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贵族,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的气质绝对是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这是无法假扮的。   只是这么小的孩子,他家长怎么放心他独自外出呢?售票员心中嘀咕着,但还是很迅速的签出了两张票来,和那些打字机打出来的量产化的票不同,教廷的票每张都不同,只有经过售票员签字和登车员的双重确认之后才有用,轻薄而坚韧的纸质上划着优雅的金红二色线条,缠绕着典雅的纹饰,上刻“辉光”二字,庄重而谐美。   “请问二位的名字?”售票员递出纸笔问道,态度恭敬但却透露着严谨“还请如实回答,教廷的专座需要严格的身份核查,请谅解。”   “我们能够谅解,先生。”夏契斯接过纸笔,很是风轻云淡的回答,礼节上更是一点不差,赫然是一位优秀的贵族。   夏契斯像是笔墨风痕一样清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了眼蕾妮,爽快的写下了蕾妮的全名“蕾妮。维尔蓝”,这个他亲手赋予的名字,却被限制的始终不能说出来,好不容易来到外面,怎么能不过过瘾呢?   “也不知道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夏契斯嘀咕道,然后将纸递上去。   售票员看了看纸上的两个名字,原来是兄妹吗?然后在两张票上分别写上自己的签名以及它的主人的名字,盖上章,大功告成。   “好了,您的票,一路顺风。”售票员双手递上票,夏契斯点点头,当之无愧的受下了,对于一个贵族来说,这很正常。   “承你吉言了,售票员先生,祝你一样安好。”   然后夏契斯带着蕾妮走向车站里面,两人的身影汇入人群中。车站是简陋的的遮雨棚和矮矮的台子,看起来像是安全岛一样立在砂石火车道中。   特快列车的火车站确实专门铺上了厚实的地毯,两侧拦有红色的缎带立成的走道,这是占用了十号列车的月台临时改造的,和其他可以随便上的月台不同,这里需要经过护卫检票。   票递给检票员,夏契斯拎着小箱子昂首挺胸的走上楼梯,计划顺利的让他不由得得意起来。   蕾妮走在他身后接过检完的票,点头致意后跟上去。   检票员旁边还带着十几个人的警备队员,他们提着枪站在一旁,神情严肃,不时扫向旁边的人们,像是防止有可疑人员窥视。   这趟加急列车来香舍林之前没有提前通知,但上头知道之后依然非常重视,火车站外已经有一个车队的蒸汽车待命了,就连火车站旁边的乞丐之流都已经紧急的驱逐,因为列车快到了。   月台上,特意摆上了沙发和小圆桌,就月台来说未免太奢侈了,但在贵族们看来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毕竟两个金币的车票,它的享受要对得起价值,和露出大片金属骨架的粗犷简陋的月台不同,这个月台还做了精心的准备,摆上了壁画并且喷上了米黄色的喷漆。   夏契斯来到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沙发上等待了,但他们身边都没与女仆之流,而是自己携带红酒,此刻已经有几桌的人在圆桌上开了一瓶红酒,碰杯低声谈笑了。   夏契斯低下头,把自己金灿灿的头发拨的更乱一些,嘀咕道:“糟,没想到这么多人。”   蕾妮在后看着他的举动,含着笑意提醒道:“没关系的,他们都是付了钱的,难道还指望他们掉头回去告状吗?再者少爷你现在这一身我猜不会有人看出来的~”   夏契斯这才想到这一茬,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狡辩到:“我这叫未雨绸缪!”   “是是~”蕾妮笑着帮夏契斯顺毛,然后看着这些人,内心悄然猜测着他们的身份,这是习惯了。   很明显,都是贵族,男爵子爵之类的小贵族,言行举止之间透着浓浓的官场气息,习惯于阿谀的圆滑之辈,真正的贵族如维尔蓝老爷是不会有这样的气质的,他们根本不屑于勾结派系。   还有几个沉默的人看不出习惯,他们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远方等待火车,像是安静的礁石,这些人身上有军旅的气息啊,他们与其说是来搭车的,不如说像是在监视押送着谁一样,但凭蕾妮这项荒废了多年的本事,短时间确实看不出是谁被押送了。   想到特快列车的“交换惯例”,这次不会是香舍林的教廷高层大换血吧?蕾妮猜测到,但她没有多想,这些肮脏的猜测在上辈子经历太多了,这辈子她是一点也不想碰,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这个世界的贵族制度,在她想来,自己这一世就只是个平凡人,没有必要去了解,也许将来为了夏契斯会勉强去了解一下吧?   她想要的只是在光明的世界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然后研究鉴目师的学识,这是老师的期望,不知道为什么,机械设计和金属变化在她看来异常简单,很容易就能掌握要领,没想到啊,鉴目师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炙热可手的职业呢,财富和地位岂不是唾手可得?恩.....我要开十个蛋糕店,然后整个连锁企业。   毫无目的的呆呆乱想着,蕾妮站在原地看向远方,目光飘散,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夏契斯的各种小眼神,他可是想找个舒服的沙发坐下休息,然后把蛋糕和面包拿出来吃,早餐到现在都没吃,肚子已经开始叫了,但看到蕾妮站在那,他也只好陪在旁边,时不时撇撇嘴,希望蕾妮能看到他的不满,然后迁就他这个主人的意愿。   然而,蕾妮不理他。   蕾妮经常这样,在陷入自己的思维中的时候,就会忽视外面的人,俗称发呆,而且她本人也不排斥这种感觉,毕竟这可是光明世界的特产,要在前世,根本就不可能放开心思,因为无论在哪里都必须保持三分观察外界的警惕。   夏契斯斜着眼睛瞅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深吸了口气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气鼓鼓的看风景。   忍.....今天是她生日,大人不跟小人过,身为贵族要宽容的忍让自己女仆的任性......夏契斯少爷自欺欺人的想到。    第六章 蕾妮的视角与阴云 ==============================   远处传来“咻咻”的尖锐而滑顺的声音,与蒸汽火车那种咔擦咔擦的声音不同,倒像是钢铁滑轨。   车来了,我看到客人们都站起来,拿起自己的行李,有大有小,还有人拿了个小酒柜来,极目远眺。   一点点的小红色,随着越来越近,这列充满尊贵的列车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与蒸汽火车那粗犷冒着长长的烟雾的车头不同,教廷的红色加急列车头像充满 线型的蛇,锐利光滑的玻璃,红金色的十字架巨大花纹刻在车头上,缠绕着华美的蔷薇。   火车很稳定的停靠住了,大概有三米多高的车身,车窗连成一片,可以看到里面柔软的沙发,被固定的精致桌子,摆放着插着蔷薇的花瓶,墙壁上挂着美丽的田园画。   过了一会,门在安静的声音中缓慢打开,灰色的楼梯像吐舌的巨兽般一节节降下,两个穿着黑袍红袄的教士恭敬的下车,站在楼道两旁,微微躬身。   一个美丽的小女孩,白金色的发丝像流动的湖水般倾下,落到腰间,纯白金边的教士袍简洁而高贵,精致的眉眼点缀着秀小的鼻梁,星蓝的眸子半阖,很静的气质。   我点着头站在一旁暗自评价,却看到夏契斯在旁边看呆了一样紧紧的盯着这个女孩,然后他还拉拉我的袖子小声说:“蕾妮你看到没?真漂亮啊,那些来我们家的女孩都完全比不上她。”   不动神色的扯回袖子,我不屑的撇撇嘴,臭小鬼才多大就懂得欣赏女孩了?然后随意的敷衍道:“是啊少爷,想不想去追她啊?老爷一定很高兴的。”   很高兴的把你打成残废,小小年纪励志当种马,我在心中暗道一句。   夏契斯把眼光收回来,摇摇头斩铁截钉般坚定的道:“虽然很漂亮,但我对她没有兴趣。”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心情莫名的变好了一点,恩,这才是我弟弟嘛,不沉溺女色,未来才能成为优秀的大人。   但嘴上还是要敲打一下,说道:“是吗?这女孩这么漂亮,又一看就是教廷的重要人物,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哦?”   “切。”夏契斯不屑的撇撇嘴,感觉这表情和我刚才如出一辙啊.....我的嘴角有些抽抽,果然在一起长大就会互相有点相像吗?   “真正的贵族只靠自己,不需要虚华的东西为自己抬高身价。”他平淡的说,却有一股不符这个年纪的自信和傲气,少爷果然是个天才,我有些惊讶,随即高兴的想到,嘴角带起一抹笑容。   女孩身后陪伴着一个高大而消瘦的军装男子,一头罕见的绿色头发,漆黑的眼眸让我想起以前的地球,他沉默的陪在女孩身边,从我们旁边擦身而过,女孩转头看了夏契斯一眼,柔婉的眉毛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疑惑。   在疑惑这么小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吗?我在一旁我有点自豪的笑了笑,小少爷总是这么与众不同的。   照顾着他从不懂事的暴躁小孩到现在锋芒初现的少年,夏契斯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其实我还偷偷收藏了不少他小时候的丢人照片,保存在衣柜的相册里,等他以后结婚了再给他和他老婆看看,我这么想着,车里的人已经鱼贯而出,在警卫队的保护下离开了,包括那个漂亮的女孩。   等车的人陆续上车,特快列车很长,但是只有一个门口,倒像是个移动的酒店一样。   夏契斯拉了拉我,催促道:“别发呆了,我们该上车了,你今天发呆的次数特别多怎么回事啊?”   我回过神来,随口道:“第一次出来玩太兴奋了吧?”   夏契斯听后顿时一脸得意的样子,他大概觉得这是他的功劳吧?算了,随他高兴吧.....我没让他看到我脸上微不可查的笑容,摸摸他的头,跟着前面的人踏上楼梯。   “别老是摸我头啊,身为女仆怎么可以这样冒犯主人?”他紧跟着我,在后面不满的碎碎念到,我都可以想象到他双手放到头上整理头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了。   “是是~”   ------------   王都名为罗恩赛,先王的名字,这座城市是浮华之都,亦是铁骨铸就之地,黑砖熨帖的覆盖之下,不知沉睡多少无名尸体,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外来旅客来说,它是美丽而友好的,只要你有钱,又没有太多钱,那就能过得很好。   浮世长桥,白石搭建的王宫之桥,当初先王罗恩赛就是从这座桥上前往王宫,夺下王位的,因此它也被称为“列王之桥”,每一任新王接位都将踏过这座庄严与岁月的长桥。   李维少校穿着挺直的黑色军装,在手下的带领下来到这座桥上,平时的浮世长桥只是王都里一道普通的风景而已,没什么人,碧绿的河水在桥下静静流淌,反射着上午朝气的阳光波光粼粼。   “就是这里吗?”李维俯身蹲下,问道。虽说是东方人的名字,李维却是个混血儿,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冰蓝的海洋一样平静,身上的衣服一丝不苟,如同他这个人的作风。   “是的大人,福尔兰院士最后出现的地点应该就是这。”下属上前一步解释道“根据最后的目击人口述,我们推测它在这个地方失踪的可能性最大,同时也在这里找到了这个。”下属指着桥两侧围栏的下方边缘,插着一颗银白色钉子,头和尖端都带着鲜血,而中间却干净无比,它隐蔽的插在围栏与人的视觉的缝隙中,不蹲下来根本发现不了这颗小小的钉子。   李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颗钉子,没有动它,然后站起身命令道:“我明白了,去通知现场勘查专家来检查有无打斗痕迹,还有找警备队去和下游检查有没有福尔蓝的尸体。”他挥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福尔兰八成已经遇害,对方是谁?敢直接下手,而不是暗杀的话,可能是已经开始大规模行动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意外?啧,到底还是福尔兰下落不明,信息太少了。   又或者.....福尔兰知道了什么,不得已才被杀人灭口的?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最近院系和王室关系和睦,偏偏在福尔兰发现了机械洪流液涡引擎突破口时,我不相信这是意外,那么从这方面来想,引擎的突破给谁带来了利益损害,到了不得不杀人灭口的地步?   李维捏着下巴思考着,突然,一个答案悄然浮现在心底——教廷!   不对,虽然教廷很有嫌疑,但时间也太巧了,未免有种自己惹祸上身的感觉,会不会是他人陷害,最近教皇宪下身体也有恙,风雨不顺之年....等等,教皇阁下的身体,内部争权夺利!   仿佛一道闪电劈落心头,李维的内心瞬间通透明亮,一切前因后果在心中清晰明朗起来,那这么说的话,不对,如果是这个原因,也可以徐徐而图之,福尔兰不肯能蠢到在现在就投靠哪方,双方应该是僵持才对,引擎的技术短时间内还掀不起什么大浪,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那一方着急对福尔兰下手?   猛的停下,李维对身旁的手下说:“去叫情报部的人来,我要教廷最近的全部动态的资料!”    第七章 九点十六分 ==============================   与其说是火车,倒不如说是移动酒店,五星级那种。   蕾妮在列车上转悠,黑色的裙摆轻轻晃动,像天鹅的尾翼。   总共五个车厢,餐车厢铺着厚实的红绒地毯,车厢里是剪切拼装完美的木墙板,纹刻着教廷的花纹,有淡淡的松香弥漫,蕾妮随手的敲着这些珍贵的木材制成的墙板,空空的声音传来,看来铁皮外壳和木墙板之间是空的啊,如果放暗器或毒药那真是杀人无声。   蕾妮前世的习惯在出来之后露头的愈发频繁了,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想什么,一般人旅游通常都会和亲朋好友聊天,看窗外的风景,打扑克或者看书,但蕾妮不擅长这些,她前世就是一直的独来独往,杀人与被杀之间徘徊,对于这些根本一窍不通,所以无聊之下只好想这些东西了。   其实蕾妮心中一直很纠结,她明白世上不可能只有光明或黑暗,通常都是混杂在一起的,但她就是不想在碰这些黑暗了,所以哪怕是心中想的东西再多,她对于真正的被执行的黑暗都有近乎本能的厌恶,所以才老老实实的待在侯爵府,那里很干净,老爷是沉稳有节而目光遥远的人物,没有普通贵族那些糜烂的习俗,所以当女仆也不会有什么肮脏的事情。   至于该做什么,蕾妮根本就不想去想,一来她对于自己的女孩子身体不感冒,潜意识拒绝思考自己被推倒的事情,二来有夏契斯在,这个责任心极强的小少爷给她不少的信心,虽然蕾妮从不承认,但和夏契斯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慢慢的适应和学习,感受着光明世界的美好。   餐车厢里固定着十二桌桌子,呈长条形,桌上同样固定着花瓶,有蔷薇也有黄玫瑰,看起来极富情调,车厢很宽,和地球的火车不同,这个世界似乎不在意动能问题,车厢都做的很大,还有一个小小的酒吧柜台在靠近门的角落,但此刻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第二节车厢是结实而柔软的褐色皮质沙发配以暖红色金边簇叶图案的沙发布,沙发之间被厚实的淡蓝色流纱幕布隔开,就像一个个小包间,安静而典雅,夏契斯就在这里,他正在与面包奋战,刚刚蕾妮以出去看看为理由走了,除了他以外,其它包间也有人坐下了,隔了一片幕布的空间中,话语声宛如低语般低沉。   蕾妮悄悄的走过过道,没有试图听他们再说什么,也没去找夏契斯,她想安静一下。    第三节车厢,两旁是木制的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扇门,有序的列着黑铜的玻璃灯,像是守卫一样肃穆,此刻也没人,如果有人住进去的话,会在外面挂上“有客”的牌子,此刻的牌子都是翻过来的。   空气中却没有那种松香的味道,看来不是木头的原因,而是餐车点燃了什么香料吗?听说有钱的商人家里就是这么享受的,侯爵府都没试过这么奢侈。   蕾妮随手打开一扇没人的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了眼睛。   没有开灯,没有开窗,房间里半昏半暗,仿佛阴影与光糅合在一起,透着几分迷醉而诡异的妖艳,半褪衣衫的男人,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强壮的埋首在女人的身上,一颤一颤,抓着女人的双腿,背对着蕾妮,一突一进,肉体轻微的碰撞声带着一点金属的碰撞声,皮带都没放下,就这么饥渴吗?蕾妮眨眨眼睛,脑海里第一件想的居然是这事。   空气中飘散着熟悉而怪异的味道,难道是......   蕾妮顿时感觉到涩然,脸颊迅速升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男人似有所觉,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蕾妮像受到了惊吓的鹿一样“砰”的将门重重一关,低着头,脚下生风一般的溜了,那人也没跟出来,不过这档子事发生估计也做不下去了吧?   蕾妮冲到    第四节车厢的门后,背靠着门,胸脯一起一伏的剧烈呼吸着,脸颊发烫,她摸着自己的脸想到,怎么了,没见过**啊?这幅小女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身为杀手的淡定呢?十几年的前世经验呢?打搅了人家是你的错好吗?不对....没挂牌子本来就是他的错好吧?对,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路过游客!   经验丰富的自欺欺人之后,蕾妮呼吸回归平静,但脸上的一抹红晕却始终凝而不散,像夕阳的余韵一般挂在脸上。    第四节车厢却是空旷异常,铁质的表皮没纹饰也没涂漆,钢铁的冷硬狰狞光芒无掩饰的的绽放,一排排的高大铁架上摆满了各种合金箱子,蕾妮慢慢地走动,扫视观察着这些箱子,按钮密码,钥匙锁,八字图形锁,高格尔随机列图密码盘,各种型号的锁扣住不同的箱子,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这是.....货车箱?这里应该是不准游客进入的吧?奇怪,这种金中带紫的花纹合金不是雷尼尔三号合金吗?今年才被发现自然处理规律的新合金,这么快就投入使用了?   随着发现的越多,蕾妮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这里的合金箱子都是非常高级而且难以破解的,市面价格极贵,尤其是在她们这个机械还未普及的国家,更是显得珍贵异常,这会居然集体出现在一趟列车上?   蕾妮闻到了些许不正常的味道。   她蹲下身,在墙壁缝隙与架子相交的角落里搓出了一些咖啡豆的残渣,时间并没有太遥远,咖啡豆还没有脱水变色,只是有点灰尘。   这里应该是储物车厢,蕾妮很快又得出了新结论,这证明这里曾经是放有食材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她嗅嗅小巧的鼻翼,空气中除了金属的气味以外,还有食物油的味道,这种味道很长久,在没有排气机的情况下通常可以凝聚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究竟....是什么?蕾妮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她曾经的“职业素养”告诉她,这次可能 上大鱼了,但对她而言可不是好事,她根本没有能力处理,也没有欲望去碰这些一看就沾手的玩意儿。   强制按下内心的探索欲望,蕾妮没有继续探索第五车厢,想必是侍者和厨师们待的车厢了,厨房和休息的房间紧紧的排在一起,真正的火车该有的格局那样,蕾妮猜测到。   她来到车门前,晶莹白嫩的小手搭上门把,扭动一下,咔哒,咔哒,扭不开,门被在另一边锁上了!蕾妮的眼瞳瞬间缩小,不安与担忧浮现在她的眼睛里,着急的看向门外,那边是夏契斯的方向。   鼻翼轻动之间闻到的危机味道,越发浓郁。    第八章 九点二十七分 ==============================   夏契斯吃完面包,随手抹了抹嘴角的奶油,毫无形象,眼睛滴溜溜的扫向四周,蕾妮怎么还没回来?   看了眼前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夏契斯感觉喉咙有些噎,便准备去餐车找点水喝,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古怪的新鲜感,从来没试过说自己为了吃东西而行动的,无论是擦嘴还是喝水,都有蕾妮帮忙,虽然听起来很废柴的样子.....但从小被照顾大也确实是习惯了。   而且蕾妮帮他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对付没长大的婴儿呢.....夏契斯想到这里,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揉了揉,翻开幕布走出包间。   窗外的景色拉成模糊的影子飞速倒向后方,远处的天际线和延绵的山野透着层次不明的葱绿,阳光灿烂,愈发接近中午了。   踩在地上厚厚的毯子上,夏契斯的脚步声很安静,他快步走出第二车厢,来到餐车。   打开车门走到餐车厢,门旁边的小小酒台传来一道温逊恭敬的声音:“尊贵的客人,有什么想吃的吗?”   夏契斯转头,看到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带着白色的手套,身姿挺拔,站在酒台后面不急不缓的用洁白的纱布擦着酒杯。   “请给我来杯水,温水就好,谢谢。”夏契斯点点头,微笑道。   “好的稍等,请问您想要进午餐吗?餐点快到了,我们今天的汤食是东方的罗宋汤,酸甜解渴,味道层次分明切回味无穷哦。”侍者转身扫了一下柜台上的诸多杯器,很快找到了装有水的透明水壶,边往被子里倒水边介绍到。   夏契斯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道:“你拿错水壶了吧?这种广口水壶是用来镇酒和洗手的柠檬水。”   侍者一愣,赶紧放下水壶以抱歉的笑容道:“对不起,分心了,我这就为您换。”   然后转过身仔细寻找了一番之后,才从一个金属铁壶中倒出了温开水到四方玻璃杯中,递给夏契斯。   夏契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计较太多,接过水杯道了句谢后,便端着水杯悠悠的走了。   夏契斯捧着水杯,吃完了蛋糕,百般聊赖的看向窗外的风景,掠动的乡间小房,巨大的风车,粽粽溪流,纯粹的乡间风景画,是一幅美丽的风景,但看多了总会生厌的。   夏契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撑着桌子“嗖”的弹起来,掀开幕布走向外面,蕾妮她怎么出去那么久?睡着了吗?   他低着头生气的想到,转身走到走廊时,和一个胖子撞了个满怀,或者说是夏契斯被他的“肚子”撞到弹了起来,一屁股摔到地上。   “哎哟小朋友,你没事吧?”头上传来关切的声音,夏契斯揉着有些发闷的屁股抬头,看到一个身穿被绷紧的西装的胖子,一脸和善而尴尬的笑意。   见对方没有恶意,夏契斯哼哼两声站起来,拍去灰尘无所谓的道:“没事,小问题。”   “呵呵这怎么可以?小朋友到我的包间来吧,我请你喝酒。”胖子笑呵呵的招呼道,看来两人都是在出门的时候没看路才撞在一起的。   夏契斯想了想,反正蕾妮也不会有什么事,那就随她吧,然后欣然答应。   两人进到包间,看到包间内的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小小的酒柜,里面摆满了各种酒液的瓶子,还有精致的杯子,一看就是老酒客。   “怎么样,老哥的收藏不错吧?”胖子看到夏契斯发直的眼神,得意的道。   确实,夏契斯相当震惊,那都是珍惜的名酒,平时都只有爸爸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和两口的那种,比如说就最外面那瓶开了一半的酒瓶,就是著名的卡拉斯紫水晶,号称黄金等比的酒液,就是贵族之间也是个传说一般的奢侈品,如果不是爸爸一次去王都办事陛下赐了一瓶,夏契斯都不知道这种酒的珍贵性呢!   “那....那是卡拉斯紫水晶?”夏契斯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实在是丢脸,但禁不住惊讶啊。   胖子挑了挑眉毛,高兴的道:“没错,正是20年的典藏版卡拉斯紫水晶,这可是我最顶级的收藏之一呢,如果不是.....我都不愿意开它来喝。”胖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完而是打了个转折道。   夏契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强忍着口水转过头,看向胖子那和眉善目的脸,强迫自己冷静的说道:“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   “哦,哈哈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拉齐维尔。弗拉丁,姑且算是香舍林大主教吧。”胖子摸了摸肚皮,爽朗的笑着道。   大主教!夏契斯眼睛都直了,这家伙是香舍林教廷方面的权力最高者?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卡拉斯紫水晶葡萄酒,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培养在冰晶之上的水晶葡萄酿造的酒液,需要培养人费劲心神才能保证这种冰晶葡萄的顺理成长,而典藏版的紫水晶更是取发育最好冰晶葡萄去皮,加以特质香料,茉莉花,以及一块原产地的冰块以博个好兆头。   虽然有几分真实不可考证,但确实,非常贵。大约三百金币左右一瓶卡拉斯紫水晶,典藏版更是有价无市,所以小酒鬼夏契斯很愉快的把蕾妮放到一边,杯酒言欢了。   不得不说,酒液顺着郁金香杯的馥郁嘴徜徉下杯底时,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水晶,在光芒下散发着多端且迷离的各色光泽,冰凉而清香,淡淡的飘散而出,只有将鼻子凑到杯口时才能闻到那沁人心扉的醇香。   “可惜开瓶已经过去一会了,不再是最佳品尝温度了,不然一定要夏契斯小弟好好尝尝老哥的收藏。”弗拉丁摇晃着酒杯,皱着眉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的说道。   夏契斯傻呵呵的笑着,一口口的细细品味着这冰凉有旷远的味道,仿佛有一股悠悠的青色火焰从五脏升起,婉转于口鼻之间,温润而狂暴的酒劲岂是夏契斯这种今年才被允许喝酒的小酒客能受得住的?   弗拉丁放下酒杯看向夏契斯,见他一脸红云的拔着酒杯,脑袋像钓鱼一样一上一下的样子,呵呵的笑了笑,拿出两颗白色的药丸自己吞下去,瞬间他那张肥肥的脸上仅剩的酒意就被驱逐而去了,他为“卡拉斯紫水晶”塞上软木塞,慢里斯条的放回桌上的小酒柜中,连同那些同样珍贵的酒整齐的摆放,然后带着不舍看了看这些珍窖,叹了口气,微笑着将这个精致的小酒柜关上,挺起腰站起身。   看着车窗里自己那已经不再年轻的倒影,弗拉丁轻轻叹了口气,短短一声哀叹中却有着意念万千的味道。   他慢慢的收回脸上所有的表情,无论是虚伪的好,真实的也好,将这一切表情都在肌肉细微的蠕动中回归最朴实的肌肉本态,那是一张苍老的脸.....风霜带来的坑洼以及不能抹去,肥肥的肉在不笑的情况下显得沉重且臃肿,但这日下西山的脸上的那双眼睛,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他的眼神仿佛一位光荣的奔赴圣火的壮士,有不舍但却又无比洒脱,仿佛即将投身最伟大的事业一般。   拉开幕布,弗拉丁大主教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缓缓的走出了车厢......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第九章 惊变 ==============================   “起来,起来!”   夏契斯沉睡在梦境中,感觉到有人好像在推着他,让他醒来。   “别睡了,马上起来!”   “唔.....额,别吵啊蕾妮,困着呢。”夏契斯揉着眼圈,抬起头来抱怨道,脑袋昏昏沉沉的,连视线都变得昏暗,看到的东西都不清晰。   “醒了吗?跟我来,车上发生了杀人案,我们需要调查!”身穿黑衣的男人神色严肃,眉宇之间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看来夏契斯的死睡让他很不满。   “额....”夏契斯摇摇头,脑袋清醒了一些,但还是很闷。   他这才发现,叫他起来的不是蕾妮,而是之前在看台上看到的那几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中的一个。   “杀人案?”夏契斯站起身,嘴里嘟哝道:“这么倒霉.....等等!”   蕾妮!   夏契斯猛的抬起头来,一把拉住黑衣人的衣袖,嘴角有些下意识的抽搐,目光凶恶的问。   “谁死了?”   黑衣人本来已经很烦躁了,本想呵斥回去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夏契斯的眼睛时,不知不觉的就收敛了态度,低声回答道:“死的人是香舍林大主教拉齐维尔。弗拉丁先生。”   夏契斯的眼睛里,那一瞬间好像栖息着凶兽,还带着丝丝颤抖,害怕听到某个结果般的逃避。   “弗拉丁叔叔!”夏契斯低呼一声,内心却悄悄松了口气。好险,不是蕾妮!   但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还和他一起喝酒的弗拉丁大叔,一阵酒醒的功夫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黑衣人很敏锐的猛地转过身,紧盯着夏契斯的脸问道:“你认识他?”   夏契斯这样的小孩,穿的普通甚至廉价,仿佛市井里随处可见到处流窜嬉闹的小孩,本身出现在车上很奇怪。   加上刚刚睡醒衣衫不整,一头金发也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认识弗拉丁大主教的人。   本身就极为可疑了,如果不是夏契斯被找到时正在呼呼大睡,身上带着酒味的话,他早就被抓起来了,用手铐抓起来,押送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悠闲地跟在后面。   “我刚刚还和他一起喝酒......弗拉丁叔叔,他真的死了吗?”夏契斯有些失神,第一次直接的面对真实的死亡,他有些难以相信,那个说话很爽朗,态度也很和善的弗拉丁大主教,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无论在哪个地方,也许以后还会有人爽朗的请他喝酒,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弗拉丁。   他认识的人,他的亲人,朋友,所熟悉他的人,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夏契斯想起刚才还怕蕾妮失去那一瞬间的感受,心中悄然泛起像苦水一样,有些沉重到压不过气来。   来到餐车,也就是一号车厢,此刻坐满了人,他们的衣着或许精简或许雍容,但五一不是精致昂贵的,都是花了大价钱有急事赶往王都的人,也许是某贵族,也许是警察局局长的侄儿,也许是祖上有骑士爵位但现在家境堪忧,急需去王都打通人脉的一家之主。   夕阳的谐光洒下,整个餐车都充斥温暖的气息,见黑衣人带着夏契斯打开门进来,所有人都将视线看过来,站在餐车门口的是另外两个黑衣人,他们的脸色和这个黑衣人一样,也是焦躁中强制冷静。   “这就是最后的了?”一个黑衣人,或者叫他罗威尔,问道。   “不,还有一个。”吉尔(另一个黑衣人)看着手上的纸皱眉道,然后看向夏契斯问到:“这个叫蕾妮。维尔蓝的,是你的家人吗?”   蕾妮不在这?夏契斯一惊,有些不安的道:“没错,你们没找到她吗?”   “这应该问你,我们找遍了所有的车厢,都没有发现她,除非她跳车了。”罗威尔的眼中开始透出怀疑,语气变得压迫起来。   “他说他见过弗拉丁。”带夏契斯过来的黑衣人皮尔斯指着他道。   “哦?”罗威尔走过来,看着夏契斯的眼睛问道:“你在哪里见过弗拉丁?”   “在二号车厢的包间里,他请我喝酒。”夏契斯低下头,沉静了下来,他明白,此刻自己已经陷入了非常糟糕的境界,如果弗拉丁大主教真的被暗杀在车上的话,那作为最后见过他的自己就极为重要,而且很有可能被真正的凶手陷害,虽然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但身在贵族圈子里面,耳听目染,他也是略有耳闻。   想不到贵族圈里最黑暗的事这么快就被我碰上了,身为优秀的贵族......我需要冷静,对....冷静。保全自身,取得信任,然后借求他们的帮助救回蕾妮,也许蕾妮是被真正的犯人藏起来了。夏契斯如此想到,也不得不让自己这么去想,他害怕并且拒绝去想蕾妮的另一个可能。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然后罗威尔对夏契斯道:“你跟我来,其他人继续呆在这,配合我们询问。”   夏契斯点点头,他已经隐隐猜测到黑衣人的身份了,应该是特务,也就是押送弗拉丁大主教的特务。   夏契斯跟罗威尔来到第二车厢的包间中,包厢的沙发很软,高等棉布纹着精美的紫罗兰花纹,色泽是淡紫色的,整体看起来很舒服,但此刻两人都没心思享受和欣赏,对视坐下后,罗威尔居高临下的看着夏契斯,问道:“现在我问你答,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夏契斯点点头。   “你叫夏契斯。维尔蓝吗?”   “是。”   “你认识弗拉丁吗?”   “不算太认识。”   “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罗威尔重重的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夏契斯微不可见的皱眉,点点头。   “你认识弗拉丁吗?”   “是”   “你杀过鸡吗?”   “啊.....?”夏契斯懵了,这什么?   “马上回答,下次提问你只有三秒的回答时间!”罗威尔重重的甩了一下手上的纸,粗暴的说道。   纯白的纸片上写满了名字,也许夏契斯看到了蕾妮的名字和他的,让他意识到,时间有限,甚至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时间再跟着眼前这个人的慢节奏接着走下去了!   “我觉得你的态度有待改进......”夏契斯开口想要说话,还没说完就被恶狠狠的打断了。   “别给我扯花样!你只需要配合我!”罗威尔目露凶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抡起手掌给夏契斯来一下狠的。   “不是。”夏契斯闭上眼睛,他那天才的心智此刻彻底发挥着作用,心思电转,他表面上装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回答道。   “你同伴在车厢上吗?”   “如果你问蕾妮的话,是的。”夏契斯以及想好并决定了方法,此刻他闭着眼睛,气定神闲。   “谁允许你说那么多话的?”罗威尔一推桌子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压向夏契斯,声势骇人。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特务!”夏契斯猛的睁开眼睛,灿若星辰的碧绿色双目光芒大盛,那一瞬间的威势居然让罗威尔呆了呆,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你这是在找打!”罗威尔一巴掌盖下,甚至带起微微的旋风。   “你是在挑衅一个侯爵吗!”夏契斯眼睛睁大,不退反进的站起身,声音凶厉的吼道。   罗威尔的手生硬的猛停在夏契斯脸旁,夏契斯甚至能感受到风压的存在,他皱着眉咬着牙,一副强忍住的样子,坐下问道:“你说,你是侯爵?”   侯爵是仅次于公爵的爵位,相当于地球的省长,权势极大,任何人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都要掂量,哪怕是谎言。   夏契斯冷哼一声,整理一下衣服领子,不慌不忙的坐下回答到:“鉴于你刚才的轻慢,现在我来主导对话,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行为上的任何不敬,否则你要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罗威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脸皮,阴测测的说:“上面给我的指示是关键时大公爵也照打不误,你要试试吗,小鬼?”   “呵呵,你可以试试,但也要等我这次对话谈完,所以现在给我闭嘴!”夏契斯毫不客气的呵斥道,假借着此刻的气势报复刚才被欺压的气。   “嘿.....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侯爵呢,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我的身份?呵呵,你等会回车厢随便问一个来自香舍林的贵族,只要是在香舍林的圈子里混的,没有人会不知道我维尔蓝的姓氏。没准还有人知道我,毕竟我也算小有名气。”夏契斯看起来根本不在乎罗威尔的威胁,反而看起来是咬牙狞笑着,说:   “倒是你,出门时没带脑子还是怎么的?到现在还挑衅我?你上面的人没教你不要随便得罪有权势的贵族吗?还是说.....你看在我还是小孩才故意欺压?”最后几个字吐出口时,夏契斯已经透露出浓浓的威胁之意,不亚于皮尔斯的恐吓。   “.....你问吧。”罗威尔没想到夏契斯的反击如此犀利,正中要害,其实他所言有过,“上面”根本没给他什么权限,就连这次把所有人都纠集起来调查都是出了大事的情况下不得已为之,之前说的那么狠主要确实是见夏契斯还小想要放狠话吓着他,现在见夏契镇定非凡,心中终于对夏契斯的说法起了一点点的相信....万一真的是侯爵呢?所以老老实实的配合回答了。   见三言两语之间就扭转过来的局势,夏契斯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但不敢在脸上流露分毫,依然装成严肃的样子点点头,模仿爸爸的语调,不快不慢的低沉语调,却带有一种沉稳的味道的问道:“弗拉丁大主教的死亡你们是什么时候确认的?”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黑衣人留了个心眼,其实他们真正发现弗拉丁的尸体的时候是在下午一点十五分,因为午餐时间没有见到弗拉丁之后才去寻找的,这是他们的失职。   “现在是几点?”罗威尔从怀里取出出怀表,翻开盖确认一下回答:“两点整。”   “哼......”夏契斯突然冷哼一声,平淡的问:“你们发现尸体之后,单是把所有人纠集起来就用了近两个小时,特务?你看来是真心不配合啊。”   “....抱歉,是一点四十五。”   夏契斯没和他计较,自顾自的接着问道:“所有车厢都查过了吗?包括衣柜酒台或者火车顶?”   “没那么长的时间......”   “愚蠢,特务就你这德性?弗拉丁是怎么死的?”夏契斯毫不留情的讥讽了一句。   “......我不能告诉你。”罗威尔皱着眉头,不肯回答。   “为什么弗拉丁大主教会被杀?和这次调动有什么联系吗?你应该很清楚吧?”   “弗拉丁大主教只是很普通的调动啊,和其他地方红色特快来时一样。”特务看起来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按理说弗拉丁大主教都这个年纪了,已经不大可能再升职了,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手,利益何在?   夏契斯沉默了,他手指缠绕着头发,闭上眼睛细细的思考着,却没看到,在他思考的时候,罗威尔悄悄的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变化,见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后,也终于是信了大半成。   看来这小子,真的不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来的。   夏契斯丝毫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细细的思考到:还是不行,果然没看见过弗拉丁的尸体之前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得不到,首先要洗脱我的嫌疑,然后蕾妮......   夏契斯的脸上徒然浮起一层阴翳,该死的杀手.....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如果蕾妮真的死了,我就把你和你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然后连抄九族!我一定会做到!   猛地站起身,夏契斯走出包间,吩咐道:“我们先回餐车,确认我的身份之后,我再问你接下来的问题。”此刻夏契斯心绪烦乱,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声音中居然带着真正上位者的威严,带着因为杀意泛起的冷酷,杀伐果断的气质和他爸爸有些相似,但又大不相同。   黑衣人跟在他身后,不明白这个小男孩的气质突然变得威严起来,仿佛真的在权势之位侵淫多年的老贵族一样,让他不知不觉得就像面对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样,对他的吩咐没有任何反感,这就很正常一样。    第十章 古代核心 ==============================   第四号车厢,冰冷坚硬的铁架像丛林一般围绕着蕾妮,摆满了各种材质的箱子,或大或小,像无声的棺材一般,空气中透着淡淡的寒冷。   蕾妮此刻已经在第四号车厢里待了近四个小时了,通往第五号车厢的门完全处于被封死的状态,为什么要把五号车厢全部封死?而且到目前为止确实没有见过一个侍卫,果然.....这趟列车是“特殊的”蕾妮和夏契斯是赶上了一趟充满厄运的列车啊。   还花了两个金币呢,蕾妮心中依然有些计较那两枚金币,当初就是星辰钢都只用了四百铜......   蕾妮正坐在地上,缩腿坐在裙锯上,她的腿纤长而充满流线型的光滑感,看起来像小鹿一般矫捷。事实上,蕾妮并没有放弃前世的锻炼手法,自从星辰钢那一次之后,蕾妮就意识到,即使在光明的世界,也需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能指望每次都有人为你出头,所以每天晚上或者打扫的时候,她都在有意无意的锻炼着步伐和反应能力。   此刻蕾妮腿上摆着一个银白色的密码箱,大概有半米长,这是一个由高达尔合金锻打的密码箱,蕾妮很快就判断出了箱子的来历,这种箱子的保密性在记忆中可是二等上品,虽然是几年前的鉴目书籍上面记载的,但想必才几年时间应该不会跌太多。算是当今世界上最高级的保险箱之一了,如果说有什么保险箱比它还高级的话,恐怕只有装传国玉玺的一等保险箱才能压他一头。然而这种级别的保险箱却是一个密码锁,只有区区六位的密码。   凡是密码,其实人性都是有共同点的,比如说六位的密码总是习惯自第二第三位尝试相连的或截然相反的互不相干的数字,或者说每隔三位就会出现一个相同数,这些规律复杂而庞大,寻常人就是知道,也不可能去研究,因为就是全部记下了,尝试成功的可能性也不高于百分之三十。   但蕾妮却会,前世的时候他用这套方法不知手刃了多少密码箱,可谓屡试不爽,只要有时间,小于七位的密码锁都有可能被打开,但高于七位之后就像是进入瓶颈了一般,无论如何也破不出来了,对此蕾妮也是很不解。   而且蕾妮挑选这个箱子来折腾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个箱子的花纹不知为何给蕾妮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什么很熟悉的东西隐藏在其中一样。   “不会是火箭弹吧?”蕾妮自嘲的嘀咕了一句。   但今天这个箱子邪门了,都已经三个多小时了,还没有一个兆头,各种常见案例密码和变式都尝试过去了,连一点密码嵌对的齿轮细微音调都没有。   难道异世界的人脑思考回路和地球不一样?   罕见的,蕾妮出现了几分沮丧的情绪,女孩很容易陷入情绪中啊,她很快注意到这点,然后拍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这个方法不行,那就试试其它方法吧,比如说有些人喜欢在箱子的外壳上留下提示记号,方便自己未来忘记密码的时候能回忆起来。   蕾妮举起箱子放到自己正前方的架子上,抱着手端详着它身上花纹,高达尔合金是一种可塑性极好的金属,成型的时候不像雷尼尔合金这样一定会留下独有的花纹,它是可以塑造成任何形状的,也就是说这些让她感到熟悉的花纹是刻意刻上去的。   但为什么我会感到熟悉呢?我在那本书上看到过这种花纹?蕾妮回忆着自己看过的鉴目师书籍,却发现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越看越眼熟啊.....到底是什么?   蕾妮注意到角落的几个叠合的符文,仔细瞧了瞧越看越眼熟,随后,突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些符文和她前世的记忆中的一项再熟不过的语言惊人的重合在了一起。   “这...这是.....英文字母!”   不可能,怎么会?为什么会有英文字母?难道除了我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地球来客?   蕾妮眼瞳有些微微的收缩,她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冲击中冷静下来。   不管是不是同样来自地球的人,也与我没有关系,大家各过个的就好了,不要惹事,我的理想可是平淡安稳的活下去啊不是吗?   蕾妮如此想到,然后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箱子上的字母究竟是什么。   “呼.....”蕾妮无力的放下箱子,总的来说就是 HBHeLiCBe连续无意义的串联。   以英文字母为顺序打成的数字H8,B2,e5,L12,i9,C3,多了一个数字,不对,把他们加起来平均等得也不对,到了最后果然还是要当事人才知道如何破解吗?   蕾妮很沮丧的捂住脸,快五个小时的时间居然连一个六位的密码箱都打不开,自己以前的本事果然是被时间消磨了,现在自己没准也就是个女仆而已,看来锻炼还不够啊。   蕾妮在试过各种相关联的事物之后却全部失败,无论是摩尔密码还是导数函数,与这几个英文都完全扯不到一块,这密码箱就像海底的蚌壳一样冷漠而无声的嘲笑这蕾妮的努力,却将里面的珍珠牢牢掩盖,只露出丝毫的光芒让她看到希望。   实在是可恨啊....蕾妮咬牙切齿,她莫名的感受到了这箱子上传来的森森恶意。   且不说这更像是女性自我幻想带来的产物,就像年纪小的女生天生就对化形的妖之类的抱有一种近乎憧憬的幻想一样,这是“种族特性”,但蕾妮确实是恼羞成怒了,而且她本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   她将箱子一摔,抱着手气鼓鼓的就坐在箱子旁边和它瞪眼,反正也没人看到她这幼稚的举动.....   就这样瞅着,蕾妮的脑中各种信息却像洪流一样飞速奔腾着,不知道有没有试过,有的人在无意识的时候,思考的东西却比刻意的时候更加精确而完善,但本人却并不知情,通常的表现形式就是发呆结束之后发现手头的工作做完了而且比平时更完美一样。   蕾妮脑中各种信息此刻都被充分的调集起来,迅速而高效的在潜意识中交换着,就连一些被扔在记忆深处的小细节,甚至本人都遗忘的东西,此刻都被发掘出来,寻找可用的信息,试图拼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等等,正在和箱子斗气的蕾妮脑中好像突然闪过一道慧光,为什么会有小写的英文?确实,就密码提示而言,越是复杂当然越好,只是些许的大小写混杂根本不算什么,但问题在于,这个世界并不是地球!   也在这里英文可是一门罕见的语言或者说技巧,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大摇大摆的纹刻在箱子上了,因为设下这个密码的人有足够的自信别人根本不懂这些英文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个地球人可能根本就不打算设置什么复杂的密码!   原来如此,陷入灯下黑了吗?蕾妮猛地坐直,手指缠绕着耳边柔软的秀发陷入思考。   因为英文对于自己太过简单,所以反而往复杂的方向想了吗?那现在往简单一点想,如果我是密码的设计者,而这个箱子本来就是给别人用的呢?   那就需要双方都掌握有一样的知识,必须知道双方都知道的“规律”,那这个规律自然就不能太复杂或者离奇,什么自己左手的指纹圈数加上三之类的就可以清出思考范围了。   首先设想一下,这是鉴目师才有权利设计和制造的保险箱,那么花纹也必然是鉴目师的知识范畴,但我看了那么多本鉴目师的书籍,就算不是学富五车,也称得上全部都略有涉猎。   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哪怕半点有关英文的痕迹,也就是说“英文”的存在是属于鉴目师范畴的,但又不是我知道的,那就只剩下极少的可能性了。   被国家保密的资料,或者那个地球人是当代的,和我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e 和 i 这是当前出现过的唯二小写字母,而其中 i 只出现在 L 旁边,而 e 却出现在 H 和 B 旁边,将这些单独拆出来组合的话.....蕾妮突然想起了这些极为眼熟的字符的意义所在了。   He Li Be 这就是氦,锂,铍的元素符号,化学元素周期表!   在箱子上的字母是无序重叠的,那么它们之间的规律只有可能是化学元素周期表上的顺序,那么......   蕾妮嘴角抽搐,有些面无表情的按下密码。   H He Li Be B C 氢氦锂铍硼碳 123456。   随着密码齿轮密切嵌合的声音响起,密码锁层层咬合,裂开了一条缝隙,蕾妮打开了箱子。   呲——仿佛高压锅打开气阀的嘶鸣声伴随着浓浓的白色烟雾涌出箱子,寒冷的气流仿佛要给将人的皮肤冻僵,蕾妮猝不及防的被冻僵了手臂和肚皮,感觉小腹处又冷又痛。   “额........”蕾妮痛哼一声,闷声将箱子放下,捂着肚子弯下腰,不得已之下只好躺在地板上慢慢回暖。   没想到密码真的是123456啊,真的有人敢拿这个当密码啊.......   躺在地板上,感受着小腹处不断传来的痛楚,她显得相当淡然,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在前世,这种级别的痛苦实在是不在话下,比起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打击对她的伤害更大,六位的密码锁,如此简单的数字居然让她阴沟翻船。   但....听说女生小时候如果腹部受寒太多以后会痛经,不会那样吧?   蕾妮突然想到,金红色的丝线瞳孔中也开始泛上一丝丝的忐忑,女性的痛经有多恐怖他非常了解,前世教她杀手技巧的hibiscus教官,那个冷血又**的女人,平时单手虐他不成问题每天晚上还要豪饮几瓶伏特加的女人,在月经那几天都虚弱的像要进棺材一样,让“痛经”两个字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痛经什么的,我不要啊.....   蕾妮躺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一脸后悔。   许久,蕾妮才缓缓恢复过来,揉着肚子爬起身,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冷气已经漏的差不多了,透过霜白色的箱子内置,蕾妮看到了一枚小小的,赤红色的金属。   蕾妮伸出手轻轻的碰了一下,常温的,然后将它取出来。   核心很小,只有一个掌心的大小,看起来就像是金属打造的球,上面是密切嵌和的缝隙,微小而精细的符文。   蕾妮捧在手上仔细观察,小小的金属却很重,沉甸甸的好像铅球一样,蕴含着一股强烈的气息,好像刚刚从火炉里面取出的烧红的铁块一样。   这不是.....机械核心吗?    第十一章 夏契斯的疑惑 ==============================   夏契斯跟随罗威尔回到餐车,只见到吉尔正在看管着所有人,皮尔斯不知所踪。   “皮尔斯呢?”罗威尔问道   吉尔耸耸肩,说:“说是要去找那个漏网之鱼。”   罗威尔皱眉:“不是都找过了吗?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审查.....”   “嗨,别那么较真,你那情况怎么样?”吉尔看向他身后的夏契斯问道。   罗威尔面色有点古怪,他往旁边走两步给夏契斯让出一条道来,对吉尔说:“......你自己看吧。”   夏契斯面色怡然,在所有人都注视下也是丝毫不变。   他气定神闲的走到罗威尔身前,拍拍手掌,清咳两声说:   “现在,我们想尽快的解决这次不愉快的问题,让各位的旅途保持轻松愉悦,所以还请各位尽力配合谢谢。”夏契斯开口,声音清朗而且一瞬间就抓住了这些贵族的想法。   微微停顿一下,夏契斯接着说:“现在,请香舍林的贵族站出来,其他不是香舍林,但对香舍林很熟悉的贵族也请站出来。”   车厢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犹豫的站出了稀稀拉拉大约十三个人左右。   “好,首先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安德修。维尔蓝侯爵吗?他同时还兼具事务厅总理事长的职位。”   过了一会,一个带着眼镜,身穿咖啡色西装的年轻人举起手回答道:“我认识,我是在事务厅工作的,与他有过几次接触。”   夏契斯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似得。随即摇摇头。太少了,这点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看来有人不愿意开口,这些老油条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啊.....夏契斯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他微微一笑道:“各位不用担心我的身份,这次我有全部指挥权。”   嗯?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的罗威尔当即就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全部指挥权?蹬鼻子上脸啊。   夏契斯转过头,用尽全身气势装出淡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股模仿自父亲的气质让罗威尔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准备开口呵斥。   “您就是安德修老爷的儿子,夏契斯少爷是吧?我是德拉米子爵,我曾经去过你家做客呢,刚才少爷这身打扮我都没认出来,真是失礼啊哈哈。”就在这时,身穿雍容的贵族长袍的德拉米子爵碘着大肚子,笑呵呵的站起来套近乎到,为夏契斯解了围,这正好符合应了夏契斯的想法。   他淡淡的微笑点头,敷衍了一句:“真是巧合啊,这次我是有原因才便服出行的,请见谅,亲爱的子爵先生。”   见有人打了个头,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开口讨好了,别的不说,这位大少爷可是侯爵的唯一子嗣,未来的侯爵大人。   罗威尔硬生生咬住了喉咙的话,抱着胳膊重新站到一边。   “是啊是啊,少爷的变装真是出神入化啊,我这双眼睛都老眼昏花了,一直没看出来真是老朽的不对啊。”   “夏契斯少爷,我是泰达男爵啊,前不久我们才在宴会上见过,我和您说我有一个很仰慕您的女儿.....”   “夏契斯少爷这次出行莫非是侯爵大人安排的什么任务?年纪轻轻就大有可为啊!”   “夏契斯少爷......”   夏契斯一开始还微笑着听着,随后越来越不耐烦,眉毛都在轻轻跳动,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压下阿谀的潮水,微笑着道:“好了各位,有什么家常事我们回头再聊,当下之急是解决这次杀人案。然后我们还可以点上一杯罗威朗一起畅聊不是吗?”   然后转头对旁边作壁上观的罗威尔,嘴上带着自信的笑意。   罗威尔点点头,虽然不爽,但总算是承认夏契斯的身份了。   “恩,我相信你确实是贵族之后了,那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等等带我去看弗拉丁的尸体。”夏契斯不咸不淡的回答。   “但在这之前我还要问几个问题。”夏契斯转身面向众人:“你们对弗拉丁大主教有什么了解吗?”   “喂......”一个黑衣人伸出手想阻止他,他们之前一直在试图隐瞒弗拉丁的真实身份,却被夏契斯轻描淡写的一语道破,不由得很是恼怒,这家伙这的靠谱吗?果然是小孩子。   要是让夏契斯知道这些被他评价是脑子灌了水的家伙敢这么想,估计肺都会被气炸。   他脑中的思路无比清晰,不管是杀人者也好,还是多人陷害也好,无论怎么隐藏,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有漏洞。尤其是这种分秒必争的密室杀人案,杀人犯不可能离开这趟火车,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要尽可能的收集数据,答案自然就会在不自然的地方露出马脚。   “你们谁见过弗拉丁主教吗?我是指在火车上。”   “.....我,在早上大约十点多的时候曾经问候过弗拉丁主教。”一个戴着高角帽,身穿传统黑西装的男人回答。   “在哪里?”   “二号车厢的走廊,他站在那里。”   “他手上拿着什么吗?”夏契斯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弗拉丁和他喝酒时说的一句话!之前拿出紫水晶招待过其他人!这是突破口!夏契斯敏锐的注意到。   “没拿什么,只是站在那。”   只是站在那.....在等人吗?酒柜已经被放好了啊。十点多,我们是九点钟上的车,也就是说中途只差一个小时左右,那时候我应该还在吃面包,该死,我不知道我和弗拉丁去喝酒的时候是几点......   “恩.....你们有谁带着酒柜上火车的吗?”夏契斯想了想,接着问道。   “我啊我啊,少爷,我德拉米可是深度的美酒爱好者呢,每次出门不把自己的小酒窖带出来就浑身不自在啊。”德拉米子爵很夸张的说。   夏契斯微笑了一下,然后就不理他了:“除了他呢?还有谁带了酒柜?”   没人做声。   夏契斯转过头对黑衣人们道:“别在这发呆,去车厢上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衣柜,看看到底有几个酒柜,顺便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线索。”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夏契斯问的话好像极具针对性,并不是没有逻辑的样子,虽然很不爽被指手画脚,但吉尔还是自觉走出去看了。   夏契斯支走吉尔之后,随便寻了个椅子坐下,捏着头发陷入思考中。不得不说,蕾妮和夏契斯在很多小动作上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影响谁,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就会这样吧?   这时,弗拉米子爵又一次凑上来,那张肉呼呼的脸上聚满笑容,好像装了油一样“少爷啊,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早就想问一下了,之前特务们说的那个蕾妮。维尔蓝是谁啊?我没有听说过您还有兄弟姐妹啊,是远方亲戚?”   夏契斯正思索着弗拉米的死亡和这趟列车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尤其是蕾妮的去向,正烦着呢,随口就回答了:“我赐名的女仆,我青梅竹马,有问题吗?”   弗拉米那胖胖的脸当时就僵住了,看起来滑稽的很,就像是速冻的黄油块一样,表情都不自然的凝固在那。   不只是他,后面有意无意偷听的乘客也顿时像炸了锅一样低声的议论纷纷起来,一时间,整个车厢的气氛都微妙的热闹起来,夏契斯回过神,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略有不满的问道:“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人的视线中有的带有钦佩,也有的带有怀疑,还有就是个总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情绪,总之各种目光都有,只是帮自己女仆命个名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个老头多年前的态度如出一辙,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得说的隐情?   想到当年老师说的话,夏契斯心中隐隐泛起几分不妙,蕾妮甚至为此装了那么多年的哑巴,果然不是小事,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非要等十二岁才能告诉我?而且因为第二天就跑了,没等到老师回来,还擅自透露出去了,不会有大麻烦吧?   夏契斯的额角有些冷汗低落。   “那个.....夏契斯少爷,”弗拉米掏出手绢往自己那肥厚的额头上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试探一般不确定的问道:“你今年贵庚啊?”   夏契斯皱着眉,有些小紧张,但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淡的回答道:“刚过十二周岁,怎么了?”   “额....哈哈,佩服,小少爷如此心魄,让我等惭愧。”弗拉米的眼神顿时变了,像是混合着怜悯和敬畏的看向夏契斯,之前眼中那些虚伪阿谀的成分如今竟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真正的贵族品质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深深的行了一个脱帽礼,然后悄悄的退到其他乘客的桌子那去了。   夏契斯自然是莫名其妙,但隐约之间,他好像闻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看来这次回去之后真的得问一下老师。他如此想到,但此刻为了维持之前伪造的贵族假象,他必须不懂装懂。   过了一会,其它的乘客也一个个的上来随意的与他交谈起来,但和之前不同,这次他们的沟通不带任何阿谀的成分,反而像是吧夏契斯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交谈,同时还带有一丝丝的敬佩?   夏契斯一边不失教养的礼貌应对,一边在心中越发疑惑。   这时,两个黑衣人推开门进来,也没有理会车内的众人,而是脸色很黑的凑到留在餐车的罗威尔耳边说了什么,听完之后,那个黑衣人的脸色也变得骤然难看起来。   他站起身,眼睛焦躁的四处扫动着,看到夏契斯之后,焦躁的眼睛中仿佛闪过了一道亮光,然后叹了一口气,对他勾勾手指道:“唉,你跟我们来一下吧,我们恐怕要你帮忙。”    第十二章 新亚。萨洛菲斯 ==============================   有人会死,有人踩在他的尸骨上前进。   新亚。萨洛菲斯就是注定这样的人,出生在贫民区的他,天生就只能作为一枚棋子而奋斗,牺牲他的意志,燃烧他的肉体,才能换得自己想要的。   但好在,他天赋不错,而且听话,熟知身为棋子应该怎么干,也是如愿以偿的获得了骑士的封号,勉强获得一官半职,得到他人的正视和社会上生存的基本。   可是,他不满足于此。   童年的经历和贫困让他深深的明白,这个社会,不往上爬,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是自己的,终究会失手打碎,或许是在异常不起眼的风暴中被波及,一切辛苦得来的,全部化作风雨中的飘絮。   所以,只要能往上爬,只要能变得更强,他无所畏惧,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自己能够利用的只有肉体和生命而已,如果有谁看得上的话,尽管拿去使用就是了,只要......能够给他相应的利益。   是的,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但是,我们需要在意他的不是这里,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大概二十分钟以前。   新亚。萨洛菲斯。阿蓝卡省驻境第二兵团隶属核心机甲骑士,同时也是一个特种小队的直属长官,但他也有一个见不得人的,隐藏的身份。   阿蓝卡省省长的直属私兵,他听从省长的调换和命令,包括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他甘之如饴。   因此,省长对他相当信任,他今天的核心骑士的身份,也是省长包办的。   核心骑士,可比普通骑士的含金量高得多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头衔一样,但背地里能够调动的能量和价值,都远远不是一个台阶的。   原因只有一个,核心骑士,是拥有机甲驾驶权利的精英,国家战斗力的体现!   今天,新亚行走在扎营的山坡上巡视着,高坡的寒风将他的军衣吹得咧咧作响,他深刻的五官在阳光的投射下折出大片的阴影,冰冷的五官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下面巡逻的士兵和来往进出的军用蒸汽车,机械技术真的引进的飞快,他刚刚进军队的时候,巡逻兵都还是标准的骑兵,高头大马矫健壮实,骑兵们挺着弩弓和单发遂枪高傲的骑在马上,扫视着眼前的新兵蛋子。   如今,那些高傲的骑兵都已经快灭绝了,健壮的大马也被一批批的卖给城里了,他现在还记得那些骑兵们含泪向自己老伙计道别和最后一次喂食时的表情。   他不在意,国家怎么样,与他无关,他现在满心沉郁的原因是因为,这么久了,这片区域都如此安详,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机会升军衔?   突然,一个踩着黑皮高筒军靴的士兵背后背着一只遂枪朝他跑来,身上墨绿色的军服松松垮垮的,从山坡下一路奔跑上来让他有些气喘吁吁,汗液从脸上留下。   新亚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他。   士兵站定敬了个礼,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然后说:“长官!下面有您的加急通讯!”   新亚面无表情的立正,回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说:“谁的通讯信号?”   “安德鲁省长!”   ————————   混泥土和坚硬的金属合金建立的军事防御设施里,新亚快速的跑过一扇又一扇的门,无暇面对看守士兵的敬礼,急切的奔向最里面的房间。   听到士兵的汇报之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坚硬的脸庞也有了一丝丝的兴奋,省长的加急通讯,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抓起巨大的金属轮盘下的筒状通话器,一个放到耳边一个放到嘴边,新亚整理了一下气息,迅速而沉稳的问道:“这里是新亚。萨洛菲斯骑士,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话筒的那一段传来省长绵厚的声音,但与往日不同,他的声音这次不再存有从容不迫的慵懒,声音中带着些许火烧眉毛般的急迫:“新亚,这次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带上你的人,把机甲带出来,去拦截教廷特快,它们现在就在前往你那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遵命,请问可以使用什么方法?”新亚没有多问,只是在可允许的限度上问了一下,潜台词是:这次的任务是见得光的吗?   “随便你,不择手段也要拦下它!它上面运载了一批物资,但那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枚来自克罗地亚帝国的古代核心!他关系到这次国内势力变动的关键,不论任何手段也要把它拦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这次的任务和以往不同,我.....很可能保不住你,你还是要去做吗?”   “我去!”没有丝毫犹豫的,新亚吐出两个如磐石般坚定的字来,然后放下电话,急匆匆的走出去。   任何得到都是和付出成正比的,没有风险就没有回报,千载难逢的机会,带来的利润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如果没有猜错......这次的利益甚至可以让他接触到真正的国家上层,而不是区区在一个省长的手下做事!   套上雪白的手套,拿起铜铁的军牌,扭正挺直的军帽遮住眼帘,穿上带着闪亮徽章的外套,新亚快速而精准的完成了一切,英姿飒爽的走出自己的房间,他要去干一场大事了,而这场大事,可能会掉脑袋的。   召集了属于自己的人,看着眼前一队精锐的士兵成排站好,挺直的腰板和坚定的气质,一丝不苟,就是在军营中,也是数得上前排的优秀精英士兵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看到眼前的成果,他无法抑制的满意,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刻,进则升官加爵,鸿鹄展翅,退则万丈深渊,永坠不复!   “今天的任务,不受期待,没有法律保护,随时会死,你们可以现在退出。”新亚扫视了他们一圈,冷淡的问道,然后停顿了一下,他知道不会有人退出,不过是激一下气势而已。   果然,没有任何人动摇分毫。   紧接着新亚点头,沉稳而冷淡的命令道:“很好,整理装备,三号列阵,电磁装甲车突袭计划,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两辆巨大的漆黑色钢铁巨兽带着摩擦的烟尘在他身后稳稳的停住,八个厚实的轮胎咬合着地面,外壳像尖锐的铁箱,锐利的线条刻画在每一个边角上,感觉就算是撞,也能造成恐怖的伤害。   铁箱的两侧缓缓“裂开”,两片巨大的甲板放下来,露出里面宽敞的空间,和各色的武器以及装备医药箱等等,有序的安放在墙壁上。   “上车!”新亚一声喝吼命令道。   所有人有序的小跑上车,抓着墙壁上的把环坐好,新亚跟在最后坐了上去,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个巨大的兵营,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了.......然后义无反顾的关上了甲板。    第十三章 血腥 ==============================   时间回到大约十分钟前,一号车厢这里。   车厢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向这里,夏契斯很淡然的拍拍衣服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吉尔旁边道:“看来是很麻烦的情况呢,带路吧。”   “首先,我们带你去看看弗拉丁主教的尸体,希望你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那场面恐怕有一点点难受。”吉尔转过头来提醒道。   “没问题。”夏契斯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想赶快解决这件麻烦事然后找到蕾妮......想到蕾妮,夏契斯心情又变得很不好起来。   感受到身后小孩身上的变化,吉尔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这是正常反应,耸耸肩后继续带路。   走在前面的罗威尔开口道:“我们找到了三个酒柜,除了一个摆在三号车厢的卧室以外,其它都是在二号车厢的包间发现的,但我们发现了一套侍者的衣服,还有一套相当考究的衣装,以及....一具被藏在床底下的女人的尸体。侍者的衣装被藏在走廊的暖片之下,而考究的西装却和女人的尸体在同一个房间,我们正在考虑要不要对车厢里的人进行拷问。”   罗威尔说这话的既是在交底,同时也是在刺探夏契斯,看他的反应。   夏契斯没有想到这些,面色如常的想了想后便问道:“不用考虑到车厢各位的贵族身份吗?他们也是贵族,你们不怕引起纷争?”   突然接收到那么大量的信息,将夏契斯之前心中的猜测全部打翻,在消化之前只能从不那么重要的问题问起。   “因为刚刚我们从王都得来了消息,弗拉丁大主教现在的位置非常微妙,关系到国家内的一件很大的权力纷争事件,所以不排除贵族犯案的可能性,因此我们不能排除任何人。罗威尔毫无波动,回答极快,似乎早就料到夏契斯会有此一问一样。   “哦?那你不用怀疑我吗,我也是以贵族的身份才获得信任的吧?”   “你不一样,夏契斯。维尔蓝少爷,在这次事件中只有您是完全可信的。”回答的却是吉尔,他回过头看了夏契斯一眼,又很快的转回去,但夏契斯还是敏锐的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怪诞和想笑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情绪。   夏契斯心中咯噔一声,不妙......难道爸爸和他们是一伙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夏契斯的变化,吉尔像是忍不住笑一般转过头来,说:“没错,安德修。维尔蓝侯爵大人已经知道了您的行踪,他特地交代我们将你尽快的送回香舍林,但允许你在王都逗留两日。”   这本来是一件糟糕的事,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夏契斯的心情,因为夏契斯心头始终有座大山一般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忧虑。   蕾妮....生死未明。   他一直不敢松懈,像个上满发条的机械一样思考不停,加紧时间用一切可能思考,试图尽快的解决问题。   夏契斯无暇其它,捏着头发抬头问道:“这趟列车到底有没有侍者的?”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存在,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忽视了,从上车到现在,他居然只见过一个侍者,就算这趟列车的奢华程度完全可以做到自己拿取的自助餐境界,但对于贵族而言,果然还是更习惯有下人服侍的吧?   “这个.......”黑衣人明显的犹豫了,他向伙伴探出询问的视线。   另外两个人想了想,其中一个点了点头对夏契斯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只能告诉你其中一部分理由,其他的属于国家机密,不能透露。”   夏契斯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接受,内心却道自己趟的这趟水真是越来越浑了,有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没有,从一开始侍者和其他的闲杂人员全部都不允许上这趟列车,如果不是想要隐人耳目,我们甚至不会让贵族登车。在这趟列车上,其实运载了一批非常珍贵的货物,来自克罗地亚帝国的捐赠物资。但出于某些原因,国家内有其他人千方百计的不想让我们与克罗地亚帝国完成搭线,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批物资的存在。”吉尔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夏契斯点点头:“也就是说,兵行险棋是吗?就派你们几个人看守,伪装成正常的教廷人员交换,瞒天过海的将这批物资运到王都......是了,香舍林是时尚与金融之都,也是各国之间交易的缓冲地带。”   “但现在,也许是上天注定吧,居然还是出问题了。我们几个本来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监押弗拉丁大主教完成对换,他不需要这些低级的看管。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守那批货物,所以弗拉丁出事的时候我们才没有迅速的发现,结果我们把情况告诉王都方面的时候却被狠狠训斥,告诉我们弗拉丁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这个黑衣人此刻一副“这不是玩我们吗”的无奈表情,比起之前冷酷无情的形象,倒是真实了许多,这让夏契斯对他的好感度顿时是提升了不少,因为这种啥事也没做却趟一身脏水的无奈,他此刻也是深有体会。   “明白了,那么我还要多问一句,你们的货物是放在哪个车厢的?犯人有没有可能藏在那里?”   “没可能,上车之前我们排查过一遍,第四第五号车厢都是空无一人的,上了车之后,门口由我们三人轮流看管,没人能绕过我们藏到那里。”另一个黑衣人断然否认道。   “哦......”夏契斯应了一声,捏着头发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那么弗拉丁主教的尸体上又发现什么线索吗?”   “这个啊......具体我们也不好说,等会你自己看一下吧。”吉尔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摸着后脑勺解释道。   “还有多远?”   “快了,就在卧室里面,进去之前,我还是要在提醒你一下,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这具尸体对你而言冲击可能冲击确实太大。”吉尔站定在门前,手扶再把手上,再次确认到,看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看来弗拉丁的尸体......确实非常难看。   但夏契斯此刻挂系着蕾妮,根本没想着考虑这些,催促道:“没问题,赶紧吧,错过有价值的信息就糟了。”   “好,小心了!”黑衣人按下把手猛地一推,那满目的血腥便横蛮的闯进夏契斯的视网膜中!   房间内,窗帘在风中飘飞,下面躺着一具浆糊一样模糊的碎肉,完全就像是放进绞肉机里绞过一番后的惨烈。   他的下半身残破,双腿的肌肉只剩下大腿根部的肉沫,参差不齐,身上的衣服越往下越残破,浑身皮肤都被掀开一般,露出模糊的血肉筋骨,面部朝下,头朝着床旁边放置着,双手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卷曲,有点像沾满了辣椒芝麻酱的麻花,被一根足有手臂粗的绳子紧紧倒扣在身后,面部朝下。   从尸体到窗边都溅满猩红的血液,还有一些不明的碎肉块,这副惨烈的模样......夏契斯完全不能想象弗拉丁大主教在死之前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精神折磨。   夏契斯清秀俊朗的小脸顿时青白,睁大的眼睛中瞳孔迅速收缩,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自主收缩,眼前的一幕惨烈程度远超他的心理预期,像一把重锤生生砸到心中一样,被这强烈的冲击生生震得原地呆滞。   好一会,大脑才缓慢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开始疯狂的反馈情绪,混乱,恐慌,不安,疯狂,血腥,怒气,悲哀,等等负面的情绪像开了阀的大坝一样崩腾逆涌,好像连眼前都被那满目的碎肉与血腥占据了,整个房间都好像是色彩斑斓的幻想世界组成的。   胃部传来一股剧烈的呕吐欲望,苦杏味混合着胃酸的味道奔腾的涌上鼻腔,带着未消化的面包碎屑和骨头等不易消化的食物混着酸液和胆汁一起涌上喉咙,夏契斯转过身扶着墙壁张开嘴就大吐特吐。   旁边的黑衣人们都没有拦他,转过头去负手而立,对于初次见到尸体的贵族公子而言,这个初体验确实是太刺激了......   许久,夏契斯才好不容易的停下了呕吐的欲望,用右手大拇指狠狠拭去嘴角的秽物,扶着墙根抬起头,试图让目光坚定起来,但抬起头看到尸体的那一瞬间,一股反胃的感觉又如同海潮一般涌上来,再次低下头去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只有一种反胃的感觉翻滚在嘴角和肠胃里。   夏契斯强忍腹中不适,来到尸体旁边蹲下,睁大眼睛仔细观察。   保持冷静,保持冷静,不要在意它是什么,要理性,观察有用的信息,就像鉴目守则那样,精准,观察,数据,他是弗拉丁叔叔留给我的最后线索,要妥善利用才对得起他。   夏契斯深吸一口气,沉着了下来。   “他被绳子绑住拖在火车下,一路剧烈摩擦,才导致现在这样。”吉尔站在他身后,他尽量保持声音的平淡,轻重适宜,不刺激到夏契斯的神经。   “绳子绑在哪里?”   “绳子被绑在床沿,床是被固定的。”   夏契斯看了看尸体,强忍不适抬头问道:“犯人是想通过这种手法破坏什么证据?”   “恩,我们也是这么猜的。”黑衣人点点头,确认到。   “也就是说,杀人者害怕你们看出什么,或者说顾忌你们的某些能力,你们真有这样的能力吗?”夏契斯捏了捏头发,向吉尔确认到。   “恩......没错,如果是在杀人和鉴识这方面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具有丰富的经验,鲜少有我们看不出的杀人手法。”黑衣人点点头回答。   “快让你的同伴去检查一下那些货物,我怀疑是声东击西!”夏契斯厉声喝道。   “你的意思是......”黑衣人语气一凝,迅速领悟到。   “我怀疑你们的行动已经不再保密了!”   罗威尔道:“我去看看餐车少人没有!”然后急匆匆的奔跑离开。   夏契斯也是急匆匆的站起身,焦急的道:“走,我们去四号车厢!”    第十四章 连锁的序章 ==============================   视角回到十几分钟前,夏契斯还在一号车厢的时候。   蕾妮此刻躲在三号车厢的某个房间里,她在逃避某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发现她逃出来了,也正是那个人把她锁在四号车厢里的。   蕾妮在四号车厢里那四个小时想了很多,她的心中已经非常明白了。   当初上来时看到的那个“皮肉交易”恐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场景,而是杀人现场。   上车之后,很快便发生了杀人案,某人杀害了一个女性,原因不明,而他没有料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这么早便来到了三号车厢,尤其是蕾妮走路的时候习惯使用敛声步伐,当他感受到蕾妮时已经来不及躲起来,急中生智的“他”当即将裤子脱下,背对着蕾妮埋首在“女人”上,作出**的动作,而那个“女人”恐怕只是一具尸体了。   感受到蕾妮的匆忙离开之后,“他”便从女人身上下来,偷偷的跟上,也许是想悄无声息的做掉自己,却没想到自己主动走到了空无一人的四号车厢,于是索性把自己反锁在车厢里,等到时机合适再处理自己。   因为不知道“他”在哪一截车厢,也不知道对方在看到自己揭发他之后会不会作出狗急跳墙的举动,所以蕾妮选择直接在三号车厢躲藏起来,同时观察这门缝漏进来的光,如果有人的脚步经过她能知道。   大概几分钟后,一个黑影的脚步从光的另一端一闪即逝。   有人来了!   蕾妮心神一振,当即收敛气息来到门旁边,悄悄的打开门缝,往外瞄去。   一个身穿黑色大衣,腰板挺直,身上泛着军旅气息的黑衣人大步走到四号车厢的闭锁门面前,打开车厢门走进去。   (这里说明一下,车厢与车厢之间是有一个衔接两个车厢的通道的,坐过火车的人应该都知道,那叫“挂钩通道”,不先进入这个通道是不会知道另一个车厢的门口情况的。)   是他!蕾妮眼神一凝,她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在月台上面看到的那几个被怀疑是军方押送人的人!   是他把我关到四号车厢的?为什么?   蕾妮悄悄的关上门,躲进床底收敛气息的同时思考着。   ————————   罗威尔马不停蹄的冲到一号车厢,然后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把手伸到腰间随时准备拔枪,这次任务每个人都配了武器,其中就包括最新研发的小巧而高杀伤的武器,金属弹药手枪,和地球的手枪有点像,但并不是利用火药射击的,而是利用高能量的金属子弹,可以说是另一条科技线上的类似道具。   一号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贵族们停止了交谈,看向这个来势汹汹的特务。   他们早就已经好整以暇的自己从酒柜里取来了各色的酒类,围着各自的酒桌饮酒交谈着,丝毫没有发生了大事的紧迫感,和以往一样,能休闲就绝对不紧张。   看来没事.....罗威尔吐了口气,安定下来,之前他们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居然没有人留守一号车厢,而是放任所有人自己呆在这里,这根本不应该。   “怎么了?特务先生?”   站在酒台后的正是之前回答夏契斯问题的那个咖啡色西装的年轻人,他在这里职位最小,也没有人认得他,他很自觉的担任了酒侍的角色,帮其他贵族们倒酒。   罗威尔正好有些口渴,从兜里掏出那张记录了人名的纸张摊开,然后接过酒来。   “谢谢。”   接过酒,罗威尔嗅了嗅杯口,习惯性的确认了一下无毒以后放到嘴边轻酌,酒液顺着喉咙滑顺的流下,带着丝丝火热,将他心中的情绪抚平下来。   “现在我叫到名字的应一声。”   罗威尔清了清嗓子,说道。   就在这时,咖啡西装男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书,打开书的封面之后,他看似随意的看了罗威尔一眼。   罗威尔正在看着手里的名单,突然感受到一股杀气,毫不犹豫的往旁边躲去。   年轻人手指翻动之间,一把淡银色的六发左轮就从书里面滑到了手中,随后一枪射出。   这个过程利索,简洁,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就像是拿起一个杯子那么自然。   砰!   罗威尔在枪响的前一刻便已经翻身一滚,躲到桌子,随后他掀翻了桌子作为自己的掩体,避开了这一击。   罗威尔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把轻红色的手枪形状火铳,准备瞧准时机反击。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胜过一切,这是真正的战场上培养出来的财富。   年轻人从酒台上面拿下一个一个银胆色的大肚金属瓶,扔到罗威尔身边,紧接着一枪打过去,随着子弹的射入,金属瓶应声而破,碎裂成一块块金属,然后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瓶子中露出,这股香味又甜又细,带有丝丝迷幻的味道。   “什么?”罗威尔赶紧用手遮住口鼻,但奈何还是吸入了一点点。   紧接着眼前像是水波一般荡漾了起来,四肢发抖,浑身无力直欲昏迷,但罗威尔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撑住了,他狠狠的一咬舌头,鲜血的腥甜味伴随剧痛让他稍微清醒。   他猫腰躬身,双手着地,肌肉绷紧,毒气的影响还在,而且不断在加重,如果不在短暂清醒的时间内将对方制服的话,他就必死无疑了。   这是.....什么?   罗威尔身经百战,国内什么手段都见识过,从来没见过如此高效的迷幻毒物,仅仅是一小口,就能让人失去抵抗能力!   对方早有准备!   贵族们此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大惊失色的离开酒台四周,躲得远远的,有的试图离开车厢。   年轻人抬手一枪射在门口上,道:“谁走杀谁。”   贵族们个个全部都老实了,缩在角落恨不得和吉尔一样掀开桌子躲避年轻人的目光,唯恐对方注意到自己。   就在年轻人说话的瞬间,罗威尔强撑着迟钝的身体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在光线下闪烁着寒光,他的身形就像豹子一般,丝毫不畏惧对方手上的枪械,抓准时机毫不犹豫的上了,高效冷血,无愧自己的身份。   他深知自己现在神志不清,看东西五感模糊,如果用枪反击的话十有八九射不中,还不如欺身直上,逼对方进行肉搏,靠自己肉体记忆的武力才有一线胜利的机会。   罗威尔凭借本能挥出一刀,刀光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迅速的弧线,直逼年轻人的脖颈,他甚至看不清脖颈上的血管,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摇晃。   “真是优秀的战斗本能,罗威尔中士,真是可惜你了。”   那人一只手快而准的按住罗威尔的手腕,惋惜的道。   紧接着,一声枪响,血梅绽放。   罗威尔的一生于此终结,远不称伟大,甚至毫无意义,这边是战斗。   失败方毫无价值,没有尊敬失败者的礼仪存在,这不是贵族之间的竞争。   __________(to be continue)    第十五章 连锁的第二环 ==============================   时间回归到现在,夏契斯打开房门,往外走去,转身的刹那,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几乎让他的双眼愤怒的瞪出来。   三号车厢的末截那一段,一个房门被倒踢碎裂飞出,蕾妮狼狈的从房间里面侧翻滚出来,左手按着右手的小臂,虽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她金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疼痛夏契斯一眼就能看出来。   “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这该死的老鼠。”   皮尔斯的嗓音里面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低沉的怒吼道,大步跨出来,伸手掐住蕾妮的喉咙。   蕾妮想要躲藏,大腿刚才被踢中的地方却止不住的颤抖,并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微微动了一下,又无力的跌回原地,刚才拼命躲开的那一下踢击已经是极限了。   “住手啊!!”   夏契斯稚嫩的嗓音因为狂怒而变得扭曲,仿佛幼狮的咆哮,他拼劲了全力狂吼道。   “怎么了?”   吉尔赶紧从身后走出来,却看到自己的战友皮尔斯一只手掐着一个小女孩的喉咙站在廊道尽头,神色尽是阴戾,而夏契斯一边怒吼一边身体前倾到几乎无法维持平衡的朝皮尔斯冲过去。   “皮尔斯!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吉尔也着急了,大吼一声,也冲了过去。   这里不是战场他怎么敢随便杀人?   皮尔斯看向冲过来的两人,铁钳一般有力的手腕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有了些微微的放松,蕾妮被掐的青紫的小脸痛苦的大口呼吸了一下,氧气进入肺腑的一瞬间,浑身的力量好像回来了一些,她看准时机抬起无力的双手,强忍着右手的疼痛“轻柔”的像是揉面一样按上皮尔斯的手腕。   十根手指像是有韵律一般迅速而精准的掐在手腕那众多而繁杂的经脉上,皮尔斯突然感觉手腕上像是被火烧过的针刺上了一样,酸麻而疼痛,痛哼一声扭曲着手指无力的松开蕾妮的钳制。   蕾妮的身体从空中落下,她并没有选择逃离这个欲致她于死地的危险人物,反而是拼尽全力一记肘击敲打在皮尔斯的小腿腿骨上,这个位置是人腿上最坚硬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一点用力都能感受到巨大的疼痛。   “啊.....!”   皮尔斯雪上加霜,惨哼一声晃了晃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蕾妮动了动,想要站起来给皮尔斯的肚子来一下由下而上的重击,却因为大腿传来的穿心疼痛再次失败,无力的坐回原地。   皮尔斯晃了晃头恢复了一口气,双眼一瞪,抬起碗大的拳头一拳砸向蕾妮的头部,又快又狠,可以将蕾妮的头骨都打裂,因为她还没有长成,十三岁的身体一切都很脆弱,再加上身为女孩,本来战斗力就不如前世,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蕾妮闭上了双目。   砰!   一记又沉又急的响声在蕾妮头顶上方响起,睁开眼睛,蕾妮看到吉尔的手稳稳的抓住皮尔斯的拳头,紧紧的盯着皮尔斯,眼中参杂这愤怒与不解。   他后发先至,比夏契斯跑得更快,勉强赶上了最后一下,救下了蕾妮一命,不得不说是运气,再慢半秒一切都会是另一个结局。   夏契斯狠狠的扑到皮尔斯的腰间,双手用尽全力环住皮尔斯,一口咬下去。   “啊!”   皮尔斯一个激灵,伸手一巴掌甩开夏契斯。   吉尔抓住皮尔斯的手一记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然后反手扭住按在皮尔斯的背后,将膝盖顶在他身后,身体前倾,将身体的重量压上去,让皮尔斯难以动作。   “你在做什么?”吉尔大声问道。   皮尔斯低着头一言不发,挣扎了一下,发现背后的钳制稳如泰山,随后放弃了挣扎,但一直保持沉默。   夏契斯跑到蕾妮身边,蹲下毫不犹豫的抱住蕾妮的身体,让她能靠在自己身上,焦急的问道:“蕾妮你没事吧?”   蕾妮的身体又轻又软,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完美的符合了萝莉应具有的要素,软软的靠在夏契斯身上,但夏契斯此刻心中毫无旖旎,他的念头里只有蕾妮的安危。   蕾妮轻轻的摇了摇头,虽然很虚弱,但还是示意自己没事。   右手青肿,可能有些错位,腿骨可能有些断了,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短时间内恐怕都不能跑了。   “她就是蕾妮。维尔蓝?”   吉尔没有放松对皮尔斯的钳制,转过头来问道。   “对。”   夏契斯替蕾妮回答道,然后摸了摸蕾妮的头,现在蕾妮很虚弱,正是需要他保护的时候。   蕾妮心中却很诧异,夏契斯居然在摸她的头?   要知道,平时都只有蕾妮摸夏契斯的头的,这让她感觉自己是处于“姐姐”的地位,需要照顾自己这位小弟弟,才会做出来的举动,今天居然反过来了?   夏契斯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吉尔和皮尔斯身上,自然而然的就干出了这样的举动,也许是在他心中现在自己才是照顾别人的一方,下意识的就模仿起蕾妮往常的举动了吧?   当然,两人本来相像的地方就很多,在情况调转过来的时候作出一样的举动也很正常。   “你之前在哪里?为什么他要杀你?为什么我们之前找不到你?”吉尔看向蕾妮的眼睛,连珠炮一般问道,金红交织的瞳孔让他有些惊心。   “他是间谍,或者说内应,你们的情报全部被泄露了。”蕾妮摇摇头,声音细细的说道,她现在实在是很虚弱,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刚才他在四号车厢里联系了自己的东家,申请他们来劫车,他身上有通讯器,就在上衣的内口袋里。”   蕾妮之前躲在房间里时,好巧不巧的,皮尔斯发现四号车厢上巨大的洞和一地的金属碎片之后,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发现,赶忙离开了四号车厢来到三号车厢,随便找了个房间进来,打开联络器与自己的后台沟通,而这个房间正好就是蕾妮藏身的房间。   放下联络器后,皮尔斯焦急的在房间里渡步,然后发现了地上的痕迹,顺势找到了蕾妮,然后暴怒的准备将蕾妮击杀,蕾妮利用自己前世的经验全力躲闪,但还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快的落入了极度的下风,最后发生了开头看到的那一幕。   而皮尔斯联络的声音全部都被蕾妮听到了。   吉尔紧紧皱着眉头,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战友居然是叛徒,比起这个他更愿意怀疑蕾妮,一个才十二三岁大的女孩,居然能和自己这样的特种兵抗争?肯定有问题,但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忽视蕾妮话语中所带的可怕可能,万一......   “夏契斯,你去翻一下他的口袋。”   夏契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蕾妮,蕾妮向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后,夏契斯轻轻的放开环抱着蕾妮的双手,站起来来到皮尔斯身边。   伸出手摸索起皮尔斯胸口的衣服,皮尔斯睁开眼睛看了夏契斯一眼,一瞬间有些焦急,猛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吉尔的钳制,但吉尔丝毫不放松,让他动弹不得。   轻叹一声,皮尔斯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任由夏契斯寻找。   吉尔心中的冰凉越来越大,看着反应恐怕皮尔斯真的是内应了,他真的不愿意相信,但身上的责任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找到了。”   夏契斯点点头,对吉尔说道,同时从皮尔斯衣服的内侧取出一个足有一个手掌大小,金属圆盘一般沉重机械造物,上面有一轮码盘,可以通过旋转来联通特定目标。   原理是价格昂贵的共振金属,通过电力刺激的方式激起不同金属之间的频率同步,然后传递声音。   虽然这种不大的金属联络器不能联络过远的地区,顶多在省内传递信息,单也足为珍贵了。   这种共振金属价格高昂,甚至抵得上一套核心机甲,就连在贵族中也是极其珍贵难得的物品,居然会出现在区区一个特务手上?仅凭这一点,皮尔斯内应的身份便已经确认无疑。   “唉......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吉尔轻叹一声,问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后悔。”皮尔斯抬起头,声音平淡无起伏,充满坦然。   “好。”   吉尔掏出手枪,没有多说什么,他了解自己这位战友,尽管到了现在这一刻,在吉尔的内心依然认为他是自己的战友,所谓战友,就是一起流过血,出生入死之后,便是了。   哪怕对方背叛了自己,也不能改变曾经并肩作战的事实,只能算是双方选择的路不同,那就只能兵刃相向,生死各安天命,顶多以后,我为你的坟墓放上一朵花。   战士之间的情谊,大抵如此了,真情而冷血,冷酷而平淡,却又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情。   砰!   内应,皮尔斯,落幕。    第十六章 来龙去脉 ==============================   “给我看看联络器。”吉尔收回手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洁白的手绢盖在皮尔斯的脸上,站起来对夏契斯说。   夏契斯把联络器交给吉尔,走到蕾妮身边蹲下,双手环住蕾妮的腰肢,然后一只手伸到蕾妮的腿下,身体一用力,像小牛犊一样有力的将蕾妮公主抱了起来。   “哎哎?”   蕾妮显得有些慌张,悬在空中往地上看,双手乱摆,她没想到夏契斯会来这一出,前世自己倒是对不少女孩用过公主抱,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而且偏偏还是夏契斯!   “别乱动啊蕾妮,我会抱不住的!”   夏契斯也是急忙稳住身体,有些害怕的对怀里的女孩说道,再摔一次那就真的糟糕了。   蕾妮虽然比他高一些,但是身体的健壮上是远远不及夏契斯的,夏契斯练习贵族击剑和马术,身体的肌肉很结实,感受着环抱着自己的双手上健实的肌肉,蕾妮动了动,然后安静了下来。   不就是抱一抱吗?搞得跟真正的女孩一样忸怩,就当是这么多年照顾他的反馈了。   蕾妮撇过头,内心老气横秋的想到。   夏契斯却看到蕾妮脸上带着红昏,脸上却还是装成一脸淡然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语,果然是蕾妮。   不过现在身份掉好像转过来了一样,夏契斯发现到。现在的他,高贵的贵族夏契斯,终于能证明自己的可靠的地位了!这才是主人应具有的风采啊!怎么可以处处比自己的女仆低一个头?   昂起头,夏契斯感觉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力气,可以这样抱蕾妮几个小时。   吉尔转动了几下轮盘,放到耳边,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看来是有特定频道的,蕾妮是吧,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吉尔对蕾妮问道。   蕾妮睁开眼睛,她感觉在别人的怀里怎么说话都没有底气,小声的回答道:   “他怀疑自己的行动已经被看穿,通知对方赶快来劫车,无论用什么手段,我猜测等会甚至会有武装集团来劫车,赶快去联系你们的人吧,不管你们这次是什么计划,都已经失败的一塌糊涂了。”   “见鬼.....”吉尔骂了一声,说道:“你们去一号车厢等着,罗威尔现在在那里,我去看看货物,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吉尔突然想到,笔直的盯着蕾妮的眼睛,试图给予强大的压迫力。   然而当他看着蕾妮那双仿佛有浩瀚神秘的金红色眼睛时,反而是自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我.....”蕾妮犹豫了,她不想回答出那个答案。   “果然,你也很可疑。”吉尔当直了断的说道:“但现在没时间理你,等这次事情结束后,王都会有人找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夏契斯皱起眉毛,语气沉重的威胁道:“你怀疑她不如怀疑我,特务先生,注意你的措辞。”   吉尔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这也是例行公事,好了,你们快去一号车厢吧。”   “特务先生,你的行动有问题,敌人即将到来,而车上的内应又没办法将货物偷偷运走,不然他们就没必要要求人来劫车了,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联系军队来帮我们,就用你们和我父亲联系的那个方式。”   夏契斯声音平淡的说道。   “唔.....也是,那快走吧。”   吉尔想了想,赞成的点点头。   蕾妮却摇了摇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在一号车厢那边的伙伴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吉尔眼睛一瞪,脸色阴沉下来,颇为不愉快的道:“嗯.....为什么?”   “车上的乘客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假的,也就是说,内应不止一个。”蕾妮很平静,她从来不受所谓的“气势”影响。   “你最好解释一下。”吉尔眉毛皱了皱,但却不能忽视这话里面的信息。   蕾妮将自己上车后的所见所闻以及猜测说了一遍,同时和吉尔交换了一下双方所知道的信息。   “.....也就是说,是皮尔斯杀了那个女人,而目的是换另一个本来不存在的人上车?”   “恩,你之前也说过吧,除了我和弗拉丁以外,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在一号车厢,但却多出来一个女人的尸体?”   夏契斯这时候也开口说道:“......嗯,是了,当时我去一号车厢拿水喝的时候,确实是见到了一个侍者,而这趟列车是没有侍者的,那家伙应该就是在女人被击杀之前装扮成侍者的身份吧?当时他还错把装柠檬水的瓶子和饮用水的弄混了,一看就很不自然,可惜当时我没有在意。”   “不对,”蕾妮否认道:“时间对不上,夏契斯你去拿水的时候已经是我被关进去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那个时候女人已经被杀,人数已经空出来了,他就是大摇大摆的站出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吉尔问:“之前我就很疑惑了,你们信誓旦旦的说了这么多,但被杀的可是女人,而代替的是一个男人吧?怎么说得通?”   夏契斯非常自信的回答道:“所以那个女人一定有一个中性化的名字,所以这一切是早就已经预定好的,有计划的行动。”   “但他们既然知道了这批货物的存在,为什么不直接在香舍林就抢走呢?”吉尔问道。   “这个就要问你们自己了,皮尔斯肯定知道你们的布置,他既然不敢再香舍林抢,就只能说明在香舍林有他们不敢动手的原因。”夏契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皮尔斯的尸体,回答道 没有......“吉尔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反驳道,但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自语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如此,他们是在怕那些人吗?”   夏契斯没有深究,这是军方的秘密,他也没兴趣知道,紧接着分析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另一个内应还要化装成侍者站到酒台上呢?他不怕被你们发现吗?”   正当夏契斯陷入沉思时,耳边传来蕾妮清而细腻的声音:“因为皮尔斯,他肯定在拖着另外两人,而另一个内应估计是在布置着什么吧?估计是毒药或者麻醉物品。”   “是了,”吉尔回忆道:“那个时候皮尔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热情,还给了我一卷施尔泰罗湖特产的烟草卷成的雪茄,还给了两条,据他说是自己小孩两周岁满了才给的,现在想来就奇怪了,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喜爱的牌子?他最喜欢的应该是罗芃埃尔的青丝雪茄才对,但你怎么知道他会对罗威尔下手?”   话说间,他们已经来到二号车厢的挂钩通道前,吉尔把手放到把手上,一只手拿着手枪,态度谨慎。   “很有可能,皮尔斯不是有联络器吗?”夏契斯替蕾妮回答道。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进还是不进?”吉尔出声询问道。   夏契斯张口欲说,蕾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就闭口不谈了,多年的经验,只要看到眼睛夏契斯就能读懂蕾妮的大部分意思。   蕾妮挣扎了一下,在她的坚持之下,夏契斯只好放下她,让她靠着自己下地。   她站稳之后,抬头对吉尔和夏契斯说:   “我有个计划.....”   ————(to be continue)    第十七章 探寻 ==============================   吱呀———   二号车厢的厚实典红木门被推开,包间车厢内一片死寂,宽敞的座位被分隔成一个个包间,由紫色的流苏锦缎作为幕帘,遮住了里面。   夏契斯背着蕾妮,小心谨慎的踏步进来,柔软的厚实红地毯上走路悄无声息,夏契斯摇摆着脑袋四处观望着,除了列车本身的声音以外,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夏契斯用脚撇开一个包间的帘幕,伸头探进去,看到了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目沉稳的酣睡,他的礼帽被整齐的摆在桌上,还有一封写好的信压在下面,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若不是鼾声巨大,夏契斯几乎以为他是一具尸体。   夏契斯无声息的退出包间,转而渡步到另一个包间里,过程中始终保持谨慎而轻声。   另一个包间也一样,一个男人在里面沉睡,不过他没有躺着,而是随意的靠着沙发,脑袋无力的偏到一边,胸口起伏证明他还是活的,他的大拇指上带着硕大的扳指,放在肚皮上,刻着家族的徽记。   见到这般诡异的景象,夏契斯吞了口口水,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个包间,都是如此,里面都有一个或几个沉睡的贵族,包括之前向他搭话的德拉米子爵,老家伙甸着肚子,一脸悲观的躺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他那个小酒柜,同时在他的口袋里面也插着一封信。   碍于蕾妮的原因,夏契斯尽管好奇极了,也不敢去阅读那封信。   蕾妮躺在夏契斯的背后,小小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蕾妮轻微而细弱的呼吸吹到脸上。   整个二号车厢包间都躺满了熟睡的人,像是安静的地狱或者停尸间之类的。   窗外的阳光明媚,景色美好而飞快的向后闪过,一片祥和,和车厢内的诡异形成鲜明的对比,夏契斯有点打寒战,但他不能退缩。   他想起蕾妮进来前说的话:   “你可能进去之后看到很多恐怖的景象,但不要害怕,背着我,找到唯一清醒的人。”   尽管非常疑惑,为什么蕾妮会知道有很奇怪的景象,但夏契斯还是选择咬牙相信,背着蕾妮闷声寻找着“清醒的人”,因为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在观察他,或者躲在暗处,夏契斯不能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比如把蕾妮放下来之类的。   “在接下来的计划里,你需要把我当成真正昏迷的人。”   夏契斯看到的信件越来越多,都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的,还有家族戒指一起,庄重的摆在身边,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在睡觉之前都要写一封信出来?   夏契斯思考着,而且他们沉睡的太熟了点,应该是吃了什么麻醉物品。   终于,夏契斯发现了一封摊开的信件,没有信封包着,平铺在桌面上,被家族徽章压住。   “ 遗书   我,罗巴菲。乔尼。赫尔格尼,赫尔格尼家三代孙次子,家族子爵继承人,菲罗穆酒庄以及何卡普赌场的实际拥有人,在此留下遗书。   亲爱的儿子非洛尼,你已经长大到足以支撑一个显赫的贵族姓氏了,如今,你的父亲遭遇不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就已经是一家之主,如果家族徽章传到你手上的话,善待它,它是你爷爷传给我,最珍贵的遗产,也是你身份的证明,如果没有的话,请前往赫尔格尼堡,找到你的伯伯,他会帮你办妥一切的。   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希望你能谨记贵族的规矩,但又不必太过遵守,圆滑而聪明的对待你的朋友,也不要太过相信,善用菲罗穆酒庄的葡萄酒精品和赌场的人脉,你能受到他们的接纳。   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做出对家族抹黑的举动,否则家族将不会承认你的,可惜我已经没办法亲手教你了。   另外,如果发现为父的死和军方有关系,立刻放弃深究的想法,让为父安详的去吧,别让我死后在地狱都难以安息!   薇儿,我的妻子,很抱歉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忽视,直到死前,我的脑海里都在不断的回放当初我们初遇的点点滴滴,是那么的阳光而甜蜜,还记得佩罗教堂后面的那个梧桐树吗?我曾经在那里埋下了试图向你寄出的二十七封情书,只有巴罗那家伙知道,我每年为此都要拿不少好酒堵住他的嘴巴,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了。   我爱你。   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会让我们一同欣赏曾经的甜美,饮下最甜美的酒滴,在巧克力和舞会上见证我们的爱情。   儿子已经长大,他一定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爱你们的   罗巴菲。   机元历770年6月30日。”   夏契斯扫视了一下这个微胖但是面色肃然的中年人,他那张被酒色侵染的肥胖下,是被贵族奢侈腐化的思想,却在最后的人生瞬间,写出了令人感慨的遗书,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夏契斯想起了东方的一句话。   但是他并没有死,只是睡得很沉,之前那些人身边放的恐怕都是遗书吧?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自己已经要到写遗书的地步呢?而有些人却根本不写,看样子只是想睡一下。   而有的人则是姿势不雅的趴在桌子上。   夏契斯的脑海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不能确认。   他背着蕾妮一路前行,走过寂静而诡异的二号车厢,来到一号车厢。   通过挂钩通道后,夏契斯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板上满目的血色,之前特务中的一人,罗威尔脑袋歪倒,躺在地上,眉心有一个巨大的血洞,看得到里面的脑浆。   一号车厢空无一人,被掀翻的小圆桌,到处散落的酒杯碎片,酒液的醇厚味道在空气中飘散,摆在桌子上的小玫瑰或者稚菊焉巴巴的躺在地上,阳光透过窗户洒下,一副破败的场景。   可以看到,很多带着酒渍的脚印走向二号车厢,但在二号车厢被地毯吸取了,所以之前没看出来。   看来贵族们是自己走到二号车厢的啊。   夏契斯扫视着想到。   他看到罗威尔身边有个一破碎的银色铁胆瓶,碎裂的方式和被子弹打碎的一样。   夏契斯用脚踢开碎片,仔细观察,看到了一枚大概半个大拇指大小的紫色半融化状态的金属,夏契斯看着这枚子弹,苦思冥想半天,总算从他那高中生级别的鉴目师知识中确认到了这种子弹的名称。   赖夏尔一号梭形遂弹,中短距离稳定性高,本身爆发性一般,适用于手枪。   如果是蕾妮的话,还会加上一条信息:庞德哈特军方手枪制式子弹,一年前正式投入使用,士官长级别以上的军官专用标配。   但蕾妮此刻双目紧闭,躺在夏契斯的背后呼吸平稳,像是真的昏迷了一样。   夏契斯看向一号车厢的尽头,除了下车的大门以外,就只有通往车长室的门了,此刻钢铁制的车长室厚门被打开,轻轻晃动。   夏契斯有些犹豫,那里面绝对不会有上好的葡萄酒等着他,而是凶神恶煞的内应和他的子弹。   也许现在退回去找吉尔一起来才是正确的?   毕竟夏契斯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许确实天赋异凛,但很多事情上还是缺少锻炼的,现在的他有些想退缩,罗威尔的尸体和二号车厢贵族的样子的确是吓到他了。   夏契斯看了看满地的碎片,突然,在其中一片正对他们的银胆碎片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蕾妮躺在他的背上,轻轻闭着狭长的眼睫毛,安静的依靠着他。   夏契斯感受到了蕾妮的呼吸在他脖颈附近轻轻吹拂。   没错,这是我的责任,身为贵族,怎么能轻易退缩?   夏契斯眼神一凝,重新变得坚定。   接下来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刻了。   夏契斯对自己说道,然后被着蕾妮一步一步稳定的向里面走去。   推开门,夏契斯小心的探头进去,一个圆筒形的冰凉枪口顶住他的脑袋。   “我当是谁还醒着,原来是你啊,我的夏契斯小少爷,现在可是下午茶时间,要来一杯吗?”   ——————(to be continue)    第十八章 治好她! ==============================   夏契斯瞬间浑身僵硬,眼睛直挺挺的看着眼前的银色左轮枪。   那人呲笑一声,道:“怎么,没见过真家伙,吓傻了?”   夏契斯眉毛跳了跳,深呼吸一口,强行冷静下来道:“不是说下午茶吗?我的茶点从来不吃遂弹。”   那人似乎有点惊讶于夏契斯的心性,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来,赫然是那个第一个帮助夏契斯验证身份的咖啡色西装年轻人!   “居然是你.....”夏契斯有些惊讶,但很快,年轻人那张带着丝丝邪笑的脸就和记忆中那个彬彬有礼的侍者的脸合在了一起。   这人有着俊朗的眉峰,深邃的眼眉,五官都非常鲜明,是个英俊的人,之前那么不起眼,想必是化了装的,此时他一脸玩味的看着夏契斯,抽回手枪转了个枪花,手指抚摸过枪管道:   “确实,请一位优秀的贵族吃遂弹实在不妥,尤其是大名鼎鼎的维尔蓝家大公子,你想要来点卡拉普斯紫水晶吗?”   夏契斯眼瞳一缩,声音中都带着些许无法控制的寒气道:“是你杀了弗拉丁叔叔?”   “别叫得那么亲热嘛,他不就是请了你一瓶酒?还是我喝剩的,啧啧,身为维尔蓝家的公子就这点眼界真是让人失望,你身后这小姑娘就是蕾妮。维尔蓝了?”   年轻人很轻松,甚至还转身走在前面,勾勾手指示意夏契斯跟上。   夏契斯沉默不言,跟上走在后面,虽然年轻人举止之中都带着一股随意,但夏契斯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放倒在地,比按住一只兔子还轻松。   “行了,不扯闲话,吉尔。拉普拉斯呢?被皮尔斯干掉了?还是躲在你们身后准备偷袭我?”   夏契斯心中一凛,这确实是之前他和吉尔最开始的计划,但是被蕾妮否决了,在心中暗自对蕾妮表示佩服的同时,夏契斯的心中还是不由的涌上些许沮丧,就连智谋也比不上蕾妮吗?   “呵,我还以为你是多么聪明的人,原来连这个也看不穿吗?”   按照计划,夏契斯开始故弄玄虚。   (如果吉尔的存在被怀疑了,就想办法迷惑对方,虽然和可能失败,但可以干扰他的判断力)   “恩?”   年轻人转过身,看向夏契斯,夏契斯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罕见的深沉的黑蓝色,像是宝石一样,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却有一股莫大的压力像是海潮一样压在夏契斯心头。   夏契斯强撑笑容,试图从容的道:“皮尔斯被杀掉了,但吉尔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是来找医药箱的。”   “你在撒谎,这可不是贵族应有的礼仪。”年轻人一眼就看穿了夏契斯拙劣的演技,然后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吉尔还有点头脑,他想干什么呢?难道是翻到车顶过来?”   刮着下巴,年轻人看了一眼天花板。   夏契斯神色大变,猜对了,这个人把蕾妮的计划看穿了!   “看来没错,可惜没用。”   年轻人看着夏契斯微微一笑,从容而自信的道:“他就是偷袭也打不过我。”   打开驾驶室的房间,年轻人指着操控平台上的一个巨大的金属联络器道:“他是想来找这个联络?难道我不会知道吗?已经被我拆了。”   “跟我说这么多,你到底想做什么?”夏契斯吞了口唾沫,冷静的道。   “想做什么?嘿嘿,别想太多了我的小少爷,我只是钦佩你的勇气,想和你聊聊而已,你真以为我想利用你什么?那你真是太看高自己了,如果在我面前的是安德修。维尔蓝而不是夏契斯。维尔蓝的话,说不定我还想想方设法的利用一下呢。”   年轻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得,弯着腰大笑了起来,放荡不羁的说道。   “我当时就有些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给你后面的小女仆命以自己的姓氏的名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年轻人笑够了,直起腰,指着沉睡的蕾妮道。   “我当然知道。”夏契斯冷着脸呛他一句。   “看来是不知道了,我很期待你们的后续发展,简直像舞台剧一样期待。”年轻人诡异的笑了笑,表情很怪异。   “如果可以的话未来能不能把你们的经历写成剧本,放到舞台剧上,我一定会捧场的。”   “胡言乱语,要杀就杀,你休想侮辱一个贵族!”夏契斯脸色难看,激动的喝到。   “我哪有侮辱你?而且.....你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一个贵族?”年轻人摊开双手表示无辜,然后缓慢而诡异的说道。   “什么意思?”   “哈哈,闲聊不多说了,我想再等一会吉尔就会从窗口跳出来了吧?该喝下午茶了。”年轻人大笑一声,从控制室的桌子上拿来一个已经开了盖的酒瓶,和一个四方玻璃杯,往里面倒了琥珀色的酒,带着醇厚的香味。   “虽然加了点作料,但依然是风味纯正的凤尾燕尔兰,放置了一段时间,正好是最佳的饮用时间,这可比卡拉普斯紫水晶要更适合你。”   年轻人把杯子递给夏契斯。   “作料?是麻醉药吗?”夏契斯皱着眉毛问道,他想起了二号车厢的贵族。   “你要是认为是毒药我也没办法,你从二号车厢过来的吧,看到那些贵族了吗?哈哈,他们还写了遗书!真是笑死我了。”年轻人的脸上还不掩饰的嘲讽。   “不行,蕾妮被皮尔斯打昏了,而且受伤很重,我要医疗箱,否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喝!”夏契斯梗着脖子威胁到。   “没问题,只要你喝了,我就把她的伤势处理妥当,你可以百分百相信我的技术,我处理伤势的经验甚至更熟练于喝酒,而且我还想看看你们的后续剧情呢,怎么能这么快让女主角退场?”   年轻人带着邪笑,毫不退让。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相信你。”   “你确定?不替你的小女仆想想吗?我观察到,她的呼吸频率可不是正常人的,虚弱得很,受了内伤吧?再不处理的话只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哦?”年轻人眯着眼睛,语气却很真实,夏契斯听的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夏契斯脸色连续变化,他现在是真的担心了,难道蕾妮骗他的?之前和皮尔斯的战斗实际上让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想到蕾妮在他背后微弱的呼吸,以及那么久一动不动的反应,夏契斯沉默许久,最后艰难的选择相信了年轻人说的话,他承担不起任何失去蕾妮的可能。   他仅有的十二年生命中,蕾妮占了一半的岁月,他习惯了身边随时都有蕾妮的存在,习惯了蕾妮的照顾,习惯了蕾妮的压迫,习惯了她一切的气息。   他不能想象没有蕾妮存在的未来,会是多么的空荡,就像是灵魂都空了一块一样。   沉重的点了点头,夏契斯抬头看向年轻人。   “我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但希望你一定要遵守你的诺言,把蕾妮救醒!”说到这时,夏契斯怒目圆睁,尚还幼稚的眉眼流露出灼人的意志,仿佛碧绿的眼瞳里燃烧着火焰一般。   “你真的是很优秀的孩子啊,夏契斯,如果不是你姓维尔蓝的话.....”年轻人惋惜的说了一声,看着夏契斯小心翼翼的把蕾妮放到驾驶位的椅子上。   椅子下还躺着一个沉睡的中年人,穿着白色的机长服,胸口起伏。   夏契斯深深的看了蕾妮沉睡的睡眼一眼,没有搭理年轻人,冷哼一声,从他手上抢走酒杯,一饮而尽。   “你.....一定要.....治好她,治好她!”   沉重的倦意卷席而上,夏契斯扶着脑袋,勉强的撑着墙壁,死死的盯着年轻人的眼睛,用尽全力说道。   噗通——   夏契斯倒下了。   ————————(to be continue)    第十九章 连锁的爆发! ==============================   “真是遗憾。”年轻人蹲下看了看夏契斯的脸,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确认不是装睡之后,站起身有些惆怅的说:“我可不能治好她,内伤这种东西......算了,尽力吧。”   年轻人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墨绿色的玻璃瓶,里面放着三颗黑色的药丸,倒了一颗出来。   来到蕾妮身边,捏开她的小嘴,送了进去。   砰!   门被猛地踹开,吉尔扑了进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向年轻人。   年轻人瞬间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吉尔连开三枪。   吉尔在年轻人把枪那一瞬间就发觉到了,急忙改变方向朝旁边侧翻而去。   年轻人在吉尔迅速翻滚的时候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迅速的躲到椅子后面,他知道吉尔也有手枪,受过专业战术训练的吉尔最擅长的就是射击,有内应的他很清楚这点,因此毫不犹豫的将蕾妮坐的那张椅子拿来做挡箭牌。   冷血无情而且高效,的确,吉尔不可能对着蕾妮所在的椅子开枪,尤其是椅子的移动权还在年轻人手上,随时可以移动。   年轻人手撑着椅子的两端,仔细的盯着吉尔的动作,只要稍有开枪的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蕾妮拿去挡子弹。   他死死的盯着吉尔的动作,吉尔翻滚过后并没有其他动作,而是蹲在原地和年轻人对峙,同时微微的调整角度。   想要快速拔枪吗?   年轻人一眼就看穿了吉尔的意图,吉尔的拔枪术是整个训练营最快的,他很清楚,所以非常谨慎的微微调整着位置,始终保持蕾妮横在两人中间的状态。   很快,来自新亚的电磁装甲车就到了,拖时间的话,是没有效果的。   年轻人很自信,也因此沉着无比。   吉尔脸上的表情想必很.....带着一丝笑意?   年轻人敏锐的捕捉到了吉尔面无表情之下隐藏的笑意,微微一惊愕,就在这时,有点温热的枪口顶住他的额头,蕾妮睁开她那双瑰丽的金红色双眸,满溢着冰冷的气息,盯着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眼睛。   “举起手来。”   ————————   “我有个计划,但要夏契斯你冒很大的风险。”蕾妮竖起食指认真的说,吉尔和夏契斯都看向她。   “现在进去,可能会遇到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内应依然在隐藏,正在筹划着什么,而罗威尔正在主持大局,那种情况下我们需要面对的是随时可能存在的偷袭,吉尔不适合出现。第二种情况则是罗威尔已经被杀害,而内应正准备来找我们或者是找皮尔斯,那就迎头碰上,也很危险。”   “所以就让我先进去,然后让吉尔偷袭?”夏契斯说道。   吉尔点点头,有很高的可行性。   “不行,理由有两个,第一,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吉尔的出现反而会暴露皮尔斯已经被我们击杀的信息,内应会狗急跳墙,我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布置,如果他在车厢内壁安装了麻醉毒剂之类的话我们就一次性全军覆没了,我之前观察过,一号车厢的墙壁和铁壁之间的空隙很适合放置毒药。”   蕾妮分析道,吉尔有些异样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女仆怎么会懂到这些?但并没有深究,只是听了下去,至于夏契斯.....他对蕾妮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根本没去想这些问题,反正蕾妮懂的这么多,知道点毒药知识不是很正常的吗?   “第二,内应如果将罗威尔击杀的话,起码证明他有很高的武力值,或者有精良的装备,考虑到上火车之前需要检查行李,所以可以去除太过精良的装备的可能,所以我猜测内应一定是有高武力值的人,正面作战的话吉尔不一定会赢。”   吉尔有些不服气的说:“那倒不见得,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打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证明这次行动失败了。”   “所以说我有个计划,可以让我们有百分之八十的胜利机会,而不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你的战斗力上。”蕾妮很冷静的说,她很少一次性说太多话,这次已经很反常了。   “夏契斯,等会的计划很大部分程度都要靠你了,你害怕吗?”蕾妮看向夏契斯,漂亮的眼睛里透露着认真。   夏契斯挺胸抬头,骄傲的笑了一笑,道:“真正的贵族无所畏惧,你要信任你的主人!”   夏契斯卖力的展示自己身为男人的可靠,恨不得卷起衣袖比一比他那健实的小肌肉。   蕾妮轻轻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在他发作之前封住他的嘴道:“好,那就靠你了。”   看向吉尔,蕾妮接着说:“等会计划分为两个环节,你能从车厢上面翻过去吗?这个时速。”   吉尔看了看窗外飞速向后的风景,点点头道:“没问题,只不过速度要慢一点。”   “夏契斯,在接下来的计划里,你需要把我当成真正昏迷的人,把我带到里面去,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太过注意我,也就是说,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尽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我的存在。如果是第二种情况,你可能进去之后看到很多恐怖的景象,但不要害怕,背着我,找到唯一清醒的人,那个人就是内应。”   蕾妮顿了顿,一口气说这么多她有些不习惯。   “和内应接触之后,跟他说吉尔和皮尔斯战斗后双方情况都不妙,而你是带被击昏的我来寻找医药箱的。”   “如果吉尔的存在被怀疑了,就想办法迷惑对方,虽然和可能失败,但可以干扰他的判断力。”   “我们先进去,吉尔你要等等,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夏契斯你就撕一张纸巾往车窗外扔去,然后看到纸巾后吉尔就可以准备突袭了,在里面出现奇怪声音的时候。但如果一会之后还是没见到纸巾,那么吉尔你就要翻车厢了,尽快赶到一号车厢,从窗外突破进来。”   “计划的第二环就是,吉尔你把手枪给我,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出其不意制住内应。”   蕾妮说完了她的计划,看向吉尔,这个计划最大的核心就在于蕾妮,如果吉尔不信任蕾妮的话,那么就无法实行。   吉尔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现在他的心中面临着两个抉择,到底是信蕾妮的推测还是相信自己的武力。   抬起头,吉尔已经有了决断。   ————————   “真是全中,完美的计策啊。”   吉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轻松的道,刚才他才到,并不知道车长室里面发生了什么。   “夏契斯怎么了?被打昏了?”吉尔注意到躺在一旁的夏契斯,疑惑道。   蕾妮的声音冷得像是能透出寒气结成冰渣,结合她本来的声音特色就像泉水一般,带着令人不敢质疑的杀意,紧紧的盯着年轻人的眼睛。   年轻人慢慢地举起手来,无奈的调侃道:“看来这次是栽了,想不到我们的女主角不是一般人呐,你之前是装成那种气息的吧?”   蕾妮没有理他,问道:“你给夏契斯喝的到底是什么?撒谎我就杀了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下的焦急和担忧,好像下一秒就可能失控毙了年轻人。   刚才夏契斯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就差点忍不住清醒过来,但是那个情况下,她就是清醒过来阻止夏契斯也不会有用,她身体残疾,夏契斯没有战斗力,两人直对年轻人根本毫无胜算,还会毁了之前的计划,蕾妮几乎是用尽全力克制自己才继续屏息下去的,其间有好几次呼吸不稳定,只不过那时候年轻人的注意力在和夏契斯的对话上,并没有注意到。。   吉尔赶忙说道:“别激动,我来看看。”   蕾妮虽然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年轻人的异动,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吉尔毕竟是特务,还是值得信任的,自己反而是关心则乱了,麻醉剂和毒药的反应都不同,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何必问呢?   吉尔来到夏契斯面前把他抱起,手伸到脉搏的位置探了探,然后翻开夏契斯的眼睛看了看眼底,对蕾妮道:“没问题,只是麻醉剂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蕾妮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充满杀意与寒意的心中重新洒下阳光,不知不觉中,夏契斯在她心中已经有了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能够影响她心中的光明与黑暗。   “没事就好......”   蕾妮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如和煦阳光的微笑,但是手上依然是没有任何放松,让年轻人很无奈。   “嗯,什么声音?”   吉尔放好夏契斯,站起来,有些疑惑的道。   蕾妮也听到了,很沉闷而且沙哑,好像巨大的拖车滑行在沙漠上的声音。   年轻人脸上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微笑。   “你笑什么?”   蕾妮注意到年轻人的变化,冷淡的问道。   “我操!电磁装甲车!”吉尔看向窗外,惊讶的骂出声来。   窗外,两辆身后带着浓浓沙尘的黑色钢铁野兽,拖着八个轮子和尖锐的角棱外壳,气势汹汹的朝火车撞过来!   新亚。萨洛菲斯,到来!   ——————(to be continue)    第二十章 问心无愧 ==============================   磅!   随着剧烈的响声,火车剧烈的抖动,装甲车撞在火车的某一节上了。   年轻人抓住所有人都颤抖的一瞬间果断双手一扬,直欲起身反制蕾妮,却没想到蕾妮恢复的和他差不多,几乎是和他的动作同时移动枪口,回到额头上。   感受着枪口的温度,年轻人动作一顿,僵在原地,好一会后才缓缓的,无奈的蹲了回去。   “真是厉害.....我越来越对你感到好奇了,维尔蓝家的小女仆。”   他双手抱头,依然死性不改,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蕾妮那一泓如同秋水般冰凉的双眸让他心底有些微微的触动。   蕾妮看着他,不发一言,如同一株百合花一般,但是枪口稳定的像是机械。   “该死.....上头可没说这次的任务是这种性质的,完全是必死的任务!”   吉尔急匆匆的来到联络器旁边,车长室里的联络器是大型的联络器,可以联系几百公里乃至上千公里。   他熟练而精准的翻开联络器操纵盘的盖子,拍下几个按钮,然后将可这数字的金属轮盘翻了三圈,拿起听筒和话筒放到耳边。   “滴滴.....滋滋滋......”   听到的确全是无意义的杂音。   车长室的联络器坏了!发出去的信息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车长室微暗的光线下,一遍遍的回响着空荡的“滴滴”声,如同绝望的节拍。   “完了,到此为止了吗?那可是电磁装甲车......电磁装甲车啊!军部那些畜生给了我什么任务啊!”吉尔一拳头砸在联络器上,依然是只能听到漫无止境的滴滴声。   吉尔无力的撑着联络器的桌子,有些无神的喃喃自语道。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到年轻人面前,抬起腿就给了年轻人一记又重又狠的鞭腿!   噗!   年轻人被一脚踢在腹部上,滚到墙角才停下,喉咙一甜,一口血从嘴角涌出来。   “这是你干的吧?”吉尔看着他,眼睛锐利而寒冷。   年轻人捂着肚子,咧了咧嘴似乎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又吐了口血后,他模模糊糊的说:“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干的。”   吉尔听后气势一敛,默然无语的站了一会后,转过身从桌上拿起那个酒瓶扔过去给年轻人。   “你自己喝吧,我饶你一命。”   他的声音平淡无起伏,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因为他放过了这个人,却要自己赔上性命,接下来他要独自对抗电磁装甲车,那是国家的军事装备,他很清楚这种东西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嘿嘿,你为什么不投降呢?我可以保证你进来后的安全。”年轻人抬起手有些颤抖但是依然稳定的接住了酒瓶,咧了咧带血的嘴角说道。   “我不接受战败俘虏的招降。”吉尔冰冷无情的顶了回去。   “那还真是遗憾啊。”年轻人又嘿嘿一笑,然后在吉尔锐利的眼睛的注视下,一口喝完了瓶子里剩下的全部酒,在快枪手称号的吉尔面前,他不觉得玩花的能成功。   药效上来之后,他眼神放散的瘫倒在了地上。   蕾妮这才将一直对准他的枪放下,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背上。   她现在本来就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早就已经远超她的体能极限了,还要保持最高精力时刻提放着年轻人的暴起,现在结束之后终于是精疲力尽了。   吉尔看了蕾妮一眼,叹了口道:“我送你们去二号车厢吧,装成昏迷,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本来按道理我该将你的情况报告给审判所,但是就我个人看来,你实在不像是对夏契斯有歹意的样子,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我就装作没看到你的那些异常的地方吧。”   说罢他一手捞起躺在地上的夏契斯,把他像扛大米一样扛在肩上。   然后再一只手抱起椅子上的蕾妮,蕾妮有些不满的说:“你怎么能这样扛夏契斯?”   吉尔无所谓的道:“我本来就很看不惯这些贵族,如果有机会我甚至想把二号车厢那些贵族的腿一根根的打断,反正等会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蕾妮沉默了,她换了一下身形,撑住吉尔的手臂坐起来,吉尔的手臂很结实,肌肉纹路清晰,被他抱着就像坐在椅子里一样稳定。   抬起头直视着吉尔的眼睛,蕾妮道:“你真的甘心吗?”   砰!   就在这时,车厢再次剧烈晃动,伴随着沉闷而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吉尔的步伐变得慢了,他低下头,看着蕾妮那双充满神秘与灵性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他的家人,姐姐,都会因为他的死去而受到巨大的影响,因为他们家最值得依靠的儿子,新红禁卫军的儿子,顶梁柱的他就要死在一趟致命的列车上了,然后抛尸荒野,连骑士勋章都没办法颁发,因为敌人也是政府的人,那些该死的贵族.....!   他很清楚,“敌人”是谁,也知道“敌人”会怎么做,那些手法自己再熟悉不过了,他会死的就像阴沟里的影子,除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证明自己的存在,甚至还会让他最亲的家人受到牵连。   他身为家里的男人,被父母费心的养大,不但没有为家里带来可靠的倚靠,反而还要为年迈的父母和已经嫁人的姐姐带来巨大的麻烦。   其实,真的......不甘心啊!   吉尔眼眶中泛起泪花,轻轻的捏紧拳头,咬住牙齿。   蕾妮感受到抱着她的手上肌肉的收缩,感受到了吉尔内心的挣扎和不甘。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努力向上伸伸手,像安慰孩子一样拍了拍吉尔的脸,明明只是十三岁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成年人都罕见的平静与知性。   细腻而清淡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尽管事在人为,也要对得起生命而竭尽全力,让自己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一趟,但求死的那一瞬间,问心无愧!”   这是前世的时候自己最常听到的一句话了,身为黑暗界的杀手,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无牵无挂的,相反,很多人心中都有很深的羁绊,为了羁绊而卖命,留血,瓶尽一切完成任务。   但他们也时常迷茫,迷茫自己这满手的血色,究竟能不能获得平静的生活?   所以在M先生物色的杀手训练营里,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不停的完成任务,高效冷血,但却在拿到了足以和家人生活的金钱后,就想着退出了。   但是杀手界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退出?   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心理崩溃了,哭泣着拿着枪乱杀,报复训练营里的每一个人,虽然很快就会被镇压,但是总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为了杀鸡儆猴,每一个试图这么做的人下场都极惨,他们的皮会被晾在训练营的饭厅上空一周直至风干,那一幕幕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至今都在蕾妮的心里挥之不散。   剩下的人内心涩然,也有些惶恐,为了不让自己的未来也变成那样,在训练营里暂时不用互相为敌的时候,杀手们都会选择互相告诫,其中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吉尔像是被雷霆击中一般呆住了,他想到了罗威尔那闭不上的眼睛,想到了自己死去之后家人为他举办的丧礼。   想必他们也不会相信,那个光辉而坚强的吉尔,他们的骄傲,他们家最值得自豪的顶梁柱,在临死之前却会是这样一副窝囊的模样吧?   那么久燃烧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吧,只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辜负家人的期待,不要对不起长官的希望,原来,人的一生可以为了证明自己而轻易堵上一切啊。   吉尔以他自己的理解解读着这段话,咀嚼默念了两句后,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好一个——但求,问心无愧!   吉尔呆了一会,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爽朗的道:“没错,问心无愧!”   他们穿过挂钩通道,来到一号车厢,吉尔抱着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最末里的一个包厢里,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一个相对较大的酒柜,足有小半个人高,钢铁的外壁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随身携带的酒柜,设计的这么重是想累死那些养尊处优贵族吗?   吉尔放下沉睡的夏契斯,随意的扔到另一边的沙发上,这又引起了蕾妮的不满,吉尔咧开嘴笑了笑,无视蕾妮的视线把她轻柔的放在椅子上,蕾妮的腿和右手都断了,坐着的姿势也不能随便,所以吉尔很尽心的把蕾妮的躺下的姿势都放好了。   但是蕾妮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挣扎了一下又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吉尔,道:“你打算怎么办?”   吉尔没有回答,拿出一把钥匙在酒柜的钥匙口扭了一下,打开了酒柜厚实的门,里面并不是被摆放整齐的,冰好的酒瓶。   而是两个沉重的箱子和一枚圆形的金属球,大概有两个拳头的大小,齿轮和铭刻繁复精美,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巨大的工厂里面的零件一般有条不紊的拼合在一起,让人震惊的精细,通体透着苍古的黄铜色,看起来厚重而结实。   蕾妮眼睛一凝,她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因为她的口袋里也躺着一枚类似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最高的武器代表,蒸汽与齿轮的奇迹:机械核心!    第二十一章 机械核心 ==============================   “机械核心?能量够吗?这里有联通架吗?”   蕾妮四处瞧了瞧,没有看见专门为机甲核心使用的联通架,那是一个两个人高,以人形建立的辅助机械架,将机甲的核心置于中间零件放置于其旁,启动后核心将会以高强的磁场或金属能量将零件拼装,覆盖于人形架里的人身上,学名:埃尔纳联通架。   “嘿嘿.....之前以为这次旅程都不会用上它的,没有准备。”   吉尔有些尴尬的拿出核心,用两只手,大部分核心都很重,越是强大的核心越重。   “不过之前冲过能的,现在还能用,没有联通架的话就只能强行覆盖了。”   即使是没有联通架,只要核心是有能量的,也能覆盖机甲,但是代价就高了点,如果说联通架上覆盖安装的机甲像是有条不紊的在身体外面覆盖一层盔甲的话。   那么强行着装就像不论大小强行将肉塞进铁桶里,安装的过程中不会考虑到使用者的身体和机甲标准适性,可能会出现肌肉都被机甲吞噬的情况。   而且过程非常难受,就和直接把身体放到火炉里面锻打一样。   “你之前试过强行覆盖吗?”蕾妮有些担心,谁知道吉尔的适性和机甲的标准差多远,如果运气不好可能机甲还没覆盖到身上就已经残废了。   “谁会试啊.....现在也只有听天由命吧。”   吉尔洒然的笑了笑,道:“不是你跟我说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吗?”   蕾妮低头默然,她很清楚,吉尔已经下定决心,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也没有用的,但是为什么我总是不自觉的就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了呢?这股软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内心....什么时候变化了这么多?我还是我吗?   蕾妮自问,也许是玛尔她们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让蕾妮如今的世界观有了很大的变化吗?   这到底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蕾妮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初的想法是不会变的。   向着光明,认真的活下去!   如果用那个的话......我也能帮上忙......但我真的要暴露吗?   蕾妮想到,过了一会后摇摇头,还是犹豫了。   此时吉尔已经启动了机甲核心,瞬间,昏黄色的光芒沉郁的亮起,透着厚重的感觉,空气流通变得缓慢,强大的气压让蕾妮感受到呼吸有点艰难。   吉尔面不改色的托着越发沉重的机械核心,打开了另外两个箱子,里面紧密的安放着金属制的零件,充分利用了箱子的每一寸空间。   蕾妮分辨着里面的金属来源,大部分都是铁,钛白金和这个世界刚刚出现的橡胶管道,还有一些品质普通的星辰钢和银,看着这些熟悉的零件,蕾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分析起他们的用处和安放的地方,这得益于老师多年来高难度的“作业”,给蕾妮时间的话,她甚至只靠零件都能分析出机甲是如何制造的。   这都是.....很简单的构造啊,这么重要的任务只给普通的机甲吗?   蕾妮有些疑惑,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庞德哈特帝国最高端的机甲之一了,只不过蕾妮接受的是来自中阳国的鉴目师教育,这么多年来已经养成了极高的眼界,已经远超庞德哈特的格局了。   玄黄色的光芒闪耀,所有零件都像是磁铁吸引的铁砂石一般,一块一块密密麻麻的覆盖上吉尔的身体,像是被蜜蜂群蛰咬一般。   它们在贴上吉尔的身体之后,在机械核心的作用下强行他的身体上移动组合,拼接。   钢铁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吉尔用尽全力笔直的站着,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咬紧牙关,忍受着那强大的重压,好像呼吸不过来了一样,内脏仿佛被一只手按住,强行覆盖的痛苦......果然名不虚传。   蕾妮在一旁看着他,金红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丝担忧,但始终保持着安静,她清楚吉尔需要避免来自外界的干扰。   细致精密的零件在吉尔的身体上移动,拼接,一丝丝的血迹渗透皮肤流出,爆裂的疼痛让吉尔不由的发出一声闷哼,此时的机甲已经快要成型了。   尖锐的锋刺,铁光湛湛的肩铠,齿轮转动拼合的手臂铠甲,穿杂着橡胶线和软合金的锐利鞋甲,接口处间歇喷着热气的管道,背后以及右手手臂上安装的一把狭长的,昏黄色的长火铳,蔷薇和剑的纹路缠绕其上,无一不显示出蒸汽机甲的粗犷和精细迷人的机械美。   所有装甲组合成功那一瞬间,金属碰撞的锵锵声钢强有力,气势慑人,吉尔被面甲覆盖眼睛上,眼神犹如利剑般锋锐!   “看来我和这身机甲适性挺好。”   吉尔捏了捏覆盖了金属指刃的手掌,感受了一下现在浑身上下的力量,说道。   “现在的我和正常时着装并没有太多的差别。”吉尔低下头,看了蕾妮一眼说:“那么我去了,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我再送你去审判所吧,别了!”   说罢吉尔掀起帘席,挥了挥手,如同钢铁狮子一般冲了出去。   蕾妮看着他的声音消失在挂钩通道的门另一端,好一会,她从裙裾上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但是同样细致精密的赤红色机甲核心,放在手上,默然无语。   ————————   三号车厢,中旬,士兵们有序的从电磁装甲车的延伸铁板上下来,手拿单发燧发火铳,伤害全靠金属弹药来撑的,威力不能确认,此时他们保持队型打开门,然后就看到一个机甲骑士带着浓烟和蒸汽向他们冲袭而来,气势逼人。   “迎击!”   尽管是面对机甲骑士,他们也没有丝毫慌乱,而是在队长的指挥下迅速的建立了阵型,一排半跪,一排后射。   第一轮射击转瞬即逝,吉尔距离他们的距离还剩下一半,子弹密集而且伤害高。   吉尔举起双手遮在脸前,丝毫不退,此时他已经豁出一切。   梆梆梆梆!一连串密集闷沉的响声响起,吉尔套着铠甲的左手不断颤动,冒起青烟,一颗颗半融化的铁弹从他手上缓缓“流下”,铠甲也被打裂,震伤了手掌,丝丝血流混合着火药的漆黑流下,被吉尔信手一甩,伴着子弹一起甩去。   此时距离已经逼近贴脸!   半跪的士兵已经来不及切换,直接抬起枪欲进行射击,却被吉尔一只手横扫而过,暴力而直接的扇开了所有的枪械!   紧接着吉尔大施拳脚,每一下拳击在机甲的蒸汽动力下都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又重又急,短短几秒钟时间,整支小队如同沙包一般被击飞出去,撞到墙壁上软软的倒下来,嘴角带血,生死不知。   不过吉尔很清楚,最多重伤,伤不致死。   他猛地往后一翻滚,躲过了来自装甲车方向的一排密集的射击,子弹击打在车厢的墙壁上发出密集碰撞声,留下大小不一的凹痕。   吉尔靠着门旁边的墙壁喘息着,机甲对于身体的负荷是强大的,短时间爆发后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和,否则很难承受得住机甲强大的加持力。   士兵持枪瞄准这门口,谁也不敢靠近,电磁装甲车靠在火车上,打开的铁板不断地灌进来冰冷的寒风,让他们很难始终保持瞄准的状态。   “长官!对面有机甲骑士!型号不明!”   一个士兵扭头对车里大声喊道。   新亚抱着胸口,闭着眼睛端坐在装甲车上,沉静的像一块铁,他的声音沙哑而具有磁性,沉静的回道:“不要叫我长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士兵恍然大悟一般的重新喊道:“抱歉,老大!”   新亚没有理他,他慢慢站起身,看向火车那边的门,道:“机甲吗?我也有啊.....”   然后看向安装在装甲车墙壁上的埃尔纳联通架,上面有一整套的机甲,镶嵌着一枚纯黑色机械核心,不断充能中的核心上闪过一丝紫白色的电流.......    第二十二章 正面对抗 ==============================   新亚站起身,信步走上埃尔纳联通架,如同君王走上了自己的王座。   身体站得笔直,新亚伸手启动了机械核心。   “嗡”   随着一声沉重的嗡鸣,联通架的金属臂一层层的环上新亚的身体,电流闪动间精细的测量者新亚的身体,有条不紊的将机甲零件精确稳定的安装起来,随着漆黑的甲胄一层层的覆盖而上,新亚的身体被一具与吉尔完全不一样的机甲着装。   这套机甲巨大无比,足有两倍的人形大小,漆黑色装甲沉默的安置在了新亚的皮肤上,宛如钢铁铸造的躯体,因为是连通器安装的,完美的契合新亚的身体,像是皮肤的衍伸。   这套机甲的外形如同古时候的重装铁骑,漆黑凝练,坚实质朴,散发着如同磐石一般沉重的气息,没有太多锋锐的棱角,转面和断折之间都是方方正正如同堡垒一般的硬线条。   手肘处朝后的装甲安装着巨大而漆黑的喷管,小腿后方也有四个喷管,在部件与部件之间的联系管道里喷射出大量的蒸汽浓烟,好似咆哮的黑龙。   同时还配备了一面足有大半具机甲大小的花纹巨盾,腰后被关节锁着一把一臂长的战锤,一如核心战铠的风格,四四方方,坚硬垂直,刚猛无匹,这是完全的战争机器,它从被打造出来那天就是为了暴力野蛮而存在。   如果蕾妮在就会知道,这是标准的军方边境守卫核心铠甲,冲锋战堡!   噗嗤!   新亚沉重的迈出一步,机甲启动后爆发出大量的蒸汽,蔓延了半个车厢,浓烟中,一道巨大的黑影一步一顿的走出来。   新亚覆盖在面甲之下的脸庞平静无波,命令道:“你们去车厢搜查货物,我来会会这位机甲骑士。”   “是!”   士兵们四下散开,为新亚让出一条通道,直指车厢内的门口,他们知道新亚接下来要干什么。   新亚微微下蹲,身体前屈,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   巨大的花面合金盾牌被紧紧的握在右手上,将身体的百分之六十遮盖,现在的新亚就像一台人形的战车。   机甲微微一颤,身后所有的喷口同时喷出凶猛的火焰,强大的蒸汽像火车一般狂猛的喷出,顶在他身后,他双腿迈开几乎看不到影子的快速奔跑起来。   砰砰砰!   随着每一脚势大力沉的落下,整个雷磁装甲车都轻微的震颤着。   磅!   随着一声坚硬而巨大的声响,火车车厢的墙壁被坚硬的生生撞碎,弯曲的铁条和木屑像残碎的纸屑一般四下滚落,新亚如同逆光的漆黑魔神一般站在空挡的走廊里,他迅速的抽出战锤,抬起盾牌警惕的扫视。   然而,没有见到任何人。   人呢?   那个机甲骑士呢?   “快去搜!小心行事,不要放过任何人!”   新亚大手一挥,迅速下令道。   “是!”   士兵们端着枪列成小队迅速的向两面跑去,一边是四号车厢,一边则是.....二号车厢!   ————————   砰!   巨大的爆破声伴随着浓浓的铁屑味,通往五号车厢的铁门在吉尔右手的火铳轰击下被打爆了,吉尔急匆匆的走进空无一人的五号车厢,面甲下的眼睛满是急切。   谁会躲在那里跟你们两个装甲车的人硬碰硬啊?   吉尔的思路非常清晰,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与敌人来一场痛痛快快的搏斗,而是保护四号车厢的物资!   只有活着的吉尔,才能给家里最大的帮助!   之前他来到四号车厢的时候,给眼前的一幕惊的呆了一瞬间,四号车厢的金属门被一股横蛮的力量撕裂的四处都是金属碎片,一个巨大的洞横置在他眼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怀疑这是哪个国家的超强力机甲直接扯着大门把它撕裂开来的。   之前一直以为蕾妮逃出四号车厢靠的是开门的某种窍门,现在看来,他要重新审视一下蕾妮的身份了,这种级别的伤害,完全不是一句“我用了某种办法”就能解释得来的!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吉尔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了。   冲进门口,他不知道那些士兵会被门口那的空城计拖多久,也许下一瞬间就会扑进来,虽然机甲很强悍,但是面对两个装甲车级别的士兵枪火连击,也会让机甲报废。   部件之间的连接管道可是很脆弱的,而且蒸汽排疏口如果被攻击坏的话也会导致机甲报废,机甲强悍的攻击力下隐藏的也是各种风险,如果失去机械核心的动力,机甲就是拖在身体上的一层巨大的废铁,那时候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而且自己这具机甲根本就不是强攻型的。   五号车厢相比其他几个车厢都显得非常简单,没有漂亮的纹饰也没有坚硬的墙壁,木质的墙壁和铁质的灶台,墙角摆着几个空无一物的铁桶,墙壁上挂着菜刀和锅勺,铁锅被盖子盖着,烧饭的炉灶干净无比,没有油渍。   在哪里?在哪里?   吉尔的眼睛焦急的寻找着,他听说过,上流社会现在使用的不再是低效率的烧煤了,而是一种名为“煤气”的新技术,那些煤气被安放在巨大的,密封的铁桶里面,将他们点燃之后的伤害甚至可以比得上金属炸弹。   老兵们聊起这些的时候那种啧啧的语气神态吉尔现在印象尤深。   拜托了,一定要是真的啊,我现在就靠你了!   吉尔在内心祈祷着,同时焦急的在五号车厢的厨房里面来回搜查着。   终于,顺着炉灶接通的橡胶管,吉尔发现了被安装在炉灶下面的柜子里发现了“铁灰色铁桶”,被铁架子牢牢地锁在柜子上。   吉尔哈哈一笑,双手捏住煤气桶一用力,直接将煤气桶连带铁架子一起拔了下来,然后粗暴的扯断橡胶管,端起了煤气桶。   “总算找到你了,你的威力可一定要和我想象中一样大啊,我这条命就押在你身上了!”   ——————   蕾妮听到了隔壁车厢传来的枪击声,虽然隔了一个车厢听的并不真切,但蕾妮对于枪击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她瞬间就明白,自己不能再拖了。   拖着残臂,蕾妮扶着墙壁走下地面,亦步亦趋的离开夏契斯沉睡的包间,她要去把自己放在另外包间的行李箱拿来,里面有一些她自制的小道具,如果等会事情有变,也好有个应对的方法。   取回了箱子,因为有一只手断了,只能拎一个箱子,所以蕾妮把夏契斯的箱子打开,里面除了衣衫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比如老师的钢笔和尼龙皮带,还有小巧的贵族击剑,最让蕾妮惊讶的是,还有一把小号的火铳。   她认得这把小火铳,因为正是蕾妮自己设计的,是那种把金属弹药用铁勺送进枪膛的简易火铳,还有五发火药的枪弹,蕾妮对于这个世界完全使用金属能量而忽略了火药的重要性感到奇怪,于是自己一个人根据前世的回忆找到了这个世界的“硝”,配置了足以用作军用武器的百分之七十五比例的火药。   在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有火药了,但是是很久以前的东方“奇淫巧技”,也就是放烟火的水准,而且也忽视了硝的重要性,在这个世界的火药配方里面并没有放置超过百分之三十的硝,所以火药的威力一直都没有遭到人们的重视。   而武器因为机甲和各色强大金属的存在,科技线早就和地球有了巨大的偏差,蕾妮将这个世界的科技线命名为“金属科技”。   维尔蓝府经常需要打造一些小巧的机械部件或者大型的制品,比如怀表的部件和铜制的精美铜灯。   都是委托给专门的店打造的,那家店已经和维尔蓝府维持了订单关系超过三代了,是值得信赖的店家,沙莱尔就是这家店这一代的主人,技艺纯熟,在处理维尔蓝家的订单的同时还兼职一些简单的武器委托。   闲暇之余夏契斯总喜欢溜去他那里玩,因为沙莱尔没活干的时候会允许夏契斯用器台打造自己想要捣鼓的小玩意,比如说蕾妮的那个十字水晶星辰钢吊坠就是在这里加工的。   蕾妮也经常去,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比如说鉴目学习中的某个灵感,总想要打造出来验证一下。   其中就包括了这把火铳,本来蕾妮是想偷偷去的 ,还向提沙女仆长请了假,但是却硬是被被夏契斯这个嗅觉像狗一样灵敏的家伙注意到了,他硬是等到蕾妮离开之后才前往沙莱尔的铁匠铺,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跟踪的话百分百会被发现。   为什么夏契斯这么肯定蕾妮会前往铁匠铺呢?   夏契斯后来是这么回答的:蕾妮你除了和我去铁匠铺时,从来没见过你对其他地方有感觉。   蕾妮哑口无言,确实,蕾妮身为夏契斯的贴身女仆,和他一起去过不少地方。   其他贵族的家中,和安德修老爷一起外出其他省份旅游,或者去参加大型的沙龙舞会等等,这些或美丽的,或奢华的,能够吸引绝大部分女孩子的注意力的地方,蕾妮的眼睛都如同清水一般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夏契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有在去铁匠铺瞎掺和的时候,夏契斯才从蕾妮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好像很想亲自操作一番的样子。   于是在看到蕾妮偷偷摸摸背着他外出时,夏契斯果断的猜测到肯定是铁匠铺。   蕾妮被他的观察力弄得很是无语,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观察力如此敏锐是优点呢还是缺点。   但从那一次开始,蕾妮就知道了,自己的眼神里的情绪是很容易被夏契斯看出来的,所以从此以后她也就省的摆手势说明了,往往一个眼神过去,夏契斯就会明白她的意思,也是乐得清闲.....   青梅竹马真是恐怖......蕾妮这么感叹道。   夏契斯来的时候,蕾妮正好在沙莱尔的帮助下锻造着火铳的胚胎,被夏契斯抓住之后完全没办法辩解,只好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夏契斯听后当即眼睛爆出光芒,热切的缠着蕾妮要求她教自己这种武器的打造方法,那个时候两人的鉴目知识才刚刚入门,离武器知识还远得很,难怪小少爷有如此大的兴趣。   蕾妮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无奈的教了他,并且自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然后就不打算继续锻造实品出来了。   这个世界有金属科技就够了,枪械火药就没必要出现了,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想要把它打造出来也只是蕾妮一时缅怀而已,从内心来讲,她不希望火药科技线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会打破这个世界的格局的。   她只要安定的当一个女仆就好了,改变世界什么的,与她无关。   蕾妮掂了掂这把枪,也不知道夏契斯做的靠不靠谱。   拿起来,蕾妮飞快的拆了一遍,虽然是手工制造的火铳,但是只要能够滑顺的拆卸的话,也能证明这把火铳是靠谱的。   还不错,拆卸的过程相当顺滑,枪膛也很直很稳,干净没有污渍,不会出现炸膛现象,锻造的钢铁密集结实,一看就是行家之手,是沙莱尔叔叔帮忙了吧?单是夏契斯绝对做不出这种水准。   蕾妮重新装回火铳,拿起那五发铜壳的子弹,子弹外壳顺滑笔直,没有歪歪扭扭的现象,可以了。   对于子弹的要求反而不是很高,就算是硝的比例配的不太对,也只是威力问题,只要按照她说的高于百分之五十来配,哑火的可能性就比较少了。   可惜不是那种安置了金属碎片的爆裂子弹啊,威力恐怕不会太大。   蕾妮叹了口气,遗憾的想到,然后将火铳放进自己的小箱子里。   然后在挑拣了夏契斯箱子里的一些东西放到箱子里,比如金币,小少爷这次出来居然摸了二十多枚金币,这可是一笔巨款,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小少爷回去之后恐怕要挨老爷一顿打了。   蕾妮摇摇头,关上箱子离开包间。   ————————   士兵们小心的打开三号车厢的每一个房间门,一个个的搜查过去,唯恐吉尔躲在哪里偷袭,新亚站在走廊上,机甲不时喷出一道蒸汽,他时刻警惕的看着走廊两端的士兵,如果哪一边发现了吉尔,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就在这时,四号车厢的挂钩通道门猛地被打开,吉尔主动冲了出来!   钢铁双足奔跑的时候每一步都威势十足,背后的管道喷出浓浓的蒸汽,他的姿势在机甲的动力加持下显得狰狞而大开大阖,右手手臂上安装的火铳连射,巨大的威力远不是士兵们手上的能比的,因为吉尔的火铳使用的金属弹药级别要高出好几个档次,防不及防之下,最靠近他的士兵纷纷被射击的满身是血,一个个像筛子一般软软的倒下,而吉尔的左手则拿着一把......一把剔骨尖刀?   新亚瞪大眼睛,有些信不过自己的眼睛,这家伙,拿着把菜刀就冲出来了?   “全员迎击!”   新亚很快定神,大声吼道,然后身体微微一躬,盾牌竖在身前,狂暴的喷气再次涌动,整个人如同巨大的钢铁暴龙一般怀带着巨大的风压冲向吉尔。   仿佛两只相似的野兽在斗兽笼中相遇,两头披着钢铁外皮的野兽瞬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隔着黑暗和长长走廊的距离笔直的对视在一起!   一瞬间新亚漆黑的巨大身影仿佛被拉成了一道流动的残像,双腿在疯狂的摆动中踩击着地面,发出铿锵有力而沉重厚实的声音,冲锋战堡的特性和威慑力被他在狭小的空间中发挥的淋漓极致,慑人至极。   吉尔身形急退,抬起右手火铳连射,但是虽然火铳威力极大,但是使用的金属弹药子弹是散弹属性的,中近距离伤害极高高,但是越远距离越是微弱,散开的子弹在打到新亚的盾牌上时,只听到一点点轻微的乒乓声,甚至感觉不到震动。   见到这个结果,吉尔反而是冷静下来了,他停止射击,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新亚的身影。   虽然被漆成了黑色掩人耳目,但是见到如此显眼的特征吉尔还猜不出对方的机甲型号的话干脆别混了,冲锋战堡是战场兵器,用于冲散敌军阵型,最大的用处就是在战场上面十几个战堡一起发动冲锋,打开战场缺口,本身缺乏灵动性,一但冲锋结束伤害还不如步兵围攻。   也就是说,只要冷静的躲过第一下冲击,后面就稳了!   吉尔眼睛几乎睁大到极限,眼瞳缩小的像一根针,眼看恐怖的冲击即将到达,对方的机甲近在眼前,清晰可见,狂暴的风压透过面甲的缝隙流进来,仿佛即将被火车正面撞上一般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就是现在!   吉尔狠狠的咽下口水,喉咙里发出因为激动而漏出的沙哑低沉的嘶鸣,吉尔往后一个挺直的倒躺,下身往前铲去,右手抬手连射,这个距离的火铳威力是最大的!利用自己身体的倾斜加速抬枪速度,仅一瞬间,便完成了躲避和还击两个动作!   彭!   最近距离的火铳射击,所有散弹都密密麻麻的轰中了了身前巨大的盾牌,新亚的身体微微一顿,吉尔左手手肘往地上极限一撑,躲过了巨盾的致命压击,然后狼狈至极的朝旁边滚去,而在他旁边的是已经被打开的房间门!   吉尔一开始选择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借助这个门躲开新亚的撞击,玩的就是一瞬间的心跳,毫无疑问,他玩的漂亮。   新亚防不及防,一脚沉重的踩到地板上,在地上发出长长的拖曳痕迹和巨大到令人牙酸的响声,同时艰难的转过身把盾牌挡在身前,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吉尔绝对会后面一枪送他上路。   果然,吉尔滚进房间后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的一记翻滚跳起,转身就是扒着门口往新亚的方向连连开枪。   嘭嘭嘭!   连续三枪势大力沉的射击将新亚震得连退。   吉尔掏出他的剔骨尖刀,疯狂的舞动着冲向前去,同时气势不可一世的吼道:“来吧骑士!让我们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让你尝尝我祖传的刀法!”   ——————(to be continue)    第二十三章 激斗 ==============================   “来吧。”   新亚的嘴里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举起盾牌迎面而上,身为最可靠的尖刀,他生来便不能输给任何人。   “全员搜索前面的车厢,检查每一个人,不要放过!”   “喝啊!”   吉尔怒吼一声,腾空而起,手中的尖刀在空气中划出锐利的光线。   新亚抬头看了看,收起盾牌一锤竖砸而起,不偏不倚的锤在吉尔的手臂上。   磅!   吉尔被锤的身形不稳,拖动着金属的机甲连连后退,活动了一下左手被砸的位置,发现机甲运转的不如之前流畅了。   抬起头,吉尔看了看新亚,撇了撇嘴笑道:“挺有本事的嘛,”   猛地抬起右手,吉尔手上的火铳爆发出亮红色的光芒!   “那这又如何?”   新亚缓缓放下脸前冒着硝烟的盾牌,不咸不淡的说道:“不过如此。”   “哈哈,有两把刷子,继续!”   吉尔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腕,感觉手臂上的机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哈哈一笑,再次冲了上去,这次没有选择莽撞的腾空一击,那种攻击其气势凶猛实则愚蠢,完全是将自己变化的可能性完全去除,在空中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性,通过刚才的一波试探,吉尔已经可以肯定,对方的机甲不是普通的冲锋战堡型号,应该是改良过的,力量比普通的大很多,不弱于自己这一套机甲。   新亚沉身微蹲,左手举盾右手持锤,隐藏于盾牌之下,蓄势待发。   吉尔看出新亚的打算,没有鲁莽进攻,而是在外围游走,不时突刺一下,又迅速返回,始终不进入战锤的最大攻击力距离,寻找着新亚的破绽。   两人就在这僵持着,新亚心中有些暗暗的恼火,如果不是冲锋战堡机甲的话,他怎么可能会陷入如此局面?这套机甲实在是不适合正面对抗,面对吉尔这种灵巧性高的对手,只能像一只黑壳老乌龟一样缩着,被动的等待对方进攻的失误。   吉尔心中暗有打算,他不动声色的讽刺道:“怎么了骑士?你的机甲难道比不上我?要不要你的士兵一起上好了,我保证束手就擒。”   “激将法吗?没用的,我愿意和你一对一的对决,不只是因为骑士道,事实上你我都知道,骑士道那种可笑的东西也只能用来束缚可悲的骑士,对于我们机甲骑士而言,那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们掌控着超脱的力量。”   “说得蛮好听,可我不这么认为。”吉尔嗤笑一声,猛地突刺上去,右手开枪,左手送刀,两面开弓,迅捷狠毒。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我为何要在这里对决?”   新亚面不改色,沉稳至极的移动盾牌挡住子弹的轰击,冲击力让他微微后退了几步,同时挥锤砸开了吉尔如同毒蛇一般无声无息的尖刀突刺,无比精准,简直难以想象在他手上的是超过五十公斤的战锤。   “因为选择的路的不同,我们就一定会有这番争斗,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新亚突然一改战斗风格,变得激进而暴力,移动突进,挥锤送盾,大开大阖之间浑然天成,利用车厢内能够躲避的空间不多的问题,一步一步的把吉尔往后逼去。   一瞬间,吉尔的处境就变得难过起来,让他脸色有些难看,什么情况,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啊。   这时新亚开口道:“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实力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激进一点也无妨。而且,你在拖延时间对吗?”   新亚的声音沙哑而沉静,一字一句都像是砸在沉静的水面上一般扣在吉尔的心头,让吉尔面色沉重。   “让我猜猜,你是打算等到每一百公里出现的检查站?然后发现并扣押我的装甲车?”   “.......是又如何?”   吉尔打法也越发稳重,不再使用危险冒进的擒拿手或者斜刺抢攻,而是一招一式四平八稳的接过,躲避战锤,力求在有限的距离里面躲闪,不让新亚向四号车厢逼近。   “没有用的,你似乎不知道自己运载的货物里面有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一批普通的珍贵物资的话,我们也许确实会在检查站之前就主动退避,但现在,车厢上面有一样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拿到手的东西,检查站也阻止不了。”新亚往下一低头躲过吉尔的肘击,盾牌上冲。   吉尔按住盾牌往上一撑,在半空中抬手射击,子弹打在被飞快移动过来盾牌上,发出清脆的爆响的同时将新亚往下压沉到半蹲的状态,然后一个落地往吉尔的脸上挥刀。   “确实不知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你能告诉我,还是你想收买我?”   新亚快速往后摆头躲过这一下致命的斩击,然后战锤上撩,逼开吉尔的同时将盾牌移回身前,身上的机甲管道里爆出一股过热降温的蒸汽,长时间的攻防战已经让他的机甲有些负荷不住了。   吉尔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现在身体非常疲倦,机甲的强动力加持下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自己本身的大量体力来支撑,再加上之前从火车上爬行加上后面的打斗之后,现在吉尔藏在机甲下的身体已经是汗出如浆。   他们之间过招极快,但同时消耗也非常大。   不同的在于,吉尔的核心已经快要没有能量了,而新亚的则还是满满当当,刚刚从埃尔纳联通架上充满能量的核心和吉尔那个出发之前冲剩下的有天壤之别。   “那里面有一枚高位古代核心。”似乎是看出了吉尔的疲倦,新亚轮动锤子乘胜追击,死死的咬住吉尔,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同时平铺直述的说道。   “古代核心.....古代核心!”吉尔险象环生的规避着的同时,咀嚼着这个好像在哪里听过的神秘名词,然后想起什么似得惊呼出声。“艹!高位的古代核心!怎么可能在这些货物里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新亚跨步,直锤。   “那你开什么口?”吉尔侧身躲过,顺着锤子欺身直上,紧握拳头突刺,枪快没子弹了。   “你快没子弹了吧?”新亚横过盾牌,往前一推,盾牌像小山一样带着巨大的压迫力顶向吉尔。   “......老子子弹多得很,还能用来点烟。”吉尔改拳为掌推在盾牌上,化开了巨力,有点踉跄的转了个方向,他实在是烦透了这面大盾,也是第一次知道玩盾的能溜到这地步。   “呵,你投降吧,对我也轻松点。”新亚又一次往前跨步,挥锤横扫,陈咬金的三板斧在他手上百用不烂,化腐朽为神奇。   “不如你投降吧?老子保证你倒水之后升官加爵!”吉尔一个蛤蟆蹲低头躲过,还不忘抬头痞里痞气的说,要不是有面甲挡着,他恨不得吐口唾沫用于增长气势。   “顽抗有意义?我们会全力去保护你的家人,让你后顾无忧。”新亚再次跨步,顶盾直冲,招招气势逼人,大开大阖。   吉尔攻势一滞,这个问题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分心,差点被直接打碎脑袋,狼狈的躲过攻势后他大喊道:“喂喂!一边劝降一边下杀手有没有搞错?”   “那只能证明你不够资格被收买。”新亚攻势不变,甚至更加凶狠,语气毫不动摇。   “我现在很怀疑投降之后的安全性,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相关事宜吧?”吉尔开枪强行逼退一波攻势,趁着喘气的功夫说。   “有时间说烂话不如想想你怎么活下去吧。”新亚顶着盾牌退后两步,然后再次向前,攻击很快又如期而至。   “艹!你这坨烂木头!”   吉尔终于是无可奈何的退切了,一个懒驴打滚往后面躲过了新亚的大锤,狼狈至极的躲进挂钩通道里面,同时甩上门。   坚持了这么久,新亚一直在慢慢前进,已经逼到了四号车厢之前了。   砰!   新亚的身影宛如漆黑的暴龙一般撞碎了门紧随而至,看到的却是.....空无一物的四号车厢和惨烈的金属门。   满地的碎屑和厚厚的金属门上巨大的洞口,宛如被噬金兽啃咬过一般的光滑断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晓是以新亚的经验,此刻也不由的懵了一下,在他们之前,这里就曾经发生过什么剧烈的战斗吗?   因为新亚不知道内应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件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也只能从.....“莫非有人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悄悄的运走了货物?”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别去想,安心做好手头的事。   新亚信奉着实用主义的真理,定了定神后,索性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顶着盾大步踏进四号车厢。   金属门上的洞对于机甲来说有些小,为了让自己的大盾能够进去,新亚费了一番功夫。   等到他进来时,发现周围尽是冰冷的金属储物架,墙壁的四面都反射着坚硬的钢铁光芒,没有窗户,一股钢铁的冷肃气息将他覆盖。   金属储物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保密箱子,大小不一,琳琅满目,新亚看到这些的一瞬间,就明白,找到目标了。   但是,还是要永除后患。   新亚覆盖在面甲下的眼神一冷,捏紧盾牌继续前进,锐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吉尔那副巨大的机甲身躯根本不可能隐藏于金属架之间狭小的缝隙里。   新亚很快就发现了通往五号车厢那个被轰烂了的门,以及宽敞的五号车厢。   五号车厢很亮,地板程光发亮,墙壁上也是,金属反射光仿佛铜镜,仔细看看,能够看到五号车厢里面的大部分景象。   毫无疑问,是个厨房,不过很乱,料酒和调味醋食盐之类的调味瓶砸满地面,五颜六色的看起来非常肮脏,菜刀随意的弃置在地板上,还有到处翻滚的煮汤的圆锅以及汤勺。   对方在搞什么名堂?   吉尔皱起眉头,不敢贸然前进,他讨厌看不出目的的情况,之前的金属门也是,现在莫名其妙的景象也是,都超脱了他的经验范围,这让他很不爽。   突然,新亚在一处拐角的地板反光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这具影子就躲藏在通道的拐角过一点点,沉默而且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一块石头一样。   原来如此。   新亚笑了笑,打算破釜沉舟吗?   故意将厨房弄得一团糟,干扰我的判断,然后躲在角落里等待我的到来,直接拼命一搏。   不错的计策,因为太过简单,一般人反而难以想到,只要小小的掩饰,效果却出奇的好。   可惜,你运气不好啊。   新亚带着嘲讽和胜利的笑容,微微躬身,盾牌竖在身前。   蓬!   狂暴的火焰伴随着浓密的蒸汽再次从管道里疯狂涌动而出,新亚举起战锤,势如破竹一般冲进五号车厢,无视走廊的墙壁直接撞向机甲的位置,这个时候吉尔已经没有办法逃离了!   胜利!   磅!   坚硬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火花片片,新亚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从战锤上传来的打击感和金属被摧枯拉朽的打坏的畅快,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对手脸上临死前的难以置信和不甘,可惜自己看不到了。   火花碰到地上的料酒上,燃烧起点点火苗,紧接着。   一股强大的热浪卷席在新亚还未凝固的笑容上,赤红如橘,气浪滚滚,将新亚的机甲彻底吞噬!   轰!   煤气爆炸!    第二十四章 搜查 ==============================   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一个人影从储物架的角落里面站起身,飞快的钻出门上的洞,离开了四号车厢。   “看来威力不小嘛,不亏不亏.....”   这么念叨道,正是金蝉脱壳的吉尔,他全速冲进四号车厢,并且借助新亚的盾牌太大需要时间这点来到之前布置了煤气罐的地方,将机甲退下,自己溜出来藏好。   刚才新亚的视线扫视过来的时候,他就躲在那个架子下面掩气屏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那冰冷的视线就像是刀剑一样,只要他稍微靠近一点点,吉尔的身影就会被发现。   不过,幸运之神似乎是站在他这边的。   从怀里掏出手枪,吉尔翻开枪盖检查了一下子弹,接下来的计划可就靠它了。   总共八发子弹,浅灰色的梭形子弹安静的躺在枪膛里面,扣电引火的扳机也没有问题,很可靠。   吉尔安心了,小心翼翼的从破碎的三号车厢的门碎片上蹭出去,飞快的瞟了车厢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士兵,看来都去一二号车厢检查了。   可惜,车长室没有密码是不能停止列车的,所以他们不可能通过停止列车的办法来慢慢的搬走货物,而吉尔.....他有一个疯狂的计划,劫车!   自己那套机甲是拿来做诱饵了,现在只要去找到罗威尔的机甲,那么士兵就无法阻止他抢下电磁车。   吉尔走进一间房间,打开窗户,车厢外凛冽的寒风嗖嗖的直响。   吉尔苦笑一下,真不想再爬一趟啊。   然后双手抓住窗户上框,一个上翻跳到车厢上,趴稳之后,艰难的盯着狂风匍匐前行。   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有立体感了起来,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区,高耸的山丘,险峻的峡谷,茂密的针叶林开始有层次的出现在周围的景色里,山原地区,这里是......吉尔回忆了一下,思普坎儿地区,那么很快就会出现第一条隧道了!那个时候靠在火车旁边的装甲车势必要后移,追在火车后面,就趁那个时候偷袭吧。   那么要赶快了。   吉尔加快了匍匐速度。   ——————   “这一堆家伙到底是什么回事?遗书?”   一个士兵展开某个贵族留下的信,皱着眉头问道。   “威尔,这帮家伙叫不醒啊,怎么扇都跟猪一样,完全睡死了!”   “每一个都这样吗?”   “没错,每一个都这样。”   名为威尔的士兵有些纳闷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算了!长官只是要求我们全部彻查,醒不醒无所谓,把他们的行李全部搜查一遍!”   如此命令道。   “是!”   士兵们散开了,前往不同的包间搜查。   蕾妮闭着双目,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这个命令心中一紧。   她的箱子里面.....还有那些东西,不能被发现!   怎么办?   蕾妮紧闭双眼,内心急转,似乎这是一个死局啊。   夏契斯昏迷,自己现在还处于残废状态,对方人多势众,还有火铳,如果被发现了那些东西.....会不会被怀疑?   蕾妮不敢肯定,因为里面放的全是她自制的小零件和暗器,虽然被简易的藏在了箱子的暗格里面,但谁知道那些士兵查的严不严谨。   而且还有一些比较昂贵的材料制造的鉴目零件,如果被怀疑是物资的话,那真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蕾妮睁开眼睛,当机立断的爬起来将箱子扔出了窗外,只是粗浅的抓了几枚金币放到口袋里。   蕾妮的大腿上面绑了一块被撕下来的床单,用来固定断腿,同时也可以隐藏一些东西,比如现在她就将机械核心绑了进去,这枚赤红色的机械核心相对较小,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之前暗算年轻人的时候的手枪也是绑在这里的,但要先把手伸到大腿,动作太大,如果不是年轻人靠的太近,可能还没办法制服他。   窸窸窣窣,声音靠过来了,蕾妮赶紧躺下,仅一瞬间,蕾妮的呼吸就变得细微而平稳了起来,好像真的沉睡了一般,屏息法,又称假死术,蕾妮前世的记忆中的杀手技巧,虽然没有专门练习过不能到达假死的地步,但装成沉睡还是轻而易举。   她双手平静的交叉放在小腹,蕾妮的睡相非常娴静,平时的蕾妮也是这么睡觉的,而此时的话,如果士兵想要检查到裙底的话,她就会快速的将小火铳**。   刷。   帘席被翻了起来,两个士兵举着枪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包间里只躺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人有些惊讶。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可能是哪个贵族带出来的小孩吧,别管了快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士兵不时瞟过蕾妮的睡姿。   晶莹的灰色发丝,宛如黯淡的水晶一般柔顺的质感,末梢微微泛银色,精致的五官,脸颊白皙而且好像非常的柔软.....让人想伸手去捏一下,没准和布丁很像。   长长的睫毛微颤,仿佛天鹅的羽翼。   真是个漂亮的美人,不知道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不对,现在就是最好的了。   两人上下探索着,将沙发底下,天花板是否有暗格,桌子上有没有机关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没发现什么,走吧?”   “不行,还没搜身呢。”   “随你咯,这么小的孩子能藏什么?我刚才算是闻出来了,这帮家伙的嘴里都有酒味,你知道我喜欢喝酒,什么牌子的酒一闻就闻得出来,但是这些酒的味道里还掺和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   那个士兵仔细的,一寸寸的抚摸着蕾妮的衣服,随口应付到。   “嘿嘿.....科伦麻剂,就是用来麻醉马匹的那种。”   “那还真是劲爆,这帮贵族最近好这一口?”   “不是,我看了其中一封遗书,原来之前在这车上出现了身份不明的匪徒,他逼这帮贵族喝下的,这倒是帮我们省事了,不用隐藏身份,估计是我们的内应吧。”   “奶奶的.....怎么说我们也是精英边防士兵,和平这么久第一场战斗居然是偷袭自己国家的列车,真是艹,这帮贵族满脑子什么不想,就知道内斗。”搜查蕾妮的士兵抱怨道,同时越发仔细的“检查”着蕾妮。   皮肤很光滑,细腻温软,俯首细闻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   蕾妮紧闭双目,感受着身上那双打手来回游走,力道不轻不重的,好像在抚摸一样,那感觉好像是羽毛挠痒痒从皮肤上划过,又麻又痒,还有淡淡的异样。   可....可恶啊!在乱摸什么啊流氓士兵!,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蕾妮在心中羞愤的怒吼道。   最过分的是,他还在蕾妮那正在发育的胸部弧线上微不可见的捏了捏,但蕾妮的胸部现在正在发育,何其敏感?就像是被电了一样浑身的颤抖了一下。   蕾妮强行平稳心境,几乎是以咬碎银牙的气势保持屏息的状态,可是脸颊上还是不自觉的蔓起一丝红昏。   此时的蕾妮脸上有股淡淡的魅惑,和这个年纪的稚嫩混合在一起,对于士兵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毒药,他的内心更加火热了,恨不得加大动作上下其手什么的,当兵的**都很强,只可惜他现在是在任务中,否则指不准要干出什么来。   “我这里检查完了,什么都没发现。”   “我这里还差点。”   说罢,微微的咽了口口水,这个士兵就伸手准备掀开蕾妮的裙子。   蕾妮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要动手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士兵哈哈大笑道:“算了吧菲比,你不会是喜欢小女孩吧?连那里都要检查?”   这个士兵的手猛地停顿,道:“哪有,我这是例行公事!”   “卧槽,你真的有这方面爱好?”   “放屁!”   士兵放下蕾妮的裙角,恼怒的低声吼道。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知道,走吧~迟点长官要怪罪的。”另一个士兵的声音很戏谑。   两人拿起枪,走了出去。   蕾妮这才松了一口气,内心的羞愤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想找什么东西来撒气。   微微的换了个姿势,胸口的酥麻才好了一点。   ——————————   终章 大势已去   王都,皇宫城区,王公府。   漆黑金边的鸢尾花壁纸覆盖墙面,庄严中带着华贵,琳琅的水晶吊灯悬在上方,尽管在白天也散发着璀璨的折射光芒,十二根并列延开的流云式米黄色承重柱,撑着刻有华美神圣的教廷神话浮雕的天穹。   红绒羽的厚实沙发里,王公正在翻阅着手里的资料,身为整个王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和所有优秀的贵族一样,保持着良好的身材。   时常锻炼的肌肉结实美观,传统的贵族活动也样样精通,无论是击剑还是马术亦或者是新兴起的枪术,都是贵族圈子里最厉害的人之一。   王公今年四十六岁,膝下两子一女,虔诚的信奉教廷,坚持一夫一妻制,也是王国里的美谈。   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嘴角那两撇精心修剪的漂亮胡须,漆黑滑顺的贴在嘴边,让他看起来十分儒雅,但此刻的王公却有些焦头烂额。   “菲利斯!过来!”   王公大声喊道,虽然王公府是皇区的基本建筑,没办法修改里面的装饰,但是王公本人却十分简朴,偌大的王公府只有区区不到二十名仆人。   菲利斯,一个身穿标准合身燕尾服的青年急忙放下手里整理着的书籍跑过来,微微侧身道:“有什么事吗主人?”   王公大人捏着自己的眉心,有些沉重的问道:“福尔兰院士的设计图找到了吗?”   “没有,主人,除了我们之外,皇子殿下他们也在.....”   “唉.....皇子他们太年轻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是能乱参合的吗?”王公叹息一声,沉痛的说:“看来得找个时间去跟他们好好谈一谈了,我的侄子们都是优秀的年轻人,未来国家的栋梁,也是未来的皇帝,但毕竟还太小,现在对于局势还不是看的很清呢。”   菲利斯听了这充满长辈对后辈关爱的话后却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没说什么低头听着。   “算了,克罗地亚的小礼品到了吗?”   “是的主人,今早已经从香舍林出发,军部那边有了安排。”   王公点点头再次拿起手上的文件,道:“好.....你去联系一下军部,看看它们现在到哪了,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我就有种莫名心悸的感觉。”   “是,主人。”菲利斯躬身行礼,然后静而快速的走出书房。   ——————   吉尔艰苦的磨蹭到了三号车厢和二号车险的挂钩通道之间,探下脑袋贴在窗户上面一点的位置偷听里面的声响,有些窸窸窣窣的,很模糊,但可以听到有不少人在里面。   “见鬼.....”   吉尔暗骂一声,有些牙疼,他知道罗威尔把箱子放在哪里了,三号车厢最靠前的房间里面,光明正大的伪装成酒柜放在床头,但为什么这个房间有这么多人?   咬咬牙,吉尔再次将身体探出去一点,只求能听到更多的声音,车厢上面强大的风流几乎要将他吹落,死死抓住车厢上辅助铁杆的手疲倦到酸麻,强行忍着再次往下探去。   隐隐约约的,吉尔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长官....科恩少校......这个箱子......没有.....带走吗?。”   “.....人.....帮助长官.....其他人抬......上装甲车!”   “太多了”   “分两次搬,贵族徽章......普通的不抓.....”   “是!”   吉尔将头探起来,放松了一下手臂。   该死.....他们好像发现了这个箱子,但因为是特制的保险箱的缘故,他们打不开,于是就决定直接搬走,而且好像准备抓走贵族!   吉尔立刻想到了那两个还躺在二号车厢的小孩,尤其是夏契斯,他可是维尔蓝家的公子,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带走的!   祈祷你家主人没带那愚蠢的家族徽章吧.....吉尔为蕾妮默念一句后,舒展了一下手臂,然后抓住铁杆猛地一个纵身,完美的画出一个半圆形跳进窗户!   窗户很小,是往上拉的那种,只能刚好让一个成年男子钻出去,吉尔一个弧线优美的甩跃,如同游鱼一般灵巧的从刚刚好的车窗里进来。   在地上翻了一圈之后,起身抽手拔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正好门前面的是两个正在搬箱子的士兵,背对着他,听到身后的声响之后,刚一转身,就被漂亮的两枪爆头身亡,箱子沉重的掉落在地,人也软如烂泥的倒下。   “怎么了?!”   门外的士兵听到枪响猛地转身抬枪,却听一声闷响铁芯木壳的房门被吉尔狠狠的甩上。   “里面的是谁?马上开门!”   外面的士兵喝吼道,同时用枪托重重的砸门。   吉尔没有理他,打开保险柜的门,取出核心毫不犹豫的启动。   打开里面装零件的两个箱子后,强行覆盖再次开始,游离的零件一块块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飞扑而起,贴在吉尔的身上,流动,组合,拼接,看起来就像是正在吞噬吉尔一样。   砰!   外面的士兵没听到里面的士兵回复,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果断的决定轰开这扇门。   砰!砰!砰!   金属能源的子弹最大的好处就是持久性强,尽管飞出去很远,动力也不会如同地球的子弹一样很快的消散,因为它始终都在使用自己的能量制造动力。   房门在一枪枪的打击下变得微微扭曲,木刺倒崩,可以微微看到外面的空隙。   吉尔就站在床边,笔直的等待着机甲的覆盖,强烈的痛苦让他精神有些涣散,他已经很累了。   拜托....拜托.....在撑一会,就一会!   吉尔在心中呐喊道,我不想死!神啊给我个机会吧!   也许上天确实是帮他的,不知道是轰门的速度变慢了还是身上的机甲组合变快了,就在房门扭曲到极限发出最后的悲鸣之前,吉尔身上铿锵一声铮铮怒响,机甲组合完毕!   噗呲——   机甲的管道喷出浓密的蒸汽,吉尔毫不犹豫的举起右手开枪,昏红色的火光中,刚刚撞破房门的士兵在一脸错愕之中被轰成了酱红色的肉泥,往后飞出了几米远,撞到对面的房门上,拖出一地的鲜血。   吉尔满脸冰凉无情,他毫不犹豫的抬起脚跨出门外,门外的士兵纷纷开枪向他集火,吉尔蹲下身捡起地上扭曲的房门,当成盾牌挡在头上,像一截滚动着蒸汽的列车一样凶残的撞向身前的士兵。   “散开.....啊!”   为首的士兵惊慌的猛然挥手大喊道,然后就被吉尔那坚硬而充满力量的门板狠狠的拍在了脑袋上,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半个车厢的士兵,仅在一个照面的时间里就被吉尔冲散击溃。   曾经横跨人类历史的步兵兵种,在与机甲的斗争面前,差距是如此的巨大!   这,就是划时代的技术,蒸汽机甲!   吉尔冲到三号车厢中旬,也就是装甲车倚靠的那个房间门口前停下了冲撞,扔下了“盾牌”。   只要被机甲近身,人类就像是一个个的烂麻袋一样,脆弱不堪。   吉尔丝毫理会身后的残兵败将是否还有战斗力,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劫车!   对方总共有两辆装甲车,分别倚靠在三号车厢的右边两个相邻的房间上,因为架在火车上,所以不用担心动力问题。   但是只要劫车之后,对方将没有办法运走车里面的货物,而吉尔的目的则是,劫走一辆装甲车,然后时刻盯着另一辆,一旦另一辆装甲车有想要带货脱离的迹象,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拖延时间,直到检查点出现!   那个时候,就算对方依然想要抢货物,在面临检查点的军队和仅有一辆装甲车的情况下,即使是有心横抢,也无力实行了,搞不好还要全军覆没。   突然,巨大而沉重的声响在左边响起,一道漆黑色的巨型身影出现在火车车厢的那一头,宛如暴龙野兽,带着横蛮的蒸汽吐息向吉尔全速冲撞而来!   赫然是之前死于火海的新亚!   “什么.....”   吉尔瞪大眼睛勉强转过头,看到的是已经近在咫尺的狰狞机甲,原本亮黑的外壳此刻覆满火烤的碳黑,滚烫的机体还散发着微微扭曲空气的热度。   吉尔的嘴里吐出微弱到仿佛漏风一般的惊呼声后,便戛然而止。   冲锋战堡的全速冲撞,即使是之前吉尔的全盛状态,也需要谨慎小心全神贯注的躲避,而此刻来自暗处的冲撞让吉尔震惊,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扼.....”   他的声音被压缩成宛如漏气的鸭子,被新亚那具坚硬而透着滚滚热气的机甲撞到半空中,然后一只有力的机甲铁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的撞到车厢的尽头!   磅!   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后,吉尔浑身的机甲都在颤抖,机械核心的能量一瞬间消耗到几乎殆尽,无法再维持身上的机甲零件组合,一块块零件从吉尔的机甲上潇潇落下,如同即将崩塌的危楼一般。   吉尔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强烈的冲击带来的脑震荡让他甚至感受不到天南地北,拼尽一身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即昏厥过去。   在半昏半醒之间,吉尔好像听见眼前巨大的黑色人形用冰冷沙哑的声音赞赏道:“干的不错嘛,骑士,你差点就干掉我了。”   吉尔像缺水的鱼一般努力的吸了一口空气后,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咬着牙用力的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没干掉你是我一生的遗憾。”   “没错,”新亚信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我会记住你的,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会为你立一个衣冠冢。”   然后浑身被火焰烤的炭黑的新亚抬起另一只手,捏住吉尔的面甲,往旁边一扭。   咔吧!   随着一声微小的骨头破碎的声音,一代机甲骑士,新红禁卫军快枪手,吉尔。拉普拉斯,就此落幕。   如果新亚在落入陷阱时的的姿势不是甩身挥锤,那么他也无法将盾牌极限回防。   如果吉尔不是强行覆盖的方式着装机甲的话,也许他会有更多的精力提前发现新亚的突袭。   如果罗威尔的机甲保险柜没有被发现的话,吉尔还可以从容的打碎玻璃来到车厢顶等待隧道的时机到来。   如果……有太多如果。   但现实,没有如果。   吉尔,毕竟太微小了,仅以一人之力,想要力挽狂澜,这几千年来都没几个,而遗憾的是,这几个人里没有吉尔,他被淘汰了。   未来或许除了一具无名的衣冠冢以外,在也没有他存在过的证明,也没人知道他曾做到的辉煌……   新亚松开手,看着身前的机甲骑士无力的瘫倒在地,不在有一丝气息,再过一段时间,等到机械核心的能量耗尽后,机甲的零件将彻底崩散,落得满地都是,而吉尔的尸体才会从机甲里出来。   新亚看了他一眼,低声默念道:“死在战场上是战士最好的归宿,柏塞亚。”   画了一个十字架后,新亚不再看他,仰起头大声命令道:“没死的都起来!去吧车厢里剩下的所有人都押去车上,另外一辆装甲车装货物,行动!”   随着这一声令下,还有行动能力的士兵展现了他们优秀的素质,撑着枪支站起来,顶着身体仿佛四处都疼痛的筋骨,小跑起来,朝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新亚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拖着滚烫焦热的机甲,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装甲车,他要脱下这身机甲。   刚才爆炸那一瞬间,尽管凭借超人的反应能力只牺牲了一面盾牌保住了性命,但是他也陷入了机体过热,几近报废的现象,恢复了好一会才能够重新行动。   刚才在于吉尔的交锋中,冲锋战堡一直都是处于烤炉一般的滚烫中的。   但好在....他还是赢了,一如既往的赢了,身为尖刀,他还没有生锈,也没有断折,那么,就可以一直一直的用下去,直到....手握权力的那一天到来。   新亚捏了捏手,机甲上传来的强大力量给了他无与伦比的信心。   不过.....吉尔,是个可敬的对手,他教会了新亚,什么是绝处逢生的斗志,什么是一夫当关的豪气,什么是危机之中的智慧,一个优秀至极的对手。   从此以后,新亚不再狂妄自大,再也没有给过对手一对一的机会了。   二号车厢,一个个昏迷中的贵族被士兵们粗暴的拉着拖出车厢,拖向装甲车,等到事后论处。   现在看来.....似乎大势已去。   ——————(第二卷完结)   放错了    第一章 影帝 ==============================   冰凉的地板,摇晃的车厢,昏暗的视线,电磁涡轮发动机的声响滋滋的响个不停,像是电风扇一样喋喋不休。   蕾妮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随着装甲车的晃动轻轻的摇动脑袋,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   在她身边是同样靠着墙壁晃动的夏契斯,和蕾妮不同的是,他是真的处于昏迷之中。   士兵们挺着枪杆,靠在电磁车的墙壁上闲散的聊天,抱怨着刚才的战斗是多么的疼痛,或者为死去的弟兄感到伤感。   蕾妮闭着眼睛听着,她的手臂被金属的手铐拷在一起,在身边除了夏契斯以外,还有满地的贵族,像死鱼烂肉一样随意的铺在地上,沉睡不醒,他们都是有身份的,被查到了家徽的贵族,所以被搬出了车外。   本来夏契斯和她差点就被击杀了,作为无用的人,没有利用价值,又不能证明身份,只能就地击杀。   当时情况非常危急,蕾妮已经听到了士兵们拉动弹阀的声音了,就在蕾妮拔枪反击之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有个士兵认出了夏契斯的身份。   “这不是香舍林著名的天才少爷吗?”   他是这么说到的,听到这句话之后,其他士兵都放下了枪,等候下文。   那个士兵紧接着说:“香舍林侯爵安德修的儿子,年仅十二岁的鉴目师天才,声名远扬啊,我侄女就在香舍林,和我说起过他,还有一张珍藏的照片,啧啧,别说长得还挺俊,难怪我家那个丫头一脸迷恋的样子。”   士兵啧啧称奇,打量着夏契斯尽管陷入沉睡依然俊朗的五官,幼稚中带着英气,眉宇之中透着微微的锋利气息。   “安德修侯爵?那不是......”   某个士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欲言又止,却被另一个士兵打断了:“别想太多,政治上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服从命令就行,既然是安德修侯爵的儿子,那就带走吧。”   “那旁边的这个小女孩?”最开始说话的士兵看向旁边装睡的蕾妮,虽然认不出这个孩子是谁,但是他也不想让这个五官精致的小女孩被枪杀。   “带走吧带走吧,反正又不占地方。”   就这样,两人被抱到了车上,扣上了金属手铐,不知道要运到什么地方。   在听到士兵们的闲谈之后,蕾妮算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有了个了解。   在听到士兵们在交谈中“新亚长官”的及时支援和吉尔的突袭以及险些全灭的心有余悸后,蕾妮心中有些微微黯然,吉尔还是死了,尽管他是那么努力,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甚至差点接近成功,但终究是功亏一篑。   和以前一样.....我终究是没办法带来任何改变......   蕾妮想起前世的一些回忆,心中苦涩,就连那股无能为力的感觉.....也和以前一样。   手中掌握的技巧除了杀人,就是陷害,从来都不能拯救,也不能帮助其他人,一个个熟识的人在任务后回不来,一张张音容笑貌刻在脑海,孤单一人的时候,就会像流淌的苦酒一般静静的从心里流出。   蕾妮微不可见的捏起拳头,指甲刻进掌心,又迅速放松,她不能被发现。   杀手,只能破坏,但是,鉴目师,却能够创造......如果用“那个”的话,一定能够从这群人的控制中把夏契斯救下来,只不过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干不了什么太出格的事。   蕾妮脑中有一个朦胧的计划正在勾勒着。   她闭着眼睛,呼吸轻柔仿佛沉睡,心中却在悄然勾勒着四周的环境,多少个呼吸的声音,墙壁上面透风的窗格子里传来的风流速多大,有什么气味.....一切信息,都在脑海里飞快的组合,精准的排列,一副3D的结构图在蕾妮心中慢慢形成。   空气中.....有土石的味道,沉闷浓重的空气,隔着眼皮的光线变得很弱,这种感觉.....是隧道没错。   蕾妮判断到,装甲车一定是在隧道里,而且是那种很长的隧道。   这一世的身体天赋比前世还好,五感和身体柔软度都远超前世,如果按照前世的杀手培训下来的话,没准比教官还强,那个直到死都看不清实力宛如深渊一般的女人。   嗅觉灵敏,天生就可以注意到空气里很多细弱的气息,哪怕在杂乱的市场,也能够分辨出马粪牛肉和冻鱼等等腥臊味中的一缕百合花香在街角的那一头传过来。   电磁装甲车,是战略级武器,拥有足以追上火车的高速,相对坚硬的外壳,以及不错的动力,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持久,而且一旦使用过长时间,身为运载核心的“电磁涡轮加速器”就会过热,之前这辆车一直都倚靠在火车上面被带着走,所以没有消耗多少动力,如今重新使用自己的动力之后,想必不能太久,就必须要停下来修整。   而且蕾妮恰好“知道”了这种堪称国家机密的加速器的数据和弱点,它需要不断地补充降温水,用最原始的方式降温,那些被蒸发的蒸汽从车管后面排出,明明是电磁能量的发动机却像是蒸汽核心驱动的一样,非常具有迷惑性,如果不是老师曾经布置过一份寻找这种发动机漏洞的作业的话,她也不会知道。   不过现在蕾妮心中也升起了疑惑,这种东西肯定是国家机密吧?为什么老师会有它的设计图甚至还拿出来当作业?   她一上车就知道这是什么发动机了,那种电磁涡轮独特的“咻咻”声叠加密集的电磁“滋滋”声实在是太富有代表性,再联合之前听吉尔对这种装甲车的称呼,她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通常来说,这种装甲车都需要走旁边有水的路线,以方便时刻补充,或者带有大量的水,但现在车上到处都是人,不可能有地方放水,所以等会一定会到有水的地方!   蕾妮思定之后,决定付诸行动了,虽然仍然没想明白老师的问题,但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了。   轻轻呻吟一声,蕾妮“虚弱”的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丝丝迷茫的看向四周,然后想要拿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手上被拷了手铐,然后有些惊慌失措。   “这....这是在哪啊?”   蕾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喝过水一样。   墙对面的一个士兵看到后,挑了挑眉毛,对队友招呼道:“看看这边,有人醒来了。”   然后把枪抗在肩膀上,走过来蹲在蕾妮身前说:“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蕾妮眨眨眼睛,虚弱而迷茫的说道:“我们在火车上,被一个拿枪的人逼迫,喝下了毒酒,然后就躺在二号车厢了,现在在哪里?我们是被救了吗?”   士兵扯开嘴,似乎想奸笑一下,但想想在一个小女孩面前奸笑也没什么意义,就又收了回去,随意的回答道:“没有,你们现在被土匪绑票了!”   “土.....土匪?你们想干嘛?”   蕾妮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应有的害怕与迷茫,论前世杀手的经历,演技可是非常重要的技能之一,没有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没干嘛,我们只是准备要各位贵族们给予一点小小的帮助,好让我们未来的生活更舒服一点而已。”   士兵似乎准备逗一逗眼前的女孩,一脸“邪恶”的说道。   旁边的士兵见到这有趣的一幕,也侥有兴趣的靠了过来,为到蕾妮身边,其中一人还颇为不耐烦的踢开了挡住了落脚点的贵族。   “嘿嘿,老斯菲你这么搞就不好了吧?让我们也来玩玩?”   “去去,说正经的呢。”被称为老斯菲的士兵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挥赶到。   “哈哈,正经的,正经的,让我们也听听,顺便帮你补充一下。”旁边的士兵毫不买账,大摇大摆的扛着枪,站在周围看戏。   老斯菲无奈,只好问道:“你是哪个贵族家的?为什么出现在这趟火车上?”   “....我,我不是贵族家的,我是我家少爷的贴身女仆,去王都玩的。”蕾妮似乎被眼前凶神恶煞的大兵们吓到了,声音弱弱的,好像蚊子一般嗫嚅道。   “女仆?”老菲斯看了看蕾妮漂亮的小脸,心中暗衬到:是贵族家的童养媳吧?真是丑陋到让人羡慕的风俗啊,然后接着问道:“那旁边这个就是你家的少爷吗?”   说罢指了指夏契斯。   蕾妮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老菲斯那张沧桑的脸一眼,道:“那个.....土匪先生,能....能解开我手上的手铐吗?我的手好痛。”   老斯菲瞟了她纤细洁白的手臂一眼,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被.....被之前那个人打断了,还有腿也被狠狠踢了一脚,现在好痛。”   蕾妮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丝疼痛的哭腔,在老菲斯听来是那么的柔弱,让他不禁有点心疼。   他伸手捏了捏蕾妮的右臂,断掉的骨头在多年当兵经验丰富的他看来一摸就知道。   确认了蕾妮所言非虚之后,老菲斯转过头对身旁的士兵喊道:“勒鲁瓦,去拿绷带和胶板来!”   勒鲁瓦讥笑一声,嘲讽的道:“不是吧老菲斯,这么快就沦陷啦?这可不符合规矩啊~”   老菲斯似乎额头上爆出一点青筋,没好气的喝吼道:“少废话快去!”   “好好,你这老变态,我这就去。”   勒鲁瓦甩了甩枪,讥笑一声后转过身离开了。    第二章 逃脱 ==============================   勒鲁瓦去来固定断骨用的胶板和绷带之后,老斯菲以熟练而快速的动作将蕾妮的手缠好了,顺带还将右腿的断骨也包扎好了,全程没有什么多余的累赘动作。   蕾妮眼睛一直都处于半阖的状态,因为陌生人初次看到她的金红交错的璀璨眸子时都会感到一种被“注视”的神秘感。   “像是神话中的巨龙,那种眼睛,太可怕了。”   这是市场上面那个小哥给的评价,尽管已经和蕾妮相熟,说起这话时依然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恩,好了。”   老斯菲扯下绷带的断头,看了一眼后点头。   蕾妮晃了晃被缠的结结实实的手臂,像是穿了层铠甲一样的感觉,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轻轻低下头,蕾妮声音细弱的说:“谢...谢谢土匪先生。”   老斯菲揉揉鼻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想到现在自己“土匪”的身份后,又板起脸来,恶声恶气的说:“别以为这是为你好!等会我们老大问话的时候,叫你家少爷好好配合!知道吗?”   蕾妮往墙角缩了缩,像小动物一样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不敢看他了,身体微微发抖,莹灰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皮毛,光滑柔顺,对着老斯菲。   老斯菲无奈的揉揉鼻子,站起来一脸晦气的样子,黑的不行。   旁边的士兵已经快要笑的腰都弯下来了。   小插曲之后,士兵们又继续闲聊了起来,老菲斯也没有再给蕾妮拷上手铐,就放她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士兵们聊起这一次死去的战友的家人,心中也有点黯淡,不管是对于蕾妮而言,还是对于他们而言,熟知的人死去都是不能轻易释怀的,只不过藏在心底,不会让它影响到自己那么深而已。   “这次任务可是违背军规的,我们会不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啊?”   其中一个士兵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随即就被旁边的士兵狠狠一瞪,看了蕾妮一眼,这个士兵才恍然大悟的闭嘴。   因为在隧道里,墙壁上那几个小小的窗格都是一片昏暗,只有头顶的昏黄色铜丝灯管在发出微弱的光芒,洒在这些脸上带着惆怅的士兵们的脸上,刻出大块的黑影,一时间,没人说话。   他们端着枪,靠在墙壁上,望着前方的空气,像是一尊尊沉默的印象画。   争端伴随逝去,逝去代表得到,这个世界总是这样,阴阳协调,有得有失,这一次死去的是身旁的人,换得的是他们的利益,那么下一次可能死的就是自己,谁也料不到自己的未来。   灰尘在空气中缓慢的流动,随着车身微微晃动中,只有电磁涡轮发动机的声音在“咻滋咻滋”的响动着。   蕾妮感受着空气中的压抑,偷偷的叹了口气,她也感同身受,曾经......都是在这些血色的恩怨情仇中过来的,也曾迷茫,后悔,只不过,他孜然一身,总是能很快的调整出来而已。   有时候,集团任务,大家分工合作,都很危险,然后大家在拟定完计划后,都会打开窗,看看外面的天空。   “也许这次我就会死呢?”   每一天,每一次,都是这么过来的,那感觉,真是再也不想在回忆了......   阴影下,蕾妮握紧拳头,那双金红色的大眼睛中,纷杂莫名的情绪慢慢闪动,盯着坚硬的地板,久久不动一下。   小小的格子窗外突然洒进来耀眼的白光,温暖炽热,像是燃烧的光线,炽热的火焰,罗在车里,将阴沉气氛挥之而去。   装甲车在出了隧道之后,又一次加速,追上了前面的火车,将车右侧的车壁放下,连接上火车。   还有人没搬下来,所以还要继续。   卡茨——   随着钢铁碰撞的声音,瑟瑟冷风再次从车外灌进来,蕾妮看到,高耸的群山,落差极大的山脉,以及建立在这些山脉上的火车道。   这才恍然大悟,以及到山原地区了吗?   在火车内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那这样的话,水也很容易得到了,山原地区多河流。   这时,一具漆黑的巨大身影踩着接板一步一沉的走了进来,他的身体由钢铁铸造,带着山岳一般坚硬的压力,锐利的面甲之下,似乎有一双冷漠的眼睛睁在扫视着车内的一切。   看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新亚长官”,也就是他们的机甲骑士了。   此时因为新亚的机甲被漆成了黑色,加上没有标志性的大盾和锤子在手上,蕾妮并没有认出这是“冲锋战堡”。   新亚沉重但轻盈的跨过一个一个地上的贵族,来到墙壁旁边,拉下墙壁上的金属手柄。   呲——   随着蒸汽的喷涌,墙壁缓缓朝两边打开,露出里面巨大的埃尔纳联通架,一根根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机械臂像是蜘蛛的爪牙,密密麻麻的收束在两侧,联通架的中间是一个像人类脊椎一样的金属架,微微扭曲。   新亚缓缓的走上联通架,将背部往联通架的“脊椎骨”上靠去。   咔哒。   随着一声钢铁咬合的声音,新亚的机甲猛地泄露出大量炽热且浓郁的蒸汽,将半个车厢都充斥,浓烟若隐若现之间,联通架的多条机械臂像是活了一样七上八下的扣住机甲的各个部件,然后取下,与组装时不同,卸下机甲的时候轻盈迅速,像是灵动的蜂鸟。   很快新亚的身体就从巨大的机甲中显露了出来,和之前巨大的印象相比,新亚本来的身体有种“瘦弱”的错觉,好像从大胖子身上剥出来的小瘦子。   新亚缓慢的从联通架上下来,冷漠的眼睛里透露出止不住的疲倦,之前与吉尔的战斗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却耗尽了他的体力,尤其是爆炸后顶受机甲的过热那段时间,像是在被烧红的赤铁烫着皮肤,而且不能移动,差点昏迷。   把墙壁上的手柄拉回原位,金属臂像蜘蛛一样带着满满的零件一根一根的围绕着中央脊椎收回,然后合成一个半个人高的铁箱,收缩回墙壁内,墙壁合拢后,根本就看不出里面还有一个空间了。   “前面要经过索菲大桥了,注意靠近。”   新亚的声音依然冷漠而沙哑,但是充满掩饰不住的疲惫,走到车前端命令道。   “是!”   前面的驾驶位传来一声应答,装甲车再次往火车那边靠近了一点。   蕾妮透过打开的墙壁,看到了远处的景象。   是一个巨大的峡谷。   两座山之间,隔了大约三百多米,狭长而深,接起了一座长长的金属大型悬索桥,巨大的支柱上,一条条坚硬的钢缆拉着这座雄伟的大桥。   峡谷下方,碧绿色的大河卷动着白色的浪花,凶猛湍急。   桥上面除了两条火车道意外,并没有太多的空间,也就是说,装甲车必须紧贴着火车,才不至于被挤出去。   那么,装甲车的另一端肯定是挨着桥的末端的!   蕾妮抬起头,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悄然燃烧。   她靠近夏契斯,看似若无其事的把他抱在怀里,一只手整理着他乱糟糟的金发。   新亚注意到这个唯一没有处于昏迷状态的小女孩,皱了皱眉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老菲斯有些惊慌的解释道:“没有,老大,这个小女孩她手臂断了,我看她可怜就帮她整理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她怎么醒的这么早?”   新亚问道,他可是从属下那里得知了昏迷的原因的,科伦试剂,那可是用来昏迷马匹的药。   “这个.....也许是抗药性比较强吧?”   老斯菲揉揉鼻子,有些尴尬的说。   “哼.....”新亚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径直对蕾妮说:“你自己解释吧。”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看得出来,他会毫不犹豫的给蕾妮一发子弹,如果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的话。   气氛霎时间有些沉滞了起来,老斯菲在新亚身后,有些担忧这个胆小的小女孩会不会因为怯弱不敢说话惹得长官不满意,小丫头别害怕啊,随便说什么吧!   他这么想到。   蕾妮一改之前的常态,怡然安静,不紧不慢的为夏契斯梳理着头发。   新亚看着她,眼神愈发冰冷,这时,蕾妮慢悠悠用她那细腻轻柔的声线说道:“你知道变色龙吗,新亚长官?”   “看起来你很成功的把我愚蠢的手下骗到了。”新亚抓过老斯菲的枪,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他想听听蕾妮说些什么,而且他自信蕾妮不可能有什么手段逃出去。   老斯菲抖了抖,没敢反驳,现在就是以他也看出,蕾妮绝对不是什么容易被吓坏的小姑娘了。   “我可不敢自比变色龙,长官先生,至少在您那漆黑的眼睛中,我只看到了杀意。”   “你如果只会嚼无用的舌根的话,我只能把子弹送进你的额头了,女人。”新亚的声音冷漠无情,在他看来,无论大小,都是“女人”,“男人”或“敌人”。   蕾妮无视他的威胁,甚至闭上了眼睛,被包扎的结结实实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前,握住挂在胸前的那枚小小的水晶十字架,像是虔诚的祈祷的修女。   “我们这些没有武力的人,只能受人摆布,而你们这些拥有武力的人,又受谁摆布呢?”蕾妮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梦呓,又好像在问自己。   眼睛闭上,在她的视线中,慢慢的,一种仿佛自己身体直觉的感觉升起,好像自己的精神延伸,多了一条可以掌控的东西,透过脊椎,涌入四肢百骸的神经,贯穿灵魂。   一条若有若无的线蔓延在身体里面,世界仿佛水晶一般透明。   风变得冰凉,黯哑,细腻而充满变化。周围一切都瞬间安静下来,黑暗而空旷,每一寸的声音都仿佛迪在水面上的涟漪一般清晰。   新亚已经不打算跟她废话了,他拉动枪栓,动作凌厉迅速的对准蕾妮的头。   再次睁开眼睛时,世界变样了,每一寸金属,都仿佛立体的,一层层的能量在她眼前分离崩析,层次叠加。   有的浓郁,有的薄弱,极富质感,流动的淡银色仿佛透明的水银,优雅而美丽的呈螺旋状,波浪状,叠加的空间菱形有序排列,细细的,好像编织出来的最精细的毛衣一般。   蕾妮的眼睛此刻玫红色的光芒妖艳的绽放,仿佛通透的水晶,里面各种纹丝诡异的纠缠,神秘慑人的美丽让人难以直视。   新亚看到那双仿佛缠绕着远古龙魂的神秘双瞳,微微被震慑了一下,又迅速稳定了自己的心境,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眼睛?新亚无视了那股过分浩瀚的美丽,直呼其为“诡异”。   “我怎么可能真的喝下那么多毒酒呢?你如此自信?”   新亚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偷偷吐了一些?”   随即他又摇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瞒得过那个人,你在撒谎。”   蕾妮微微一笑,搭配那双眸子,仿佛仿佛冰川融化,百花盛开。   “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没有喝酒。”   蕾妮背后的金属墙壁突然如同雪花一般粒粒崩坏,化成粒子从墙壁中陷出来,留下一个流沙一般的坑洞,金属离子像是洞里面长出的双线藤蔓在空气中优雅地飘旋,漫天都是,晶莹美丽,仿佛下雪一般,仅仅一瞬间,坚硬的合金壁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冰冷的风从后面灌进来。   “什么!”   新亚举起手上的枪,对准蕾妮,却只指到了蕾妮下纵飘逝的发梢,夏契斯被蕾妮抱着一起,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车,从桥上跳了下去!   “艹!”   侥是以新亚的心性此刻都不由的怒骂出声,被这突发的情况搞得焦躁不已,他急匆匆的跑到墙壁的洞旁边,往下看时,却只见到雪白的气泡和碧绿的江水延绵不断.....    第三章 篝火 ==============================   跌入河中后,我并没有迅速起伏,而是抱着夏契斯快速下潜,碧绿色的波泡自我身旁掠过。   朦胧的水中,眼睛变得很干涩,细碎的沙石卷动着小小的树枝等杂物划过我的脸庞,生涩冰凉的感觉让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夏契斯头往后仰,金色的碎发在碧绿的水波中轻荡,嘴巴张开,大量的气泡在倾斜。   我捂住他的嘴巴,捏住鼻子往下潜去,尽管如此,还是有细弱的气泡漏出来,我的手太小了。   另一只手滑动水面,我感受着陌生而熟悉的水波流动,在波涛暗流的河水里穿梭,以最优的方式,像一条游鱼般。   因为年龄还小,身体密度不大,这个时候是很容易上浮的,只要不过分挣扎,或者喝水进身体,就是让自己飘也能漂出水面,所以我环住夏契斯的脖子,托住他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   大约三十多秒以后,我看到夏契斯的脸已经微微泛紫红色,连忙往上游去。   破开水面,我赶紧呼吸了两口清爽的空气,将夏契斯的脑袋托住,双腿努力踩水,大腿的断裂处传来一阵阵充血一般的疼痛,我咬牙忍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桥上,已经没有了电磁车的身影,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搬离车上的东西,而不是来抓我们。   咽下一口抽着寒气的唾沫,我带着夏契斯使劲朝岸边折腾过去。   我的体力快不够了,和夏契斯不同,如果他还醒着,一个人就可以拉着我游到对岸。   沉沉浮浮之间,我有些羡慕的想到。   使劲扒住靠近岸边的一块凸出来的暗褐色礁石,我用尽四肢的力道,一点一点的,终于是蹭了上去。   精疲力尽的放开夏契斯,我趴在礁石上大口的呼吸,四肢百骸的力量好像都枯竭了一般,又酸又痛的传来。   右手手臂上的骨头好像有焦火燃烧着一般,火辣辣的疼痛,重生过以来的身体从未经历过这么重的打击,新鲜的痛感像是海潮一般冲打着我的神经。   咬着牙,我闭上眼睛迅速往肺部吸了两口又大又足的寒气,强行镇定下来。   顶着好像快报废的身体,撑着凉飕飕的礁石坐起来。   夏契斯的脸很苍白,嘴唇发紫,头发乱糟糟的黏在额头上。   我将他扶起来,一只手掐住下巴过一点的位置,让他张开嘴巴,另一只手有序的拍打着背后的穴道。   “咳咳...咳!”   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夏契斯刻出不少带着带着消化残渣的水,落在礁石上,还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我将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方,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正常之后,总算是放下了心,还好夏契斯锻炼身体,强壮的像小牛犊,要不然我也没办法。   真是.....到极限了啊。   想想这次旅行,短短几个小时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就感觉有点恍惚。   好像之前那么久的生活都是短暂的,迅速的,而这几个小时却格外漫长。   这种感觉,在前世也有过,但都是在刚刚开始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   前世第一次为了伏击一个目标蹲了三天之久,那个时候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吧,精疲力尽,格外漫长,被剖空的柱子中间的空间好像压抑的棺材,三天时间仿佛过去了大半辈子。   在那段时间里,食物有限,不能睡眠,睁大眼睛死死煎熬,总算是等到了他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一刻。   一击得手。   而这一世,只是短短六七个小时的折腾而已,就有了这种感受,果然女孩的身体就是不行啊。   虽然很想再次躺下,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天边的太阳已经散发出余晖十分遥远的赤金色,染红了数千公里的云,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彻底黑天了,今晚不可避免的要野营了。   拧干了裙角的水,我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把夏契斯拖到岸上,找了个干燥的地方。   虽然不拧干衣服上的水可能会引起感冒,但我实在是没力气在帮夏契斯拧干了,只好放着。   反正他那么健壮,冻一下也没什么所谓嘛。   我想着很不符合女仆应有的想法,绝情的搁下夏契斯,刷刷的走进灌木与芒草极多的山林之中。   大约找了一个多小时,夕阳的余晖开始出现,火烧云将世界染成枫红色,透过树林枝杈洒下,带着如同水波一般空灵的美丽,好像空气都被凝结了。   我放下手里的大块枯白杨木,还有细碎的干枝条和大蓬的火草。   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嘛,抹了抹额头上低落的汗珠,满意的看着地上摆的一小垛搜来的可燃物,心中止不住的高兴。   和前世比起来,这点实在是基本功都不如的小成就,但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体验,有种奇怪的新鲜感,像孩子一样阳光炽烈。   轻哼起“雪绒花”的旋律,我轻松的处理着这些可燃物。   纤长的手如同灵巧的蜂鸟一般上下掠动着,带着残影一般精准快速,一个精巧的篝火草堆便在我的拼摆下逐渐形成了。   大块的白杨木堆在底下,蓬松的干木枝盘成如图的鸟巢形状,中间部分掏空,尽量保持松软。   捡起地上的一蓬蓬火草,这是一种可以用于生火的好材料,大多生长在荒坡、旷地或者林边草丛中,它有着大片的微微烦淡黄色的叶片,苍白的花朵。   学名叫钩苞大丁草,前世在地球上只有中国云南这一块的地方才有,每一株火草大概有七八根柔弱的叶片,火草叶片和根部长满黄白色细毛,可以作为火镰打火用的火绒,是最好的引火物品之一了。   我轻车熟路的撕下叶背的薄膜状白色纤维,细密的在木枝上,洒进缝隙中,外表上看起来没准像一块奇葩的蛋糕。   从大腿上取出缠着的火铳,我将弹丸**,子弹已经有些受潮了。   扭开弹片,倒出三分之二的火药,我将它们撒在干燥易燃的枯草上,再把弹壳空出来地方塞上火绒和干草,然后推弹壳入膛,用枪口贴近草堆,扣动扳机。   蓬——   伴随着轻而细微的燃烧声响后,火苗猛然攒动起来,有火绒在引火效果很好。   很快,小小的火苗便燃成了稳定的橙黄色火把,在岸上跳动着,冰凉的皮肤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将手放到或旁边烤了烤,我忍不住发出了舒服的呻吟,然后猛然惊悟的恢复安静。   不能这样啊蕾妮!区区烤个火而已就这么容易满足了?   身上的连衣裙已经干了大半,只是有点冰凉凉的贴在身体上。   我将夏契斯拉到篝火旁来,现在的夏契斯浑身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裤衩。   早在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湿哒哒的衣服摊在礁石上晒。   光着总好过穿着冷冻的湿的衣服。   把衣服捡到篝火旁边接受火烤,我侧着腿舒服的坐下,看着眼前噼里啪啦作响的火焰,橙黄色的光芒洒在四周,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油然而生。   夏契斯抱成一团,像个虾米缩在一旁。   微微一笑,我扶过他的脑袋,放在我的腿上,轻柔的抚着他的脸庞和头发。   就是这张稚嫩的脸,已经隐隐透露出成年后的英气的线条,清晰俊朗的五官,还有睁开后碧绿色的双眸。   我的主人,夏契斯。维尔蓝,也是我名字的命名者。   不过更像是青梅竹马或者姐弟的存在吧?   看着跳动的篝火,我缓缓陷入回忆之中。   这个男孩,他给了我定义,让我有了一个安稳且心安理得的选择。   即是我的光明道标。   再来到这个世界后,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对自己定义的迷茫之中。   重新开始,接受这难得的命运给予的机会,好好生活,向着光明便是我的目标。   但是,这似乎太大了,我是什么人,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过一段怎么样的人生?   就像一个刚刚高考毕业的中国青年一样,我认真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有想过再大一些之后,便辞去女仆的工作,自己一个人浪迹天涯,就向前世那样,感觉也挺好。   但我对于鉴目师也很感兴趣,那些知识像磁铁一样吸引我,我想去学习,去发现,去验证那些新奇的想法,去体悟那些神奇的知识,去设计出更多精妙的机械,与更多的鉴目师沟通交流。   所以我有想过未来自己去中阳国定居,然后考进鉴目师的学校,未来作为一名鉴目师吃饭。   也想过干脆就开一家蛋糕店,在街角的阳光中看着人来人往,岁月祥和。   但这些就是光明了吗?或者说,这些就是我的未来了吗?   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隔着水波看向水底的景象。   亦如多年前西湖上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光明和我隔了一层什么,看得到,摸不着,也不真实,我感觉自己就像来自异世界的无根浮萍。   可以轻易的生活,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有什么意义。   很苍白。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强行安排出来的纸片人格,为了性格而性格,为了剧情而设定。   那不是我。   我虽然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着最优的选项,也许过着“最舒服”的生活,但构成我这个人的一切都像是漂浮在水面的气泡一般,五彩斑斓,但轻薄脆弱。   直到——我有了名字那天。   还记得那个上午,阳光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柔和的洒在木桌上,微风温和,天空湛蓝净远。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自己内心轻轻跳动的声音。   也是那一瞬间,蕾妮。维尔蓝诞生了,我好像真正的“活”了过来。   空气清新的涌进鼻腔,阳光更加明朗,空气中的每一处纹理都变得那么真实,“活着”变得有质感了起来。   不是前世的那个无名的杀手,不是代号“枪下无人”的噩梦,不是中东挣扎长大的华裔孤儿。   而是一个真实的,更加具有立体感的,光明的存在。   一个女孩。   从那以后,我放弃了前世的负担和阴影,全心全意的作为一名女仆感受着这个世界,像一个新生儿一样用好奇的,充满尝试欲望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我接受它,正如这个世界接受我。   我找到了心灵的寄托,不再漂泊。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我。   光明的我。   名为“蕾妮。维尔蓝”的我。   “啊.....”   突然,腰间一紧,将我从回忆中打断出来。   原来是夏契斯觉得冷,将我的腰肢紧紧的抱住了,就像抱着抱枕一样。   感受着他略带冰凉的手贴在我腰间。   一瞬间,我的心中好像有什么情绪涌了上来。   低下头,我在他耳边轻声念到:   “我会保护你的,主人。”    第四章 篝火旁的对话 ==============================   时间流逝,阳光静谧,仿佛是在家里准备下午茶,在那熟悉的红皮沙发上,沙发上呆呆的看着时钟的钟幅来回摆动,空气仿佛凝滞。   这应该是下午茶时间,但为什么这么空旷?   迷茫的转过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夏契斯无神的想到。   脑袋好像很沉....按着头,夏契斯感觉头好像快裂开一样疼痛。   冰寒。   突然,冰寒的气息附上骨髓,像是毒蛇吐信。   “嘶.....”   夏契斯打了个寒颤,抱着肩膀望着温暖空旷的奢华客厅,阳光明媚晴朗。   有点诡异.....   夏契斯感觉到,可他又不知道诡异在哪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待他去处理,但是什么呢?   夏契斯想弄明白,但又好像漂浮在雾里,不真切,不明朗。   呼吸变得艰难起来,好像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掐着自己的喉咙,夏契斯使劲的呼吸,空气却越吸越少。   然后时间猛然停顿住了,无论是呼吸还是动作,都僵在原地。   偌大的客厅中好像空间正在发生偏移,光线降光一般黯淡下来,房子仿佛流入了时间的暗流,被拉向漆黑的黑洞。   夏契斯像是被镶嵌在空气中的壁虎一样,一动也不能动,空气也不能吸,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憋死,恐惧感蔓延上来的时候。   空间的禁锢猛然破碎了,大量的新鲜空气涌进肺腑,夏契斯贪婪而用力的呼吸着。   得救了,他想。   紧接着,就是漫长的黑暗,黑暗中仿佛寒窟,冰冷刺骨,每一寸都冰凉。   那一寸寸的冰凉像是漆黑地冰块,想要顺着他的毛孔钻进皮肤,而夏契斯在黑暗中甚至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一点一点的坠入极寒。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仿佛脱去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般,轻松了起来。   黑暗的冰凉也远离而去,也许是前后对比吧,夏契斯甚至感觉现在很温暖。   就在这不冷不热,空旷无垠的黑暗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十万年,还是百万年的错觉过去。   夏契斯感受到了温暖,无垠的黑暗中泛起了微微的橘红色,只有一点点,但却真实的感受到了温暖。   白天就要来了吗?   夏契斯感觉到。   头上好像枕着什么温软的,舒服的,好像最顶级的枕头一样滑顺而柔软的布料,柔软之间还带着韧性,很温暖。   好像妈妈的感觉,是回到十几年前了吗?   夏契斯有些惊慌的抱住了眼前的温暖,生怕她下一秒就流逝了。   混沌之中,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慈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暖的感觉让他几乎落下眼泪。   这是他从小便失去的东西,从来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他曾经在幼年时多少次幻想过她的存在,而当她真正出现在面前时,却只能隔着迷蒙无垠的黑暗默默感受着酒味的温暖。   果然,是梦吧。   夏契斯想要笑一笑,脑袋已经清醒了很多,可以思考了。   但不知为何,眼泪却像是控制不住了一般落下,断线的珠子从眼角脱出,落入黑暗中。   拜托了.....梦境也好,让我多呆一会吧.....   “呜....呜呜.....妈妈.....”   夏契斯小声抽泣着,嗫嚅的念到。   恍惚中,仿佛听到黑暗里,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飘渺而遥远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什么,又很快的黯淡下去,飘向远方,是那么那么渺远,远到穷一生之力也无法追到的远方。   不!   夏契斯伸手去捞,却感觉到迷雾一般的黑暗世界在迅速的崩坏,破碎,世界开始摇晃,崩离,意识迅速地流回身体,听到的不是那似真似幻的母亲的声音,而是那清脆而细腻的熟悉无比的声音,由远到近的轻轻响起。   “少爷,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在经历了那么遥远的一场梦境后,蕾妮细腻中带有丝丝甜脆的声音像是暖心的红茶一般,灌入夏契斯的心灵,将他噩梦中的余韵冲淡,如同现实世界的一束光芒,提醒着他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蕾妮的声音......她怎么说话了?不对.....我好像不是在家里.....   夏契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蒙的睁开眼睛。   “唔.....”   入目的是漆黑色的裙子,和如羊脂玉般莹润的大腿,裙子被撩上了一些,仿佛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黑暗......   夏契斯像傻瓜一样迅速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想确认一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黑暗,就被蕾妮一双手羞恼的推了下去。   夏契斯呆呆的侧脸趴在干燥的泥土地面上,淡淡的薄荷清香若有若无的传入鼻腔,那是蕾妮身上的体香味,是了,之前我们是在火车上的,那个内应答应会救蕾妮.....   蕾妮.....!   抓住蕾妮准备悄悄撤开的手,夏契斯如同弹簧一般猛然坐起,急切的问道:“蕾妮你没事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肚子那里的内伤.....”   夏契斯就准备伸手去抚摸蕾妮平坦的小腹,然后被这才反应过来的蕾妮羞恼的按住脑袋推开了。   “笨蛋,我跟你说过我是在装昏,你居然反过来被糊弄过去了!”   蕾妮轻咬贝齿,一脸责怪的戳着夏契斯的脑袋,纤长白嫩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一下一下的戳着夏契斯的脑门。   一长串的话像是泉水碰石一般快速的樱红小嘴中吐出,虽然因为蕾妮声音的缘故听起来反而像是歌凋,但夏契斯还是听出了蕾妮真切的担忧和恼怒。   “额....我看他不像撒谎....又怕你出事所以那时我.....”   夏契斯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被蕾妮的手指戳着,连脑袋都不敢动一下,干巴巴的解释道。   “你.....!”蕾妮突然哑口,她也何尝不明白,夏契斯做出这样的选择,恰似说明了蕾妮在他心中的地位。   准备了满腹的责备最后只得化为一道无奈的叹息,手慢慢的放回腿上,蕾妮侧坐着,直勾勾的看着夏契斯的眼睛,不发一言。   不只是我,夏契斯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在意彼此吗?   这就是光明的羁绊?   蕾妮陷入沉思,付出,前世的她有过经验,因为她前世很强,可以选择给予,而不需要回报,给予是他选择的,不给予也是他选择的,因为他有能力,也不在乎双方之间的互相回馈,无论是资助孤儿,还是顺手拯救陷入黑道仇杀的普通人,都是随手而为,事成之后拂衣而去,从此双方再无半点联系。   说起来......曾经好像确实有同等级的关系,也不对,互相给予的关系.....也不对。   嗯....千岛樱夏,那个主氏族家的公主,曾经死皮赖脸的待在身边,甚至愿意帮我挡子弹,这是同等的吗?   没准只是在感谢我曾经救过她吧,这也是一种羁绊吗?这只是给予与回报吧?   光明的羁绊....是平等的意思吗?还是什么......   蕾妮思索着漫无边际的答案,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虽然知道蕾妮是照例进入了发呆状态,但被蕾妮那金红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夏契斯还是觉得有些心中发怵,咽了口唾沫,僵硬的把头偏向一边问道:   “现在我们在哪里?我的衣服怎么都被脱下来了?”   蕾妮这才从思考中打断回来。   “哦,你的衣服在那里。”   蕾妮指了指篝火旁边烘烤的衣服,说:“之前我们从河那边游过来的,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就帮你脱下来了。”   不知为什么,蕾妮就是想解释一下,证明自己的理由冠冕堂皇,平时她都不愿意说那么多。   “哦。”   夏契斯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心思,应了一声之后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已经有些干了,但还是很冰凉。   夏契斯把衣服握在手里拧成麻花,双手一用力,滴滴答答的水渍便被挤了出来,让一旁的蕾妮看了好生羡慕。   夏契斯注意到了蕾妮的视线,看到她手臂上的白色胶布,问道:“蕾妮你的手怎么了?”   蕾妮看了看自己的手,挥了挥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一点小伤,之前在和皮尔斯缠斗的时候被踢到了。”   “哦。”   夏契斯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在意了,却不想在蕾妮口中的“小伤”却是许多人想都不愿意想的疼痛。   穿上给拧的差不多干的衣服,夏契斯目光灼灼的看向蕾妮,眼中充满疑问,道:“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蕾妮沉默了一下,说:“列车失守了,吉尔死了,我们逃出来了。”   “难道我们没有制服那个内应,计划失败了?”夏契斯突然有些失落,自责的看向地面。   听到吉尔死去的消息,有人死去,对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判断失误就....”   蕾妮走上前,轻轻的环住夏契斯的脖子,抚摸着他金色的碎发,摇摇头打断他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制服了那个内应。”   夏契斯感受到馨香的薄荷味充斥在脖子之间,温软纤长的手臂和蕾妮精致的脸庞就在眼前,尽管见过许多次,但在此时此刻,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压下了心中微微骚动的波动,抬起头讶异的问道:“那为什么......”   “因为大势。”   蕾妮往后拉开一点距离,按住夏契斯的脸,这个比她如今矮一点的男孩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她明白,夏契斯今天的经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会有很大的冲击,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将会影响到以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一定要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观念。   抱歉了老爷,这本来应该是你来教的,但我现在不得不咎越了。   蕾妮在心中对老主人暗暗道歉道。   “吉尔他很厉害,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他是机甲骑士,并且在车上拥有一套机甲,但他还是失败了,所以他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蕾妮的声音像一汪清甜细腻的湖水,一反常态的充满感情的问道,带着仿佛神父那样宽厚的温暖,篝火暖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的侧脸上,有一种庄重的感觉。   “不....不知道。”   夏契斯摇摇头,有些迷茫的看向突然认真起来的蕾妮。   “因为敌人有更强的力量,在你昏迷之后,两辆电磁装甲车袭击了列车,他们撞开了列车的墙壁,大量的士兵带着枪涌进来,他们甚至也有机甲骑士,尽管吉尔那么强大,英勇奋战,但还是不敌对方人数众多,死在了那趟列车上,而我看准了一个机会,带着你跳下了这条河,才逃了出来。”   蕾妮轻描淡写的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简短的微缩成一句话,她不想让夏契斯知道自己的不寻常之处,然后着重说到吉尔与敌人的强大。   蕾妮将吉尔和敌人的对抗和所采取的措施都细细的向夏契斯复述了一遍,连带自己的猜测,将事情还原的七七八八,好像亲眼讲过一样。   “......尽管吉尔英勇果敢,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可他也死在了无耻的人海战术下,不公平是吗?”   夏契斯点点头。   “但没用,这个世界,强权至上,果敢,英勇,智慧,权利,在真正的强权面前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夏契斯,你以后是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的,要手握强权,才是最大的保障。”   蕾妮将前世的黑暗理论灌输了过来,虽然黑暗归黑暗,但却是实际的,有用的。   她身为一个普通的女仆可以不接触这些,但夏契斯身为贵族,则必须接触到这一切的。   所以,就由这次事件作为敲门砖,为夏契斯展示这个世界的本质吧.....   见到夏契斯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动摇和思索,蕾妮赶紧加了一把火,认真,庄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夏契斯,掌握强权吧。”   第五话:被反过来撩了(误)   看着夏契斯眼里带着疑惑的低下头去,嘴里呢喃着什么,蕾妮放心的放下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心中既是高兴又是遗憾,高兴的是夏契斯终于要走上自己的道路了,遗憾的是曾经的夏契斯将从此慢慢远去。   她很清楚一个人一旦确认了黑暗的观念之后,变化是多么的大,就跟贪官收下第一笔贿赂是一样,从此之后,一如江河泛滥,不可收拾。   有的人认为光明与黑暗其实没有那么清晰的分界,只是小孩子的形容词和理解而已。   然而上并不是,也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偷东西叫黑,拾金不昧叫白,所以光暗没有太大的所谓,人都是凭借一时间的决定在做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是选择不同。   曾经拾金不昧的人可能会变本加厉的贪污,曾经贪婪腐败的人可能在资助小孩,都只是当时的选择不同而已。   但尽管如此,光明也依然是光明,黑暗还是黑暗,不能混淆了是非。   不管这个人曾经是否拾金不昧,只要他现在在贪污,杀人,那就是在行黑暗的事。   无论这个人之前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只要他现在在帮助孩子,救援难民,那他现在就是再行光明的事。   事情有光暗,人无光暗。   我们都是行走在光明与黑暗边缘的游离体,时刻偏离,时刻警醒。   只不过,有的人偏向黑暗,有的人偏向光明罢了。   不同的是,有人心在黑暗向往光明,有人生来光明向往黑暗。   黑暗向往力量,渴望掌握与破坏。   光明向往.....向往什么?   前世的自己,几乎都是游离在黑暗一侧的,用十恶不赦来形容也未尝不可。   所以她非常清楚黑暗却对光明几乎一窍不通,这是很罕见的极端例子。   训练营的杀手里面,并不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前世那样,是被半强迫的“招揽”进来进行训练的,或者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是自己想尽办法与训练营搭上线的。   他们渴望力量,渴望金钱,渴望报仇。   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情况,也许非常悲惨,也许充满对不公的不甘,形形色色的都有。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现实的不满,这驱使着他们不断的努力,拼了命的去训练,去完成任务,而最强大的杀手,往往也就是这些人。   前世的自己虽然天赋凛然,但就是缺乏一种足以豁出生命的的欲望,所以才会死在直布罗陀海峡的吧?   一瞬间,蕾妮心中思绪纷杂,往事如同飞絮一般在眼前快速闪过,短短一点时间里,曾经的过往就纷纷的闪过了。   怎么回事,这一次出来之后,回忆前世的频率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蕾妮有些疑惑,这时,夏契斯抬起头来了。   他一个大跨步缩小了两人的距离,脸凑到蕾妮面前,抓住蕾妮的手,不闪不避的看着蕾妮的眼睛。   蕾妮被他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有些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反而被直接抓住了手。   夏契斯的碧绿色的眼瞳里此刻如同闪耀着光芒的宝石,篝火的光芒映在眼眸上,一时间在气场上面居然压过了蕾妮一截。   以前一直都是蕾妮压制夏契斯的。   “不行。”   夏契斯开口道,他的语气很认真,蕾妮从未听到过夏契斯如此认真的声音。   “我不能这样,蕾妮,你听我说,尽管今天发生了很多,让你变化很大,但是这不能代表暴力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夏契斯顿了顿,继续说:“你一直都比我聪明,是比我更优秀的天才,但在这件事上,你错了,真的错了。”   夏契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幼稚的力量,蕾妮看着他,不想说话了,她想看看,小少爷究竟领悟了什么,能说出什么。   “暴力虽然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但是,他只能带来更多的悲剧,破坏,永远不能带来美好。”   “......”蕾妮低下头,有些沉默。   “我相信可以用贵族的美德,坚强,和友善的制度领导我的人民,带领他们走向昌盛,并且有力量保护自己,而不是以拳头去征服,去压迫,我将永远是一个真正的贵族。”   夏契斯的话虽然充满蕾妮看来不可能的幼稚,但是他说的那么认真,好像只要他这么说了,就会变成真的一样,那是一种可靠的感觉.....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啊!   蕾妮的心里感觉别扭极了,一种反过来给教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蕾妮张张嘴,想说的话却梗在喉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别怕,今天只是一个意外,一场小小的噩梦,我们不是弱势的,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保护你的,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别想在我手里伤到我的人,我可是未来的侯爵大人!”   “噗.....”蕾妮突然低下头笑出声来,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搞了老半天,还是那个夏契斯少爷啊,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我居然被他镇住了。   蕾妮想想都为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啊,怎么可能说出我一直以来困惑的答案呢?   “喂!你笑什么!”   夏契斯很生气,他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主人气场!   “是是~我.....”蕾妮回复了往常的态度,就准备带着调笑的意味敷衍过去时,想到夏契斯说的话,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跳。   保护.....   顿了顿,然后微微笑着道:“我会等着你的保护的。”   这时的蕾妮,没有意识到,这两句短短的交谈背后的意义,将是那么遥远,足以用尽一生去实现。   我也变了呢.....蕾妮在黑夜之下,看着火光照耀下黑暗幽邃的树林,对自己暗暗说道。   巧的是,前世也有一个人问过自己这样一个类似的问题,而当时他的回答是:   “不要乱说保护,那是要用一生去实践的。”   ——————————   第二天,阳光照破滴着露珠的树梢,莹润的紫光透过水珠的反射,映在两个从灌木旁边经过的人影身上。   蕾妮和夏契斯走在清晨的阳光下,清爽的空气润肺而冰凉,带着松树的树脂的淡淡香气,黑褐色的泥土踩在脚下有些湿润,不平的地势走起来一高一低的。   蕾妮像灵巧的天鹅一般跳跃在山坡高低不平的地势之间,轻松平稳。   而夏契斯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有些狼狈的跟在后面,他没办法像蕾妮那样灵巧而平衡的寻找最佳落脚点,只能一脚一个脚印的在有些险峻的山间起跳,不时抓住旁边的树木借力往上荡去。   今天一大早,在晨露还没有下降的时候,蕾妮就已经醒了过来,将夏契斯叫醒,在没有睡袋和帐篷的情况下,等待凝露的时间会让身体很容易受寒。   昨天夜里,蕾妮不知怎么的很高兴,虽然她还试图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淡然样子,但夏契斯一看她的眼睛就明白了。   睡觉的时候,蕾妮抱住夏契斯的头,靠着篝火旁远一点的地方慢慢互相取暖的入睡。   蕾妮睡得很安静,而且在睡着之后,脸上还带起了一分甜甜的微笑,那才是她真正的感情,其实蕾妮在睡着的时候表情才是最丰富的,至于为什么夏契斯知道?   答案是.....偷偷看过。   很久以前的时候,蕾妮睡觉非常警醒,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惊醒她,像一只时刻受惊的兔子,也许是受以前艰苦生活的影响吧。(在夏契斯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变得平稳安定很久之后,蕾妮逐渐习惯了侯爵府,不再那么草木皆兵,其他人经过她房间的时候也不会醒过来,但是只要有人进入房间或者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怕是隔着房间门,也能将蕾妮激醒。   这件事在女仆们中间甚至成为了一个有趣的谈资。   甚至还有《小蕾妮的睡觉实验调查》这样一个笔记本,在女仆们中间传阅,共同完善,不得不说,作为这些精力过剩的女仆唯一的调戏对象,蕾妮过得也是蛮可怜的.....   还会时不时去逗弄一下蕾妮,比如说在很早的时候经过蕾妮的房间,站在门口等一会,在进去时,果然就能看到蕾妮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爬起来。   这个趣闻引起了夏契斯的注意,于是他特意把闹钟调到四点多爬起来,女仆的正常工作时间是五点。   摸着夜色,夏契斯蹑手蹑脚的摸到女仆居住的屋子,翻窗进走廊,穿过廊道来到蕾妮的房间门前。   按照女仆们的说法,夏契斯现在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然后再轻轻的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   看到的是,午夜最后的温柔月光洒在蕾妮柔美恬静的脸颊上,散乱的黑色写意的搭在枕头上,一脸自然无防备的模样,比起白天那副无表情的淡然,这样的蕾妮好像更加真实,可爱。   夏契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蕾妮,好奇之下走到蕾妮的身边,站在床头仔细的看着她的睡颜。   朦胧的月光如同静谧的水一般融化在空气中,从窗边洒下,蕾妮柔软的侧脸陷在蓬松的枕头里,乖巧甜美,还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合在眼帘上,精巧玲珑的鼻梁,红润的樱唇微微张开,有韵律的呼吸着。   夏契斯看了好久,都没有一点反应,像是最普通的女孩一样,睡得很沉。   看着天快亮了,夏契斯无声无息的退出了房间。   无稽之谈,夏契斯将这个结论告诉玛尔,并且满脸抱怨说玛尔提供假消息害他那么早起。   结果玛尔第二天也在四点多去的时候,打开门,看到的依然是蕾妮半睡半醒的揉着眼睛,坐在床头问她有什么事。   至今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从那次以后夏契斯也算是知道,蕾妮在睡觉时和白天是不同的,而且睡觉更可爱,但要命的是.....她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啊!   蕾妮抱着夏契斯,将他的头埋在臂弯之间,像抱着抱枕一样,这个姿势来自于“玛尔她们的特殊慈爱方式”留下的习惯,平时下意识的模仿之后她本人也没有意识到。   夏契斯看着眼前那被黑色连衣裙微微遮盖的胸部就在他眼前一点点的距离,虽然还没有发育,但落水后干了的衣服依然是十分紧密的贴合着肌肤,看得到那轻微的,但是却无比吸引夏契斯眼球的弧线。   口鼻之中充斥着淡淡的薄荷清香,这种清淡的香味却完全不能让夏契斯冷静下来,反而是心跳加速更快了。   开....开什么玩笑啊!有点自觉好吗?   不行,要有贵族的涵养,优雅,克制,要懂得控制自己.....   夏契斯跟念教堂圣经一般喃喃有词的念到,口鼻中的香味却越发明显,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脖子上面柔软的臂弯传来的感受到的,无一不在挑逗着夏契斯的神经。   结果折腾到大半夜才慢慢适应蕾妮的呼吸和她的存在时,夏契斯才昏昏沉沉的,慢慢的睡去,结果才不过多久,又被摇起来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蕾妮伸手搭在高耸土坡上的白杨树上,轻轻用力一推,轻盈的跳到了上面平稳的落脚土上,转过身看向下面手脚并用往上爬的夏契斯,问道:“少爷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不要你管!”    第六章 愉快的旅游(误) ==============================   风吹过树林的叶梢,轻而柔和,阳光高远,天空湛蓝,远处群山绵绵不断,极富层次,这是香舍林所见不到的山原景色。   空气中是松树脂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甜润美好,闻起来很舒服。   蕾妮倚靠着树,躺在树的影子下安静的休息,眼睛半阖,好像睡着了。   夏契斯在树上,猴子一般不安的东探西看,他可不像蕾妮那么弱,身体里面有的是力气。   “蕾妮蕾妮!东边好像有溪水!我看到反光了!”   夏契斯突然在树上兴奋的叫了起来,摇动着枝杈,一片片叶子落下,其中一片轻飘飘的落到了蕾妮的鼻尖。   微微动了动鼻梢,蕾妮甩甩头将叶子甩落,有些不满的对树上的夏契斯说:“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个午觉?”   夏契斯更加不安的摇动树杈,叶子如同下雨一般落下,他叫嚣一般的对树下的蕾妮道:“是水啊!水啊!这次我不会看错的,那绝对是水,还有动物的痕迹!”   为什么小少爷这么大的反应呢?   这事情还得从四天前说起。   刚刚找回了一点主人气概的小少爷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面领路,虽然顶着个熊猫眼,但依然精神。   贵族的休闲娱乐中,狩猎是很重要的一项,虽然还没有到十八岁独立狩猎的地步,夏契斯也已经跟着老爷去见识过不少次了,对于从来没有怎么出门的蕾妮而言(他这么认为的),他有着十足的自信,这次就依仗本少爷的领导吧!   王都是在西北方向的,但是具体是在西北哪个方向,怎么判断,他不知道。   看着太阳明晃晃的悬在东边靠近中央的位置,小少爷站在石头上打量着太阳,硬着头皮指着太阳升起相反的方向靠右边的位置,信誓旦旦的吹牛说就是在那个方向。   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但是东边的太阳也占了很大一块地方,到底哪里是正东是很难判断的,更别说根据太阳准确的找出西北了。   蕾妮轻轻叹了口气,抓着小少爷的领子不由分说的就把他往真正的西北方向拖。   生了好一会闷气后,小少爷终于摆出一副“真麻烦,这次就依你了。”这样的态度,跟在蕾妮身后磨磨唧唧的走了下去。   ——————   午饭。   “喝啊!”   夏契斯一声大吼,从树上跳下去,直扑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出现的兔子。   手指直勾勾的**泥土里,嘴巴也是,没控制好力度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兔子还跑了。   没有弓箭和武器果然不行。   夏契斯灰溜溜的回到蕾妮身边,蕾妮在远处的树下等他。   回到的时候,发现蕾妮身边放了许多小小的,红色的颗粒果实,吃起来酸酸涩涩的,还有芬香的甜味。   “这叫野草莓,是一种山野间的野果,运气不错哦,正好是可以吃的状态。”   蕾妮这么说的。   ——————   水。   “听我说,水的话,只要跟着动物一直走,就能找到。”   夏契斯胸有成竹,这是具有深厚狩猎经验的老贵族跟他说的,他深信不疑。   “等我找到水就回来!”   然后小少爷又找上了老对头兔子,不过这次不是来抓它的了,而是跟踪。   是的,在那之后夏契斯不止一次找过兔子的麻烦,不过都失败了。   这只兔子看起来又大又肥,后肢有力,灰绒绒的毛发看起来油光发亮,肯定是吃的不错。   夏契斯远远跟在后面,既不太近,也不太远。   结果兔子进洞了,不出来了。   夏契斯傻眼。   灰溜溜的回去,蕾妮带着他跟着动物留下来的痕迹,一路旅游一般悠闲地,找到了一汪从细密的金黄色沙子中慢慢涌出的山泉水,在五米多宽的老榕树下面。   夏契斯默默喝水,不发一言。   心中不服气的很。   蕾妮明眼看着,夏契斯的想法她一看便知。   伸出细嫩的双手鞠水来喝,蕾妮同样不发一言。   她在看戏。   ——————   抓鱼。   后来发现了一条明净清澈的小溪,在青石河岸中汨汨流动,碧绿的树荫映在河水里,光纹波动,恍然如梦境。   溪水里面有鱼,一直以来吃野果充饥的夏契斯终于找到了动武之地。   虽说是溪水,但对于十二三岁的他们来说,水也已经能漫到胸口下了。   夏契斯脱光衣服,直留一条裤衩,得意的比了一下肌肉,看了蕾妮一眼,炫耀之意毫不掩饰。   蕾妮面无表情的撇过头,这确实是她心中一直以来羡慕夏契斯的地方。   一个漂亮潇洒的纵身鱼跃,夏契斯扑进水中。   飘在水里一动不动,安静的像块石头,夏契斯睁开眼睛看着清澈的溪水里游鱼在他眼前来回游动,憋住气稳住心,蓄势待发。   一条足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肥鱼悠悠的游过这块“石头”脸前。   就是现在!   夏契斯眼中精光一闪,双手又快又急的往脸前夹去.....至少他看来很快了。   肥鱼不急不缓的甩了个尾巴,从夏契斯的两掌夹击中溜了出去。   气的夏契斯直吐泡泡,把头探出水面气的直骂。   蕾妮溪流旁边的树下面低头找着什么,也不看他。   “哼。”   夏契斯哼了一声,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继续奋战。   然而游鱼根本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够用手抓起来的,无论他是潜在水里抓还是后来改变战略站在溪水上盯着抓。   蕾妮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捡到的,足有两指宽的白杨枝,虽然有点弯,并不是笔直的,但是末端被石头磨成了相对尖锐的形状。   蕾妮把“白杨鱼叉”拿在手里掂了掂,站在夏契斯不远的位置看向水下。   夏契斯也不抓了,抱着手站在水里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蕾妮。   突然,蕾妮手上的白杨树枝狠狠的往水下一戳,快如一道灰白的闪电,笔直迅速。   再拿起来,什么也没有。   夏契斯哈哈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蕾妮看了看自己打着绷带的手,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再次戳下。   这次一条和夏契斯想抓的那条差不多大的肥鱼被精准的戳住了鱼鳃,拎了出来。   夏契斯闭上了嘴。   ——————   就这样,夏契斯一路过来处处都被压制,当初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主人气势”早就随着那山间的风,和腹中的鱼肉伴随着节操被一起吞了下去。   那一天,夏契斯终于回想起了被蕾妮所支配的恐惧,还有数年来被各种压制的那份屈辱.....   夏契斯从树上跳下来,落到蕾妮身边,不由分说的抓住蕾妮的手腕,把她从闲适的下午午睡时光中拉出。   蕾妮不情不愿的被拖了几步,终于只能无奈的自己站起来,被夏契斯拉着手往那条“河”的方向跑。   这次真的发现了一条河,一条不小的河流,白花花的河水声音窸窣延绵,两侧平坦的河岸上,不知不觉,走出深山了啊。   “怎么样?”   夏契斯有点得意,终于扬眉吐气的成就感让他得意的抬起鼻子,脸上的笑容快要称为“狞笑”了。   蕾妮没有理他,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飘来河面上飘来的未知物体。   一只肮脏的皮鞋,像小船一样晃晃荡荡的飘在河岸。   “是鞋子,河上有人居住呢。”   蕾妮拉了拉夏契斯的衣袖,指向那只皮鞋,对他说。    第七章 我乃游吟诗人罗伯特! ==============================   首先,我们得说说《彭丕尔史诗》,这是整个厄尔斯大陆最著名的英雄史诗,类似于地球的《荷马史诗》。   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名为“罗伯特。斯坎尔”的人类骑士,类似于荷马史诗中的阿格硫斯,是一个近乎无敌的人类英雄,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人们的幻想总是大同小异的。   罗伯特的身上常年披着一肩灰绿色的披风,下面穿着破烂的皮甲,他有时骑马,有时走路,带着一管古旧但音韵良好的高骨手风琴,腰间别着断了尖的长剑,行走在世界各地旅游。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每次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   “在下罗伯特。斯坎尔,是一位游历大陆的诗人!今日偶然来到此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虽然是简单无脑的,完全是为了推崇骑士道的小说,但是在这个文化快餐尚未风行的世界,反而有许多人崇拜并且以这位不存在的“游吟骑士”为偶像。   包括年仅十二岁的小少爷......   好了,让我们把视线放回大约三天前。   深山中有许多杂草,尤其是芒草,一种叶片上有细微锯齿状倒绒的叶子,又高又硬,而且密集,长在山林间,土坡上,几乎无处不在,想要移动就必须从这比蕾妮还高一点的芒草中闯过。   蕾妮轻盈的穿梭在芒草中,虽然看起来好像故意把手臂送到芒草旁边一样,然而却一点都没有被割伤。   反观夏契斯,像毛躁的熊一样大摇大摆的扒开芒草,反而被刮得满手伤痕,细细红红的,交织在一起。   蕾妮转过头去,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夏契斯立刻呲牙,凶巴巴的叫道:“不要你管!我自己能搞定!”   蕾妮转过头,不理他了。   夏契斯斗气的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用横蛮愚笨的方法努力追上蕾妮的步伐,手上的小伤痕也越来越多。   在前面的蕾妮时不时偷偷看夏契斯一眼,见到他手上愈发多起来的伤痕,有点心疼,但旋即又快速的板起脸来,想到:   我是不是越来越心软了?不就是些小小的割伤吗?男孩子就是要从小多锻炼锻炼,这是有益的。   蕾妮努力不去看夏契斯,只不过总是微妙的选择芒草相对较少的路线前行而已.....   好吧其实锻炼也是要有个度的,一步一步适性升级才对。   蕾妮自我解释道。   后来在再次找到水源的时候,夏契斯依然处于少年人的赌气状态,一句话也不和蕾妮说,默默的把又痒又痛的手**水中,冰凉的水滑在伤痕上似乎舒服了很多。   “其实你只要.....”   “别吵我!我自己能行!”   夏契斯一把水抹在脸上,看也不看蕾妮闷声说道。   蕾妮也有些生气了,然后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她会生气呢?   不过后来一段时间,他好像找到了一点技巧,将前面的芒草压下去顶住后面的芒草,然后踩着草杆过来。   虽然这样很费力,但夏契斯根本就不怕费力,一时间居然跟上了蕾妮的步伐,不用蕾妮时不时停下来等待。   然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夏契斯明显态度软化了下来,因为没必要继续保持死硬了。   他感觉很高兴,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追上蕾妮了,总有一天,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超过蕾妮的!   前段时间的誓言,虽然蕾妮并没有放在心上,却在夏契斯心中留下了一个种子,   慢慢生根发芽,不再让蕾妮照顾自己,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   总有一天,由他夏契斯来照顾蕾妮才对,这才是优秀的贵族,优秀的主人!   他这么想到,同样的,夏契斯也没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要仿佛自欺欺人一般的不断重复主人和贵族的身份呢?   但可惜,当他们互相想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有些晚了。   ——————   “真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鞋子,而且没有沉入水底,想必落水的地点离我们不远!”   夏契斯定眼一看,很高兴的对蕾妮叫道。   “但是.....”   宽广的河水呈浅绿色,静而急,在两岸也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有些潮湿的,黏腻的沼泽。   上面长满了足有一人高的芦苇,一直蔓延过去,像是盛开在陆地上的海洋。   “别怕,这次就由我来开路!”   夏契斯笑了笑,直接跳了下去,从高高的山坡一路划着土往下面的河岸冲。   蕾妮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只不过两人一个像下山的熊,一个像轻盈的天鹅罢了。   在浅沼泽里面,尽管是蕾妮也没办法保持轻松了,两人一深一浅沿着河岸一路往上游走,夏契斯在前面卖力的开路。   这不是麻烦的芒草,就算是以暴力扒开也无所谓,夏契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硬是抢在前面开路,把那些长长的芦苇别到一边,横蛮的一脚踩弯,开出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蕾妮确实没什么力气,刚才午觉也没睡成,只好面无表情的跟在夏契斯身后。   看着夏契斯兴高采烈的在前面开路的身影,在心中颇为有些不忿的碎碎念。   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来求我的话,我随便教他两个办法都比现在快多了,真不知道那点面子有什么好在意的。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土地变得渐渐坚硬了起来,不在一深一浅。   芦苇的密度变得少了很多,也矮了很多,是被定时清理过的样子,估计快到了。   蕾妮估算到,这时候她注意到有细微的声响在右边的远方,像是什么人在那个方向。   伸手拉住夏契斯的衣角,他猛地停下来,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蕾妮。   蕾妮指着听到声音的那个方向,说:“那边好像有人。”   夏契斯看了一眼我指的方向,高低不平的淡黄色和浅绿组成的芦苇海洋,和我们这边没什么不同。   但他还是转了个方向,朝着那个方向开路了。   又行进了一会,那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了起来,就连夏契斯也听到了。   他明显变得兴奋起来,速度在疲惫的放慢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加速,蕾妮赶紧跟上,她深知在荒山野岭中的山村可能会存在什么刁民恶民,事实上,前世大多数毒品都是产自这样的小山村。   得看住小少爷,不能让他擅自暴露身份才行。   “嘘,别动。”   夏契斯突然站住,伸手示意停下,小声的说道。   蕾妮眨眨眼睛,没有问为什么,她知道夏契斯一定会自己说的。   “你看前面。”   夏契斯的声音里面有点促狭,像是要做恶作剧的孩子.....好吧,他本来就是孩子。   蕾妮顺着夏契斯值得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简陋粗麻布衣,头上扣着破了一般的小铁锅,手上拿着一把芦苇编成的“草剑”的小孩,蹲在芦苇里,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看着芦苇外面,背对着蕾妮他们。   而在他看的方向,有几个小孩正在奋力的“厮杀着”,之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他们这里传来的。   “拉比斯!别打了!停战!莫拉乌尔军队发起了停战申请!”   右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闭嘴!卑鄙的莫乌拉尔军!我拉比斯军队再也不会轻信你的谎言了,今天就要决一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拔剑吧!锵锵——”   左边传来了另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末了还带着长长的拟声词。   夏契斯嘴角一撇,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转过头来对蕾妮小声说道:喝啊!传奇骑士维拉在此!尔等外来刁民,为何闯入我的领地,打搅我的计划?   “看来前面两军交战啊,我们是不是该申请政治庇护,不杀无辜人民?”   蕾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夏契斯耸耸肩,道:“真是没有幽默天赋。”   然后猛地跳出来,拍了一下那个埋伏的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孩被他吓得跳了起来,浑身汗毛都仿佛竖了起来,受到惊吓的猴子一般大声的喊道:“喝啊!我可是传奇骑士维拉!来者何人!竟然闯入我的领地,还打破了我的埋伏计划?”   夏契斯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说:“在下罗伯特。斯坎尔二世,是一位游历大陆的诗人!今天偶然来到此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骑士!”   蕾妮翻了翻白眼,悄悄的退到后面去了。   随他闹吧。    第八章 霍拉姆村 ==============================   灰黑的土屋,刷着简单朴素的素白色的墙壁,宽宽整整的四方小屋,木缘和砖瓦搭造成的屋檐,简单却有着让人安心的结实。   霍拉姆村的某处民宅中,夏契斯坐在长凳上,手里端着冒着白蒙蒙的热气的杯子,热水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感到安心。   蕾妮站在他身后,双手交叉在小腹,姿态标准。   只是因为腿上的伤的缘故,站的不是很直,重心压在未受伤的左腿上,微微低头,发丝遮在额前,让中年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中年人也捧着一个茶杯,打量着夏契斯和蕾妮,坚硬的脸部线条像是岩石凿成。   在一旁的角落,一个小男孩端着大号的水桶马步站着,一脸不忿的看着夏契斯的背影,似乎在责备他为什么抛下自己。   夏契斯回头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转过身面向桌子对面的中年人。   窸窸哗哗,雨水划过屋顶砖瓦的声音延绵不绝,像是壮阔而韵律复杂的交响曲,整个小屋都沉浸在安宁中,静悄悄的。   夏契斯嗫了一口热水,微笑的看向眼前的中年人,道:“那么,再次向您表示谢意,为我们这样落难的旅人提供避雨的场所。”   中年人看上去像坚硬的岩石,肌肉结实,气息沉稳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松的捏着水杯,蕾妮需要双手捧的杯子在他手里显得袖珍无比。   他点点头,声音又沉又稳,像是沉稳的磐石一般说:“举手之劳,我家孩子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更奇怪的是,你们怎么从芦苇岸深处走出来的?那里可是延绵几十公里的老山林,就连我们这样的本地人都很少进去。”   夏契斯微微一笑,道:“一言难尽,我们搭乘火车从深山中经过,因为某种原因,被劫车的歹徒逼迫,历经磨难总算是逃了出来,希望您能够提供帮助,联系这个村子的领主,能问一下贵地领主的爵位吗?”   中年人仔细的看了看夏契斯身上朴素而简单的衣服,道:“你看起来是身份高贵的人,但和身上的衣服不符。”   夏契斯捧起水杯喝了一口,微笑不语。   “如果没猜错的话,后面那个是你的女仆吧?专门寻找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从小贴身培养,据我所知这是只有王都那边的贵族才有的习惯,你是王都哪个家族的人吧.....抱歉失言了。”   中年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界了,道歉一声低下头。   夏契斯微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他必须接受这个低头,这是贵族的尊严。   “我们村连带着三四公里外的卡拉姆村都是德法。安慕拉侯爵的领地,但是他很少来查视领地,而是每隔几个月都派人来检查进度,所以想要联系他的话,恐怕要等才行。”   道完歉之后,中年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家可以暂时提供您的住处,虽然有些简陋,但还是相当温暖的。”   夏契斯点点头,从容而淡定。   “那就打搅一段时间了。”   ————————   之前夏契斯强行介入孩子们的战斗,和“传奇骑士维拉”一起上演了一处骑士双雄的好戏。   仗着常年锻炼而且比这些孩子大上两岁的优势,硬是打趴了“两方军队”,在孩子们嗷嗷叫着逃离了芦苇地后,插着腰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仿佛多日以来受到的闷气一扫而空。   他的战友维拉骑士,对这个强力的援军好感度顿时是到达了顶峰,邀请夏契斯去他家做客,夏契斯便欣然应允。   蕾妮这才从后边出现。   小男孩维拉看到蕾妮精致的脸庞之后不由的呆了呆,然后一脸懵然的看向夏契斯。   夏契斯笑了笑,用一种很自然习惯的语气说:“这是我的女仆,游吟诗人罗伯特。斯坎尔二世游历世界怎么能没有女仆?”   对于维拉而言,这是另一个世界。   他眼睛放光,一脸崇拜的看向夏契斯,把这些归于“游吟诗人”的功劳。   恨不得当即就把自己的“传奇骑士”称号改成和夏契斯一样的“游吟诗人”了。   “游吟诗人能招人吗?”   小男孩维拉在前面轻车熟路的带路,转过头来一脸期待的问道。   夏契斯抬起头,骄傲的说:“只要你有一颗真正的骑士的心,游吟诗人的位置根本不重要。”   起码这对于同样处于憧憬骑士道年龄的维拉来说,这句话的冲击性不亚于圣经,对夏契斯的崇拜简直到达顶峰。   迈过越发稀少的芦苇丛,远处隐隐约约的小村庄出现在视线内,简单的砖瓦搭造的小土屋,错落无序的落在平稳的土地上,被踩的结实的沙石铺出来的“路”歪歪扭扭的穿插在湿润的土地上,空气中沉闷的空气好像都带着水雾的气息。   蕾妮看了一眼天空,黑压压的,沉重的蔓延到远方,厚云宛如倒映的大地,天地好像被压缩的十分狭小一样。   “快走吧,我家就在前面!”   维拉招招手,兴奋的道,他们这次“战争”实在是离家蛮远的。   夏契斯点点头,想要跟上,却被蕾妮拉住了袖子。   夏契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蕾妮伸手自然而然的帮他整理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   因为在车上的时候,两人的行李箱都扔了,所以没有换洗的衣服,加上夏契斯的行动风格,尽管蕾妮不时帮他用水清洁拭擦,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肮脏了许多。   在蕾妮轻柔而熟练的整理之下,夏契斯浑身上下的气质焕然一新,之前还像是山野间到处乱玩的野孩子,转眼后就变成了仅有些落魄的贵族,差别可以用“画风都变了”来形容。   结果维拉兴致勃勃的回家之后,打开门的却是中年人漆黑的像块石头的脸,和手上的棍子。   “又出去玩了?今天的训练做了吗?”   维拉听后顿时如同寒风中颤抖的蝉,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不过好在有夏契斯在,维拉才免于一顿毒打,只是背桶水站在角落而已。   就这样,夏契斯和蕾妮融入了霍拉姆村的日常生活中......   对了,中年人的名字后来也知道了,叫“包尔曼。瑞”   你们需要记住这个名字,他将见证一段传奇的开始,也将开启一个风暴的中心。   而他的儿子,也就是背着水桶站在角落可怜巴巴的小男孩“维拉。瑞”,他的一生同样辉煌。   而这一切,都是从小小的霍拉姆村开始的。   ——————(to be continue)    第九章 早餐 ==============================   早上,阳光透过毛玻璃的窗户洒在床上,有些朦胧,空气中微尘漂浮,带着杂物储存室的厚重气息。   夏契斯懒洋洋的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的阳光,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有反应过来。   额....这是哪?   哦,对了,是包尔曼大叔的家里。   夏契斯揉了揉额角,太久以来都在干硬寒冷的草地上睡,突然得到了良好的休息让他一时间意识跟不上来。   床是简单的床板,加上一些放在储存室的旧衣服铺成的简易版矮床,要说舒适程度和侯爵府的棉绒床垫和精织棉布差远了,但夏契斯还是睡的香甜无比。   眨了眨朦胧的睡眼,夏契斯看向床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陷痕迹,被子被轻轻的掀开后又整齐的铺了回去,但还是看得出曾经有人睡过。   啊....我想起来了,睡着之后没多久,蕾妮打开房门也进来了,毕竟房间有限。   夏契斯没有想太多,毕竟这几天晚上过来,都是两个人一起睡的,除了第一天晚上想七想八的顶了个熊猫眼以外,剩下几天都因为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道理上说这是不和规矩的,但夏契斯也不是那种特别遵守贵族规矩的人,虽然他确实一直自比最优秀的贵族,但是对于贵族的一些不合理的诟病也是相当厌恶的。   而且,夏契斯蛮喜欢和蕾妮睡在一起的,习惯之后,蕾妮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味就像每晚必备的安眠物品一样了。   闻到就很安心,在哪里睡得都跟家里似得。   夏契斯无意识的嗅了嗅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又飞快的摇摇头,惊醒到自己这和变态贵族没什么差别了。   夏契斯很早就知道,在其他贵族那里,糜烂到什么程度的都有。   比如....比如......   夏契斯望着眼前的飘着粉尘的空气发呆,脑子里一片思绪乱飞的旖旎,谁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呢?(笑,夏契斯也到了懵懵懂懂的年纪了呢。)   隔着完全不隔音的门板,就那么点大的小房屋里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办法隐瞒,门外传来有点模糊的说话声,声音好像来自厨房那边。   夏契斯从幻想中醒来,虽然自己完全不记得刚才神游天外所幻想的细节了,但总感觉是非常美好的事情,被打断了有些不愉快。   但旋即夏契斯听清了厨房那边传来的说话声,吓得连起床的困意都没有了。   “.....请让我来吧,身为女仆,做个早餐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是你的手.....”   “没问题,小伤而已。”   “小丫头,别骗人了,你骗不了我,你的手臂骨折了,不是吗?”   包尔曼大叔的声音显得很严肃,虽然蕾妮的声音听起来风轻云淡的,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包尔曼的判断,他确实有丰富的经验,只是稍微捏了捏蕾妮的手腕,就知道了蕾妮的状况。   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的夏契斯听后一愣,骨折?   紧接着包尔曼大叔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知道在贵族家里的规矩是什么样的,需要你如此卖力的去服侍主人,但是你这种伤势,尤其是你这种还在发育中的孩子,如果继续使用这只断手的话,日后很有可能会畸形。”   蕾妮的声音沉默了一下,又一次响起,虽然细腻柔软的嗓音中带着天生的甜丝丝的味道,但依然有一种平静无波的感觉。   “没关系,我有把握。”   “你有个屁!”大叔突然变得很暴躁,声音都高了八度,穿透了门板传遍屋子,房檐都在微微颤抖。   “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还有什么值得在意?说什么都是假的!”   夏契斯穿上小一号有些绷紧的衣服,打开门来到一言不发的快速来到厨房。   厨房只是一个建有土石炉灶的小柴房,炉灶上面有铁质的开水壶,还有油灯和菜刀,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黑色的铁锅了。   夏契斯打开厨房的门,看到蕾妮和包尔曼大叔对立而站,虽然身高差距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但气势却完全没有落入下风,反而像是一个同样强壮的强者在和他平级对视。   蕾妮站在包尔曼面前,手臂垂在一边,打着白色的绷带。   看到那个绷带,夏契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向蕾妮走过来。   不知为何,蕾妮突然有些心慌,说道:   “少爷....你怎么起来了,早餐还.....”   话还没说完,蕾妮就被夏契斯一个简单直接的动作堵住了后面的话。   他直接抱起了蕾妮!   拦腰抱起,一手托住腰间,一手托住大腿,手上传来温润嫩滑的触感。   公主抱!   “哎....哎?”   蕾妮防不及防之下发出了宛如小动物一般可爱的声音,然后又为自己居然发出了这种声音感到羞愧,淡淡的潮红都蔓延到了耳根,感觉整张脸都有些发热。   “夏契斯你干嘛?”   心慌意乱的蕾妮说话的语速都比之前快了几分,而且参杂了更多情绪的成分,配合天生的那种甜丝丝的细腻嗓音,相当悦耳动听。   夏契斯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想法:赚到了呢.....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种偶然间抽到了稀有级卡片的感觉吧?因为很少见。)   夏契斯板起脸,声音又沉又臭,硬邦邦的说道:“在你骨折好之前,给我老实躺着!”   “我.....”   蕾妮睁大她那双如宝石般瑰丽的金红色双眼,看向夏契斯准备告诉他自己没事,这点小伤她根本不在意。   可当看到夏契斯那双仿佛有流动的怒火沉蕴的碧绿色双目时,蕾妮不知不觉的声音就小了起来,像蚊子一样微不可闻的说完了整句话。   “哼!”   夏契斯鼻子里哼出愤怒的气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蕾妮真正的动怒,那么多年过来,每次夏契斯那火药桶般爆炸的性子就要发脾气时,在蕾妮面前却总是像融化的冰块一般消弥于为然。   但这次,他的怒火像是不受任何干扰,如同实质一般爆发了出来,但却出乎意料的不像以前那样爆破,而是沉沉的压在心里,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火气。   看着夏契斯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大叔点点头,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来。   “这才像个男人嘛。”   回到房间,夏契斯先是小心翼翼的将蕾妮放到床上,然后硬邦邦的拉过被子强行帮她盖上,从未享受过这等待遇的蕾妮表现出了极度的不习惯,挣扎了一下表示抗议,然而此刻的夏契斯充满了霸道,抗议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还是按照夏契斯的意思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视线一看对方就知道对方所想的了。   盖上被子后,夏契斯哼了一声,硬邦邦的道:“在这躺着,我去做早餐。”   蕾妮张张嘴,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看到夏契斯那“这事没得商量!”的眼神后,还是无奈的放弃了,开口说了另一句话。   “你......会做早餐吗?”   夏契斯噎了噎,想起了蕾妮从厨子胡安那里学来试验的种种“杰作”,嘴角抽了抽后没好气的道:“总比你会做!安心休息就是了!”   然后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之前还特意留了一个威慑的眼神瞪了蕾妮一眼,让她老实点,别想着搞些杂七杂八的,才关上门。   让蕾妮哭笑不得。   ——————(结果最后早餐吃的是黑面包和胡萝卜炖汤)    第十章 信念 ==============================   “抬头,手要直,腰微微玩下,但脊椎不要放弃发力,四肢绷紧,保持注意力集中!”   下午,包尔曼大叔手里拿着一根足有手臂粗的长棍,白桦木削成的长棍被长时间的拿捏磨得光滑圆润。   他像磐石一般站在维拉旁边,神色严肃的开口训斥道,时不时深处棍子打在维拉动作不标准的地方上,将错误的地方纠正回来。   维拉手中也拿着一根和他身体差不多高的白桦木棍,右手握住棍身三分之一处,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腕上,一下一下的对着身前的空气横向挥动,位置大概是腰间微微向上的位置,那里不是任何主流剑法或者枪法攻击的位置,因为着力点不同,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虽然打击的是对方的腰部杀伤力将会比较高。   而且左手推在右手上的动作根本毫无意义,既不能助力,也不能增进对于棍身的把握力度,唯一的用处大概只有对方攻击过来的时候横棍抵挡能够起到加强力量防护。   “同样的动作多次练习才能形成肌肉记忆,让它刻在你的脑子里,哪怕是做梦也能在梦游中流利的使出来!”   面对维拉满身如同扔进水里一般淋漓的汗珠,包尔曼大叔毫无怜悯,抱着双手,声音严苛而坚硬的说。   维拉一言不发,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咬着牙死命坚持的死孩子一样,将流畅重复到僵硬的动作一遍一遍的施展出来,这种动动作这么僵硬,而且缺乏实战的可能性,也不能用于打架,为什么要一直坚持?   ——————   曾经的维拉也疑惑不解,试图向父亲抗议,换来的却是父亲无声的痛揍,包尔曼那因为打铁而粗糙巨大的手掌足有小砂锅那么大,挥动起来的时候仿佛带着风。   包尔曼下手恰到好处,既让维拉感受到了十足的疼痛,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那是一天的清晨,六岁时的维拉就被迫在天都没亮的家门前,感受着半山腰吹来的寒风刺骨,仿佛连脊椎都冻得不住的颤抖,问出了这句话的维拉,就被包尔曼在家门口前狠狠地打了一顿。   维拉现在还记得父亲当时的表情,那是抿着嘴巴,紧皱着眉头,漆黑的眼睛里像是孕育着什么悲伤的过头的感情,但是手上的动作又凶又狠,仿佛每一下都是打在自己的心上,是那么的不甘,带着眼泪一般,那浓浓的悲伤深深的刻在维拉的心上。   ……为什么,被打的是我,爸爸却那么伤心呢?   包尔曼不是心软的人,相反,曾经身为骑士的他心坚似铁,沉默如钢。   他从小就告诉维拉,男人就是要吃苦,唯有吃的别人所不能吃得苦,承受的住别人不能承受的责任,才能握住自己手中的东西,不让它失手流逝。   他还告诉维拉,男人的一辈子,就只为了拼那么一次两次,一旦输了,就会后悔一辈子。   一次,他看着天边下着雨的阴云天气,似有感慨一般的,飘渺而遥远的嗓音对站在大雨中举着水桶的维拉说:“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痛恨我没有给你一个快乐的童年,但你一辈子也不要用同样的语气来痛恨自己。”   就说过那么一次,然后,他在那么长的岁月里,维拉的生命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是那个如同磐石一般,坚硬,冷淡,严苛而可靠的父亲。   从来不温情,也从来不体谅。   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默默的打铁,默默的看着天边,默默的督促着维拉的成长。   维拉注意到了,他是个优秀的孩子,也确实极具天赋,他坚持下来了,直到今天。   ——————   吱呀——   屋子的门被推开,夏契斯低着头慢慢地走出来,半阖着碧绿色的眼眸,看着地面一言不发,沉默的思考着什么。   包尔曼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微微行了个礼道:“早上好,夏契斯少爷,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维拉只是看了夏契斯一眼,继续挥动着自己手上的白桦长棍,好像没看到一样,和昨天一直缠着夏契斯说东说西的样子判若两人,训练就是训练,和平时的玩闹分开来,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也是可怕的专注能力。   夏契斯却没有回答,而是呆呆傻傻的像是梦游一般飘到包尔曼身边站定,手指不安分的缠绕着额头的发丝,眼神向前空洞的望去,没有焦距。   包尔曼看得出他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思索而烦恼着,和女人不同的是,当男人陷入困难的问题当中时,习惯独立的思考,而女人则喜欢互相倾诉。   那这个时候就应该让他自己想,别人和他说没用的。   包尔曼不再理会夏契斯,继续监督维拉。   而夏契斯就像个雕像一样站在一旁观望着,但眼睛又像是穿过两个人,飘得很远。   要知道,现在可是早上六点钟,在秋天六点钟才天蒙蒙亮,露水微微湿润的时候,夏契斯居然就起床了,而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床上睡着懒觉。   过了很久,直到天边的太阳终于是以突破的姿态穿过蒙蒙的晨雾,洒在乡间的山村时,夏契斯才终于是从梦游的状态中懵懂的回过神来,看到眼前一声热汗的挥舞着棍棒的维拉,和一脸严厉的包尔曼。   抱住仿佛神经有些发冷的双臂,夏契斯抱住双手,吸了口寒气道:“早上好,包尔曼先生,这是在……锻炼吗?”   包尔曼看了他一下,然后才说道:“是的,夏契斯少爷,每天早晨的必修课。”   夏契斯深深的打量了维拉手上结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稳定中略带急促的呼吸,虎虎生风扎实无比的挥击。   过了很久,才低声的,沉沉的问道:“真努力啊……每天都是如此吗?为了什么?”   包尔曼低下头看了看这个身高还不到他腰部的困惑的小男孩,平淡的说道:“为了能成为骑士。”   “骑士?”听到熟悉的词语,夏契斯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抬起头来重复了一遍问道。   “对,骑士。”包尔曼点点头,道:“我们只是普通的民众家庭,想要出人头地无非学习参政或者成为骑士,立功,然后才能博得一点地位,而我恰好曾经就是一名骑士,所以也只能教我的儿子成为一名骑士。”   “这种事情......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夏契斯张张嘴,有些呐呐的说道,他很清楚,很多骑士与其说是通过测试,更多的都是走关系得来的,也就是“贿赂”或者和某个贵族关系好,哪怕是那个贵族稍微看好他一点,成为骑士也轻而易举。   虽然丑陋......但确实如此。   “我知道。”包尔曼没有转过头来看夏契斯,而是平淡的说道:“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真正的骑士。”   “可那有什么意义?明明只要有个地位……”夏契斯像是在与什么争辩似的反驳道,也许他是在和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辩驳,而不是包尔曼。   “不一样,”包尔曼的声音依然平淡,却带着坚信不疑的信念说道:“不一样,真正的强大,和外界的虚名和势力堆积起来的强大相比,能够承担的责任,能够负担的未来,都是不一样的。”   “......包尔曼叔叔,你说,蕾妮她受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应该怪我啊?我那么没用,几乎从头到尾......都不像个主人。”   “........您是贵族,这不应该问我。”包尔曼沉默片刻,巧妙的回绝了。   夏契斯也是丝毫没有在意,站在包尔曼身边看着维拉,片刻后说道:“也教教我吧!”    第十一章 夏契斯的心 ==============================   “所以说这种动作不是根本毫无意义吗?”   听完包尔曼教学的夏契斯当即发出了质疑,对于学过前宫廷剑术的他来说,最基础的分辨招式的眼力还是有的。   “那你可以不学,本来这种东西就不是为贵族准备的。”包尔曼板着脸,丝毫不给情面,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半点退让 。   “啧,我学!”夏契斯猝了一口,咬咬牙说道。   “呵,算了吧夏契斯,你一贵族大少爷跟我学什么破骑士训练啊,用好你的宫廷剑术不就好了吗?”身为同龄人的维拉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开口嘲讽道。   “安静,练习你自己的!”包尔曼毫不犹豫的就一口训斥回去,维拉不满的撇了撇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练习中。   “说真的,夏契斯,我的这一套训练法不适合你,它对于你而言,用处还不如普通的健身锻炼法。”大叔认真的开口道。   夏契斯皱了皱眉毛,不满的道:“凭什么?我偏要试试!”   夏契斯捡起靠在门旁边的扫把,当成棍子拿在手中,模仿维拉一下一下的同步挥了起来。   朝阳之下,空气清新,两个少年,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一个熟练轻娴,另一个则生涩生疏,在这半山腰上的小屋前,练习着莫名其妙的棍法,棍棒的轨迹,认真的眼神,仿佛将对自身软弱和无力的不满全部发泄到挥击上的力量。   感受着棍棒上传来的粗糙的感觉,和挥动久了摩擦的火热的手掌带来的微微刺痛,以及每一击挥出后传来破空的力量感。   和在府邸时为了完成任务学习的宫廷剑法不同,有自己内心发出的想要变强的信念驱使的,更加真实,更加有力,仿佛棍子和身体变成了一个整体,感受着每一个动作带来的细微变化,仿佛力量就在其中。   夏契斯也在感受着,内心的一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着,只是现在还不明显,他也没余察觉到。   “力量.....吗?”   夏契斯小声的念到,嘟哝着挥出棍子,又再次收回......   ————   蕾妮从梦中醒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秀巧的小手挪到嘴边,然后坐起身来。   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床上夏契斯留下的痕迹已经不再温热,也就是说他已经起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蕾妮眨了眨眼,准备下床准备早餐,既然是在乡下,随便吃的话营养可能无法跟上,那么就需要合理的搭配,不知道厨房有什么样的食材呢?   从以前开始好像就是这样,所有人的动静都无法逃离自己的察觉范围,就算是隔了一个房间的距离只要有人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也能察觉到,并且醒来,但为什么偏偏小少爷的气息和动作就像是空气一样无法察觉?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蕾妮下床的动作僵在半空,小巧玲珑的如同莲藕一般嫩白的小脚悬在空中,骨肉匀婷,莹莹秀秀,延伸上去的是如羊脂玉一般圆润笔挺的小腿,毫无疑问,这是一双十分诱人的美足,然而却被蕾妮当成是普通的常见的身体那么对待,或者说丝毫不爱惜,大腿上骨头的裂痕估计还没长好呢。   是的,无论多少外人看来,蕾妮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但她自己完全没有自觉。   是因为一起长大,已经熟悉了夏契斯的气息的缘故吗?就像是长年累月一起生活的家人,反而很难注意到他换了个发型之类小小的改变,这到底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蕾妮不知道,但是这种变化不错,一种有了家人的感觉,有了羁绊的感觉,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是无根浮萍了。   人在这个世界上便是如此,只要有人,有事物和你是有羁绊的,那么你的存在便有了意义。   想通了这一点的蕾妮不再犹豫,准备下床,这时房间门打开,留着一身汗的夏契斯用毛巾擦着汗渍走进来,看到正准备下床的蕾妮,和那双裸露在空气中光洁无暇的玉腿,和玲珑的脚踝,夏契斯眼神发直了一瞬间,然后红着脸狠狠的摇了摇头,恶狠狠的说道:“干什么?不是让你躺着吗?”   蕾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弱气的辩解道:“有什么关系.....一点小小的骨折而已。”   听到一点小小的骨折这样轻描淡写的描述,夏契斯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锤锤击了一样,到底是什么,才让蕾妮对于伤痛如此熟视无睹?你难道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蓦然地,一股怒火从夏契斯的心头涌起,他暴怒的骂道:“什么叫一点小小的骨折?是骨折你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痛吗?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一直都这样!看起来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自己不在意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我……”   夏契斯突然哽住了一下,踟蹰了片刻后,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大声的喊道:“你不在意我也在意啊!”   喊完之后,房间瞬间进入了安静。   空气中微尘飘飘,淡淡的粉尘像是静淡的雪,微微震颤。   时间好像僵硬住了一样,夏契斯梗着脖子也不动,就是颦着,碧绿色的眼瞳和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直勾勾的看着蕾妮的眼睛,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潮红,像是生气一样,撑得十分辛苦。   过了一会但又像是长时间的尴尬之后,蕾妮率先打破了僵局,她像是小动物一样抽了一下腿,将白皙的小腿收回被子里面,然后像是正在进行中的机械一样,沉默的低头,转身,塞进被窝里,将小小的后脑勺对着夏契斯,耳朵也是有点红红的,很可爱。   夏契斯尴尬的叫道:“什么反应啊!你回句话啊!”   “.......”   蕾妮像是说了什么,呢喃着的小小声的,消融在微润的空气中。   “什么?我听不见!”   夏契斯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故作姿态的大声问道,同时侧着耳朵向蕾妮走过去,这样他会感觉自己狂跳的内心稍微平静,起码,看到蕾妮的耳朵微红的那一瞬间,夏契斯就感觉没那么尴尬了。   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或者说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中,胸中蔓延,空气中仿佛充满了莫名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让蕾妮表现出更多的,和平时不一样的可爱姿态来。   夏契斯脑子里这一瞬间,记忆中蕾妮难得一见的可爱模样飞快的掠过,胸口中的莫名感觉越发强烈,虽然羞涩,但是感觉却很好。   想要……更多的,更多的去感受,更加浓烈的。   终于,夏契斯来到蕾妮身边,夸张的将耳朵放到蕾妮的脑袋旁边,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一会沉默。   蕾妮那带着天生细腻而甜脆的嗓音,此刻微弱的像是蚊子呢喃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啦……非要说出来吗……”   “嘿嘿……”   夏契斯高兴的恨不得握住拳头大叫,又想要得意的宣誓自己占优势的主权,或者很多平时感受不到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发出了同样细微的,像傻子一样的呆笑。   嗯……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喜欢上蕾妮了?不可能,这只是贵族对于自己女仆的关心,以及第战胜蕾妮的高兴,仅此而已!   夏契斯摇了摇头,自我否认和欺骗一般的想到。   而与此同时,蕾妮想的则是:我怎么了?这种纯少女一般的反应,是因为被人关心这种新奇的感觉?还是光明世界特有的感受?在意我……的感觉吗?除了我自己,还有其他人在意自己,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蕾妮感觉脸上有些发热,转生成为女孩之后,真是越来越容易受到情绪的波动了,哪怕平时竭力压抑,但是在情绪真的上来的时候,还是完全克制不住啊,随随便便就脸红啊什么的,真是,完全就是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给敌人啊……   不过反正也不在黑暗中生活了,那就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也没什么不好,而且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蕾妮秀巧的手指轻轻的挠了挠脸蛋,嘿嘿的笑了笑,又很快的止住了声,只露出了一点点呜咽的声音,像是小动物。   夏契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听到,同时,一道信念在他心中逐渐浮现出来。   “蕾妮的话,就由我来保护吧。”   轻轻的在心中自语完这句话后,夏契斯又匆匆的补上一句。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女仆,身体又弱,随便擦着碰着都会骨折什么的,还是由本少爷来保护,才能充分证明我的可靠,和优秀的贵族品德!绝对不会……再让这次旅游列车上的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十二章 锅锅嘴 ==============================   来到霍拉姆村已经有好几天了,夏契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在这里,没有拘束,没有贵族礼仪,没有准确的饭点,也没有餐桌礼仪,更没有晚会沙龙和贵族!   芦苇岸深处有很多有意思的动物,比如青蛙还有一种会跳出水面的黑色蟾蜍,蛐蛐和蝴蝶还有很多在香舍林见不到的奇怪昆虫。   其中有一种和蛐蛐很像的,看起来像是巧克力色的长腿飞虫,被孩子们称为“锅锅嘴”的昆虫,很罕见,但是能烤来吃,味道香脆,维拉抓到了四只,高兴的不行,给夏契斯和蕾妮带了回来。   看着被烤的漆黑的,外形狰狞的昆虫,被芦苇杆子插着递到身前,夏契斯嘴巴有点抽搐,咽了口唾沫,动作僵硬。   维拉眨眨眼睛,真诚的说:“真的,不骗你,如果不好吃我就脱去这传奇骑士的称号不要了!”   看着维拉脸上犹有不舍,但是忍痛贡献出来的期待的眼神,夏契斯手动了动,抬起来一下,又缩了回去。   身后有人走过来,虽然脚步轻轻无声无息,但夏契斯还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是蕾妮。   虽然在蕾妮一再的坚持和大叔的解释之下,夏契斯勉强接受了“骨头微微裂开的程度其实是可以动的”这个观念,让蕾妮可以不必一直待在床上,但如果想做什么,或者想要跑之类的大动作,脸就会迅速拉下来,然后黑着脸一点也不给解释的把蕾妮抱回去。   所以几次折腾下来,蕾妮也就认了,每天慢悠悠的生活,感觉像个真正的女孩一样。   其实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完全没有展现出来,自己也不承认。   蕾妮伸手接过“狰狞的烤物”,张开小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吃了,一口咬在有些焦糊的表皮上,发出酥脆的卡兹卡兹的声音。   夏契斯看的脸都绿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蕾妮轻动的小嘴,樱桃一般鲜嫩的嘴唇和洁白的牙齿,轻轻咀嚼。   蕾妮闭上眼睛,品味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维拉期待的眼神看向蕾妮,和旁边的夏契斯形成鲜明对比。   蕾妮睁开眼睛,笑着点点头说:“很好吃呢,谢谢维拉,这叫什么啊?从来没见过呢。”   嗯?蕾妮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在夏契斯心中蕾妮一直都是无所不知的,见识面极广。   看到蕾妮看向自己,维拉低下头,有些微微的脸红,小声的说道:“这是我们村这些芦苇岸里特有的小虫,烤过之后就能吃,我们叫它锅锅嘴,是爸爸告诉我的。”   蕾妮似乎想要确认什么似得追问道:“你知道它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吗?”   维拉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抓抓脸疑惑的道:“没啊,我们都是叫它锅锅嘴的。”   “这样啊......”   蕾妮应了一声,手指缠绕着耳边垂下的发丝陷入思考。   夏契斯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有一时半会是不会从这种状态出来的了,翻了个白眼,也没有去打断蕾妮,反正她又是在想什么自己不懂的事吧?   然后对维拉说:“好了别管她,她在想问题,我们去村里玩玩吧,今天去揍哪帮小伙子?”   夏契斯捏捏拳头,跃跃欲试,在这里没有什么贵族礼仪,也没有人管他......虽然蕾妮会管,但是现在的蕾妮也要听他的!   一想到这里夏契斯就感到神清气爽,终于翻身做主人了!虽然一直都是,只是现在终于压制了蕾妮而已,以前在侯爵府的时候总是被蕾妮压制,无论用什么手段反抗都玩不过蕾妮....   这真是黑历史.....   维拉想了想,回到:“今天就不去伸张正义了,我带你去看看我朋友。”   夏契斯有些惊讶,说:“你还有朋友?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孤单的骑士呢。”   确实,这几天夏契斯发现村里的小孩都很排斥维拉,不让他加入他们的小圈子,自己玩自己的,所以维拉才自称“传奇骑士”,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加入哪一方的“军队”。   包尔曼大叔曾经身为骑士,这倒是没让夏契斯多意外,他身上确实有一股骑士的味道,夏契斯见过很多,很熟悉。】   只是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遣送回来,剥夺了骑士的爵位,变回平民,隐居在这个村子,和普通的农民牧民什么的也是哥哥不入,不过好在会一手木匠的技巧,也能糊口,不算太过孤僻。   他对维拉和严格,从小就以骑士的训练方法训练维拉,令行禁止,严肃而且严酷。   所以从小维拉就和村子里的其它男孩子不一样,结果连带的,女孩也不是很常接近他,结果导致了孤身一人的情况。   包尔曼丝毫不在意这些,他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真正的骑士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强者从来都不会和弱者一起瑟瑟发抖。”   维拉有些害羞的挠挠脸,小声说道:“有的.....是个女孩.....”   “嚯!”夏契斯眼睛一亮,发出一声长长的打趣的声音,伸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大笑着说:“可以啊小子,居然有女朋友了?”   维拉低着头,话说的宛如蚊子微叫:“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只是普通的,普通的朋友!”   “好好好.....带我去看看吧!”夏契斯忽视了维拉的无力的辩解,敷衍的笑着说道。   “.....”   自知辩解无用的维拉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夏契斯这个损友。   虽然两人差了两岁,但却成为了非常棒的朋友,也许是投缘吧?   打开门,天空一片广阔无垠的蔚蓝,空气干净带着丝丝干燥,点缀着几片流云,太阳像是晃着光昏的小点,散发着并不怎么强烈的光芒,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种清淡的感觉之下。   每天从远方的天空吹来宽阔凉爽的风,秋高气爽的天气更是新鲜,香舍林所在的位置常年温暖,没有太大的四季分别,夏契斯很喜欢这凉凉的风。   “出来旅游的意义,就在于感受全新的世界啊,看看这天气多好!”   站在门口,夏契斯闭上眼睛深呼吸,张开双手拥抱这风,陶醉的感叹道。   维拉看了天空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这有什么好的,每天都这样。”   夏契斯讥讽的喷了口气,竖起手指摇了摇道:“你不懂,美丽的生活一直都隐藏在你的身边,只是你见惯了,所以感受不到而已,真是暴殄天物。”   维拉反唇相讥:“我看是你没见过世面吧?还自称贵族呢?这么普通的东西也能觉得美丽?”   夏契斯捏了捏拳头,威胁到:“小子,你是不是想搞事情?”   维拉脖子一梗,正准备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可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去见那个人,积攒的气势顿了顿,又泄了。   “切!不想跟你吵!”   夏契斯得意的挥了挥拳头,道:“我就当是你认输了。”   对于夏契斯而言,有人愿意反抗自己,和自己有着相反的意见也是新鲜无比的,所以他很享受和维拉争吵的过程,乐在其中。    第十三章 叶甫盖尼(上) ==============================   ——————   说道乡村,一定是落后,淳朴,充满自然风味的印象吧?   嫩绿的青草,柔软香甜的空气,徘徊在天边的流云,或者说是无人且清净的小山坡,没有蒸汽车,没有马车,没有佣人,没有闲言细语,额....这个也许还是有的,但不像香舍林,那种交杂混在一起的,虚假或携带利益的,难以真实的东西。   夏契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往来之间的屋子松松散散建立在各个地方,完全无法比拟香舍林的密集,而且毫无建筑规律,随心所欲但是自由。   路上有铁楸随手插在沙地上,还有挡在路中央的两手推车,上面摆满了喂牛的草。   听维拉说在村西边的牧牛民波色威尔家有一匹骑来赶牛的瘦马,可羡慕死他了,整天想尽办法讨好他只为了骑一骑,感受一下骑士的威风,还一定要由波色威尔牵着绳子才肯让骑,让维拉很不忿,向夏契斯抱怨个不停,以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分享这些,现在总算有个朋友了,便像话匣子一样打开说个不停。   但是今天的维拉很沉默,手里拿着剩下的三串锅锅嘴,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看路,又低下头去,让夏契斯有些不习惯。   他也很纳闷,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居然让天不怕地不怕充满无脑的骑士精神的维拉如此忐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夏契斯心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神秘女孩抱起了一丝丝的期待,幻想着究竟是怎么样的美丽女孩,有蕾妮漂亮吗?   慢慢的,房子变得稀疏了起来,路也不在平坦,变得坑坑洼洼,显得平时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夏契斯问道:“出村了?”   维拉点点头:“嗯。”然后又不说话了。   夏契斯摸摸后脑勺,不知道怎么说好。   又过了一会,已经彻底看不到周围有房子了,离芦苇岸也越来越远,眼看着前面又是山区了,葱郁的树木和不算太高的杂草之间有一条稀疏的,用石头拼起来的,不整齐的小路,歪歪扭扭的隐藏在杂草中,仿佛羞涩的小姑娘。   “我说.....不会要上去吧?”   维拉点头,捏着锅锅嘴的手有些捏紧。   夏契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慌嘛,一个女孩而已,你可是未来的骑士大人!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挺直腰板大摇大摆的上去!”   维拉却没有回应,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契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啦?走啊?”   维拉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犹豫。   夏契斯看出他似乎有话想说,彻底转过身来,看着他,等待下文。   过了一会,维拉才低声的,慢慢的说:“夏契斯.....你讨厌妓女吗?”   “妓女?”   夏契斯有些惊异,没想到维拉会说出这话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捏着额角旁边的头发,看着维拉的眼睛。   青灰色的眼睛,乍一看去很黯淡,没有光泽,但是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很坚定,有一股幼稚但是不容忽视的意志正在其中孕育。   果然每个孩子,都是未来的成年人,是不容忽视的啊。(大两岁就不把自己当孩子了的夏契斯)   “呼.....”夏契斯轻叹一口气,既不回避,也不撒谎的道:“我对妓女没有好感,但也不会因此否认一个未曾见过的人。”   “你确认吗?”维拉再次确认到,语气认真。   夏契斯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下下,然后同样郑重的道:“我确认。”   维拉看着夏契斯,眼神里似乎有怀疑,也有确认,夏契斯没有半点回避,直直的看向维拉的眼睛。   半响,维拉才移开视线,看向前面的简陋的山路,视线一直顺着山路游走上去。   “我的朋友,名字叫叶甫盖尼。”   “叶甫盖尼?”夏契斯念了一下,这不是男孩的名字吗?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你是我第一个将这个秘密分享的人.....”   维拉走在前面,慢吞吞的走着,声音像是很远,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   “其他人都不知道,叶甫盖尼她其实是个女孩,她妈妈是王都著名的妓女,临死之前一直在后悔的念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名字,最后死死的抓住叶甫盖尼的手,告诉她:你以后就是男孩,知道吗,你以后就是男孩!”   维拉走上石头小路,看向舒展的天空,吐了口气后,缓缓说道:“我当时就在场,躲在窗户外面看到了这一切,而在这之前,我也以为她是男孩。”   夏契斯食指在鼻子和嘴唇之间搓了搓,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好像蛮有趣的,但看在维拉这么严肃的份上,等会再问吧。   谁知道维拉就不说话了,沉默的在前面带路,一言不发,好像这样就可以无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来到山顶上,这里是一个平坦宽阔的山顶,有榕树和松树还有高耸的针叶林。   低落的水珠和坑洼的泥坑,前几天下的雨还未抹去痕迹,在眼前的是一座破败的,灰旧的东方风格的小道观。   曾经瓦白的墙壁如今已经长了许多纵横的霉斑,变得灰旧,裂纹布在其上,古旧的木柱子撑在门口,青灰色的瓦楞屋顶上,一滴一滴的往下低落着水滴,大门上挂着模糊到很难看出字迹的牌子,写着“清风”二字。   苍白色肌肤的小男孩,可以看到肌肤里面透出的微小血管,黑色宛如墨水一般的短发,蜷缩在一起的身形看上去小小的,浑身透露着弱受的气息的小男孩。   蹲在漏雨的青黑色屋檐下看着石板上走过的蚂蚁队伍,水滴滴在她的身上也没有半点发觉,一栋破寺庙,东方风格的道观,已经非常破败了,曾经的道士也已经死去多年,这里成为了叶甫盖尼的住所。   也许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四处为家,则处处无家。   维拉轻轻唤出声来:“叶甫盖尼.....”   那道身影小小的颤动一下,似乎刚从长久固定不动的姿势中恢复过来。   她有些呆呆的抬起头,双眼茫然但却好像看破了迷雾,直接看穿了夏契斯的肉体一般的感觉。   苍白色的眼睛!   夏契斯感觉有一瞬间惊悚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因为和蕾妮的那双金红色的眼睛比起来,也只是罕见诡异而已。   像个瞎子一样。夏契斯暗想道。   “我来看你了,嗯.....还有我的新朋友,他的名字叫夏契斯。”   维拉说道。   叶甫盖尼没有回答他,而是笔直的盯着他手上的三串锅锅嘴,眨眨眼睛。   维拉挠挠脸,说:“啊,对,我还抓到了四只锅锅嘴,不过有一只被另一个朋友吃了,她没有过来,等等,叶甫盖尼你在被水滴啊!”   叶甫盖尼站起来,愣愣的抬起头,结果正好一滴大水滴落下,砸到额头上,溅出冰凉的水花。   “唔.....”   然后就发出了这样一声,但是很微弱。   “笨蛋!”   维拉急急走上前,将她从滴水的屋檐下拉走。   这个短发的小女孩从头到尾都任由维拉摆布,让夏契斯不由的想到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蕾妮的身影又浮上脑海了。   夏契斯一拍脑门,头疼的想到:即视感啊!    第十四章 叶甫盖尼(下) ==============================   “哇啊,你背上都湿透了啊!”   维拉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这家伙,又让他那么担心,就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吗?次次都这样。   面对维拉的生气,叶甫盖尼似乎慢慢清醒过来了,眨了眨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后,泛起神采,才说道:“啊,维拉大哥,我看蚂蚁入神了.....”   “又来!上次你说你看燕子飞行入神了,结果我居然看到你站了一晚上!在松树底下站了一晚上!你告诉我大半夜的你有什么好看的啊?啊?”   维拉没点好气的训斥道,因为太过投入,仿佛回到以前没有外人的时候,忘记了这次还有个夏契斯在旁边旁观。   夏契斯晓有兴趣的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好玩极了,想不到那个恪守骑士道的维拉还有这样的一面啊,现在看起来倒才符合一个孩子的样子嘛。   叶甫盖尼心虚的低下头,看着地板,眼珠子微微转动,是不是偷偷瞧一下维拉,又飞快的移开。   “那个.....维拉哥.....”   “闭嘴!我很生气!”   “不是啦.....你后面那个人.....是谁啊.....”   叶甫盖尼几乎是笑声嗫嚅一般的说出最后几个字,简直弱气的不行,夏契斯眼睛眯起来,心中微妙的有些不忿。   蕾妮这家伙.....从来就没有弱气过......   恩?不对,上次把她抱回房间的时候,好像也是有些娇羞的样子?   夏契斯陷入自己的世界,发出几声几声“嘿嘿”的笑声,眼神空洞平行的穿过不远处的两个人,让维拉和叶甫盖尼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叶甫盖尼手指互相捏了一下,还是犹豫的问道:“他.....”   维拉头疼的按着额头安慰道:“别怕,只是偶尔发一下神经,平时还是蛮正常的。”   叶甫盖尼只要进入发呆状态,刚刚苏醒过来的时间就跟刚睡醒一样的,说什么都是下意识回答,也不会记得什么,所以维拉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刚才的介绍算是白说了。   “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名字叫夏契斯。维尔蓝,是个很可靠的贵族。”   叶甫盖尼听到贵族二字,就像兔子听到狼一般微微后退两步,眼神中流露出隐藏的蛮深的害怕,但是维拉和她相熟已久,就像夏契斯和蕾妮可以互相读懂眼神一样,看懂叶甫盖尼眼中的一些微小的情绪自然不在话下。   “别怕,和害死你妈妈的那些王都的贵族不一样,夏契斯是一个温和可靠的朋友。”   维拉微笑着安慰道,只是心中微微诽谤一句:打架时除外。   叶甫盖尼稍微平静了一些,但还是隔着维拉一个人的位置瞄向依然处于神游状态的夏契斯,像是偷偷打量着未知生物的兔子躲在窝里一样。   维拉耸耸肩,深知叶甫盖尼这种情绪不是一两天能够缓解的,于是任由叶甫盖尼躲在他身后,径直走到夏契斯面前。   深吸一口气,维拉突然大喊道:“喂!醒醒!”   夏契斯被吓得浑身一震,眼瞳都缩小了一瞬间,然后才清醒过来,恼羞成怒的喊道:“你有病啊!”   然后看到站在自己跟前怡然不惧的维拉,和他身后畏畏缩缩的躲着自己的短发宛如少年一般的女孩。   “额......”夏契斯以为是自己吓到了这个女孩,气势顿时耸拉下来了,低下头软声软气的说道:“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叶甫盖尼微微低头,将自己的身形更多的隐藏在维拉的背后,没有说话,只是幅度微小到几近看不见的点了点头。   夏契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看向天空转移话题道:“啊哈哈.....那么维拉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呢?你朋友也找到了。”   维拉哼了一声说:“也没什么计划,就是打算把你和蕾妮介绍给叶甫盖尼,没想到你却是这德行。”   啪!   夏契斯双手猛地合十,态度诚恳的说道:“啊啊抱歉之前发呆是我不对,能别提这茬了吗?明天的战争我帮你多解决两个,胜负条件不变如何?”   两人在找村里面的其他孩子打架的时候还互相竞争,各自分摊一边,看谁先打趴(或者被打跑,毕竟人多势众),因为夏契斯大两岁的缘故,一般都要多分四分之一人。   维拉嘴边拉起一抹得逞的诡笑,又很快板了回去,干咳两声后故作勉强的说道:“那....成吧,今天就原谅你了。”   叶甫盖尼在他背后小声的说道:“维拉哥我怎么感觉你在坑人?对贵族这样不好吧?”   维拉装作没听到背后细微传来的细微的耳语,回头一言不发的给叶甫盖尼的头顶来了一年狠狠的挤压,然后说道:“少废话,先给我进去换衣服。”   夏契斯抬头看了看这个仿佛正在腐朽的,处于历史遗留的一角的道观,迟疑的道:“我没听错吧?进去?难道她家居然在这里?”   叶甫盖尼的眼神变得灰暗起来,低下头。   维拉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她妈妈的缘故?村里人都不喜欢她们,别说房子了,就是住在村里面都有很多麻烦。”   “这不是在乡下吗?”   因为是在朋友面前,夏契斯没有太多顾虑,想到什么就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   “哼.....爸爸说,越是乡下的人,反而越容不下其它人。”   “为什么?”夏契斯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乡下人应该淳朴自然才对啊?看看这美丽晴朗而纯粹的天空,还有自然清新的风景,再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人怎么会有险恶的心里呢?   “因为小气啊,夏契斯你待在贵族家长大,一定不知道什么是小气吧?我们农村这里东西很少,所以每个人都很很在意自己的那点东西,非常小气的,恩....我爸爸除外,卖糖渍的纳德老头也除外.....还有辛普森及他们家也是......”   夏契斯耸耸肩,无言以对,确实,身在富裕的侯爵府,他从小就没感觉有什么东西是不舍得给出的,因为就算送出去了,也很快就会有补充的东西买回来。   相比起那些什么名家雕刻的木件或者铜灯瓦柱,夏契斯反而对蕾妮从旧屋里面掏出来的东西更感兴趣,因为珍贵而且稀少,他自己也经常去旧屋翻东西,乐此不彼。   “不对啊,”夏契斯突然想到:“叶甫盖尼你妈妈不是去世了吗?那你的生活.....”   维拉仰起头,骄傲而自豪的说道:“我提供的!”   “你?”夏契斯怀疑的眼神看向他:“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实在是不认为你这身板能有什么能力赚取另一个人生活的费用,难道你就靠抓锅锅嘴来供饭吗?”   “什么啊!”维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气的直跺脚,恼声道:“我和我爸爸说好的!只要我能完成每个月的训练,他就帮忙出叶甫盖尼的生活费!我每个月都会抗米和青菜什么的过来的!”   “这样啊.....”夏契斯应了一声,捏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三人踏进道观宽大但是腐旧的石阶门槛,还有已经关不牢的大门,走进这座废弃了多年的道观。   道馆里面第一个大厅是天井,四方木檐和排水渠,青石板的天井光滑如磨过一般,常年的滴水打磨而成,透着淡淡的沉青色,少数青苔布于缝隙之间。   还有一张摆放在天井后面的大桌子,和已经看不出原型的木质大神像,东方风格的。   绕过拜访神像的大桌子,从两侧的门可以通往第二个大厅,东方道观的建筑在夏契斯看来是非常奇怪的,既然都要建屋子了,为什么还要在屋子里面打一个漏空的大洞呢?一个房子要那么多大厅干什么?   三人走在道观复杂(在夏契斯看来)的内部结构中,穿过大大小小的走廊和大厅,终于来到了叶甫盖尼的家,姑且这么说吧。   小小的房间,那么多漏风的纸糊窗户中唯一一间被改装成玻璃窗的房间,修过的木门,还有蜡烛灯台和一张不大不小的床,铺着微微泛黄的棉被和衣服作为枕头套的枕头。   在靠近床那边的角落摆着一个古朴的一个成年人高的木衣柜,维拉直径走到木衣柜前面打开衣柜,一边数落着叶甫盖尼一边从衣柜里面取出一套新的衣服出来.....   等等!夏契斯突然睁大眼睛。   “喂!等一下!维拉你不会是打算帮她换吧?”    第十五章 搞事情 ==============================   “恩,怎么啦?”   维拉手里抖着一件被洗的灰白的T恤,还有布料朴实的格子宽腿裤,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   “天啊,你还问我怎么了?”   夏契斯瞪眼往前一探头,难以置信的语调:“你不会以前一直这样吧?”   维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准备帮叶甫盖尼把上衣脱掉,女孩也配合的举起双手。   “停停停!住手!”   夏契斯大叫一声,没好气的抓住维拉的后衣颈把他拖过来。   “她是女孩,对吧?”   夏契斯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短发的小姑娘,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短短的寸头短发,白皙干净五官秀美的脸蛋,和让人有些心悸的苍白色脸蛋,就像男孩一样,如果不事先知道的话。   “是又怎么了?你发什么神经?”维拉挣扎着甩开夏契斯的手,不满的说道。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听说过没?这就是你的骑士道?”   “没听过。”维拉一句简单的话就把他顶回来了,夏契斯像是被噎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确实,这是来自东方的谚语,夏契斯受过良好的教育,各方文化都有所涉猎,自然是知道的,但维拉只是普通的农村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但不管怎么说,连男女概念都没有也太过分了吧?   “不对你爸爸知道你这么对待叶甫盖尼的吗?”   “我爸爸说需要帮助的人就要伸出援手。”   “.......”   这时候,叶甫盖尼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样,突然跨上前几步来抱住维拉的手,清淡如溪流的声音说道:“不能欺负维拉哥哥,贵族先生这是不对的。”   夏契斯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都睁大了,说:“我?欺负?哈?”   叶甫盖尼像是被吓到了,微微往后一缩,不敢说话,但双手依然是紧紧地抱住维拉的左手,不退不让的看着夏契斯。   维拉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好啦,乖,夏契斯他也不是故意的,估计确实是有什么和贵族常理不符的地方吧。”   夏契斯没好气的说:“不是和贵族常理不符,是和人类常识不符!村里面还有那么多女孩,你都这么做的吗?”   “不啊”维拉摇摇头,淡定的说:“爸爸说只有叶甫盖尼才可以。”   夏契斯胸口像是突然被千斤重锤打击了一样,气都差一点没换上来。   包尔曼大叔!   夏契斯在心中大喊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大叔!   再仔细看了看叶甫盖尼,苍白的眼瞳看上去像某种冷色调的玉石一般,虽然灰扑扑但是可以看得到的柔美线条的五官,小巧的鼻子和狭长剪水一般的眼睛,长大之后想必也是不输于蕾妮的美人,她的母亲能够成为让王都的贵族都痴迷的妓女不是没有理由的,夏契斯在心中暗暗幻想着叶甫盖尼长大之后留起长发的样子。   见到夏契斯半天不说话,维拉耸耸肩,就准备帮叶甫盖尼继续换衣服。   叶甫盖尼那件穿在身上的灰色的麻布上衣往上撩起,那一抹露出的白皙细嫩的小腹将夏契斯从思维的世界中强行拉出。   他连忙大喊道:“停!”   维拉的动作停下来,不满的道:“又怎么了?”   夏契斯挠挠后脑勺,尴尬的说:“没啥,我先出去你在帮忙换。”   说完就像误闯女浴室的人一样急匆匆的转头就跑出了房间,还紧紧的带上了门。   砰!   维拉丈二摸不清头脑,嘟哝一句:“莫名其妙。”   然后就继续帮叶甫盖尼唤起衣服来了。   夏契斯在外面捏着额头,小声说道:“等等好像也不对啊,这怎么行?就算是未婚妻在结婚之前也不能这么亲密的吧?不行,看来得对维拉这错误的常识进行纠正!”   夏契斯一捏拳头,下定决心要将维拉拉回正常人的准则上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微微的不爽——蕾妮她从来都不给我看呢......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叶甫盖尼和维拉走出来。   那是一张相当柔美中性的脸,往男的方向看就是俊美,往女的方向看就是柔美,但都很合适。   夏契斯微微点头,欣赏到。   “走吧,去村里。”   维拉招呼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中有几分肃杀的气息,好像要去干什么大事一样。   夏契斯看到他腰间别了一根棍子,白色的棍身,白杨木心削成的。   “拿着。”   维拉朝夏契斯这里甩来一根同样的木棍,大约一米多长,夏契斯一把接过棍子,掂量在手中,利索的甩了甩,握住竖在脸前。   这长度跟宫廷刺剑差不多呢。   夏契斯感受了一下重量,想到。   “你会帮我的,对吧?”   夏契斯耸耸肩,把棍子反手捏住,侧在手臂上,不可否置的问道:“今天要用武器,这么大阵仗?”   “要算总账了,我等不到十二岁那天了!”   维拉的声音中有几分决意,和铁石般的信念。   叶甫盖尼拉了拉维拉的衣袖,停下脚步说:“维拉,你不能这样......”   维拉此刻毫无退让之意,强硬的扯过她的手,说道:“你忍受的已经够多了,有夏契斯在,我们现在就能办到!”   夏契斯摸摸鼻子,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否认,常年的贵族家高要求的训练让他有充足的自信。   叶甫盖尼怀疑的看了看夏契斯一眼,张张小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出声。   夏契斯微微一笑,道:“小丫头,要相信男人啊,有的时候。”   叶甫盖尼低下头,也许是害羞,也许是默认。   “走吧!”   维拉拉起她的手,看着远方流动的云朵和阳光浓郁的光芒,正午将至,豪气万千的说道,仿佛出征前的骑士。   这就是夏契斯和他的第一骑士一起面对的第一次战役。   同时也是未来庞德哈特第一鉴目师与她的启蒙人相见的开端。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一路上都没有互相说话。   青草的芬香,流动的空气,淡漠而清凉的云,和小路上行走的三人,仿佛是一副画家笔下色彩浓郁清丽的水彩画。   维拉边走便在有序的呼吸,调整气息,不时鼓动一下肌肉,捏捏拳头,目光坚毅的看向远方越来越靠近的村庄。   夏契斯保持着贵族的从容淡然的气质,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后院一般,时不时将木棍捏在手里以宫廷击剑术的手法飞快的刺出,在空气中挥两下又收回来,但是眼神里的兴奋和紧张也是隐瞒不了的。   他自然能猜出来,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没有问维拉,但估计和身后那个沉默着跟着维拉的小女孩脱不了干系。   难道她进入村子就会有很大的麻烦吗?   夏契斯一边挥剑一边思考着。   这时候,右边远处的草坡上传来稀稀拉拉的响声,被踩弯的草坪的声音,绵羊咩咩叫的声音和人的喝喊声。   “去去!过去!都乖乖听话啊!该去喝水了!别在这瞎闹了快动起来!吁,吁!”   维拉的脸色终于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变得沉重而严肃,石头一般停在原地,把叶甫盖尼拉往身后。   夏契斯看到维拉的举动,吐了口气,也不再装成随意的样子了,变得认真起来,把棍子正握,竖在身前。   白色的绵羊像在地面移动的云朵一般从山坡的那一端熙熙攘攘的过来,带着嘈杂的咩咩叫,在它们后面,骑柴黄色瘦马的牧民穿着厚厚的人造皮革外套,和结实的单宁布料牛仔裤,骑跨在瘦马上,手持黑色的长鞭,驱赶着羊群往河边赶去。   隔着许远,他便瞅到了站在小路上的维拉,夏契斯和叶甫盖尼三人。   本来他没有什么打算过来,但当他看到站在三人最后位置的叶甫盖尼时,那张黝黑刻满深刻皱纹的脸上顿时像是缩水的牛仔裤一样了。   他放下正在驱赶的羊群,策马奔来。   夏契斯努努嘴,一脸不屑,这么一匹又瘦又干的烂马,装什么啊装,速度有这么慢,叶甫盖尼都能看清它四肢的跑动轨迹!   牧民策马来到三人跟前,一记帅气熟练的拽马动作停下,黝黑的脸严肃而冰冷,还有难以掩饰的厌恶。   “维拉小子,你居然又把这贱种带到村里来了,还记得上次你怎么说的吗?还想不想骑我的马了?快把他带走吧,在村里人动手之前。”   维拉低下头,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声音:“波色威尔.....这次我不会让你们把她赶走了!我还要帮她正名!他是我们村里的人,是我家的人!”   维拉猛地抽出腰间别着的长长棍子,双手握住,指向波色威尔。   “想来就试试吧!”   波色威尔怒不可竭,这个平时巴结着他只为了骑一骑马恭顺的小子此刻居然违背一个大人的话,还把这妓女留下的卑贱的贱种带到村子来,简直是为村子带来晦气!   这不可原谅!   他不在顾着包尔曼的面子,扬起黑色的鞭子就往下抽去!    第十六章 歧视 ==============================   鞭子又长又软,就像迅捷的黑蛇一般难以防备,维拉举起棍子横挡过去,试图让绳子缠在棍子上躲避,然而鞭子却在半空中自己歪了。   吁——!   波色威尔身下的瘦马突然发出一声哀鸣,往一旁侧躺而去,左腿呈不正常的角度歪曲。   一旁的夏契斯轻描淡写的收回踢出去的脚,一脸淡然。   “啊.....!”   波色威尔发出一声慌乱的叫声,试图拉住缰绳稳住身下的坐骑,然而可怜的马儿根本没办法维持身形的平衡。   它那仿佛只有一层皮和些许血肉组成的瘦腿和关节处,被夏契斯既准又狠的侧踢打的关节错位了,深谙马术的夏契斯对于马的弱点了解也是甚深,赛马的时候不仅要讲究马儿的质量和驱马技术,还要讲究临场作弊.......这些都是贵族学问。   噗通——   烟尘滚滚,在一人一马的叫声中,波色威尔扑腾落地,好不狼狈。   见到自己神往已久的马惨叫着倒地,维拉脸上露出些许不忍。   “你们......!”   波色威尔挣扎着试图爬起身,双手撑在地上就准备站起来发飙的时候,一根棍子顶在他的喉咙,传来棍子尖端来自树木断面的纹理带来的粗糙质感,微微顶进肉里,让他噶然声止,眼睛打对看着眼前这根白色的木棍。   夏契斯拿着棍子,微微倾斜着戳在波色威尔的脖子上,冷漠而优雅,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牧民,像是将对手击败的贵族一般,微微一笑道:“真是抱歉呢先生,能不能请你放弃无所谓的抵抗?”   波色威尔不敢吱声,虽然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小一个辈分的小孩,但他身上传来的高贵气息让他不敢反抗,是包尔曼家的那个贵族小孩......根深蒂固的贵族于平民的思想彻底断了他的反抗想法。   是了,早该想到了。波色威尔后悔的肠子都有点青,这几天这个贵族小孩整天和维拉小子待在一起,在村子里四处找其它孩子打架,早就玩的很好了吧?自己怎么就不开眼撞到头上来了呢?多管什么闲事啊!贱种就贱种啊,就是晦气其实也不碍着他,他只是一个放牧的.....   “好.....好的贵族老爷.....我不动了,一切听您的.....我波色威尔是**!居然冒犯到您!”   波色威尔的声音微微颤抖,还带着些许的讨好。   夏契斯本来很讨厌其他人因为他贵族的身份而区别对待的,但此刻他却觉得这种身份正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夏契斯收回棍子,冷漠而得体的说:“那就麻烦您了,先生,麻烦带着你的羊群离我们远点吧。”   “是是....”波色威尔如蒙大赦的爬起来,看了看地上还在痛苦挣扎的马,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夏契斯一眼,咬咬牙就准备抛弃它,晚一点再回来把它带去城镇上找兽医,转过身就准备有多远走多远。   “等一等先生。”   谁知道背后夏契斯那宛如恶魔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听起来优雅的声调在他听来就像是每年都要来他家收取税务的检察官一样可恨。   颤巍巍的回过身,挤出一个笑容,黝黑带着皱纹的老脸看上去就像一朵绽放的菊花一般,掐媚的问道:“有什么事吗老爷?”   夏契斯蹲下身,捏住马匹错位的腿骨两端,一捏一错。   只听咔哒一声骨响,马儿嘶鸣一声,四肢一蹬,像是痛苦极了。   夏契斯让开,拍拍手一脸淡然,然后微笑着道:“好了,先生,别忘了你家的坐骑。”   波色威尔迟疑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马匹,似乎在怀疑夏契斯是在故意整他,想要为难他。   就在这时,马儿一个激灵翻滚了一下,居然就那么爬起来了!   天啊,这个贵族小孩居然懂得兽医的技巧!   波色威尔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然后颤声道:“啊....啊.....好的!谢谢贵族老爷!”   飞快的跨上自己的瘦马,只是轻轻一催,瘦马便像是逃离瘟疫一样逃离了身后的三人,瘦小的身躯里居然爆发了成年壮马一般的力量,飞奔着绝尘而去,赶着他那批羊群朝远方赶去。   夏契斯挥了挥棍子,有些得意的说:“解决了,就这么点小问题吗?简单。”   维拉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还没,这只是开始。”   夏契斯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咽了口唾沫,指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村庄说道:“该不会.....村里的人都那副态度吧?”   维拉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起码大部分都是这态度。”   “唔.....我得实话跟你说,单凭我们两个还有点难。”   夏契斯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才犹豫的开口道,之前的气势不复存在。   其实他想说的是,这根本不可能。   “我爸爸说,等我十二岁时,就可以尝试了,把叶甫盖尼从村外一路接到家里,他就承认叶甫盖尼是我们家的人。”   维拉捏紧棍子,看向天空有些茫然的说:“你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我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叶甫盖尼马上就要长大了,我问过村里的其他女孩,女孩从十岁之后就是生长期了,她吃的又不好.....”   虽然维拉的声音清澈感情纯粹,可是夏契斯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这小子......真的不是在为未来做打算吗?   “等一下。”   夏契斯伸手拦住维拉的脚步,站在原地捏着额角的头发思考着。   “我想想,从村子大路大摇大摆的进去绝对不行,我们得偷偷摸进去......你爸爸承认这种方法吗?”   “.....没用的,我早就试过,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排斥叶甫盖尼,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一群傻瓜!叶甫盖尼和她母亲有什么关系?妓女的女儿就一定是妓女吗?”   维拉愤怒的把棍子插在泥土上。   “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没办法回避啊。”   夏契斯耸耸肩,叹了口气无奈的道。   “如果我的家徽还在就好了,可惜之前出事的时候被蕾妮扔到车外去了,不然凭借贵族的身份,谅这群人也不敢怎么办....不过他们认得维尔蓝家的符号吗?隔了那么多个省.....”   维拉低下头闷闷的,一下一下的捅着泥土,不说话。   叶甫盖尼拉拉维拉的衣服,说道:“果然还是算了吧.....不行的。”   “我说行就行!”维拉突然大喊道,狠狠的刮了夏契斯一眼道:“你爱来不来,今天我自己也要试试!”   然后拉起叶甫盖尼的手撞开挡在前面的夏契斯,带着满满的火气大步走向村子。   夏契斯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跟在他们身后。    第十七章 蕾妮与料理 ==============================   话说回蕾妮这边,待到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时,夏契斯和维拉都已经不见身影了,至于去哪里了她倒是不担心,包尔曼大叔跟她介绍过,估摸着又是上哪打架去了吧?这几天一直如此。   夏契斯这几天神采奕奕的,就连那之前吃着需要皱着眉头就这水吞咽才吃得下去的黑面包都吃的香了不少,面色也红润多了,感觉迎着照面比在侯爵府的时候还具有朝气和精神,让蕾妮不由的怀疑平时是不是自己压太狠了,这只是辗轧一下农村没有经过锻炼和系统训练的孩子都能让他产生这么大的成就感?   不过蕾妮歪了歪头,又想到另一个方向去了,难道是平时吃得太精细了,所以乡野的粗粮反而让营养搭配的更均衡了吗?   包尔曼大叔此刻正在偏房的锻铁房里敲着锄具,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蕾妮推开木门走出去,有些凉凉的风刮拂过脖颈,卷起丝丝卷曲的灰莹色秀发,蕾妮捏起耳边的发丝,递到眼前看了看。   发丝的末梢已经微微泛银了,不是老年人那种枯白色,而是明亮纯净的银白色。   “怎么感觉我的头发好像走到地球不负责的染发廊整过了一样.......”   蕾妮轻声嘟囔道,然后熟练的将飞散的发丝拂到耳后,因为没有女仆的发带梳理住,风一吹便会飘动,倒是有几分飘逸的感觉。   梳理好头发之后,蕾妮按着发丝看向远方泛着微黄色的芦苇岸,在风吹拂之下仿佛微微律动的海洋,虫鸣阵阵。   蕾妮想了想,又回到屋内,走到厨房拿了个大口海碗和一双用来搅动大锅的长筷子出来,本来以为农村里面是不会有东方的筷子的,但没想到居然有,而且还在霍拉姆村普遍使用。   问过包尔曼大叔,他说是以前这个村子外住着一个来自东方的道士,驱邪辟魔,作法和安葬死者的灵魂,很受尊敬,几乎是起到了其他村子里牧师的作用,所以霍拉姆村是没有乡村牧师的。   受他的影响,村里有不少东方的元素,比如筷子和大海碗。   蕾妮走到偏房的门前,敲了敲之后说道:“包尔曼叔叔,我出去一趟了。”   里面打铁的声音停了下来,包尔曼在里面问道:“你的手脚没问题了吗?”   蕾妮静静的回答道:“叔叔你应该是知道的,早就不影响行动了。”   包尔曼沉默了片刻,然后回到:“真不敢相信你今年才十三岁,行了去吧,注意不要激烈运动就行,骨头这种东西在生长期可不是开玩笑的。”   然后房子里面就再次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蕾妮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的手臂上面缠着的绷带已经换过几次了,包尔曼虽然是退役骑士,但是曾经留下的绷带之类的医药品还有不少。   感觉被夏契斯和包尔曼这么关心之后,就好像变得很重要起来了呢?连自己都变得重视了,自己是不是变得娇弱了?   明明一点也不痛的。   蕾妮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抱着海碗推开门出去了。   其实啊,就是有人珍视,才会显得珍贵,如果钻石没有寓意爱情的话,也只是一种稀有的天然矿物罢了。   但是蕾妮不懂,在她的曾经,就像是街边的野草,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关心,也没有任何人在意,包括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别说是区区一点骨裂了,就算是整条手臂断了,也没什么只得惋惜的,只是以后不方便而已。   蕾妮虽然一直在学习正常世界的一切,但终归也有着很多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常识。   ——————————   傍晚时分。   远处,夏契斯和维拉从道路的那一端鬼鬼祟祟的回来,附身快速的钻过草丛,躲在夕阳下拉的许长的房子的阴影下,低着头,灰溜溜的,小少爷身上的贵气半点不剩,衣服上面到处都是污渍,而且破破烂烂的,好像打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架一样,充满了泥土和棍子抽打的痕迹,还有一些长长的抓痕,猩红显眼,夏契斯英俊的脸庞上有一圈黑熊眼圈,和一道划破半张脸的抓痕,维拉更惨,青一块紫一块好像连都在肿起来了,脸简直给划成了花猫。   两人活像是打了败仗的熊,夏契斯走在前面,维拉跟在后面,灰溜溜的好不狼狈。   夏契斯还在低声埋怨着维拉:“见鬼,早一点就该跑的,那帮女人就像疯了一样,擀面杖都拿出来了他们是想捶死我两。”   维拉一言不发,低着头沉默的跟在后面,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低落的气场。   夏契斯也不怪,纯粹就是想发泄一下身上的怨气,他堂堂侯爵府家大公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仪表堂堂,受人尊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而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像小孩一样大哭大闹的发泄,或者生闷气,只好絮絮叨叨的抱怨几句。   “不过好在叶甫盖尼没事,女孩子的脸可是要从小爱惜的,我们两个糙爷们怕个鬼,下次让叶甫盖尼站远点我们再闯一次,问你爸要几把趁手的家伙就这两根木棒顶个屁用,我的剑术还没使出个花招就给卸了,起码得防滑一点吧?”   愤愤之中,夏契斯把一个曾经是骑士后来立了大功成为贵族的子爵的话语风格搬了过来,这个时候他自己那套彬彬有礼的说话方式根本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懑。   维拉还是低着个脑袋,一言不发,今天的行动比起肉体上的伤,对内心的打击要更大一些。   夏契斯一看他这怂样就气得不行,转过身来指着他的脑袋骂道:“瞧你这怂样,不就是失败一次吗?早晚给整回来,你连信心都失去了还叫传奇骑士?传奇怂包差不多!我这么多年来一直给蕾妮压着不照样过得好好的?最近还压制了她呢!所以说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有机会成功的!”   维拉低沉的脑袋动了动,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吐槽道:“我不觉得你这个例子有什么值得拿出来例举的......蕾妮她只是生病了......”   夏契斯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狡辩到:“但你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啊!你看她现在是不是很听我的?”   “身为主人你居然以女仆愿意听你的而感到自豪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维拉似乎精神了一点,但依然有气无力的。   “我呸......”   夏契斯一边狡辩着,一边探出脑袋看向外面的路,侦查敌情。看向远处的小路,却看到了足以烙印进内心深处的一幕......   天空染着仿佛抽象画一般迷离的紫色,伴随着燃烧的橙色一直蔓延到天空的另一端,氤氲迷离的光洒在乡间的小道上,一束一束的,她走在沙石铺成的小路上,背后的芦苇海沙沙轻响,慢慢的摇动着微黄色的芦苇惠。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轻轻哼着前世地球的小曲,慢悠悠的走在乡间小道上,尽情的呼吸着自由且放松的气息,瑰丽凛然的金红色的眼睛毫无掩饰的暴露在刘海之下,像是小女孩一样微微惬意的半眯着,农村休息的时间比较早,这个时候大多都已经回家休息了,不担心有人看到。   风吹拂着她柔顺的中长发,轻飘飘的,像某种丝绸一般。   绿草,芦苇,风,光影流离的天空,和美丽的女孩,这似乎是世间上最伟大的画师画出的油画,又似乎是神明才能创造出的美景。   夏契斯待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蕾妮平时都很机警,但今天不知为何没有注意到远处偷窥过来的夏契斯,哼着小曲继续小步轻轻走着,像是踩着某种韵律的节拍。   “怎么了?”   维拉从墙的阴影背后探出脑袋,被夏契斯按住脑袋塞回去,他呆呆的看着,目不转睛而且聚精会神,要将眼前的一幕刻在脑子里。   “到底怎么了?”   背后传来维拉不满的抱怨,夏契斯才说道:“没事,突然想看一下夕阳.......”   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梦游一样。   ——————   蕾妮哼着小曲回到家中,来到厨房里,这个时候包尔曼大叔已经准备做晚饭了,通常来讲晚饭都是不如午饭丰盛的,所以今晚也只是打算炖点土豆汤,加上黑面包就凑合了。   听到背后门开的声音,包尔曼大叔转过身来,看到蕾妮抱着一个大海碗走进来,笑了笑就准备打个招呼,然而当他看清海碗里装的是什么时,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这都是你一个人抓的?”   包尔曼的声音有些颤抖,实在是难以置信导致的。   直径大约三十多厘米的大海碗里面,装满了咖啡色的虫子,突出的长脚和头上的触须,密密麻麻的堆积在海碗里,正是锅锅嘴,那种罕见而且难抓的飞虫。   不得不说,锅锅嘴看上去有些狰狞的外表堆积在一起起的效果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简直是质变成地狱水准的画面,好像整个碗都变得画风奇诡了起来,蕾妮抱着这一碗应该打上马赛克的东西,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包尔曼叔叔,今晚的晚餐就交给我吧,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让我尽到女仆的责任了。”   包尔曼让开一步,嘴角有些抽搐的问道:“你不会吧芦苇海的锅锅嘴抓到灭绝了吧?”   蕾妮想了想,声音平淡的回到:“还留了一些。”   “.......”   包尔曼不想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关上门走出了厨房,留蕾妮一个人折腾。   至于厨艺.....有哪个幼年时就培养的女仆是不精于家政的?包尔曼放心的很,而且他也有些期待,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从小为了拉扯维拉硬是学会了做饭,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勉强进化到了“能吃”的地步,至于好吃.....那是很久没有享受过的感觉了。   难得家里来了会做饭的人,自然是要好吃懒做一下。   不过今晚维拉小子和夏契斯回来的很晚啊?   包尔曼来到大厅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沙发里,手放到脑门后闲适的想到。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光了,如果是当初她还在的时候.......唉.......   包尔曼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燃烧的愈发迷人的夕阳,陷入了久违的,多重味道的回忆中。   ——————   过了半个小时多,夏契斯和维拉才慢悠悠的蹭回了家,其中很长一部分时间都是夏契斯故意拖时间,他不想那么快回家显的自己好像是故意和蕾妮一起回到的感觉,万一让蕾妮察觉到自己看到了她产生了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但他没有细想:是什么误会呢?   两人进门之前先是好好的把身上的污渍仔仔细细的祛除了一遍,然后又仔细打理了一下头发,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和气势,让外表上看上去不是那么难看,然后才有些犹豫的推开门走进去。   进门之后,维拉先是鼻翼轻嗅,动了几下后闭上眼睛有些陶醉的说道:“好香的味道......在做什么?”   夏契斯也是嗅了嗅,有些怀疑的看向厨房,包尔曼大叔可做不出这么诱人的香味来,不会是蕾妮下厨了吧?   突然,夏契斯感觉有些牙疼,连带着是胃部有些抽搐,这都是多年来被蕾妮那“料理技术”调教出来的下意识连锁反应。   “糟糕不妙,忘了跟大叔说了。”   夏契斯冷汗涔涔,蕾妮的手艺......虽然形色香具全,但是那个味道.....绝对是不科学级别的!   就是那种.....明明这么诱人,明明看起来这么美味,但却硬是难吃却又说不上哪里难吃的感觉,完全不能解释的未解之谜!   侯爵府七大未解之谜除了蕾妮的睡眠状况以外,还有就是她那谜一般的料理,府邸上下只要是工作超过三个月以上的人都知道,在府邸里面就算是放了三天的剩饭都可以吃,唯独不要碰蕾妮的料理!   由此可以略见一斑,蕾妮的手艺的恐怖程度......   夏契斯脸色僵硬的别过头,挤出一个强笑对维拉说:“我.....我觉得很不舒服,可能是今天的后遗症吧,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所以就先走......”   话说到这,旁边的厨房的门猛地打开,蕾妮捧着一大盆冒着白色热气的炒饭走出来。   看到维拉和夏契斯之后,浅笑着招呼道:“少爷回来啦,正好做好了,今晚可是特制的营养套餐哦?”   夏契斯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嘎吱嘎吱的转过脖子看向蕾妮手上的“炒饭”。   焦黄喷香的淡金色炒饭,油光闪动,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好像每个颗粒都饱满丰润,在小火适当翻炒之后如同黄金一般的光泽诱人至极。   但是,这炒饭中突出的哪几截可疑的咖啡色的虫腿是什么东西啊!还有饭里面那些细碎的看起来很焦脆的壳粒是什么啊?你以为剁碎了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夏契斯在心中疯狂的呐喊道,几乎是像要脚底抹油立刻躲到床上一觉睡到大天明不出来了。   然而维拉却是不知死活的探到蕾妮身边,看着那盆金黄诱人的炒饭,无不渴望的说:“好香.....这不是锅锅嘴做的吗?好多锅锅嘴!”   蕾妮以完美的微笑淡然的回答道:“是的,今晚特地准备的,想吃吗?”   维拉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想!”   “不想!”   与维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夏契斯毫不犹豫的拒绝,看他一脸惊恐的表情,蕾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不高兴了。   撇了撇小嘴,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不愉快的声调,璀璨的金红色眼睛紧紧的盯住夏契斯:“少爷你最近吃的东西都没什么营养,今晚这顿无论如何都得吃。”   “噶——?”   夏契斯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哀嚎。    第十八章 蕾妮的料理..... ==============================   学名:艾萨德福四目虫,又称锅锅嘴,是一种生于潮湿河岸的类似蚂蚱的昆虫,浑身呈巧克力色,而和蚂蚱不同的是,在它的胸腹处有一枚小小的香腺,用于发送交配信息的信息激素,具有轻微的麻痹性,但由于本身经过灼烤之后会散发迷人的芳香,故此不少地区的当地居民喜欢将其作为小菜下酒。——《奇怪的昆虫们。斯卡兰德/著》   嗤——   点燃了昏黄的油灯,放在木桌上,照亮了土石墙壁的小屋,透着一股淡淡的土和旁边铁匠房传来的铁腥味,对于夏契斯而言这就是臭味,或者是难以接受的异味,虽然住了几天下来也勉强学会了接受,但还是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而对于维拉而言,这边是从小伴随长大的家的味道,每次闻到就知道在家了。   咔登。   蕾妮将手里大大的饭盆放到桌子中央,在油灯的照耀下散发着宛如黄金一般微弱黯淡的光泽,伴随着阵阵馨香。   维拉用手扒着桌子使劲的嗅了嗅鼻子,大为赞叹的说道:“好香啊,蕾妮你这么会做饭的吗?夏契斯他却跟我说你做的超难吃。”   蕾妮平静的眼睛扫过旁边使劲缩脖子的夏契斯一眼,道:“可能少爷口味比较独特吧,包尔曼叔叔,可以吃饭了。”   蕾妮呼唤了一声客厅里坐着的包尔曼,然后走到壁橱里拿出四个碗和筷子来,虽然碗和筷子都有,但平时大多数时间父子两都是不用的,只有过节的时候吃点羊羔肉或者是蒸土豆之类的才会用。   平时都是黑面包加土豆汤或者羊奶。   至于米的话,有是有,但是只有一小缸,不是主食。   “来了——”   包尔曼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回了一声之后站起了庞大的身躯,他那一米九八的身材在蕾妮他们面前就像巨人一样,带着厚重的影子。   看了看窗外最后一点淡紫色的夕阳余晖,整个村庄笼罩在淡薄的影子中,只剩下一点点轮廓和各家的橙黄色的灯光从窗口漏出来,星星点点的蔓延过去,宛如长江上飘着的灯笼。   包尔曼的家是建立在半山腰上的,也算是村子的边缘地带,站在窗子旁边可以看到大半个村子。   “呼......又想起你了,苏菲亚,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包尔曼来到窗子旁边,粗大的指头轻轻的点在玻璃窗上,看向沉浮在夜幕中村庄,轻轻的说道。   ——————   开饭的时候,包尔曼对于这道卖相十足,成色色香味具足的炒饭却是心中有些抽搐,虽然他知道锅锅嘴是能够吃的。   但是......拿来炒饭什么的,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包尔曼拉开椅子,像一堵墙一样坐下,他的影子在身后投下一大块,小小的油灯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体上,宛如岩石一般结实的肌肉和宽厚的肩膀让夏契斯看的咂舌。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的骑士,在香舍林那边的人普遍比较矮,他见过最高大的骑士也只有一米八几的身材,看了看自己才一米三不到的身材......蕾妮都比他高一些。   蕾妮将这参着虫子肢体的炒饭勺进碗里,递给三人。   维拉接过之后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开吃了,包尔曼捏着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动起了筷子。   只有夏契斯,端着碗那这筷子就是死也不动,碧绿的眼睛瞪着个死鱼眼瞟着另外两个人,心里碎碎念一般的想着:吃吧吃吧,等等你们就知错了......   谁想维拉恶狠狠的扒了几口之后,居然大声叫好了起来,嘴里含满了饭,模糊不清的夸赞道:“唔唔!敲好七!蕾离李哼厉害!”   卧槽?维拉你小子吃虫子吃傻了吧?这可是蕾妮做的东西!   “是做的不错,不愧是专职的女仆,怎么做的?”   右边传来包尔曼夸奖的声音,让夏契斯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看到包尔曼吃的也是一点也不慢,大口大口的吃着的同时说道。   你们....我是在做梦吧?这可是蕾妮做的东西啊!   这一瞬间,夏契斯脑子里宛如放回忆片一样飞快的闪过了蕾妮过去的诸多“战果”,那简直就是一篇写满了他和胡安血与泪的悲惨史诗。   蕾妮做的东西,也许外表上看起来没有问题,甚至很具有欺骗性,可是只要入口,那宛如炸弹一般的味觉破坏程度会在一瞬间摧毁味觉神经,运气好的话麻痹了就什么事也没了,而有些菜却像是持续减血的毒药一般,哪怕是吃过之后三天之内仍然萦绕在口舌之间,这简直就是和她那鉴目师天赋完全相反的属性。   蕾妮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做出完美且美味的菜来,那就是在胡安一步一步的教,然后严格看管的情况下,那么料理就会像鉴目师的图纸一般精确且完美的构筑出来,然而只要让蕾妮自然发挥,那种宛如熔浆雷霆的恐怖破坏性就会随心所欲的释放出来。   难道.....蕾妮这次是完美发挥?   怀着这样的猜想,夏契斯颤抖着夹了一点点的米饭,送入嘴中——   噗通,   夏契斯眨眨眼睛,又咂了咂嘴,有些发愣的细细品味了一下。   好像.....很好吃?   那宛如爆炸一般的,小小的美味的狂潮,充满刺激性气味的,说不出的奇异味道的米饭,伴随着好像锅锅嘴的天堂的叫声,在嘴里编制出了难以解释的美味感觉,有点像吃辣椒一样微微发麻的感觉,却让人欲罢不能想要继续吃下去。   不信邪一般的又吃了一口。   ——更加浓郁了,那种美味的感觉,锅锅嘴独特的香腺味道像是辣条一样,带着让人越吃越上瘾的感觉,还有浓郁的气味从嘴里涌上鼻腔,越嚼越香,恨不得把舌头都吃下去。   不得了,我一定是今天打的太过头,把脑子打坏了。   夏契斯放下碗和筷子,伸起拳头放在脸前呆呆的看了一下,然后一拳头打在自己的鼻子上。   砰。   “譩.....好痛......”   夏契斯捂着鼻子扭曲着一张脸趴在桌子上呻吟到。   “少爷你又发什么神经......”   蕾妮赶紧放下碗,站起身来到夏契斯身边,轻轻的帮他揉着鼻子。   “我在确认我没有在天堂或者梦境什么的。”   夏契斯恍惚着的说。   “什么意思,我以前做的就那么难吃吗?”   蕾妮清脆的声音里带起了几丝不满。   “不是很难吃,是超难吃。”   夏契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   还没等蕾妮发作,夏契斯赶紧捧起碗大口的吃了起来,然后模糊的说道:“但你这次做得很好吃。”   “.....嗯。”   本来准备爆发的蕾妮就像是被生生打断了节奏的小猫,停顿了一会之后,小声的回答道。   ——————   如果吃过没熟的柿子的人都知道,那种好像舌头之间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一般的涩感,好像口水都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   此刻,包尔曼他们正在经历同样的感受。   “爸爸.....你有没有感觉......嘴巴有些奇怪?”维拉粗着舌头,声音有些变调的问道。   “好像有点。”包尔曼点点头,回答道,声音不复之前的沉重稳定,反而像是滑腻的被粉缠住口水一样的古怪,舌头又粗又大,说话转不过弯。   一旁的夏契斯听后突然感觉有种不妙的预感,放下碗,从那连绵不绝的美味中抽出来,然后活动了一下舌头......   麻痹了,而且那种锅锅嘴的味道太过浓郁了,反而像是某种刑罚一般,连空气都变味了的感觉。   “难道......”   夏契斯用无比惊恐的眼神看向蕾妮,蕾妮以比他们慢的多的速度小口小口的吃着饭,看见夏契斯的眼神,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后说道:“没有啊,我吃着没问题。”   时至晚八点,半山腰上的屋子传出一个少年悲愤至极并且模糊大舌头的,听起来音调奇怪无比的惨叫声:“果然还是蕾妮的料理啊!”    第十九章 包尔曼的拖嘱 ==============================   机元历770年9月24日,立秋。   包尔曼从打铁的房子里走出来,将穿在身上被汗水沾湿的灰色夹克脱下来放到沙发背上。   蕾妮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把小刀削着土豆的皮,早晨的阳光有点昏暗,今天的天气并不是那么的好,土豆皮在昏暗的光线中一条一条的优美的滑落进蕾妮身前的木桶里。   “维拉他们又出去了吗?”   包尔曼从墙壁上取下一条毛巾抹了抹身上的汗,毛巾上传来一股香软的肥皂香味,干净而且洁白,包尔曼楞了一下,放到眼前看了看,在他印象中这可是一条褐色的脏兮兮的毛巾,只是抹汗用的。   “嗯,和昨天一样,又是早上七点多就走了。”   蕾妮很安静的回答道,手中的道如同翻飞漂移的蝶影流光,优雅准确,每一刀都削在土豆皮过一点点的位置,又薄又轻,而且连在一起没有断掉,哪怕是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依然没有影响到她那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精确的眼睛。   不得不说重生之后的身体很有天赋,比前世的自己更有天赋,她很久以前就察觉到了,但是除了一些基本训练以外,蕾妮并没有安排其他的针对训练加强。   在她看来,杀手是前世的过去式了,那就应该让它如同落叶一般被埋葬在记忆的泥土里。   “毛巾洗过了吧,没必要的,只是拿来擦汗的脏东西,没必要那么干净。”   包尔曼擦完之后毛巾挂了回去,推开窗户,让外面的干燥凉爽的风和空气灌进来。   噗通,蕾妮将手里剥好的土豆放到另一个小木桶里,再捡起一个新的,在旁边的木桶里已经摆了小小半桶那么多了,剥好皮的土豆。   对,土豆,土豆这种东西就应该多吃,因为便宜,廉价,而且好吃,可以选择碎尸,剥皮,榨泥,也可以火烤,煮汤,油炸,或者生吃都非常美味。   最重要的是——土豆不值钱。(抱歉这里其实是小小的恶意,不要太在意。)   在霍拉姆村,土豆和面包小麦才是日常的主食,简单容易料理,至于米的话,则是类似于牛排这样的比较少吃的稀有食物。   自从上次的“锅锅嘴炒饭”之后,包尔曼再也不敢让蕾妮动手做了,最多只是让她协助,如果不是从头到尾由蕾妮操盘的话,蕾妮的技术还是相当可靠的,无论是刀工还是对火候的把控什么的。   所以说为什么她一个人做就会难吃啊?   “没关系,我没事做。”   蕾妮摇了摇头,小巧的刀柄在手上甩了个玲珑的刀花,娴熟顺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将又一个削完皮的土豆扔进木桶,至此土豆算是全部削完皮了,今天的午餐和晚餐的份都准备好了。   不过夏契斯和维拉可能又是不回来吃就是了。   “你不奇怪他们去哪里了吗?”   包尔曼倒了一杯水,在蕾妮对面坐下,仰起头来一口气喝完,然后问道。   “少爷没有主动跟我说,就代表不想让我知道,何必去问呢。”   “我总感觉你们主仆的关系怪怪的,你们到底是来自哪里的?”   包尔曼放下杯子,有些慎重的问道:“本来我不想深究太多,可现在看来,我儿子好像和你家少爷关系很好,就不得不问了。”   蕾妮放下刀,双手放到腿上,得体的微笑了一下,道:“比起这个,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呢,包尔曼准骑士,你.....是机甲骑士吧?曾经。”   包尔曼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后才缓缓回答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蕾妮微笑了一下,说:“你的步伐,和正规军不一样,微微弯腰是为了适应机甲吧,毕竟叔叔您的身体比较大,庞德哈特的制式机甲和您的适性比较低吧。”   “就凭这个,你就能确认我是机甲骑士?”   包尔曼反而是放松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是认出来了又怎么样,反正自己再也不可能穿上机甲了......   “当然还有其他的,但都是一些小细节,我就不一一说明了,实际上真正帮助我确认的还是刚才叔叔您的回答时的神态。”   “原来如此.....套话吗?不愧是贵族家从小培养的女仆,简直十项全能,和你一比我家小子蠢得就像头驴。”   “维拉已经很聪明了,叔叔你要求太高了,你.....是想让他成为未来的机甲骑士吧?”   包尔曼很坦然的承认道:“我也只有这些能教他了,他未来不能像我一样成为一个铁匠在这个村子里待一生,那可能是其它的孩子该走的路,但不会是我家小子的。”   “呵呵,叔叔您虽然一副看不起维拉的样子,实际上却很对他感到骄傲呢,想必你也知道维拉在这个年龄段已经是很优秀的了吧?他的平衡性和对周围环境的敏锐程度,这都是您默默培养出来的不是吗?”   蕾妮轻笑道,虽然她站起来还不到包尔曼的腰那么高.......   “他未来也许会成为最优秀的机甲骑士,拥有国家特制的机甲,这样才能不给他的未来留下遗憾,比如说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叔叔。”蕾妮突然慎重的开口道:“您是打算怎么安排维拉的未来的呢?前两天来的那个人......他是想让你回归骑士队的吧?”   “我还要考虑一下,我老了,突然和我说让我加入新型机甲的试验小队......总感觉有点像废物利用一样呢。”包尔曼苦笑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嘲道。   “叔叔,我觉得这可能不是好事,军队明明可以让那么多有意成为机甲骑士的年轻人去参加,何必要将有前科的老骑士召集起来呢?恕我直言,这里面可能有问题,那个新型机甲.....恐怕是有危险的,比如说不稳定金属或者新式结构,这种新的机甲在前期往往都有很大的不稳定性,据我所知......”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包尔曼打断了蕾妮的话,转过脑袋看向窗外的昏暗的天空,眼里仿佛蕴含着什么流动的时光与记忆的光泽,怅然而坚定的说:“我们男人啊,有些东西是不得不去做,也不得不去面对的,哪怕是燃烧尽自己这具身体,也哪怕是只有一线的机会,也要死死的抓住.......如果没有这道调令,我这辈子也不能再进王城......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得去。”   “那维拉......”   “他就拜托给你了,请一定要照看住我这个笨儿子。”   “我只是个女仆.....”蕾妮有些为难,她不太喜欢麻烦的事情,尤其是责任和承诺,这都是要很大的代价的。   “我看得出来,在你们两个人中,实际上是你占主导地位的是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拜托你了!”   包尔曼的声音骤然变沉,他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向蕾妮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嗯。”   ————   “我说夏契斯,这样找路线都找了三天了,我看还不如哪天晚上打着灯偷偷把叶甫盖尼带回来的计划靠谱呢。”   维拉拨开眼前的芦苇,疲惫又无奈的说。   夏契斯在前边是不是伸出脑袋看了看远处的房屋和路线,说道:“闭嘴,你以为大半夜偷偷摸摸把叶甫盖尼带回来,你爸会承认?动脑子想想,他明显就是想考验你。”   一只咖啡色的飞虫趴在旁边的芦苇上看着两人,正是锅锅嘴,往常罕见的在维拉看来是稀有美味的飞虫此刻维拉看到之后不但没有任何兴奋,反而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脑子里又浮现起一盘香喷喷的炒饭的图像来.....   “去去.....”维拉伸手赶走了这个脑子里的噩梦。   “爸爸他真是难以理喻,说好了以骑士精神就是要帮助弱小,但是对叶甫盖尼却对我各种要求,真是不可理喻。”   维拉抱怨道。   夏契斯听后停顿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深邃沉重的声音道:“未来你就知道了,小子......你爸是为你好。”   “夏契斯你有病吧?”   “你不懂。”   “我跟你急真的!谁跟你说笑了?”   “你不懂。”   “你那嘲讽的眼神怎么回事?啊?”   “我这是对无知且好运的少年施以怜悯的眼神。”   “你果然还是想打一架吧,来吧!干正事之前松筋也好!”   “切......欠收拾。”   两人翻滚在芦苇地里,打成一团,拳头顶在脸上,脚踢在对方的肚子或者腿上,既不优雅,也没有章法。   而在这时,天空有鸟飞过,滑向天际线。   ————(这一卷就快结束了呢......剧情再度推进。)    第二十章 这便是无声的沉重,有声的道别 ==============================   次日上午,夏契斯和维拉罕见的没有出去乱晃,而是占用了铁匠房不知道在叮叮当当的敲些什么,夏契斯有打铁塑形的经验,在沙莱尔的铁匠屋。   蕾妮反而是一大早就拎着个小篮子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还吩咐两人如果要出门的话自己带点面包,今天中午不会来做饭,要去哪里也不知道。   夏契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把门关上和维拉一起鬼鬼祟祟的开始了他们精心铺制的计划,将火炉烧的红热,维拉卖力的添煤扇火,用鼓风气铳一下一下的加压,夏契斯则是有规律虽然不纯熟但是方法到位的敲打着生铁。   同时还碎碎念道:“可惜没有比较精良的金属杂片,否则混进去没准能提炼出什么中位金属来,就算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十的加成,防护力也能大大加强了。”   “夏契斯你懂得真多.....”维拉听者无不羡慕,“我爸只是个普通的臭铁匠,又笨,也不知道收高一点的价格,也不懂得帮城里面打铜柱或者马蹄铁,就知道做些破厨具。”   铛——铛——砰——   声音有节奏的在小小的,漆黑的铁匠屋里面响起,温暖炽热的红光从火炉里面喷出,带着飞溅的星星点点的火焰,仿佛飞舞的精灵,一块足有脸盘大的金属在夏契斯的抽拉锻打之下,逐渐有了个形状,中间渐渐下凹,两侧向内里包围,看上去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蜂巢,但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头盔的形状。   “呼.....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的把叶甫盖尼带回来了。”   “可是,只是有一个头盔没问题吗?”   维拉又用力的踩了几下鼓风铳,猛烈的风将火炉的火吹的巨大。   “我们不是还用木门做了面大盾吗?到时候听从指挥,密切配合,你拿长棍子横扫让那些泼妇没办法靠近我们,这样也就不怕她们那恶心的牙齿和指甲了,然后有这面盾牌也可以挡住其他人扔过来的石头什么的,专门做了个头盔防止叶甫盖尼被误伤破相,我们已经把能做的做到极致了!”   维拉舔了舔嘴角留下来的汗珠,咂了咂嘴,有些不确认的道。   “或许吧。”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将红热的铁块浸入凉水缸中的浓烈水汽,夏契斯捏着长长的黑铁钳子将手中的“头盔”拿了出来,虽然不规则比起头盔更像是歪歪扭扭的易拉罐,但好歹也算是独立完成了。   “嗯,看来我做的还不错。”   夏契斯看起来挺满意,点了点头举过头欣赏了一下,自己做的东西和有人协助的就是不一样。   “哇,丑的炸裂。”   维拉也仔细的瞅了瞅这个自己费了半天力才做出来的成品,然后撇了撇嘴,无奈而不屑的说。   “啧,已经不错了,你不要拿你爸的那种水准来要求我,要知道我之前从来没有独立完成过一个打铁作业的,而且也从来没有做过头盔,没有模具的情况下生生打出来你知道难度吗?为了打出这个形状差点累死我。”   夏契斯啧了一声,不满的抱怨道,这可是他一手设计并且实施的,居然被如此小看,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打的实在丑,但这要是心血啊。   “好了,出发吧,我们去叶甫盖尼那,今天要一鼓作气的成功!然后明天或者后天我和蕾妮就要走了,今天就帮你奠定这尊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大事啊,说的语调怪的不行,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啧,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帮你的,居然不领情。”   两人披上厚厚的外套,拿上面包和这个淬炼了两次就匆匆出货的头盔出门了。   虽然天气还才立秋完全没必要穿的那么厚,实际上是作为防护穿上的,还有帮叶甫盖尼也拿了一套。   包尔曼在门后的房间里问了一声:“用完打铁房了?铁具都放回原位了吗?”   “嗯!都放回去了!爸爸我们出门了!”   “......一路顺风。”   包尔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不舍,还有宛如岩石一般下定决心的坚定,问候了一声后,看向自己身前的巨大的行李箱,咖啡色的古旧的皮质行李箱,两个轮子和铁质的把手,上面绑着巨大的被褥,还有洗漱用品。   听到屋外一声关门声,两个小子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和急躁,兴致勃勃而且兴奋的气息。   包尔曼站到窗边,看着少年们的声音奔跑着,向山下跑去。   果然,老一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吗?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是不是也应该去追求自己年轻时放弃的那些东西了呢?   苏菲亚,还记得当年为了维拉,我不得不离开你,离开王都,一个人来到这个村子,一眨眼,就是十年了啊......   十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无论是脾气,还是爱好。   十年前的你绝对无法想象我现在最大的爱好居然是瘫在沙发上喝黄泥酒。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是,无论岁月将一个人改变的怎么样,一些东西,始终在心头燃烧,从未灭绝。   无论是走时的大雨,还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将我改变!   我回来了!   包尔曼拉动沉重的旅行箱,走到门外,看向蔚蓝干爽的天空,流云轨迹蔓延清淡无比。   喀拉拉——   包尔曼拉动沉重的铁链,将大门牢牢的锁死在了一起。   将这个居住了十年的,养育大了维拉的,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牢牢的锁住了。   包尔曼站定在了门前,看着这个沧桑的木门从当初刚建起来时的崭新到现在的古旧,岁月的气息从上面的刻痕中透出,还有维拉小时候恶作剧砍出来的涂鸦。   良久,如同沉铁磐石一般沧桑的声音慢慢说道:“稚鸟总该学会独立,小崽子......跟那个贵族小少爷一起创出一片属于你的世界吧,爸爸就快老了,有些事情再不去追寻,就晚了......”   秋天的风微微凉爽,带着干燥的气息从山野间掠过,向着远方的天际线拂过去,带走了燥热。   包尔曼的声音好像飘出了很远————   (to be continue)    第二十一章 蕾妮与叶甫盖尼 ==============================   “听我说,握住笔的手,要稳,像这样。”   空气中回荡着清脆甜细的声音,有点像甜苹果,但是很清淡,有一种让人心静下来的魅力。   窗外滴答着水滴击在青石的石板上,天气蔚蓝中带着一点点秋日的清凉。   这是一个有些昏暗的房间,光线因为密集的建筑群而无法充足的透过窗洒进来,长而古旧的木桌上,灰发的少女捏着一个短发如同男孩一般的女孩的手,一字一划的轻轻拉动着。   女孩晶莹的灰发落在另一个女孩洁白的脖颈上,她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吹拂在后面的皮肤上,蕾妮从身后握住叶甫盖尼的手,像是教孩子写字一样,这亲切的一幕就表面上看来,就像画一样美好。   “叶——甫——盖——尼——,对了,这就是你名字的笔画,记住了吗?”   两人纤细秀美的手指里捏的,不是钢笔或者是原始的羽毛笔,而是一截细细的芦苇杆,沾着些许的水,写在木桌上。   “男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用她那苍白的瞳孔认真的看着桌上未干的水渍。   “好,你再试试。”   女孩的心情似乎极好,声音带着一点点如歌般的韵律,说话的语调也快了一些,比起往常。   嘎吱——   远处传来大堂那木门沉朽的拉动的声音,还有伴随而来的是两个少年人有些稀疏的声音。   “不是夏契斯,我得再确认一遍,你这破头盔没问题吧?”   这是维拉的声音,带着不确信和怀疑的音调。   “拜托,你也是打造它的一份子啊,要对我们的作品抱有信心!你都问了一路了!虽然是生铁.....但只是防防石头是妥妥的没问题!”   这边是夏契斯如同阳光一般自信的声音,两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女孩按住身前有些躁动的“男孩”的肩膀,说道:“淡定,保持心态平和,学习的时候要专心。”   “嗯.....”   “男孩”有些耸拉的坐了回去,开口弱弱的回答一声,和女孩那听起来清淡实际上却有一股无法掩饰的来自天生嗓音的甜脆不同,“男孩”的声音就像飘渺的云烟,清清淡淡的,如同静静流淌的溪水。   如果有声控在这里的话,铁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两人的声音仅仅是普通的对话,仿佛如同歌曲一般,带着高低契合的韵律。   啪嗒——木质的碰撞声响起。   “嘿呦,夏契斯你慢点,我这边撞到门了。”   房间外的不远处传来维拉的声音,然后夏契斯说道:“算了,先把这盾牌放到外边吧,太大了。”   过了一会后,光线昏暗的小房间的门被拉开,夏契斯和维拉的脸出现在外边。   然后一脸惊愕的看着桌前的两个人,难以置信的道:“啊?蕾妮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蕾妮微笑着转过身,双手交叉在裙沿,歪了歪头道:“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就允许你出来拯救世界,不允许我出来交朋友了?”   叶甫盖尼这时仰起头,转过来拉了拉蕾妮的裙沿,指着桌子上另一道水渍写出来的字迹道:“学会了.......”   蕾妮低下头看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鼓励道:“干得不错,你很聪明呢。”   “嗯.....我可以休息了吗?”   “当然。”   叶甫盖尼站起来,小跑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的维拉身边,高兴的说道:“维拉哥,我交到朋友了!她很厉害的,教我写字,还有教我认识很多新奇的知识,还有......”   叶甫盖尼一反平时安静弱势的常态,兴奋的红着小脸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迫不及待的想向维拉分享一下这个让她高兴的不行的消息,从小都不受外人待见的她看来,有个朋友都是难得且罕见的吧?   维拉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比起这边这一对,夏契斯几步化作一步的无声挪到蕾妮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的不放心的说道:“你到底教了她什么?她可是个女孩,而且只是普通人。”   蕾妮翻了个小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我发现叶甫盖尼很有学习鉴目师知识的天赋,我想把她带去见见老师,如果能到鉴目师学院接受正规知识培养的话,前途也许不可限量呢。”   蕾妮想起了初次见到叶甫盖尼的时候。   那三天前的一个下午,就是夏契斯和维拉失败之后鼻青脸肿的回来的第二天。   虽然他们没说,蕾妮也就没问,但其实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于是在第二天就紧随着跟踪了他们两个一回,顺利的来到了村外郊的老道观。   夏契斯和维拉走了以后,蕾妮从隐藏的草丛里出来,看到了认真而呆然的叶甫盖尼。   她站在屋檐下面,一动不动的呆呆的看着屋檐上的鸟巢,像一尊雕像一般。   跟她说话也不回应,清醒过来之后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就像受惊害怕的小兔子,不敢说话,就算说了也是一副随时都要逃走的样子,声音细细的。   后来才知道她是在看飞走的燕子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时的轨迹是不是和去的时候一样,就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让蕾妮想起了爱因斯坦,那个自闭症的天才,从小也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古往今来大部分的天才都有同样的特性:有狂热而执着的兴趣,为了一点无聊的问题可以付出不对等的时间与努力并且执着于此付诸行动的。   拙于社交技巧,不懂得也不会思考如何与人沟通。   以及难以与他人沟通,看起来就想随时都会逃跑或者放弃和你说话的样子。   蕾妮凭借丰富的前世经验,三言两语便轻松的获得了女孩的信任,并且成为了朋友,后来蕾妮发现叶甫盖尼确实是具有相当的天分,虽然对东西理解的慢,但是一旦学会之后便好像是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一般的牢固。   并且可以举一反三,实在是难得的好学生。   而且小叶甫盖尼很漂亮啊,而且比她小,这么多年来蕾妮一直是府邸最小的女孩,作为被欺压的“食物链最底层”总是被各个女仆当玩偶一般随意摆弄,总算出现一个比自己小的怎么可以放过?   ——————   “嗯?对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好丑。”   蕾妮瞟到夏契斯手上拿的“头盔”,当断直接的问道。   “唔!你也这么说......这是头盔啊!”   夏契斯像是吃了一斤铁一样颤了一下,发出不甘心的悲鸣。   “你不感觉它更像是被捏成了可怜模样的杯子,或者是铁质的鸟巢吗?你管这玩意叫头盔?”   “你别管!我说它是头盔它就是头盔!坚实可靠!对了,”夏契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蕾妮,碧绿色的眼睛里传递着认真的信号:“今天我们要干一桩大事,蕾妮你不要添乱!”   夏契斯跳脚一般大喊道,然后郑重的对蕾妮说:“这关系到叶甫盖尼和维拉的未来。”   蕾妮眨眨眼睛,很平淡的说:“你是说包尔曼叔叔答应维拉收养叶甫盖尼的条件这件事?已经没有必要了。”   夏契斯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维拉将和我们一起走,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叶甫盖尼,他们和我们一起去王都,是包尔曼叔叔拜托的。”   蕾妮平铺直述的以简单的话语说明了结果。   “什么??”   夏契斯张大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to be continue)    第二十三章 如静悄悄的影子 ==============================   “唔,他们去王都干嘛?”   夏契斯无条件的相信了蕾妮的话,没有问什么真的吗或者是能不能做到这类的问题,因为蕾妮比他天才多了,他能想到的蕾妮肯定也能想到,既然她都答应了那一定是能做到的,所以只需要问自己想要知道的就行了。   “去王都见识一下,包尔曼叔叔还让我试着让维拉去参加一下骑士考核,看看能不能一次过。”   蕾妮说道,看向维拉和叶甫盖尼两人,说道。   “维拉,叶甫盖尼,你们过来一下。”   维拉他们过来之后,蕾妮以简单易懂的口吻精简的向他们介绍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________(然而以下是完整版)————   三天前,下午。   夏契斯和维拉出去玩的时候,在家里的蕾妮靠着床背看着窗外发呆,阳光明媚流云点翼,半山腰处的房子可以看到一路上的青草和微微带着黄叶的树木,秋天干燥凉爽的气息隔着玻璃窗都能感受到。   蕾妮在无聊的想着一些鉴目师的公式和换算方法,以及金属的合金可能性,加以配合组合出一些脑补出来的配件。   出来玩对于蕾妮来说和在府邸没什么两样,生活即是娱乐,清淡而感受光明的生活,每一天都津津有味而平淡平静。   至于骨折……对于蕾妮来说那真的是家常便饭,就跟普通人对于刮伤的态度是一致的。   包尔曼在打铁,叮叮当当的声音极富韵律,听起来就像是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伴奏,如果没有这些声音,这个位于小村庄外围的,半山腰上的“家”未免就太过安静了。   突然,蕾妮感受到了马蹄接近的声音,在山下隐约的传来,听起来不紧不慢。   唏律律——!   随着一声马嘶鸣的声音消失后,不一会,门外传来沉默的叩门声。   包尔曼停止了打铁,走到门外开门。   这个家有人骑着马来拜访的吗?   蕾妮有些好奇,注意力拉了回来,优秀的身体天赋让她在想听的时候,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像是开了3d全息一样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你好,是包尔曼。瑞先生家吗,我是王国后勤部的调查军士兰洛特,方便打搅一下吗?今天的事情比较隐蔽。”   门外传来语速缓慢而低沉的话语,仿佛是习惯了低沉的语调一般。   “哦……哦,好,请进。”   包尔曼有些受宠若惊,这个铁石一般的男人,早就有了被王都抛弃,并且一辈子也回不去的心理准备,早已心如死灰,也不在指望自己能够再次踏上那片充满了回忆与遗憾的土地,也是去了争夺的权利,上天居然在一次将希望的绳索抛到他面前,晓是以他也感到了有些惶惶的受宠若惊。   “那个,要喝茶吗?”   客厅里,传来包尔曼那沉默但是又干巴巴的想要讨好的声音,莫名的,蕾妮感受到了心酸,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不必了,我今天来,只是应上级的命令,过来问你愿不愿意重返骑士团。”   “上……上面愿意让我重返骑士团吗?不再追究……我过去做的那些啦?”   包尔曼的声音有些颤抖,慢慢的问道,似乎害怕对方还有什么苛刻的条件,又怕这只是梦中泡影。   “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我也不感兴趣,请你不要向我说这些,我的任务只是传信的,现在军部给了你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保持当下的生活,二是重返极光骑士团,曾经的罪行一律过往不究,但是也没有工资,直到你做出贡献为止,都要为国家无偿贡献,你愿意吗?”   包尔曼喝了一口手上的茶,碗口大的手捏着小小的茶杯,竟是有些颤抖,杯中碧绿的茶水震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显示着主人的不平静。   “我……我要再考虑一下。”   包尔曼岩石一般坚硬的脸庞眉头紧皱,看着茶杯里倒映的碧绿色茶水,缓缓的开口道。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军部给你考虑三天的时间,如果决定回来的话,就去菲尼克斯领主那边报道,届时会有接收你们的人来领走你们。”   “我们?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包尔曼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急迫的问道:“莱涅特,彭钋他们也能回来吗?”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问题了,好了别问太多,我的任务完成了,请收下,到时候凭借这封手札作为信物去菲尼克斯领主那边报道即可,再见。”   身穿军绿色披风的特务掩了掩头上的帽子,将脸埋在阴暗下,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了一封印着猩红色火漆标志的信封,双手递给包尔曼,语气礼貌而冷漠。   包尔曼有些呆呆的单手接过信封,牛眼一般睁大的眼睛好像根本没有放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而是穿越了时光,看到了非常遥远的过去,在那过去中,燃烧的青春和伙伴们的身影仿佛还活跃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特务鞠了个小躬,然后推门离开了屋子,解开绑在树上的马绳,熟练而流畅的骑上栗色的高头大马,双手狠狠一抖缰绳,马匹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绝尘而去,空留屋内的包尔曼在巨大的信息中沉思。   许久后,包尔曼才像是醉酒的人一般清醒过来,看看天空依旧濒临中午了,才慌忙站起来,讲手中这封被捏的有些皱的,雪白的信封珍而重之的拜访到抽屉里,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伙伴们啊……我到底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那座充满罪恶的都市……”   在储物房外边,小女孩的身影背靠在门上,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夏契斯一如昨日的起得很早,和维拉一起进行那别扭的训练,虽然完全看不懂这训练的意义何在,但是夏契斯凭借骨子里的倔强还是咬牙跟着练了下去。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屋内的窗后,蕾妮的身影像幽灵一样隐匿在光线稀疏的地方,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旧版的机甲骑士训练法么,包尔曼叔叔果然是机甲骑士呢。”   蕾妮静悄悄的自言自语道,然后嘴角勾勒起一丝小小的弧线,看着自己变得积极起来的小少爷,挥舞的棍棒之间,认真而努力的神色,以及愈发纯熟的动作,尽管和维拉有着天差地远的差别,但是在蕾妮看来,能够迅速进步到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小少爷也很了不起。   不愧是……小少爷,一如既往的天赋异凛。   蕾妮毫无自觉的想到,她认为自己能够学的快只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罢了,而小少爷才是真正的原装版天才。   但是,对于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的鉴目师这个庞大而复杂的体系,以及一门全新的外语以及全新的世界,能够迅速接受并且适应的蕾妮,真的只是前世的记忆就能带来的吗?    第二十二章 这一天,蕾妮的视角(上) ==============================   那是一日清晨,雄鸡的晨鸣仿佛撕心裂肺的从胸腔中挤压而出,费劲全力的撕破黑暗的昏暗,淡紫色的破晓即将到来。   我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眼前的是朴素旧实的木质屋顶和蒙着灰的屋顶结构,转生到这个世界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醒过这么早了,因为生活很宁静很舒适,习惯养成之后就像是泡在暖洋洋的温泉之中。   小少爷还在睡梦中,抢着枕头抱着,口水晶莹的落在枕头上,留下一小块暗灰色,淡金色的发丝杂乱的纠缠在一起,面容松弛放松,睡得很香甜。   但我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醒来,然后和寄宿屋主家的小孩一起锻炼旧式的骑士训练法,那种过时的方法过多的强调骑士的平衡性和肌肉适应能力,因为以前的机甲核心没有那么先进的埃尔纳联通架完美覆盖,就算是有联通架的情况下完美无反噬的覆盖也和现在的强行覆盖差不多,至多好一点点,所以那个时候的机甲骑士是要看人体适性的。   但是自从三年前埃尔纳联通架的核心设计图纸从中阳国流出后,全世界都迅速引进并掌握了这门技术,从此以后,使用机甲的人选不再是问题,各国的实力得到了肉眼可见的飞跃性进步。   这些信息都是在侯爵府的书房里面看书得知的,我喜欢看书,从前世开始到现在,看书是另一个世界,冰冷而宁静,没有波动而且时间不再流动。   以前看书的时候我是可以借此遁入和现实无关的纯粹世界,聊以慰藉自己那颗快要失衡的心灵,而现在只是单纯的爱好而已。   所以少爷练这套训练法真的是毫无意义,我如此想到。   还不如由我来教导一些简单实用并且科学的锻炼方法,从直觉的灵敏性到肉体的反应迅速程度都能得到迅速的提升,前世杀手这一行讲究的就是快速而精准,以及任何地形都能发挥出适用且致命的威力。   **的脚尖触碰到冰凉的地板,白皙而柔软的脚丫上传来的冰冷触觉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同时我又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孱弱。   闯过早晨寒冷的空气弥漫的房间走廊,我推开门,来到屋外。   凉爽而广阔遥远的风霎时从外面涌入屋内,强烈的包裹住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再次打了个哆嗦,从皮肤到骨头都感受到了激灵,但是这种感觉好极了,我从脑子到灵魂都为之迅速清醒过来。   身上有点大了的灰色麻布裙子咧咧作响,裙子里面穿的,同样也是由麻布制成的内衣让我不太适应,这些都是找村里的巧手的农妇帮我编制的,花了几十个铜板就置办了一身。   毕竟衣服都随着箱子被遗弃在了火车上,我又不像夏契斯可以捡维拉的衣服穿,村里因为太过偏僻连商店都没有,所以在包尔曼叔叔的带领下,我找到了村里比较巧手的一个老妇人,让她帮我缝了一套。   本来我想着直接买旧的就算了,谁想到包尔曼大叔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并且问到:像那种其他女子穿过的,沾了落红的污秽之物,怎么可能买呢?   我这才再次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男生可以肆无忌惮的捡旧的穿,只要大小差不多,并且不在意那一点心理上的小纠结以外。   但是女生不行,无论是道德上还是心理上,内衣这种东西都是无论如何不能共享的。   虽然重生之后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了七年之久(蕾妮总是不愿意自称“女孩子”,她认为这样想会显得幼稚,不符合自己的心理年龄,但她本身确确实实是一个无可辩驳的,十三岁的少女,尽管从淡然的态度和行为处事上来看都不像,但是年龄就是年龄,无论她怎么否认,一些小女孩特有的因素却总是出现)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适应过来,和真正的女人格格不入,但我一点也不反感,倒不如说,这正是我还和前世那个“男性身份”最后仅存的证明。   我用鹅毛笔浇上蓝墨水在便宜的草纸上写上今天不准备午饭,让少爷他们自己拿面包解决午饭的便签放到桌子上之后。   我将包尔曼叔叔给我的“嘱托”,维拉和小少爷的衣服各一套,一只鹅毛笔,几张草纸,用油布,亚麻布和帆布三层布料细细包好的赤红色机械核心,以及当时放入口袋幸存下来的二十来枚金币,放入竹止木篮中,盖上防水亚麻布,拎着出门了。   今天实在霍拉姆村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告别这个短短几天的乡村生活的时候了。   穿上白色的布鞋,我磕了磕脚尖将鞋穿稳,步履轻盈平稳的离开了山腰上的砖石木屋。   来到山脚下时,我转身看抬头去,这个屋子就像是站在山上的小巨人,黑洞洞的身影,朴实而坚硬,伫立在半山腰上,在紫苏色的晨辉中散发着磐石一般凝而不散的坚定。   虽然只住了几天,但也在我心中留下了“家”一样可靠的感觉呢。   也许以后我也会记住这里的吧?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家”。   小少爷估计也会,在这里他可是第一次品尝到自由而不羁的打架,纯正超越阶层的友谊,以及第一次因为朋友而尝试某种新的训练方法的新奇。   这些进步都会一点一滴的驻在心中,构建成未来的小少爷这个人,而这开始的地方,想必也会让他记忆犹深吧?   我想到,然后回头,换了只手拎篮子,轻轻地笑了笑后迎着晨风走上了村庄的道路。    第二十四章 蕾妮的视角(中) ==============================   这个村庄非常偏僻,距离最近的城镇,也就是有集市的城镇足有十几公里之远,中途全是灌木和树木丛生的山林,开辟出的道路,只要一段时间没人走,便又会杂草丛生。   每隔几个月,村里的男人女人便会赶着驴子和马到那个城镇上去买生活用品诸如盐这类的。   乡村的小路是用砂石铺出来的,雨天会变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农村的各种气味,鸡鸭的味道,农舍里飘出来的臭味,远处飘来的芦苇的清香味,混杂在一起便是一种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农村气味了,据说每一个农村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仅凭借气味就可以辨认是不是在自己的家。   当然这都是飞速发展之前的话了,如果是后世的地球,年轻时出去打拼一下,回来别说气味了,连家乡的画风都变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房屋的结构都是褐色的土石,小小的矮矮的,没什么规律的建造在一起。   看起来随性而且无规律,实际上屋子与屋子之间的关系相当亲密,彼此可以一眼就望到对方房子的变化,以及路上的情况。   所以我不认为少爷和维拉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叶甫盖尼在白天带回来。   比较偏远的小山村的人,没有什么淳朴的话的说法,反而是穷山僻野出刁民比较合适。   帮我编织衣服的女士是个比较多话的人,我为了了解情况曾经和她聊了一段时间。   虽然她黑了我二十六枚铜板,并且随时准备翻脸不认账,但我假装没有看出来,接受了她“我这布料实际上很新所以应该加点钱”的借口。   在很久以前,也就是这个女士年幼的时候,村里就曾经准备迁徙,搬到离城镇近一点的地方。   这个村里,没有牧师常驻,没有教育,没有医生,连路过的流动商人都没有。一切生活的必需品都必须翻越十几公里的山路,不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无法到达,再加上第二天的赶集,通常出去赶集的女人们都要在第三天才能回来。   在城镇里度过的时间还要为寻找住宿的旅店花费一笔不菲的钱财,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了。   所以他们不再愿意待在这个祖上传下来的,深山老林里的芦苇河岸旁的村庄。   后来,还是一位来自东方游历至此的道士把他们留下的。   道士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已经有一些皱纹,皮肤微微发暗的女士这么说道,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想要夸奖一个人,那可真是登天的难事,不花钱的话。   我也很好奇到底怎么有大学问,于是细心的听了下去。   首先,那位道士教了村民很多关于草药的辨认和简单的使用方法,使得人人都会一点草药的技术,生了小病的时候可以上山采药熬煮医治,还可以挖山药到赶集的时候卖钱。   他还教会人们一些有教养的东西,比如如何正确的与城镇上那些人打交道,如何文雅的使用语言。   虽然在我看来她现在说的话也非常的粗鲁,没有语调并且用词只能算勉强听得过耳,和我前世出生的那块贫乏的地方很像,当初都是污言秽语,极尽恶毒的咒骂对方,然后对蝇头小利争破脑袋,毫无尊严的生物。   但是她说是,那就是吧。   “尊敬女士,在你不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会为你带来好运。”   前世的一些也许是歪理的话回响在我的脑海里,……虽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女士。   那位道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刚出现的时候,背着足有一人高的行李,手里拿着一个“老高端了,又牛气的金属盘盘。”   女士口沫横飞的跟我说着,手里的针线一颤一颤的,我真怕她一个手滑把我的衣服给做岔线了,同时暗下决定在她帮我编内衣的时候我就走,省的她和我说话分心把内衣编的乱七八糟,穿在身上的内衣如果不舒服的话,那感觉可比骨折还难受。   不过确实是因为道士的缘故,这个村庄没有迁徙,而且道士还为这个村庄带来了不少东方的元素,比如食用大米和筷子的存在。   后来老道士葬了之后,在东边的山头上留了一个道观,还收养了一个贱种,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全靠山头上那对多管闲事的父子。   女士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厌恶,我缄默无言,低垂眼帘。   人间之恶,偏见与愚昧,野蛮和愚蠢,都是黑暗这边的,我很熟悉,熟悉到重生之后每次碰到它们都像是被浓浓的黑雾缠上,既不亲近,也不厌恶,我就像个游离于外的第三者,平静的看着我自己的思绪。   难怪包尔曼叔叔让我自己拿钱来找她。   包尔曼叔叔一家游离于村民外游,除了打铁和种田,平时完全不露面,而维拉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喜欢的臭小子,没人和他玩,嫌他整天和那个贱种混在一起脏,久而久之维拉就变成了那个一个人孤单的玩耍的“传奇骑士”了。   唔,浑身脏兮兮的,一个人孤单的走在村郊野外,只有在“战争游戏”的时候才能作为第三方加入到战场中,与同龄人进行一场不对等的游戏,这不就是我们初次相遇时的景象吗?   巧合的是,后来我在寻找老道士的道寺的时候,遇到了女士口中说的那个“血统肮脏的,**产下的儿子”。   叶甫盖尼。   一个简单,瘦弱,干净而且纯洁的小男孩,虽然后来知道是女孩。   虽然留着短短的茶色头发,穿着短袖的亚麻布衣服,干净的瞳孔和白皙瘦弱的手臂,坐在台阶上捧着脸看着台阶下,似乎在等什么人。   发现我之后她显得像个受惊的仓鼠一样害怕,赶紧的小跑到门后缩起来了,从门缝里面露出一双苍白色的眼瞳,悄悄的凝视着我,似乎略有好奇。   老实说有点吓人,不过我的眼睛也是完全没什么资格说这话就是了……   我的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在吓人方面不知为何已经抵得上杀气一样的存在了,虽然很好看但是不会有人喜欢“像龙一样的眼睛”这样的评价的。    第二十五章 蕾妮的视角(下) ==============================   ————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我摊开双手,尽量以平静而不至于让人感到警惕的声调说道。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移动,只是看着我,一眨不眨,宛如苍白色的玉石,没有反光,没有折射,好像穿透了我在看向我身后的景色一般。   我向前走几步,她又向后退了一下,那双眼睛在门缝里“咻”的就消失了。   “我不是村里的人,我来这里是找道士的——”   我站在门外双手比成喇叭的形状拉长了声调“喊道”。   与其说是喊,不如说是微微抬高了声调,声音一点也没变大,我知道她一定在偷偷看我。   钓鱼钓鱼……   一小会后,小小的脑袋从门缝里面探出来,小男孩看着我,干净白皙的脸庞,柔软的五官,脸颊上微微的绒毛,看上去就像女孩一样。问道:“你是来找彭罗道道士的吗?他已经去世了。”   “啊……那可真是可惜,能让我进去吗?我先看看彭道士留下来的遗物。”   我晓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漂亮的男孩,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自认为自己现在的表情人畜无害,毫无进攻的意思。   “……”   小男孩没有说话,宛如玉石一般纯粹的苍白眼瞳看着我,安静的宛如潭水,反射着道寺外的山水和我,我对人性的把握和对人情绪的观察在他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我观察着他,就像是在看一面镜子,看到的都是我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眨了眨眼睛,歪了歪脑袋,然后又迅速的警醒,把脑袋偏回来,集中注意力。   “你真的是来找道士的吗?”   我看到他的眼神里仿佛有一点水汽,伤心的样子,虽然我没有看出他的情绪,但是只是看外表又应该是很难过,这种古怪的感觉我很少遇到过,从前世到现在,我都是先看穿对方的情绪,再看地方的表面的,现在面对这个男孩,我好像就是个普通人,凭借着对方外表的一举一动来判断。   真是……久违的古怪呢。   我嘴角的笑容愈发纯粹,感觉好像找到了有趣的人呢。   “没有哦,我就是来找你的。”   我选择实话实说,心中有种隐约的感觉告诉我,这个男孩或许能够看穿我的借口,虽然我理智让我拒绝相信。   “真的吗?”   小男孩眉毛上扬,眼睛像是星辰闪烁一般扑朔的眨了眨,看起来很高兴……这种“看起来”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我好像吃了几斤面粉在心里一样,这种隔着浓浓迷雾的感觉让我即新奇又不习惯。   是随着时间与久久的安逸让我的观察技术下降了,还是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各种各样的天才呢。   我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纯净天真的男孩,笑了笑点头肯定道:“嗯,我就是来找你的哦,我的名字叫蕾妮,”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出了剩下的全名:“蕾妮。维尔蓝,寄住在维拉家,听说过你哦,你好。”   我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我确实住在维拉家,并且听说过他,假的是我不是从维拉口中听到的,而是从村内的那位女士口中听到的流言。   我想测试一下,这个男孩是真的能看穿我的语言,还是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我伸出手,递到他眼前。   这个黑发白眼的男孩眨眨眼看着我伸到他面前的手,没有反应,只是看起来很疑惑。   “这是干什么?”   他直接的问道,声音如同流水细沙,平静汨汨的流淌,很舒服的嗓音,只是我听着愈发疑惑了。   他真的是男生吗?   我狐疑的看着他,把手收了回去,脸往前凑凑,眉头皱起来,越看越怀疑。   “得罪一下。”   手指划过他的脖颈,脸颊上的容貌,轻轻掐了一下耳垂,仔细的抚摸了一遍他眉眼上骨骼的轮廓,从两边眉毛骨之间的距离,到眉毛顺逆长的方向,以及脸上绒毛的色泽。   随着我认真抚摸和判断,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个答案。   “小男孩”被我的突然袭击弄得有点蒙,但也许是本来就呆,就是站在那里任我上下其手。   远处飘来的风有些凉丝丝的,从我的衣服缝隙里面吹进去,吹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天气……   “呼……”   轻呼一口气,我放下手。   果然,“他”是女孩。   我主动牵起她柔软的手,握在手里,认真的握了握,告诉她:“这是一种见面礼仪,叫握手礼,代表两个好朋友的第一次见面哦,你叫什么?”   “我……我叫,我叫叶甫盖尼。”   她脸蛋有点小小的红润,像是桃酥糕点一样细细的,浸润在白皙的脸颊上。   唔……好可爱……!   我感受到了玛尔姐姐她们当初对我的态度的源头何在了,好想捏,好想抱起来揉怎么办?   这是什么感觉?内心微微加速跳动,脸颊有点因为兴奋而发热,口水分泌加速,好像风也不是那么冷了。   我到底要不要克制这种感觉?到底有没有必要?   我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也是光明世界的特产么?   我选择了折中方案,克制住了往她那像汤圆一样软软的脸颊上亲一口的冲动,但是伸手捏了上去。   我掐着她的小脸上下揉动,这手感让我欲罢不能,好软,还有弹性。   “唔唔唔……”   叶甫盖尼嘴巴有些漏风的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脸茫然,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初次进入府邸的我被一众女仆抢在怀里**的童年。   哎,我感觉我快停不下手了。   有点上瘾。   ——————   我后来没事就来找叶甫盖尼,教她写字和认识一些基础的知识,如果说以前的我是对光明世界的一切表现出无知的话,叶甫盖尼就是我的加强版,她对一切都表现出无知与好奇的状态,对我放下警惕之后,经常出现一种非常天然呆的情况来。   我和她说话,新致勃勃的讲了半天的金属通用基础学,把当年老师教我的那些话从记忆的仓库里擦了擦灰原封不动的照搬出来,好像陷入了曾经回忆一般放映片一般的和她说了半天。   结果她指着远处树枝上那枚在风中打转的,要掉不掉的树叶对我说:“蕾妮姐姐,那个树叶到底什么时候才掉下来啊?”   我被打败了一般低下头,无奈的纠正了她的量词错误,道:“是那枚树叶,我也不知道,但是风在加大一点,它就会掉了。”   说罢,一阵冰凉的寒风吹来,叶子晃悠悠的转了几圈,悠悠的在寒风中打飘着,落到了草丛里。   我闭上了嘴。   叶甫盖尼眼睛放光,一拍纤细白嫩的手掌,然后崇拜的看着我:“蕾妮姐姐好厉害!”   “不……只是巧合而已。”   我有些尴尬的承认道,但好像她并不相信我只是瞎掰的。   在后面的时光里,我就像她的姐姐一样,一点一点的教她生活的常识,纠正她有些蠢萌的错误,时不时把走神的她拉回来。   感觉自从小少爷有了自己的观点不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之后,又一次感受到了照顾人的感觉了呢。   呼呼……   ——————   结果今天我却犯了个低级的错误,我把鹅毛笔带出来了,但是忘了带墨水。   结果只好捡了根干的芦苇杆,醮点水教叶甫盖尼认字了。   好在她也没有在意我为什么昨天说今天教她用真笔写字,结果为什么还是用芦苇杆这件事情。   但我还是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这具身体真是太容易脸红了,这怎么行?   然后,过了大概几个小时后,夏契斯他们来了,带着蠢笨的“生铁头盔”,感觉老师会给他气死。   和一个巨大的门板,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本来还以为他们会回家之后看到房门上的锁,和包尔曼叔叔留下来的信之后才会过来的,谁知道他们正好决定今天行动呢?   人生充满未知,世界充满意外。   这感觉也不赖。    第二十六章 夏契斯与维拉 ==============================   这是秋天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土石的气味,好似发酵过后的浓重。   发黄的墙壁粗糙的延展成四四方方的,规律的将蕾妮等人笼罩的道寺,尽管只是普通的烧泥砖砌成的房子,但在道士死后多年的风吹雨淋之下依然保持着坚硬的骨架,为人遮风挡雨。   蕾妮伸手推开窗,透过来的凉爽空气将屋内的闷气冲淡,对窗深吸一口气,然后回过头对维拉和夏契斯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维拉坐在床上,双手捏着膝盖,低着头不说话。   叶甫盖尼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小手伸了伸,又放下了,然后并肩和他坐在一起,小心的看着他。   夏契斯走到蕾妮身边,用力的吸了一口凉爽的微风,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惬意的摇摇头,然后声调故作轻松的说道:“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不是励志要成为骑士的吗?早晚都要离开你爸爸的,有什么好伤心的?像个姑娘一样。”   蕾妮转过身看着维拉,等待着他的答案。   听了蕾妮的简略说明之后,维拉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父亲随随便便就把他给抛下独自前往王都的事实,闷声闷气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就坐在那了。   蕾妮没有劝他,也没有说任何话,实际上,包尔曼叔叔有留一封信给维拉,但那是挂在门上的,在出发之前和蕾妮商量好的。   本来是打算让维拉他们自己回去发现这封信之后过来道寺这边,谁想到他们居然直接过来了。   维拉没有理会夏契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像块石头。   好半响,才默默的站起身,说了一句:“我要回去看看。”   然后大步推开门,低下头狂奔而去,像竭尽全力奔跑的小牛一样。   在快速而沉默的起身的那一瞬间,除了蕾妮,没人看到维拉脸颊上疯狂滑落的泪珠,反射着屋内微弱的光线,像黯淡的珠子,一颗一颗的从下巴滴下。   “等等我啊!”   夏契斯急忙转过身追上去,突然加速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手往墙上一支稳住身体后大幅度的迈开双腿追上去。   叶甫盖尼看着突然离开的两个人,没反应过来,慌乱的看向他们消失的门的那一侧,也准备站起来追上去,却被蕾妮轻轻的捏住了手腕。   叶甫盖尼转过头,漂亮苍白的眼瞳里闪烁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水汽,看到蕾妮后像是看到了依靠一般透露出询问的眼神。   蕾妮微微一笑,伶惜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墨黑色短发,摇摇头开口道:“让他们自己去,这些事情不用你去参与。”   耳边蕾妮的声音像是秋天的树叶打转着点入甜润的清水中一般,细腻而带着清凉,流露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为……为什么?”   叶甫盖尼语气平静了些,但还是有些害怕的问道。   对于这个接触到世界只有一点点大的孩子来说,坚定可靠的维拉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一直都是像哥哥一般可靠。   自母亲和道士都去世之后,叶甫盖尼的世界就只有维拉这么点大了,村里的人厌恶她,出生的王都不喜欢她,未曾谋面的父亲从来没关心过她,仿佛自己从未被这个世界接纳。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母亲是妓女,一直以来,都被维拉和道士小心的保护了起来,某些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幸运了呢。   蕾妮心中轻轻一叹,将叶甫盖尼温柔的拥进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他们有自己的事,你是女孩,所以只要等待就好了,男孩总有要自己去面对的成长。”   蕾妮想起前世自己在黑暗中摸滚打爬,充满痛苦与成长的童年,但毫无疑问,正是那种童年,给予了他远超光明世界孩子数倍的能力,有天赋,也要有机会施展才行。   那每一份的成长都仿佛铭刻在了人格之中,形成了未来的一部分,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不可避免的环节。   对温饱的追求,对自由的渴望,对光明的向往,对善恶的分辨,这一切融在一起,铸成了前世和今世的自己。   蕾妮带着微微感慨的声音说道,现在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她很满意,不愿意再回想那黑暗的一切。   “嗯……”   叶甫盖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蕾妮白皙而柔软的脸颊,还有那双璀璨美丽的金红色双瞳,感到心中某个地方涌起一股莫名的波动,然后乖巧的应了一声。   虽然她与这个姐姐只认识了几天,但是却不知为何非常的相信她,叶甫盖尼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依靠着自己的感觉,辨认这个世界对她的善恶,从未出错过。   虽然在这个姐姐身上一股危险的气息能时不时的感受到,但是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叶甫盖尼那常年发呆“空荡荡”的小脑袋里这么想到。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维拉疯狂的奔跑着,从未有过的快速度,低着头,眼泪温热的糊住眼眶,光线在泪水中变得扭曲而模糊,地面的泥泞,凸起的岩石,丛生的杂草,都在视线中变得混乱而重叠,他几乎是靠着本能在跑,好几次被绊到,又凭借身体本能的优秀平衡能力稳住重心,一点都不减速的朝着山下,朝着远处的村子,朝着村子尽头的那个山坡上的家跑去。   “等等我!维拉!别跑那么快你不怕摔死吗?”   身后传来那个贵族少爷清朗阳光的声音,听得出明显焦急的感觉。   但是维拉不想听,只想闷头跑。   你为什么跟上来,我爸爸走了关你什么事?你家里人好好的,双亲健在!地位高贵!大把的金币!大把的未来!到处都是想讨好你的人!   只要回去了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而我只是个乡下的穷孩子,我连妈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如果你们不来,爸爸他就不会走!   什么叫把我托付给蕾妮啊!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啊!我自己也能去王都啊!为什么走的那么不带丝毫犹豫?   一瞬间,和爸爸过去的点点滴滴快速如同水珠一般的流动在心头,回忆止不住的回放,清晰无比,很多平时都已经不记得了的小事都再次想起。   但越是回忆的清晰,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见不到爸爸了,再也见不到起床之后拿着棍子指导他的爸爸了,再也见不到吃饭时在炉火旁深沉无言的那让人心安的注视了,见不到了!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库……呜呜……呜呜呜……”   维拉跑着跑着,喉咙里漏出止不住的,宛如幼狼呜咽一般的小小的哭声,但却断断续续,不曾断绝。   “别……别跑这么快!小王八蛋你今天吃**了吗?”   夏契斯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一断一续的怒骂道。   “滚!你不要跟上来!”   前面传来的,是维拉带着哭腔和愤怒的喝骂声。   “……等我抓到你……非揍死你不可!   夏契斯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回上来,再次追了上去。   泥土上面留下了维拉的脚印,踩弯了杂草,在长长的杂草慢慢的弹回去的时候,又一双来自夏契斯的脚踩到它身上,溅起的泥水回荡在湛蓝的天空之下。   乡野之间,两个少年拼尽全力的奔跑,在泥土和自然的记录之下,构成了共同的,未来也难以忘怀的回忆。   哪怕两人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气愤或者伤心焦躁,他们终究也只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体能不足以支持他们一路跑几公里那么远,而且夏契斯还比维拉年长两岁,维拉只是凭借一口气一直撑着跑到前面的。   随着力气的降低,终于是越跑越慢,然后被夏契斯追上了。   夏契斯扯住他的领子,大声的怒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谁料到维拉直接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夏契斯才看到他满脸的泪痕,和哭的丑巴巴的脸,那双青黑色的眼睛里蕴满了愤怒和伤心,像一个孩子。   是哦,维拉还只是个孩子。   夏契斯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维拉平时坚韧的性情和沉稳的行事,除了打架时的狂热以外,基本看不出与同龄人相似的地方,这才让夏契斯下意识的忽略了他的年龄。   维拉才十岁,这个年龄的少年突然离开父亲的保护,想必对他来说是很难受的吧?   夏契斯叹了口气,准备拍拍他的肩膀劝一下他。   谁想到维拉却直接一巴掌扇开夏契斯的手,握紧拳头张大嘴巴,充满愤怒的吼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夏契斯看了看被抽红的手臂,有些火气,但还是强忍住笑了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理解,少年人嘛……总是要离开家的时候有些悲伤,等你长大一些……”   “你懂能理解个屁!给我滚!再不滚我动手了!”   维拉把手伸到胸前,愤怒的捏起拳头,用力到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眼神中甚至可以看到愤怒的血丝。   夏契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皱起眉头道:“啧,我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知道你爸爸走了你很难受,可你也不能把气乱撒啊,是男人就要坦然面对一切,始终保持淡然……”   谁知这句话直接点燃了维拉心中最后一点理智,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凝固起来,仿佛肌肉一瞬间全部绷紧了,面无表情的冲上来,狠狠的掐住夏契斯的脖子,宛如铁钳。   夏契斯脖子呼吸不来,脸色迅速变红,他张大嘴嘎嘎的呼吸了几下,双手反掐住维拉的手臂。   维拉的手臂肌肉绷紧,就像牛犊子一样健壮,夏契斯无法将他掰开,呼吸喘不过来,脸色慢慢变的青紫。   噗——!   夏契斯一脚踢在维拉的肚子上。   维拉松开手倒退几步,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的扑上来。   夏契斯眼神变得狰狞,充满怒火,恶狠狠的道:“好哇,你玩真的是吧?我奉陪到底!”   (圣诞快乐~!无论你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这章的,都祝你快乐哟)   (圣诞节燃烧存稿,我这是在玩火更新啊。)   (ps:本书马上就要上架了,所以最近赶存稿很忙。)   上架感言   “且听时光吟唱,风晰流雨,落叶归华。”   大家好,我是暮雨夭华。   实际上呢,这次上架真的带来了很多的改变,机甲核心这本书也从一开始无人问津的孩子,慢慢的成长到了今天,这都离不开各位的支持。   谢谢!   借此机会,我就简短的介绍一下机甲核心这本书的一路成长吧。   起初,我是在贴吧写的,每天写二十分钟,本来只是一个灵感,随心写下,谁想却又那么多人留言,让我备受感动,因此转换了阵地,来到了比较适合我的sf轻小说。   因为是机战区(号称sf三大泥沼之第二),起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看这本书,直到八万字签约的时候,都只有两百多个收藏。   我当时就是在一众朋友的支持和月票的动力之下,一路坚持过来的。   直到签约后第一次封推,收藏激增,到第一次大量打赏,燎原火,火精灵,火凤。   每一个第一次,每一笔感动和值得记录的一刻,以及每一次这本书带来的成长,都铭记于心,往这本书,能与你一同成长,展翅飞翔。   也祝愿每一个喜欢这本书的人,都能够得到心灵上的片刻安宁,这便是我写书的心愿了。   那么,新的一年里祝大家合家安康,谢谢!   ps:以下说些杂谈。   一:作者女装!(可以啊,只是不发照片)   二:作者猫耳女仆装!(一辈子都别想)   三:日更可以吗?(如今这本书是月票榜排名第23,如果进前二十这个寒假就舍命陪君子!评论区置顶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榜哦~)   四:什么时候进入主线啊?(从第四卷开始,剧情开始进入真正的主线,所有的科技线,伏笔和准备许久的庞大世界观都将正式掀开序幕!敬请期待。)   本书群号 607655474 【唁界茶屋】欢迎大家到访(鞠躬)    第二十七章 讲道理 ==============================   霍拉姆村,这个芦苇河岸旁边的村庄,常年潮湿,泥土湿润冰凉,水草丰美,特别容易变得泥泞。   两人扭打着,翻滚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脸踢肚子,泥水四溅,浑身上下都滚上了泥水。   他们一边打一遍骂着,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骂的是什么了,两人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怒火在互相攻击之间不断攀升,动作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纯粹只是为了发泄怨气或是怒火。   本来在奔跑时就耗费了大量体力,视角的疯狂移动带来的眩晕,挥舞的拳头,让飘扬的鼻血与汗水从颌骨留下,滴落在草地上,混在泥土里。   夏契斯一拳打在维拉的眼眶上,迅速青紫,让维拉脑袋一昏,满眼金星。   维拉摇摇头,将五指插入住夏契斯稻草般杂乱混着泥水金色的头发牢牢抓住,一个头槌撞在他的鼻子上,鲜血随着剧烈的喘息在夏契斯扭曲的面部肌肉上带起劈劈噗噗的泡泡。   夏契斯掐住维拉的脖子往地上摔去,维拉摔倒前凭借昏沉的不能拉住夏契斯的衣角,把他一起扯下来。   两人在地上翻滚着,从高处的草坪滚到低处,中间苇草刺刺的,扎的身上锥心的疼,但是双方都没有在意,满脑子只想把对方压下,然后自上而下的挥拳头。   拉锯战,扭打,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什么打法可言了,完全就是拼体力。   维拉和夏契斯都在压榨着身体的体力,每一次发动的进攻,翻滚,反压制,都让身体更加濒临疲惫的极限。   在气都逐渐喘不过来的拉锯战中,夏契斯先回过神来。他用满是泥水的手摸了一把泥血狼藉的脸。“喂”,夏契斯扯了扯身上身上衣服的褶皱。“这样打下去解决不了问题的吧”夏契斯抬眼看了看比他还不堪的维拉。维拉气喘吁吁,哽咽的嗓子呼噜噜的出着气,可还是瞪着哭红的眼睛,拖着疲惫而缓慢的身体挥动着拳头。   终究是比夏契斯小两岁。   “呼……呼……停手吧。”   夏契斯用掌推开维拉的拳头,没什么力气的说道,他现在累的直想翻白眼,但是维拉肯定比他还累,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维拉像个小疯狗似的。   维拉咬着牙,胸口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低着头一言不发,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再次冲了上来。   “啧!”   夏契斯咂咂舌头,头疼的爬起来,迎接维拉的下一轮进攻。   维拉一拳头砸向夏契斯的鼻子,却被夏契斯轻而易举的晃晃头就躲开了。   维拉的脑袋已经不清醒了,而夏契斯却愈发清醒。   反手抓住维拉的手腕,夏契斯把他用力往下一扯,他就摔倒在地了。   “冷静一点,小子。”   夏契斯反手扣住维拉的手腕,膝盖顶在他的悲伤,靠近维拉的耳朵,声音平和的说道。   “我知道你很生气,以为是我们的到来才让你爸爸离开你的,但如果你还是个骑士,或者有一瞬间认为自己是个骑士的话,那现在就安静下来,听我跟你说说现在的情况,懂吗?”   啪!   夏契斯松开维拉的手,把他狠狠的往前面一推,摔倒在地,然后自己微微退后两步,原地坐下。   维拉撅着屁股趴了一会,然后缓缓的爬了起来,手臂轻轻颤抖着,看起来已经接近极限了,就算他自己还想打,也没那个力气了。   他往地上坐下,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脸上混合着血液的泥浆,像花猫一样的连抬起来,还是咬着牙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瞪着夏契斯。   夏契斯叹了口气,头疼的捏了捏额角的头发,想了想后,碧绿的眼睛看向维拉,突兀的问道:“你是在害怕吗?”   维拉眼神一凝,有些发愣,看着夏契斯,难得的表现的像一个大两岁的兄长。   “你在害怕,你没有勇气去面对截然不同的人生,去面对和往日所习惯的轨迹不同的未来,你很迷茫,但又不知道怎么样发泄内心的困惑,于是就把怒火发泄到其他地方。”   维拉眉头皱起来,声音倔强:“我没有!”   夏契斯举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维拉冷静。   “别激动,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脾气差的时候,做的事比你过分多了。”   维拉的眼睛宛如青石,和夏契斯的目光笔直的接触,看到的确实诚恳而真切的目光,没有看到丝毫贵族大少爷的轻浮和随意。   轻轻的点点头,维拉发现自己的内心没有那么排斥夏契斯了,也许在潜意识里,他自己也是意识得到,夏契斯说的是正确的吧?   “包尔曼叔叔是一个沉稳而强大的骑士,我能感受的到,在香舍林我也见过很多机甲骑士,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包尔曼叔叔的气息,他一定是精英级别的,虽然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被流放到这里,这你也是知道的吧,你爸爸很强。”   维嘴的唇激动地颤抖起来,注视着夏契斯的双眼猛地的抬起头说道:“我爸爸是最强的。”   “对,既然如此,被他全力培养,严格训练,自小负着他非常高的期待的你,也是拥有着无可辩驳的实力的,”   夏契斯揉了揉鼻子,抽了口寒气,几分吃痛的说道:“你看,我就完全打不过你,嘶嘶……下手真重啊。”   维拉扭过头,一声冷哼,不去看夏契斯的惺惺作态,他和夏契斯都知道,真正比较强的,其实是夏契斯。   夏契斯放下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十分真诚的笑着说道:“你爸爸既然选择离开,这不是正好说明,你已经达到了他认可的标准了,可以出去一个人闯荡了吗?这可比我好多了,我还被我爸当成小崽子呢,出来玩一趟还得离家出走,半路还遇到劫车,差点小命都丢了,真是晦气,你可比我强多了。”   “最后还不是你赢了!”   爬起来,夏契斯来到维拉身前,对着这个扭着头,抱着胳膊坐在地上像个石头一样脏兮兮的少年伸出手,逆着阳光笑着说道:“好了,气生够了?该走了。”   “哼!”   维拉用鼻子打了个哼气,气哼哼的握住夏契斯的手,用力的站起来,低下头去拍了拍身上的泥沙草屑。   “下次一定揍趴你。”   “呵呵。”    第二十七章 思索 ==============================   ——————   小山坡上,那座住了十年的屋子,土石和溶木砌成的,外表上看去灰扑扑的屋子。   熟悉的家。   陌生的,巨大的铜锁,和缠的紧密的铁链。   被封锁的大门,严实关好的窗户。   虽然是熟悉的家,但是再也进不去。   门锁上面,夹着一封白色的书信,是罕见的高级白桦纸制的信封,纯白干净,包尔曼家一直都是用便宜的草纸的,这封信虽然洁白如新,但是细细看去,却能看到被摆放了多年的岁月的痕迹。   是爸爸当年在王都带回来的吗?压在柜子下,   维拉站在门前,看着这栋屋子,一阵犹豫和沉默。   肩膀上微微一重,夏契斯推了他一把,维拉看了他一眼,看到夏契斯点点头,递过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虽然他现在脏兮兮的像头刚刚在泥塘打完滚的驴子,但是当你也是一头打完滚的驴子的时候,那一种同伴的感觉就油然而生了不是吗?   另一头驴子……不,维拉咽了口口水,走上前去把信封取下来。   信封被打开,上面是带着墨香的新字迹。   淡蓝色的墨水,字迹之间的勾连带着一点如同本人一般稳重的感觉,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整封的纸。维拉一眼就认出来,这全是包尔曼的字迹 来没见过爸爸这么唠叨……   维拉抽了抽鼻子,感觉好像鼻血又要发作了,赶紧捂住。   但是随着阅读,维拉开始变得局促不安,捏着信封反复看来看去。   “怎么了?”   夏契斯来到身旁,凑过来一起看。   维拉把信封递给他,无奈的说道:“看不懂……很多字看不懂。”   夏契斯习以为常的接过信封,这个朋友除了比同龄人更能打以外,与其他缺少教育的平民相比没有什么长处,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我看看啊……咳咳,我念一下吧。” :“致维拉。瑞 的儿子,雄鹰总要飞离巢穴,你也一定要离开我的身边,才能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和独立。   原谅爸爸那么早就离开你,可你要相信,我并不是将你抛下,你已经有了独自闯荡的能力,你也有了你自己的朋友,在他们的帮助下,你的未来一定比我更有成就,我为你感到骄傲,儿子。”   读到这里,维拉眼眶发红,低下头用手擦了一下,抽了抽鼻子。   夏契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念道:“但是,无论你的未来如何,无论你的成就如何,都不要忘记骑士道,怜悯,守信,谦卑,坚持,公正,铸成真正的骑士的灵魂。你也许会受到不公的对待,也许会途径坎坷,也许会有许多阻,改变你的诱惑,但那些都不能影响本心。   不要后悔,每一个决定都要认真的去思考,坚定的去执行,一个男人,就应该像一块石头一样,躺在地上能当基石,站起来不可动摇。   你的未来如何,将由你自己决定,也许你未来不想当骑士了,想去开个面包店,打铁铺,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但是男人一定要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这可不是一个面包店店主能做到的。”   念到这里,夏契斯没忍住笑了出声,然后对维拉说道:“看来你爸爸是真的很反感面包店。”   维拉耸了耸肩,说道:“小时候我曾经想过当一名面包师,因为爸爸买来的面包实在是太难吃了。”   夏契斯想了想这几天以来的伙食,挠着下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然后被维拉冷淡的嘲笑了:“那是很久以前的粗粮杂糠面包,比现在的黑面包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大少爷。”   夏契斯被呛了一下,尴尬的干咳两声:   “咳咳,继续继续。”   “至于叶甫盖尼,我同意她做我们家的儿……咳咳咳咳咳!”   夏契斯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维拉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   夏契斯猛的摇头,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所以养活叶甫盖尼,照顾生活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把这些年来攒下来的钱交给蕾妮了,等时机合适时她会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她……   为什么不来问我?”   夏契斯不乐意了,撇了撇嘴不满的抱怨道。   “因为蕾妮比你这好吃懒做的大少爷知道的多,好了少废话快念。”   “切……也比你这个字都认不全的蠢蛋好的多”他扭头瞥了一眼维拉“到了王都之后,不要试图来找我,去试试参加骑士考核,如果失败了也别气馁,失败是常有的事,即使是传奇骑士罗伯特。斯堪尔有过罗密战役的败绩,每一位英雄的成长路上有着常人无法越过的坎坷。   好好观察王都的一切,不要被它表面的繁华所吸引,那里是噬人不吐骨的地方,一定要紧跟着蕾妮,不要擅自行动,无论是你还是叶甫盖尼。   去闯荡吧!这片世界都在等待着你。   你的父亲     包尔曼。瑞   机元历771年9月29日。”   夏契斯放下信封,叹了一口气,略有感叹的对维拉说:“你爸爸对你很期待啊。”   维拉看向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海的气流之下,云像是被长长的拉开了一般,蔓延过去,点了点头,小声而坚定的回答道:   “嗯,我知道。”   地平线边的夕阳放射出诡测莫名而浩瀚的光线,仿佛太阳落入了海,融化成梦幻的光影迷离,朦胧的蔓延开整片天空,淡蓝如水晶,粉紫如沙料,璀璨的金线被拉的许长,长长的云朵宛如聚在海明珠旁的鲸鱼一般汇聚在太阳周围,风轻轻吹动,漫山的草树为之晃动,一波一波的。   吱哩吱哩——   年久失修木窗被轻轻的不断吹晃着,发出腐旧的吱呀声,透过来一阵阵夕阳下已经变得比较凉的风来。   苍眼短发的小女孩停下手上没沾墨水的鹅毛笔,呆呆的望向窗外的山下,有些出神,在那里是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此时在树影之下显得有些静谧黝黑,很安静,没有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   啪——   一只小手不轻不重的拍在叶甫盖尼的小脑袋上。   “啊……”   叶甫盖尼被敲得头微微一点,发出措不及防的一声   蕾妮站在叶甫盖尼背后,嘴边带着轻轻的微笑。   “又发呆,专心。”   在她们身前的小桌子上,有一杯装着清水的竹杯,和一张小小的抹布。   桌上可以看到不少淡淡的由水写出来的痕迹,前面的是蕾妮写的,后面是叶甫盖尼写的。   两人的字迹出奇的相似,叶甫盖尼仅仅看一次就模仿的分毫不差,宛如打字机复印的一般,无论是细小的转笔锋的结构,还是整体字的构造。   “可是蕾妮姐姐你说了维拉家里是被上锁了的,那么晚都不回来他们今晚住哪里啊?”   叶甫盖尼为鹅毛笔重新沾了沾水,无不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她都不会称呼维拉为“维拉哥”,只在维拉面前这么叫。   实际上维拉和她都是十岁,具体谁大谁小不知道,因为叶甫盖尼的生日她的母亲直到死前都没有告诉她,也从来没有为她庆祝过生日。   不过农村孩子本来就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   蕾妮突然从后面抱住叶甫盖尼的脑袋,把下巴蹭在她光滑而娇小的肩膀上,像小猫一样一脸惬意的不断的摩擦着,两只手还在前面不安分的上下揉动着叶甫盖尼的脸颊。   “唔唔唔……!”   “哎呀呀呀小叶长大了绝对是个好妻子呢蹭蹭……”   “蕾妮姐姐你又来了!”   蕾妮和叶甫盖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叶甫盖尼更清净,看起来就像是干净且纯质的白石,洁净而宛如没有聚焦一般的苍白眼瞳,和还没长开,犹能见到稚嫩但依然妩媚柔和的五官相比反差极为鲜明,但是叶甫盖尼虽然有着传承自母亲天生柔媚的脸庞,但却因为天性的原因常常呆呆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有一种仿佛精心刻出的雕像般的静谧气质。   蕾妮的五官更加精致,睫毛长而柔软,脸颊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是非常可爱,双眼开阖之间璀璨的金红色宛如巨龙的眼瞳,可以说是每一次开阖眼睛都是完全不同的人,再加上蕾妮光明一面的性格和黑暗一面的性格时常交替,看起来就像是云雾一般变化不定的气质更是添增了许多神秘的魅力。   不过现在的蕾妮就和玛尔十分相似,俗话说人总是模仿自己身边的人,在不知不觉之中,蕾妮也沾上了许多来自光明世界的特性,或者说……奇怪的爱好?   突然,蕾妮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门外。   “他们回来了。”   打开门,正好看到夏契斯和维拉的身影从大堂外的四方殿走进来。   两人浑身脏兮兮,干涸凝固在身上的黑色的泥巴块,没擦干净的鼻血和衣服上沾着的星星点点的痕迹,尤其是维拉左脸上那一块硕大的肿痕,就像个包子一样红通通的,带着血丝。   但是两人看上去却很亲密,比走的时候,关系好了不止一点,蕾妮敏锐的注意到。   看来发生了不少事呢。   蕾妮微微一笑,说道:“欢迎回来,今天看来是要在这住下了呢。”   叶甫盖尼却很着急,小跑的来到维拉身边,两只小手举起来似乎想要帮维拉看伤,但是维拉浑身都是青紫一块块的,反而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夏契斯不满的切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去看两人。   不高兴了吧……真是小孩子。   蕾妮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夏契斯身边揉了揉他被泥巴糊成一块一块的金色头发,说道:“又长大了一步呢。”   夏契斯不满的挥手,想要拍落蕾妮的手,却被蕾妮轻描淡写的避开了。   “什么意思啊,这态度真是让人讨厌!”   蕾妮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声音中带着丝丝戏谑的道:“好好,不痛不痛了,吹一下就不疼了乖哦~”   然后把脸凑到夏契斯面前,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在他那几乎被打到扁下去的鼻子上。   夏契斯看着眼前蕾妮那张俏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飞快接近,脸颊上的线条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和煦的淡金色,居然心跳加速四肢有些发软,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面退几步,却匡啷一声撞到了门板上。   蕾妮金红色的眼睛就像蕴含着海洋般千种变化的宝石,不同的气质在里面闪烁,这双从小看到大的眼睛,从幼年时乖巧听话的琥珀金色,眼丝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变色,性格也愈发多变了起来,有的时候呆傻的可爱,有的时候又神秘的仿佛无所不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身边的一个安静对外边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小女仆罢了。   可是这次旅游出来,夏契斯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蕾妮一般。   她就像一只安静的黑猫,平时呆在你身边舔着爪子,可是只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才能看到里面如多变如云雾一般的神秘,和带有致命诱惑的多重气质。   但是此时的夏契斯还太小,情窦初开的他只是感觉蕾妮……好漂亮,仅此而已。   猛地摇了摇头,夏契斯羞怒的把蕾妮推开,不满的大喊道:“走开啦!身为女仆怎么可以对主人这么不尊敬?”   蕾妮像只小猫一般促狭的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嗯嗯嗯的点头。   “总之,你们先换一身衣服吧?”   蕾妮从早上带出来的竹篮里取出两套衣服,分别是给夏契斯和维拉的。   “不过你们要先去洗个澡.....小叶,别吹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吹气是没用的……”   蕾妮将衣服递给夏契斯,然后对正鼓着嘴巴对维拉肿起来的脸颊吹个不停的叶甫盖尼无奈的说。   “后院有水井,我去烧水,你们两个等一下。”   将衣服递给维拉之后,蕾妮吩咐了一声,就走出去了。   “等等,”   维拉突然说:“从水井拉水的事就交给我吧。”   蕾妮回过头,看到维拉跟上来的身影和动了动之后,还是抱着胳膊把头扭到一边的夏契斯。   眯起眼睛,蕾妮笑着应道:“好哦,拜托你了。”   夏契斯撇了撇嘴,小声碎碎念到:“切……”   道寺虽然破旧,但是日常生活所需的却是一个也不缺,甚至比包尔曼家还大,厨房里的荆条框里堆着大量的柴垛,都是维拉帮叶甫盖尼搬得。   啪呲——熊……   蕾妮点燃干燥易燃但是多烟的稻草,塞入堆成中空的木柴中,不小会,灶台下劈啪地燃起了火焰。   足有两臂宽的大黑锅里滚进新打的井水,维拉站在蕾妮身后,看着她烧火,火光反射在他的脸上,那块浮肿显得非常滑稽。   维拉看着眼前不断忙碌着的蕾妮,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蕾妮……你就不好奇,我们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吗?”   蕾妮戳了一下燃烧的柴火,让空气更好的流通,然后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打趣道:“看到你脸上的那块我还用问吗?”   “不是……那可是你家的少爷,可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蕾妮偏过头去,以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对着维拉。跳动的火光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给银发添上一层朦胧温暖的光彩。她继续摆弄着柴火,用细腻清淡的声音回答道:“别想太多了,夏契斯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少爷,他只是个熊孩子而已,偏执,自大,易怒,但是可算是有个优点就是真诚而且死心眼,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的,只要他真的把你当朋友,就不可能放弃你。”   当年对我也是这样的呢,硬是要缠着我,结果提沙女士都只好无奈的把我配给他做贴身女仆。   想到这里,蕾妮轻轻的笑了两声。   “朋友吗……?可是像我这样没权没势的人,好像不配啊。”   维拉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蕾妮站起身,走到柴垛旁边又取下两块被劈的整齐漂亮的木柴下来,径直的走回去,看也不看维拉一眼。   坐下后,蕾妮才声音平淡的说道:“配不配,不是我说的算的,朋友这种东西,也不是我说的算的。我只知道,他把你当朋友。你是怎么看他的呢?你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地位的呢?一个贵族的身份,真的如此高不可攀吗?”   “……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   空气中陷入了一股沉寂的宁静,夕阳的光芒渐渐的沉下,厨房里的光线慢慢的黯淡了下来,柴火燃烧的淡黄色充盈四墙之间,只有噗嗤哔哩的柴火燃烧的声音。   蕾妮时不时的戳一下柴火,加点柴进去,认真而专注。   维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火光印在他光暗沉浮的脸上,沉沉的,静静地,出神的看着柴火,似乎在想着什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慢慢的,大锅的井水开始沸腾了起来,巨大的气泡一个个的从水底翻滚着涌上来,带着白色的蒸汽翻滚而起,冲在厨房的天花板上。   蕾妮拍拍手,站起来满意的说道:“好了好了,别发呆了,过来舀水,准备洗澡了哦!”    第二十九章 洗澡 ==============================   没有旖旎的剧情,没有狗血的福利,就是简简单单的,打热水和凉水混在一起,然后冲洗身上的污渍,甚至毛巾都是公用的,维拉和夏契斯用一条,蕾妮和叶甫盖尼用一条。   很平淡的就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蕾妮和叶甫盖尼各拎了一桶水,去了道寺内唯一的冲凉房。   于是维拉和夏契斯就只能去后院了,刚刚暗下去的天空还带着一点夕阳余烬留下的光辉,庭院中凉风习习。   两根男生就在空无一人的后院脱光了衣服,展示彼此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腐眼看人基!腐眼看人基!我是正直的人!你们不要瞎想!)   夏契斯对这种连花洒都没有的洗澡方式表示了充分的不满,一边洗一边碎碎念着,将头扎进桶里使劲的抓揉着头发上的泥渍,一桶水很快就变得浑浊起来。   维拉脱了衣服之后就站在院子里,对着水桶发呆,从刚才厨房里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幅状态,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呼……!”   夏契斯把头从水桶里**,呼出一口畅爽的呻吟,然后看了一动未动的维拉一眼,说道:   “怎么?想去那边偷窥啊?放弃吧,蕾妮那家伙是没办法偷偷接近的,你还没靠近冲凉房就被抓了,相信我。”   夏契斯戏谑的一笑,“诚恳”的劝告道。   其实他蛮希望维拉真的跑去试验,就可以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了。   不过感觉上……也不太可能,维拉不像是会思考这种事的人,粗脑袋,一根筋,不懂的变通,他到现在对叶甫盖尼居然真的只是照顾的心态,居然,只是,照顾!的!心态!   天啊这家伙是男人吗?   夏契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维拉身前木桶里洁净的清水,再看看自己身前这桶脏兮兮的水,然后趁着维拉精神恍惚,毫不犹豫的偷偷对换了。   清水温热的从叶甫盖尼的头顶滚落,将柔软的茶色短发沾的湿润黏软,趴在头皮上,叶甫盖尼轻轻的摇摇头,将到眼前的水滴摇开,看起来就像淋了雨的小动物一样。   蕾妮搓了搓毛巾,将它放入温热的水中打湿,然后帮叶甫盖尼搓背,叶甫盖尼的背部肌肤看起来像圆润的刚剥壳的鸡蛋。   如玉的馨白中带着丝丝红润,蕾妮帮她搓背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脑袋,看着地板。   “小叶,你喜欢维拉吗?”   蕾妮一边轻轻的推动手上的毛巾,一边问道。   “喜欢?喜欢啊。”   叶甫盖尼先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的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毫不犹豫是说道。   “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可以成为夫妻的那种喜欢哦?”   蕾妮微微往前倾了倾身,补充说明的问道。   “夫妻……喜欢?”   叶甫盖尼眨眨眼睛,不能理解。   “嗯……我换个说法,你长大之后想嫁给维拉吗?”   蕾妮成了心想调戏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故意问道,实际上喜欢与否与成为夫妻还有好长一段路,这点是谁都知道的。   “不行,妈妈说我长大以后就是男生。”   叶甫盖尼摇了摇脑袋,回答的毫不犹豫,斩铁截钉。   “笨蛋。”   啪,蕾妮一记手刀敲在叶甫盖尼的头上,不轻不重但是恰好能让她脑袋微微往下一沉的地步。   “呜……”   叶甫盖尼抱住脑袋,发出委屈的呜咽声,扭过头来看着蕾妮。   蕾妮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妈妈说你是男生难道你就是男生了吗?身体在这里能骗的了谁?”   蕾妮说着就伸手抹了一下叶甫盖尼两腿之间的某处羞涩部位,弄得她赶忙按住,脸颊羞红的呜咽道:“蕾妮姐姐不要这样啊!”   以女孩的身份耍流氓感觉真不赖。   蕾妮一脸心满意足,感觉自己找到了和玛尔姐姐灵魂上的共通之处了。   (不如说是被带坏了吧,从小耳濡目染。)   “对呀,你要是男生的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吗?”   蕾妮理所当然的说道:“所以说这是你天生的身体,怎么能骗的了人呢?要面对并且接受。”   蕾妮决心要从小处做起,一点一点的纠正叶甫盖尼的三观,将她从被农村和童年破坏下的影响抹消,目标是天真活泼可爱迷人的正常女孩!   然而蕾妮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别人眼里她也是不正常的,起码玛尔对她始终对女孩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这个问题深感头疼。   “唔……”   叶甫盖尼苦恼的低下头,内心似乎在做着从小的认识与新常识之间激烈的冲突。   蕾妮有些小自得的笑了笑,哼着歌继续帮这个陷入苦恼中的小东西冲凉。   叶甫盖尼听到了蕾妮随口哼出来的美妙旋律,这是一首从来没听过的歌,和乡下人喜欢唱的的半说半唱的歌曲不同,这首歌从头到尾都是优美的旋律,轻快活泼仿佛带着某种难言的生机。   这对于天生感觉敏锐的叶甫盖尼来说冲击尤为强烈,她从苦恼的思索中摆脱出来,呆呆的听了一会,然后问道:“蕾妮姐姐,这是什么歌啊?”   蕾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然后轻笑着说道:“这首歌啊……叫雪绒花哦。”   叶甫盖尼感受到蕾妮情绪上的变动,但是太过复杂,似乎牵扯到了很多的回忆以及内心的波动,但天生专注过头的性格让她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都持有忽略的态度,哪怕是感受到了,她也没有想太多。   “好好听……”   “是吧,这是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挚友……教给我的,想学吗?很简单的哦。”   “想。”   叶甫盖尼嗯嗯的点头,头发上的水珠银链一般的甩出去,蕾妮轻笑着按住她一上一下的小脑瓜,呵呵笑着说道:“好好,别晃了,水都甩到我身上了。”   这时,屋外的院里传来维拉愤怒宛如牛吼的声音。   “夏契斯,你居然把我的水拿去自己用了!”   “有什么关系嘛,你那么发呆,水都凉了,我这是不让它浪费。”   紧接着是夏契斯那欠揍的声线,毫无道歉的意思。   “你这家伙!”   维拉怒吼一声,然后外面一阵乒乓的嘈杂声。   “停停停!停手!痛痛痛……!嘶……”   夏契斯大叫停手,声音疼的抽气,看起来是打到身上的伤口了。   “你去再帮我打一桶来!”   “好好好……真是小气,不就一桶水吗?真正的骑士应该心胸辽阔。”   维拉肺都气炸了,果然不应该为这家伙想那么多,他就是个欠揍的家伙,去他妈的大少爷!   “那也不会是对你这样的家伙!快滚!”   “好啦……”   冲凉房里,蕾妮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说道:“这两个家伙……”   ————   夜里,又面临着一个问题,没有床。   虽然道寺里面有不少床,但都是没有床铺的木板床,除了叶甫盖尼的这个房间以外,其他房间都是已经被放置了多年的,打开之后都有浓浓的灰尘和淡淡的霉味,潮湿一点的房间还能看到青苔攀在墙角。   “那么,就拿小叶小时候不穿了的衣服和一些找到的布匹帮你们两铺一张床吧。”   蕾妮抱着胳膊,如是说道,金红色的眼睛看着眼前两个刚刚冲凉时又打了一架的男生,透露出“巨龙般的威势”。   起码此时此刻这个小道寺里面,蕾妮就是掌握有最高话语权,没人敢造次,哪怕是明面上占据着“主人”位置的夏契斯,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候安排。   叶甫盖尼轻轻的拉了一下蕾妮的衣角,小声的说道:“我可以……和维拉哥一张床。”   啪!   毫不犹豫的又是一记手刀劈在叶甫盖尼的脑门上。   叶甫盖尼脑袋一沉,抱着头眼泪汪汪,这次打的好重。   “男女授受不亲,不行,小叶你要有自觉!”   蕾妮正颜肃声的教训道,然后看着两个欲言又止的男生道:“怎么?你们还想和小叶一起睡?”   “没有!”   反应最快的是夏契斯,多年的经验让他练就了一身如同条件反射般的本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之后噔的一下站直,毫不犹豫的摇头,像个摇鼓一样。   “我本来就没有。”   维拉紧随其后,他虽然对蕾妮了解不多,但他了解夏契斯,这个脾气暴躁骄傲的大少爷都这么快服软了,他难道还负隅顽抗?   再说了,蕾妮和叶甫盖尼一张床才正常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   蕾妮撩了撩刚洗完澡,还未完全干透的湿润头发,说道。   找了道寺中庭正西边的一房与叶甫盖尼的房间正对的卧室,虽然被闲置许久,但是良好的通风和阳光照射让这间房子除了简陋以外并没有什么让人不适的气息,稍作通风便可以入住了。   蕾妮往床上铺衣服,整齐的堆成像床铺一样的存在,都是叶甫盖尼以前的太小了穿不下的衣服,还有一些很久以前道寺里储备的布匹。   “要不要我来帮忙?”   维拉站在她身后干看着,不由的问道。   蕾妮拒绝道:“你来只会添乱,等着就好,和夏契斯一起到外面逛逛也可以,篮子里面有吃的,你们两个肚子饿了可以先去吃。”   正好维拉和夏契斯一天都没吃过东西,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一听之下,便也不再坚持,夏契斯更是直接推门而出一路小跑的溜了。   维拉则是在出门前点头道了一句谢,然后也跟着一点也不慢的跑了,看起来两人都饿坏了。   蕾妮轻轻一笑,低下身继续铺着床铺,小声念道:“这下夏契斯不会嫌黑面包难吃了吧?”   ——————   铺完床铺,蕾妮回到叶甫盖尼的房间,四人一起吃了晚饭,虽然夏契斯和维拉吃了一大半,不过叶甫盖尼本来就胃口小,蕾妮则是无所谓,所以也算是恰好。   吃过晚饭后,蕾妮把夏契斯和维拉赶出房间,并宣称明天要赶路去最近的县城,让两人别闹,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一早起不来跟不上去城镇赶集采购的车队,那就等着用双脚走过去吧。   两个男生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很快就传出了打呼的声音,今天一天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累坏了,就算是天**闹的年纪,也得好好休息才行。   叶甫盖尼坐在床上发呆,油灯昏黄的光芒打在她柔媚可人的脸颊上,带着少女的稚嫩,仿佛一副色彩分割到完美的油画。   “小叶,快睡觉吧。”   蕾妮摸摸她的头,说道。   叶甫盖尼眨眨眼,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然后问道:   “蕾妮姐姐你不睡吗?”   蕾妮举起手上放满脏衣服的竹篮,无奈的说道:“我还要洗衣服呢,你先睡吧,我等会就回来。”   叶甫盖尼听话的钻到被窝里,双手捏着被子点点头。   “嗯。”   “那么晚安。”   蕾妮拿起桌上的油灯,一手拎着竹筐,有些小小的吃力,柔声说道。   “蕾妮姐姐晚安。”   叶甫盖尼轻嫩细小的声音像泉水一样,静静淙淙,听着仿佛注入心头,很舒服。   -------------    第三十章 神像 ==============================   蕾妮拿着油灯穿过空荡的中庭,露天的天井屋檐下一片寂静,昏黄的油灯在夜风之下轻轻的摇曳着,整个道寺都浸润在暖橙色的光芒中。   古旧斑驳的墙壁上刻着岁月的细微裂痕,还有淡淡的黑斑,蕾妮的影子在油灯的投射下放的很大,她穿过中庭,穿过前院。   前院的宽大木桌上靠着一尊巨大的神像,是一尊“自在仙摩沙”的像,这个世界的道教和地球的神似而形不似,虽然都是一个套路,故事大抵上也差不了太多,不过许多故事的细节,和神位之类的都有自己的一套。   蕾妮了解的也不多,仅仅只是略有所知。   府邸里面的各类书籍虽多,但还是以收藏为主,这似乎是香舍林贵族的嗜好,喜欢收藏各种类型的书,但完全不看内容,哪怕是最有威势的维尔蓝家也不能免俗。   拜此所赐蕾妮翻阅过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种类的书,但都没有精通,只是粗粗了解。   在经过这个神像的时候,蕾妮举起手上的灯,细细的看了看眼前这尊足有两人高的,漆轴木质的笑面神像,看起来笑的放荡不羁又不失仙气。   每一个道寺都会主奉一位神仙,不过大多数都是主位三仙类似于地球道教三尊这样的存在,而很少会有列“自在仙”这样的游离于底层,只存在于民众们相传的故事的下位神仙。   “自在仙”吗?   那位受人尊敬,远渡千山万水来到西方,最后选择在这个不起眼的偏僻小村庄待到他生命结束的道士,是向往着自在仙的“道”吗?   在村中那位女士的故事中,可以看出这位道士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可他为什么最后在这里止步了呢?   这两天蕾妮也算是把道寺来来回回的找了几次了,都没有看到道士留下来的半点机械化用品。   无论是“漂浮着珠子牛气哄哄的金属盘盘”还是精准的指南针罗盘之类的都没有发现,甚至连道士的衣物都没有发现。   好像这位道士只是存在与口耳相传之中的存在,除了这座道寺,到处都没有留下他存在过的痕迹。   嗡嗡……   突然,蕾妮感受到手中竹筐里传出微微的震动,就像前世手机收到信息时的那种程度。   嗡嗡——   紧接着,震动像是不甘没被发现一般,剧烈加大,震的竹筐都晃动起来,蕾妮一个没拿稳,竹筐掉落在地。   里面的衣服掉落而出,摊在地上,一块被油布包着的,厚实的,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小包裹剧烈晃动着,滚到神像下面,然后又死了一般恢复了平静。   是机械核心。   蕾妮想起了那个被摆放在竹筐里被细细包裹的机械核心,忘了拿出来了。   可是她此时没有启动核心,也没有使用天鉴师的能力啊?   蕾妮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悬挂的水晶十字架,半透明的水晶材质在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朦胧的光芒,静静的。   这是怎么回事?   重新抬起头,蕾妮奇怪的看着这枚突然“暴动”的机械核心,此时它安安静静的躺在神像的桌子下面,老实的很,丝毫看不出刚才疯狂震动的样子来。   蕾妮走到神像前蹲下,把它捡起来,然后将外层的油布,里面的亚麻布和普通布料三层一一打开,露出最里面的仅有半个手掌大的,赤红色的机械核心。   这枚核心和蕾妮所认识的核心一点也不像,先不说机械核心大小是直径三十五至五十厘米的标配,无论是外表的拼合痕迹还是铭刻的小符文,或者是深浅拼合精密深邃可以引导能量的刻痕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一枚形状古怪的金属艺术品,而且是一次性直接铸造而成的,内部没有任何结构的那种纯金属制品。   如果蕾妮不是天鉴师,当初胸前的星辰钢项链没有和它产生反应的话,她甚至无法认出这是一枚机械核心。   这枚机械核心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和其他的金属能量都不同,天鉴师能力开启的时候的蕾妮感受的到。   它小小的躯壳内蕴含着宛如流动的基因一般构造神秘而且拼接复杂的能量,而且太小太过密集,蕾妮也没办法看清它的构造,甚至无法调动这枚核心的本身金属能量,只能微微刺激它,勉强使用它的某种特性。   也正是借助它的特性,蕾妮黑掉了装甲车的墙壁,整个墙壁的金属都化为如流沙般细细的形态飘逸在空中。   这股力量不是蕾妮所看过的任何书,任何鉴目师的知识所能解释的,这是“天鉴师”的领域。   但蕾妮完全不想去碰,因为天鉴师的领域意味着她必须放弃目前的生活,投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中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蕾妮对天鉴师的一切不好奇,相反,她好奇的不行,天生对于金属科技的浓郁兴趣让她对于任何有关的知识都抱有近乎狂热的兴趣。   在夏契斯看来连续一周连吃饭的时间都在思考鉴目师的知识简直是脑子有病兼地狱级别的难度。   但对于蕾妮来说,这只是最普通的兴趣钻研罢了。   也许这就是常人眼里的“天才”吧。   但是蕾妮本身毫不在意,她只是感兴趣,并不想从这些知识里面获得什么。   跟着夏契斯一路长大,然后服侍他长大成人,等到他找个门当户对或者自己喜欢的姑娘结婚生子,然后自己开个面包店或者咖啡店,安详平静的度过一生,就是她的毕生追求了。   白皙秀雅的手指夹起小小的机械核心,蕾妮把它递到眼前仔细看看。   一如既往的精密而美丽的构造,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核心本身似乎有一点微微发热。   “嗯……”   蕾妮沉吟了片刻,然后放下布,抬起手,轻轻握住胸前的十字架。   闭眼。   仿佛身体神经本能一般的能力逐渐在四肢百骸苏醒,一股神秘而浩瀚的感觉在身体深处不知哪个角落蔓延浮起,皮肤的感觉,四周的声音,空气的流动仿佛都变的细腻而缓慢了起来。   每次使用天鉴师的能力,都会有种重新认识世界的感觉,就像从来没看过电影的人,突然去看4d全感电影一样,还带震动喷水和环绕音效。   那种对于内心的震撼,是无法表达的。   缓缓的睁开眼睛,金红色的璀璨眼丝仿佛水晶中的丝缕,神秘而充满难言的气质,宛如神话中“龙的双瞳”。   整个世界变得空旷而灰蒙蒙的,空气中飘荡细微光点,那是游离在空气中的细小金属离子,仿佛细细的雪,有着各种精灵的颜色,细小而真实。   世界被剥离成两层,金属一个世界,表面一个世界,组合在一起仿佛剪影的世界里点缀着光亮的线条。   宛如流沙铸成。   蕾妮抬起眼睛,看到眼前的神像,外表虽然是一层灰蒙蒙的,几乎看不见金属能量科技的痕迹,但是在天鉴之眼下,却能看到漆皮下掩藏的一块硕大的,能量较浓且排列密集的金属身躯。   这个神像……是金属铸成的。    第三十一章 被掩藏的通道 ==============================   ————   它外表巨大,中间空出一大块,而且是身体连接着墙壁,而并非靠着墙壁,也就是说下面这张桌子根本就是用来掩饰后面的空腔。   天鉴师的眼睛下,整个世界都变得层次分明并且清晰起来,很多肉眼看不到的,或被隐藏起来的,都被蕾妮看到了。   这面墙壁很厚,足有两个人那么厚,之前以为是神像所靠的墙,所以修的厚一点,没有特别注意。   然而这面墙里面却有一个飘荡着大量金属能量的空间,也就是说,神像后的墙身是中空的。   “这就是彭罗道道士千里找寻最后却隐藏起来的东西?”   蕾妮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指点在冰凉的神像上,抬头仰望着这座庄严的神像。   东方的道袍穿在身上,犹如沐风般自然飘起;长长的眉毛,眼睛狭长而锐利,若有若无的威严从神像深邃的眼窝中蔓延出来,在油灯的摇曳照耀下显得格外灵性,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代表自在和内心的东方仙神,自在仙彦炜……得罪了。”   一声轻念之下,蕾妮脑袋一点,眼睛半阖,金红之光盛放,宛如烫金的鲜红图腾。   剥离……剥哩……   随着几声轻微的脆响,蜘蛛网状的裂痕从道袍下部自上而下逐渐绽布。   蓬——   随着一声脆响,色彩斑驳的表漆潇潇落下,露出里面灰银色的金属躯壳,标变明亮的晕着油油灯的橙黄色光芒,能量的辉光与岁月的气息从上面挥散而出。   金属慢慢的变形,像橡皮泥般柔软,波浪状的形变以蕾妮的手掌为中心一层一层的延绵开来,而且速度相当之快。   一条一条的螺旋状金属从神向上剥离而出,飘散在空气中,化为最微小的金属离子,然后落下,纷纷潇潇,好似下雪一般。   蕾妮手上的十字星辰钢也随之散发出氤氲朦胧的莹白色光芒,在黑暗中透过手指缝露出,甚是美丽。   精密细小的机械核心微微漂浮而起,漂浮在握着十字架的手前面,潮汐一般吞吐着红宝石似般艳丽深邃的光芒,一股神秘而锐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让蕾妮感觉皮肤发紧,好像被凌厉的刀锋直指一般。   当初在逃离装甲车时,这枚核心也有飘起来的趋势,不过被蕾妮用布带绑在腿上,才没有飘起来。   不过这次十字星辰钢居然散发出如此浓郁的光让蕾妮也吃了一惊,往常至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弱光,甚至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一点点的星辰钢现在却……   金属似乎在这里变得比平日更加敏感而兴奋,神像后面的空间里到底藏隐着什么?   蕾妮的天鉴之眼看不到神像后的空间的一切,只能隐约感受到,似乎后面掩盖着庞大的金属能量。   神像被生生的破开,它身后掩藏的通道出现在蕾妮面前。   断面如同被热刀切过的牛油一般光滑,而切断时溢出来的金属则在空气中飘荡着,散发着如雪一般的莹润光辉。   蕾妮提起地上的油灯,往黑漆漆的洞里面照过去。   一条幽邃的通道向地下延伸,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钻下去,带着锈蚀的扶梯安装在通道上,一路延伸到看不见底的黑暗中。   蕾妮眨了眨眼睛,退后两步看了看后院的方向,很安静。   风声,树叶声,秋天的夜。   看来没人起来。   蕾妮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后,璀璨的金红色消失了,眼瞳不再发光,但是眼丝中的酒红色又微不可见的增加了。   然后端着油灯,撩了一下裙子,抬起玲珑窈窕宛若羊脂玉的腿,轻巧的爬上桌子,弯腰低头小心的钻进了通道。   手握住冰凉粗糙的扶梯,蕾妮小心翼翼的往下爬去,暖橙色的油灯在手上稳定的散发着光芒,照亮着周围的空间,整个通道都是挖掘出来的,一层一层的鱼鳞状痕迹意味着这个通道是一个有序的,长时间的工程挖出来的。   蕾妮看得出来,看来当初道士选择在这里定居,就是为了这个通道下的东西,是什么呢?   蕾妮心中好奇之心大涨,就像孩子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样。   鼻腔传来湿润而带有一点刺激性气味的味道,从幽幽的地下传来。   抬头看向通道的上方,已经看不到头了,这个洞有多深?十米,不……十三米多了吧?   蕾妮心中默默的计算到,这已经是四层楼的高度了,然而还是没看到这个通道的尽头。   中间蕾妮不止一次看到通道的土壁上被掩埋盖上的分支痕迹了,也就是说,在漫长的岁月中,这条通道不止一次挖错方向,后来又重新找了回来,直到形成今天这条蕾妮正在下去的通道。   而这一切,都是那位只闻其名,从未见其面的道士一人所为。   究竟是什么,让他一个东方来的道士,跋山涉水,翻越数千里的土地,定居在这里,费劲后半生寻找这么一个地方来挖掘通道,并且死后还要掩藏起来呢?   蕾妮愈发好奇,并且在心中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一定的敬意。   用生命去完成一个目标,无论是否完成,无论结局是否尽如人意,都是值得尊敬的。   通道两侧的土壁都是同一种颜色的土石,没有出现明显的层次变化,这和正常的土地不符。   一般的土地是随着越往地下挖,不同高度的土石颜色都会有明显的变化,而这个通道的土石只有一种颜色,说明这些土都是后来掩盖上来的。   关于挖地,除了有经验并且专业的人通过对土石的了解和对当地地形结构的掌握,然后配合专业的工具挖出一条笔直向下的通道之外,还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以一个碗的形状向下挖,然后在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再将“碗”其他部分填补上,只留一条通往目标的通道。   这种方式无疑工作量是前一种的数十倍,只有超大型的工程或者对挖地没有经验的人才会使用的方法。   在前世,诸如秦始皇陵墓就是这种方法挖掘出来的。   而那个道士……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大约在二十多分钟的攀爬之后,蕾妮来到了通道的底端。   这里和入口相比宽大了不少,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排坐下,扶梯笔直的插在地上,僵硬的铁锈将它灵活的组件粘连在一起,不再能够自由伸缩。   地板是冰凉的,硕大的金属板块,其他部分被挡在了土里,只露出了脚下这块。   一个被切割出来的,直径约三米的大洞在这块金属上,一根被钉在旁边土壁上的绳索笔直的悬下去。   蕾妮活动了一下有些微微酸痛的胳膊,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弱了,稍微一点的运动都受不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蕾妮抹去额头的细密的汗水,将头发撩到脑后。   蕾妮蹲下敲了敲脚下的金属地面,是没有震动,没有回声,没有纹理,没有特征颜色,看不出材料的金属。   油灯在这么深的地底依然稳定的燃烧着,说明又充足的空气,而且这里并不像一般的挖掘通道那般闷热,反而如同地下车库一样有流动的空气,而那流动的空气正是从金属洞中流出。   这说明地下可能有一个巨大的,拥有完整的通风结构的空间。   蕾妮想到,晓有兴趣的绕了绕耳边的头发,银灰色的头发柔软细腻,像丝绸一般,这是蕾妮在思考的时候的习惯,和夏契斯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捏额头的头发这个习惯类似。   两人在某些地方总是出奇的相似。    第三十二章 地下空间 ==============================   ——————   蕾妮顺着绳索向下滑去,大腿夹着绳索,像一只掉在绳子上的蜘蛛一样,头朝下的向下慢慢挪动。   这样的话,可以提前看到下面是什么东西,并且做出反应,这是前世的习惯。   不过现在的她既没有当初那身行动时万能的黑风衣,也没有怀里的枪和强健的身体。   而是一具柔弱娇嫩而可爱的小女孩的外表,以及倒悬过来之后裙子下翻,露出了胖次和修长嫩白的大腿,以及可爱的肚脐眼的让玛尔看到会气的拍头的举动。   “没有一点身为女孩的自觉!”   然后被狠狠的敲一下头,以示警戒。   但是这里既没有玛尔,也没有欣赏到这大露福利一幕的观众,只有空荡的漆黑的庞大空间,和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丝一丝流动的阴暗的微风。   从脖颈,腋下和两腿之间的皮肤无孔不入的穿过,阴森森宛如入鬼之林。   正常人遇到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只怕是早就吓的掉头就走了,或者在爬扶梯爬到一半的时候就掉头退走,更别说一个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了。   也就只有蕾妮,在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少有的因为兴奋和浓郁的兴趣露出灿烂的笑容,轻巧的抹在唇边,美丽而纯真,仿佛林间小鹿。   求知欲在蕾妮心中熊熊燃烧着,她无比的好奇,并且充满行动力。   倒悬着往下爬非常费力气,而且蕾妮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拿油灯,仅仅一会,她就不得不换回正常的姿势,往下爬去。   脑袋都有些充血了,而且过度高估自己的身体素质导致刚才一瞬间脑袋充血发昏,手上汗珠浸润,险些打滑摔下去。   好在优秀的本能反应救了她一命,频临摔落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双腿牢牢地夹住绳子,才导致她没有直接失足跌落。   换回正常的姿势之后,脑袋因为血液的回涌慢慢恢复清醒,看着底下朦胧不清而且足有数十米远的地面,蕾妮惊出一身冷汗。   太自信了,差点玩脱了……   油灯的光芒呈圆形往外扩散,而扩散的尽头都只是一片昏暗,除了往下可以隐隐看到昏暗不清的地面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啊……   这个空间绝对不是彭罗道道士制造的,倒不如说,他就是在寻找这里。   寻找一个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地下空间?   刚才从绳索上滑下来的时候,可以看到这个空间由一层厚达五米的坚硬金属作为天花板撑着,遥远而笔直的延伸出去,凭借蕾妮手上的油灯看不到尽头。   该不会是秦始皇陵的级别吧?   到底是谁在霍拉姆下面挖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来的?   还是国家的秘密项目?   不对,如果是国家的秘密项目,国家怎么会在被人发现之后没有做出反应?还是说是被废弃的项目?   也不对,如果是这么大的项目的话,不可能不驱散霍拉姆村的村民,而且也没有从村里那位女士口中听到这个村子附近有做过大型工作的传闻。   如果有的话,所为妇人多嘴,尤其是像乡下这种平时爱好就是闲言细语的女士而言,有什么值得说的东西肯定都会说出来。   当初在她那待着聊天的时候,她差点把邻居家孩子几年前尿了床的事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会忽略这附近出现过的什么异常现象?   而且为什么彭罗道道士会知道这里?   他究竟在寻找这个地下空间的什么?用尽一生?   他为什么死后要把洞口堵上,还费劲心思的做一个神像作为掩饰?   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啪嗒——   黑暗而寂静的空间中一生轻响,遥远而清晰的回荡在空间中。   蕾妮落在地面上,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绳索,晃晃悠悠的直通黑暗的上方,已经看不见下来的洞口了。   紧接着,她围绕着悬下来的绳索,慢慢的转起圈来。   一步一步的细细的走,仔细的盯着自己移动的步伐,调整着气息和腿部移动的习惯。   渐渐地,她每一步所走出的距离都和前一步一样了,没有偏差,没有左右偏移,每一步都像是中间牵了一根绳子,用量尺量出来的一般精准。   “嗯……没想到第一次调整还挺快的,这具身体果然很有天赋呢。”   蕾妮小声的念叨了一下,然后原地站定,选择了一个方向迈步出去了。   举着稳定燃烧,带着轻轻摇曳的火烛,蕾妮裙下的长腿反射着象牙火烛般的光泽,每一步都优雅而稳定。   在没办法确认坐标的情况下,人们经常迷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左右腿迈出的步伐有细微的偏差,往往很多时候以为是在笔直前行,结果到了最后却找不到来的路了。   所以有经验的人都会在迷路的时候拿绳子帮助自己的脚踝,每一步都绷直绳子,保证自己步伐一致,这样还能回头。   当然,经过训练的人本身就会有意无意的控制自己每一步的幅度,掌控自己的身体,才能掌控别人的生死,这是每个杀手的基本功。   不过重生之后蕾妮就再也没试过了,第一次尝试调整,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让她自己都小小的吃了一惊。   在一片仿佛无尽的,混沌的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声,和脚步的声音。   这寂静能让大部分人心生畏惧,她却像是在后花园散步一样轻松而稳定。   金红色的眼睛扫视着灯光所能及之处的每一处地方,却是一成不变的,冰凉的地面。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被风沙磨平的石板一样光滑的过分的地面,巨大到诡异的地下空间……   许久过去了。   蕾妮还是没有看到哪怕一点不同的地方,永远都是乳白色的,蒙着灰的地板,和一成不变的黑暗。   哪怕是她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复杂的梦,现在只是被困在梦中了。   这实在是和怪诞的梦境太像了。   突然,蕾妮感受到了一股细细的威风从脸颊上刮过。   紧接着,机械核心再次震动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尘言 ==============================   不只是机械核心,胸口的水晶星辰钢也发出了莹润的淡白色微光,仿佛萤火虫,朦胧美丽,强烈的金属能量勾动着蕾妮身体中的天鉴师本能,好像潮汐的呼唤一般。   熊——   蕾妮眼中金红色光芒大放,纠缠在一起,放射着迷蒙宛如图腾般浩瀚神秘的光。   四肢百骸之中,某种仿佛神经元一般的东西被自动唤醒了。   天鉴师的能力,就像第一次觉醒时一样……主动现身了。   在天鉴师能力的安抚之下,赤红色的机械核心轻轻震动着,但是没有跳出裙兜,反而是像被磁铁吸引了一样,朝着某个方向微微拉扯着。   蕾妮取出机械核心,捧在手上,这枚小小的东西此时散发出的气息,比当初列车上吉尔使用满能量时的机甲核心,气息还要强盛许多倍。   摸了**口发光的水晶星辰钢,蕾妮向着机械核心指引的方向走去。   天鉴师的能力再次被唤醒了,证明十字架的能量又充满了,可我刚才才使用过一次,按道理来说……距离下次十字架的能量充满还需要起码一天的时间。   蕾妮心情复杂的看了看手上的机械核心,然后抬头看了看眼前变幻一新的世界。   天鉴师之眼下看到的世界——   飘荡着漫天的金属能量,好像漫天星空,充斥满了整个昏暗的世界。   此时漫天的“星辰”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向着一个方向飞速聚拢着,那里就是让机械核心兴奋的震动的根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仿佛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好像那个根源处的东西不止在呼唤着机械核心,更是在呼唤着自己。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蕾妮一边走一边想到,她从来不相信征兆,呼唤和预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只会要了你的命。   她从以前到现在都只相信刀尖上滚出来的战斗直觉。   而此时,心中这股感受仿佛混合了战斗直觉,第六感,以及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感受,都在传达着身体带来的,宛如神经海潮一般的信息——去那里,去那里!   甩了甩小脑袋,蕾妮试图让思维冷静下来。   地面上一片凝实,天空中宛如星河一般的光彩汇聚成一条通往远处的光带,她踩在地面上,追寻着走过去。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梦幻风格的抽象画。   不对……为什么地板上一点金属能量都没有?   蕾妮总算意识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了,这地面毫无疑问是金属,而不是橡胶之类的物品,这点蕾妮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不然她那么多年的鉴目师知识都白学了。   但是,和表面信息判断的不同,天鉴师的能力却告诉她一个完全相反的事实。   这整块被巨大金属制造而成的地面,居然一点能量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金属离子被混合在了水里,都可以看到金属能量的!   这个地面就像绝缘体……排斥着所有的与金属有关的东西一样……   蕾妮蹲下身,仔细的敲了敲坚硬光滑的地面,咽了口唾沫。   站起来,她看着这片往远方无尽蔓延的乳白色地面,宛如死寂的旷野,不知为何,一股寒意涌上脊椎。   又是许久,蕾妮终于来到了呼唤的根源。   那是一片小小的水池,散发着和水晶星辰钢一样的淡淡的莹光,带着细微的冰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如果没有天鉴师的眼睛的话,那么是这样的。   而在蕾妮的视角里,整个空间都充斥着飘荡着的金属离子能量汇聚成的星河全部都投入了这个小小的水池。   水池前,是地平线上这么久以来唯一看到的凸起。   那是一块漆黑的,四四方方的石碑,只有一米高,半米宽。   不知为何,她看到眼前这根矮小的石碑,仿佛来到了很遥远的时光,那是恒古长存,黑暗中传承的光火,等待着被发现。   现在,它等到了。   蕾妮感觉得到,天鉴师的能力在和它招呼相应,仿佛潮起潮落。   她眼中金红色的眼丝繁复而神秘的纠缠在一起,光芒涌动,宛如最纯净的黄金,和玫瑰红的宝石,融化成细细的丝线,被铸炼于眼瞳之中。   她来到石碑前,在她的眼中,整块石碑朴素无华,与地面一样,都是死去的物体,没有半点金属能量流动。   石碑宽厚的表面上,似乎有什么细微的痕迹,仿佛曾经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迹,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部都被打磨的只剩下一点点的微痕,仿佛有韵律的波浪纹章,就像光滑到诡异的地面一样。   突然,池子里飘起了一丝一缕的结构轻柔细密的,宛若丝绸珑纱般的离子光芒,轻轻的飘荡到石碑上,仿佛朦胧的雾云,氤氲而轻飘飘的笼罩着石碑,整个昏暗的世界只有这里散发着浓郁而美丽的光芒。   蕾妮把手上的油灯放到地上,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她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一切,油灯的光芒都已经被遮盖。   石碑上的字迹在丝丝缕缕消失的离子能量的汇聚下,一点一点的重新点亮起来,然而有飞快的消逝,整片石碑光暗明明暗暗,带着神话传说中的奇异感觉。   蕾妮静静的看着,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漫天的金属离子都汇聚到了池子里,化成其中的一部分,尽管如此,池子依然渐渐的干涸了,化成了丝丝缕缕的能量缠绕到石碑上,然而换来的只是石碑上文字的一次又一次亮起和暗淡。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里不知何处传来的悲伤,刻骨铭心。   好像什么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正在逝去,并且不可挽回。   眼泪顺着脸颊轻轻的滑下,留下一行细腻的冰凉。   “哎……?”   蕾妮抚摸着脸上的泪痕,发出一声带着哭腔,不解和困惑的轻声。   不行,不能让它就这么逝去。   她抹掉脸上的泪珠,虽然不知道为何情绪变得如此奇怪,但是不妨碍她做出正确的行动。   将手按到石碑上,蕾妮挑动起十字星辰钢的能量,虽然只有一点,杯水车薪,但也不能放弃。   “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你这块石碑在影响我吗?既然如此,就给我把字显示出来吧!”   蕾妮的声音清冷肃然,清脆中却带着天生的,抹不去的一丝甜腻的味道。   天鉴师的能力第一次全面开启,直接粗暴的摄取了周围所有能量的控制权。   “给我亮起来!”   所有金属能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仿佛深海旋涡一般,卷起了几十米高的狂潮!   金属能量耀眼的光芒大盛,蕾妮拼尽全力激发它们的活性,然后,一口气全部灌注石碑中!   细密的汗珠从蕾妮的额角滴落,她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疲惫,这已经是极限了。   她从来没有试过全面激活天鉴师的能力,也不知道极限所在。   第一次拼尽全力,居然能够操控几十米高的金属能量,真是不可思议,要是这里的金属离子汇聚成金属的话,恐怕能有一座大会堂那么宽广。   但是……不能细控,只能粗略的指挥方向……   蕾妮晃了一下,眼前有一些模糊起来,小小的眼盲点在眼前飞快的飘荡,视角正在剧烈的晃动着。   快不行了。   蕾妮贝齿紧咬嘴唇,滴出鲜血,顽强的坚持到。   石碑上的光芒愈发闪亮,一行行字在明灭中飞快的交替着,但是每次明暗交替之后,都会留下一点点的光芒,显示着字迹。   坚持住……坚持住。   蕾妮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大功率。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放弃,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放弃,以后会后悔一辈子。   “亮起来啊!”   她用尽全力喊道。   这一刻,石碑上光芒盛放,宛如白炽灯一般明亮!   金属能量也只剩一点了,就看这次的最后一搏了!    所有能量,都被蕾妮尽数注入石碑中,一点也不剩,世界重新陷入黑暗,远处放在地上的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昏黄的的光芒再次成为整个地下世界唯一的光源。   噗通——   蕾妮虚弱倒下,眼中的金红色光芒仿佛失色的宝石般黯淡下去。   艰难的抬起头,她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石碑依然是一片漆黑,还是……失败了吗?   蕾妮抽抽鼻子,突然一股很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像个孩子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微光破开石碑的漆黑外表,慢慢的延伸开来。   一串字符出现在石碑的最上方,静静的宛如恒古长存的灯光。   ——the time dropped into the infernal    第三十四章 终章 ==============================   ————————   又出现了,自上次列车上从装着机械核心的密码箱上之后,这个来自地球的语言再次出现在了蕾妮的眼前。   她呆呆的看着,摇摇头,晃晃荡荡的爬起身来。   “时间,坠入地狱?”   蕾妮细腻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轻飘飘的回荡。   她伸手抚摸这行字,却只感受到冰凉光滑的石碑表面,连波纹状的痕迹都没有了,眼前这串字符,只是在她的眼中散发着微光而已。   而且愈发暗淡。   很快的,这串英文也消逝了。   只剩下光滑的黑色石碑,立在一个空荡荡的水池前,被昏黄的油灯照耀着。   慢慢的,眼框里再次涌起湿润的泪花,蕾妮抬手擦去。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轻轻的笑骂自己一声,蕾妮来到干涸的池子前,心神已经恢复了稳定。   说到底,也是身体擅自带起的各种奇怪的情绪,可能跟天鉴师的能力有关,这里莫非是什么金属的圣地吗?   蕾妮猜测到,然后俯视这个不是很大,但是出乎意料的深的池子。   “这是……什么?”   池子里面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而精密的金属池盘。   细密的铜管如细线交织,粗大的钢筋盘曲的回折结构,它们仿佛金属铸造的蛰伏的蛇群,狰狞而精密的纠缠在一起,展示着暴力而慑人的金属美学。   这里的构造精密而且前所未见,而且里面大部分的构造都裸露在外,没有外壳,可以清晰看到结构。但是绝大部分蕾妮都闻所未闻,也无法理解它们的用处,这等仿佛超越了时代般复杂的精密仪器,居然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底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年。   蕾妮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个地下空间绝对不是国家运作的产物,以庞德哈特的技术绝对不可能制造出这般精密的仪器。   哪怕是以蕾妮的天赋与造诣去分辨这个仪器的构造,都仿佛是渺小的凡人在仰视巨龙的身躯,只能见其一鳞一爪,不可窥其全貌。   而且它又那么的精密完美,让人不敢质疑它的功能强大,就像哪怕是一点文化都没学过的人,在面对一副传世的伟大艺术作品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它依稀的美丽一样。   蕾妮只能不断地感叹这个金属仪器的完美和震撼,却未能从中找出一点可以看懂拿来分析之处。   它庞大,精密,复杂而不可捉摸。   它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作品,如果说它是来自未来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的工艺,也许蕾妮会相信。   但是它却出现在了蕾妮眼前。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到底是干嘛用的?   蕾妮越看越入神,恨不得把这座机器里面所有的构造全部都记在脑海中,回去慢慢研究,这也算是今晚这趟莫名其妙的探险中,唯一的实际利润了吧?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是她必须得走了,油灯里的有还剩下一些,很快就要烧完了,下来的时候本身就是没有多少油的。   没想到这个地下的通道通往如此深邃的地下。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没什么实际收获啊……   蕾妮捏了捏耳边的发丝,调整了一下步调,按照来的方向走回去,一切路线都在脑海里面宛如地图一般刻着,回去的路清晰无比,她完全不怕迷失在这片地下空间中。   不愧是道士费尽一生保留的秘密,果然不是那么好揭开的。   以后找个机会再回来看看吧。   蕾妮对那台巨大的机器依然念念不忘。   黑暗中,少女端着油灯,慢慢的远去,唯剩下一块漆黑而安静的石碑,恒古长存……坚定地立在这里,重新陷入黑暗。   这个世界恢复了死寂,将一切被掩藏的秘密都安葬在黑暗的地底之中,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人挖掘。   ————   正夜,道寺一片漆黑,满天星辰被浓云遮住,唯剩下一点点月光浅离的照耀在山坡上,微风轻轻刮过,树叶微微晃动,属于夜的宁静轻轻的笼罩着古旧的道寺。   正厅,只听一声微微的轻响,蕾妮吃力的从神像身后的通道里爬上来,跳出通道后,将快要熄灭的油灯摆在桌上,靠在墙壁上疲倦的呼吸着,几乎是手臂都无法抬起来。   太累了……差点就上不来了。   想到这里,蕾妮就一阵阵的心悸,灯油快到底了,体能也逼近耗尽的极限,蕾妮感到自己正一步步逼近绝境。   倒着爬上几百米的通道,对于这具从来没有经过训练的身体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而蕾妮总是不能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和曾经的前世的差距,按照前世的标准来办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差点陷入绝境了。   不行,以后要用一些训练让自己熟悉女孩的身体极限了。   深吸一口气,蕾妮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身体内的天鉴师能力,在没有星辰钢能量的唤醒下,虽然很难找,但是只要耐心,还是能够唤醒的。   慢慢的,天鉴师能力所带来的,那种特有的如同海潮的感觉从四肢百骸的深处慢慢涌起,蕾妮缓缓的吐出气,睁开眼睛。   图腾般神秘浩瀚的金红色再次燃烧起来,她自己所不知道的是,如今她的眼睛,比之前使用天鉴师能力时还要亮的多,那股深邃的神秘也更加浓郁,仿佛星辰与宝石。   空气中飘荡着从神像上分解出来的金属离子,不少已经落在地上了。   它们被蕾妮操控着缓缓飘起,组合成最简单的纱网结构,拼接回神像的空缺处,有条不紊,曼妙优雅。   如果是外人此刻在这里的话,可以 看到神奇的一幕,月光下,美丽的银灰色发丝飘荡的少女,仿佛乐团的指挥者般挥舞起纤细洁白的手臂,金属在她的指挥之间挥洒的组合蒂结,神秘而飘逸,带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不一会,神像空缺的地方又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之前又水晶星辰钢帮助时还要轻松。   “咦……我的操控好像变得更加轻松了?”   闭上眼睛,金红色的光芒褪去,蕾妮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的轻声自语道。   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放回竹篮子,蕾妮脚步飘飘的回房间去了。   衣服什么的……到时候再买一套吧。   打开房间门,蕾妮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双反光的苍白色眼睛,虽然叶甫盖尼在看到她的瞬间就飞快的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蕾妮把竹篮放在靠近门的地面上,带着轻笑走近床边,弯下腰看着床上的叶甫盖尼。   小丫头虽然眼睛闭的静静的,呼吸平稳的样子,可是紧紧抓住被单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蕾妮一记手刀敲在叶甫盖尼光洁的额头上。   “唔……!”   叶甫盖尼抱住额头发出呜咽,可爱极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蕾妮把油灯放在桌子上,轻轻吹灭,然后靠着叶甫盖尼钻到被窝里。   “因为蕾妮姐姐你一直没回来……”   叶甫盖尼的声音弱弱的,小声的说道,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蕾妮翻了个白眼,在黑暗中精准的照着叶甫盖尼的小脑门一个脑袋崩。   “痛……”   “我要是一直没回来,你就一直等着?”   “……”   叶甫盖尼捂着脑门没说话,可看她这神态蕾妮就知道答案了。   她苦笑不得的摇摇头,然后小声的念到:“真是小笨蛋……”   然后好奇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外面找我呢?”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天明,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也就是说着小丫头在这里眨着眼睛等了蕾妮一夜,而如果她当时起床出去看一下的话,肯定能看到神像那的空缺和背后的通道。   不知为何,蕾妮不想将今晚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好像通道后的世界是一个非常难以启齿的秘密一般。   不过这种东西通常都会牵扯到不少麻烦,如果让夏契斯知道之后,以后肯定会惦记这里,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私自行动,或者告诉其他人什么的。   在自己彻底弄明白这个地下空间的秘密之前,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蕾妮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隐瞒这个秘密。   最重要的是,蕾妮感觉自己和这个空间……还有什么缘分未尽,好像早晚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似的。   叶甫盖尼嗫嚅了老半天,最后小声细细微微的说道:“怕黑……”   “噗……”   蕾妮一个没忍住,银铃般的笑出声来,她揉了揉叶甫盖尼柔软的发梢,小猫一般拿脸左右磨蹭着叶甫盖尼的脸颊。   “哎呀呀小叶你真是太可爱了~”   “蕾妮姐姐快住手啦!”   叶甫盖尼推着蕾妮的脸,脸色羞红的恼声道。   “好好……快睡觉吧。”   蕾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转了转脑袋躺下。   然后摸了摸叶甫盖尼的发梢,柔声说道。   “嗯,姐姐晚安。”   叶甫盖尼听话的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就变的平稳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蕾妮轻轻的问道:“小叶,你不想问我我刚才去哪里了吗?”   一片空寂,没有回答,只能听到叶甫盖尼安静的呼吸声,咝咝的,像小鹿。   蕾妮撑着床爬起来,看着叶甫盖尼月光下蒙着一层乳白色微光的脸颊,五官柔美而宁静,带着稚嫩的柔媚,睡着的时候,才能看得出从母亲哪里继承而来的,十分吸引男人的那种“媚”的感觉。   那种仿佛毒药,只要稍微卖以姿色,便会有男人如同狂蜂浪蝶一般涌来的美丽。   生在这个女孩身上,也不知道是一种幸,还是不幸呢?   蕾妮怜爱的伸手摸了摸叶甫盖尼的额头,轻声自语道:   “上天眷恋心向光明的人,真希望你一直不被黑暗侵蚀,保持现在的纯真善良啊……”   月光皎白,黑光白影,伸手抚摸的少女,陷入回忆。   许久之后,才躺下,陷入沉睡。   插画   插画暂时还未到账哦……    第一章 马车上的旅行 ==============================   (第四卷黑白插画)   [img=700,875]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6/12/f64f09e7-cb78-4b8a-b744-ed2eb2b63df1.jpg[/img]   ——————   清晨,晨光刚刚刺穿云朵,天空破紫,露水粘在草片上,在晨光下炫出七彩迷人的光泽。   啪嗒。   皮靴踩在因晨露微微潮湿的土地上,折弯了鲜嫩的绿草,又很快的离开了。   蕾妮踏下山头,踩在清晨还有点湿润的石路上,眺望着远方的村头,撩了一下银灰色的头发,双眼半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蕾妮你说的去赶集的车队什么时候才出来啊?”   夏契斯站在她身旁,兴奋的四顾眺望,然后问道。   蕾妮无精打采的看了一下他,然后声音虚弱的说:“等着就是了……呵……大概,很快就回来了。”   打了个哈欠,蕾妮小猫一般缩着脑袋,抱着肩膀抖了抖,大清晨的,还是很容易受寒。   夏契斯则是持续亢奋,仿佛脸上的青肿都影响不了他一般,一会蹲下来戳蚂蚁,一会爬树挑衅树下站着的维拉,比乡下的熊孩子还熊孩子。   维拉则像是一块树下的青石,一动不动的拎着竹篮,站在树下。   叶甫盖尼抱住他的臂弯,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闭上,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仿佛安静的小鹿。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本来蕾妮并不在意这点小小的困顿所带来的不便,却突然感觉心中有点小小的不快。   瞟了一眼正站在树梢上摇树叶给维拉带来麻烦,一脸坏笑的夏契斯,和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移动的身体的维拉。   蕾妮翻了个小白眼,撇了撇嘴蹬蹬蹬的来到树下,然后赌气一般的靠在还有些潮湿的褐色树干上,抱着胳膊闭目养神起来。   见到蕾妮也过来了,夏契斯反而是不敢继续摇树了,一个利索的跳跃,仿佛猴子一般落下草丛。   就在这时,远处几批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蹄子踏到湿润土地上的声音,踩着舒缓从容的节奏。   褐色的高头大马领在前头,拉着一辆褐色的马车厢,结实的滚轮淅沥淅沥碾压在砂石铺砌成的道路上,由远到近。   妇女们跟在车的旁边,拎着大小的篮子,有说有笑,慢慢的走动着,还有几匹伏着货物的毛驴,不时打个喷,被牵在男人手里。   在盛世的时候,古代的西方,也是这样的光景,不过因西方比较小,所以赶集的时间不像霍拉姆村那么长,大概一两个小时的行程,就可以到达最近的城镇,不过古代的西方禁止私自售盐,这里倒是没有这样的限制,庞德哈特虽然是帝国,但是实力却被各方家族掌握着,皇帝一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权力,所以盐的售卖权也被私分成好几份被不同家族经营着。   再加上这个世界没有枪这样的武器,只有将点线精英战斗力发挥到极致的机甲,所以统治阶层并不担心人民会造反。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地球,古代西方如果国王暴政,民众想要造反的话可以拿锄头和草叉,加上几把私藏的精钢弩箭,就可以攻下最近的城镇,以此为据点,一步一步图谋并推进。   但是在这个世界,如果民众要造反的话,他们的锄头和草叉对机甲骑士毫无威胁力,就算是金刚弩也只能挠痒痒,而贵族们的走狗——也就是机甲骑士可以在短短十分钟内放平一个村的造反民众,而稍微大一点的,有贵族领导的城镇不可能没有机甲骑士。   所以自从机甲出现于这个世界上后,一百多年来,虽然各个国家之间风风雨雨,可从来没出现过哪个国家的政权被民众夺去过的事。   平民与贵族的鸿沟也是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逾越,宛若深渊一般,分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转眼间,距离机甲第一次出现在世界舞台的中央大会战,已经过去了四代人。   蕾妮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有些呆呆的看向前方拦车的维拉和夏契斯两人,还有小跟屁虫一样的叶甫盖尼,这三人,未来也一直会像现在这样保持着最纯粹的友谊吗?   马车轱辘轱辘的过来,维拉挡住车,夏契斯挥舞着手臂招呼着蕾妮过来,一时间,早上的阳光居然猛烈的惊人,让她一瞬间迷了眼睛,强烈的光阻挡在他们之间,只能看到朦胧的黑影,在光的那一头做什么看不清的动作,仿佛被拉长的梦。   她呆呆的看着,似乎是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一般,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再次抬起头来。   维拉蹲在车头,拉着叶甫盖尼的手上去,而夏契斯正摊着手向车夫讲价,一副无赖样,微风轻轻吹过蕾妮的发梢,柔软飘逸的银灰色短发仿佛地上飘荡的青草一般,慢慢的,贴回了耳边。   将耳边的发丝撩向耳后,蕾妮轻笑一声,自嘲的微微摇着头向三人走去,嘴里念着谁都听不到的低语:“什么嘛,我怎么会怀疑他们几个会分开……真是被前世的记忆乱影响呢。”   然后伸出皓腕,被维拉有力的手臂拉上马车,耳边,高头大马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世界那么真实。   马车里面堆着许多装稻谷和面粉的袋子,都是要拉去集市上卖的霍拉姆村产物。维拉和叶甫盖尼在两袋谷子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维拉盘溪正坐,腰杆挺直,左手臂扶着竹筐,端端正正。   叶甫盖尼抱着维拉的右手手臂,靠在他身上,眼睛微眯,看来还打算补个觉,脑袋一点一点的。   看起来就像是夫妻了呢,这两人。   虽然维拉看起来一点也不帅,普通平凡的眉眼,透露着少年人的稚嫩,和叶甫盖尼那尽管年龄很小,但已经展露出柔媚和美丽的五官完全不搭,可当他们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夫妻一样。   唔……蕾妮敲了敲自己的头。   什么啊,被玛尔姐姐影响了吗?才十岁的孩子也能看出夫妻相来,真是八卦影响判断,这应该是家人的气息吧?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一样。   蕾妮自我警戒道,要克制,要自律,不要瞎想。   啪嗒——   这时,夏契斯也跳了上来,手里拎着几枚银币,得意的上下晃动着,看了一眼车内的景象,然后毫不犹豫的向蕾妮这边靠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把玩着手里的银币,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蕾妮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说了多少钱?”   “三枚银币!”   夏契斯头一扬,骄傲的说。   然后下一秒就被蕾妮一个手刀敲在头上。   “嗷痛痛痛……!蕾妮你干嘛?!他原本可是要四枚银币的!”   夏契斯揉着脑袋,愤怒的对蕾妮叫道。   蕾妮翻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一枚银币零二十个铜板就够我们四个人绰绰有余还带午饭了!你是不是在谈价格的时候把金币拿出来了?”   “……”   夏契斯不说话了,蕾妮从来不会对他说谎,如果她说是这样,那就绝对是事实,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沉默片刻,夏契斯突然阴沉着脸站起身,捏紧手上的银币就准备往外走,却被蕾妮揪住衣角打了个顿。   转过头,看到蕾妮无奈的表情问道:“你打算去干嘛?”   夏契斯脸部抽了抽,愤怒的说道:“还能去干嘛?找那奸商算账!他居然敢欺骗一位贵族,抓去关上几年都是应该的好吗?放手!”   蕾妮叹了口气,放开手的瞬间飞快的在夏契斯的后膝盖上点了一下。   “嗷……!”   夏契斯惨嚎一声,右腿酥麻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扑通一声靠着墙壁倒下。   转过头来,夏契斯只能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向把这个手段从小玩到大屡试不爽的青梅竹马。   蕾妮总是会从各种诡异的角度轻轻的击打夏契斯,但是总是效果奇佳,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曾经为了把这门神奇的手艺学到手,夏契斯刻苦的翻阅着书房里的书,然而无论怎么翻,都不知道蕾妮到底是从哪本书上学的。   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或者偷偷烧掉了!不想让我得到反抗的方法!   夏契斯如此怨念猜测到。   蕾妮揉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以为这是哪里?如此荒郊野外的村庄,除了包尔曼叔叔以外,谁会买你贵族的帐?如果我们有维尔蓝家的家徽的话,倒是可以向他讨个公道,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想被赶下车走路去的话,就老实点吧……”   夏契斯脸色阴沉的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被坑和走路两个选项中选择了舒适的。   哼哼唧唧一脸不满的翻身坐起来,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不去看蕾妮,手里的银币在指缝间滚来滚去的,用力的很。   嘴里还轻声嘟哝着:“该死的乡下……早晚有一天我要整顿这样的地方。”   蕾妮手指绕了绕耳边的垂发,轻轻一笑,带着宛如猫儿一般灵巧的狡晦。   马车在乡下的路上一颤一颤的,窗外传来随行的队伍中妇女们聊天的笑声,阳光在外面的田野之间洒下,一片祥和。   就这样,霍拉姆村在赶集队伍晃悠悠的赶路中,越离越远了……   第四卷:王都疑云    第一章 本格拉城镇 ==============================   中午,蕾妮等人和赶集的妇女们一起吃了一顿黑面包夹盐烤土豆,已经习惯了这种食物的夏契斯没有表现什么不满,很快的就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舔了舔手指。   接过蕾妮递过来的皮水囊,夏契斯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发出满足的饱嗝。   维拉则是在帮叶甫盖尼将土豆拨开,撒盐,两人坐在石头上,正午的太阳洒在他们头顶的树荫上,漏下丝丝宛如帷幕般的光束,沉默的少年,乖巧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画。   看着这一幕,蕾妮在心中啧啧的感叹着,果然这就是夫妻相吧,童养媳呢,青梅竹马呢,从小培养的感情和烟缘呢,啧啧啧……   谁想到这时候她旁边却传来了真实的啧啧声,转过头去,她看到夏契斯正捏着下巴,眼神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味道有一遭没一遭轻声嘟哝着。   “啧啧,童养媳啊,幼年的烟缘呐,青梅竹马啊啧啧啧……”   听完之后,蕾妮满头黑线,这同步率……说起来自己和夏契斯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不过和对面那一对相比,夏契斯这小子就让人头疼多了,像个爱捣蛋需要照顾的弟弟,完全不能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蕾妮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夏契斯灿金色的头发,帮他理了理发型。   不远处,马夫们正在吃着夹着熏肉的面包,还有低度数的黄酒,畅快的和妇女们聊着什么,马儿被拴在树上,悠闲的吃着树下的草根,不时晃一下尾巴,驱赶屁股后废物的蚊蝇。   树下,两对青梅竹马,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氛围,度过这属于自己的,平凡的中午。   如果未来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正帮夏契斯梳理着头发,专心致志的蕾妮侧眼瞟到这一幕,愣了愣,不由自主的想到。   然后再次微笑着摇摇头,自嘲的念道:“今天是怎么了?一次次的有这种想法。”   然后放开手,夏契斯的头发已经变得整齐而富有层次,配上反射着正午的阳光,仿佛玻璃一般璀璨的碧绿色双瞳,看起来整个人的英气值都翻了一倍有余,堪比职业发型师。   所谓……熟能生巧吧?这么多年来,只为他整理头发,对于夏契斯的一切,早就已经比自己还熟悉了,只要是碰到他的头发,就会自然而然的,熟练的整理起来,或者说,就连职业发型师也无法像蕾妮这样熟练而完美的梳理夏契斯的头发呢。   吃过午饭后,几人回到车上,马车在车夫悠悠的驱赶下,再次动了起来,车厢吱呦吱哟的晃动起来,车队再次出发了,还有几个小时,在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最近的城镇,本格拉。   蕾妮不用扶墙,轻松的从晃荡的车厢中站起,来到车窗旁边,探出头去。   远处,坐着吃饭的那棵树,那片草坪,在阳光丝丝的束缕下,晃晃悠悠的越来越远。   蕾妮的脑袋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发轻轻摇动,她开口自语道:“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然后将这个地方深深的记入脑海,蕾妮收回了头。    第二章 本格拉城镇 ==============================   ——————   来到本格拉城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蕾妮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橙红色的夕阳仿佛鲜血般从窗户洒下,车厢已经不在晃动,平稳的前行着,轱辘轱辘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蕾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夏契斯的肩膀上睡着了,夏契斯的脑袋也靠在她头上,两人倚在一起,像堆积木一样形成了平衡,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了。   她偷偷的瞟了瞟夏契斯,没有马上把头移开,夏契斯睡得很沉,嘴巴微微咧开,晶莹的口水细微的从嘴角留下,似乎在傻笑着什么,蕾妮捂住嘴偷偷笑了笑,没有惊醒夏契斯,而是用手小心翼翼的托住他的头,将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靠着,然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看向窗外的斜阳。   透过阳光的车厢对面墙壁下,维拉头靠着两麻袋的稻谷,眼睛紧闭,尽管是睡着的状态,也依然是端端正正,让叶甫盖尼舒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可靠呢,小维拉。   蕾妮笑着想到。   窗外已经能看到整齐的农田,和用米色的砖瓦铺成的正规的道路了,虽然不像香舍林那般郊外也有路灯照明,但也说明终于是进入城镇的范围内,接近人类的世界了。   话说明明只是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生活了几天,却有一种好久好久了的感觉呢。   叮铃铃——叮铃铃——   车夫在车厢外摇动了清脆的铜铃,将沉闷困顿的车队唤醒。   “醒来了醒来了!我们到了!出来下货了啊!”   中年车夫的声音由远到近,一边喊一边敲着各个车厢的门,提醒道。   夏契斯从梦中被唤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看到的是蕾妮近在咫尺的银灰色细发,和洁白的脖颈的时候,先是愣了愣,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宛如冰雪凝成的脖颈,然后才猛然惊醒过来,迅速的抬起头来。   “你醒了?我们到了。”   蕾妮装过头来,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天生细腻的嗓音配合轻柔的声音,一股温馨的感觉自夏契斯心底悠然升起,只是呆呆的点点头,殊不知自己的脸上已经微微泛红,不过少年人的羞涩却被血红的夕阳掩盖在尘埃里了,没被少女看到。   一场小小的尴尬,也消弭于无形。   维拉和叶甫盖尼也在迷蒙中缓缓的清醒过来,摇头晃脑的试图清醒。   蕾妮站起来,拍了拍占了尘土的裙子,说道:“好了,让我们下车吧,去找个旅店,还要找个地方吃饭。”   她的银灰色发丝投在血色的夕阳中,根根纤细,轻盈飘逸,反射出迷蒙的美丽色彩,也在夏契斯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维拉一步跳下车,然后转身抱住走路还一晃一晃的,明显还没睡醒的叶甫盖尼,把她平稳的接下来。   夏契斯突然抢前几步,插到蕾妮面前提前跳下去,然后整理了一下发型,强行装作自然而毫无破绽的优雅样子,转过身,对车上的蕾妮张开手。   “噗……”   蕾妮没忍住轻笑一声,然后就看到夏契斯的动作明显的变得僵硬了起来。   很显然,他怕蕾妮不管他,自己跳下来,马车的高度对于平衡能力一直都非常优秀的蕾妮来说根本没有威胁。   就在少年的纠结于要不要现在就收手免得尴尬的时候,蕾妮轻轻一跃,跳进夏契斯的臂弯中,抱住了他的脖子,脸上满是笑意。   两人旋转一圈,悠悠落地,放手的时候,蕾妮轻轻在夏契斯耳边吹了口气,巧笑嫣然,戏谑俏皮,带着黑猫一般飘远而神秘的气息,在夏契斯耳边轻声道:   “干得不错哦少爷~继续保持,以后很快就能追到喜欢的女孩了呢。”   夏契斯心跳的飞快,感觉有力的臂膀抱着蕾妮都有些颤抖,耳朵发热,不敢看蕾妮那双充满灵性,仿佛会说话一般神秘的金红色双瞳。   他很想说,你就是我喜欢的人,但是又觉得,自己只是一瞬间被迷住了而已,蕾妮那可恶的性格和从小看到大的脸难道还没看够吗?而且区区一个女仆也配不上自己高贵的身份,对,不是自己喜欢她,而是贵族对于女士应有的态度!   犹犹豫豫老半天,最后才宛如蚊子一般挤出一句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嘟哝:“要你管……”   叶甫盖尼和维拉站在旁边看着两人。   维拉提着篮子,什么都没想,觉得这只是正常的一幕,实际上以他和叶甫盖尼的日常来说确实是很正常。   但是站在旁边观看的叶甫盖尼眨了眨她苍白宛如玉石的眼睛,好奇的歪了歪头,然后扯了扯维拉的衣服,在他耳边好奇的问道:“维拉哥,我怎么觉得蕾妮姐姐和夏契斯少爷的关系好像好了很多啊?”   “啊?”   维拉迷惑的啊了一声,然后看向已经分开了的蕾妮两人,一脸懵逼的问道:“没有啊?很正常啊。”   叶甫盖尼摇摇小脑袋,也是很困顿的说:“不知道……只是有那感觉而已。”   蕾妮仿佛林间跳跃的小鹿一般轻巧的一步一跳的来到两人身边,手背在售后,笑着倾头问道:“说什么悄悄话呢?走吧,天黑之前还要找到旅馆,哦……不对,这里有路灯,你们不想吃饭吗”   “想。”   叶甫盖尼马上点点小脑袋,好像口水都流出来了,实际上,这和夏契斯有关系。   在出发去等车的路上,夏契斯不断的向没出过村庄的维拉和叶甫盖尼两人推销着城里的美食,其实就是把在侯爵府时的美味餐点说出来而已,因为亲自吃过,加上这几天天天吃黑面包或者土豆的极致反差,夏契斯讲的绘声绘色,如有鼻香在旁,馋的二人是口水直流。   尤其是天真的叶甫盖尼,简直是对那尚未谋面的“城镇美食”充满了梦想般的期待。   蕾妮听得很是无奈,城镇里那些简单处理的料理怎么可能和胡安大厨做出来的料理相提并论?   这里是本格拉的美食街,或者说食品街,青黑色的石板铺成并不严密的大路,街道上人来人往。   马车,妇女,小孩和穿着西装或者高领衬衫的贵族,大街上脏兮兮的,除了剩饭剩菜以外还有路过的人扔下的纸团,虽然每隔几天都会有政府请来的人专门来清扫但耐不住垃圾生产的太快。   街上虽然修着路灯,但实际上真正照明的却是张开门面,放出充足的光芒和热闹的内景来招徕客人的店铺。   绝大多数店铺都是像地球上的大排档那样的店,同时供应大份的猪肉,猪蹄子或者小炒花生,也提供上品下品的啤酒,还有的小店将啤酒镇在冰凉的井水中,放在店内正中央的木桶里。   男人们畅饮着莹黄色的啤酒,泡沫从嘴角落下,豪爽的拍在桌子上,大声的说话,或者赌钱,或者小酒怡情,男女之间安静的说着什么,时不时亲昵的靠近一下,点一点对方的鼻子或亲个嘴什么的。   这灯红酒绿的街道让维拉和叶甫盖尼两个土孩子看呆了眼,吊在蕾妮和夏契斯后面一步一蹭的,好奇的观望着周围的一切,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新奇。   “哦……原来这就是电灯吗?为什么比店里的若那么多?哦……原来这就是蒸汽汽车,夏契斯你看看那个是不是机甲骑士?夏契斯你看那家店卖的好像是海螺!”   夏契斯则像是回到了家乡一般,张开手陶醉的深吸一口气,看着着灯红酒绿的一切,露出满意的笑容,搓了个响指后说道:“这才是我的地盘,我的世界啊!”   刚开始的时候夏契斯还耐心的跟维拉解释:“那是路灯,和店铺里的电灯是不一样的……那确实是蒸汽汽车,不过不是牌子的,最多是二手组装……嗯,确实是机甲骑士,但是这什么古旧的型号啊,古董吗?……海螺有什么奇怪的……王都可是靠近海岸的,这里离海洋已经很近了。”   后面夏契斯就不耐烦了,比了比大拇指不客气的说:“你少给我问东问西的,这里的东西都是大路货,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吃真正的城镇美食!”   然后就带着维拉等人在街道的大街小巷里面窜来窜去,东张西望的在寻找着什么。   蕾妮也是一脸纳闷,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事真正的“城镇美食”,夏契斯不会是在吹牛吧?   不过因为每次到香舍林市内乱走的时候,蕾妮都已没兴趣为由拒绝了,所以对这些也不了解也不敢开口。   “啊哈!找到了!”   夏契斯眼睛扫到某处,突然一拍双手高兴的道。   蕾妮顺着夏契斯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在街角的死角处,一个灰扑扑的,挂着红席子的小店铺在那里,里面人来人往,但都是些穿着普通的平民,在上边挂着一块灰不溜秋的招牌:绝品酱牛肉。   “来来。”   夏契斯勾勾手指,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脸上带着兴奋,好奇和充满尝试欲望的表情,看起来不像贵族少爷反而像是混迹餐馆多年的老饕客。   “我跟你们说啊……每到一个地方呢,想要吃好吃的美食,就不要到那些贵族出没的酒店,或者灌酒的大排档,通常都只能吃到每个城市都能吃到的大路货,想要吃真正美味的特色美食,就要耐心寻找那些本地人出没的,人流量不一定多但是始终不间断的那种店,通常都开在不是很费房租的小角落里,虽然不贵,但是美味而且物超所值。”   说到这,夏契斯转过头对蕾妮眨眨眼道:“这样就算是把早上被坑的两个银币赚回来了吧?”   蕾妮翻了翻白眼轻声笑道:“又不是我的钱,你才是主人。”   “切……”夏契斯不忿的转过头去,抱怨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今天早上的手刀真是一点都没轻啊?”   蕾妮看向其他地方,脸颊有点微微发红,有点尴尬,这也确实是本性问题,本来蕾妮确实不在意钱,但是只要一想到被坑了就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控制都控制不住。    第三章 绝品酱牛肉 ==============================   掀开有些旧了的红席子,四人走进这间貌不惊人的小餐馆,里面只有一盏低频的弱光灯,散发着油灯一般的光芒,店里面只有四张破旧的小木桌,和长条的椅子,但是都没人坐,店内是一个被玻璃隔起来的厨房,厨房里面一个老头子绑着红色的餐巾在右手上,虽然身体佝偻但是肌肉却十分健实,尤其是右手,完全不像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   他见到夏契斯四人走进来,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句:“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什么样的酱牛肉?”   只见他低头在案板上敲打着一块纹理清晰,红白相间的牛肉,来回翻滚,反复用刀背和棍棒敲打着牛肉的表面和正面,频率稳定,声音响亮结实,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旋律一般。   “有什么样的酱牛肉?”   夏契斯站在餐台前,隔着玻璃问道。   “微辣,中辣,全辣和特辣,还有麻辣形和冲击辣,酱汁渗透程度也可以选表皮,中层,和全覆盖。”   “唔……你们要什么?”   夏契斯转过头征询同伴们的意见。   维拉和叶甫盖尼都是一脸茫然的摇头表示让夏契斯主张,而蕾妮则是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就给我中辣吧。”   夏契斯看了看维拉和叶甫盖尼一眼,咬咬牙说道:“到了一个地方怎么能不尝尝最极致的风味?维拉你陪我一起享受吧!来两份中辣,和两份特辣,酱汁全覆盖!”   老头抬起被皱纹遮盖到之露出一点点细缝的黑色眼睛,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这体格两份就够了,中辣特辣各一份嘞!”   然后将案板上的牛肉看都不看的往墙上一甩,那肉块像飞碟一样精准的砸到墙壁上的挂钩上,稳稳的悬挂住了,好似羚羊挂角。   “老板厉害!”   夏契斯当即就惊讶的赞叹出声,从案板到挂钩的墙上起码隔了五米远,而且一排钩子上已经勾了数十块牛肉,这块牛肉就像长眼睛了一样精准的飞到了空缺的钩子上,只是晃了一晃,甚至没和其他的肉块撞到一起,这控制力简直神乎其技!   老头低下头,从炉灶地下拖出一个银色的铁桶,打开盖子,里面全是鲜红的酱汁,和红白相见的牛肉,乍一看去,毛骨悚然。   老头听了夏契斯的赞叹,爽朗的哈哈一笑,中气十足的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这门手艺都几十年了,熟练熟练!”   “厉害,几十年就只做酱牛肉?”   夏契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真心实意的问道。   “那是,从我师傅那一辈传下来,我这绝品酱牛肉也算是本地的招牌啦!每一个来本格拉办事旅游的人,只要吃过我这手艺,就没有不回头的!”   老人从铁桶里抓出一打牛肉,沾着仿佛血滴一般湿漉漉的酱料,从旁边拉过来一个足有两三个人的脸那么大的铁碗,将牛肉狠狠的甩进去,低头在夏契斯等人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捏出一把干辣椒,还有芝麻和少量八角什么的,熟练而轻盈的撒到铁碗里,手腕抖动间,辣椒就像雪花一般均匀的落下。   随着老人一捻一捻的洒下如雪花般的辣椒粉,整个牛肉上逐渐变成细碎的干红色。   “喝!”   老人突然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在牛肉上,一瞬间辣椒粉末飞扬在玻璃的另一边,像是薄薄的红雾,老人的手臂突然快速的动了起来,每一下都充满力量,仿佛鞭子一般拍打在肉上,推拿**送,不同的运力技巧在老人的手上熟练的组合使用,一块肉在他的手上看起来像是有了活力一般,动了起来!   之见那肉在盘里不断的翻滚,辣椒和粉末被一点一点的揉入肉中,老人的手就像淡黑色的残影,根本看不清,看上去就像是肉自己不断的跳跃着一样。   蕾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着技艺精湛的手法,仿佛在盯着什么艺术品。   她能够精准的看清老人的动作,也因此愈发敬佩老人的技艺,这种看似艺术一般的手法里,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捏在肉与肉的纹理之间,掐出多余的酱料,让肉和辣椒充分接触,还在中途拍散扎实难咬的肉筋部分,将松散的肉块部分拍实。   最重要的是在下手的过程中老人几乎没有犹豫,就像是拿到手里的瞬间,就已经了解了肉的整块构造。   突然,蕾妮想起了某个来自地球的成语——庖丁解牛。   恐怕在老人心中,这块肉已经是被揭开了的样子吧?   蕾妮想起,在前世,杀手中也有这样的一种境界,当你对一个人的生命足够了解的时候,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选择杀人或者救人,当你看到那个人走动的一瞬间,他的静脉,肌肉和纹理以及横竖切割面都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这一切在杀手的行当里面也叫做“庖丁解牛”。   大概是只要走到了一个极限,任何行业都是相似的吧?   蕾妮仔细的盯着,金红色的眼睛里老人的动作就像是一道道的鞭影,清晰而缓慢。   砰!   随着一身沉闷而响亮的重响,老人停下了动作,将酱肉拿出盆子,转身走向烤炉,四人几乎是同时把头凑上去,只见原本干燥空空如也的铁碗里此时多了厚厚一层的酱汁,和细密的漂在上面的干辣椒和白芝麻。   “这些……都是从那块肉上拍出来的吗?”   维拉指了指铁碗里的红酱汁,问道。   夏契斯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看,蕾妮看起来也是在认真的看,不过她眼神没有聚焦,飘向远方。   好半天之后,才感叹的回答道:“是啊,果然高手在民间。”   只见老人把肉放到一个瓷碗中,用盖子细密的封好之后送入烤炉里,扭了扭上面的旋转按钮,然后开关打开。   转过身来,老人看着呆呆愣愣一动不动的四人,哈哈大笑道:“你们是外来人吧?一副没见过的样子。”   四人老实点头,老人从餐台底下抽出了另一个铁桶,里面也是装满了红白相间的牛肉,不过和上一个不同的是,这次拉出来的牛肉酱料没有那么红,那么显眼而已。   “我们本格拉代代相传的酱牛肉,只有练了二十年之后,才有挂出绝品二字的资格,不过我自衬实力不足,知道几年前都是挂着极品二字,你们几个小家伙有口福啊,再过几年,我这老头可能就撑不住了,倒时候你们就有只能等下一客绝品的出现咯!”   “那老先生您没有弟子吗?”   蕾妮没忍住抢先问道,她看到这种高超的技巧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也许是想学,也许是前世的习惯。   “弟子?”   老人取出一块牛肉,甩到铁碗里,重重的问道。   “有啊!四个笨徒弟,全部都到天涯海角去磨炼技巧咯!这帮年轻人,守不住寂寞,哪里知道本格拉的辣椒才是全天下最好的,最正宗的!其他地方的辣椒,哪里做得出正宗的本格拉酱牛肉?!”   老人一边说话一边再次对手上的牛肉施展排山倒海般的拍打技巧,一边不忿的怒骂着他的四个徒弟。   夏契斯等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好在老人也是看穿了很多的豁达的人,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只是嘟哝了几句“人心不古啊”“世态炎凉啊”之类的东方古语,就捧着拍打好的酱牛肉塞到烤炉里去了。   大约十几分钟后,老人从墙上去下一双厚厚的手套戴上,打开烤炉,拿出滚烫的大瓷碗。   噗嗤——   掀开盖子后,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穿过玻璃都能闻到,仿佛从鼻孔的缝隙一直飘到心肺一般美味,让四人同时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   叶甫盖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鼻子抽动着陶醉的喃喃道。   “呼哈……真的香,不过这真的辣吗?怎么一点辣味都没有。”   夏契斯则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表示疑惑。   维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老人的动作,摆明着想吃。   蕾妮没有任何表示,金红色的眼睛里反射着一切,看着众人,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每个神态都放在了心中。   老人拿起台上的一个铁夹子,将肉块夹出放到案板上,取下锋利的割肉刀,几下利索的切割,就把肉切成细细的一块块的肉块了,然后统一倒入纸袋中,打开玻璃板上的小窗,递了出来。   蕾妮翻了翻裙子上的裙兜,问道:“好的,请问多少钱?”   “两枚银币一份!”   “两枚银币!”   蕾妮还没说话呢,一道惊讶到难以置信的声音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居然是维拉喊得。   只见他双眼瞪的老大,嘴巴微微张开,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口递出来的那份纸袋,然后指着纸袋,手指有些颤抖的看向蕾妮问道:   “两枚银币,就只为了一块肉?”   蕾妮眨眨眼,很快就知道为什么维拉那么激动了,在霍拉姆村,就算是做一套纯手工的,完整的衣服包括内衣,也就七八十铜板,虽然质量限制于材料。   平时日常的生活消费也不超过二十铜板,就能够他们四个人吃,现在突然告诉他一块牛肉能卖到两个银币,实在是不可思议。   蕾妮一时间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维拉,只见夏契斯抱着后脑勺,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两枚银币怎么了?两枚银币很贵吗?在我看来,这种手艺值一枚金币!”   维拉更加惊讶了,嘴巴大的能塞一枚鸡蛋,金币!这大少爷难道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吗?   蕾妮赶紧接过热腾腾的袋子,递给老人两枚银币,然后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尝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没准真的值两枚银币呢?”   她撑开袋子,里面插着几根竹签,立在红彤彤,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块上,干辣椒和芝麻混合烤的微微焦脆的味道更加迷人,让人闻了之后就食指大动。   “算了跟你这样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时半会也讲不来,慢慢去感受吧,我先尝尝……”   夏契斯舔舔嘴唇,挽起袖子走到蕾妮面前,戳起一块肉,放到眼前。   微微晃动一下,整块肉就像波浪一样晃动了一下,看起来柔软而劲道,诱人的喷香从肉身上传递过来,一阵阵的诱惑着夏契斯。   “还是不像辣的啊?”   夏契斯说完一句,然后张开嘴把整块肉一口吞下。   刚刚推入嘴中的时候,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一股十分满足的感觉从口腔神经传来。   “唔,好七……!!!!”   还没说完,下一瞬间,随着夏契斯的第一次拒绝,仿佛包裹着火山岩浆的肉块,露出了它火热的真面目。   炽烈的熔浆直冲大脑神经,又仿佛火焰燃烧了整个口腔,顺着食管向下燃烧,舌头在一瞬间就是去了它全部的抵抗能力,陷入麻木,但又在极致的痛苦之中,一丝爽到极点的劲辣鲜香有若有若无的传出来,让大脑下意识的驱使着舌头和牙齿不断地咀嚼的肉块。   蕾妮只见到夏契斯的脸色瞬间变红,下一瞬间弯腰捧着脸颊,眼泪都汹涌澎湃的流了出来,也有些失了主意。   伸手扶住夏契斯的身体,她不断的轻轻拍打着夏契斯的后背。   她能感受到夏契斯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着,浑身肌肉都迅速变得火热起来,血液加速流动,汗液一下子就流出,但是嘴巴还在不断的嚼着,好像上瘾一般。   她不由的看向玻璃餐台那边的老人,只见老人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站在那,啧啧称奇,见到蕾妮的目光,哈哈笑道:“小丫头别瞪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特辣一口气塞进去,还不加水的,小伙子有点勇气。”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外来人,不懂这个!”蕾妮忍不住怒视着老人说道,细腻的嗓音此时充满冷冽。   “哈哈哈!别着急,我这些都是药物调成的伪辣酱汁,并不是真正的辣味,真正的辣味到这种程度可是会烧坏脑子的,真正的辣味也就那些干辣椒吧,痛苦会有一些,可是完全不影响,可能他现在还觉得美味嚼个不停呢!”   老人抱着双手,仰起头来笑的非常开心,作为无妻无女的孤寡老人,在四个徒弟都各自跑了以后,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招牌和店铺,在那份坚持和骄傲之后,每日的期待和乐趣也就只剩那么些了,其中一项就是看到外来人莽撞自信的选择了超出自己承受能力时的那种表情了。   “那现在怎么办?”   蕾妮只能不断的抚摸着夏契斯背,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却无能为力,内心充满焦急和无奈。   这时,夏契斯伸手抓住蕾妮的手臂,轻轻的摇摇头,然后满眶热泪,赤红着脸和耳朵,用颤抖的右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溜肉……敲好次!”   “你有病吧!”   蕾妮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娇声怒斥道。    第四章 惊鸿一瞥的女神 ==============================   从“绝品酱牛肉”的小店铺出来,蕾妮和维拉扶着神志不清的夏契斯,一路软趴趴的走了出去,手里还拿着一瓶冰蓝色的饮料,给夏契斯灌了下去。   这瓶冰柏兰叶配薄荷调成的饮料可以有效的中和药效类酱牛肉带来的冲击,但是夏契斯似乎是在刚才的刺激中脱力了,只好把他抬走。   叶甫盖尼手里拎着两个纸袋子紧紧的跟在后面,小鼻子不停的嗅嗅,然后十分心动的拿到眼前,想要打开一点,又使劲摇头,重新放下袋子。   四人一路寻找着旅馆,一路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其中,蕾妮精致的五官和柔嫩的脸庞引起了许多路过的行人的注意,微微沁出的汗珠,小巧玲珑的鼻梁和红润的樱唇,若不是开阖之间偶然露出如摄人的金红色,镇住了这些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指不定现在就有恬不知耻的人上来搭讪了。   这也是蕾妮长大之后愈发不喜欢到市内逛的原因之一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副外表好像很容易吸引到萝莉控,明明只是稍微有点清秀的普通女孩的脸,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呢?(蕾妮对自己的外貌没有自觉)   自从一次和玛尔姐姐走散后经过一条比较混乱的街,连续放倒了十三个意欲不跪的色狼之后,蕾妮就再也不愿意上街了,玛尔怎么劝也不听。   本格拉不是很大的城镇,驾驶蒸汽车的话,也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绕完全城,是一个半商业半农业的城市,在郊外是农民种田的地方,而越靠近中央就越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而在最中间则是本地最高权位的贵族所在的庄园。   据说是一个侯爵所在的庄园,但是和维尔蓝侯爵不一样,这个侯爵不掌握实权,只是能够掌控一个小小的城镇而已。   “莱登回音”是本格拉城镇上为数不多的,为数不多的高级酒馆。这里装潢富丽,带着几分雍容,不像其他贫民出没的酒吧,到处是锯末和尘土,以及肮脏粗劣的小麦啤酒。   人们举止高雅,亮光可鉴的地面上少有酒污泼洒的痕迹,更不要提斗殴时跌落的门牙了,这是靠近中央位置的,属于富人区的街道上最为璀璨的一颗夜明珠。   今晚,喝醉了的名绅贵客们依然吼着粗俗的小曲儿,拍桌顿地,兴奋地大声笑骂着,在这片不会存在有其他穷人的高级场所,他们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本性,不用遵守累人的贵族法则,假面是这个酒馆最引人注目的特色之一。   每个人都蒙着面罩或者阴森华丽的白壳面具,无论你是外来人,骗子小偷或者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在这里,只要你蒙上了假面,都是一样的人——放纵之人。   这里有远至西蒙传进来的**,点滴迷人的七彩泪珠,以及沙漠流域传过来的熏香迷人的香水,哪怕是在这么远离王都的小镇,它的上层也一样奢侈而纵欲。   年仅三十三岁的卡莱。司雷特侯爵,这个城镇的名义领导人,国家和教廷双重身份认可的尊贵存在从酒馆晃晃悠悠的出来,洁白的西装上蹭满各色的香水味,和若有若无的唇纹。   那些常年混迹于莱登回音的交际花们可不会认错人,区区一张面具只能欺骗自己而已。   每当侯爵出现,穿着他那自以为典雅而**的白西装对女士顾盼生烟的时候,女士们都像是被他吸引了一般“飘”的就过来了,围绕在他身边,撒娇谈话,展现各自的姿色。   这让侯爵一度对自己的魅力十分的自信,他在对身份没有要求的假面舞会上混的风声水起,在场没有一个男士能比自己更加受到女士们的青睐,而且还是年仅三十三岁的年轻侯爵,日后有大把的时光,完全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他相信这个镇上,不,这附近甚至是到王都,都不会有人比他更具魅力。   他拥有一切镇上其他人想要的,金钱,地位,和女人。   然而他却对自己这样空虚的生活感到不满意,金钱买不到强大的机甲,地位换不来王都的工作,那么多爱慕他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他看得上的,充满了胭脂红粉的俗味。   今天夜里,他一如往昔的告别了女士们的盛情挽留,踏上价值数百金币的王都凯莱门斯牌的原装蒸汽机车,柔韧而坚硬的红栎木作为上车的楼梯,整个车厢都是由昂贵的花梨木交由知名的王都师匠手工打造而成,细心的涂以烘漆,刻上教廷的荆棘花象征着自己对于教廷的前程。   啊……自己是多么完美的人。   充满优越感的卡莱侯爵弹了一枚银币给一路跟出来帮他拿衣服的服务生,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的服务生赶忙点头哈腰的接住,然后站在侯爵身后不断道谢。   侯爵头也不点一下,动作缓慢而优雅的握住上车的手柄,一只脚踩在阶梯上,就在他准备踏入车厢的瞬间,他那双多情的海蓝色双眼中,倒映出了一位宛如他灵魂中倒映着的少女的身姿。   他一瞬间就被迷住了,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愣在那里。   那是个有着银灰色发丝的女孩,穿着一身简单素朴的黑色连衣裙,背着一位少年从远处的旅馆出来,然后和她的同伴说着什么。   他只记得女孩身上的气质,像是神话中胜利与剑的女神,带着一抹英气,又不可忽视女性的柔美,顾盼之间飞掠而过的金红色眼瞳仿佛女神圣坛上燃烧的圣火,神秘而摄人的同时,带着惊人的美丽。   “哦……我的女神艾丽耶托斯,她一定是您派来给我胜利女神……”   侯爵握着把手,一只脚悬在悬梯上,一只脚踩在车厢上,呆呆的喃喃道。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耳边由远到近的传来自己车夫的声音,将他从被一箭穿心的失魂中拉回现实。   他赶紧摇了摇头,却看到少女的身姿已经在街上消失,慌忙的道:“没时间解释了,快!快开车!到前面去追上那个女孩!”   司机纳闷的看了看清净少人的街道,来往的都只有马车和蒸汽机车,没看到什么少女。   “你这蠢货,快开车!平时白养你了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快开车,直着开!”   砰!   侯爵狠狠的关上车门,敲着司机的后座催促道。   司机见到自己的工作都难保了,当即什么话也不敢说,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蒸汽机车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带着巨大的后坐力冲出去。   然而周围的景物浮光掠影一般的从玻璃旁边划过,侯爵睁大眼睛左右扫视,一刻也不敢闭眼,然而让他失望了。   侯爵又叫司机后退了一遍,放慢了速度慢慢的,仔细的看着,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少女的踪迹。   少女已经和他无缘了吗?   侯爵不甘心的抱住自己的头,用痛苦而纠结的声音低声念道:   “我的女神爱丽耶托斯,为何要如此折磨一个对您抱有着虔诚信任的人?您将我生命中的爱之女神送到我身边,又只让她出现一面,是要折磨我吗?”   这时,司机开口提示到:“侯爵大人,如果您要寻找的女孩还在这个城市的话,她可能短时间之内还不会离开,你可以发动您的势力去寻找她。”   “对呀!”   侯爵松开抱着头的双手,眼中重新燃起了自信的火焰。   “在这个城市里,没人会拒绝一位高贵的贵族的求婚,哪怕她是一位只有十几岁的姑娘,可我相信,只有我卡莱。司雷特侯爵才能满足她的欲望,承担她的一切,她注定是我的妻子,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我卡莱侯爵和这位不知名的女神的命运!”   侯爵在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号,虔诚的握起双手,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捏的紧紧地,似乎那位小小的女神,已经在他的手心了。   而此时,就在刚才侯爵匆匆经过的地方,那个蕾妮出来过,又被店员重新叫住的旅店内,四人总算是从到处都满人的旅店中要到了一个双床的单人间。   地上铺着的厚绒地板里面全是许久未曾清理过的砂砾,天花板上露出几经粉刷都无法掩盖的漏水带来的青霉,还有屋内似有若无,但又被廉价的香水味盖住的臭味。   没有牙刷和牙膏的配备,毛巾的干净程度还有待怀疑,晚上真的有热水吗?   一进房,蕾妮就以标准的女性视角快速审视了一遍房间,并给出了一系列的差评,这些都是玛尔姐姐教的,如今下意识的就用上了。   玛尔姐姐在平时砍价之余,也会交蕾妮很多生活常识之外的东西,比如如何砍价,如何看出卖菜的小贩是不是要高了价钱(这点蕾妮本来就看得出),看出男人是不是对你有兴趣(这里蕾妮完全没有听,或者说全程发呆走神)如何适当的展现出自己的女性魅力和穿衣搭配等等等,有的时候蕾妮觉得玛尔不像是她姐姐反而像是期待女儿嫁出去的妈妈一样,这让她很是无奈。   实在是非常恶劣的旅店,居然也要两枚银币一晚上。   噗通——蕾妮和维拉合力把夏契斯推到床上,这家伙现在昏昏欲睡,神志不清,脸色弥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喝醉了酒。   “嗯,总算是解决夏契斯了,你们打算去吃饭还是洗完澡就睡觉?”   蕾妮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问道。   “睡觉吧,我和叶甫盖尼都很累了,你应该也是,夏契斯这家伙,自己一个人吃点辣就不行了,还把我们拖下水。”   维拉难得的抱怨道。   这时叶甫盖尼很兴奋的拉开纸袋,问道:“要吃吗?”   蕾妮看了一眼纸袋里面鲜红的酱牛肉,再想了想夏契斯吃的时候的神态,微微颤抖了一下,摇头拒绝道:“不……我还是算了。”   比起辣味,蕾妮更喜欢吃甜食,比如装点精致的巧克力蛋糕或者雪糕之类的。   维拉拿过放在桌上的冰蓝色柏兰薄荷水,扭开瓶盖,先灌了一口在嘴巴里,然后问道:“蕾妮你真的不吃吗?两个银币买来的不吃太浪费了。”   “不要。”   蕾妮坚决的摇头,银灰色的头发甩的飘起来,由此可见她的抗拒之心,她不喜欢吃辣是从前世就养成的习惯了,那和中国四川地区执行的任务有着分离不开的关系。   “可是很好吃耶。”   蕾妮惊讶的转过头去,说话的正是叶甫盖尼,她抱着那包中辣的酱牛肉,捧着脸颊一脸幸福的咀嚼着,柔软的小脸鼓鼓囊囊的,还有一点微微的红润,让人看了想要忍不住掐几把。   比如蕾妮现在就很有这样的欲望。   然后看看另外一边,维拉虽然满脸通红,但是手上的竹签像是中了毒一样,刚刚戳起一串塞到嘴里,又戳起一串,一边嚼一边哭,还不断的发出过瘾的嘶哈声。   时不时猛地拿起柏兰薄荷水灌下去,连嘴角漏下冰蓝色的液体,擦也不擦一下,像垂钓一样不断的串签着吃。   蕾妮眨眨眼,歪了歪头。   有这么好吃?   咽了口口水,蕾妮心中的好奇与探索欲又一次悄然燃烧了起来,因为看不出叶甫盖尼的情绪,她盯着维拉的脸,仔细的观察,发现维拉虽然一脸痛苦的样子,可那种对于好吃的食物的喜爱确实没有半点虚假,那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感情。   “那个……小叶,给我吃点。”   蕾妮终于是没有忍住自己内心的尝试欲,伸出了手。   “好~”   叶甫盖尼正陶醉于自己嘴里的牛肉,反复咀嚼就跟口香糖一样的,和旁边拼命塞的维拉呈鲜明的反比。   接过叶甫盖尼手上的酱牛肉后,蕾妮拿着竹签,看着知道里面宛如成色通透的布匹一般肉纹理清晰的牛肉,鲜红中带着些许干辣椒的痕迹和少许芝麻,虽然已经凉了,可是飘出的香气依然让人食指大动。   蕾妮鼻翼轻轻嗅了嗅,一口唾沫咽下喉咙。   然后一签插起其中一块,然后咬咬牙塞到嘴里,维拉都能吃那么多,没理由自己不能!   肉块经过老师傅的揉打和浸泡之后,每一寸纹理仿佛都和美味的酱汁混合在一起,没有筋键,也没有无嚼劲的软肉,每一块都恰到好处的与唇齿进行充分接触,每一口咀嚼都有丝丝缕缕的酱汁从**之间渗透而出,除了那让人爱不释口的香味以外,还有……   辣!   蕾妮只觉的舌尖一阵阵难以忍受的辣味直冲脑门,哪怕有再鲜香的味道在前面挡着,也没有办法阻挡辣味的摧残。   尽管知道这是药用模拟出来的辣味,不会和真的辣一样毁坏舌尖的神经系统,但是就是忍不住啊!   蕾妮满面熏红,红扑扑的看上去可爱极了,眼泪像晶莹的链珠一般不可制止的从眼角留下,她赶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辣,这根本不是意志力的问题!   她把脸塞到被窝里,抱住枕头难受的在床上来回翻滚,而其他两个沉迷于自己世界的家伙完全没有注意到蕾妮的异常。   那一天,蕾妮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一个致命弱点——怕辣。    第五章 本格拉的早晨 ==============================   “雪绒花,雪绒花……每日你都伴随我醒来,细小而纯白,洁净而明亮……”(英文)   清而亮的嗓音夹带着天生的细腻,轻柔的响起,夏契斯从梦中醒来,见到窗台边,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下,少女洁白柔软的脸颊美丽动人,半阖着眼睛轻轻的吟唱,细松的银灰色发丝落在脖颈间,映照出迷蒙梦幻的微光。   那是从来没听过的语言,它发音平淡,韵律整齐,不像夏契斯所知道的任何语言,但是当它们组成美丽的音律的时候,就像着了魔一般,清净而柔软,仿佛洁白舒适的棉花,轻轻的托着夏契斯的心灵。   “好听……”   夏契斯呢喃道。   “啊!”   蕾妮像是这才发现夏契斯一般,发出短促而可爱的狭音,捂住嘴。   转过身来,脸颊上带着丝丝的红润,金红的眼睛里透着丝丝惊慌,看着还趴在床上的夏契斯,声音不复的往日的音调,反而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女孩的声音,问道:“你听到了……?”   夏契斯爬起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的问道:“对啊,很好听,是什么歌?以前好像也听你唱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填词的。”   “没什么,一首没有名字的小歌,我在很久以前就会了。”   蕾妮整理了一下气息,微微一笑,声音恢复以往的清净而细腻,好像刚才的夏契斯所见的失态都是错觉一般。   “哦,嗯?维拉怎么还在睡?”   夏契斯很自然的就相信了,没有什么怀疑,实际上在他看来根本没什么好怀疑的,蕾妮懂得比他多得多,早就行成一种盲目的信任了。   看到旁边还仰面躺着,胸膛起伏,睡得一脸踏实的维拉,夏契斯很奇怪的问道,和习惯**睡懒觉的夏契斯不同,维拉从小养到大的生物钟可谓是不动如山,在霍拉姆村的小家中的时候,每次都是在凌晨五点多就自动醒了,不用包尔曼叫,还会顺带把夏契斯叫醒,去开始晨间训练。   虽然维拉把夏契斯叫醒就是为了多个伴,每次看到夏契斯完成和他一样的训练量时那一脸难受与不习惯,但还要硬撑的样子,他就会感觉到一阵阵的优越感,侯爵家的大少爷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我?   “嗯……维拉他昨晚把那袋酱牛肉都吃了,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精神不好吧。”   蕾妮挠了挠脸蛋,看向窗外,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什么?他把那袋都吃完了?一个人?”   夏契斯眉头一挑,眼睛睁大,声音肃然起敬,他昨晚吃完之后整个脑袋都是被昏呼呼的,强行撑过来的感受,然后就到今天早上了,知道现在他都忘不了那一刻的感受,诚然,酱牛肉当得起绝品二字,但夏契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碰它一下了,在听到维拉独立一人单挑完一袋的酱牛肉后,夏契斯除了惊叹也就没别的想法了。   “是啊,维拉可比你强多了,吃一口整个人都瘫了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蕾妮歪了歪头,微笑着嘲讽道。   “切……”   夏契斯撇了撇嘴,低下头没敢说话,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面带微笑毒舌的少女昨晚吃了一口中辣就在床上打滚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了。   “我去外面买早餐,等维拉他们醒来,我们就去火车站吧。”   蕾妮拿起竹篮,里面有金币和机械核心,还是放到身边比较放心。   “等等,我也要去。”   夏契斯叫住蕾妮,坐在床边。   蕾妮点点头,然后把竹筐放下,走到夏契斯身边,帮他穿上衣服和鞋子,然后整理头发最后对他说:“今天就别刷牙了,这个旅店不卫生,漱口就好。”   整理完毕之后,两人轻轻的关上门,让房里的维拉和叶甫盖尼继续保持沉睡。   这里是商业街,早晨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但都行色匆匆,穿着风衣或者西装,哪怕是贵族,也是有自己的工作的,夜里这里是城镇最豪华的酒吧的所在街道,但在白天,这里确是最普通的街道。   灰黑色的砖块铺成的方砖街道上,马车和蒸汽机车来回穿梭,马车上系着的铜铃发出丁玲丁玲的声音,和煦的微风穿过长街,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每个人身上。   虽然和霍拉姆村差不多,但却没有时刻伴随的湿润的感觉,反而干燥爽人。   蕾妮和夏契斯行走在街道上,寻找着附近有没有卖早餐的店,或者小铺子也可以,面包店是最常见的选择,但通常不会在商业街上,这里都是卖珠宝和东方茶具,以及奢侈品的街道。   显然,同样是商业街,这里的商业街和香舍林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各种不同风格的房子合在一起建立的街道,没有钢铁和玻璃组合而成的防雨廊道,也没有风格统一的刷漆,更没有时刻存在的保持治安的警察,街道的设计普通而前篇一律,街道也不是很干净,虽然早上没有乞讨的人,但是可以看到一些乞丐常年铺着纸的地板上和旁边的地板颜色不一样。   蕾妮走在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打量着这附近的一切,在心里构建着一切,并且判断着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和人文道德水准。   在哪个地方可能存在埋伏的杀手,拿着狙击枪那种,哪里可能放置暗杀枪械,哪个人可能是便装的杀手,这一切在黑暗中影藏的东西在蕾妮眼中都像是被一层层剥离的机械一样,出现在脑海中。   一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可以映射出这个城市的水准,一个合格的杀手,能够从周围的一切中摄取信息,对于蕾妮而言,这是本能一般的举动。   街道上也没有骑警,只是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微胖警察困顿的站在接头,腋下还夹着一份报纸,眯着眼睛靠在墙壁上睡觉。   “这位美丽的女士,打搅一下,请问这附近哪里有比较好的服装店,我和我的女仆想要去购买一套能够参加舞会的体面服装。”   就在蕾妮专心与观察周围的环境的时候,夏契斯在后面悄悄的拉住以为穿着红色天鹅绒长裙,面带黑纱姿态雍容的女士,指了指前面的蕾妮,微笑着优雅而从容的问道。   他穿着普通棉布织做的长袖上衣,穿着平民穿着的但是夏契斯被整理后层次分明而且帅气的发型,配合身上的贵族气质,让女人很快的在心里相信了夏契斯肯定出身高贵。   他熟悉这种人,大白天出现在商业街而且身穿华丽服饰,美丽的女人通常都是贵族的情妇,而在夜里则有可能是妓女。   “衣服吗?唔……这附近最好的就是门格莱斯的裁缝铺了,手工定制而且布料考究,只不过价格有点……你穿过这条街,往右手顺着街道一直走,就能看到了。”   “价格不是问题,感谢你,美丽的女士,祝你今天也有好心情,我先告辞了。”   夏契斯礼貌的鞠躬,接过女士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一吻,虽然他个子直到女士的腰间,但从头到尾都引导着对话,女士甚至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成年贵族,只是看着夏契斯的高度是在有些反差感,他形吻手礼的时候只能直起身……   “嗯,你也一样,先生。”   处于礼貌,女士也轻轻的点头回应,两人就像是在舞会社交场上最常见也最规范的交谈一般,迅速的沟通了一下之后,又各自的走开,不再影响对方。   只不过和完全没有在意的夏契斯不同,在这位女士的心里深深的留下了这位小贵族的身影,这个城市的每个贵族她都很熟悉,但绝对不认识夏契斯这样年幼而优雅的贵族之后,是从外地来这里旅游的吗?但为什么身上穿的这么破烂呢?   走了几步,她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身穿平民衣服的金发少年似乎是怕被发现一样的匆忙追回银灰色发丝的少女身旁,然后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左右看。   他们真的是主仆吗?   女士如此想着,然后转过头婀娜的走了。    第六章 情窦 ==============================   长风吹过铁鸢尾花招牌下悬挂的铜铃,发出悠扬的脆响,干净而寒冷,灰黑色的砖块街道上,冬天的气息已经愈发逼近了。   面包店木质的门被推开,浓浓的香味和温暖的气息飘扬而出,吸引着饥肠辘辘的晨间行客,不由自主的推开门,去买两个吐司奶油面包,搭配温暖的牛奶,作为一天开始的标志。   亚麻布织的简陋平民衣物,用裤带扎起裤腿的少年和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两人一前一后的推开门进入面包店。   值得一提的是,少女原本走在前面,而在进店的前一瞬间,微微往后退了一下,垂手等待身后的少年领先一步进入,自己才跟着进去。   两人进入面包店后,稳着白莲花的瓷砖地板,低声交谈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说着话,麦香在鼻尖萦绕,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夏契斯。   他咂了咂嘴,对蕾妮说道:“终于能吃到正常的面包了,感觉重获新生。”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那些食物。”   蕾妮拿起一个牛角面包,温热的气息透过纸袋传递出来,外皮坚韧酥脆。   “怎么可能习惯,那是没办法!”   “是是~”   蕾妮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揉了揉夏契斯的头,然后有很快的收回来,本来按道理夏契斯应该会恼羞成怒的想要拍开她的手才对,可是这小家伙居然半天没动?   而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左顾右盼的挑选面包。   蕾妮眨巴了一下眼睛,狐疑的撇了撇眉毛,夏契斯怎么了?   夏契斯拿起木质的碟子,往里面飞快的夹了各种各样的面包,牛角,吐司,白面包,麸皮面包,还有全麦面包,几乎每个种类都被他夹了四个起来,仅仅一瞬间,一盘子就满了。   “夏契斯你疯了?吃的完吗?”   “没有,我冷静的很,反正今天也要赶车是吗?多准备一点,没准又遇上劫车什么的跳车也有粮食储备。”   夏契斯左飘右荡,宛如饿虎。   每当蕾妮向他靠近一点,他就会迅速拉开距离,然后露个后脑勺在蕾妮面前。   蕾妮眯起金红色的眼睛,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声的,自己也有些不肯定的问道。   “你在害羞?”   夏契斯突然原地站定,浑身一个激灵,过了好一会转过身来大声的喊道:“什么?害羞?我?你想太多了,真正的贵族从来不害羞,也从来不逃避,你看错了!”   “我看错什么了?”   蕾妮歪了歪头,笑嘻嘻的问道,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个基数,小少爷只怕是情窦初开了,不过对象居然是自己呢。   少年人在青春期的时候,总是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孩,这个时候往往都是青涩而害羞的,不过自己也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前世自己在十二三岁这个情窦初开的年龄,正在不知道地点的训练营,每天都过着生与死擦肩的训练生活,和自己笑的女孩可能明天就会接到教练的秘密任务来杀掉自己,一声不吭让人升起保护欲望的弱小妹妹可能会成为明天的任务目标。   在那个人吃人的训练营,只有死亡和食物是始终伴随自己的伙伴。   死亡和我若影若离,让我精神谨慎而且感觉敏锐。   食物让我还有今天自己依然活着的实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同时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养成了很多仿佛可在灵魂中的习惯。   一直延续到今天。   所以说对于爱情我也只是了解而已,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更别说以女孩的身份体验过了。   但是我很了解,我对人的了解胜过对自己的了解。   小少爷现在一定是对我有感觉,但是估计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那么需要我来引导一下,等到未来,他自然会喜欢上该喜欢的女人的。   我只是一个过渡期,实际上,没有男生会喜欢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生,因为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了,正如同真正一起长大的兄妹只会互相讨厌,所谓妹控或者兄控不过是存在于宅男臆想对完美异性的幻想罢了。   我只是一个女仆而已,也不想谈恋爱,也许这辈子也不会谈恋爱,毕竟拥有前世记忆的我对男生没有感觉,对女生也同样没有感觉。   等到老来开个面包店,看着夏契斯一直长大,成家立业,接过老爷的爵位,成为优秀的贵族,并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伴随他,这就是自己想要的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去东方的图灵机械学院逛逛啊……机械学,就像毒药一样吸引着我。   不过夏契斯为什么会现在才喜欢上我呢?我陪他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好像就是前段时间开始,慢慢的有变化的,难道是列车上的时候?   同生共死擦出恋爱的火花?太扯了……这种电影一般的剧情不会发生在现实……   夏契斯眉头紧皱,碧绿色的眼睛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地面,其中飞快的掠过了一下蕾妮,发现蕾妮又进入发呆的状态了,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耳边银灰色的松软发丝,精致的五官,哦……不值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蕾妮的五官好像是蒙着微光的雕塑,带着迷人的美丽,比所有来他们家吃饭,参加沙龙的贵族家的女儿要漂亮的多了。   咽了口口水,夏契斯使劲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自己可是高贵的贵族!这衣服心绪不宁的样子成何体统?   他皱着眉毛,不断低声喃喃着,好像是在欺骗自己一般。   然而心里却像是回放一般,不断的闪烁着各种回忆。   帮他整理头发是蕾妮靠近过来的胸部,微微有点发育的耸起,青涩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睡觉时散落在枕头上柔软而松散的银灰色发丝,宛如丝绸。   金红色的眼睛,一如图腾,又宛如圣火,蕴含着多变神秘的魅力。   温暖而纤细的手指,洁白如羊脂玉的皮肤……   旁边的人穿来穿去,两位少年人却隔着一米多远的位置,各自陷入了不同的沉思……    第七章 交错的思绪 ==============================   “抱歉,借过一下好吗?”   蕾妮从思考中清醒过来,是一位金色卷发的中年大婶带着温和的笑容向她说话,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比较便宜的饼状面包,还有些许芝士,但是态度平和而温逊,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家境贫困。   她手里拿着个夹子,想要夹取一些蕾妮背后的酵酸面包,那是一种比较便宜,大块但是吃起来有些微微的酸味的面包。   “好的,请。”   蕾妮微微低下头,不让这位妇女看到她的眼睛,怕吓到别人。   让开一步,蕾妮半阖眼睛露出善意的微笑。   这座城市的人素质很好呢,包括昨天卖酱牛肉的老师傅,还有最后收留了他们的那家旅店的收费人员。   虽然那家旅店不怎么样……   “知道你不害羞了,去结账吧,这些面包够了。”   她几步来到发呆的夏契斯面前,从他手上拿过装满了面包的盆子。   夏契斯看到蕾妮的脸越来越近,还不知道说什么,就看到蕾妮宛如清丰一般取走了他手上的盆子,然后又离去了,好像刚才的尴尬和若有若无的情愫气氛都是幻想一样。   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知为何感到心头有点空落落的。   似乎是要把心中乱七八糟也理不清的情绪排解掉一般,夏契斯捣乱一般的在后面叫道:   “哪里够啊,我自己吃都不够饱!再多来几个!”   蕾妮走动的时候,银灰色的头发微微晃动,仿佛帷帘丝绸,她也不回头,一如那么多年来的态度那般,她清淡细腻的声音里带着宠溺而顺从,说道:   “是是~少爷你可要吃完哦。”   ————   叮铃铃~   面包店的门被打开,夏契斯提着两个大袋子有些狼狈的用脚踢开一条门缝,然后用肩膀顶着门出来的。   大口的穿着气,夏契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蕾妮。   寒风从亚麻短领的上衣袖口灌进来,习惯了面包店内温暖气息的夏契斯一瞬间有些彻骨发寒,打了个激灵。   这时候,夏契斯看到蕾妮像轻盈的小鹿一般在门关上之前跳了出来,拎着手上小小的面包袋在清爽干净的地板上转了个圈,银发飘飘,金红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无意之间展示出的可爱让夏契斯心头微微一悸。   其实之前这些装面包的袋子都应该是由蕾妮拿的,但是夏契斯在蕾妮准备拿起来的时候,突然心中就冲起一股冲动,大包大揽的把大部分都自己拿走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对蕾妮动心了?   不……不对,这应该只是色欲而已,本能的情绪!我一个高贵的贵族,那么多贵族家的小姐都看不上……怎么会喜欢区区女仆?   真正的贵族,要能克制自己,这些都只是色欲,普通的色欲,就像那些年老的贵族一样的色欲,随着年龄增长的自然表现,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就要克制自己内心。   夏契斯在心中对自己念道,强制自己不去理会心中的情绪,在冰凉的风的帮助下,很快的,那股不安的悸动就平静了下来去,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契斯的每一丝变化都落在蕾妮的眼里,她不动声色的想到。   小少爷不愧是天才,这么小就能够正确的处理自己内心的欲望了,将来一定能成为权极一方的优秀贵族的吧。   只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有点淡淡的失落,怅然若失,果然自己还是不舍得那个天真而意气用事的小少爷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就像真正的女生一样多愁善感了呢?   无论是谁,每一个男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成长,终会脱去曾经幼稚的面壳,蜕变成优秀的,追寻自己信念的青年,这才是成长。   随着在光明中生活的时间推移,自己也是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很多呢。   蕾妮看了看自己耳边缠绕着发丝的手指,然后无声的放下。   这种女性化的习惯,又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   ……不记得了。   蕾妮看向夏契斯,却见到他拎着袋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见到她看过来后,眼神一凝,似乎也是刚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然后轻轻的干咳两声,故作淡然的说道:“终于发完呆了?我可等你半天了,走吧。”   蕾妮也不去揭穿他,微笑着点头道:“好。”   两人穿越街道,阳光渐渐升起,从清冷的淡金变得浓郁,温度也慢慢的升起来了。   蕾妮往手心呵了一口气,白皙到苍白的手指终于是回了点血色,今天早上的天气有点冷呢。   夏契斯却往右边的街道走过去,但是回去的路却是左边的路。   蕾妮提醒道:“少爷你走错了,旅店在这边。”   夏契斯头也不回的说道:“没错,你跟我来就是了。”   蕾妮搞不清小少爷有搞什么花样,眨了眨眼睛,然后跟上去。   两人穿越空荡的长街,冬日干净而清爽的风吹动着两人的衣服,一前一后。   夏契斯左右观察着附近的商店,大部分都还没开门,厚重的大门上拉着复杂的机械锁,这些年来,机械的技术被飞快的引进国内,几乎每一年,人们的生活都会有和去年肉眼可见的不同。   香舍林现在的路灯已经可以和地球的路灯亮度比拟了,人们的生活中机械制品的比重也越来越大了。   蕾妮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年,街道上的路灯刚刚建立,蒸汽机车还是稀有而吓人的“机械怪兽”,街上的门锁还有可以用纸片撬开的千机锁和铜头大锁。   都在这些年,落叶缤纷一般的被替换掉了。   厚重精密而使用的机械学,正在一步一步的走进庞德哈特,这个古老而陈旧的帝国,正在一步步接受新技术的洗礼。   机械学,也不再书贵族口中讨论的专有话题,平民们也有见多识广的人知道远在东方的图灵机械学院。   机械,正在改造国家的血脉。   两人来到一家开在街角的裁缝店面前,夏契斯停下了脚步,然后对蕾妮说:   “蕾妮,上次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在火车上被扔掉了?今天再补回来吧。”   蕾妮眨了眨眼睛,看向这间小而典雅的裁缝店。   招牌是自动机械,随着风的吹动,小小的风勺不断扇动,带动着招牌上的齿轮,不断的来回拉着丝线,很精巧的招牌。   黑漆的漆面覆在门前黑色的木板上,玻璃内两个模特身上穿着层次分明,具有不对等齿扣,和S形设计回路的风衣,精巧的凤凰琉璃胸针扎在衣服的领口上,看起来优雅而精致。   左边的是风衣,右边的则是一套丝绸和缎面编制而成的,宛如舞动的火焰糅织玫瑰一般的纯红色晚会裙子,一层一层的褶皱好像铺下的浪潮,有宛如盛开的玫瑰,可以想象美丽性感的女士穿着这间裙子跳舞的时候,洁白修长的大腿从分叉处若隐若现,似有流云起伏,那艳惊四座的感觉,想必是每个女士梦寐以求的晚礼服。   但是蕾妮只是看了一眼就略过了它,目光被紧紧的吸引在风衣上面,那件有三层缎面,齿扣重叠,厚重而拥有多个口袋,看起来很具有层次感的风衣。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自己执行任务最常穿的风衣,功能齐全,衣服内里衬着一层柔韧轻盈的记忆金属丝编制的防御层,衣袖有非金属制的软刃,腿部,胸口还有背后乃至肩膀都有飞到,反而是枪只有腰间的两把。   如果有这样一件功能齐全的风衣……在列车事件的时候,没准还可以把吉尔救下来吧?   “发什么呆呢?你今天发呆的次数有点多啊,进去吧?”   耳边传来夏契斯的声音,把蕾妮从思维的漩涡中拉出,阳光重新照破记忆带来的隐隐阴暗气息,让蕾妮重新感受到温暖。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然后跟在夏契斯身后,走进这家裁缝店。    第八章 裁缝 ==============================   ————   店里面很小,但是很安静,小小的空间里面精密的摆放着古色古香的木具。   柔软的布匹,宝石红的涤纶,藏青,淡紫色的各种布料仿佛瀑布流水一般挂在墙壁上,摆放在桌子上。   店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安规木柜台,红色的漆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透露着典雅的光芒,钢笔插在钢铁轮盘和齿轮拼接的的小型机关架子上,各种型号,只要轻轻的一踩桌子下的脚踏板,轮盘就会转动一圈,将需要的工具递到桌子的主人身前,轮盘上面有被夹子夹住的本子,古老而小的秤,软尺和一些看不懂的功能的精妙机械小玩意。   机械制品正在渗透入每一家每一户的日常生活中,哪怕是在地球,也不会有这样的科技出现,将齿轮与金属发挥到极致的科技线。   “怎么没人?”   夏契斯看了看四周,小声的问道,墙壁上面挂着半成品或者成品的衣服和首饰,那些宛如艺术品一般的衣物仿佛灵魂一般挂在墙上,美丽而奢华,在这样安静的气息之下,他不知不觉的就压抑了声音。   蕾妮看了看四周,在桌子前面的天花板下,悬挂着一根小小的红绳,扎着丝丝缕缕的绳穂垂下,连接着齿轮,和管道穿过墙壁通往房间内。   “应该是那个,去拉一下吧,店主可能在里面。”   蕾妮说道,优雅而轻盈的来到空无一人的桌子前,一边打量着桌子上的机械轮盘机关,一边轻轻的拉了拉绳子。   一片安静,空气中仿佛能看到微尘落下,暗淡的阳光穿过店铺的厚玻璃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咔哒——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慢悠悠的打开,夏契斯往门那边看去,以为里面会走出一位佝偻但是考究的老人,穿着严谨的西装,手上拿着卷尺,就像香舍林的那些为贵族定制服装的老裁缝一样。   出来的是一个年轻人,或者说青年。   高高的漆黑发亮的帽檐,单片的玻璃眼镜,拉长的细碎金链牵着眼镜拉到耳边,被帽檐的阴影遮挡,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淡淡微笑,他看起来就像一位特立独行的贵族,而不是一个裁缝。   一米八多高的瘦长个子,看起来就像一截竹竿构筑成的骨架,宽阔的衣领和链接衣领的带子对于香舍林贵族的普遍打扮设计来说比较罕见的。   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像竹竿一样一节一节的金属手掌,带着纯白的手套,见到桌子前的夏契斯两人,愉悦的弹了一下帽檐,说道: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居然是可爱的少年少女~真是宛如东方丝绸一般美丽的清晨触感呢~两位,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的吗?”   他左脚轻轻一踩门旁边的踏板,一连串咔啦咔啦的流畅声音之后,金属的架子滑动到他手边,仿佛地球上左轮手枪的弹匣一般的轮盘上放着钢笔,墨水瓶,皮本子和一朵沾着新鲜露水的玫瑰。   他将手上的手杖卡进那个大小刚好的空位夹子上,将新鲜的玫瑰取下。   步伐优雅的来到蕾妮面前,鞠躬俯身,白手套的手轻轻的按着着胸口,递出鲜嫩的玫瑰。   “这朵晨间的限定美丽,送给同样限定的你,美丽的女士。”   夏契斯盯着这多玫瑰,和眼前仿佛无视了他一般的优雅青年,突然就变得不高兴起来了,他脸部肌肉抽了抽,但是碍于贵族礼仪还是没有当场发作。   毕竟这里不是乡下的霍拉姆村,也不是维尔蓝侯爵府。   蕾妮眨了眨金红的眼睛,一瞬间陷入了发呆的状态,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正规而优雅的对待,或者说像个真正的女士一般。   而在之前,都只是作为“夏契斯。维尔蓝的女仆”存在,也不会有人对她给予尊敬而礼遇的对待,要么就是直接**裸的施以色欲的眼神,甚至是直接向安德修老爷要求要初夜权,总之是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好在安德修侯爵是一位公正而且值得信赖的优秀贵族,这些事情到了最后都得到了很妥善的处理。   当然,对于年轻气盛的夏契斯来说,还不算很妥善就对了,在他看来,那些敢窥伺他女仆的垃圾,就应该直接抓去关起来,或者以法律的名义给予其应有的惩罚。   但是最后只是不了了之,才导致他和老爷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也滋生了小少爷心中:想要成为优秀贵族的目标。   夏契斯一看蕾妮的眼神,就知道她又陷入发呆的状态了,虽然他很不喜欢这位举止优雅的裁缝,但是晾着对方也是很不礼貌的,当即只好干咳两声提醒道:   “咳咳,蕾妮?”   “啊……”   蕾妮眼神重新凝聚,轻呼一声,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裁缝手里的玫瑰,清淡而细腻的说道:“谢谢。”   谁知道裁缝顺手接过蕾妮纤细白皙小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然后说道:   “您的美丽让鄙店蓬荜生辉,请允许在下表达自己的喜悦,那么这位美丽的女士,您有什么需求呢?在下必定竭尽所能为您制作满意的衣裳,当得起您的冰肌玉骨。”   蕾妮轻轻的歪了歪头,礼貌但是隔人万里的笑着说道:“先生你可真是风趣,但是这得征询我家少爷的意见呢。”   裁缝直起身,看着旁边这位穿着同样简朴,但是气质中透露着贵气的少年,此时正以一副非常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哦……抱歉,先生,您的女伴的美丽遮蔽了我的眼睛,让我暂时的没有注意到您的存在,真是万分抱歉,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夏契斯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牵扯到蕾妮的事情,他就没办法在保持优雅的贵族姿态,露出一副仿佛被抢了珍贵的玩具的臭孩子一般的神态,收都收不住。   “没什么,我打算给我的女仆买一条最好的裙子,最好今天就能拿到。”   他像是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一般故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指着蕾妮身上的黑色连衣裙说道。   说起来,这件连衣裙还是蕾妮自己改装的,由女仆装剪裁得来的那件,也就是在列车上时穿的,而夏契斯从家里传来的衣服却换下来了,此时正放在旅店里等晾干。   “还有,帮我也做一套,和她成套的晚礼服。”   夏契斯指着自己,说道。    第九章 量定 ==============================   “最高规格?”   裁缝挺起腰,唇边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半掩于帽檐的阴影之下。   “放心,我们付得起钱的。”   夏契斯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脸皮,从口袋里掏出四枚金币,荆棘花纹的金币沉甸甸的,大小一致,滚在手心上,散发出暗淡的光芒。   裁缝轻轻的弹了一下帽檐,说道:“哦,我亲爱的少爷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从看到第一眼起,就看出了你身上那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我还在想着说……哦,王城里面那些大少爷又打扮成乞丐的样子来找我这个可怜的裁缝的不痛快了,直到我看到了你这位……”   裁缝把手指向蕾妮,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合适的形容词后说:   “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环绕的女仆小姐……我才相信了,你们想必是受到什么小小的苦衷,才变成这样的吧,我特别能够理解。”   裁缝搓了搓手指,他优雅纤长的手指带着白色的手套,黯淡的光线下,就像银行掂银子的出纳一般令人讨厌。   ——所以说我最讨厌和银行的家伙打交道,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蚊子,围绕着银子嗡嗡乱飞,还自诩优雅。   夏契斯想起他爸爸,那个德高望重,手掌实权的安德修。维尔蓝侯爵在某次送别了银行家之后,捧着红酒杯说出来的话。   夏契斯难得的同意了他父亲的观点。   看来不管是不是银行家,散发着这种气息的家伙真是让人讨厌啊。   蕾妮微微睁开半阖的的眼睛,金红色的眼睛宛如图腾的光彩透过狭长的睫毛,在黯淡的光线中仿佛散发着水晶一般的光芒。   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个男人……身上有危险的气息。   裁缝高瘦的身影倒映在蕾妮的瞳孔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在看到蕾妮睁开的眼睛的那一瞬间,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他转过身去,从轮盘上取下一个软尺,在手上抽开,笑着问道:“那么女仆小姐,请让我帮你量一下身材。”   夏契斯一步跨到两人中间,一只眼睛微微眯起,一只眼睛睁大,微笑着说道:   “请,先给我,量,谢谢——”   听着夏契斯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威胁之意的话语,裁缝拿着软尺楞了一下,抚着额头仰起头来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的好的,小少爷,我完全没有跟你争夺小女仆的心思,再说了这点身材还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可是成熟美艳的女性,放松点吧。”   夏契斯也拉扯着脸部肌肉挤出笑容,开心的说道:“裁缝先生你可真是幽默,我哪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先来比较好,等等还要先回去呢,像我这样的贵族都是很忙的懂吗?”   笨蛋……   蕾妮无语的扶着额头,为了争一口气真是什么话都说了啊夏契斯,万一真的是对你未来女朋友意欲不轨的人,你这样不是正中下怀吗?   “好的先生,那么请移步……”   裁缝微微移开两步,指向后面一个小圆台。   夏契斯站上去之后,双手插兜,头微微仰起盯着比他高一倍的裁缝,满脸都散发着挑衅的气息。   裁缝微微一笑,拉了一下软尺说道:“请举起双手,对,保持平行,一下就好。”   裁缝此时态度严谨而专业,就和真正的裁缝一样……不对他本来就是从裁缝,能耐我何?我可是高贵的侯爵!   夏契斯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不再抱有那么深的敌对意识,甚至举止之间都带着自上而下的高傲气息。   裁缝显然感受到了身前这个年幼的少爷气质上的转变,但是他并没有在意,甚至说是微微一笑就无视了小少爷,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背后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少女身上。   她盯着自己在看,那股气息仿佛如芒在背,仿佛被精密的手术刀破开了肌肉,看穿了每一寸隐藏起来的秘密了一般。   何等危险……不愧是……   裁缝强行压制着那仿佛就要自己跳动起来的身体本能,精准而快速的完成了对夏契斯身材的校量,然后记录在本子上,看起来流畅自然,起码没有让眼前的小少爷看出来。   夏契斯看到裁缝专业而精准的样子,就像香舍林里面那些一辈子献给裁缝业的老裁缝一样,娴熟而准确,没有多余的累赘动作,这不是千百次的锻炼使用不出来的。   也许他只是行为举止比较风流的那种人而已?就像故事书里说的“天生风流种”,今天算是见识到现实中的人了,这裁缝在平民姑娘中肯定很受欢迎吧?   夏契斯看了看裁缝那帅气的五官和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深邃眼窝,加上高大的身材,确实是很受女孩欢迎的样子。   他不服气的嗤了一口气,未来自己长大之后,也不会落后于这个人,甚至比他更帅!   从小被诸多女孩爱慕,甚至是定为目标的夏契斯对于自己的容貌也有深深的自信。   “好了小少爷,你的身材尺寸已经量定了,可以下来了。”   裁缝手指间夹着钢笔,在黑皮黄纸的本子上刷刷的写下夏契斯是身材尺寸,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   夏契斯本来想留下,可是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只好咳咳的干咳两声,然后从口袋拿出十枚金币,一枚一枚的扣到桌子上,矜持的说道:“那么我就先走了,等等找零就让我家女仆收着吧。”   裁缝微微一笑,挥手移动只是轻轻一捞,桌子上被排开的金币就被尽数取进手里。   夏契斯在心中想到:不愧是整天收银子的,这动作真是熟练。   然后两人擦身而过,只是不知为何,擦声而过那一瞬间,夏契斯突然感觉心跳一抽,汗毛骤起。   仅仅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那种感觉,让夏契斯不能忘怀,好像和一头银发的鬃狼擦肩而过的强烈危险感,那冰冷而带着腥臭的牙齿就压在脖颈之间的感觉。   夏契斯又猛地回头,眼神锐利的盯着裁缝看。   裁缝转过身来,微笑的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夏契斯盯着他那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的脸看了好一会,说道:“没……并没有什么……”   才慢慢的转身走了,走到蕾妮身边的时候才悄悄对她说:“小心这假裁缝,我怀疑他有问题,有什么事立刻叫我,我就在店外等你。”   蕾妮正在慢慢的闭上眼睛,处于受威胁状态下的她会散发出一些血杀之气,可能会吓到夏契斯,听到夏契斯的悄悄话后,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留在这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连夏契斯也感受到了吗?   这个人……   就像手刃数百人的刽子手!   蕾妮的眼睛紧紧盯着裁缝,半阖的眼睛里投射出比剑还锋锐寒冷的气息,反射着裁缝微笑着看似无辜的身影。    第十章 交锋 ==============================   “来吧小姐,我来帮你量定尺寸。”   裁缝拉了一下皮尺,笑容可掬的说道,衣服笔挺,站姿优雅。   蕾妮没有动,冷淡的看着他,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缕缕如寒风般的肃杀。   “你有什么目的?”   “我?”   裁缝弹了一下帽檐,神秘的笑容再次绽放。   “我哪有什么目的?美丽的小姐。”   蕾妮微微往后退了一下,手指抚摸上胸口的十字项链,声音清淡中带着天生的细腻的味道说道:   “你根本不是裁缝,虽然你的动作很标准,每一个动作都恰到毫厘,但是这掩盖不了你身上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你这杀人犯。”   她如天鹅般狭长的睫毛下的眼睛毫无顾虑的睁开,金红色的眼瞳仿佛图腾圣火般绽放,伴随这情绪的激动,体内天鉴师的能力好像潮水一般自动的涌起,带动着眼睛微微发亮。   身上浓郁的血杀之气像是熊熊燃起的暗红色火焰,在同行的眼睛中就是如此的清晰,具有存在感。   而对于没有杀过人的平民来说,只是会感觉到一股寒冷而已和不自觉的害怕而已。   一如许多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蕾妮,前世的影子,在危机面前再一次笼罩上蕾妮的心头。   动物在受到外界的刺激和危险的时候会自动采取防御姿态,而对于蕾妮来说,防御姿态就是杀手的常态。   无时无刻,敛心凝神,肌肉微微绷紧,始终保持最具有弹性的状态。   双脚一前一后,巧妙的挪移之间,可以看的出精妙的防御,双手微微前置,仿佛随时可以从腰间拔出什么东西似得。   看到蕾妮短短一瞬间就爆发出来的宛如利剑一般的气息,裁缝微微一愣。   “呵呵……呵呵……”   他捏着帽子的前檐,俊朗的五官沉没于沿投而下的阴影之中,发出宛如神经病一般低而压抑的笑声。   “说到血腥气息……你似乎没有资格说我吧?美丽的小姐,看看你旁边的镜子吧!你身上此刻的血腥气味,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都能闻到!你难道不怕你那个亲爱的小少爷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他点着帽子,歪着头指向蕾妮,似癫似狂。   蕾妮浑身一颤,本来尖锐的针对着裁缝的气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飞速破碎,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冷漠,冰凉,无情。   流转着金红色光芒的眼睛中没有半点人性与光明的光辉,只剩下宛如黯哑的黑暗一般吞噬一切的杀意。   看着这双眼睛,就像看到前世的自己,中间隔着一面反光的玻璃,和时间与岁月。   “我没有针对的意思,小姐,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请过来量量身体吧?您这套衣服,免费哦~”   裁缝纤长的手指一翻,十枚金币就像是滚动在手心的珠子一般圆润,带着迷蒙的光辉,在昏暗的光线之下。   蕾妮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而淡然的走上前去,同时在心中疯狂的压抑住宛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黑暗感觉。   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像你戒掉了很多年的坏习惯,突然间尝试了一下之后,曾经的种种就像梦魇一般试图缠上你。   也许戒过烟的人可以知道这种感受吧。   蕾妮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刚才已经输了,在她心境混乱的那一瞬间,就算是用最简单的钢笔,也可以让她大动脉破裂,然后走向死亡。   夏契斯……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蕾妮握紧手里的十字架,微微攥出汗水,这是夏契斯送个她的第一个礼物,对她来说有着奇特的意义。   而且这也是她力量的来源,天鉴师能力的引动中枢,握着它的时候,就像前世握着枪柄一般安心。   裁缝看见蕾妮乖乖的走上圆台,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然后脚踩了一下旁边的踏板。   机械轮盘再次转动,不过这次转动的,确实墙壁里面安装的轮盘,滚出来之后安放的东西也不再是本子或者圆珠笔之类的了,而是锋锐的刀刃,长长的火铳,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十字弩弓以及一枚暗淡的土黄色机甲核心。   蕾妮冷漠的眼睛扫过轮盘上的一件件物品,直到看到那枚机甲核心的时候,眼中的瞳仁猛地凝固了一下。   她认识那个东西,实际上她这个世界上也只见过寥寥几次的实物。   除去现在就躺在她群兜里的那枚以外,这是她见过唯一的……   吉尔的机甲核心!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蕾妮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指了一下机甲核心,古旧和破烂的痕迹布满了整个核心,上面还有火烧和劈砍的痕迹,已经不能用了。   “你果然认识它,好险好险,要是我认错人的话……就只能杀掉你了,就算是我这样的杀人犯,也不愿让您这样鲜嫩欲滴的玫瑰提前凋零啊。”   裁缝抚着胸口,富含饱满的情感说道。   “惺惺作态,有意思吗?”   蕾妮毫不客气的拿起了轮盘上卡着的机甲核心,这枚核心……一别数日,却在数百公里外的城镇意外的再次见到。   而它的主人,仿佛还在昨天。   嗡嗡——   耳边回响起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嗡鸣,蕾妮闭上眼睛不让裁缝看到她的眼睛,握紧十字架,天鉴师的能力就像蛰伏在身体四肢百骸之间已久的蛇群,在感受到宿主的召唤之后从洞穴之中爬出,伸出自己的触手,连接到空气,帮助蕾妮感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枚核心……金属能量结构复杂,层次分明,构筑完善,但是……有缺陷,在中心偏向右边的三道本该是连接在一切的断面处,崩断开来了,形成了和谐画面中的一点唐突的地方。   虽然对于天鉴师的能力了解不多,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这枚核心……从哪里来的?”   蕾妮绷着核心,沉默了一会,清冷的问道。   “你当然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来,抬起手,我帮你量一下胸围。”   裁缝很自然的说出了近似于调戏的话语,尤其是在蕾妮现在这个仿佛压抑着钢铁的火山之前,   蕾妮的眼睛突然睁开,金红的瞳孔仿佛巨龙圣火,一瞬间的压迫力再次节节攀升。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开店啊?你们来这里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裁缝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   蕾妮气愤的捏紧了拳头,然后又强自压下了,她很清楚,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人,就算有机械核心在……此刻蕾妮的生死,就完全掌握在眼前这个人手里。   他笑**的,但是身上宛如针芒一般气息却始终在无形之中威胁着自己。   在火车上的时候,一个特务就可以把自己逼上绝路,如果不是吉尔及时赶到,她可能在火车上就被皮尔斯击杀了,也不会有后面的一切了。   说到底,女孩的身体太弱,而且不愿意再接触以前的事情的蕾妮,除了一些基础训练以外,都没有再拓展过杀手的技巧了。   “金红色的眼睛,我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就在关注你了,毕竟……最近被上头逼得,每天都接触和你相关的资料,对你的一切都敏感的不行,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来到了我的面前,让我不由的感叹命运呢,真是奇妙啊。”   裁缝从轮盘上取下一份浅黄色的报纸,上面写着一些最近的时事热点和新闻大事。   “教皇特快被劫……多位贵族失踪……家族联合向教廷发出抗议……多方势力冲突”   蕾妮看到了这些关键字眼,眼神微缩,但是无动于衷。   “你拿去看看吧,了解一下最近你们两个不在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想和你谈笔简单的交易……”   蕾妮接过报纸,又深深的看了裁缝一眼,然后摊开了报纸。   一时间,这段时间发生的波涛涌起的局势,仿佛海浪一般卷开来,澎湃在她的眼前。   ——————    欢迎来到唁界茶屋,我经常会出现的哦!群号: 607655474   ——————   下面那句只是打赌输掉的后果!狗太白!   “太白主人我爱你”    第十一章 如水杀意 ==============================   滴答……   宛如滴水落入心头,微微扩散之中,宛如无色透明,空井无依。   冰凉,细腻,空旷,无色。   纷纷杂绪如千树枝桠,簌簌零落。   整个小店变得沉静而单调,仿佛由光暗两色构成。   安静的小店此刻在蕾妮的耳边潇潇的回洒起多重细小而分明的音调,机械齿轮的咔咔声,地板上的绒毛随风动摇的细绒声,门缝簌簌抖进的微风。   以及……眼前这个人,咚咚有力的心跳和协调的肌肉鼓动的声音。   他长长的笔挺礼服之下宛如豹子一般流动且时刻准备着的肌肉,眼睛瞳孔中细微的肌腱收缩,在仿佛时间变慢沉浸于沙中之后才可以看得出不自然的优雅笑意。   尽数……暴露于蕾妮眼中。   这是……杀手之境。   “呼……”   蕾妮樱唇微张,吐出轻轻的叹息,眼中的琉璃璀璨的光芒竟然就这样沉寂下去了。   裁缝惊然发现,这个一开始被他气势牢牢压制并控制于心的女孩,突然之间就像黯淡下去的火焰……不,或者说凝练的青金石一般沉静了,脱离了他气机的锁定。   “你……”   裁缝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同时身上的气势猛地变得激烈,他已经不打算轻描淡写的压制了,这个女孩给了他危险的感觉。   虽然自己绝不相信,但是身体身经百战的直觉在疯狂的呐喊着告诉他。   会死,可能会死,眼前这个人,可能能杀掉自己!   “嘘……”   蕾妮轻轻嘘到,薄而红润小巧的樱唇轻颤之间,居然有着让裁缝都内心微微一跳的魅力,仿佛红玫瑰,沾着露水,带着针刺,优雅而危险。   裁缝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唇一点如玉的冰凉沾上,乍一看去,才发现蕾妮的手指已经放到他的嘴唇面前了。   什么时候!   裁缝猛然后退两步,带着白手套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放到腰间了,那里是一把流光的薄匕首,贴在衣服里面。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对于刀尖上面行走的人来说,完全无法预知对方的动作就代表死亡,蕾妮虽然只是做出了一个小声的手势,但也证明她可以做出将刀刺进自己脖子的手势。   “夏契斯,还在门外呢。”   蕾妮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的灰尘,微笑着歪了歪脑袋,黯淡的金红色眼瞳看着裁缝,毫无之前宛如巨龙一般的存在感,倒不如说现在更像是普通的邻家女孩。   “你不是说,要和我谈一笔交易吗?”   但是,这种状态下的蕾妮,却让裁缝如临大敌,吞咽了一口口水。   本来以为是撞大运的早晨,第一次出现了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裁缝十分明白,无论是武器而言,还是身体素质而言,自己都远超蕾妮,怎么打都不可能输才对,但为什么……   会有一种只要动手,就会真的死去的直觉?   多年的经验使得裁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相信自己多年的最忠诚的伙伴,直觉。   他强自挺起腰板,顶着额头冒冷汗宛如针扎一般的难受,放弃了攻击状态,表示自己的无敌意。   虽然不知道蕾妮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冒险表示平等。   这对于杀人者的行业来说,这是最危险,也最真诚的示好。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将歪掉了一点的胸针扶正,然后说道:   “是的,你听完之后就明白,我们是一条道上的,这笔交易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   寒冷的晨风之下,夏契斯站在灰黑色的砖块砌成的道路上,靠着裁缝店门旁边的墙壁,抱着胳膊看着街道上风卷尘嚣,漫漫挥洒。   想着里面是正在量定身材的蕾妮,自己则是等待他的男士,两人在晚上如果还能去参加一个舞会或者品酒的沙龙的话,那感觉就像是成年的贵族一样了。   夏契斯这么想着,突然感觉有一种成年人的自豪的感觉将自己笼罩。   在这个离香舍林数百公里之外的遥远城市,还有一个人能陪伴着自己,让自己既感觉不到离家的遥远与孤寂的同时,也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感受独立与自由。   蕾妮……   夏契斯看着街道,视线却放空毫无聚焦的遥远递出。   在他的心中,蕾妮的影像逐渐从模糊到清晰,从小时候可爱而瘦弱,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和贴着耳朵柔软的黑色头发,琥珀金色仿佛蕴含着湖泊一般氤氲的大眼睛,宛如林间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再到随着自己慢慢的长大,气质越来越清冷而独立,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的身躯慢慢的饱满而充实起来,到现在微微看得出弧线的胸部,和圆润小巧的臀部,头发不知道为何慢慢的变色,如今已经是银灰色,眼睛也变成了可以吓走宵小之徒的摄人金红色。   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真是……有特色呢,所以夏契斯从来不担心蕾妮一个人上街的时候会有什么不利,倒不如说他更应该担心意欲不轨的那些人,蕾妮那谜一般的战斗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仔细一想,如今的蕾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优点和魅力,如果不是在自己身边被掩盖了光辉,想必上门提亲的人都可以从香舍林的宾谢大街东角一路排到西角了吧?   想到这里,夏契斯的心中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黯灰一般,沉沉的,让人不愉快。   为什么呢?自己的女仆那么受欢迎,难道不是好事吗?   夏契斯不明白自己心中这突如其来的不舒服是怎么回事,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碧绿色的眼睛重新聚焦,反射着街上的景色。   话说蕾妮怎么还没出来?量测身材有这么久吗?   该不会是那个裁缝动手动脚了吧!   夏契斯突然就爆发出了比往常还浓烈的“杀气”,也许是刚才思考的那些让他心中不愉快的东西都发泄出来了一般。   他从墙壁上猛地站直,眼神凝聚就准备踢门而入去找麻烦的时候。   咔哒一声,门仿佛被风吹拂一般轻盈的打开了。   蕾妮走了出来,唇边带着一丝淡而冷漠的微笑,仿佛拒人与千里之外,那种仿佛从骨头里流露出的气息夏契斯还是第一次见。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蕾妮如此……是发火吗?   夏契斯感觉心头有些微微的心悸,但是很快有恢复了,不还是自己的女仆吗?可能是不喜欢别人摸她的身体吧?   他推测到。   蕾妮看到门外正准备推门,站在一旁的夏契斯之后,眼中的冷漠突然就柔和下来了。   宛如冰川消退,短短一瞬间,就消逝的一干二净,好像刚才看到的都是夏契斯的错觉一般。   “怎么了?在这傻站着。”   蕾妮温柔而细腻的声音提醒到,夏契斯这才回过神来,才见到蕾妮提着篮子,已经走了好几步路了。   女人生气真可怕……沙来耶大叔说的果然没错。   夏契斯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衣服订的怎么样?裁缝怎么说?”   “裁缝啊……他说让我们帮个小忙,今天就算打折了,晚上过来拿衣服,还附送四张舞会的邀请函哦。”   蕾妮从篮子里夹出四张白卡金边,书写着优雅文字的邀请函,笑着说道。   看到恢复如昔的蕾妮,夏契斯仿佛感觉松了一口气似得,笑着问道。   “那花了多少钱?”   “多少钱?”   蕾妮转过脸,看向前方,在夏契斯未曾看到的地方,唇边勾起一丝神秘而冷漠的微笑。   “……一枚金币呢。”   两人的身影在街上渐行渐远,而在他们身后远离的裁缝店内。   冷风透过机关开闭的门,吹进静谧的店内,各色的华丽布匹宛如瀑布轻摇。   机械轮盘旁边的桌子上,裁缝手撑额头,瞪大充着血丝的眼睛,看着桌上一枚不断的旋转着的金币,暗淡的光线下朦胧无比。   终于,金币摇摇晃晃后继无力的倒下了,他赶紧瞪大眼睛看到。   咔哒——   正面,玲珑王后。   然后瘫在椅子上,淑地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第十二章 面包 ==============================   “帮忙?帮什么忙?”   夏契斯从蕾妮手中接过舞会的邀请函,低头看着问道。   “唔……让我们捎带一样东西到王都他舅舅那。”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王都?”   “我和他闲聊的时候说起的,夏契斯,要不要先去通讯厅跟老爷回句话?”   蕾妮轻描淡写的扯开话题,问道。   “也是,不过我还不想那么早跟爸爸说。”   夏契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那么早回去,而且还有舞会……   “蕾妮啊,这个舞会你会去参加的吧?难得出来外面玩一次。”   蕾妮看到夏契斯眼里的期待,轻轻一笑,然后点点头说道:   “嗯,那好吧,但是到了王都之后一定要和老爷联系哦。”   “好好,没问题,哎不对,那维拉和叶甫盖尼怎么办?他们两个还没有礼服啊?”   夏契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蕾妮也是一愣,居然忘记这一茬了,邀请函的的时候倒是想到了他们两个但是忘了礼服这件事。   “那就……回去吃完早餐,我们再去街上逛逛,买一些衣服给维拉他们吧?”   蕾妮提议道。   “也好。”   ——————   两人回到旅店的时候,维拉和叶甫盖尼已经起床了,叶甫盖尼在床边看着维拉晨练,空气中都飘荡着静谧的感觉。   咔哒——   夏契斯率先走进来,看到维拉正挥舞着不存在的棒子练习着基础的机甲骑士训练法,招呼道。   “你们起来了啊,我和夏契斯去外面买了点面包,先吃早餐,我有个礼物送给你们。”   夏契斯捏了捏额头的头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椅子上,阳光已经比较浓郁了,但是冬天的冷芒特有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维拉额头汗滴点点,没有回答,他在训练的时候是最认真的。   叶甫盖尼似乎在发呆,又似乎是在看着维拉,她那苍白的瞳孔从来都像是没有聚焦一样的,她在看着你,可你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发呆还是在看着你。   就连蕾妮都看不穿她的情绪,是一双宛如镜子一般的眼睛。   “维拉啊,今天既然都已经起来晚了,就不用练了吧?”   蕾妮在后面跟进来,关上门的同时说道。   她手里提着竹筐,里面放着早上买的面包,虽然面包是刚出炉的时候吃最好,但是凉一点也无所谓。   她将竹筐放在桌子上,将面包拿出来,淡淡的麦香味飘荡在房间里。   “少爷你要吃什么?小叶别发呆了,过来吃早餐。”   蕾妮将牛奶插上吸管,很自然递给夏契斯,然后招呼到叶甫盖尼。   叶甫盖尼眨眨眼睛,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当她看到桌上摆着的各式各样的面包的时候,眼睛似乎爆发出可见的光辉,然后一蹦一跳的来到桌前。   “这……这些都是什么面包?好多品种!”   她惊叹道,在村子里的时候,能够出售的其实都是那种扁平而且没有形状的黑面包,各种粗糙的杂粮,虽然营养价值不低,但是吃起来却很硬,而且难以消化。   而这品种繁多的面包则是闻所未闻的,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面包。   “这些啊,这个是牛角面包,吃起来外表酥脆里面则是很浓的麦香味,这个是奶油面包,很甜的哦,这个则是全麦面包,和村里吃的很像但是更加松软,这个呢则是甜甜圈……”   蕾妮微笑了一下,摸摸叶甫盖尼的头,声音像是窗外拂过的威风,带着轻甜的细腻,慢慢解说道。   “喂喂,蕾妮,我要苏草粉磨的那种面包,我特地挑的。”   夏契斯就像是争宠一般打断道,抬起头不满的说道。   蕾妮无奈的摇摇头,拿起一个外表覆盖着淡绿色粉末,看起来像是甜甜圈的外表但却由三层面包叠加的塔状面包递给夏契斯,说道:   “是是~”   叶甫盖尼则是盯着装裱着花状奶油的全麦面包吞了口口水,问道:   “蕾妮姐姐我可以吃这个吗?”   “当然可以,来,拿牛奶。”   叶甫盖尼乖巧的接过蕾妮递过来的牛奶,温热的牛奶用玻璃瓶装着,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去面包店买牛奶都是自带瓶子的,而夏契斯财大气粗,直接把面包店的瓶子买下来了。   两枚金币就足以让一家三口过一个月,而夏契斯这次出来从侯爵府不知道哪里偷偷摸出来了二十几枚金币,要说身怀巨款也不为过,对于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   不过名义上是夏契斯的,但是管钱的还是蕾妮。   蕾妮自己拿了一个牛角面包,这种面包的形状让她很容易想起前世在出生的那片混乱的地方,收养自己的孤儿院分配的伙食。   焦黄中带着些许熏黑的牛角面包,入嘴的时候外表像是脆皮一样酥脆,但是里面却有着麦质的浓香,轻轻的嗫了一口还有些温热的牛奶,两种味道像是交融在一起一般,虽然这家面包店做的很一般,但是对于吃了好几天黑面包的蕾妮来说,味道上的差别那是非常明显的。   而对于第一次吃的叶甫盖尼来说……   唔,叶甫盖尼眼角旁边带着晶莹的泪花,一脸幸福,完全沉静在里面了。   真是好对付到让人感到可怜啊……   蕾妮看到之后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看着依然在一板一眼的锻炼着的维拉,慢慢的陷入沉思。   ——————   杀手之境,蕾妮前世的时候一直训练追求着的目标,可以说是一种心境上的质变。   普通人和杀手之间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除了对于各种杀人手法的了解和耐心以外,最大的差别在于杀手有着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冷静和淡漠。   他们可以在生与死之间寻找着对手攻击的角度上的破绽,也可以让对方一击打断自己肋骨的同时将磨利的指甲划破敌人的脖颈大动脉。   而杀手之境则是瞬间将自己身体的变化完全掌握,以最敏锐的状态观察旁边的一切。   人在闭上自己的眼睛的时候,听力的程度会得到增强,身体其他感觉的灵敏程度也会得到不同的增加。   而为什么平时就不行?   是因为一个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没办法撵弃心中的杂念,只要在想东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就会忽视耳边,将注意力放在耳边,就会忽视眼前。   加上心中所想的杂念,永远没办法得到最大的发挥,而杀手之境,则是在经过训练之后,可以的将注意力平局的放在五感之上,达成平衡的状态的最高境界。   哪怕前世的自己是天赋形杀手,在经过残苛的训练之后也只有很少的时候能撞大运的进入这种状态。   而那每一次……都是血泪与阴暗的过去,没有一次好结果。    第十三章 往昔 ==============================   ——————   十四岁的春天,卡莱迪尔深井,第一次。   失去了同一批培训班的十一名同伴,我们曾滴血宣誓,要互相扶持,共同对抗这残酷的命运,用枪火击打出自己的天空,他们死去的时候,深井里石油的味道非常浓郁,我抓着急降电梯的绳索,胸膛和肋骨火炎烙烧一般疼痛到麻木,趴在木板装钉钢材的电梯地板上,意识不清醒,过度失血和凝固的血干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忘掉了很多细节。   但我不能忘的是,在最后的瞬间,没有墙壁保护的原始电梯在飞快的上升的过程中,浓暗的井底,同伴那双本应该看不见的眼睛,碧波如蓝海的眼睛,欣慰或者不甘的看着我飞速离去,不断上升……   然后卡莱迪尔油井爆炸事件卷席了整个中东经济,影响无数。   我却连那个最后注视我的同伴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杀手之境,也只有我活下来了,炸弹是我亲手引爆的,尽管我知道还有伙伴在井底苟延残喘,尽管我知道他们也许还活着,在尸骨和鲜血密布的,深在地下数以十百记的地底。   十五岁的冬天,西伯利亚最终选拔,第二次。   失去了小心翼翼的警惕的互相试探了许久,终于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一点“同伴”的信任的队友,我们在一起吃住,一起执行任务一年半,除了自己以外,最理解的就是他,教官告诉我们彼此就是对方一生的作战伙伴,将来会一起出任务,我们为自己取了代号,并且认为我们这对杀手组合未来一定能名扬四海。   结果却在出名之前先折在了自己手里。   “枪下无人”活下来了。   “苦行济医”却死了。   真是嘲讽,明明他的愿望才是救人性命的医师,活下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杀胚。   灿白的雪地上,天空飘荡着难得的北极极光,幽静宛如帷幕的光泽洒下,手上滴着稠浓鲜血,落到雪地上,杀手之境的冰冷触感离去,我跪在地上,迎着漫天极光哭泣。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在每一次悲情与血色的故事之中,渐渐的,我变得麻木而黑暗,不再记得每一宗故事,每一注感情,这些都是不长久的,也不真实的,只有击杀和胜利,才是自己永远的伙伴。   同时……也不再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了。   终于,在直布罗陀的海峡,我那不再跳动的心脏,终于不再响应我的呼唤了。   杀手之境,它就像死了一样,直到从飞机上坠落的那一瞬间,流动的风呼啸的卷过我的风衣,长长的衣带狂猛的向天空涌去,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蓝,像镜子,像底下的海,天海都是蓝色的,美的像梦境,海风很舒服。   我的内心无比宁静,笔直的坠入海面……   猩红的血液爆开,翻涌在海水里,在那一刻,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什么,发下一了生之中最重要的誓言。   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世界,认识了夏契斯,认识了府邸里的每一个人。   可以感受到,每天的阳光是温暖的,昏暗的,浓郁的。   心脏每天都在真实的跳动,宛如水晶一般,每一日都具有丰富而玲珑的质感。   过得很充实,每一天,每一日。   从此之后,杀手之境,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永远都不会再触及的东西了。   我曾经是这么想的。   ——————   蕾妮抬起头,眼睛慢慢的从尘嚣之中凝聚,现实中的一切重新的映入眼帘。   手上的牛角面包不知在什么时候吃完了,葱白的手指在静淡的空气中,宛如白玉,缠绕着耳边的发丝,轻轻的像是在卷动丝绸,这是蕾妮在思考中特有的小习惯。   夏契斯和维拉在推着对方的脸,争夺最后一块绘青竹草糕,他们彼此鄙视着对方,踢肚子吐口水,桌上的其他面包都被波及了……   不过本来就吃不完,夏契斯买多了,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叶甫盖尼在吃着着和蕾妮一样的牛角面包,歪头看着维拉和夏契斯的争吵。   蕾妮轻轻一笑。   心中已经充实而满足了。   没什么好想的,只要夏契斯还在,只要这样的生活还能继续,什么杀手之境,又有什么所谓呢?   蕾妮微不可见的张嘴轻声说道:“我不再要求未来与永久,只是厌倦了杀戮,神啊……请保佑我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吧。”   她双手合十,轻轻的,虔诚的念到。   这是蕾妮第一次虔诚的祈祷,这个世界的教堂去过无数次,但却只是默然的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神像的她,仅此而已。   “唔……蕾妮清醒了,快别闹我们一人一半。”   夏契斯注意到清醒的蕾妮,有些心虚的赶紧对维拉说。   “不要。”   维拉这次死性不改,这个绘青竹他盯着很久了,刚才在晨练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只有这个,无论如何都不放。   夏契斯一瞪眼睛,碧绿的眼瞳像是翡翠一样,牛脾气也上来了。   “讲道理你都不听是吧?后果自负!”   “谁跟你讲道理,我刚才晨练你吃了多少?”   维拉寸步不让,反唇相讥。   蕾妮静静的祷告完,放下双手,恬静而清凉。   她站起来,微笑的走过来。   夏契斯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惊恐,但是强自撑着,保持着骄傲的姿态说道:   “对,蕾妮快帮我教训一下维拉,这贱民无法无天了!”   “哦吼?大少爷了不起了啊?”   维拉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翻着白眼讽刺道。   片刻之后,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麻痹的双手现在仿佛还有电击一般的触感,放在膝盖上。   夏契斯还好,从小到大习惯了。   维拉的表情简直堪称惊恐,蕾妮接近时的手法和巧妙到毫厘的判断,轻描淡写的一拿一捏,自己就双手麻痹了,就连爸爸都没有蕾妮给予的压迫力那么大!   “少爷,做人不能太贪。”   蕾妮拍了拍手,声音清淡的教训道。   “维拉,为什么非要动手解决呢?”   维拉很想说明明是夏契斯这个狗少爷先挑事的,但是看到蕾妮那双金红色的清淡的眼睛的时候,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嗯,反省一下,等会去街上买衣服。”   看着点头认错老老实实的小少爷和维拉,阳光静淡的从窗外洒落,蒙白的床单和素木的椅子,认错的少年,看戏的少女,和拍手一脸冷淡的少女。   这画面也值得未来铭记呢。   是的,像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十四章 本格拉风云 ==============================   吃过早餐之后,四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值得一提的是,蕾妮将那些沾上了夏契斯两人口水,而且买多了的面包拿去垃圾桶丢的时候,叶甫盖尼那眼巴巴的眼神就像是可怜的小狗,眨巴眨巴的看着蕾妮,让蕾妮哭笑不得。   穿过装饰华丽,但是很久没有打扫过的楼梯走廊,黑木的把手上有人正在努力的用抹布擦着,正是昨晚收留他们的那个侍应生,咖啡色的头发搭在肩膀上,额头沾满了汗水,认真努力的工作着,看到蕾妮四人从楼上走下来,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道:   “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夏契斯带着优雅的笑意得体的回答道:“休息的很好,谢谢关心。”   蕾妮却摇摇头,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行,很多东西都太旧了,而且地板也很脏的样子,我不明白这家店的老板为什么不多雇几个清洁人员,而且为什么昨晚会到处都住满了呢?我明明看到街上没什么人。”   维拉点点头,他也很不能理解,昨晚找酒店的时候,走了很多条街,都被告知满人了,拖着半生不死的夏契斯横穿小半个城镇遭人注视的感觉,对于他这个初出乡村的少年人来说还是很受不住的。   侍应生挠了挠脸,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其实我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前段时间刚刚借贷款买下这家酒店,现在没钱请人,非常抱歉。”   “你?你今年多大?”   夏契斯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个侍应生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居然就有贷款买下一家酒店来经营的魄力?他开始有点佩服这个人了,果然人才是要走出自己的世界,才能看到的啊。   侍应生……不,应该说是老板露出缅甸的笑容,说道:“嗯,我今年十七岁,从王都过来,是家里人派的考验,要是我自己的话,没有后盾肯定不敢干这样的事。”   原来如此,家族派出来接受挑战的年轻一辈吗?   夏契斯点了点头,明白了,因为安德修侯爵只有他一个独子,不用考虑未来谁来接受继承的问题,但是贵族和大商家族都是有继承的问题的,他也是有过耳闻。   “那么祝你成功。”   夏契斯以贵族的礼仪点头行礼示意,就准备离开,这时候年轻的老板却说道:   “你们也是从国外来到这里参加鉴目师大会的人吗?我看你们的气质和对本格拉的熟悉程度来看,估计不是本地人吧?”   年轻人亲切的招呼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在莱登回音,也就是街头对门出去右边那家豪华的酒厅里面,有一场各方交汇的小型舞会,你们可以去看看,如果有兴趣,我这里有邀请函,作为昨晚你们过得不舒服的补偿。”   夏契斯挑了挑眉毛,说道:“莱登回应?蕾妮,是我们今晚要去那家吗?”   蕾妮点了点头,说道:“嗯,谢谢,我们已经有邀请函了。”   年轻人看了看蕾妮金红色的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啊,我倒是忘了,像你们这样的贵客……想必是受到邀请了的吧?抱歉抱歉。”   蕾妮看穿他的情绪,感受到了他态度上的恭敬的变化,从一开始客气中带着傲气到现在真的恭敬的变化,似乎是从看到自己的眼睛之后才转变的,但她却想不明白为什么。   而且她现在开始有点头疼了,自己这双金红的眼睛似乎辨识度太高了,早上才裁缝店也是因为这双眼睛才被裁缝发现,摊上了一桩麻烦事,现在似乎又被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缠上了。   但是她也不想去理了,反正今天就要离开本格拉了,到了王都再把裁缝交代的任务解决一下,顺便调查一下,就回侯爵府,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她点了点头,礼貌而带着疏远之意的清淡说道:“那么失礼了,我们先行离开了。”   “好的,请,祝你们在本格拉玩的愉快,今晚还来的话给你们打五折哦。”   年轻的老板往旁边让了一下,伸手比到。   四人依次从他身边走过,最后叶甫盖尼离开的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转过头,苍白而莹润的眼睛看了他一下,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让老板浑身轻轻一颤。   那种从内心深处飘荡而起的震颤感,好像被那双镜子一样的眼睛看穿了所有秘密一般,而且……自己居然完全看不透这个少女!她看透自己的身份了?   老板仔细的注视着下楼梯而去的四人,这四个人……   危险而清淡的少女,看不穿的女孩,高贵的贵族,和简朴到反而是难以相信的少年,他们四个昨晚像是难民一样来到自己的旅店,正好有一间预定之后没人过来的房间,他才顺势的租了出去,但是一晚过去之后,好像就脱胎换骨了一样,还是昨晚太夜了自己没看清?   但是那个金红色眼睛的女孩……似乎和自己知道的情报不符啊?   中阳国的来使中有脱团而出的人吗?还是这么小的女孩。   算了不想了,反正和我没关系,现在专心把酒店搞好……   他摇了摇头,继续卖力的擦起楼梯上的扶梯,在抹布的推移之中,变得干净而洁亮,重现往日的光辉。   ——————   几人走出酒店,夏契斯去找马车,不过据他说更想租一辆蒸汽机车,不知道本格拉这个城镇有没有到可以租蒸汽机车的地步,出于好奇维拉也跟过去了。   留着蕾妮和叶甫盖尼在这里待着。   寒冷的风吹过街头,吹起两人的柔顺的头发,各有特色的两个少女看起来就像街头的一幅画,一个清冷,一个呆萌。   蕾妮转过头,对叶甫盖尼轻轻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看那个人?那个酒店的老板。”   叶甫盖尼歪歪头,疑惑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哦……我感觉刚才他好像对蕾妮姐姐你不是很友善的样子。”   蕾妮点点头,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着说道:“果然,小叶有很强的直觉呢,但是,听姐姐的,不要再去想这些了,乖。”   “哦……”   虽然不懂蕾妮这话什么意思,但叶甫盖尼还是乖乖的点头了。   蕾妮在寒风之中抬起头,看着这条清冷而繁华的街道,想到。   这个本格拉……似乎风云涌动啊……    第十五章 鉴目师大会 ==============================   “如我是生,直面晦死,玲珑苦脏,五蕴俱全,世人知空,见尘世三千,万般皆苦痛……”   阴暗的小巷,随意的摆放着杂物,破烂的木箱子,丢弃的垃圾,断裂的棒子,破碎的玻璃瓶碎片,还有夜晚喝醉的人呕吐留下来的秽物,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沉凝的恶心气味。   灰白色的墙壁上,刻痕,纸屑,通缉令的碎片,久远到数十年前的痕迹今日仍然在,这条长长的小巷,就是城市的肠道,藏蓄着污秽,城市的清洁和安保的手伸不到这边来。   在这个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的,长到过分的小巷两侧,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巨大的酒店,一个主西方风格,一个主东方风格,竞争激烈,为了招揽客人可谓是用尽手段,也是旁边市民喜闻乐见的好戏。   许多外来的客人都会被两家服务优良,并且激烈竞争的酒店吸引,实际上这两家酒店的老板都是一个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长长的小巷里传来幽幽的铃铛声,慢而富含诡异的韵律,仿佛地狱摇铃的接魂使,又仿佛佛教的音乐。   慢而沙哑的嗓音轻轻的吟诵着,他的声音印着节拍,不断的回荡在小巷里。   是一个男人,他穿着厚重繁杂的古老饰服,云纹的锦缎,金色的垂穗,胸前狰狞而富有层次感的鬼神纹,双层低檐的厚重兜帽垂下沉重的影子,手上拎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慢慢的晃动。   他有着……一双纯蓝色中掺杂着丝丝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斑驳且不纯的玉石一般,但是当你盯着他的眼睛久一点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股遥远的岁月感,朦胧的玉石。   咔哒咔哒,高跟鞋底敲动地板的清脆声音。   窈窕的身材,丰满挺直的大腿,被黑色的丝袜覆盖在内,结实挺拔,充满诱惑力,这是东方兴起的“新潮类服装”,源自机械兴起带来的一系列改革,而这种服装在传统的庞德哈特,还被认为是不贞和放荡的代表,虽然在王都和香舍林之类的与外界沟通较多的城市已经慢慢被接受,但是对于大多数庞德哈特的民众而言,还是难以接受的。   这位女士梳着一头长长的马尾辫,由三根银色的凤凰琉璃头针扎在脑后,轻盈的银链悄悄晃动,她皮肤微微带着嫩白,眼睛纯蓝色,仿佛宝石,最重要的是,一道从肩膀宛如蜈蚣一般延伸到脸上的巨大伤痕,狰狞中带着一丝丝的惊悚美艳,刻画在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上,被单薄的眼镜遮盖。   她看着前方,每一步都像是跳舞一般轻盈优美而准确的踩在垃圾与木棒之间,穿行过肮脏的小巷,却除了灰尘以外一点肮脏都没有沾到。   “车瑞思王校,请问您能不疯了吗?午餐快要开始了,各国鉴目师都在等待着您的来到,请不要再胡闹了,和我一起回去。”   车瑞思王校微微抬起一点头看向小巷上空一线的灰色天空,沙哑而缓慢的说到:   “可我的……祷告和神武还没演完,上天给予我的启示还没到……”   美艳成熟的女子没有理他,踏步向前直接一只手抓住男人的后领,将他像货物一般拉动,难以想象她比男人小三分之一的身材里怎么样爆出那么大的力量来的。   “好了王校别闹了,我们需要去应付各国的鉴目师们为什么这届天鉴师大会要在这么一座落后的国家举行了。”   她的声音凌厉而带着御姐一般难以拒绝的命令感,虽然是下属,但却更像是不可抗拒的上司。   王校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放弃治疗一般的不停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回荡在小巷里,像是他留下的最后哀嚎。   “别这么说嘛,虽然不如中阳国,但这可是个优雅的国家呢,在这里,你不觉得随时都可以感受到机械化之前的淳朴优雅吗?”   女人冷漠而毫不留情的回绝到:“完全不觉的,王校,请不要胡闹了,当初从克罗地亚被赶出来的怨恨您全部忘记了吗?”   “怎么会……怨恨这种东西,暴露一次就够了,再多……则不美。”   王座蓝金色的眼睛里突然像是千万年沉淀的寒冰一般,透露着黑暗而冰冷的气息,他随意而沉重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对于身后这个一直不靠谱的王校,她总算是吐出了口气,安心的笑了。   果然,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王校永远是最初那个王校,不管在哪个国家,他都不会遗失了自己。   而自己居然怀疑这样一个王校,还把他逼出了自己的原型,真是个不靠谱也不尽职的下属呢。   女人笑了笑,抚了一下额角的头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美丽的脸庞上面写满了欣慰。   “是这样吗?是属下失职了呢。”   “你在说什么啊?王若雅,我可听不懂呢。”   王校挠了挠头,像个孩子一样摇动手里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像是镇魂曲,飘荡在两个酒店之间。   而此时,蕾妮和夏契斯等人正好踩上马车的楼梯,蕾妮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敏锐的回头,她的直觉告诉她,后面似乎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但是犹豫了片刻之后,蕾妮还是选择踏上了车,并没有理会。   ——————   马车随着尘嚣不断前行,夏契斯淡定的扒着胳膊靠在座椅上,听着维拉按住车门兴奋的对着车夫说着说那。   “司机,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酒店到处都住满了吗?和那个……什么……什么……鉴……鉴……”   维拉说道,可惜他忘记了那个名词。   叶甫盖尼补充道:“维拉哥,是鉴目师大会。”   “对,鉴目师大会有什么关系?那是什么东西?”   车夫一鞭子抽在马的身上,接近中午的早晨,非常多的人都已经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行人很少,不会出现什么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驱车飞奔。   “你说鉴目师大会?那你可找对人了,我这趟车平稳而安静,很多鉴目师大人都喜欢!”   他自豪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说道鉴目师大会啊,你可听好了,这可是独家消息呢。”    第十六章 马车 ==============================   裁缝店,青果领,   ————   啪嗒,皮质的鞭子轻轻抽打在马匹的后背上,健壮的马匹加速而平稳的穿行在大街上,玻璃窗外的风咻咻的漏进车厢,有点凉飕飕的,仿佛皮肤上面拂过一层微弱的寒霜。   维拉扒住车厢的窗户,认真的听着车夫说道,并不介意一点小小的冷风,青黑色的眼睛里流露着专注。   “每隔三年,由中阳国和克罗地亚联手举办的全球鉴目师大会,带来各国的科技和顶尖产品,互相做介绍和沟通,是世界上顶尖的技术交流大会,一直以来,都在发展迅速的国家之中流转,去年就在最近的新兴帝国康帝举行,能够在他们国家发生内斗的时候,在王都举行这么一场全世界瞩目的鉴目师大会,可谓是……”   夏契斯带起一抹怡然的微笑,抱着胳膊舒服的靠在沙发背上,慢悠悠的说道:   “嗯,康帝内乱被各国带来的展示机甲联手镇压,反抗军被全部抓起来的事情嘛,但是因为牵扯到皇室的利益,在国内是封锁消息的,你居然能知道,了不起。”   车夫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来砍了夏契斯一眼,金发的小贵族穿着普通的衣服,亚麻布的衬衫掩盖不住言行举止之中的高贵气息,当夏契斯回到自己的世界时,他就是最优秀的贵族。   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这般年龄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车夫点了点头,很平静的转了头回去,接着道:   “今年的鉴目师大会,由中阳国举行,地点就是在庞德哈特的王都。”   听到和认知中不一样的消息,夏契斯俊逸的眉毛轻轻皱起,他扶着膝盖直起身问道:   “中阳国不是宣布这次鉴目师大会是在后卡本举行吗?怎么变成庞德哈特了?”   司机挑了挑眉毛,捏了捏胡须,奇怪的问道:   “你难道没有看最近的报纸吗?中阳国主办方突然在鉴目师大会开始的前两天发布消息,说临时更改场地,决定在庞德哈特举行当时在整个世界都掀起了巨大的波动,连续好几天的报纸头条,无论是国际版还是民生论事板块都是再说这件消息,其次才是叫停特快的劫车事件。”   他想起夏契斯和他的伙伴身上那些简朴的衣服,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怀疑,但还是压在心头没有说出来,应该是落魄贵族吧,还装的跟以前一样,果然还是小孩啊。   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呢?被劫车的贵族之后,因为长辈意外死亡而导致家境落魄的小贵族?但为什么没有一个大人?连个女仆都没有吗?落魄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哦,对了,估计是原本就有欠款的家族,家里的主梁柱一倒就什么都没了。   可怜……   车夫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沾着一些怜悯的态度了。   “你对鉴目师大会那么感兴趣……不会是想要混进去寻找机会吧?孩子……听叔叔一句劝,虽然我不是贵族,但是对于这个圈子也算是有不少了解,不要去,鉴目师大人们和普通贵族是不一样的,你去向他们勾连关系,只会碰一鼻子灰,他们都是一群不在意钱的人啊……如果遇到人品不好的鉴目师,甚至会连你们最后的家产都赔进去,做人就是要老老实实,上天给予你们如此多的苦难,但比起普通家的孩子,你也依然有很高的资本,老老实实的用最后一笔家产去做生意吧,虽然苦一点,但是未来总会好起来的,人要把目光放远一点啊……”   说完,车夫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道路的远方,惆怅的抽打了一下马匹的后背,转过方向。   “啊……?”   听着画风急转的车夫说完一通话,刚刚严肃起来一点的夏契斯一脸懵懂,完全搞不明白着莫名其妙的话是怎么回事。   维拉听完之后,皱着眉头疑惑的说了一句:   “夏契斯,我们要去找关系吗?不是说是别人送的邀请函吗?”   “噗呲……”   蕾妮小手捂住嘴,终于是忍不住的漏出了笑声来,金红的大眼睛里流淌着笑意。   夏契斯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蕾妮,问道:   “蕾妮?”   两人的眼神一接触的瞬间,夏契斯就明白蕾妮什么意思了,她在嘲笑自己呆,虽然蕾妮是不可能恶意的,但是那种轻描淡写而且高人一筹的笑意让人很不爽啊!   夏契斯脸皮微不可见抽搐了一下,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府邸的恶魔女仆……   他转念仔细一想,聪慧如他,马上就领悟车夫的意思了。   他眉头像是烧了窜天猴一样猛地掀起来,一拍座椅就准备发飙,唇边却感受到一抹如玉的微微冰凉,蕾妮在他暴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伸出手来了,熟练的就像排练过一样,精准的挡住夏契斯的嘴,轻轻的摇了摇头,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   “不可以哦少爷,车夫先生也是好意。”   “唔……切!”   夏契斯盯着蕾妮放到唇边的手,十指纤长,玲珑如玉,心中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就宛如冬雪一般消融了,那种感觉莫名其妙但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有在蕾妮面前,什么脾气都像是被压制了一样发布出来,果然,是被蕾妮长久以来的压制压成习惯了吗?   夏契斯无奈而生闷气的坐下,扭过头去撑着脸,靠在窗户旁边吹风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心中多了一抹微微的,像是小蛇翻滚一般的酥痒,很撩人,在他甩开蕾妮的手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失落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很想将那嫩白的,灵秀纤雅的手指含进嘴里舔一舔,没准味道不错……   想到这里,夏契斯给了自己一耳光,什么变态的想法,你可是高贵的贵族啊夏契斯!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夏契斯感觉到自己脸颊燥热,连带着脖子和耳朵都有微微发烧的感觉。   这里我们得说一下,蕾妮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时刻观察着全局的,转生之后的身体有着非常灵敏的直觉,无论是针对还是敌意,只要是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她都能感受到,这对于前世的杀手这个职业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天赋,但在这个世界就有些多余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蕾妮的直觉对于夏契斯是无效的,蕾妮和夏契斯一起睡觉的时候,不知道夏契斯是什么时候起床,如果不是听声音和眼睛看到的话,没办法注意到夏契斯在跟踪,夏契斯突入起来的袭击,比如偷偷把蕾妮的作业抢过来看也没办法提前察觉,蕾妮时常感觉自己一身杀手的技巧被夏契斯克的死死的……必须得要集中全力才能应付小少爷。   所以,在蕾妮没有将注意力放过来的时候,她是不会注意到夏契斯的异常的,命运有时候巧合的就像是精密设置的齿轮,每一节都精密咬合在一起。   但是夏契斯的一切都落在了一个不发言的安静的小女孩眼里。   ——叶甫盖尼,蕾妮和夏契斯每一丝细节上的变化和情绪上的波动都映射在她苍白莹润的眼瞳上,但她却不能理解这些复杂而陌生的情绪。   “谢谢车夫先生,但我们还是想试一试,请问您能告诉我们哪里有便宜而过得去的礼服店吗?”   蕾妮礼貌的问道,她并没有揭穿这小小的误会,看的出车夫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不少事情,是真心想劝一个“走上错误道路的落魄贵族少年”不要走上错路的。   车夫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唉……算了算了,人各有命,你们要是坚持我也没办法,那就带你们去一家我认识的店吧!店主虽然是个古怪的人,但是手艺确实不错,我和他也挺熟,没准还能帮你们讲便宜一点……”   说罢,车夫策马扬鞭,驱赶着高头大马咔哒咔哒的装过车身来,然后疾驰而去。   原本打算去的商业街不去了,他决定凭借自己的能力尽力的帮助这对落魄的贵族少年们,不要走上当年自己的路。    第十七章 短促的交谈 ==============================   车轮碾过尘土,停在熟悉的街头上,在马车旁边的,是典雅而小巧的裁缝店,黑木和玻璃窗,如瀑布一般随意中带着洒脱的挂在墙壁上的布匹……   是一家精巧而没有门牌的裁缝店,此时紧闭着如同巧克力一般的木门,上面挂着一面书写着“谢绝来客”的红木牌。   “好了孩子们下车吧,就是这里了。”   车夫放下缰绳,像是招呼自家孩子一样亲切的说道。   “别看这里小,可是我们这一个城镇最好的裁缝了,虽然他三天两头不在而且收费苛刻,但是确实手工极好,我可以达包票。”   夏契斯面色古怪,一声不吭的跳下车,看着这家门店,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那家裁缝店。   “啊……也许我知道这里。”   他强忍着语气的古怪,点着头回答道。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感慨世界也许就你身边那么点大……   “哦?你也知道这里吗?莫斯帕得的手艺已经名扬海外了?呵呵,亏他还在我面前诉苦,说自己名声微弱,就快揭不开锅了呢。”   车夫拉了一下手腕上的衣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装,然后站直腰板轻轻的敲动门口,几声轻重似乎是暗号一般含着韵律响起。   维拉忍不住说:“这上面不是挂了谢绝来客的门牌吗?”   车夫呵呵一笑,回答道:“只是他不想见客的常用手段而已,不过他对我还不错,会出来开门的,安心吧。”   对于车夫说的话,蕾妮是一点也不怀疑,她已经感受到,门内有人正在靠近了,那个脚步声就是刚刚分别不久的裁缝,不过和最初缓慢中带着力量和轻松的步伐不同,这次的步伐虚弱而漂浮,看来自己留得那枚金币小把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她轻轻一笑,撩了一下银灰色的发丝,很期待出来之后的裁缝是什么样一个眼神。   咔哒——   门被从里面拉开,映入眼帘的是裁缝那橘红色帽子,仿佛魔术师或者小丑一般的帽子此时歪歪扭扭的戴在他的头上,头发有些不顺的翘起,深邃的眼眶里此时有疲惫的血丝。   他一边拉开门一边打着哈欠说道:“拉姆塞大哥,今天我可没精力陪你喝酒了,下次吧下次吧,嫂子的事哄一哄就……”   他放下手,定身一看,入目的其他人都被自动的忽视了,眼里只剩下交握着手亭亭玉立,一脸乖巧的蕾妮,金红瞳被遮掩在长长的睫毛下,半阖之中若隐若现的美丽,带着清淡的微笑,还歪了一下头。   但在裁缝看来,着人畜无害的卖萌甚至比杀意还可怕,你能想象一直恐龙低下头卖萌的场景吗?   他下意识的肌肉绷紧,紧张而强行镇定的说道:“你们又来干什么,衣服还没做好。”   他的眼神却在暗自之中询问着蕾妮,质疑着什么,但是遮盖的很好,几乎没人发现,除了同样敏锐的叶甫盖尼。   为什么裁缝先生在害怕蕾妮姐姐呢?难道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吗?也许是以前来过吧……   蕾妮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面透露着略带讥讽的笑意,然后摊了摊手说道:“啊……是这样的,我们还打算在做两套衣服给这两位可爱的小朋友~”   维拉不满的反驳道:“我不小了。”   “什么?”裁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什么形象都不管了,猛地摆着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你这是要了我的老命,知道我这一套衣服多难做吗?你这次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做了。”   “什么?你们认得的吗?莫斯帕得?”   车夫有些搞不清情况,摸着后脑勺疑惑的说道。   “啊啊……你可是带了什么恶客过来啊大哥?我的天啊,你这单生意我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   说罢就准备关门,却被蕾妮一只手卡住门缝,虽然只有白白嫩嫩的一小截手臂按住门缝,但却硬是让裁缝不敢再用力了,只好老老实实的打开。   他无奈的抚着额头说道:“小姐,我跟你说,你今天上午要求的就是极限了,不可能在多了,懂吗?你要是在提要求我就真的没办法了,你杀了我也没用知道吗?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蕾妮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别那么紧张嘛,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那些,真的只是做衣服来的~”   裁缝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夏契斯和维拉等人,同样也是压低声音说道:“你家少爷就算了,后面那两个是什么人?我原本还以为你要找打手才多给你两张邀请函,你居然邀请两个孩子去?你真的以为是过家家吗?”   “我自有安排,不必多管,就问你帮不帮,一套衣服而已,你的裁缝职业不会是摆设吧?”   “那你随便找一家啊!来找我干嘛?你知道为了安排你要求那些事我有多忙吗?大小姐你不会是来逗我的吧?”   裁缝像是炸毛了一般,忍无可忍的说道,连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   “那就要问你拉姆塞大哥了,世界真是小啊~我原本也打算让你休息一点的,你看,那么多忙都帮了,不介意一套小小的衣服吧?”   裁缝再次看了一眼维拉和叶甫盖尼,仰起头来长长的哀叹了一声,然后说道:“算了算了,原本还以为是机遇,我现在发现你才是真正的丧门星,我就送佛送到西,不过我得提醒你,你答应的事真的是非常危险的,最好不要带这两个小孩去,如果可以,我甚至不建议你把夏契斯也带过去,你很挂念他吧?万一影响了怎么办?”   蕾妮停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向旁边的夏契斯,小少爷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在看风景的样子,实际上确实全神贯注的想要偷听两人在说什么。   很挂念……吗?   她问了自己一下,然后微笑了一下,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他可是保护我的。”   裁缝看着蕾妮美丽的小脸上清淡而认真的表情,有些目瞪口呆。   “我的大小姐……你认真的吗?别闹了好不好……”   “当然是认真的,少废话赶快量衣服,距离今晚的狂欢……只剩下几个小时了呢。”   ————   欢迎来到唁界茶屋:607655474,我也会经常出现的,明日开始每天双更。    第十八章 清净的心 ==============================   近半个小时过后,裁缝以超高而精准的效率为维拉和叶甫盖尼量定了身体数据,记录在灰皮的笔记本上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送客出门了。   自裁缝店出来,送走蕾妮等人的裁缝脸色青苦,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送瘟神一般的将蕾妮他们送出门外。   他拉住最后走的车夫,拍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怨声载道的说:“等这次忙完了,你可等着……你知道她是多大一尊瘟神吗?不过你来的正好,今天载他们在城里到处逛逛,熟悉一下地形,钱这边我来出。”   车夫对他的态度感到奇怪,也是压低了声音疑惑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亲爱的朋友,你认得他们,这群小家伙难道不是落魄贵族之后吗?最近很多这样的,我看他们的衣服……”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眼色……前面那个少年就是香舍林著名的南方侯爵安德修之子,身系无数势力的变化,你今天可看好他了,晚上带他们去莱登回音,话就说到这里,再多我也不能透露,大哥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裁缝假装施行拥抱礼,在车夫耳边低声说道,声音低切诚恳,指着夏契斯说道。   顺着裁缝的手指,车夫偷偷的将视角的余光往那边看去,果然是那个身上有贵气的金发少年。   “你是说……最近报纸上那个闹得最凶的安德修侯爵?那这个少年就是……那位圣女的未婚夫?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火车上面失踪了吗?”   车夫被这一波三折的内幕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正如他的朋友兼兄弟的裁缝所说的,他一直没什么眼色,脑袋也不灵光,要不然就不会从当初的落魄贵族变成现在的车夫。   “这里面有很多内幕,就像蛛网一样缠在一起了,身为事件的核心,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是多么的重要,但是好在他身边有一个厉害的人,很好的保护着他,让我们居然有机可乘,你今天全力配合他们,如果运气好的话……你我就可以到王都待了,也不用再做什么裁缝和车夫了。”   车夫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问道:“可我该怎么做呢?我只是个车夫啊?”   “把你家最好的马喂足了牵出来,在酒店外等着,见机行事,总之不要让那个少年死,怎么做都可以,靠你了。”   裁缝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然后拍了拍车夫穿着灰色麻绒布的大衣后背,往后退了两步。   车夫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紧张而有些兴奋,自己这个朋友从来不会骗自己,从当初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救了他之后,他那神秘的身份和天资就不断的被发掘出来,搭上了国家神秘的线,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且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   既然莫斯帕得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拼一把吧!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如果还有什么机会回到王都……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他转过身,感觉胸口有什么在跳动,那是许久不曾出现的拼搏意志在悄然燃烧,他感觉自己变得年轻了。   蕾妮坐在车上,撑着柔软白皙的小脸,金红色的眼睛半阖,隔着五六米远的距离似笑非笑的看了裁缝一眼。   突然,裁缝有种被里里外外被都剖析看穿的错觉。   裁缝吞了口口水,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向着蕾妮行了一个脱帽礼,可以看到他额头上一道颇深的伤疤,从后脑勺一直延伸到耳边,被遮盖在橘红色的头发之下。   他嘴唇微动的说道:“请尽情的享受今天的旅行吧,费用我出了。”   蕾妮唇边勾起一抹弧线,同样嘴唇微动,但没有发声的说道:“感谢您的帮助。”   ——————   接下来,蕾妮他们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才是“旅游”的感觉。   本格拉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但是五脏俱全,这个最近刚刚盖起来的歌剧院,引用了最新的金属技术,由资深的鉴目师设计并用了半年的时间建造出来。   是城内最高的建筑,米黄色和淡灰色的砖漆砌成的房屋看上去就像个城堡,典雅而低调,六十四扇大型的落地窗在阳光下反射着宝石一般的光彩。   蕾妮站在这个建筑物面前,突然之间,仿佛回到了车水马龙,钢筋铁骨的地球。   车夫将马车停在街道外,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   漫步过城内最大的歌剧院前的步行街道,仰望着在十二层的巨大歌剧院楼顶圆形天台之上,乳白的鸽子们像是城市的守望者,旋转着飞翔,又优雅的落下。   车夫详细的解说着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如数家珍,见识广博,完全不像普通民众,各国资讯和小道消息顺手捏来,头头是道。   维拉听的津津有味,紧随在车夫身边。   叶甫盖尼像只误入城市的小鹿,好奇的不断转动着小脑袋乱看,跑到店铺的门牌前认真的端详,然后又很快的跟回维拉身边,在她那小脑袋里,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而且新鲜的。   尽管夏契斯嗤之以鼻,认为就精巧来说,本格拉的建筑和香舍林比起来真是差的不止一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是,越是靠近王都的城市,机械化普及的程度就越高,金属科技正在遍及家家户户,而不是像香舍林那样只流传于贵族家中。   他双手插兜,在蕾妮身边随意的散步,不时和车夫问一句话,就像是地球上的旅客和导游。   “怎么了蕾妮?”   他突然发现一动不动的蕾妮,装过身疑惑的问道,然后就看到让他心跳再次漏了一拍的画面。   蔚蓝的天空游云朵朵,淡雅的阳光静静的洒下,微风吹拂着蕾妮的头发,银灰色发丝轻轻晃动,手指轻轻的在耳边缠绕着,宛如天鹅一般欣长的脖颈素白精致,金红色的眼瞳仿佛点缀的宝石,出神的仰望着歌剧院。   因为裁缝莫斯帕得的吩咐,车夫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夏契斯身上,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微笑着转过身介绍到:   “这里是我们城市最大的歌剧院,雁律歌剧院,主张四季回落的歌声,每年都有巡回的乐团来这里演奏世界顶尖的音乐会,应和候鸟之意,尽管现在是休院期间,也可以到楼顶欣赏本格拉的风景,不过需要一点门票费,蕾妮小姐想上去看看吗?”   一路的交谈之中,车夫早已经知道四人的名字,虽然他只在意夏契斯,但作为导游还是很合格的。   蕾妮反应过来,有些小小的慌张的放下手指,说道:“啊……不,我只是……”   夏契斯却横蛮的直接打断她的说话,抢先说道:“没错,我们打算上去看看,我对那些鸽子挺感兴趣。”   然后转过头得意的看了蕾妮一眼,说道:“想去看就去,不用在意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别忘了这次旅游是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才出来的。”   蕾妮看着得意而骄傲的夏契斯,有些呐然无语,但心中却有一点微微的,温馨而甜丝丝的感觉泛起。   紧接着又被自己迅速压制了,她有些不敢面对那心中莫名泛起的情绪,下意识的逃避着。   这只是……正常的光明的感情而已。   ————(To be continued )    第十九章 心之所向 ==============================   天台之上,整个本格拉的景色都映入眼帘,是无限旷远的天际,静谧的流云与蔚蓝的仿佛不染尘埃般的天空,和写意的阳光,错综复杂的本格拉,像是一座迷宫一般在脚下延展开来,每一寸凝固着岁月的砖块和拐角,都清晰可见。   遥远的风吹拂在脸庞上,微凉而舒适,蕾妮舒服的闭上眼睛,任由身心飘散融化在这干净的世界中。   仿佛心灵被洗涤了一般,暂时的逃避了这世上的一切尘嚣,以及即将到来的,今夜的挑战与麻烦,一切都是那么的纯净,仿佛水晶一般通透。   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纤毫,仿佛镀上了一层毫厘的微光,清晰的勾勒在蕾妮心中,宛如一幅传世的画卷正在慢慢铺开,在这安静的世界中逐渐解开自己的内心。   用眼睛去看,去感受这个世界,这个截然不同却处处熟悉的世界,它不是我诞生的世界,我却好像是一直生活在这里一般。   尽管它和地球没有半点接合,但我好像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比的熟悉,当我看着这个这番复古的景色时,内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拂动一般,细腻而温柔。   对于这种充满女性化的情感,我并没有太大的抵抗,这七年为我重新塑造了一个世界,光明的世界。   也许说光明黑暗太过笼统,难以清晰的概述,但在我心中就是有种感觉,只要在纯净的世界中,我就不再会陷入黑暗。   起码……   蕾妮抬起自己的手掌,小小的,纤细白皙,玲珑剔透宛如半透明的白玉,宛如艺术品。   ……不会再让手上沾满血液。   手掌握紧,女孩细弱的手并不能传来多大的力量,反而正是这份虚弱,才能让自己感到充实。   有力量的人总会在不自觉之中迷失自己,只有弱小才能不断地让自己警醒,勿忘初心,明晰自己的道路。   如果自己掌握了前世那种生杀的权利,会不会再次陷入那种视人命如蝼蚁,将过往的感情一并践踏,无论是玛尔姐姐,胡安大厨,提沙女士,以及夏契斯……都会被自己像砝码一般冷漠无情的放在天平上制衡?   一想到未来那个可能出现的冷漠的自己,蕾妮就不由的感到害怕,因为那无情的画面实在太过真实,仿佛就能够闻到鼻尖萦绕的血腥味道。   ——那正是过去的自己每日生活的一幕。   不行。   蕾妮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将那可怕的想法甩出脑外。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次陷入黑暗!   为了驱赶内心的念头,蕾妮选择转移注意力,将视线看向天台上的景色。   莲华纹路的瓷砖和盛开着玫瑰花的花坛,关放鸽子的铁栏和铁木的长椅。   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还有外来的旅客,恩爱的夫妻和作画的画家,闲散而随意的享受着自己的空间感受着同样的景色。   夏契斯站在自己身边,一双眼睛无神的飘散着看向远方,撑着下巴靠在围栏上,慵懒而写意,碧绿的瞳孔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和不掩的骄傲意志,他看着脚下行走的人们,好像那些都是自己领地的子民一般。   估计又在幻想着自己成为侯爵之后的景象了吧?   白鸽振翅飞翔的声音,清晰而结实,在耳边扑棱的回响。   玫瑰花坛旁边,叶甫盖尼和维拉正在车夫的带领下喂鸽子,五枚铜板一小包的玉米粒,一人一包,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   维拉将玉米放到手心里,笔直的放在身前,却只有一两只鸽子飞来,啄了几粒就飞快的展翅飞走了,虽然绷着脸没有表示出来,但蕾妮看得出来他沮丧极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点上他和夏契斯倒是出奇的相像。   叶甫盖尼将玉米粒一次性全部倒在地上了,吸引来了片片羽翼的白鸽,然后自己蹲在地上,捧着脸带着可爱的笑意憨态可掬的看着鸽子们争先恐后的抢食,谁知却被好事的鸽子站满一身,鸽子锋利的脚爪勾住衣服,有些刺痛皮肤,女孩看起来不知所措,又不感站起来,怕将鸽子们吓跑了,也是委屈的很,眼泪汪汪的样子超级可爱。   真是欺软怕硬的鸽子呢……   蕾妮看到两人,噗嗤一笑,然后带着轻松的笑意转过身来,靠在围栏上,向下俯视而去,将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尽收眼底。   街上行驶的蒸汽机车,飞奔疾驰的马车,悠闲看报的行人,靠着灯柱抽烟的警官,卖报的报童,挽着爱人手臂行走的贵族,行色匆匆的赶路者……   这个城市的画卷一点一点的圆润丰满起来,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而不再只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   而是一个……“活着的存在”。   在心跳之中,蕾妮能够感受到,自己其实也是“活着的”,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美好,安详和生活的美妙。   能够享受到伙伴和亲人在身边的安宁和静淡。   平淡,就是光明。   那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活在当下就足够了。   蕾妮感悟到,抚摸着胸口,微微发育的胸部之下,是不断跳动的心脏,那每一次波动,都是清晰的。   多少人为了爱恨情仇,目标和理想,金钱与地位不断的厮杀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他们抛头洒血,在看不见的战场上牺牲着时间与生命,然而最珍贵的平和,却在无声之中被消耗着,而这正是曾经生活在黑暗中的蕾妮最期望的东西。   如今的光明,是要自己握在手中的,感谢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自直布罗陀海峡丧命以来,已经七年,只要一闭眼,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就在心中流淌,过去的阴影,已经不再能成为束缚我的锁链。   那片夜幕下的府邸,何时已经成为自己的家了呢?   想象着那远在数百公里外的维尔蓝府,蕾妮第一次感受到了“思念”的情绪。   蕾妮睁开眼睛,金红双瞳中,纯净如丝缕交绕的水晶,那一丝丝因为杀手之境带来的血色,终于是轻轻的冲散了。    第二十章 糕点 ==============================   午餐吃的一种白瓷糯米包裹的糕点,松软黏糯,搭配红豆酱油和香料和芝麻粉,和地球的驴打滚有些像,实际上味道却完全不同,要在嘴里的时候牙齿和手特之间都充斥着雪花糕的轻微黏牙感,充分享受了那种包裹其中的甜美之后,恰到好处的能离开牙齿。   夏契斯等人只是一边吃一边吃店里提供的八宝粥和水果茶等,毕竟一直吃甜的比较容易腻,这个雪花糕的店人不少,十一点多的时候车夫就催着走了,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过来才抢到一个位置。   这个看起来跟学校饭堂一样拥有大量座位的饭店,来来往往的来往着大量的人,店里飘荡着淡淡的清甜的气息,仿佛前世的奶茶店之类的。   来往的客人多半携带女伴,或者爱吃甜食的小孩,可爱的小女孩们鼓动着婴儿肥的小脸将雪白柔软的糕点用特制的小夹子夹起来,塞到嘴里拒绝的时候就像个可爱的小包子。   男士们看女士吃的幸福,自己就只是随便点一点喝的,然后吃两块,但也非常满足,所谓“秀色可餐”。   蕾妮他们在车夫的带领之下现在靠近玻璃窗的角落找了个座位,看着硕大的落地窗外车来车往,接近中午人们都开始多了起来,穿着麻布衫的平民家庭和穿着皮质衣物富足家庭,穿行在街道上。   纸袋,面包和芝士牛奶,大体上来说,庞德哈特还是和地球的西方很像的,虽然有很多新奇而且美味的特色食物,但还是以面包为主食,牛排什么的则是贵族食品,平民家吃的比较少。   蕾妮双手捧着百花果茶,像只小仓鼠一样吸着吸管看着窗外想到,脸颊微微鼓起,窗户外透进微微的光芒,洒在脸上,白皙柔软,非常可爱。   在她桌面前的是一堆白色的小板子,板子上面有两个凹槽,就是放糕点的,有红豆的蜜糖的香草的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是用这个世界特有的香料调出来的。   这个世界和地球很像,但是也有其特产的东西,那无穷无尽一般的金属就不说了,至今鉴目师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有多少种金属,甚至连已知的金属都没有一个很好的目录能够记载,基本上就是各种各样的金属信息散布在不同的书中,每一个鉴目师在他的一生之中都有不同的专长,并且成功的鉴目师都会在死后出版一本自己一生所学的知识,有很多鉴目师遗留的书籍流散在世界各地,或者是出版社没有卖多少,再加上记录的知识有不少是重叠的,不同的或者独特的部分只有少部分。   导致的结果就是知识非常分散,鉴目师们虽然有了统一的称谓,但依然像中央大会战之前的巫师一样,依照这自己的传承和想法,做着自己的事。   虽然自中央大会战之后各国都重视起鉴目师并且努力收集鉴目师们出版的,流散在各地的孤本或者稀少的知识,统合并记载,但依然是有大量的遗失。   蕾妮是天才,关于鉴目师的天才,她所见的知识几乎过目不忘,并且对于书籍上面不同称谓但是指同一样东西的知识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但依然是大量的金属不认得。   她曾一度以为,这个世界除了金属以外,就没有什么和地球不一样的了,就算书上说的不一样,但和地球说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次出来之后,首先就是锅锅嘴这种昆虫,是地球所没有的。   然后绝品酱牛肉那里卖的冰镇饮料,那种冰蓝色的色泽居然是天然的水果的颜色,也不可能是地球所有,看起来就像水晶一样断面光滑的寒冷色调。   四人中吃的最多的就是蕾妮,她早前是矜持的只拿了两碟糕点回来,苹果橘子两种馅料的,然后慢吞吞的吃了一小块,就停不下来了。   期间夏契斯等人只见蕾妮一个人不断地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又端着更多的糕点回来,各种口味,几乎冬季就那几种水果的馅料都被她拿回来尝了一遍。   夏契斯睥睨着眼睛问道:“你拿这么多是怎么塞到肚子里去的?”   蕾妮拿着金属质但是很轻便,上面刻了花纹的特质小夹子,夹着半块咬了一般的糕点,听到这个微微一愣,想起前世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自己也这样问过某个女人。   很朦胧,很模糊,久远到好像是隔着一个磨花的电视看一样,那是一道窈窕的影子,青春可爱的气息,和现在的自己有一点相似,但是那个女人非常受欢迎,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缠着自己不放,嗯……是在什么时候?   对,日本北海道的时候,她吃着草莓大福,自己问她这个问题,但是她说的……是什么?   一道声音好像从很远的雾的深处传来,慢慢的,断断续续的,空旷而遥远,带着穿越时空的生疏在蕾妮耳边响起。   啊……想起来了。   她嘴角带起一抹弧线,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银灰色的发丝如水倾下,从耳边滑下,金红双瞳里带着清淡和俏皮,不确定的慢慢说道:“女孩子……装甜食是另一个胃……吧?”   顺带一提,其他人手里的都是塑料的小夹子,只有蕾妮手里的是特制的金属夹子,那本来应该是购买次数达到一定次数才会得到的赠品,被蕾妮直接领到了。   樱花色的馅料一点点粘在她红润的嘴唇上,轻轻开阖之间,比眼前的糕点更加吸引夏契斯。   他盯着蕾妮的嘴唇楞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头去,脸颊有些发红。   蕾妮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自己现在没什么触动人心的地方吧?   她赶紧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嗯,微微隆起,也没有什么糕点落在上面,有扭过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背后的裙子,也没有什么啊?   为什么夏契斯这样?   叶甫盖尼指了一下她的嘴唇,小声说道:“蕾妮姐姐,嘴唇……”   蕾妮赶紧往嘴上一抹,看到那粉嫩的颜色,有些无语。   只是嘴唇而已,有什么好兴奋的,真是幼稚……   同时,不知为何心中有点点小小的喜悦的感觉,感受到自己异常的蕾妮赶紧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对自己说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点女性化,很正常,对夸奖的喜悦而已,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第二十一章 舞会 ==============================   日幕西分,天色渐暗,浓郁的夕阳化在天际,橙红携带碎金,仿佛破碎的太阳。   典雅而朴实的本格拉房屋镀上淡淡的金壳,夕阳的光线组成阴暗不定的面纱笼上行人的脸,深邃而美丽。   半天的时间,只是游玩了本格拉的几个重要的景点而已,郊外的秀美山峰和教堂都还没去看过,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今晚的舞会已经在等待着四位年幼的参加者。   车夫看了一下手中的怀表,扣上表盖,拉动缰绳调转马头,黑砖铺砌的道路上,沉淀的微光散发着扎实的气息,结实而且严丝合缝,和城市里其他地方的道路相比,这里的道路就像是王宫里的一样。   围绕着白墙和铁荆棘的华美庭院,重重叠叠,有充满金属美感的机械桥吊在不同栋的屋子中,庭院里庞德哈特的特有宫廷花纹和机械艺术和谐的组合在一起,充满金属的风格。   这宛如城堡一般精密美丽的庭院,被围墙严实的包围在城市的中央,正是这座城市的名义领导人,侯爵大人的府邸。   夏契斯看着那些齿轮精细外观整齐的机械桥梁在房子之间搭架,虽然脸上一脸不屑,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没有传统美感,多此一举浮夸做作云云的,但实际上他羡慕的不行,虽然知道机械化的痕迹越靠近王都就越明显,但没想到在贵族身上发挥是如此的淋漓尽致。   蕾妮靠在椅子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夏契斯碎碎念,对着空气慢悠悠的说着:“啊……真好啊,可以变动连接的机械桥梁,房子和房子之间都不用走庭院了,嗯,金属的质感也很漂亮,齿轮外露的设计如果能喷点古铜色的漆就好了……”   蕾妮每说一句,夏契斯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击了一样低下来一点,然后脸颊上带着羞愤的微红骂道:“好啦!我很羡慕好吗?别说了!”   蕾妮微笑着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但夏契斯只要一看她的眼睛,蕾妮的情绪就展露无疑了,金红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真有钱啊……真有钱啊……”   维拉扒在窗户上不断的感叹道,马车向后拉的微风不断的吹拂到脸上,有些微微发凉,夜晚快降临了。   蕾妮轻轻闭上眼睛,抱着小腹往后靠去,似乎有些疲倦了,夕阳的光芒洒在她的脸颊上,柔美可人。   在她心中,正在不断酝酿着,调整着,今天晚上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玩乐,对她来说却可能是一场危险的交锋。   夏契斯以为蕾妮想睡觉了,想了一下,悄悄的把马车的滑动玻璃窗给关上了。   ————   马车在奔驰之中不断的前进,周围的景物在轻微的晃动中不断退后,夕阳最后的绽放也终于在时间之下悄悄消逝,淡紫色的天空逐渐包裹了本格拉。   叶甫盖尼是真的有些累了,像小狗一样趴在维拉的腿上闭目轻鼾,在她苍白色的眼睛没有睁开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因为短发的原因)   维拉坐的很稳,青黑色的眼睛看着腿上趴着的叶甫盖尼,透露着些许温柔的神色。   夏契斯本来想睡的,看着这一幕也直起身来,抱着胳膊坐的笔直。   维拉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莫名神经的小少爷一眼,不明白他强撑什么,难道还想让叶甫盖尼到他那趴吗?   莫名的,维拉有了点受威胁的感觉,警告似的看了夏契斯一眼,示意叶甫盖尼是自己的,虽然只是像孩子对自己的物品宣布所属权一样的幼稚威胁。   夏契斯不理他,坚定的就像个人肉磐石,做了老半天。   然后偷偷的看了一眼蕾妮。   蕾妮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甜的样子,长长的睫毛扣在眼帘上,宛如鹅毛,轻而柔软。   然而无论马车怎么样晃动,她都只是轻微的晃一晃,怎么都没有向夏契斯这边滑落的倾向。   过了一会,夏契斯把眼神放正,一副正在看风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然后看到这一幕的维拉就笑出声了,从鼻子里哼气的那种。   夏契斯心酸莫名,不想理会他,两人就这么笔直的坐着,直到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车夫坐在车座前头,手持缰绳,远远看去,朦胧的仿佛被淡雾遮盖的街道尽头,裁缝已经站在店面前面了。   他顶着那顶标志性的长帽子,拿着怀表在裁缝店的门口不断的渡步着,是不是看向街道。   看到车夫,赶紧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车夫心头一紧,挥了一下鞭子,催动马匹加速冲过去,然后拉停车。   突如其来的加速和刹车让叶甫盖尼从梦中惊醒,浑身一颤抓紧维拉的衣服然后抬起头来。   维拉安抚的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她就安定下来了。   夏契斯赶紧把蕾妮给拉到手臂里,怕她跌下座位,只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在抱住蕾妮的肩膀的时候,似乎感觉她有一点点的颤抖。   蕾妮表面平静,呼吸平稳,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睡眠的样子,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才缓缓醒过来。   她睁开宛如水晶一般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景色,说道:“到了吗?”   “到了,下车吧。”   夏契斯微笑一下,他以为蕾妮睡懵了,提醒道,这可是难得的能够掌握对话主动权的时候。   谁知道裁缝比他们还急,自己跑来把车门拉开说道:“请快下车吧先生,拿上你们的礼服,今晚的晚会快迟到了,这可是鄙人精心设计的礼服,希望你们喜欢。”   夏契斯微微一笑,优雅的跳下车,伸手递给蕾妮,说道:“请下车吧,我今晚的舞伴~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舞会吧?不用担心,我会教好你的。”   蕾妮哭笑不得的将手递给他,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   舞会……吗?   ——————   天色渐暗,灯柱照亮街道,人行稀疏,暗淡而典雅,宛如十九世纪的巴黎街头。   黑灰色的砖路,延伸中有着少许的裂缝,高低不平。   这里是本格拉最繁华的街道,模仿王都的建筑风格,高贵而优雅,含蓄之中甚至连王都那象征这岁月悠久而高低不平的黑灰砖块都完美的重现了。   “在这里,你可以直接的感受到王都的优雅和岁月。”   “咳咳,你们两个不要那么紧张……”   夏契斯站在最前面,面对着足有五六米高的大门,和站在门前衣装严谨的侍卫,无奈的干咳两声,对背后浑身都绷紧了的维拉说道。   温暖的灯火顺着十二盏水晶琉璃吊灯悬在宽阔的天花板上,从门内露出,人们穿戴着考究而高贵的礼服,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开起来华丽而怪异,这便是假面舞会的特色。   淡黄的塔米式宫廷建筑风格,玲珑精巧之中拼切了东方的含蓄之美,墙壁上有云纹和冰裂的壁画纹路,典雅之中携带精致的艺术气息,但是这面壁画,便已经价值不菲。   ——————(未完持续)    第二十二章 即将开始的序曲 ==============================   “愿与你度过一个优雅的夜晚,亲爱的安朱丽叶。”   身穿深咖啡色礼服的男士挽着女士的手,俯身在女士的耳边轻声说道。   两人从夏契斯他们身边安静的走过去,夜风徐徐,皮肤微冷。   “维拉,不用害怕,放轻松,随意一点,只要你没有特别的目的,舞会就像吃饭一样。”   夏契斯转身,认真的对他这位同伴说道,帮他揭开心里的紧张,维拉浑身肌肉绷紧,站的像标枪一样笔直,脖子耿起,眼睛睁的极大。   叶甫盖尼躲在他身后,三个人看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阵型。   维拉皱紧眉头,微微张开嘴巴缓慢的吸进一大口气,然后又用力的吐出来,眼睛像锥子一样笔直的向前扩散,盯着墙壁。   夏契斯轻皱眉毛,沉吟了一下,然后抬头,翡翠一般碧绿的眼瞳看着维拉的眼睛,抬起一根手指,放到维拉眼眶前。   “看这。”   维拉下意识的看过去,脑袋都是僵硬的。   啪!   突然一声响亮的拍掌声,在他脑袋里猛地响起来,震耳欲聋,视线里的一切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干什么!”   维拉脑袋混沌之中惊怒的骂道,脑袋像是原地转了十几圈一样有一点微微的眩晕,但是之前的紧张感却是不再那么压人了。   “清醒了?”   夏契斯放下手,将胸口上银色的天平与栀子花的家徽胸针移动一下方位,拉了一下衣领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进去,没有女伴的话,也就只有和朋友一起进去不算太失份。”   夏契斯身上穿着的礼服是斯文,舒适而优雅的青果领单排三粒扣礼服,微微暖米色的羊绒面料编织成的咖啡色上衣和微微泛黑的条纹长裤,充满了时髦而典雅的风格,这是比较复古的款式,在如今的社会,尤其是靠近王都这样的地方更加流行的是像维拉身上穿着的那样的立翻领纯黑色的礼服。   但是这样复古而典雅的礼服显然更符合夏契斯身上的气质,宛如复古而不失优雅的贵气掩盖了他身上的稚嫩气息。   夏契斯举止优雅的将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侍卫,显然这两位侍卫看了这三人很久了,见到夏契斯进来时并没有多么恭敬的鞠躬,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   进来之后,维拉的视线被五彩琉璃一般散发着迷蒙灯光的吊灯和温暖的气息给吸引了。   在舞会开始之前,会有进餐的时间,长长的桌子分布在宽广的大厅四处,上面摆满了反射着灯光的金属盘子,戴着面具的男女们穿行其中,低声交谈着。   腹腔里面塞满香料和蘑菇的烤鸡,外表被烤的焦红光滑,柔软的布丁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水晶,盘子旁边放置着切割用的银质小刀,客人们可以切割自己想要品尝的大小。   侍卫们手持托盘和红酒在人群中穿行,提供毛巾和红酒或者香槟,当然,也为某些特殊的来客提供果汁和白开水。   比如远处拿着盘子,正在吃着被切割成大小正合适的小小的T字牛排骨和奶油煎鱼的金发小女孩,她梳着两条长长的马尾,带着华丽的天鹅款式的面具,从孔洞中露出的是淡蓝色的眼瞳,拿着叉子站在角落小口小口的吃着。   夏契斯进来之后,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下意识的判断了一下舞会的中心和比较活跃的几个人,这是参加舞会的基本功,你需要知道谁是领头人,谁比较好说话,尤其是在这种互相不知道身份的假面舞会,想要度过一个成功的晚会,你就需要掌握这些。   夏契斯精通于此,从小他就是优秀的贵族,天生的天赋让他很快的掌握这些,并且熟练的运用,虽然他本人不太喜欢。   然后他对维拉说道:“你看看,刚才进来的时候那门口的侍卫是不是只是点点头,并没有鞠躬?按道理来说,就算不是舞会的主人,他们也必须七十五度鞠躬欢迎贵客的到来。”   维拉说道:“可我们不是贵客啊?这张邀请函本来也不是给我们的。”   “蠢蛋,这张邀请函并不是针对特定的人的,你没发现上面都没有写名字吗?”   一个侍卫来到夏契斯身边,低下托盘,上面放着六只高脚杯,每一只里面都放了四分之一的如血一般的晶莹葡萄酒,弯下腰轻声问道:“需要吗?百分之二十浓度的地博梅陇卡葡萄酒。”   夏契斯微笑了一下,取过一杯葡萄酒,握住酒杯的姿势是捏住靠下方的杯脚,而不是握住杯身,因为这种葡萄酒需要解冻和适宜的冰冻才是最佳口感,而不像大多数葡萄酒需要用人的体温微微将酒加热到最佳口感。   这微不足道的动作恰好证明了夏契斯的身份,有些习惯就像是身份铭牌一样证明着自己的地位的,哪怕是此时夏契斯穿着白天的亚麻布衬衫,侍卫也不会小看他。   “感谢,我的同伴不擅长喝酒,请帮我们拿一点果汁过来吧。”   夏契斯点点头,微笑的说道,他带的就是最普通的遮住眼睛的白片面具,勾勒着简单的黑线花纹,简朴而优雅。   侍卫礼貌的点点头,然后端起酒盘离开了。   夏契斯捏着酒杯微微品尝了一口,然后继续对维拉说道:“你看,虽然我和你差不多大,但为什么那个侍卫是先来找我的?因为他直觉我才是话题的主导者,若一群人正在舞会上聊天,比较有地位的都是话题的主导者,若侍卫先找地位较低的人来取酒,就是对主导者的不尊敬,所以这里的侍卫都是有眼色才能当上的,那么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呢?”   维拉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还是不知道手脚怎么放,笔直的站在夏契斯旁边,双手贴在大腿两侧,看起来就像阅兵。   他脸上带着纯白色的面具,和夏契斯是一个款式的,青黑色的瞳孔不安的扫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手握住叶甫盖尼的小手,用力的握住。   叶甫盖尼穿着神秘的漆黑色蕾丝面料公主裙,层层如波浪的蕾丝和花纹典雅而华丽,因为短发的原因在小脑袋的左上方别了一枚小小的帽子,束着绛紫色的蝴蝶结,配合她那纯净如镜的苍白色瞳孔,一股神秘而华丽的气息散发出来,将她小脸上天生的柔媚散发的淋漓尽致,这是一件优秀的礼服,看来裁缝的手艺并不是浪得虚名。   维拉有些说道:“我怎么知道,这难道不是因为运气吗?”   夏契斯耸耸肩,讥讽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是吗?你要知道在舞会上面有女伴的都是地位比较高的一方,你就算带着叶甫盖尼增色,也比不上我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气势,就算蕾妮她不肯和我们一起过来,我也可以找到自己的舞伴,你看到那边那个金色双马尾的女孩了吗?等会她就会成为我的舞伴。”   夏契斯指了一下靠着墙壁小口吃着食物的女孩,自信的说道。   蕾妮在一开始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过来,神神秘秘的留在裁缝店里,也不让别人看她的礼服,只是一再的保证自己一定会出现在舞会上的,才把夏契斯给支开。   舞会大厅的墙壁上,古铜色的金属大钟齿轮转动,轴轮咬合,撞击在复古的硕大铃铛上。   铛——铛---   宴会即将开始了,夏契斯抬起头来看到。   然而蕾妮还是不见踪影。    第二十三章 晚宴之正始 ==============================   “你且看风云乍起,却看不到清酒里的宁静,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日本,三樱片履级别的花船之上,最高层的甲板上,老人将白釉瓷短口瓶微微倾斜,滚滚清酒宛如落珠,清澈见底的滑入漆红色的短片酒碟中,海风中传来丝丝醇香。   老人穿着日式和服,随意的坐在甲板的边缘,看着下层甲板上灯火点点,来往的船员和穿着白衣的警卫,亦或者是衣着考究的男女,黑夜中的大海宛如漆黑的墨水,蜿蜒波涛之中带着令人心悸的浩瀚,沉沉浮浮之中,仿佛能看到整个世界的缩影。   在他身后,沉默的男人穿着风衣,凛冽的海风之中却不动半点衣带,其中每一寸衣带里,都存在着针刺,短刃,火药等,杀人机器。   他成功的绕过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安保公司布下的防线来到顶层,却被年迈不堪的老人发现,这让他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好奇,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握着枪柄,沉默的看着他。   “我活了……八十多年了,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影响力了,这也许就是业果吧,即使是老年,将死,甚至死后……都不得安宁。”   老人举起他鸡爪一般嶙峋的手,放在眼前,对着流云片片星光明亮的夜空,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   “我不知道,但我要杀的人,从来都价值连城。”   穿风衣的男人声音平淡,无奇。   就像一阵普通的风。   老人嗤笑了一声,然后越笑越爽朗,仿佛羊癫疯一般,眼泪从他那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滴落,他扔出手里的酒碟,仰起头对着嘴将瓶中的清酒咕咚咕咚的喝干净。   晶莹的酒液顺着脖子落到和服的胸襟上,毫不在意。   “哈哈,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好一个价值连城呐……想不到最后结束我生命的家伙,却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   老人狂放的扔掉手里的空瓶,落在下层的甲板上,摔成如同白莲花一般的碎片,满地滚动。   咔擦,背后响起枪支拉动的声音,风衣男子已经感受到危机了,他能感觉到底层正在迅速的有人在接近这里,不过想到自己在楼道布置的橡胶炸弹,他还是决定听完老人说的,这似乎和他心中某些想法有些契合,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他背对着风衣男子,突然的平静了下来。   “我想明白了,就算我喝再多的清酒,感受再多的平静与祥和,心中终归也是不安定的,这眼前一幕幕的祥和,也不是我的,他们只不过是舞台上的歌舞伎罢了,而我,永远都只能是台下的皇帝,记住了,你杀的人,价值……连国!”   砰!   老迈的血液洒落甲板,从数米的高空滴落,甲板上的人们惊恐的看向最上层的甲板,那本该是属于皇帝的宝座,此刻却只有皇帝的尸体,背靠着围栏,站着死去,在他的脑袋上,被打穿的脑浆点点滴落,混着血液。   而弑杀皇帝的小人物……已经在海面上空滑翔了,他撑着片翼的滑翔器,看着眼下波涛点点宛如鱼鳞的海绵,冰凉的海风从衣襟里刮过,他的心中却在回想着老人最后转过头来说的那句话。   “而击杀了皇帝的你,也不可能获得得安宁!”   ——————   喀纳斯品牌的蒸汽机车,典雅考究的烤漆和花纹,安静而舒适的真皮靠椅,稳定的行速与几乎没有的噪音,是来自王都的名牌,就连安规木制作的方向盘,都是名匠手工制作的,在整个门格拉,也只有侯爵大人拥有这个级别的蒸汽机车,但是今天却出现了四五辆,每一辆下来的客人都身份尊贵,举止虽然不一定优雅,但毫无疑问,他们才是整个晚会上最引人注目的主角。   许多客人都在品酒交谈的过程之中悄悄的观察着门外的来客,和他们乘坐的车辆,在心中默记,真乃是社交的基本功。   在舞会开始的钟声敲响之后,大多数人都已经收回了视线,真正雍容的贵族,很少有迟到的现象。   侍卫们开始关上舞厅的大门,然而就在这时候,这辆尊贵的蒸汽机车停在了门外,让他们生生停住了关门的动作,然后毕恭毕敬的重新拉开,迎接这位卡点到来,宛如主人一般的来客。   司机带着长长的橘红色桶帽,手带洁白的手套,修长考究的西装和分割完美的长腿,俊美的外观足以成为主角,然而在这里他只是个司机。   他毕恭毕敬的来到后排的车门前,拉开车门。   咔哒,慢悠悠而从容不迫的步伐,一身拉长的风衣一般的礼服,绣着金红色凤凰宝珠的胸针,典雅而美丽的金黄色扣链和时髦典雅的翻立领,年幼而精致的脸庞,宛如樱桃一般晶莹红润的嘴唇,纯黑色的面具下勾勒着白色的花纹,带着帽檐宽大的黑紫色神秘色彩的帽子,金红色宛如交错着丝线的水晶一般的双瞳,在面具的遮盖之下散发着神秘的光辉。   “到了,少爷,请下车吧。”   司机鞠躬,递过一张邀请函,被轻描淡写而且熟练的接过。   这位被称为少爷的……正是蕾妮。   她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舞厅和宽阔的空间,十二盏吊灯散发着婉如白昼的光芒,轻轻的笑了笑。   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少爷绝对想不到……自己是这么过来的吧?   她从司机的手上拿过邀请函,然后从身后拿过一个黑皮的箱子,大概只有一臂长的宽度。   在他身后跟随着走出来的是几个穿着正装,然而却掩盖不住衣服下的的肌肉的壮汉,以及严肃冷峻的眼神,他们的身上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蕾妮就像一个真正的少爷一样娴熟而清淡的来到侍卫们面前递出邀请函,说道:“我这几位侍卫负责我的安全,想必是没有问题的,若不行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们去问一下这里的主人,先生们。”   她的声音经过刻意的压制之后,将冷漠和清淡发挥到极致,看起来就像冰冻的冷酒,但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天生的那一抹甜腻的感觉,听起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让蕾妮很苦恼。   然而侍卫们却在心中暗暗一动,这声音就像轻微撩人的酒,虽然冷淡,但却更加吸引人,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不必,尊敬的客人,请进吧,您不是第一个带侍卫来的客人,请不必在意。”   领事的侍卫九十度鞠躬,手放在胸前尊重的说道。    第二十四章 成长 ==============================   蕾妮轻轻点头,优雅的拉了一下风衣的领子,葱白纤细的手指跃动间看似随意,实际上是在确认衣服空隙中那暗藏的金属钉刺,感受到那熟悉而陌生的钉刺冰凉的外壳,蕾妮微微一笑,冷漠而优雅的感觉宛如寒霜,仿佛多年以来一直如此。   侍卫恭敬的后退,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在贵族身上并不罕见,尤其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贵族身上更是明显,今夜已经出现了至少三人以上拥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又是哪个国家的实权人物呢?他看起来很小……   蕾妮放在左手上的那个箱子就很自然的被忽略了,蕾妮携带着几个“私人侍卫”走进了大厅,环顾之间仿佛舞会的主人,遮掩在帽檐阴影和面具之下的金红色双瞳仿佛雾气朦胧遮掩,悄然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和前世平凡的外表不同,蕾妮这一世的外观注定她不能采取前世的做法。   嘎吱——   门被关上了,舞池上面,六十五人制度的中型交响乐团开始了演奏,灯光如水琉璃之下,美妙舒缓的音乐伴随着客人们的用餐,舞会正式开始了。   和大多数客人一样,夏契斯也在第一瞬间注意到了蕾妮的到来,但是并没有认出她,只是赞叹了一下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客人之后,斟酌着红酒又在环顾四周了。   喃喃自语道:“蕾妮怎么还不来,她不会是在耍我吧?”   侍者们端着不同的金属餐盘来到桌子上,然后揭开盖子,露出其中不同的美味,虽然大多都是冷餐,但精致美味。   维拉鬼鬼祟祟的回到夏契斯身边,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堆积了的食物,比如松红色鱼肉和雕花的青菜之类的。   本来就是小孩子,在经过最初的紧张之后倒是很快的就适应过来了,穿着典雅华美的西装在舞会上像个小偷一样,游离在各个餐盘之间拿自己想吃的,夏契斯因为挂念蕾妮,就没有理他。   “夏契斯,你们每次宴会都吃这么好的吗?”   维拉用叉子插起一块鱼肉塞入嘴中,咀嚼着含糊不清的问道。   夏契斯皱了一下眉,说道:“不要再宴会上吃东西的时候和人说话,叶甫盖尼哪去了?”   维拉一口咽下鱼肉,说:“她在看乐团表演,我给她留了一半。”   夏契斯看了一眼他盘里的东西,有些无语的说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那些雕花的菜是装饰品,这个松红鱼子瑰是吃鱼肉里面的鱼卵的,还有那些牛肉,重要的应该是被环绕在中间的的那些牛仔骨,调料都不加你在吃什么啊?”   维拉低下头看了一眼盘子里已经十分美味的食物,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是很好吃啊?要不要那么浪费?”   夏契斯扶住额头,一种带乡巴佬进城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算了,我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你可别再丢……不,没什么,走吧。”   夏契斯招了招手,示意维拉跟上。   维拉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疑惑的说道:“可我这些还没吃完啊?”   “让侍者拿走,重新取一个盘子。”   夏契斯看了一下四周,对一个推着金属小车经过的侍者轻轻的招了招手,待他过来之后示意到:“请帮我这一盘拿走,谢谢。”   侍者点头之后,礼貌的从维拉手中取过盘子,倒到其中的垃圾桶里去了。   维拉全程懵逼看着手里的食物就这样被轻易的倒掉了,不满的问道:“你这样很浪费,知道吗?有钱也不是你这样用的!”   这时候夏契斯已经从餐桌旁边拿过两个新的盘子了,就着金属叉子,很自然的递过来一个,无语的说道:“你以为那一车的垃圾食物是谁扔的?又不差你这盘,再说了又不是我们的钱。”   “啧,你这种浪费的态度就是不行的,不是号称要成为优秀的贵族吗?”   维拉很是看不惯的接过盘子,指责道。   “好好,你还想不想吃了?再不吃等会舞会开始了还在吃的人可是很掉身份的。”   维拉嗤了口气,无所谓的将叉子在手里甩了个花,看着周围来往行色典雅从容的人群,和他们一比自己就是混进宴会的老鼠,不屑的说道:“我本来就没有身份,掉就掉。”   夏契斯皱紧眉头,不满的说道:“可我有!你要拖我下水吗?”   维拉转过头来盯着夏契斯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身份高贵的朋友,青黑色的眼睛里写着不满和质疑:“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拉我一起?咱们各吃各的!”   夏契斯也有些怒了,不顾舞会礼仪微微拉起了声调说道:“我看不惯我带来的人掉身份,这会影射到我也没面子的!”   感受到四周传来若有若无的注视感,维拉牛脾气上来了,说道:“这里有谁认得你?就连你那个家徽都没几个人认得吧?”   维拉说出来那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他自己的脾气就是如此,总是在气头上来的时候不顾气氛,这句话在骄傲的夏契斯看来是难以容忍的吧?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只能怀着后悔的心情狠狠的瞪着夏契斯,像一头倔牛。   咔哒——   叉子轻轻的碰了一下盘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夏契斯眼睛收缩了一下,碧绿色的眼瞳盯着维拉那丝毫不退缩的眼睛,气氛有些沉默。   夏契斯闭上眼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确实在这里没什么人认得我的家徽,可真正的贵族不会因为有没有人认得自己的家徽而降了身份,这是贵族的骄傲,好了别生气,下次我不让倒掉就行了,去吃东西吧?把叶甫盖尼叫上,吃完之后舞会就差不多开始了。”   维拉闷闷的,心中有些感激夏契斯的大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沉默的点了一下头,跟了上去。   在他们两个争吵的餐桌附近,穿着黑色风衣礼服的矮小身影背对着他们,安静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微笑的拒绝了旁边靠近的人的攀话暗示,在心中有些欣慰的想到。   少爷长大了啊……已经可以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那么,自己也该去接近目标了。   眼睛沉凝下来,蕾妮将视线放在场地不远处的身影上,那个人穿着红色的礼服,金色的垂穗和链表,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硕大的肚子,捧着酒杯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丝毫都没有安静优雅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前世地球上的中国官员。   无论是他招摇的礼服还是作风,都很像。   而这个人,就是克罗地亚方面的鉴目师团队负责人。   ——杰罗姆。   蕾妮微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捧着酒杯从容清淡的慢慢走过去。    第二十五章 交涉 ==============================   “不不不,我比较喜欢的是博卡兰的三成醇干,别听那些报纸上瞎说的,我走过那么多地方,如果说博卡兰还有什么值得入眼的话,就只剩下三成醇干能够喝一下了。”   胖子轻轻晃动着手里的玻璃酒杯,细细的眼睛盯着酒液,晶红色的美酒慢慢旋转着,嘴角带着笑容说道。   “看先生谈吐不凡,想必身份高贵,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实在是让人羡慕,不知道庞德哈特有什么地方能入您法眼呢?”   在他周围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来自庞德哈特的子爵问道。   杰罗姆仰了一下头,扫视了周围一圈的环境,米色典雅的大厅和厚刻磨砂的纹路,八面绫罗的温暖光芒的吊灯,优雅安静的气氛,这传承自庞德哈特最昌盛的帝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典雅风格,即使是在世界上也享有盛名。   虽然不及王都,但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上来说,都是非常高水平的宴会场所了。   从子爵的语气上也可以听出,他对自己国家的特色建筑的自信。   杰罗姆扫视了一圈之后,没有说话,挑了挑眉毛,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下,肥肥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但是很好的被遮掩了。   他竖起像短萝卜一样的手指,砸了一下舌头,宛如说相声一般说道:“也许……特别完美的重现了数百年前的建筑,让我感觉像是在博物馆这一点上吧。”   这已经是在**裸的嘲讽庞德哈特的风格数百年来都没有变化了,一直在吃着“曾经辉煌的老本”,这也是庞德哈特的贵族们心中一直以来的刺,尽管庞德哈特这些年来飞速发展,机械工业和金属科技越来越先进和发达了,但终究是从国外传来的。   就算是一些比较前卫和开放的贵族家内,艺术风格都是来源于国外,来自本土的特色艺术已经是许多年没有什么变化了。   对内自称是,“传统”和“历史悠久”的证明,实际上却是曾经庞大的帝国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的无力表现。   落后者,则会被新的潮流同化,甚至吞噬,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历史上,都是如此。   子爵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拿酒的手指微微捏紧,但是他不敢说话,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一片薄薄的假面具在杰罗姆标志性的肚腩和与众不同的作风之下根本起不到遮掩的作用。   也许对他自己而言,这个假面舞会根本就和普通的宴会没什么差别吧?   只要来自中阳国的那几个人没有开口的话……这个宴会最有话语权的中心就是杰罗姆,因为他代表克罗地亚。   当今世界最强大的帝国之一。   子爵勉强的笑了笑,趋持贵族的优雅态度僵硬的说道:“是这样吗?这是独到的见解呢,我身体有点小不适,先去一下洗手间了。”   匆匆将酒杯递给旁边的侍者,子爵点头行礼之后,就准备离开。   这时,一道清冷甜腻的声音平淡的响起,带着轻微的笑意说道:“照这位先生的意思,新的势必取代旧的话,那何必把过世长辈的画像挂在家里面呢?也许博物馆才是它们该呆的地方,我想克罗地亚肯定是不缺几个博物馆的吧。”   蕾妮捧着酒杯慢悠悠的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轻微的弧线,虽然声音中还带着幼年的稚嫩,但这**裸的嘲讽却是在座的几个人都不敢说的。   附近的人虽说是各自说各自的话,实际上都在悄悄的观察着杰罗姆这边,见到蕾妮的到来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考究而别致的礼服,漆黑,简朴而神秘,这是第一次出现过的设计,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礼服,象征身份的胸针由奢侈的阶梭合金和金红二色的宝石组成垂头收翅的凤凰,火焰缠绕,设计精巧价值不菲。   在宴会上,判断一个人是否高贵除了看他的礼服和言行举止之外,胸针也是非常重要的标志,可以说是画龙点睛。   一个贵族,就算穿的相当普通,只要有一枚得体的胸针佩戴着,其他人都不会太过小看这个贵族。   杰罗姆笑呵呵的看着这个年幼的来客,像是完全没有收到挑衅一样真诚的说道:“我从很久以前注意到了你了,真是别致而简雅的礼服啊,真想认识一下这件礼服的设计师,不介意的话来喝两杯吧,你也有话想和我说吧?”   杰罗姆和之前散发的狂妄和自大不同,这一瞬间他就像是张开嘴巴的鳄鱼,将之前的一切愚蠢全部抛弃了一般,瞬间的露出了所有代表团领袖应有的精明。   他举起酒杯晃了一下,低头看向和自己身高相差悬殊的蕾妮,克罗地亚人普遍比较高大,虽然他肥胖,但依然有近一米八的身材,看起来像个硕大的胖皮球,金红的礼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表皮一样,充满滑稽的味道。   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蕾妮左手上提着的箱子,比了比手,独自向大厅比较偏僻的角落走去,这示意他想和蕾妮单独谈谈,其他人很识趣的没有跟上去,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个被克罗地亚的奸诈代表看中的来者。   身为一个国家的代表人,怎么可能是昏庸无能的愚蠢之辈呢?倒不如说真的以为杰罗姆是纨绔之辈的人才会吃大亏。   蕾妮并不觉的奇怪,早在刚才杰罗姆看似随意的将视线扫过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盯上自己了,对于别有用心的人,蕾妮那宛如本能一般的直觉就会激发到极致。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舞会的人群中,杰罗姆随意的将酒杯递给侍者,挑起一颗鲜红的樱桃塞入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凤凰是克罗地亚的标志,任何和凤凰有关的家徽都只有克罗地亚有,你还带着它出现在我面前,是一种挑衅?”   蕾妮脸色不变,清淡怡然的轻嗫一口杯中香槟,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人告诉我,只要我进来,就会有地位极高的人盛情招待我,可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热情。”   杰罗姆背着手,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热情?是子弹还是刀?是谁让你来的。”   “你觉得我会直接说吗?如果你想看到这箱子里的东西,就先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我甚至可以做个私底下的交易,我和委托方也不是很熟。”   “如果你还想有温度的离开这场舞会,也许自己给我看才是最好的选择。”   站在没什么人的角落,杰罗姆背着手转过来看着蕾妮,肥肥的脸蛋上满是冷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第二十六章 交涉 ==============================   蕾妮嘴角含笑,玩弄着手里的酒杯,玻璃制的酒杯在她手里宛如骰子一般玲珑的转动着,透红色的酒液旋转晶莹美丽,反射着她神秘的黑色面具以及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讥讽而精灵的笑容。   杰罗姆或许是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孩子是不能以压力来使之屈服的,而且压迫一个信使也没什么意义,若不是昨晚那封突然出现的信……   他笑了笑,重新恢复和谐的态度,刮了一下肥厚的下巴,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小家伙,你收了多少金币来干这份差事,如果你有一个好一点的家庭或者不那么愚蠢的父母的话,他们就会教育你,突如其来的馅饼往往都是有毒的。”   蕾妮举起手上的箱子,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要直接支付我的酬劳,然后拿走这样东西吗?”   “呵呵,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我也不该和你较真,直接把要你带话的人说的话告诉我吧。”   杰罗姆像是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一般,叹了口气摆着手说道。   蕾妮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捂嘴轻笑道:“真是武断呢,很遗憾,什么都没有,也许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我把你吸引到这里也说不定哦?”   杰罗姆胖胖的身躯突然浑身一震,少见的露出了些许慌乱,细小的眼睛飞快的扫向舞厅的某处,然后又环视了全场一圈,然后恢复了从容,虽然观察不敏锐的人可能注意不到着微小的细节,但是这一切都宛如虫子震动翅膀一般明晰的落在蕾妮心头。   杰罗姆低下头,脸庞上冷漠的微笑着,以一种漠视生命的语气寒冷的看着蕾妮说道:“说谎可不是好习惯,你那自作聪明的多余的小举动反而会激怒我,而你那渺小而微弱的后台根本就保护不了你,现在的情况是你来求我,而不是公平的交谈,克罗地亚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也许你背后的家伙还能多活一会,而你,只会像被车轮碾死的虫子一样轻微,绝对无法活着走出这个舞厅。”   杰罗姆抬起手指搓了一下,蕾妮观察到附近立刻就有几个人受到应召一般慢慢的朝这里靠近着,并且在靠近的过程中从裤腿或者腰间掏出什么东西。   啧啧……侍卫吗?真是遗憾呢……   噗通——   箱子落地的声音轻轻响起。   蕾妮向前踏出脚步。   轻微的暗风。   下一瞬间就放大的硕大帽檐和抬起来的头,黑色的面具之下金红色的眼睛。   杰罗姆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的短短瞬间,脖子上就已经一片冰凉。   “我真是很难理解,像你这么狂妄而愚蠢的家伙是怎么成为一个国家的代表团领袖的,你为什么不想想,除了你能杀我以外,还有我现在就能杀你这个选项吗?”   一根尖锐的金属短刺顶在杰罗姆那宛如肥猪一般的脖子上,轻轻划动之间的尖锐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仿佛给割开过一般的触感。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杰罗姆怡然不惧,旁边靠近的人也毫无犹豫,愈发接近,从他们稳定的步伐上能够感受到都是经过训练的成年人,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体不能吓住他们的话绝对打不过。   蕾妮内心有些感觉不妙。   糟了,这人能成为一个国家代表团的领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看来他们确实另有目的,但是不关我事,裁缝跟我说的话中有问题不出所料,但是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随着隐形的包围圈越来越近,虽然出于劣势,但是杰罗姆看起来岿然不动,甚至反过来威胁到:“你看,只要将你所知道的完完全全的告诉我,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好了,现在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给你一个选项,和我们一起走,找到你的雇主,也许还能放你一命。”   蕾妮笑了笑,冰凉细腻的声音在杰罗姆耳边轻轻说道:“我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杀了你,然后在摆平他们逃出去,就算逃不出去,能换了您这样一个大人物,我这样的小命也不亏,不是吗?”   “那你就尽管试试吧。”   杰罗姆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但是蕾妮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非常稳定,甚至连基本的慌乱都没有。   久经风浪的老油条吗?不过也没什么。   蕾妮将手中的短刺放下,收进袖子里的暗格中,说道:“不过我有更好的选项,实话跟你说吧,那个金发的小女孩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只要我这里出了一点骚动,真正的刺客就会在混乱之中出手,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杰罗姆沉默了一下,突然举起手,摇了摇头。   蕾妮能够注意到,旁边的包围圈停止了行动,那些穿的衣冠楚楚看似贵族的侍卫们,又各自拿起了酒杯或者食物,自然而然的融入到了附近的交流人群中,搭起话来。   “我该怎么相信你不是临时编造出来的借口呢?亲爱的诱饵先生?”   杰罗姆低下头,看着蕾妮的眼睛,他狭小的眼睛缝隙里透露出危险而冷漠的光芒,仿佛一把刀放到脖子边上,又轻轻的挪开一会,那股寒冷的感觉却一直遗留在脖子边上的感觉。   “那你尽管试试?”   蕾妮歪了歪脑袋,笑着说道,声音虽然是伪装过的男性化语调,但是搭配上天生的细微甜腻嗓音,确实有种清澈的雨滴打在叶片上的奇异魅力荡漾在杰罗姆的心头。   她无视杰罗姆越来越危险的视线,捡起地上的箱子打开,说道:“你为什么不先看看我最初的目的呢?也许我真的是诚意想和你做一笔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生意。”   杰罗姆看了一眼这个看似很大,其实只有小小的一层的箱子和里面装的东西,说道:“凭什么?就凭这枚……等等,这枚核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箱子里躺着的,正是被泡沫和多重防护牢牢的拷着的,精致而小巧的赤红色机械核心。   繁复的机械设计和精密的纹路,散发着一股神秘而悠远的气息。   “这是……失踪的教廷特快上遗失的那枚古代核心?”   杰罗姆眼中突然爆发出浓郁的兴趣,说道:“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但这和你个人的交易什么关系?这难道不是你背后的人给你带过来的吗?我就是把你杀了,也一样能够得到。”   “且不说你能不能做到,但是,这确实是我个人给你的,而我雇主给你的……是其他东西。”    第二十七章 通牒 ==============================   轻纱摇曼,悬挂在墙壁上的沙白的帘布轻轻摇动,柔光曼华之下仿佛柔软的瀑布,自大厅的顶端悬下,朦胧摇摆的衬托着墙壁的花纹,杰罗姆站在帘布旁边,背着手看向远处青铜色的齿轮始终慢慢咬合,时针与分针精准的转动。   沉吟片刻之后,杰罗姆摊出手摆了摆手指。   “把核心给我,再将真正的筹码拿出来,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理。”   蕾妮合上箱子,在杰罗姆开始微微变的难看的脸色之前将箱子放到身后说道:“这可不行,你只要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个筹码就交给你。”   杰罗姆阴沉着脸 ,这只苍蝇让他越发不愉快了起来,但是那金红色的眼睛还是让他有些重视了起来:“你说。”   “克罗地亚的军队为什么会出现在维尔蓝侯爵的府邸?”   “开什么玩笑,克罗地亚什么时候将军队进驻到他人的领地了?这就是你的问题?”   杰罗姆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到。   蕾妮始终观察着他的外表和气息,紧盯着杰罗姆的眼瞳,在她那双相当摄人的眼瞳的注视之下,杰罗姆居然只是最初的一瞬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稍微的晃动,很快就像是习以为常一般的恢复了正常。   甚至出现了稍微的警惕,是那种人见到蛇之类的危险生物之后下意识的警惕,也就是说在杰罗姆的眼中,金红色的眼睛,和蛇之类的是画等线的危险。   又来了,这种在什么地方被警惕了,或者被知道了,自己却不知道原因的讨厌感觉。   蕾妮有些心烦,她习惯于隐藏于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这种像是往自己身上喷夜光粉一般引人注目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看来回去之后得要向裁缝询问一下关于自己这双眼睛的情报了。   不过现在起码是确认杰罗姆没有说谎了,他是不知道,还是比起我的观察,还是他的演技更胜一筹?   蕾妮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对于自己某项能力过于自信只会导致粗心大意,而对于杀手这种慎密的职业来说,任何的失误都是拿生命放在天平上玩游戏。   无论何时,永远都会留一线怀疑,留一线后路。   除非自己不想活了,比如……前世死亡的时候。   蕾妮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灰色纸包,慢慢的在纤细的手指上展开,是一张宛如炭笔速写的画像,实际上却是打印出来的,用一种可以迅速成像留影的金属制作的机械制品,在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称呼,但姑且将其翻译成照相机吧。   这个世界的照相机在一瞬间切开金属的外壳,将细微的光线和浓郁的光线记录在表面,形成淡淡的黑白影子,这种特殊的安贝金属虽然并不稀少,但是出产地只有南方海滩国度,所以价格还算昂贵,在国内只有报社和少数贵族才拥有摄像机。   关于安贝金属的知识虽然在蕾妮脑中,但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由安贝金属记录的照片上刻画下来的画像。   画像上是细哑而密集的线条,延伸扩展收束之间,浅浅的勾勒出一副画卷,并列的荆棘围栏,塔式的瓦列屋顶和条纹清晰典雅的府邸,正是蕾妮再熟悉不过的维尔蓝府。   然而和她印象中安静而温馨的府邸不同的是,站在围墙旁边的不是熟悉的侍卫,而是手持长剑和枪支的军人,在府邸画像的左下角,灌木和树林小道遮盖下的府邸侧门,露出一个若影若现的机甲的身影,露出了克罗地亚经典的标志,刻在肩甲上的凤凰标志。   蕾妮白皙的手指点在那个微不可见但却最扎眼的机甲上,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任何的有关凤凰的东西都只有克罗地亚拥有对吧?为什么维尔蓝府邸会出现肩刻凤凰纹章的机甲的身影,维尔蓝侯爵和克罗地亚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杰罗姆低下头,将头凑到画像面前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声音肃然而且毫不犹豫的说道:“看来维尔蓝侯爵是在挑衅……等等,我为什么要相信这幅画是从照相机的安贝底片上刻画下来的,而不是你随便到街头上找个画家来画出来的呢?”   “你觉得我们到街上随便找个画师来陷害为什么要选维尔蓝侯爵府呢?选择皇室或者王公也许更好吧,就算是随便找个皇子来陷害,效果也远高于一个小小侯爵,身为政客你没有必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猜疑上,杰罗姆侯爵。”   蕾妮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杰罗姆的装模作样,在她的眼中,杰罗姆的每一分细微的情绪都像是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青蛙一般清晰。   杰罗姆皱起眉头,然后又舒展开说道:“好,我确实是听说到有一些传闻,也不知道是哪个鼻子灵敏的像狗一样的家伙迅速的知道了这则消息,还跑来这里质问我,但是这根本不重要,每天,每时甚至每刻,都有数不清的势力和国家和克罗地亚搭上线,又有无数的国家将我们克罗地亚列为头号需要堤防的敌人,若每一个都要我亲自过问,然后应付向你们这样神经质过敏的家伙,我还要做什么?你这是无理取闹,你们甚至……不,没什么。”   蕾妮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看来裁缝的势力捏到了他的什么把柄,试图将这位首席代表人给拉入蘼下,为裁缝的势力效力,而自己这步威胁只是第一步,而杰罗姆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传话人,所以没有摊开来说话。   那么这样的话……   蕾妮微笑了一下,手抚住胸口微笑着说道:“我可以帮助你,亲爱的杰罗姆侯爵先生,我可以帮助你寻找到我背后的势力,甚至直接将您的忧虑解决,我有这个能力,这就是我想和你谈的交易,而你只要告诉我,最近在庞德哈特调级的兵力到底是什么目的,以及维尔蓝侯爵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就可以了。”   “不可能。”   杰罗姆一挥手,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我完全不相信你,也许你是个从小训练的职业杀手,可以轻易的杀死我,可在阴谋和政治之上,根本就不能帮助我分毫,不如你直接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给你一大笔金钱,我现在就让人去取,二十枚金币,现金,这笔交易如何?”   蕾妮弹了一下帽檐,嘴角边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踮起脚尖轻轻的拍了一下杰罗姆的肩膀,小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先生我还可以给你一个舞会的时间思考,等到舞会结束,你在给我答案吧……”   说罢,蕾妮拉低了一下帽檐,往后慢慢退去。   杰罗姆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正欲往下狠狠挥下,却发现肩膀像是被卸了一样的酸麻,然后筋脉和骨头都像是触电了一般,软软的放下了,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想活动一下肩膀放松一样。   “来人,给我抓住那个家伙!”   杰罗姆急眼了,捂住自己的肩膀怒声吼道,而这时候,黑猫一般灵动神秘的身影已经融入到了舞会的人群中去了。    第二十八章 提前开始的舞会 ==============================   蕾妮悠然在人群中跌步缓行,小小的身体成为最好的天然条件,还能顺手牵一块雪花糕塞进嘴里,在杰罗姆的吼叫声造成的微小骚动中,她轻松的判断着在人群的接近者中搜捕的存在,宛如游鱼入水。   在通往二楼餐桌和用餐间的旋转楼梯之前,蕾妮看到了这次用来威胁杰罗姆的目标,那个金发双马尾的小女孩,雪白的肌肤和微微泛桃红的红润脸颊,可爱的微微婴儿肥以及平静无波的海蓝色双瞳,看起来就和前世地球上的白种人一模一样,在这个头发颜色以及瞳孔颜色多重多样的世界中显得相当难得,仔细看看还挺可爱的,可惜自己并不想接近她。   在悄悄观察了她一下之后,蕾妮微微移步,准备绕过她悄然上二楼时。   她却一言不发的堵到了蕾妮身前,张开细弱瘦小的手臂,挡住蕾妮的去路。   “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看着面无表情的小萝莉挡在自己身前,蕾妮轻轻一笑,弹了一下帽檐说道:“抱歉我不想回答。”   然后晃动身体,一左一右之间,就像打篮球过人一样轻松的将小萝莉的阻挡甩到身后,在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小萝莉想要转身抓住蕾妮风衣的衣角,转过身来时却差之毫厘的抓到空气上。   “你就是威胁杰罗姆的那伙人之一吗?你们找错人了,在门格拉集结的军队不是我们克罗地亚的人!”   小萝莉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有些绷不住一般露出了焦急的表情叫道。   听闻到军队二字,周围的人瞬间将敏感的注意力放在了小萝莉的身上,蕾妮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停下了。   转过身,蕾妮看到金发萝莉在周围人的视线之下微微颤抖,她预感到说出这话不妙的后果但是依然坚持站在这。   唔……门格拉的军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呢。   蕾妮沉默了一下,走下楼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看了看四周迅速的往舞池的方向走过去,同时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将手卡在她的脖子上。   蕾妮回过身以警示的眼神瞥了一眼从后面焦急跟上来的伪装侍卫,伸出手高过头顶连续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带进来的侍卫采取相应的行动,虽然那些侍卫是裁缝那边的势力安排的,但是在这次任务期间任自己使唤,之前在进来之后就已经和他们商量了几种简单的应对以外的方法和手势,这就是其中一种。   杰罗姆匆匆的扒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看到即将迈入舞池中的蕾妮和金发小萝莉,小小的眼皮瞪大了惊怒的看着两人。   “快点,叫你的人停下来,我有话跟你详说。”   蕾妮急促而短暂的说道,然后对舞池月台上的演奏团队打了个响指,在地球上的时候,如果舞会的主人或者某个艺高人胆大的人想要提前开始舞会的话,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提前进入舞会,但是这个时候大多数客人都在享用餐点,所以偌大的整个舞池只有两个人站在中间起舞。   如果跳的不好的话可是会让人在心中笑话的,一般只有舞会专门请来的舞蹈家才会在舞会正式开始之前上演一段助兴。   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这个习俗但是没办法了,蕾妮的抬起头,高挑的帽檐之下遮蔽的眼睛看了指挥一眼,那双仿佛会说话的金红色漂亮眼睛中透露出请求的情绪。   她牵住金发小萝莉的手,对二楼和一楼所有看向这里的客人们鞠了一个躬,然后微微往后退一步,和小萝莉之间空出一段距离,轻轻的低下头,手按在胸前递出一只手,呈邀请状。   关于前世的记忆像是泉涌一样不断的回放在蕾妮的脑海中,前世的自己,为了出入任务,不知道多少次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席在不同的高档聚会中。   关于舞会的常识也曾经历过严格的训练,可以说是不弱于常年倾心于此的高端人士。   但是她在这个世界对舞会从来不感兴趣,相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是一无所知,只是按照前世的所知道的来,是不是正确的已经听天由命了。   而且现在隔开一点距离也是缓解克罗地亚那边紧张的神经,如果刚才那种情况不赶紧离开一点,只怕杰罗姆会不顾舞会的秩序和维持直接喊护卫了。   到时候自己后续的所有目标和计划都泡汤,裁缝那边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只怕是真的难以活着走出这个舞厅了。   “女士,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蕾妮低下声调,安静而沉稳的说道,如果不是声音中那一抹压不下去的甜腻的话,听起来就像一个宁静而有涵养的贵族青年一模一样。   前世为了培养出这种气质,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够自如的出入高等场所而不被怀疑。   小萝莉先是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担心的看着自己的杰罗姆,悄悄的使了个眼色代表自己没事,然后看着眼前摆出奇怪而优雅的姿势的少年,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按照原本在地球训练来的礼仪,在这里蕾妮应该将帽子脱下来放在胸前的,但是因为帽子下藏着中长的银发,所以蕾妮不能脱下帽子,只是行抚胸礼。   整个乐团都将视线放在了这两个突然闯进空挡舞池中的小孩身上,虽然只是十几岁的未成年人,但是小萝莉身上典雅高贵的白色丝亮的裙装礼服和蕾妮身上散发出宁静的气质,让乐团的人不认为这是上台捣乱的小孩子。   站在舞池边上的客人们都将视线投过来,看着这两个身高还不到他们肩膀的孩子站在光亮的舞池里,在舞会开始之后,头顶悬挂的十二盏水晶吊灯就会暗下八盏,留下昏暗而静谧的舞池,在朦胧之中人们享受若隐若现的优美舞姿,和在尽情舞蹈放纵心情的**才是本来的舞会的目的。   在舞蹈之外的沟通和社交反而是假面舞会的其次。   而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明亮的灯光之下汇聚在蕾妮和小萝莉的身上。   乐团的指挥人正在犹豫,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餐会还没享用完,就让客人提前开始舞会的习俗,再加上这场舞会真正的主人还没有发话,他们不敢提前演奏,而且也不知道演奏什么样的曲目。   蕾妮可不管,她直起腰板,上前两步,轻轻的握住小萝莉的双手,张开,然后拉到胸前,姿态考究而典雅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小萝莉的身高,在灯光之下,脖颈和皮肤的白皙光泽甚至略胜小萝莉一筹。   让小萝莉不由的怀疑,在那帽子和面具遮掩之下的,是不是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男孩子呢?   这时,蕾妮的话语在小萝莉耳边轻轻的响起。   “我不会跳你们的舞蹈,所以听我指挥,跳我的舞,我们边跳边说。”    第二十九章 纵舞静夜 ==============================   池台上的视线,舞池旁的视线,穿梭的视线,凝聚的视线,交织混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想法,宛如针刺,又仿佛重压,让人浑身不自在。   虽然习惯于被人关注……可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同时关注。   小萝莉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视线,碧蓝的眼睛中有些紧张的点头,咽了口口水之后,为了缓解压力细碎的说道:“是的,我学过小步舞和天鹅舞还有宫廷……”   “好,那就听我指使,左右左,前前后,跟上我的步伐。”   蕾妮没有听完她说话,拉起她的手臂往身前一拉,小萝莉没注意之下被被拉得失衡,撞在蕾妮的胸口上,错愕之间碧蓝的眼瞳睁大,发出一声小小的喉音。   这时,蕾妮平静而细腻的声音宛如在耳边铺开的丝布,轻柔而让人安心在她耳边响起:“集中注意,你不是学过舞蹈吗?”   这仿佛是教自己舞蹈的老师一般平静而温柔的声音让她不由的安心了一点,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蕾妮无意识漏出的原本声音。   蕾妮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一瞬间就知道不妙,安慰小孩的时候下意识就发出原本的声音了,赶紧抑制住喉咙,所以最后结束的声调就像是被匆匆截住一样戛然而止。   小萝莉低下头,吃力的跟随着蕾妮的步伐幅度的同时,并没有发现蕾妮的异常,这让蕾妮安心了不少,同时暗自斥责自己,多年安稳的生活将应有的谨慎消磨殆尽了吗?居然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小萝莉跟随着蕾妮的步伐,勉强将脚踩在应节奏的位置,不过姿态远远称不上优美,就像是初次被老师带着跳舞的小孩子,有些慌忙的说道:“可是……我没见过你这种舞蹈啊……”   蕾妮暗自控制了一下自己喉咙的声带,重新用变过声的安静细腻音调说道:   “我接下来会放慢步伐,你先感受一下,没有音乐的原因恐怕是有点难跟上,对于初学者来说你做的很好了,不愧是克罗地亚的小公主。”   虽然怎么也没办法到达前世的水准,嗓子那几乎是暴露身份的细腻感是没办法的了,只能用来对付一下对这个没研究的外行人,碰到同行就是必死无疑。   不过现在也称不上“同行”了吧?只能说是……熟悉的老职业。   蕾妮抬起小萝莉的手,微微靠近之间测过脸庞,看向舞池的另一边,缓慢的行走着,引导着她的步伐。   这熟悉而遥远的男子舞步,侧目余光看到的身上的黑色风衣,周围人的视线和明亮的灯光,恍惚之间,蕾妮仿佛回到远在时间之外的地球,高挑外貌平凡的东方男人牵着女士的手舞蹈于舞池之中,落地窗之外,整个城市的彩华仿佛融化流落……   小萝莉在听完蕾妮说的话之后浑身细微的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她低下头跟着蕾妮的舞步沉默的跳了一会。   虽然没有经过训练,只是勉强做到搭调,远称不上合拍美丽,但已经很好了。   过了一会,她看着眼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蕾妮,声音平静且完全听不出动摇的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蕾妮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微笑了一下。   小萝莉裙子上挂着的一枚凤凰纹饰镶嵌着小巧的红色宝石的腰钩,扣在裙子与上衣相连的后腰,这是东方比较喜欢的风格,而不是克罗地亚的。   如果不是小萝莉特别喜欢东方的服饰的话,那就一定是有人送给她的了,而拿这么珍贵的东西作为礼物送出去,肯定来历不小。   “你的裙子腰带上有鎏傥原金刻成的凤凰腰钩,很漂亮。而托杰罗姆的福我知道了你身份高贵,凤凰是克罗地亚独有的标志,对于你这个年龄而且身份高贵的女孩而言,称一声公主总是不为过的,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是公主呢,真是令人惊讶,克罗地亚的公主居然是这么一位娇媚可爱的女孩,甚至亲自随使团出行,能和您共舞真是我的荣幸,能请问芳名吗?”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的小公主碎咬银牙,如玉小脸上升起几分气愤的熏红,好似红烟绕白玉,碧蓝的眼睛狠狠的瞪住蕾妮被掩藏在面具之下的金红色眼睛,然后看清蕾妮的眼睛之后微微楞了一下,嘴中喃喃说道:“金红交织的眼睛……”   她呆呆的看了一下,练舞蹈都停下里了,蕾妮只好随着她停下步伐,恍然想起什么之后咬牙怒声低语道:   “芬莉亚……本宫的名字是芬莉亚。克罗地亚,火凰余孽……你是来寻本宫报仇的吗?”   火凰余孽……是指我这种眼睛特征的人吗?   蕾妮暗暗记下这个名词,她平静而清淡的说道:“别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我,杰罗姆会反应过激的,我这次的目的不是你,而且也是你把我叫住的。”   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蕾妮的内心仿佛重新被某些阴暗而沉重的东西缠上,这些交织着谎言与阴谋的错综复杂的局势,以及深陷其中的自己,让她愈发感到前世的种种正在不断的靠近自己,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个黑暗的泥潭一般。   虽然自己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越界和违背誓言,但是这种感觉就像是发馊的垃圾一样,阴沉的萦绕着蕾妮,让她感觉很难受,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此罢手离开,带夏契斯搭乘火车回到侯爵府,好好当自己的女仆,外界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但是自己不能离开,这一场鉴目师大会与各国使团汇聚于王都的背后风云涌动,但是靠鼻翼嗅动就可以为闻到背后不寻常的气息,克罗地亚一向野心勃勃是总所周知的,大会战之后,获得了前教皇国遗产的克罗地亚实力强大,尤其是军事力量一直远超世界水准,就算是想要找借口开战也不奇怪。   而这时候安德修侯爵的府邸中却进驻了克罗地亚的军队,也许只是误判或者陷害……但如果不弄清楚安德修侯爵在这场风云中扮演什么样的位置的话,可能会将这个侯爵府都赔进去,国家碰撞交擦,动辄便是好几个大家族的灰飞烟灭,维尔蓝家……不能轻易的掺和进去!   如果安德修老爷失败了,可能会导致满门斩杀,不仅夏契斯,甚至连府里的上上下下,都会因为关联罪而入狱或者被斩杀,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不知不觉中,维尔蓝府在蕾妮心中,地位已经是一个“异世界的家”的层次了,自己不再是无根浮萍,因此更不能让生息之地被毁灭,需要尽自己最后一点能努力的,为此,稍微擦边泛道……也在所不惜。   蕾妮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舞步也慢了一拍,将芬莉亚绊的一跌,恼怒的小声骂道:“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究竟是不是昨天晚上将那封信送到杰罗姆书桌上的那个组织的人?”   一封信?看来那封信就是杰罗姆愿意配合的原因所在了,姑且先试探一下。   蕾妮凭借丰富的经验迅速判断并猜测了一下可能性,轻描淡写的问道:“哦?杰罗姆居然没有将那封信销毁吗?”   芬莉亚点点头说道:“那个白痴确实是将信给烧毁了,不过我们之前就有所警觉,并且防备,所以那封信在被送进来的时候我们是有所察觉的,但是出了一点小意外……总之我现在得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目的,想要威胁或者拉拢杰罗姆也好,那都无所谓,但是你们在信上提的那只军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使团这次没有携带任何部队,在门格拉郊外集结的军队绝对不是我们的!”   门格拉的军队?感觉又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真是的,越来越复杂了。   蕾妮有些头疼,这潭水越深,她就越不想参与,如果不是想要得到的答案还没有下落的话,她现在就想离开这个门格拉。   “旋转,三圈半,靠近一点,等会再说。”   蕾妮毫无征兆的说道,然后右手握住芬莉亚的手微微上抬,轻摇慢曳之间宛如花贲盛开挪移,左手环住芬莉亚的腰肢。   “你……”   感受到腰间传来的触感,芬莉亚一惊,肩膀如玉般细腻的皮肤上似乎就要有鸡皮疙瘩落起,她不能让男人碰到,手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慌忙之中挣扎起来想要推开蕾妮,然而蕾妮在她的推搡之间却却始终没有放开双手,而是借此开始离落的过程,两人时近时远,仿佛热恋中的男女分分合合,而大部分舞蹈也是暗指男女的相处的,朦胧而隐晦的将这种美感含在舞蹈之中。   然而,什么也没有,皮肤上,还是生理上,都正常如一,没有任何反应。   “咦……?”   怎么会,我明明对男人……   空气中微微泛起凉气,有一点冬日的冰凉渗透进来,舞池脚下华美精致的莲花白瓷地板和琳琳灯光入水洒下,周围的视线变得专注而且多了起来,这种从未见过的舞蹈以及史无前例的先行双人独舞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惊讶之余,芬莉亚下意识的跟随着蕾妮手上和腰肢传来的力度的节奏,完成了一个利索而优美的旋转起腾。   落地之后,舞蹈的高潮段落开始,再次进入舒缓而有韵律的步伐踩点之中,前后步伐轻移之间,靠近,后退,纤细的舞裙随风飘舞,这种从未见过的写意而随意飘洒的舞蹈,仿佛一阵自由的风。   全神贯注之间,渐渐的,芬莉亚似乎感受到一种自由而洒脱的感觉自骨髓深处慢慢浮起,自左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指尖,汗滴微微垂落,身体似乎在随着风陷入随心的舞动。   好舒服……这种奇妙,自由而飘逸的感觉,就像刚刚开始学习舞蹈时那样。   芬莉亚好像千次百次的练习过这个舞曲了一般,融入了节奏之中,跟上了蕾妮的步伐,甚至从一开始的生涩变得有韵律,甚至是和蕾妮的舞步相映生辉,将女性那一角色的柔美和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蕾妮惊讶的视线中,她的舞蹈越来越好,纵使是没有音乐作陪,也宛如无声的旋律,这股舞蹈的旋律遮住了思绪,掩蔽了目光,整个偌大的舞厅,只有她和蕾妮两人,穿透星空之下,纵情舞蹈。   蕾妮认得出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全心投入,并且忘记了其他的眼神,认真,专注,而且无我无他。   舞蹈天才……也许她比我更有天赋,如果学习体术的话……蕾妮下意识的想到,当初在学习舞蹈的时候,老师就曾经赞叹过自己的天赋,其实舞蹈和对身体的感知以及动作的天生协调有很大的要求,舞蹈只要练就能够练好,但是舞蹈天才却能够轻易的掌控战斗的体术。   而自己的枪斗术,就是在那时候学来的,直到现在都有在练习,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枪,但是对于掌控身体有很大的帮助。   而此时,蕾妮暗暗感叹到,这才是真正的舞蹈天才,第一次接触新型的舞蹈,没有接触过舞步的和练习的情况下,居然能够跟上节奏,甚至是添加进了原本的舞步中没有的动作和步伐,从一开始蕾妮主导的舞蹈变成了双人并舞。   庞大的舞池旁,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了起来,细微的喧嚣也不曾存在,带着暖气的空气重新温暖融润肌肤,绚丽明亮的灯光仿佛流动的光河流下。   在这场盛大的双人独舞面前,每一个客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眼瞳里倒映着优美舞动中的两人的身姿,这从未见过的舞蹈,高贵而典雅,却又不失自由与写意,仿佛舞厅中央盛开的花朵,舞动的美丽。   在每一个人心头绽放,此夜静悄悄。   ————————————————————————   (因为最近都在旅游,所以没有更新,那么在这里给大家拜一个晚年,祝大家新年新气象,万事如意~   然后呢就是因为我快开学了,以后大概没时间回复大家了,实在是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想提出悬赏制,但实在是有心无力……   我只有尽力做到精研每一章,细工慢磨做到每一章所能达到的最高质量,我会不断进步并且努力的,新的一年里也感谢各位的支持,谢谢!)    第三十章 夏契斯的视角 ==============================   注意到餐桌旁的人群正在变得稀少的夏契斯抬起头,看向人头攒动的舞池周围。   奇怪,灯光没有弱下来啊,舞会开始了吗?   夏契斯放下手上的叉子,微微皱眉想到,舞会的主办人没有说祝词就开始了吗?   “夏契斯哥哥,这个红色的小圆球是怎么吃的?”   叶甫盖尼来到他身后问道,此时她和维拉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夏契斯身后,吃遍整个宴会的美食。   在维拉两人心中,这里的食物琳琅丰富,宛如大海密藏般取之不竭,而且鲜美异常,每一道菜都是闻所未闻的,而且吃起来味道鲜香或者浓郁清淡各有风味,对于从小到大吃的最多的调料就是盐,味觉池特别浅的两人来说,这次晚餐感觉就是味觉的盛宴。   而且如果不是跟着夏契斯甚至连怎么吃都不知道。   蕾妮不在的时候,夏契斯举止得体而且体贴宽宏,这时候看起来才像是符合他自己说的身份的贵族一样值得信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蕾妮身边的时候就像个熊孩子。   维拉插起松软白嫩的鱼松饼放到嘴里,大口咀嚼着,看着夏契斯想到。   ……唔!这个白色的肉饼也好好吃!   夏契斯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将半开的银盘上盖子掀开,从下面取来一个瓷勺舀起一勺盈光鲜亮的橘红色珍珠大小的鱼子,优雅而熟练的舀在叶甫盖尼手中的盘子上,既没有摊散也没有太过聚集,而是恰到好处正好合适叉子挑起来的间距,这是多次食用过类似食物的经验。   然后拿起旁边精细的高颈细银瓶倾斜,倒下泛着柔光的酱油均匀的洒在鱼子上,在灯光之下透露着宛如冰质的剔透感。   叶甫盖尼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夏契斯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夏契斯给的一定是好吃的,而且他的动作好漂亮哦,这个鱼子也好漂亮。   夏契斯看着一身高贵典雅的黑色长裙的叶甫盖尼,苍白的眼睛里透出宛如小孩子一样期待的眼神来,紧紧的盯着酱油洒下来,脸颊稚嫩中带着正在成长的柔软和美丽,虽然和蕾妮一样也是经常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和蕾妮那种清净淡然中带着腹黑的面无表情不同,叶甫盖尼怎么看都只是呆而已。   不知为何夏契斯心中升起种类似欣慰的感觉,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很少体会照顾人的感觉,感觉能够稍微体会到蕾妮的想法了呢。   “这是罗莱湖的返潮鲑鱼子,因为一年只会出现一次从大海逆流而上的鲑鱼群所以相当珍贵,在这个季节可以吃到最高级的鱼子了,吃起来和之前你吃的那种冰冻果膏有点像,但是味道却更加偏向海鲜的腥香,加上酱油和生葱之后包裹在生菜里吃味道更好,或者鱼肉里面吃还有别的口味,叶甫盖尼你先和维拉在这里慢慢吃,我去舞池那边看看,也许舞会开始了。”   夏契斯自然而娴熟的介绍到,就像是自己做出来的一样熟悉,然后拍了拍叶甫盖尼的头,放下手上的盘子,从口袋取出手帕抹了抹嘴,折叠好放回去,向舞池那边走去。   穿过已经变得有点拥挤的人群,夏契斯艰难的来到舞池旁边,因为身高的缘故,他必须得要来到人群最内层才能看到舞池内的景象。   当他来到人群的内层看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蕾妮和芬莉亚的双人无声舞蹈正好到了最高潮。   宛如狂风骤雨却又携带优雅与韵律,肆意而洒脱的舞姿之中挥洒的汗珠,写意而不失贵族的典雅,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舞蹈。   两人交错,靠近,宛如探戈,旋转的时候,黑衣的男孩就像是稳重的定海神针,拖着身穿公主裙礼服女孩旋转,看起来就像是鸢尾花一般纯洁而怡然。   而那个带着纯白色面具,身穿公主裙的女孩正是之前进来的时候见到在角落吃东西的人。   而带着黑色面具身穿别致礼服的男孩则是最后压着钟声来的身份高贵的客人,他们原来是一起的吗?   夏契斯眯起眼睛来仔细看了一下,两人的装饰虽然差别较大,但是都佩戴着象征着克罗地亚的凤凰首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非常的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身上好像有什么很熟悉的气息……唔,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吗?   夏契斯紧紧的盯着男孩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舞姿,干净,简洁而清雅,不费一丝多余的力气,总是恰到好处而且重心非常稳。   从舞蹈的角度上来说堪称典范的男方,是在学习舞蹈的时候同班的学生?不对……香舍林的贵族舞蹈教师怎么会有克罗地亚的贵族学生,我不可能在香舍林见过他。   但为什么……啧,为什么这么眼熟?   被黑色面具遮盖的脸庞,头戴帽檐宽阔的爵士帽,拉低的阴影遮住半边脸颊,眼瞳也掩盖在其中,在快速的舞蹈中始终不得而见。   唔……不管了,先看看吧。   夏契斯如此想到,这时,一个身影匆匆的挤过人群,来到舞池面前。   夏契斯被他挤到一旁,有些不满的看着这个来往举止粗鲁的来客,是一个带着奢华的橡木面具微胖青壮年,大概有三十多岁刚出头的样子,他正是门格拉这个城镇的实际领导人,也是舞会的资助方,卡莱。司雷特侯爵先生。   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眉毛,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不是很高兴,从面具眼孔里透出的眼睛微微眯起。   开玩笑,这场舞会都是他出了很大一部分金币才举办成功的,莱登回音的人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连开场祝词都不让自己说?这是**裸的蔑视!   正欲发飙的时候,一道微微的反光刺到他的眼睛中,定神一看,正是蕾妮胸前的凤凰胸针,那展翅欲飞的造型和精致华贵的设计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再仔细看了一下,芬莉亚腰间的鎏傥金凤凰腰钩也落入眼中,这下他彻底搞清楚了情况,虽然他不认得鎏傥金这种珍贵的中位原金属,但是凤凰的标志从来都没有人敢冒用,除非他不想活了。   而且在场还有克罗地亚的代表团,去确认一下不就好了吗?   就这样想着,在夏契斯的眼中,他那张面具下的脸表情完成了短短瞬间的数次变化。   卡莱侯爵推开人群来到杰罗姆身边,双手放在一起搓了一下,脸上堆起谄媚的表情,问道:“尊敬的杰罗姆侯爵阁下,请问在舞池中舞蹈的那二位……”   虽然他自视甚高,但也仅限国内,对于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的克罗地亚的人,他还是懂得什么叫地位差别的。   杰罗姆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舞池中的蕾妮,她那身黑色的礼服和面具神秘的遮住了脸庞,只记得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当然,公主也肯定看到了。   但是公主没有表示,而且跳的非常投入,难道是关系很好的吗?不对……这是不是针对我的一场刺探?是军务处的意思?   杰罗姆没有理会卡莱,而是眉头皱起刮了刮下巴,惊疑不定。   不可能啊……克罗地亚的皇室才适合他们最大仇的,无论如何火凰余孽都不可能和皇室的人一起……   莫非那个小子是假的?他的眼睛是伪造出来的?不可能,那种深邃神秘和看过之后连我都有点心慌的璀璨,如果不是火凰余孽我也白瞎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场舞会是不能找他麻烦了……舞会结束后,先限制在身边,然后慢慢套话吧……   杰罗姆打定主意,轻微的点头确认道:“嗯,都是我们的人,一时兴起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克罗地亚的小公主能有这个性质是我的荣幸……”   杰罗姆搓了搓手,故作优雅大度的说道,殊不知刚才自己要被气炸了肺的样子早就被敏锐的老狐狸尽数看到了。   但是杰罗姆根本看不上他,别说是一个没落了数百年的老帝国了,就算是在克罗地亚内,很多同样为侯爵地位的贵族杰罗姆都看不上眼,因为手握实权。   “嗯,那你去安排一下音乐吧,无声舞蹈虽然新奇美丽,但是连结束都没有音乐伴随实在是太无理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那么我也顺带将祝词说了好了,祝君玩的愉快。”   在暗示过自己才是这次舞会的主办方之后,杰罗姆带着愉悦的心情点了点头,鞠了个躬后便笑盈盈的离开了,也许他认为自己和克罗地亚高层使团的代表人关系拉近了吧?   实际上根本没有,杰罗姆眼中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夏契斯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再关注这两人。   不管在哪里,舞会上的阿谀奉承的场景都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这次不是蕾妮答应会来的话,自己都不想来参加这个舞会。   可恶……蕾妮这家伙,到底来不来啊,不会是耍我吧?   夏契斯碎碎念着,然后看向池中的舞蹈,而此时,已经接近尾声了,场上身材瘦削腿和身材比例非常完美的少年拉起少女的手,宛如稳重的轴轮。   少女脚尖离地,完全依靠少年为轴心,轻盈而飘逸的旋转起来,少女的裙锯飘荡之间,宛如百合花开。   真是奇妙大胆而不是优雅风度的新式舞蹈呢……   夏契斯看的有些呆,喃喃道:“但为什么,我的注意力总是集中在男生的身上呢?”   算了……等这一曲结束去找他问问吧,也许真的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   (马上就要开学测试了,这几天先请个假,考完之后恢复更新,还请谅解……)    第三十一章 欺诈 ==============================   欺诈,自古以来便是利用有限的注意力,来达成注意力之外的奇迹与可能。   而其中,读心,诱导,错觉,更是其中的精髓,广泛运用于魔术表演,同时,也用于社交。   “好了美丽的芬莉亚小姐,虽然我很不想打断你的享受,但是请不要忘记我们之前的目的,我原本以为你是很聪慧而谨慎的。”   芬莉亚小公主手臂上的肌肉一僵,拉扯住蕾妮衣袖的力气大了一点,眼神略微游离了一瞬间,皮肤肌肉绷紧片刻,然后又迅速的放松,矜持而平静的说道:“你的舞蹈很独特新颖,是自己创造并且发明的吗?”   “从某些意义上,这是我带来这个世界的,你对我感兴趣了吗?公主小姐?”   蕾妮环住小公主的腰肢,金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碧蓝色的眼瞳,那是一双氤氲中带着丝缕线条仿佛海底明珠一般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和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庞。   虽然戴着面具不是那么好辨认对方的情绪,但是诱导还是做得到的,公主小姐在牵引着话题,希望能以自己为主场,看起来和夏契斯有点点相似,都是想要努力的在话题中保持强势的地位。   只不过和夏契斯那种暴躁高傲而掩藏着小孩子独有的纯真的行动不同的是,小公主身上的气息更加成熟圆润,仿佛已经在社交场上面打磨了多年一样,浑然一体。   该说不愧是公主吗,跟随外交团出行,赋予权利和某种使命,年仅十二三岁便已经承担起了王氏的责任,夏契斯在这方面上真的是远远不及。   蕾妮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自己在的话,夏契斯碰到这样的事指不定会依照他自己的想法整的乱七八糟呢。   “对,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是谁家的少爷啊,居然和我们一个国家代表团同样的出行配置,这个舞蹈很漂亮,很美,也很有灵性,我会一直记住它的。”   芬莉亚碧蓝色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思想的百宝盒,灵动之间充斥着各种多端的情绪,用远超未成年人的成熟包裹着自己,而此时她的眼瞳里散发着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却夹杂着一丝丝的遗憾。   是在遗憾自己以后难以再次遇到这样的舞蹈了吗?还是……在遗憾我呢?   蕾妮看着小公主,不动声色的想到,嘴角勾勒起一丝微笑,薄而宁静,落在芬莉亚的眼中,让她微微一呆,又很快的恢复。   小公主突然伸手拉住蕾妮的衣领,然后抬起脚尖轻盈的点地踮起,说道:“再来一次,旋转三周半。”   “得到公主的注意真是受宠若惊,希望你也能记住我呢,如果你愿意的话,几次都可以……”   蕾妮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轻托起小公主的臀部,旋转起来,这一刻,蕾妮感觉好像前世的自己回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操纵着自己,如鱼得水的操纵着一切,那是许久不曾感受到,已经离开许久的男性意识。   因为蕾妮力气不够大,原本这个版本的动作只需要环住腰肢即可将女士托起,减轻女方的旋转压力,将重心施加在男方身上,虽然可以做到,但是会消耗额外的体力,权衡之下蕾妮选择了冒犯。   唔……严格来说也不能叫冒犯,毕竟都是女生……虽然蕾妮不这么认为。   “虽然我不知道一位美丽的小公主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危险的针管,但是我建议你不要尝试把它扎到我的脖颈里,这样很危险,小女孩不掌握剂量可能会造成死亡。”   蕾妮拖起芬莉亚的瞬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然后旋转起来。   芬莉亚碧蓝色的眼瞳一颤,将手心合拢,在那里,掩藏在袖子绢花纹路中细微的针孔被悄然安放回原地,蕾妮敏锐的听到,一小声金属机括的压轴声传入儿内,不由又仔细看了几眼芬莉亚的左手衣袖。   “我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针管,真是别致,这是……克罗地亚新研究出来的暗杀机械?”   蕾妮握住那掩藏着机括针筒的手腕,男性化的伪音听起来像暗暗潺流的溪水,眼睛微微眯起,说道。   “只是普通的小机关而已,见笑了。”   芬莉亚不动神色的抽回手臂,两人原地站立,一曲终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在……”   蕾妮不紧不慢的说道,最后几个语调拉长,慢慢变化声调,她紧盯着芬莉亚开始变得有点紧张的瞳孔,但是面部表情却努力保持着平静,这对于蕾妮而言,表面的伪装仿佛不存在一般,少有她看不穿情绪的人,然后根据细微的变化确认哪个音节是对方心中所想的,配合判断说出来。   “镜子里发现的信件没办法复原了是吗?当然我是在开玩笑的……军队和你们的合作出现了间隙,你们……没办法联系上对方了?恩,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国内的通讯也被断掉了?哦,这可真是严重,但我相信这不可能难得到克罗地亚帝国,那么……就是国内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了,哦,真是珍贵的东西呢,但我不感兴趣,而我的雇主很感兴趣,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小小的合作了,你会很乐意的。”   蕾妮罕见的说出了很多话,这段话里面充满了诱导和推敲,不断的调整自己的语气和话题,让对方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信息”全部自己暴露出来。   这就是……欺诈。   在曾经,这个小把戏还有个叫法:读心术。   短短的一段话之中,芬莉亚的表情慢慢的变得严肃,而且内蕴着思思的恐惧,不知为何,在眼前这个人清淡中甚至带着一点细腻柔和的声音里,却有一种如同探究内心的细丝,一点点的缠绕上心头的感觉。   仿佛毒蛇滴着唾液缠绕心脏,冰凉的鳞片咝咝的划过心壁,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陷入了对方的节奏中了……   教导自己如何说话的宫廷老师曾经告诉自己,在两个人或者多个人谈话的场所,是有一个“场域”的存在的,要说是气势也好节奏也罢,那种东西无形无色,却主宰着谈话的中心,是言语者的权柄和利剑,运用的好的话,甚至胜过千军。   滴答——   一滴冷汗自芬莉亚洁白光整的额头滴落,滑下额角。   咽下一口唾沫,芬莉亚吸了口气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蕾妮举起她的手,若无其事的向舞池旁边聚集的观众们行礼,灯光琳琳之下,华美,优雅,从容,仿佛完美的贵族,虽然有点小。   芬莉亚也只好和她一起向旁观的观众行礼。   蕾妮的视线隐藏在帽檐之下,扫视着华贵的,雍容的,拘束的,平凡的,这硕大的舞厅之下形形色色的贵族们,聚集在一起的每个人的影子映照在地上,堆积成斑驳而杂乱的墨渍,看起来非常的……恶心。   蕾妮的心中泛起一丝丝的不舒服,她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直到她看到一个人。   夏契斯,他站在舞池的右下方,在成年人中并不高大的身材非常的不显眼,碧绿色宛如玻璃一般的瞳孔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芬莉亚正在以标准的宫廷礼仪向观众们行礼,突然感受到蕾妮的手一阵僵硬,细微温热的汗珠湿润了两人的手心。   怎么了?   芬莉亚不由的侧眼看了旁边和她差不多高的“男伴”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无论是行礼还是面部表情,都是平静而正常无比的。   除了那一刹手心处传来的不正常以及沁出的汗滴以外。   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蕾妮细腻而低的声音。   “我想得到……一个情报。”    第三十二章 追与逃 ==============================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水涌起,消散了寂静。   灯光之下,朦胧之中,眼前漆黑纤瘦的身影宛如剪影,垂下优雅而伶俐的影子。   嘴唇轻轻翕合,纯黑色风衣沉重的离开,带起轻巧的风,有什么话被消融在嘈杂不绝的掌声中了,只有芬莉亚听到。   金发小公主眼瞳轻轻收缩,停顿片刻,小小的右手摘住左手上白丝的手套,轻褪之下,光洁如羊乳一般的手背露出,轻轻递到蕾妮面前。   蕾妮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愣,微微抬首瞥见芬莉亚认真的湖蓝色眼睛,停顿片刻。   然后微微弯下腰,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住小公主的指尖,宛如亲吻丝绸一般递到唇边,轻轻吻下。   小公主柔软白皙的脸颊变得熏红,嘴唇微动,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连眼睛中都夹杂了丝丝不知所措的水光。   这个人……他……他他他为什么要亲吻我的手?好变态!好变态!不对芬莉亚,这是一种攻势!不要被影响!无论对方使用怎么样的方法,也要保持克罗地亚皇室的从容优雅!   芬莉亚脸上牵起勉强的笑容,熏红的脸颊和不断颤抖的嘴唇,细如蚊蝇低头俯到蕾妮耳边说了点什么。   蕾妮被帽檐遮蔽的耳朵,小巧精致而干净,宛如大师捏制的艺术瓷品,散发着如玉的光泽。   这真的是男生的耳朵吗?   芬莉亚碧蓝色的眼睛轻轻移动,慢慢的抬起头,视线移动之间,将所见的每一寸细节都深深的记在自己的心中。   蕾妮听到芬莉亚说的话之后,陷入了停滞的思考中。   停顿片刻之后,才松开芬莉亚的手,直起腰。   然后看到了芬莉亚熏红的脸庞和羞涩的表情,畏畏缩缩的将白皙的右手伸到身后藏起。   蕾妮有些懵了,难道那不是吻手礼的邀请?   再看看旁边的观众,那些贵族此刻都在窃窃私语,品头论足,怎么看也不是正常礼节。   莫非……我闹乌龙了?   蕾妮宛如夕阳一般泛上丝丝微不可见的柔红,她强自镇定的拉低了一下帽檐,声音波澜不起的淡然说道:“这是一种远方的礼节,名为吻手礼,原来公主不知道的,刚才失礼了。”   芬莉亚两只小手在背后轻绞,低下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只是……”   糟了,看这架势再这样下去,这样我就走不了了,别逼我……   蕾妮眼瞳轻扫,将旁边人群中蠢蠢欲动的“几个人”和一脸不善的杰罗姆。   毫无疑问,杰罗姆想要把她拘留,或者直接击杀,小公主已经不能成为挡箭牌了,杰罗姆是想抗命无视地位差别也要把自己强行留下。   但是看那几个人悄悄的动作,应该是不想造成太大的骚动,杰罗姆还想要让这个舞会继续下去,联想到刚才小公主藏在手腕中的那个针筒机械,怎么想克罗地亚也不可能只有一套这样的器具。   可能是麻醉药,或者直接是电击设备也有可能,我得离开了。   蕾妮打断了芬莉亚的话,微微鞠躬说道:“感谢您的陪伴,一曲终了,我该离开了。”   然后捡起脚边放着的箱子,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朝着舞池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同时举起手过头打了个响指,在公主的瞳孔里 留下一个潇洒的身影。   看着蕾妮的背影,小公主脸色复杂,碧蓝色的眼睛倒映着蕾妮一身漆黑的礼服,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等等,你……能告诉我名字吗?”   蕾妮一步也不停,没有半点停留的离开了舞池。   芬莉亚胸前的手轻轻握紧,银牙轻咬,站在原地呆立不动。   杰罗姆粗鲁的推开人群,进入舞池来到公主身边,伸手按在宛如木偶一般呆立的芬莉亚的肩膀,担心的问道道:“芬莉亚大人,你没事吧?”   他可是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只是随意的被拍了一下肩膀,结果半边胳膊都麻痹了的事情。   混在人群里的追杀者见状加快了脚步,飞快的朝蕾妮这个方向涌来,甚至不顾礼节的粗暴挤开了贵族们,得到了许多不满的白眼和怒目。   怎么回事,还没来?   蕾妮有些焦急的再次敲了一个响指,然而之前与她定好暗号的自己人却没有反应。   糟糕,出问题了。   蕾妮伸手轻抚胸前的衣领,里面藏着准备好的武器,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到那一步啊……    “你好,有空喝一杯吗?”   “能否有荣幸认识你?”   “你刚才的舞蹈跳的真是美丽,是哪里的舞蹈?”   “我是西沧国的子爵,能认识一下吗?”   这样的阻拦和想和她结识的人不断开口,蕾妮像是玩障碍逃离一样,轻盈而焦急的穿插在人群之中,不断的说道:   “抱歉,抱歉,没时间,我有急事,借过一下,谢谢,借过一下……”   蕾妮两手排开舞池旁边站立的贵族,在人群中穿插,和追踪者保持距离,因为身高不足,她很容易就淹没在了人群中,比较难以寻找踪迹。   只要短暂的摆脱视线,想要再找到她就很难了。   但是同样的,纤弱的身材让她很难排开人群,始终被追踪者注视着,并且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小了,最近的一个离她只有不到十个人的距离了。   如果他在靠近,我就……   蕾妮眉角轻皱,嘴唇轻轻咬起   餐桌,厕所,二楼,大门,厨房后门,通风管道,幕布,窗帘紧闭的巨大玻璃窗,哪里,那里才是最佳的逃离路线?   蕾妮平静的推开人群,将心中的急切压下。   一边不断的扫视着整个巨大的空间,金碧辉煌而琳琅满目的舞厅之中,人群之外十分的空旷,完全没有什么掩体或者复杂的地形。   除了杀,没有别的办法,被追上的话。   蕾妮心中一片冷漠,锐眼半阖,金红色瞳丝微微泛光。   咔哒咔哒……   胸口里挂着的吊坠微微跳动,散发出躁动不安的微光。   天鉴师的能力正在躁动不安,跟随着蕾妮的情绪起伏。   我不杀人,万不得已的话,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   富丽堂皇,优雅舒适,平静光明,维尔蓝府让我学会了太多,但是也让我在不知觉中承担了许多东西。   以前我随心所欲,付出的代价是生命的危机,如今我处处受限,得到的却是心灵上的舒适和自由。   说到底,我待在夏契斯身边也只是为了自己,真是个烂人呢……   推动人群不断逃离的之间,蕾妮嘴角轻轻上挑,扯出一抹疲惫的苦笑,最近自己真是太累了,自从知道了那些消息之后就开始不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前段时间在裁缝店上看的报纸里,这个国家的皇帝已经不愿意出宫了,原本预定好的邻国大公爵招待会也被取消,街上有人闹事行凶,地方混乱导致许多地区甚至失去联系,国家的军队正在前往镇压。   但是军队太少,正规军都还是以前的普适兵种,新型的机甲兵团甚至是配备了机甲的兵团都少之又少。   可讽刺的是,贵族方面却拥有不少的机甲,虽然只有一部分,但却可以保护他们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可以肯定的是,维尔蓝府有核心,但是他没有被展示出来,维尔蓝府正在被慢慢的改造成一个军事堡垒。   很久以前就有预兆了,可自己被光明世界的温馨和幸福迷了眼睛,如今等着一切摆到我的面前时,已经晚了。   来自中阳国和克罗地亚联手举办的世界级鉴目师大会不能因为国内的动荡取消,也不敢怠慢,只好选择让使团们在来的路上地区不断的拖延,不时举办沙龙聚会,好借机整顿。   即使如此,隔着数百公里外的门格拉,蕾妮也能在那一瞬间闻到浓浓的阴暗味道。   而这一切,都从列车事件开始的,或者说……那是浮出水面的第一个导火线,旋涡正在形成,国内正在面临大换血的危机。   而贵族阶层,是不可避免的,第一个被清扫和夺利的阶层,如今国内每个贵族,都是棋子,摆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面谋略厮杀,无胜无败,无法逃离。   蕾妮手指轻动,一根铁灰色的黑色金属针滑落在指尖,三根手指轻轻夹住,轻盈冷幽。    第三十三章 杀意 ==============================   咽喉,胸肺,心脏。   最近的那个人三点致命点暴露在自己眼前,只需回头随意一瞥间确认,即可准确无误的将这根缠绕着丝线的针状武器射入最大的动脉血管中。   这是藏在衣袖夹间里的特制兵器,这正是之前晚来的真正原因,也是让夏契斯他们先来的真正原因。   金属针是细长的锥状设计,中空,有细小到肉眼难以看见的小孔通透前后,使飞行更加稳定,这个世界的金属加工工艺十分惊人。   穿上线的话甚至可以用作飞镖,使用的是轻巧不易变形的捷达合金,因为这种合金塑形比较快,一天的时间就能成型,是蕾妮提供设计图让裁缝去制作的。   中指往后轻曲,缠绕住细微的丝线,食指拇指捏住针端,手腕如莲花往后轻甩。   细针宛如铁灰色的流光,悄无声息的穿过人群,擦过衣袖,透过数人的阻碍,精准的刺到离她最近的追踪者的身体里。   “唔……!”   隔了数人之外的追踪者突然痛哼一声,感觉大腿上传来尖锐的痛意,然后又猛地一抽,往下拉扯,痛意加倍。   他绷紧肌肉,没有停下步伐,直接捏住那根作祟的细针,往地上一扔,怒哼一声。   然后彻底放弃了所谓的礼仪,粗暴的借用健壮的身体推开旁边身体虚弱的贵族们,宛如碾路机一般毫不顾忌的朝着蕾妮这边跑来。   唉……隔太远了果然不能刺到穴位吗。   蕾妮弹掉缠在手指上的细线,伸手在腰间的风衣衣摆上一抹,三根不缠线的细针出现自手指的夹缝之间。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餐桌,横竖排列的餐桌上,银色的餐盘和各色的叉子,勺子以及调味瓶都还在。   还有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没有被撤回,本来就不是舞蹈时间,食物自然是没有撤回的,只是人们被蕾妮他们吸引过去了而已。   餐桌旁边只有少数几个客人还没有离去,此时汇聚在舞池旁边的人群以及逐渐稀散了,大厅中人群的密度不在那么高,蕾妮的穿行变得更加方便,她纤细的身材在这样的环境中反而更加轻盈迅速。   而反观身后的追踪者,他粗暴的推开阻碍的人反而速度变慢了,两人的距离开始保持平衡。   蕾妮揭开餐桌的红桌布,直接钻过了长条的餐桌,然后回身狠狠的将餐桌整个的掀翻。   清脆的玻璃和瓷具摔烂的声浪宛如海潮一般卷席整个会场,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   你不是想要不引人注目吗?我帮你!   追踪者脚步变得缓慢下来,有些犹豫不决的看向远处的杰罗姆,是继续追?还是不追。   杰罗姆此时正跟在沉默的芬莉亚背后走向二楼,踏在旋梯之上,不断的轻声向芬莉亚说着什么,然后不时的用视线看一下楼下的情况。   他见到追踪者询问的视线之后,看到已经将他甩开很远了的灵动的蕾妮。   脸色阴沉下来,悄悄的将大拇指伸到肥厚的脖颈处,横划而过。   追踪者点点头,正准备大步追上去时,腿刚刚跨出,脚踝处却伸出两只手抓住,狠狠的往后一扯!   扑通——!   什么?!   追踪的人脸上的表情惊愕凝固,狠狠地摔到地上,脸埋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被扎进皮肤。   “嗷!是谁?!”   吃痛的追踪者发出一声痛嚎,狼狈的爬起来,因为有面具的缘故,眼睛没有被扎伤,但是嘴巴被一个硕大的磁盘碎片划出一道深邃的口子,正在不断的流淌着汨汨的血滴,铁腥的甜味涌入嘴中,热辣的痛意伴随着脸上黏着的碎片不断的传至脑中,让他愈发愤怒。   拍掉脸上的碎片,他扫视周围的人群,都是在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向他 ,混杂着笑意幸灾乐祸和同情的视线。   “没事吧,这位先生你看上去伤的很重,我这就去通知人来为您包扎。”   一个侍者有些关切的说道。   “不用!”   他咬牙切齿的狠狠扫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一个利落的跳跃来到桌子的另一端,而此时,蕾妮早就已经离得很远了,正朝着后方厨房的方向不断的靠近着。   人群中,夏契斯手持一杯刚刚拿到手的淡黄香槟,轻轻摄了一口,若无其事的假装着看风景,背对着被推翻的餐桌方向。   然后放下香槟,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有捣乱的人啊!侍卫!侍卫!场里有人捣乱啊!”   那是……夏契斯?   蕾妮回过头来,看到正在卖力叫喊的夏契斯和满脸狼狈的追踪者,他发现我的身份了?   她突然发现夏契斯身上那枚眼熟的胸徽……那是维尔蓝家的家徽!   该死的裁缝,他想卖了夏契斯!被算计了!   蕾妮这下是真的焦急起来了。   她原地站定,看向夏契斯的胸徽,伸出手指不断的比划着嘴唇的位置,让夏契斯安静,夏契斯一定能理解她的含义的。   蕾妮对她和夏契斯之间的默契深信不疑。   实际上确实是这样的,如果夏契斯的确知道那是蕾妮的话。   蕾妮已经不管拉杀气腾腾的追踪者了,毫不避讳金红色的眼睛,焦急而笔直的看向夏契斯,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里的担心和急切。   然而距离太远,夏契斯没有看到蕾妮标志性的金红眼,而是反过来担心越来越靠近蕾妮的追踪者。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潜意识之中依然对蕾妮无比的在意,也许在潜意识之中对蕾妮的熟悉已经让他认出了蕾妮,但是在主意识里,缺乏证据让他脑袋里的逻辑无法将蕾妮和眼前这个“优雅纤瘦”的贵族少年联系在一起。   此时三人之间的诡异已经勾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注意,不少人将注意力放到了不断搅事的夏契斯身上,有的人注意到他的胸针上的徽章,银罗花的家徽似乎在哪里见过,很眼熟。   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慢慢靠近夏契斯,为了确认夏契斯胸前的胸徽和记忆里什么很熟悉的东西相对。   至于为什么夏契斯会帮助蕾妮,并不是因为看出了蕾妮的身份,而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早在舞蹈结束的时候,夏契斯就想要接近蕾妮了,他想认识一下这个好像很眼熟在哪里见过的同龄人,而他们的位置正好很近,蕾妮是选择在他所在的方向突破的。   可是蕾妮走的很匆忙,还没等夏契斯靠近,就已经行色匆匆的焦急的推开所有想要结识她的贵族,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不断的调整方向离开。   如果只是如“他”所说的有急事的话,就不应该像蛇一样不断的转换方向,心生疑惑的夏契斯往后回头一看,以他聪慧的脑袋很快就看出了人群中那几个和蕾妮一样不断变换方向形成包围的可疑人。   随后他就施展了一些小手段稍微整了一下追踪的比较远的人,他先是上下摸了一下衣兜,然后装的很心焦的样子对旁边的侍者说:“我的家族核心回路丢了!那是上个世纪的古制品!价值万金的传家宝!是刚才和我一起说话的那几个干的!对,就是那几个!他们想逃跑了!快帮我拦住他们!”   然后装成很焦急的样子和他们同一个方向追上去,看上去就是想要追回他的东西一样,实际上追的却是蕾妮。   然后比较靠后的几个追踪者都被侍卫们拦下来了,本来就心中有鬼的追踪者们看到侍卫之后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更加落实了夏契斯“偷了珍贵的回路”的说法。   所以当侍卫要求搜身明白不是一回事的追踪者们不断矢口否认也无济于事,最后被耽误了很多的时间。   而且怀疑他们把东西藏起来的侍卫还要求他们来到舞厅后房,等待失主来认证。   因为夏契斯找不到了,只能如此 ,而有任务再身的追踪者们当然 不敢,最后就爆发了比较大的争端。   最后明白自己争不过的几人只好老老实实的和职位们走了,因为在这样好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反而会打搅舞会的举行。   所以当杰罗姆下达不顾舞会也要抓住蕾妮的命令的时候,实际上那几个被带进来的追踪者们其实都已经被带走了。   而夏契斯做完这一切追上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最后一个跑的比较快的追踪者即将开始跑的时候,完成了一次绝妙的恶作剧偷袭。   不得不说这一切巧合一环扣一环,就像是事先排演好了一般精妙,恰到好处。   蕾妮看到夏契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还在不断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纤长柔美的眉毛紧紧皱起,笔画的动作越来越大,她真的是急疯了。   为什么当初闲的时候没有交夏契斯一点简单易懂的暗号手法?   蕾妮此时无比后悔,她没想到夏契斯居然读不懂自己的意思,后悔之余脑子里不断的想着一些不靠谱的想法。   蕾妮在平时的生活中恨不得与过去彻底断开联系,怎么可能教给夏契斯前世的东西?   就连铳枪的制作方法都是给缠着才不得已教的。   此时场面的情况很难以抉择,蕾妮感受到了两面为难。   如果只是自己可疑,那只要下了狠心还能杀出去,而且还有风险。   如果夏契斯也成为目标的话……她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该死的裁缝……他算计了我们,他想要的根本不是我的协助,自己上当了,简单的一个情报,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套取?   他为什么那么好心?   蕾妮此刻心如明镜,来因去果搭上了线,自己被担心这种情绪蒙了眼睛,被欺骗了。   难怪我带来的那几个人没有按照计划行事,我和夏契斯……不,只有夏契斯,根本就是诱饵!    第三十四章 失控 ==============================   一瞬间的功夫,追踪者就已经推搡开挡路的人群,来到了蕾妮的身边。   “过来!”   他伸出硕大的手掌,直接抓向蕾妮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熊一样。   蕾妮偏过脑袋,膝盖卷曲下蹲片刻,微微的风压刮起她的帽檐,银灰色的发丝露出几率落下。   擦——!   与此同时,一把只有刀刃的小刀被蕾妮夹在指缝之间,左手闪过银白色的利锐光线,自下而上的划过追踪者的衣袖,割破肌肉。   可惜,对手是经过训练的成年壮汉,借力加上顺力也无法伤及肌肉,只是破皮而已。   对手见到蕾妮利索而果决的动作,立刻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少年,左手抓向蕾妮的右手,同时身体一顿,一击又沉又重的膝击直冲蕾妮的胸口。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只是一个膝击就足以踢到蕾妮的胸口。   蕾妮眼瞳一缩,立刻往后笔直的躺去,然后双手撑地完成一个倒翻躲过这一击,半蹲于地按住差点掉下来的帽子,低头遮掩住垂落的银灰色发丝。   风压突然变大,那人前跨一步直接冲拳打向蕾妮的腹部,看样子是想直接击倒。   拳头比之腿脚,具有变向的可能性,不能用简单的走位躲开,一开始是他心急了才被蕾妮躲过去的。   彭——!   蕾妮双手交叉,堪堪挡在腹部前,沉重的压力和剧痛从手掌上传来,一瞬间就麻痹了,整个人倒飞三米多远,撞倒在餐桌上。   “噗……咳咳……”   蕾妮身体下意识的缩起,捂住肚子摊在翻落的食物和桌子之间,眼神放散,腹部的疼痛宛如海潮一般一浪浪的传上来,鼻子和喉咙之间仿佛能闻到胃酸的气息。   宽大的爵士帽子掉落在一旁,露出她银白色的中长发,尽管被发夹和丝带绑住了许多在头上,可依然是有如水般流下倾躺在脖颈间的发丝垂下。   果然,身体素质差距太大,哪怕满身都是武器,都无法发挥出实力吗……   蕾妮艰难的伸手探入风衣内侧,那是两把小型的火铳,使用的是中低位子弹,这本来是用来对付机械化的对手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用上……一旦拔出枪来,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到时候不只是眼前这个人,整个宴会场的侍卫,甚至是街上的护卫队都会抓捕她。   远处,夏契斯浑身一震,眼睛挣得大大的,碧绿色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蕾妮那头倾泻而出的银灰色头发。   是蕾妮!原来是她!难怪如此眼熟!为什么她穿成这样?   “停手!”   侍卫终于赶到了,他们将腰间的利剑拔出,背后还拴着小巧的十字弩箭,将追踪者包围住,拿剑指着他。   蕾妮意识清醒了一些,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凝聚。   “全部都让开,他是我克罗地亚的敌人!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与我们为敌!”   这时,二楼的台阶上传来了大声的斥责,是沉重的男中音,正是杰罗姆的声音。   蕾妮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撑住旁边瘫倒的餐桌坐稳,抬头望去。   杰罗姆穿着他那身醒目的大红色礼服,张扬无比的礼服和金色的垂穗在他的身上像是被猪撑起来的红皮。   “噗噗……”   生与死之间,蕾妮却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了。   芬莉亚躺在他身旁的软皮高背椅上,金色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双手放在膝盖上,头歪向一边,眼睛紧闭,处于昏睡的状态。   将追踪者包围的侍卫们听到这句话,陷入两难的境界中,手上的剑犹豫不决。   他们有人将视线放到莱登侯爵身上,他才是这个宴会的主办方,是怎么样也要看他的决定。   “全部都让开!”   偌大而略显混乱的场地里,响起了少年嘹亮的叫喊声,这声叫喊声中充斥着急切和愤怒。   “我是夏契斯。维尔蓝,南方侯爵之子,我让你们不准动她!”   夏契斯当着所有人的面,和蕾妮那凝固的眼神之中,大声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焦急的推开人群,挤到蕾妮的身边。   “南方侯爵?是那个报纸上面的南方侯爵?”   “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那不是维尔蓝家的家徽吗?我和他只隔了一个省份,也还是有一点来往的,之前他们家的侍者都来到我的府邸询问他的消息了呢,知道吗,这小家伙是离家出走的……”   “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已经失踪在列车劫持上了吗?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贵族们嘈杂着相互沟通了起来,他们看着个子不高的少年扯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愤怒而英气的脸庞,来到蕾妮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呼……夏契斯,冷静下来。”   蕾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重归平静的眼睛,她那金红色的眼瞳宛如秋水,看向夏契斯,不再伪装男音,细腻而平静的声音说道:“现在我们得要逃走,这里有许多想要对你不利的人,列车劫持事件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失踪的贵族以及老爷,现在国内的局势都很乱,许多人都在追寻着我们的踪迹,而你的身份十分关键,具体是什么等到逃出去之后我们再说,现在我们得要想办法离开,懂吗。”   夏契斯半蹲着抱着蕾妮,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蕾妮眼睛半阖,不敢直视夏契斯的眼睛,淡淡的说道:“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来。”   夏契斯没有接受蕾妮的解释,碧绿色的眼睛里爆发出比之前还要愤怒数倍的光芒,他第一次对蕾妮真正的生气,同时心中那种不被信任的伤感混杂,宛如饮下苦涩的烈酒:“你不信我?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夏契斯不要闹了,已经没时间了,我们得赶紧从厨房后面逃出去,正门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有人在蹲着我们,厨房后面有一片交杂的小巷,可以在那里甩脱他们。”   “夏契斯!怎么回事?!”   不远处,维拉推开碍事的人群,挤到被包围的事件中心来,后面跟着吃力的叶甫盖尼。   蕾妮的视线看到他们,眼神中一阵阵的灰暗。   完了……完了……   “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我来处理这件事。”   夏契斯看到蕾妮眼神中的灰暗,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连混带着愤怒都消散了许多,他怒哼一声,抛下一句狠话。   尽管如此,还是体贴的将蕾妮放在舒服的位置上,调整好姿势,然后自己才站起身来。   蕾妮看着夏契斯不高的身材站起来,将自己挡在他身后,有些奇怪的安心感。   然后又自嘲的笑了起来,自己已经太没用了,需要依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了吗?   “维拉你们先过来,把蕾妮带走。”   夏契斯对维拉说道,努了一下嘴唇,向维拉比了一个眼神。   维拉眯起眼睛,扫视了一下旁边的人群,点点头来到两人身旁,保住蕾妮的腿和腰,直接往上一撑,抱了起来。   蕾妮心情复杂,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而且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流行公主抱啊,换一个姿势不行吗?   蕾妮的脸上涌上一丝丝害臊的微红。   维拉微微低头说道:“你刚才怎么能吧餐桌掀翻呢,直接来找我们不就行了吗?你可是给我们找了不小的麻烦呢,不过不用担心,我和夏契斯会处理好的,你和叶甫盖尼就先去车上待着,车夫先生说会等我们的。”   蕾妮睁开眼睛,看向维拉认真的青黑色眼睛,有些哭笑不得,这什么大男子主义?我带来麻烦?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也好,还是正挡在他们身前的那个骄傲的贵族少年也好,都是认真,严肃的用他们还显得有些幼稚的思想和行动,证明着属于自己的担当。   哎呀呀,这可是是好男人呢~   莫名的,蕾妮的脑子里响起了玛尔姐姐的腔调,带着花痴的语调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啊!   蕾妮的脸色猛地变红,闭上眼睛偏过脸去,这是污染!是心灵变得软弱的证明!不要再去想了!   她强迫自己那被丰富而不知名的情绪充满的脑袋冷静下来,就像是冷水冲在热腾的金属上一样,蒸汽一般的热流涌上,就连耳根都红了,带着熏熏的热意。   不过好歹是冷静下来了,理智回归的蕾妮突然制止到:“不行,不能去车夫那里,他……”蕾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裁缝的事情说出来。   “他对我们有恶意,总之不能走正门,我们去厨房后面绕后门吧。”   叶甫盖尼轻轻的,柔软平淡的声音在蕾妮耳边响起,说道:“没关系的蕾妮姐姐,司机先生是好人,我能看出来。”   蕾妮看了一眼她那平静的仿佛能够反射一切光芒的苍白色眼瞳,想起叶甫盖尼身上的诸多特性,其中一项就是叶甫盖尼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直觉,比自己还要精准。   犹豫片刻,她点了点头,选择了勉强相信,但还是作了一手准备,她将手按在衣服里的火铳上,如果车夫有歹意,那就直接打残他!   而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即使是勉强相信,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那就去车夫那,小叶去把那个箱子捡过来可以吗?”   蕾妮指向之间打斗的时候掉落在地上的箱子,就是放着机械核心的那个箱子。   叶甫盖尼点点头,然后去捡起箱子,又小跑跟回维拉。   维拉问道:“蕾妮,你好像知道很多,我有的时候甚至感觉你比我知道的还多,但是你这样把我们都蒙在鼓里很不好,夏契斯他很相信你,他私下里跟我说你比他强很多,但尽管如此,也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闯出那么多祸来。”   “我知道啦……”   蕾妮有些弱气的回答道,虽然蕾妮所做的都是为了夏契斯好,但实际上也确实是她捅的篓子。   蕾妮有些担忧的往后瞥了一眼站立在原地思考着的夏契斯,周围许多视线都凝固在他的身上,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这可是非常大的压力,夏契斯虽然比之普通的少年强很多,但也不见的能顶住这样的压力。   尤其是在座的许多人都是和老爷平起平坐的地位。   杰罗姆看着维拉和蕾妮离去的背影,细小的眼睛来回沉浮,他正在思索着现在还值不值得甩牌,豁出一切也要抓住蕾妮。   火凰余孽……居然还有活着的后裔?他到底是不是火凰余孽?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公主大人没事?难道只是我判断错了?   在他的脑袋里,用自己的思维和智慧思考着眼前的情况,因为蕾妮说的事情背后信息他知道的太少,考虑片刻之后,碧绿宛如琉璃的眼睛一亮,他想到破局的方法了。   夏契斯昂首挺胸,自信的说道:“我和我家的女仆,正是从列车上面逃回来的唯二幸存者,这些天一直不出现,是因为一直有人在追杀我们!”    第三十六章 与你同在 ==============================   杰罗姆冷笑一下,好整以暇的拿起身边的一只红酒,饮用了一口,然后皱眉看了一眼红酒的色泽,嫌弃的放下。   比赛博,是晨星报社的门格拉区域总编,他敏锐的新闻嗅觉迅速的察觉到这背后的消息,而且他十几年做报经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说的很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他当机立断,轻轻招手,示意一个正在整理地上洒落的食物的侍者过来。   然后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你拿着这个徽章去西塞路9109号的晨星报社,让一个叫皮尔斯的记者立刻申请……不,无需申请直接把照相机带过来这里!还有让其他几队记者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带上声谱留音机来这!越快越好!如果比其他报社更早的到达,我就给你一枚金币!”   年轻的侍者之前还有点不耐烦,乱糟糟的场地和满地的食物已经让他够烦了,听完这段话之后呆在原地,然后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那……先生你怎么付给我钱呢?”   比赛博总编气的都快嗓子冒火了,极度压抑而狂暴的小声喊道:“通知完之后就在报社那等我!快去!!”   “好……好的先生!”   侍者一把扔掉手上的抹布,撒开腿狂奔起来,宛如**的公牛。   他不关心列车失踪案对于国内的影响性,也不关心场地内的那几个少年的安危,但是他在意这个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的金币。   比赛博看着侍者飞奔出去的身影,总算是放心了一点,然后瞥向另外一边的同行,却正好看到同行的银雪花报社的总编也再看他,而在他那一边,也有一个侍者撒开腿狂奔而出。   两人对视片刻,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了一个问候的笑容,然后冷哼一声将视线转回场地中央。   身穿严肃整齐的黑色立翻领黑色风衣的维拉,抱着事件核心的银灰色头发的蕾妮缓步离开场地,叶甫盖尼几步小跳来到银色的箱子旁边,捡起箱子之后跟了上去,眼看三人就要挤入人群,离开事件的核心的时候,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站住!”   莱登侯爵大声喊道,敲了一下手上的黑花木手杖,严肃的将维拉三人叫住。   维拉身体一僵,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微微往后面瞧了一眼。   只见那个浑身穿的雪白的微胖贵族扯下自己的面具,微微肥硕的脸庞上散发着属于贵族独有的傲慢和威严,那是不容置疑的,三十多年的寿命中养成的高人一等的贵气,权利浸淫长久之下自然的气场。   哪怕他是一个昏庸无能且自以为是的贵族,在气场上也能稳压住夏契斯。   “听他的,不能和她们起冲突。”   蕾妮的声音及时的在他耳边微微响起。   胸前的衣襟被抓紧,蕾妮挣扎了一下,说道:“把我放下来,我没事了。”   维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放,说道:“不行,你不能在添乱了,让我们来。”   蕾妮哭笑不得之间眼神,猛地锐利起来,金红色的眼睛宛如放射着光火的瞳剑,摄人的眼瞳扎进维拉的心里,尖锐之中带着三分流转之光,璀璨夺目。   维拉一瞬间被摄住了心神,呆愣在原地。   “别闹,放我下来。”   蕾妮一扯衣襟,按住维拉的肩膀,借力拉扯之下,简洁轻盈的落地,站定之后,清明的眼睛扫过整个场地。   窃窃私语的,默然无声的,微笑观看的,捏着下巴沉思的,离开舞厅的……画入脑中。   “这位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夏契斯眯起眼睛,说道:“我让我家受伤的女仆离开危险的现场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就是同伙?”   莱登侯爵抱着胳膊,微微仰起头,遥遥俯视着不过一米四几的夏契斯冷漠的说道:“你们两个,身份不明,仅凭一己之词,就想让我们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克罗地亚帝国身上吗?”   夏契斯眼睛一瞪,牙齿微微咬紧,不知道说什么。   巧妙的言论有时可以化身利刃,可有时……也会刺伤自己。   蕾妮叹了口气,看着夏契斯,慢慢的向他走过去。   不是夏契斯寻找的漏洞和说辞有问题,只是因为“势”的原因,言论只是杠杆的点,再巧妙的点,也无法翘起千斤大石,而克罗地亚帝国和国内的那个本地侯爵,就是那千斤大石。   夏契斯很聪明,但是,想的还不够全面、、、   夏契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他抬起头,嘴巴微张,但却犹豫不觉,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能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若是不能达到,则是万劫不复。   他不觉得自己会出事,毕竟他是贵族,无论如何也要确认身份才能处理,而蕾妮……蕾妮她真的只是一介普通的女仆,她没人保护。   会出事。会死。被处决。大卫队。审判所。挑衅贵族是大罪,挑战国家是大罪中的大罪。   会死。会死。会死。   自己……无法保护蕾妮!   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头滑落,顺着已经略有棱角的五官,从下巴滴落。   夏契斯的眼瞳微微放大,精神有些涣散,犹豫不决的思绪。   仿佛手里拿着一根针,昏暗吞吐着火光的阴暗地下室,只有自己,用针挑着扑克牌,轻轻的堆砌在桌子上。   而那些扑克牌堆成的建筑物上方,托着的是蕾妮的生命。   夏契斯的聪慧和早熟让他很快的就意识到眼前的残酷性和危机。   我可能会……失去蕾妮?   此刻,每一个人的视线都宛如箭矢,窃窃私语仿若蚊蝇群飞在耳边,空气变得浓稠,庞大的压力压在皮肤上,五脏六腑之间。   时间变得好缓慢,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在烙印着自己的无力,质疑着自己的狂妄。   那些视线,是在怀疑我的吗?怀疑我是跳梁小丑?认为我只是一个捣乱的小孩?我不是!可我怎么证明我不是?   军队,侍卫,权利,钱财,关系圈……我都没有,我所有的一切都依托着爸爸,我……   夏契斯微微的颤抖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贵族而已,甚至还不算贵族。   ——————   就在这时,一双被黑色的礼服袖子遮盖的双手从后面伸出,轻轻的抱住了濒临崩溃的夏契斯。   夏契斯瞳孔微微收缩,浑身突然的,就放松下来了。   时间回复了流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视线,喧嚣瞬间就消散,只剩下一片透露着微尘和光嚣的洁净空间……   那双手从夏契斯的腋下穿过来,交叉递过胸前,冰凉纤细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凉玉一般光洁,身后一个人紧紧的靠上来,那隔着厚重的礼服之后熟悉的身体,空气中捎上了淡淡的薄荷清香。   很淡,几乎被掩盖在了整个舞厅的各种混杂的气味中了。   一瞬间夏契斯就明白了——是蕾妮。   蕾妮的手按得很大力,还拍了两下,微微的痛觉将夏契斯神游于外的灵魂扯回了体内。   此时夏契斯是处于自信和能力都濒临崩溃的状态的,蕾妮看的很清楚,她明白这个时候对于夏契斯有多么关键,所以毫不犹豫的来到夏契斯身边给予他支持。   这在前世经常看到,但不是自尊心的崩溃,而是整个人的崩溃。   心态崩溃之后,原本很强很有潜力的杀手就像是一夜之间陨落了一样,变得甚至不如b级的杀手,很快就会被刷下榜,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蕾妮从来没有试过拯救,无数次都是冷眼的看着一个个惨案发生,受到打击的幼年杀手们宛如木偶一样呆滞,随后被拖走,带去医务室,再然后就死在下一关训练。   来不及多想,只是奔向那个人。   然后狠狠的抱住,将自己的存在传达给他。   直到做完这一切之后,蕾妮才有些呆呆的愣住,反思到。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也许只是为了将我的体温,话语,气味传达给你,证明我在这里,仅此而已吧。   蕾妮嘴巴轻轻张开,犹豫片刻后,干涩而小声,语气中带着不确认和不熟悉的说道: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   这里是沉寂了一个月只更新了两万字的暮雨……(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这个月呢,因为有时间了,所以开启日更计划!每日日更保底,上不封顶哦,所以大家就放心的追吧,我发誓这次一定会坚持的。   其次呢就是,我想要买一封小蕾妮的人设……希望大家能支持我,众筹一下,因为蕾妮的眼睛很难画,所以我预计花八百之一千去购买,请大家这个月多多支持本书,谢谢!   还有啊,推荐一下好友的书《萝莉魔王才不会卖萌呢》,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哦。    第三十七章 暗流 ==============================   小巷,后房供电机箱。————   “噗额!”   一声痛哼,昏暗杂乱的走廊前,身穿廉价礼服的壮汉捂着肚子倒下,撞倒旁边的拖把棍子,随意摆放的杂物跌的满地都是。   咔擦——嗤——   身穿白色礼服的青年男子,漆黑的蝙蝠假面下勾勒起淡淡的微笑,两米高的墙壁上,排列的条状通风窗洒进来冰凉奢华的灯光,映在青年那金属的机械胳膊上。   冰凉的云雾状气体从机械胳膊开合的槽中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半隐在烟云之中,笔直高挑,和那岿然相反的狰狞机械手臂不同。   在这个倒地的壮汉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同样身穿廉价礼服的壮汉靠着墙壁昏迷不醒,他额角被重击到骨头碎裂,献血顺着脸颊滴落在礼服上。   这两名壮汉显然不是这次舞会的正经客人。   他们是蕾妮带进来的侍卫,也就是裁缝提供的帮助。   在看到蕾妮的暗号之后,就迅速的来到了供电房,试图拉下电闸。   然而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不是年迈的老头保安或者打瞌睡的侍者,而是一个衣冠楚楚,温润如玉的礼服男子,和他那狰狞且从来没在国内见过的机械手臂。   青年在还没昏倒的壮汉面前蹲下,没有机械臂的左手挑起他的下巴,唇边带着冷漠的微笑,仿佛解剖台上的医生一般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壮汉。   机械臂宛如鹰爪一般轻轻的抠掉壮汉的面具,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青年捏着壮汉的下巴,皱着眉头左右观赏了一下,摇摇头说:   “真是丑陋平凡的脸,难怪你只能当个老鼠一般的打手。”   壮汉扯出一丝狞笑,说道:“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这个连耗子都不如的,依靠机械提升自己的废物,呸。”   啪——   一口温热的唾沫擦着青年的面具划过去,仅仅沾了几丝口水在边缘滴下。   青年仓绿的眼睛变得冰凉起来,笑意消逝。   用机械臂摘下面具,反复的碾压,脆弱的面具在他手上被挤压成细碎的雪花片,   然后他狠狠的捏开壮汉的嘴,将那些细碎的纸花片窸窸窣窣的倒在他的嘴里。   然后按住壮汉的脑袋,砸核桃一般毫不留情的按下。   只听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和壮汉的惨哼同时响起,小小的回荡在这空旷的走廊中。   “我就奇怪了,王校怎么让我这么早来这里守着,原来还有几只耗子,也在期待着这个电房,说说看,你是哪来的?”   壮汉眼角通红,因为剧烈疼痛神经带来的眼泪从脸颊滑下,沧桑而带着横肉的脸庞不清不楚的支吾着什么,他的下巴被砸断了,只能说出含糊的话来?   青年侧着耳朵,疑惑的听着,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然后转过头来恍然大悟的看着壮汉的下巴,说道:“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啦,抱歉抱歉……”   机械手臂猛然收缩,随着声线顺滑的机械嵌合声,壮汉的喉咙连带着半边的嘴巴都被捏成了碎片,猩红的血从动脉喷涌而出,宛如爆裂的草莓。   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满面的血液喷涌到自己洁净的白西装上,黑与白映照在他英俊帅气的脸上,显得无比冷漠。   他推开壮汉的尸体,从衣领上取下一朵被编成花状的手帕,站起来优雅的抹去了脸上的血液,虽然这对于一身的猩红来说并无意义。   然后将染血的手帕轻轻的改在壮汉尸体的脸上,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怀表,揭开盖子。   夜荧光的指针细密转动间,时针与分针恰好指向九点二十分。   他的唇边再次勾勒起优美的笑容,低声念到:“好险好险,差点就误了时候。”   他来到走廊的尽头,径直推开供电房的门,在门的旁边,椅子上靠着早已昏睡不行的老头,他腿上放着报纸,桌子上摆着已经冰凉的茶杯,巨大的机箱发出嗡嗡不停的金属片震动声。   电闸被所在墙壁上的铁盒里,一把要是随意的挂在上面,随着开门的冷风轻轻晃动。   青年微微一笑。   “哼……让事情变得更不可挽回一些,不是更有意思吗?”   ——————   大厅,水晶吊灯金碧辉煌的灯光照耀下,王校身穿不起眼的黑白色立领礼服,端着红酒杯靠在二楼的靠栏旁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眼下发生的闹剧。   是错觉吗?感觉那个银灰色头发的孩子,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掩藏在记忆深处,感觉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   楼梯的另一边扶栏旁,杰罗姆低头看着一楼夏契斯和周围人的对峙,而他的视线不经意的向王校这边扫视过来。   这个不张扬,也不低调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规矩的气息的男人,就是中阳国使团的领队人,是个其貌不扬的狮子。   虽然对于他的资料很少,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人物一样,可这正好说明了他的身份不凡。   而自己观察了他这么久,居然硬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出来,好像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的男人一样。   “可怕的男人……”   杰罗姆将视线从这个这次出行最大的竞争对手身上放回来,嘴里嘀咕道。   在他看来,眼下的局面已经注定了。   不仅那个给自己带来了威胁的小刺客,还意外的收获了列车事件的相关人物,虽然他也不信就是了。   但是如果真的是列车事件的相关人员,破译了这个案件可是大功一件,不仅可以增进两国关系的友好,帮助庞德哈特解决了这宗大麻烦,还可以在未来的计划中掌握更多主动权。   唯一的担心就是……那个自称“王校”的男人。   现在的局面怎么看都是克罗地亚方的功劳,无论是施压还是出手,这两个台下的小鱼都应该是克罗地亚的战利品,他王校就是通天的本事,除非铁了心要和克罗地亚撕破脸,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的。   而且中阳国一直都是对外主张和平外交的,不可能和我们正面冲突。   也就是说,楼下这两个小孩,我要定了!   这么想到,杰罗姆莫名的就自信充足了很多,他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膛,中气十足的喝到:   “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快把他们拿下!送到我的包间去!”   就在这时,王校身边那个身材好的惊人,脸上带着一条穿插到脖颈的伤疤的女人附身到王校耳边轻轻问道:   “王校,已经十九分了,要不要去提醒芬戈尔延迟行动?”   王校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平静的说道:   “不用,让他去。”   女人有些疑惑不解的皱眉,然后还是点头躬身说道:“我明白了。”    第三十八章 惊变 ==============================   “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快把他们拿下!送到我的包间去!”   精致优雅的舞会大厅下,杰罗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二楼。   蕾妮的身体骤然绷紧,眼神变得认真严肃,对夏契斯说道:“夏契斯,如果他们真的动手了,就混到人群里迅速离开。”   夏契斯扭过头来,想看看这个自己仿佛不认识的女仆,她的声音清淡素然,平静的仿佛品酒的贵族。   下一瞬间,他的后膝盖被轻轻一顶,整个人失衡的瞬间被肩膀上的双手以大力推到身后,然后背部被手掌一拍,一去一回之间竟然达成了巧妙的平衡。   夏契斯踉踉跄跄的直接跑动了起来,蕾妮站在了她的背后,从风衣的两侧拿出枪支。   同一时间,莱登侯爵大声的喊道:“听那位大人的,动手!”   人有的时候,总是要背负很多东西,时至多年以前的前世,自己背负的是自己的生命,无尽的恐慌,欲望,和惯性。   如今的自己,迎着琉璃般的灯光,再次使用这招,背负的却是责任和他人的生命。   真是……命运是一种神奇而让人着迷的毒药呢。   闭眼,睁眼。   金红色的琉璃双目中,璀璨神秘的光泽流转,前上,左右,右后方。   十米,七米,十六米。   刺剑,弩弓,肉搏突击。   咔擦——   樱珏木枪柄的火铳泛着古朴的色泽,钢铁的枪身移动中流动着尖锐的光,蕾妮手臂轻移,交叉于胸前,一只手臂搭在另一只手臂上,微微弯腰,小腿绷紧,宛如小豹一般。   夏契斯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蕾妮的最后一面,一个灯光下被人群和灯光包围笼罩的孤独背影。   幼小细嫩的肩膀面对着潮水般的人。   夏契斯从未如此讨厌那些贵族,他们看蕾妮的眼神就像是看斗兽场的狮子,而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看客。   如果有那个能力,他恨不得将所有眼神中带着戏谑和残忍的贵族全部绑起来拉到河边绑起来晒死。   然后蕾妮她,又一次不相信自己,宁愿选择牺牲她,也不肯让自己帮助她。   难道我在她心目中就真的只是一个废物的大少爷?   但是此刻心中一千个不满 ,都不及夏契斯此时心中的焦灼慌乱和担忧,满脑子都回荡着一个声音。   不!蕾妮快回来!   下一瞬间,灯光骤然变黑,整个大厅陷入泥沼一般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前后强烈的光暗差让所有人都变得暂时性失明,他们大声的抱怨着。   但大多数人还是保持镇定的,也许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电压失衡,很快就会恢复。   蕾妮记得之前的位置,就算是闭上眼睛,她也能精准的实施打击,正所谓天助我也。   惊喜之下,蕾妮滑步向前,左手持枪上钩拳,正好顶在一个人的下巴上。   那个人有些猝不及防,冲锋的时候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正准备刹车,就被一个冰凉的筒状钢铁顶在下巴上。   他顿时感觉浑身上下一凉,他知道那是什么,这个世界目前最具有杀伤力但是造价不菲的武器——枪。   他下意识的举起手张大嘴巴喊道“不要杀……”   下一刻,随着细微的电流音,剧烈的枪声宛如雷震般响起,枪筒爆发出宛如炽白的光,一瞬间点亮了嘈杂粘稠的黑暗。   宛如闪电一般,人们的视网膜迅速的刻下了这黑白相间的一幕,纤细瘦小的身影,踩着倒下的壮硕的人。   黑暗中,蕾妮转过身来开枪,她每一次开枪,都在不同的位置,而每一次开枪,短暂的闪光中,人们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前倒下一个人。   短暂的开了三枪之后,蕾妮消失不见了。   这三枪之中,贵族们尖叫着,谩骂着互相推搡着离开了事件核心,同时心里不断的呐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多么昂贵的武器!”   但同时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打赌,一个个逃跑的毫无风度优雅,宛如丧家之犬,一楼的大厅内,一片狼藉。   女士被推倒在地无人扶持发出高分贝的尖叫,男士被推搡后发出宛如被侵犯了领地愤怒的猎犬的咆哮,桌子被慌乱的人群挤翻,银盘滚落在地的清脆金属声,瓷盘碎裂的声音。   人们大叫着侍卫,也有冷静的贵族大声劝说道:“保持冷静!先生们女士们保持……”   然后就被淹没在嘈杂之中了。   杰罗姆已经不再敢站在二楼的护栏旁边了,此时他的嘴中正在不断的咒骂着,该死的连枪都出现了,拿着对机甲武器来杀人?   给那么小的少年枪?是哪个组织居然干出这样的败家事,就算是在克罗地亚,枪都是只有精英的士兵才能拥有使用权的。   就连大量权贵的贵族,也只能够拥有一把黑铜磨砂的短铳枪,那漂亮的枪身就像笔直精密的艺术品,贵族们都把它挂在墙上,用珍贵的梨砂木做为挂板。   实际上也确实是艺术品,枪真正昂贵的是它的子弹。   他本来以为那个少年绝对要上来找他的麻烦,准备逃跑的,但是三枪之后,那个少年就已经没有了动静,他躲在角落里半天没有反应,才意识到,那个少年可能没有那么多子弹,或者说有其他的顾虑。   因为子弹代价高昂其实他也承担不起,所以逃跑了吗?   想到这里,杰罗姆才犹犹豫豫的站起来,用已经微微适应黑暗的眼睛确认了一下之后大声怒吼道:“你们这帮废物!快去供电房看看发生了什么?那个家伙绝对是没子弹了!你们居然会被吓到?”   夏契斯被人群推压着,他有些懵,突如其来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在一瞬间,当他意识到蕾妮有珍贵的枪并且在杀人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吓成走狗的贵族们挤压着逃窜了。   贵族们应该是高贵的,优雅的,矜持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属于领导人的风范,哪怕是天灾人祸,还是战争,都应该保持着冷静。   哪怕平时再怎么放纵,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都会挺身而出,领导人们,这便是属于贵族的责任,也是流淌在你身上的血液,少爷。   这时候,夏契斯想起了自己的私人教师,那个板着僵尸脸教导自己贵族礼节的,永远穿着难看的死的燕尾服的中年人说的话。   该死的是他曾经以为是真的。   就在一切都混乱无比,仿佛赶集的平民的时候,厚重宽阔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街上的逆光洒进来,映照的却不是大卫队或者侍卫们的影子,而是手持各种粗狂而具备杀伤力的,机械武器的士兵的影子。   他们的影子被拖的很长,拉在地上宛如恶魔的军队。    第三十九章 王校 ==============================   我小的时候,有人对我说,你长大之后一定是了不起的贵族,能够引领我们的国家走向更加优秀的未来,所以哪怕是在别人都在玩耍的幼年,我也希望你能律己,为未来而努力。   我长大一点,变得优秀起来了,有人对我说,你已经很优秀了,但是还有一点要注意,家里就你和你父亲两个男人,家中的声誉,未来,和你有一半的关系,你妹妹还小,未来如果她能够嫁给一个真正爱她的,好的男人,也和你有关系,所以你一定不要随便传出不好的绯闻,严格克制自己的欲望,管理自己的爱情,视之为一生的结晶,好好爱护。   再到后来,我觉得自己还没长的够大,足够承担他们的期待的时候,那两个人都不在了,被我肩负着未来的妹妹也不在了。   我背负责任成长,背负仇恨成人。   但当我真正的成为父母口中的人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之努力的了。   我现在……只期待一个结果。   一个改变世界的结果。   ——————————   “王校!那不是我们的人!”   王校身后,刀疤划过脸庞的女人对他说道,在她的手上拿着看起来像贝壳一样的机械道具,一轮弯月般的金属耳郭从“贝壳”后翻起,一张半个手掌大小,焦黄色的卡片被夹在凹槽里面,随着说话的声音不断上下移动,然后打下密密麻麻的小点。   里面传出若有若无的电流音,有人在说话。   “你好,亲爱的王校先生,我们至今未曾知道您的姓名,不过感谢你为我们准备的精致装备,想必你现在也见到他们了吧。”   贝壳传声器的那一端,传来了沙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果蕾妮在这里,就会信誓旦旦的说出那个人是谁。   正是把他们都坑惨了的裁缝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就像是在酒吧里打电话一样,旁边还不断传来摇骰子和叫喊的声音。   九音鼓和手风琴居然能拉出那么不堪的尖锐音调,毫无脑子的高燃高昂音调让王校轻微的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你似乎很放松,酒吧吗?我喜欢卡里姆啤酒加炸弹,非常绝配。”   通讯器那头似乎有点诧异,过了一会才回答道:   “王校大人真是出乎意料的亲民呢,那么请王校大人好好配合在下的属下的工作,他们养家糊口的也很不容易的。”   说罢,通讯器那边传来长长的鸣流音,焦黄色的卡片也不再上下滑动了。   王校晃了晃酒,陷入沉默。   他身后的女人毕恭毕敬的说道:“王校大人,这次实在是属下的失误,没有时时刻刻联系部队导致被劫掠真是罪该万死!”   王校放下酒杯,对她说道:“你的确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去弥补吧。”   女人的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单膝跪地说道:“是的,王校!请您先随我离开这里!有雷鸣共振载具,我们离开这里是绰绰有余的!”   “愚昧,罪加一等。”   王校看都不看她,旁若无人的撑在护栏旁边看着下面的人群被慢慢的逼到客厅中央,就在刚才,有几个想要叫喊着逃跑的人被弩箭钉死,躺在地板上后,他们总算是学会判断眼下的形势了。   “属下不懂!”   女人感觉有汗滴从从皮肤中涌出,嘴角不知觉的勾勒起一抹笑意,那种宛如冬天中的针刺一般森寒的指责之意,让她感到兴奋。   是的,比起平时那个平庸无奇,被出使团里面那几个家伙当做是笨蛋一样耍来耍去,就算是知道……就算是知道王校是在伪装,也很难忍下去啊!   “那个男人,他为什么能从我手里抢来这些道具?为什么恰好能在我们宴会的时候,将部队所在的位置一网打尽?为什么时间如此迅速?迅速的就像是……”   王校放下酒杯,有人拿着强弩上来了,拎着冷光煤油灯,看起来就像是萤火虫的光泽。   “就想是我们自己将装备送过去的一样!王校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边有叛徒?”   “愚昧,再加一等。”   王校慢慢的举起双手,看着那一队气势汹汹明显是来抓他的人,声音平淡无奇的对女人说道:“好了,起来吧,忙你的去,事后再论功罚。”   领头的男人用简陋的医用布匹绑住脸,只露出口鼻和一只眼睛,在冷光的衬托下,显得阴森恐怖。   他用干枯的声音说道:“你就是王校大人吧?很美丽的蓝金色眼睛,如果不用这盏灯真的是难以发现您呢。”   王校平凡无奇的面具之下,被冷光照应的眼睛却泛着宛如夜明珠一般美丽而曜曜的光芒,蓝色与金色相互纠缠,围绕着深黑色的瞳孔,带着神奇的魔性,仿佛在源源不断的吞噬着什么。   王校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真是讨厌拿着如此低劣的道具玷污我的装备的人,你们这身穿的品味和灯,搭配起我的装备,看起来就像是给猪穿鞋一样。”   “嘿嘿,小家小户的,也只能这样了,日后的生活还请你多多忍耐啊。”   领头的男人搓了搓手,然后在衣摆上抹了抹,嘿嘿笑着说道。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王校背后传来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女人撕裂了她大红色的晚礼服,露出修长而结实的大腿,而在膝盖以下的位置,都覆盖了一层互相咬合的机械组件,精致而典雅,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女武神战甲一般。   然而和女武神那种演武使用的单薄而美型的战甲不同,这一款只覆盖在腿上的甲胄可是具有减压功能的。   她看了王校一样,犹豫了短短一瞬间之后,弯腰,弹腿,撑护栏,翻身跳出,整个人宛如脱兔一般毫不犹豫的跃下了足有五米多高的二楼。   “什么?放箭!”   领头的人吃了一惊,大声喊道。   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啸声和金属弓弦跳动的声音,十几只箭在黑暗中破空而出。   射到远处的墙壁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吓得旁边的人赶紧抱着头蹲下,害怕自己被误伤。   王校眼神一锐利,猛地冲上前来,他蓝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游弋出长长的光芒。   他贴身仿佛拥抱一般一拳头击打在领头人肋骨下一点的脆弱位置,发出细微的击打衣服的声音,但是很沉。   领头人眼睛都凸出来了一点,血丝尽现,腹部仿佛被直接打穿了一般的疼痛,喉咙涌上来腥甜的铁锈味,混带着细微的内脏碎片。   在这一瞬间,拥有丰富经验的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严重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想不到一个中阳国神秘的大人物,居然有着比督军还要强的战斗力。   他支吾两声,感觉天地一阵倒悬,冰凉覆盖在脸上,意识逐渐的消散了。   至死他都没能再提醒旁边的同伴一声,直到意识消散之前,身边传来的都是不断的呻吟声,骨头碎裂的清脆声,肉体被击打的声音。   王校的身影宛如虎入狼群,他撕裂了自己的衣袖和裤腿,在那里,露出半机械的辅助臂,苍白的金属和每一次攻击,都会发出顺滑的机械契合的声音。   喉咙,腹部,肋骨,裤裆,腋下,每一次王校的攻击都是干脆利落,直去直来,而且效果沛然。   看他的攻击,甚至像是再看一种舞蹈,简洁到心寒的异域美感,舒肩震臂,长驱直入,宛如狼行蛇刺,无不凶狠致命。   “上面怎么了!安伟亚!妈的,杰罗你带一队人上去!”   楼下传来大声的呼喊,在呼唤着领头人的姓名,他看到楼上的冷光灯突然消灭,紧接着就是不断的惨叫声,逆光之下他没办法看清二楼发生了什么,而此时一楼的俘虏们还需要处理,只好叫人上去支援。   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此时二楼传来的呻吟声已经渐渐变得微弱。   前后不到一分钟,八个人,带着弩箭和钉刺枪,全部都被放倒。   冷光灯被打碎之后,王校的眼睛再次黯淡下来,平凡无奇。   他看着下面快步跑上来的又八个人,不慌不忙,淡然的捡起地上掉落的弩箭,扣上弓箭,黑暗中扣动扳机,随着咻的一声细响,楼梯上最前面的人额头猛然一顿,插着箭矢仰面倒下。   此时,整个大厅都在沉沉的黑暗中,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他们的手提灯和大门外撒进的光芒。   而拎着手提灯上二楼的另一组人,就像是黑暗中的靶子一样,清晰无比。   那组人被击杀了一个之后,变得惊慌而犹豫起来,不知道是否还要前进,然后下一瞬间,又是一根弩箭刺到第二个人的脖子,每一箭都是致命的,仿佛黑暗中时刻凝视着他们的獠牙。   “快点放下灯!我们这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一个比较醒目的大叔喊道,可惜下一瞬间,死神的眼睛也盯上了他。   他脖子左边**了一根没入了一半的弩箭,鲜血仿佛水龙头一半汨汨流出。   但他的提醒还是到了,拿灯的人就像是甩开烫手的板栗一般将灯扔到一楼,还砸到了一个倒霉的贵族。   “呵……愚昧。”   王校冷笑一声,评价道。   他踩在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但还活着的领头人安伟亚背上,冷漠而暴力的提起他的头发,说道:“你只是个卖肉的吧?为什么要和这些不自量力的人一起,飞蛾扑火呢?”   安伟亚瞳孔扩散,听到这句话,似乎微微提起了点精神,聚焦了一点点的视线,说道:“嘿嘿……你这娇生惯养的狗贵族……你试试自己的妹妹,老婆,母亲都被同一个贵族**之后杀掉……你只能在牢里吃棍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校听后沉默了一下,低头问道:“知道什么?”   “呵呵……这个……腐败的国家,都应该下地狱啊……!”   王校点点头,认真的说道:“你的想法我收到了,下地狱去吧。”   他踩住安伟亚的脖子,双手像是捏扭蛋一样的轻轻一拐安伟亚的下巴,清脆的骨碎声响起。    第四十章 双向 ==============================   夏契斯躲在翻到的桌子后面,大时钟下方,杂乱肮脏的食物跌倒在地板上显得这一块地方非常油腻,仅凭微弱的手提电灯光芒,看起来就像是无人的杂乱之地。   所以没人想到这里还会有一个少年借助天然的身材躲在后面。   夏契斯不是没想过顺着厨房走后门,但是对方有组织有弓弩的,很大的可能是后门也已经被堵上了,贸然上去被抓住就真的完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夏契斯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在人群都很混乱的四处逃跑的时候,选择躲在了最危险的大厅。   结果是斐然的,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桌子后面人来人往,最近的一次已经有人打着灯在旁边交谈着过去了,都没有发现夏契斯。   夏契斯半跪在地,手按在胸口,大口的呼吸,时不时随着旁边的人的来去而降低声音,害怕被发现。   人在黑暗中更加容易紧张,四周都是黑的,食物的混杂气味涌入鼻腔,杂乱的人影,远近的灯光在桌子遮蔽的影子之上流动。   人的声音,粗鲁的骂声,对话的声音,时远时近。   有一次,两个人带着危险的声调靠近这里,夏契斯眼睛暴睁,浑身肌肉绷紧,差点没忍住直接暴起逃走,最后他咬着自己的衣袖,死死地顶了过去,恶狠狠的盯着地板,一口气都没出的顶了过去。   最后虚惊一场,两人最靠近夏契斯的时候,只隔不到半米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逃跑的人质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武装分子都以为这个大厅已经被搜索过了,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个角落。   此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契斯冷静了下来,他身体有些发软,然后就是一阵阵的无力,这是过度紧张的后遗症。   感觉列车上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这么无能啊。   夏契斯用力捏了捏拳头,虚弱无力的感觉不断随着经脉涌上脑袋,毛孔放松下来,一阵阵寒冷逆流而上。   用力甩了甩头,夏契斯吞了口口水,轻轻摸着桌子,将自己胸口上的胸徽摘下来,上面有一块仿宝石的绿玻璃,慢慢的探出桌子。   透过绿玻璃黯淡的反光,夏契斯看到了模糊的人影,目前比较靠近桌子的有四拨人,正在为人质绑上绳索和手铐。   夏契斯粗略的确认了一下大概位置就迅速的将胸徽收回了,毕竟反光是相对的,万一被人注意到这里的闪光,就不妙了。   怎么办?等大卫队来吧,自己现在只要待在这里,就很难被发现,贸然想着逃走反而会被发现,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么大一拨人也不可能全部带走,城内巡查的大卫队就算是运气不好,五到十分钟内肯定也会有人巡查到这里。   除非……除非有人在城市的另一边搞事,虽然幼稚但不是没可能,倒不如说相当可靠。   夏契斯使劲的捏着下巴,眉头皱的像一个拧巴。   而且蕾妮他们三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刚才蕾妮还在开枪,她刚一消失截伙的就来了,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联想起今晚蕾妮身上展现出来的种种可疑之处,夏契斯心情变得很难受。   他的聪明才智都在第一瞬间告诉他可能性,但是他不愿意接受,被不信任,怀疑,理智等等情绪想法混杂在一起。   这些事情等到过去之后,再找蕾妮当面问吧。   夏契斯盖住眼睛,沉沉的吸了几口气,然后再次睁开。   就在这时,二楼的上方传来了殴打和惨叫的声音,楼下有人发出了紧张的询问。   ——————————   时间回到最开始,也就是蕾妮不再开枪之后。   借助黑暗,蕾妮迅速穿过人群,笔直的朝着厨房后门跑去,被她挤过的人都意识到靠过去的可能是哪一个瘟神,下意识的散开,为蕾妮让开一条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电了,但毫无疑问这是最好的帮助。   但是前世的杀手经验告诉她这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好事,一切的背后肯定有另一个意图环环相扣,自己可能只是捡了个顺风车。   而在前世,停电伴随而来最常见的……就是突袭!   蕾妮走进已经相当空挡的厨房,看到厨师和搅汤的女仆们正点亮油灯,一边轻松的交谈着什么。   她无声的来到一个比较瘦小的女仆身边,踮起脚尖突然袭击,捂住对方的嘴巴和锁骨上喉结下的位置(女性也有喉结,只是不显眼),左腿高抬腿将膝盖压在对方的脊椎位置,整个人像是一只捕食的蝎子一般紧紧扣上。   女仆发出了低而断续的呻吟,然后眼睛上翻,口吐白沫的昏迷了。   蕾妮将她拖到盛放红酒的木桶后面,动手将她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做这些的时候可谓轻车熟路,而且毫无羞耻感。   只是感觉有一点微微的不自在,因为遥远的记忆中,上一次干这种事的时候还是在前世,但是为了越狱扒了一套警察的衣服。   她心中有个危险而果断的计划,现在出去,可能撞上另一套陷阱,可能威胁不高,也可能威胁很高。   而大厅内的情况却非常简单,除了杰罗姆和场内的侍卫以外,没有其他敌人,只要自己改头换面出现,就可以不再会被针对。   而且身为服务人员,自己可以很自然的接近杰罗姆,实在不行就再次将枪顶在杰罗姆的脑门上。   穿上还带着一点温热的女仆装,蕾妮将自己的风衣礼服给地上昏迷的女仆简单的套上了,防止她着凉。   恩……做完才发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哪一次不是将“受害者”直接丢在地上的?而且没杀她已经很不错了,居然还折煞心神和时间帮她穿衣服。   而且这一切都非常自然,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卢登回音这个舞厅的女仆装和正统女仆装不太一样,实际上是结合了很多时尚元素的,儒纹蕾丝的轻飘飘的袖袍,光亮而柔软的洁白蝴蝶结束在腰后,只及大腿一般的藕裙内翻一层褶皱的轻丝,露出光洁修长的大腿,然后踢踏一对小巧玲珑的黑色皮靴,露出一小节脚踝,若有若无的诱惑反而更加吸引人心。   蕾妮只一看这个装扮,就知道它设计出来的目的了。   犹豫片刻,蕾妮还是没有把全套换上,留下了穿在礼服下的紧身裤和长筒牛皮靴,漆黑贴身的紧身裤腿套在鞋内绑好,蕾妮活动了一下腿,感觉还算舒适之后,起身看了一下还在悠闲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厨师们。   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把他们全部干掉,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严肃冷厉的金属碰撞声。   蕾妮眼睛一凝,悄悄的融入了阴影里,似乎凝滞成了一体。    第四十一章 杀戒 ==============================   蕾妮隐藏在窗帘后面,亚麻布的窗帘混带着常年沁润的油腻气味,窗外光线暗淡,那是一条小巷,整个舞厅后方都是一片交错连绵的复杂巷道。   厨子放下手上的肉块,在围裙上抹去油渍,问道:“什么声音?我去看看。”   “能有什么声音,只怕是民事会那帮人又在这搞来搞去了吧,真是不让人安心,我们不需要什么民主公平,真希望公爵大人哪天下达一条命令彻底消除这帮人。”   帮厨抱怨道,似乎想下意识的抠一下头皮,但是但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厨子的时候,又放下了,拿起案板旁的剔角尖刀,从温水盘子里取出血淋漓的青蛙,并施以挑划刺的将骨头剥出来,手艺精巧,有点像针织,都是巧手的事。   蕾妮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回窗外,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好~有谁在那里吗?”   厨子没有理会帮厨的抱怨,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小伙计对于社会的不满由来已久,待到长大一些,吃过苦头之后,就会知道社会的不容易了。   他将头探出去,有的时候那些家伙会在窗上面放一些针压弹簧或者斜角卡缝的精致小道具,用于晚上关门之后撬开窗溜进来。   一把锋利泛着夜光的剑顶在他喉咙上,锋锐的感觉刺过皮肤,感到有点微微发疼。   “有,强盗。”   那持剑的人亲切的挽着厨子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拖了出来。   “不……不!放开我!”   厨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喊出声,他看到了这个人背后,整整十几个人,带着斗篷,手持刀剑,还有钉刺枪和弩弓,漆黑的小巷中,像是手持银闪闪的道具的告死灵。   噗嗤——   紧接着,长剑直接抹过厨子的脖颈,鲜血温温的流出,烛光之下泛橙黑色,妖艳的美感顺着长剑滴落。   帮厨看着这一切,眼睛睁大,然后推倒桌上的盘子和刀,踉踉跄跄的逃了出去,女仆们尖叫着也跟着逃了出去,少数几个看到窗外幽冥般的人影和厨师的血,吓得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呵,娇生惯养。都进来吧,到四周守好,按照地图上那样。”   最前边的黑衣人故作矜持的抹去了剑上的血迹,没有追击,淡淡的嘲笑了一句之后,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是!”   黑衣人们顺着窗户翻进来,反手扣上窗锁,用木板和钉子扣实。   拿起厨房餐桌上的葡萄倒吊着塞入嘴巴,肩扛着弩箭,一个个兴奋的样子。   “适当的放松一下就好了,不要忘记你们的任务,所有逃到这里来的人全部抓起来,除了夏契斯,不用留活口。”   夏契斯!怎么会提到他?   蕾妮躲在窗帘后面,精神一凝,手指悄悄拨开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   缝隙有限,只能看到窗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拿着苹果啃着,靠着窗户。   另一个手搭在剑上,站的笔直。   “知道了,赖明你去吧,还要去供电房那里恢复通电呢。”   咔哒咔哒——   随着脚步声的离去,蕾妮屏息静气,将枪支藏在窗帘下的夹角里,呈三角的形状斜靠着。   然后轻轻躬身,左腿屈膝踩在后面的墙壁上,透过细小的缝隙看着两人交谈。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看向蕾妮藏身处的窗帘时,就会发现这个亚麻色的粗大窗帘垂下的形状有些不自然。   不过蕾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两个人,都有弩弓,守在这个地方,脚下放着堆成圆堆的绳索,还有少数的手铐。   “贲来恩,不是我说你,现在我们应该放松,讲道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放松了,如果我们这次没有直接死在这里,估计也要面对全国卫队的追杀,亡命天涯了。”   “……我对不起爱丽,我应该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   另外一边沉默了一下,回到。   是那个手始终搭在剑上的严肃青年,虽然遮住脸,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出,两人都比较年轻,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   蕾妮在右手上夹着两根长长的针,左手捏着一枚银币,那是身上这件女仆装的口袋里找到的。   银币上刻着一个女性的头像,这是一枚来自南方诸国的钱币,通过历史书蕾妮学到的。   南方诸国的女皇,艾米丽,考博文。   这种钱币很少有流通到国外的,因为价值不等,南方诸国的钱币在这里贬值严重。   想起那个女仆颌骨比较深邃的脸庞,蕾妮估计她是来自那边的人。   至于她为什么会从和外界交流比较少的本土国家来到庞德哈特,还从事擦边出卖皮肉的行业,就不是蕾妮所知道的,也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光明美好的理由。   “嗨!往好的地方想想,这个国家的制度不改,我们怎么过都是不好的,只要贵族制度还存在一天,我们的头上就始终笼罩阴云!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用自己的手为她开辟出……”   蕾妮猛然冲出,左腿狠狠蹬墙,整个人向半空中跳起。   时间在她脑海中仿佛变得缓慢,她眼瞳中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金红色的眼丝次列交织,泛着诡异而震慑的光泽。   她看到慢慢**的剑,缓缓坠落地上的苹果,迟迟涌上脸庞的惊讶和狰狞。   那一瞬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一切都是蕾妮脑中的感觉。   她按住最靠近她的男人的头,身体荡秋千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大腿扣在男人的脖颈上。   随着一声清脆细微的脖颈断裂声,蕾妮顺势夹着尸体的头,借助下降的势将手中的针**她旁边的人的太阳穴。   噗通——   尸体落地,蕾妮站起身将倾斜到额前的刘海梳到耳后,旁边的第二具尸体才颤抖着跪倒在地。   手里拖着至死都只拔出三分之二的剑。   蕾妮抚着胸口,深深的呼吸着,心脏仿佛宣泄着久违的兴奋一般剧烈的跳动着,毛孔散开,手指有些难以自制的颤抖。   空气中的凉意顺着皮肤流入骨骼,同一时空中的另一边,夏契斯正因为紧张面临着同样的局面。   注意力集中过度之后就是放松的冰凉。   不过一人保护着自己的生命不被夺去,一人为了另一人的生命夺取他人的生命。   蕾妮抬起手,看着青葱纤长的玉指,女孩子的纤细尽入眼帘,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然而我又一次……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蕾妮缓缓的握紧了手,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没事,他们罪有应得……”   只是,女孩特有的细腻声音中,是否有夹杂着彷徨和茫然呢?    第四十二章 蕾妮的视角 ==============================   我是“蕾妮。维尔蓝”,一个女仆,一个重生者,一个重新开始的自我,一个朦胧定位不清的生命。   我曾经许下诺言,若要重生,必定光明的活着,然后为了光明的生活,我一度与黑暗绝缘。   然而为了保护我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也为了弥补自己闯出来的祸,我在一瞬间痛下杀手,杀了两个人,直到杀完之后,我才犹豫并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很多时候,不杀反而比杀人更难。   当我没有抱着必杀之心的时候,行动无力,战斗力底下,甚至连强壮一点的士兵,都无法对他造成太大的威胁。   而当我听到夏契斯有危险之后,却在短短的时间里,仿佛下意识一般的,自然而然的,就剥夺了两个人的生命。   也许在前世的我看来,生命只是一种筹码,一种像稻田里的麦子一般等待被收割的货物,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怜悯,因为只有用他人的生命,才能换来我的生命。   但是在维尔蓝府洗涤心灵的这七年来,我感受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我曾经不曾感受到的另一面。   我曾以为……我改变了。   不……不,不应该在此停顿,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的。   我低着头,呆滞的站在两具尸体身前,眼帘低垂的看着他们。   鼻子轻轻嗅动,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那柄没有**的剑上,还带着半凝固的血液,和剑鞘黏在一起,像是黑红色的口香糖。   刚才来的路上,还杀了人的吗?   我确认这个点是不会有屠宰场还在开门的,也确认这把剑不是用来杀鸡的,如果不是他把街上的马给杀了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人血了。   活该……你死不足惜。   摇了摇头,我强迫自己从这些无聊而无用的感叹中挣脱出来。   现在应该思考更加重要的事情,对……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轻轻咬牙,低头思考到。   他们……是来抓夏契斯的。   夏契斯是侯爵之子,同时也是老爷现在最心疼的唯一的儿子,为此他甚至可以闹到国务院。   而老爷现在正意图叛国……与克罗地亚纠结在一起。   最不妙的是……国家已经盯上他了。   但是老爷在南方盘踞已久,这个计划也准备了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裁缝告诉我这些消息是想干什么?原本以为他是小看我,想让利用我对夏契斯的关心走一步棋。   所以我用了一些心理学上的施压法,警告他。   对了……果然是裁缝,开始是裁缝让我们来这里,也是裁缝知道夏契斯的身份,怎么想都肯定是裁缝的势力。   该死,该死,该死。   我手指缠绕着发丝,银牙咬紧。   我没有吓住他吗?当时利用施压,旋转的金币种下种子,以及对于自身实力的隐藏,都没有让他有所顾忌?   我对于自己……太过自信了。   也许这么多年以来,曾经我信任的直觉和技巧都已经退化了。   是我害了夏契斯!   头上猛地一痛,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到手上一小缕银灰色的发丝,被我扯了下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拍了拍脸。   “冰凉……沉静……冷酷……高效……精准……”   我闭着眼睛,胸口起伏之间,慢慢的将内心沉淀下去。   宛如梦呓一般,轻轻的独念到道别一世的杀手戒律。   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我再次睁开眼睛。   捡起餐桌上的布,我平静而高效率的擦拭去地上的血迹,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累赘的。   我将两具尸体一   一扛起,我反思着自己的内心,一边将尸体扔到葡萄酒桶里。   尸体泡在深红色的葡萄酒桶里,深紫色的酒水淹没整具尸体,只剩下一半的脸,那张脸,到死都闭不上眼睛。   本来我想直接离开的,或者我本该直接离开,但是看到那双眼睛,我内心微微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到了。   你是在想着自己的爱人吗?   我伸出手指按下他的眼皮,橡胶一般的眼皮有充满韧性的睁开。   我着魔一般的又一次伸手按下他的眼皮,然后他那死而不僵的身躯仿佛记住了这个动作一般。   再次睁开。   我强行忍住心中宛如被灼烧的念想,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   所谓死不瞑目,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再次重复上一个步骤将另一个人扔进酒桶,盖上桶盖,我来到窗帘旁边捡起枪铳。   银色而欣长的枪身,在烛火之下散发着金属的坚硬光泽。   简单的电磁击火器,樱珏木的舒适枪柄,以及被刻在枪铳上面的花纹。   蕾妮揭开枪筒,褪出转轮中的子弹摊在手里,两把枪还剩下总共六发子弹。   紫红双色的格雷姆合金弹,军方特别部队标配,飞行距离远威力一般,总共两枚。   深红色的火漆封底作为醒目标志的,雅格破金弹,两枚。   以及不认识的四枚子弹,就武器来说,都非常珍贵,尤其是雅格破金弹,可以腐蚀金属,脆化属性。   这是对机甲弹药,国内禁止销售的。   这么说来,裁缝的身份是革命军的吧?   我在墙上取下一捆用来绑五花肉的细绳,虽然有些油腻但是胜在这种绳子很细。   将枪支和两把短刀绑在大腿两侧,我活动了一下双腿确认灵活性之后,端起盘子,取来两杯葡萄酒放在盘子上。   当然,不是泡了尸体的葡萄酒。   我平静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推开厨房的门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分从前方扑过来,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轻而快的一击手刀,直逼我的脖颈。   不是杀我的,但是想把我击昏。   我立刻意识到这点,侧头往旁边的墙壁倒过去,堪堪躲过这一击。   “咦?”   那人似乎为这一击的落空感到有些震惊,我这才看到她的脸,是一个女人。   黑发束在脑后,美艳成熟的脸庞线条,鼻子挺直而小巧,眼神中散发着熟悉的锐利和杀气,但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煞气,很清明。   一条蜈蚣大小的疤痕,从鼻梁中段一直延伸到脖颈的锁骨右端。   这狰狞而强烈的反差破坏了她的美丽,凸显出一股撕毁的美感来。   “等等,我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在她想再次举起手来攻击之前,我急忙出声制止道。   她的手停顿在空中,眉毛微微皱起,注意了一下背后的动静,然后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看着她明显和庞德哈特不符的外貌,以及在这个世界比较少见的黑发黑眸,编道:“我是庞德哈特的特务,是来调查一些东西的,然而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正准备去大厅确认发生了什么。”   我猜她不是庞德哈特人,或者对庞德哈特并不是那么了解,反正特务这种东西只是一个解释,无论哪个世界都有这样的机关,烦人的耗子一般无处不在,而且怎么及时都可以。   “庞德哈特的人?你们也意识到了吗?”   女人的眉毛微微一松,然后又皱起来说道:“怎么会有你这么小的特务?还是女人,我听闻庞德哈特的松石机关是不允许女人加入的。”   我缄口不言,一副谢绝透露内情的样子。   “不过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但是现在情况出现了问题,我们的人全部被埋伏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现在整个大厅都被包围了,你赶紧联系卫队过来。”   她跑动起来,一边说道,大红色的旗袍礼服下摆动的两条大长腿让我有些羡慕,因为腿长跑得快啊。   在她的小腿上面,那个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机械骨骼,精巧的吸引着我的视线。   每次随着她的跑动,那个筒状的机械上下轻微鼓动,好像鱼鳞一般开合,减轻着压力。   我赶紧跟了上去,大厅沦陷了,不知道夏契斯怎么样?   我回答道:“很遗憾,这里因为贵族太多的缘故,我们机关的权限不足,不允许我携带武器进来,我只是来侦查情况的。”   “啧,真是落后,一个通讯器都做不出来吗?”   女人很是不屑,狠狠的跳起来,直接将楼道上方的通风铁栏打烂,然后抓住小小的通风口倒翻上去。   “如果你是想去供电房的话,已经有一伙人去了,拿着强弩和一些不知名的武器。”   女人没有理我,正如来时一般来去如风的消失了。   看来她并不是去供电房的,或者说……停电本来就和她们有关系?   不一定,也许只是单纯的懒得理我,那为什么不将我击昏或者干脆杀掉?   从她身上的气息看来,刚才一路过来她已经杀了不少人了,衣服上面还站着血液,虽然不多。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大厅看看情况,不过和一开始的计划不同,这次要潜入。   我走进拐角,微弱的光躺在地上,映照着横七竖八倒在走廊里的尸体,光源是一个小小的手提式灯笼,冷光从玻璃盖中散发出来。   这不是矿地使用的灯吗?   我捡起地上的灯,将灯笼的铁盖子掀开,从里面取出一枚半透明的六边形金属,灯的冷光就黯淡下来了。   也许……我可以利用一下这枚储能金属。   我看着手上这枚储能金属,轻轻的捏住胸前的十字架,金红色的瞳光宛如黑夜中点亮的烛火……    第四十三章 伪。机甲核心 ==============================   “天鉴师和鉴目师有什么差别?”   余辉笼罩着书房,还是一个美如画的下午,蕾妮早已习惯于这样的景色,习惯于安静,端起茶杯收拾着桌子,夏契斯如此问道。   老师捏了捏胡子,笑着问道:   “鉴目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上课的时候经常向两人灌输的概念,像是口头禅一般的信念,夏契斯很快的就回答出来了。   “鉴目师是用金属改变世界的存在,别绕圈子快告诉我天鉴师和鉴目师有什么差别?我能不能成为天鉴师?”   老师得意的笑了笑,苍老的眼髯里透露着顽童一般的笑意,摇头晃脑的看着天花板说道:“天鉴师,是改变金属的存在。”   然后老师又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夏契斯的眼睛,翠绿色的眼瞳,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遗传于他那早逝的母亲,和老爷并不像。   老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少爷你是不是天鉴师,看不出来呐……”   夏契斯不满的撇过头,嘟囔着骂道:“切,没用的废老头……听你这么一说天鉴师岂不是比鉴目师还没用?”   蕾妮微笑着将桌上的茶点放到盘子上,端起来时,看到老师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金红色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眨了一下左眼。   蕾妮的心跳漏了一拍,盘子都颤抖了一下。   然后镇定的笑了笑,转身推开门离去了。   在那之后提起天鉴师时也没有什么特别行为了。   ————————   蕾妮现在不知道情况,但这不妨碍她准备反制手段,储能形金属多半是半透明性转的,其中最优秀的就是星辰钢这一类,传导性也很好。   该得到的消息都得到了,现在她只需要将夏契斯救出去,然后搭上回香舍林的火车,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然而安德修侯爵蓄意谋反,并且被盯上的事情让蕾妮很是心忧,历史上面,在国家没用动乱或者拥有暴君的情况下,想要谋反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理智的安德修老爷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有照片和克罗地亚的人提供的消息,这次舞会得到的情报就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蕾妮更倾向于直接将夏契斯带到中阳国的图灵机械学院,或者克罗地亚的皇家机械学院。   然后她在自己一个人重新回到国内,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再看情况要不要将夏契斯从学校那边接回来。   顺便看看能不能考一个国家鉴目师的执照,可以方便很多。   因为那伙人的目的是抓获夏契斯,而不是直接杀掉,所以夏契斯的生命是没有危险的。   但是维拉和叶甫盖尼就不一定了。   蕾妮有一些犹豫,如果等一下还要将维拉和叶甫盖尼一起带走的话,难度肯定会成倍上升,但是是自己将他们带到这个泥潭来的,也答应了包尔曼叔叔要照顾好维拉。   蕾妮抓住手上的“机械核心”,有些头疼。   此时蕾妮手上的机械核心,古铜色的外壳,精密的的线圈,螺母和齿轮严丝合缝,精准的咬合着,中央散发出一点点微微的冷光,从缝隙中露出丝丝缕缕,仿佛正处于启动的状态。   除了没有悬浮和重压以外,和当初火车上面吉尔所使用的机甲核心一模一样。   蕾妮小心翼翼的将它用布包好,拿在手上。   火车上的一幕幕仿佛都历历在目,每一寸细节,每一缕光暗,甚至是一些当时没有在意的纤毫,只要闭上眼睛,其细节都会浮现在蕾妮的心中。   虽然完全没有学过机甲核心的知识,当时仅凭记忆,蕾妮将那枚核心的外表,以及发光的程度,都如实的还原下来了。   而材料,用的就是那张地上的手提灯,和门上的铁柄,天鉴师的能力发动之后,这些东西都变成了砂石组成的模型一般,在空中崩散离析,化成雪花般的点点粒子,然后在空中一双看不见的手的影响之下,堆砌拼装,重新组合。   最后汇聚成蕾妮手上这枚机甲核心。   运输能量的管道,八枚特殊金属的夹轮,适性调整金属的半导体,以及一个能够将能量一瞬间引导到极限,造成爆炸的反向高反应度的金属。   来源是枪内的一枚格雷姆军队用弹,这个世界的子弹都是两种互相反应的金属作为动力的,而不是用火药。   蕾妮知道格雷姆军用弹的组成,将它在天鉴的能力下分开,取出其中一种能和储能金属发生反应的金属作为引导源。   必要的时候,可以将这枚核心当做炸弹使用。   蕾妮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一丝不健康的红润,天鉴师的能力和精力的关系比较大,对体力的要求反而不大。   然而蕾妮今天一天都没有休息好,现在非常疲惫,使用完之后,尽管水晶十字架中还存有能量,但是蕾妮也没办法继续使用了。   她疲惫的将这枚核心捧在手里,蹲下身体,收敛气机悄悄的潜行了出去。   小巧的女仆装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像很久以前,在还很小的时候,在府邸里和夏契斯玩捉迷藏的时候一样。   不过那时候是夏契斯找她,现在是她找夏契斯。   为了重新回到那时候的生活……   ——————   供电房。   冷光的手提灯斜斜的摆在桌上,古旧的木桌有了很长的年头,在这冷光之下散发着冷硬的气息。   椅子上,原本看守的老人脑袋歪在一旁,陷入昏睡,在他的额头上,一大块伤口在不断的留下血液。   地面上,被扭断了脖子的人和脑袋上插着箭的人躺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内脏糊在地板上,眼珠被从眼眶中生生打的脱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足足十二具尸体,死法不同,残暴而扭曲,都在宣泄着行凶者暴虐的心里。   青年站在窗边,血染红了他洁白的礼服,星星点点的粘在头发上。   “我拾起你的发带,柠檬的清香蒙入鼻腔,我看到了绽放在阿尔萝赛海岸的玫瑰花丛……”   他陶醉着按着自己的胸口,展开手臂吟诵道。   “芬戈尔,你杀人的口味能不能改一下,这些人都被你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女人的声音,从廊道的尽头传来,淡漠之中带着一丝如云的平静,好像对着眼前噩梦一般的情景司空见惯。   青年停止吟诵,停顿片刻说道:“也许那个老人还活着,我可是尊老爱幼的。”   黑暗中朦胧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像是从黑暗的帷幕中逐渐清晰的神像,威严而美丽,被撕裂的大红色旗袍礼服,洁白诱惑的大腿,诱惑柔美的脸颊,和极具反差的脸。   她淡漠的看了供电房内一样,闭上眼睛看向旁边说道:“没救了,你就这么对待老年人的?那种力度的攻击,别忘了你还带着克里斯支臂,就算是醒来也只能是植物人。”   芬戈尔舒展了一下筋骨,抬起机械手臂放到眼前,好像在欣赏一般轻轻的转动手指,说道:“我这是给他的晚辈孝顺的机会……咖啡你怎么还是这么严肃。”   女子眉眼一皱,冷厉的说道:“别叫我咖啡!只有王校大人才能这么叫我!”   芬戈尔无所谓的摊开手,说道:“那我该怎么叫你?阿尔洛菲利亚。杰森。珀然姆……”   下一刻,冰凉的风卷动他额角的头发,她的手指已经顶在他的脖颈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被凭空缩减了一般。   芬戈尔毫不怀疑这两根脆弱的手指能造成的杀伤力,倒不如说正是知道,才这么挑衅的。   咖啡漆黑的眼睛盯着芬戈尔,冰凉而愤怒的说道:“别叫我,那个名字!”   芬戈尔举起手来,仰起头往后退去,靠在墙上,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那我到底叫你什么?”   “叫我长官就可以了,如果不是王校大人非常看重你,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咖啡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猛地松开手转过身去,对他说道:“不用再守这个供电房了,为什么你的通讯器打不通?”   芬戈尔从背后拿出螺母一般的通讯器,拔下右侧的焦黄色点码卡,仔细的看了看。卡片上可这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凹痕,然而在中段的时候,有三条连贯起来的凹痕被磨平了。   这是通讯器读取声音信息波段的条码,被抹去也就证明着他只能接受二分之一波段的声音。   简单来说,他的通讯卡被恶意破坏了。   芬戈尔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眯起眼睛说道:“……我的通讯卡被人磨了,而且我还没发现。这就很有趣了,究竟是谁干的呢?”   咖啡身体突然停顿了一下,究竟有谁能在芬戈尔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将他的通讯卡偷出来并且磨坏?   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王校、   “看来不用你去救王校了,我们直接去酒吧。”   咖啡轻咬银牙,但嘴角却不自觉的带起了一抹笑意,还以为这个该死的王校终于是玩脱了呢,原来一切都还是在他的掌握中。   “唉?突然去酒吧?这么热情不好吧?你要知道我有未婚妻的。”   芬戈尔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但还是跟了上来。   “温蒂嫁给你真是太可怜了,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需要换一下。”   咖啡斜过眼睛看了一下这个俊朗而残忍的年轻人,他身上纯白的礼服被血液彻底的染红,粘着内脏的碎末,配合他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的,就升起一阵阵反胃的恶心。   “好好,为了纪念和我心中排行第一的女神来一炮的第一个夜晚,怎么也要换一套品牌的礼服才是。”   咖啡嘴角展开一个笑容,笑颜如花,狰狞如蜈蚣的伤疤像是爬动在脸上一样,将整张美艳的脸衬托的诡异而惊悚,说道:   “下次再说这种烂话,我就把你的喉结砍下来。”    第四十四章 何塞。杰卡门罗 ==============================   何塞.杰卡门罗,退役大卫队队长,在一次对抗伤害贵族的恶徒的打斗中失去了右手,然后负伤退役。   退役之后从王都回到他的故乡门格拉,亲人们却发现他失去了往日充沛的热情,以及年轻时幽默风趣的性格,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看起来像一尊灰色的大石像,他们以为这是人成长的必然表现,只是感叹他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右手,而他的父母则在哀叹他悲苦的命运,并没有往太深的方向想。   当亲人们问起在信里介绍的爱人身在何方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微微泛起一丝情绪的波动,厚实淳朴的嘴唇轻微的颤抖着,似乎怀念着他爱人的种种,然后沉沉的低声说一句:“死了。”   然后继续恢复沉默,只不过会放下手里的种种,久久的陷入回忆,眼中流露出愤恨的光,看着地面或者天边,身体不时颤抖。   这时人们只会投以善意,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悄然散开。   他们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在王都这片浮华销金之地,无权无势的小卫队队长在争夺女人的时候失败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亲人们则衷心祝愿他能早点走出这段阴影,在故乡娶一个妻子,就算失去了一只手也无妨,只要命在就可以了,门格拉有许多贫民之后的女孩,他们瘦小,坚忍,而且吃苦耐劳。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何塞那双年轻而沧桑的褐色眼睛后,隐藏的是怎么样一个暴风雨的夜晚。   雷声轰鸣,雨水刷拉拉的落下,冲刷着他简单干净的小屋的窗户玻璃。   屋内,他的爱人不着衣物,两条结实修长的大腿无力的开摆,双手被家里绑腊肉的,沾满油腻的粗绳子死死的绑在床头,勒出苍白而深的血痕,头发散乱,唇边一丝血液顺着额头滴落,点在地板上,脑袋无力的侧在床边,曾今美艳温柔让他沉沦的眼瞳里,已经失去了一切色彩,扩散着,望向窗外的天际。   而那片灰蒙蒙的,落着暴雨的天空,以及针尖一般林立宛如钢铁森林的屋檐,遮蔽了她生前最后的凝视。   门是完好的,没有被强行破坏的痕迹,他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自己的爱人不会给那些纨绔子弟打开门。   除了那个和自己号称好朋友,好兄弟的男爵之子,他说好今天要来自己家吃饭。   然后自己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晚回来了许久,还在想着如何向自己的朋友道歉的时候,却看到了这一幕。   他疯了,年轻的心灵不忍其辱,难以接受爱人的逝去,不敢相信兄弟的背叛,狂怒的火焰吞噬了他的一切理智,将他拖入地底三万里的无限地狱,狂暴的风雨在他耳边诉说着一切的罪恶,眼前爱人的音容笑貌和死去的样貌在眼前反复的闪烁回放。   他甚至没有脱去卫队的衣服,也没有去柜子里拿出那把珍藏的枪铳,就只是按着腰间的剑,急匆匆的奔跑在暴雨之中,王都沉默伫立的房屋,经久岁月的白石地板,冲刷着灰蒙蒙的雨花,看着这个被命运击溃的年轻人,奔向自己这一辈子最不该去的地方。   男爵家,这个建立在卢顿街道上的三层小公寓,暴雨之中两扇窗户仿佛是将人吞吃的野兽的双眼,看着这个向自己扑来的,渺小而可笑的年轻人。   何塞想也不想,趴在男爵家的门前疯狂的锤门,眼睛像是哭出血一般的混合着雨水滑下一层又一层的液体。   “开门!班布你给我开门!你一定在家的!我知道你一定在!告诉我,告诉我你今晚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是不是!班布啊啊啊啊啊!!”   大门猛地被拉开,何塞带着满身的雨水,狼狈的摔倒在红绒布的地毯上边,像一条落水的野狗。   他撑着手臂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自己同一个单位的,大卫队的同事们,他们身穿红色或者青色的卫队服,腰间揣着利剑,还拿着政府发配的需要申请的连发弓弩。   站在大门的两侧,似乎正在等待着他。   开门的是另一个分支里的小队队长,头衔上两人是同一个级别的,他认识这这个人。   “威尔?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这个知道存在,但不是很熟的同事,混沌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的清醒,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疯狂的敲着警钟,但被他心中的悲伤混合着狂怒掩盖下去了。   威尔没有回答他,低垂着眼帘,像一尊无情的石像,他看了一眼这个曾经风光健壮,如今却宛如街边乞丐还不如的同事一眼,用尽自己全部的怜悯,低低的说道:“回去吧。”   谁想这句本是好意的话,却宛如火油一般直接的浇到了何塞那狂怒宛如风箱的心里,愤怒的火焰张牙舞爪的冲破一切,将何塞心中最后一丝理智和希望浇灭。   他疯了一般跳起来,拔着手里的剑,一边要冲上楼砍了这个瞎了眼认识的“兄弟”,两侧站立的卫队成员们早就蓄势待发的扑上来,七手八脚的将何塞控制住,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的按在地板上。   “班布!!!我要杀了你!!!你死定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威尔摇摇头,笔直的站立着,拿起墙壁上的电话,拨动里面的转轮,这种内线性的电话只能用于家庭内部,而且造价高昂,乃是男爵大人花了重金请来自南方的国家鉴目师帮忙设计和安装的。   威尔拿起这个看起来像杯子穿着线的“电话”,一个放在耳边,一个放在嘴边,说道:   “男爵大人,已经控制住了。”   那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威尔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   在整个通话过程中,何塞声嘶力竭,用尽一切所能想象的污秽之词的谩骂始终充斥在大门的换鞋处。   “威尔!你这个狗娘养的**被塞住的利益熏心的小人!你他娘的被钱眼塞住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谁是受害人?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子的爱人啊!老子的妻子啊!!背那狗娘养的斑布给杀了啊,先奸后杀啊!你懂吗?!你应该把他抓伤法庭!如果你还他妈的有一点的良心的话!!”   何塞挣扎着,用尽浑身每一寸的力气,甚至连血液中的力气都榨干,只为了挣脱着身上的束缚,去斩了他的毕生之仇,浑身的血管倒拔而起,脸上的肌肉因为太过用力咬合而狰狞变形。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犯了狂犬病的公牛一样,瞪得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愤怒。   威尔不理他,背着手侧身站在楼梯旁边,腰板挺直。   大门前边就是一条通往二楼的,长长的扶梯,铺着厚实而绒软的红白色地毯。   从楼梯的尽头走下来一个身穿东方丝绸睡袍,慵懒而随意的中年人,他胖胖的脸颊上带着一副眼镜,手里捧着一个鸟笼,里面放着一只绿黄相间的,威武的金刚鹦鹉。   这一幅各方口味混杂的打扮,放在贵族圈子里可谓是让人贻笑大方的,儒雅象征鉴目师的,最近在圈子里兴起的眼镜,一直以来都很盛行的东方丝绸材料用作全身做睡袍,和只有耍杂技的人才喜好的金刚鹦鹉。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老爸才有什么样的龟儿子,班布那样子和他老爸的龊样真是脱不了半点关系。   这位浑身上下都是笑点,还自以为十分时髦的中年人,正是班布的父亲,现任世袭男爵威布里.杰尔森。   他慢慢的走下来,肥肥粗粗的手指伸进鸟笼不断逗弄着金刚鹦鹉那铁钩一般的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是何塞.杰卡门罗是吧?我是他父亲。”   他低头俯视着地面上被按得结结实实的何塞,微微一笑。   何塞这时候内心极致的愤怒反而让他头脑冷却了下来,裂开嘴巴极尽嘲讽的笑着说道:“是啊,看到你这幅矿老板的样子就知道了,怕不是讨好皇室才混到一个男爵的位置的吧?”   男爵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然后很大度的样子说道:“我知道犬子和你有一点小小的误会,不过年轻人嘛,谁不会犯点错误,只要你主动辞去现在的职务,离开王都,我愿意代替犬子赔偿你一百金币,如何?”   “如何你奶奶个犬,我不仅上了你老婆,还要在你脸上拉屎,还有你那个龟蛋的儿子,我要把它的头颅吊起来,挂在城墙上面三天三夜直到风干,我要让你们一家永远笼罩在恐惧当中!”   何塞狞笑着说道,无怨无悔的说出了这句话。   男爵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他宁愿支出钱币,但也不愿意太多,更不能容许侧卧之下始终有人宛如毒蛇一般盯着他们一家的安全。   “把他拖下去给我杀了。”   他面无表情的,挥了一下手,冷漠的对楼下的卫队说道。   威尔这时候站出去一步制止,面无表情的说道:“男爵大人,您没有那个权利击杀一个卫队的队长,我们虽然听命于您,但也是看在公爵的面子上的,请您自重。”   男爵气的连眼镜都歪了,嘴唇颤动间吹动着胡子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放任这么一个扬言要杀我一家的狂徒存在于王都中?我是一个贵族!你搞清楚!我是一个贵族!世袭贵族!和那些卑贱的外地贵族不一样,我是王都的世袭贵族!”   威尔依然坚定的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的说道:“我知道,男爵大人,我会处理好这一切,以确保他以后再也无法威胁到您的存在。”   说罢,他便示意卫队的其他成员们拖着沉默的,眼睛中酝酿着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的何塞,什么伞也不打,就这么笔直的踏入茫茫雨夜。   男爵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一对人离开自己的公寓,嘴边嘟哝着碎碎念道:“一群粗俗的家伙,要不是我现在钱还不够多,否则还不是像狗一样只能乖乖听我的……?”   他看到踏入茫然暴雨前最后一刻,何塞的眼镜之后,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蝉,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重了起来。   然后威尔站在最后朝男爵鞠了一躬后,关上门,一对人消失在雨夜中,前往城市外围的刑场。   何塞已经不在抵抗,心如死灰,一片灰暗,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样,任由威尔他们拖着前行。   一个比较年轻的队员开口问道:“队长,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我有一种感觉,那个男爵恐怕才是犯法的那一方。”   威尔抬头看了一眼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厚实的乌云,和被乌云笼罩下森严而繁华的王都,沉默半响,说道:   “不是恐怕,就是男爵犯的事,而且我们就是帮凶,你在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应该就有这样的觉悟,不是吗?”   旁边的队员都在默默的听着,陷入沉默。   良久,另一个队员说道:“确实,是有这样的觉悟,可是,看到今天何塞的下场之后,万一有一天,这样的待遇落在我们身上,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   刑场,苍茫古老的十字木架和石板座丛立在白茫茫的暴雨中,黑石地板的缝隙里绽放着洗不去的樱红,孤独的灯光微弱的照耀在这片寂灭之地上,伫立着各种刑具。   他们把死狗一般的何塞绑在固定住腰身的金木“虎锄”上,外形上看起来像是做火腿的筒子,中间是空的,何塞被绑在里面,右手手指被死死的卡在另一端的“虎嘴”里。   卫队队员们将何塞的右手袖子挽上来,露出结实而苍白的胳膊,暴露在雨水中。   在胳膊上方侧着一把如同斩头镰一般斜刻的漆黑刀刃,以齿轮和拉条组合成的机械操控着这个嗜血的刀具,何塞的胳膊暴露在这把刀刃下,宛如被放上屠宰场的猪。   威尔站在何塞的身边,轻轻蹲下,看着近在咫尺的,毫无生机的脸,说道:“抱歉,为了保证贵族的人生安全,我只能夺取你使剑的右手,并且将你逐出王都,需要我给你咬住的布吗?”   他看着那张雨水下,毫厘毕现的,真实而疲惫,仿佛已经没有灵魂驻内的脸,已经知道了答案。   站起来,他说道:“启动虎锄吧,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然后转过身来,取出一张洁白的手帕,等会将何塞的手臂砍下来之后,需要及时的止血。   不过这样的暴雨……只怕是在浓烈的血水都会被冲刷吧。   “也许,只有贵族制度彻底的取消,才会不再有这样的事吧,太过不公……”   威尔低声念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后的何塞,眼中因为这句话重新燃烧起的火焰,那愤恨,那勃然的生机,仿佛灼烧着这片不安的土地。   那一夜,惨嚎声传遍了整个行刑区附近的居民楼。   同时,大卫队失去了一个年轻精干的队长,门格拉同年也迎接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因为工作断了一只手臂的退休卫兵。   同年的八月,他遇到了值得自己付出一生的事业,和共同奋斗的战友,他们有着或有不同,但大多类似的经历,难以回首的过往,以及同样的目标。   推翻贵族制。   他愿意为这个事业付出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   从此,人们看到沉默与阴沉从他眼中消失,他似乎变得开朗起来,热情而友好,只是不再幽默,他从事销售五色雀尾羽,烟鼻盒和七宝珍珠扇之类的奢侈品,对于门格拉的年轻贵族里的点点滴滴了如指掌。   他和他背地里的伙伴们一直在沉默中看似正常的等待着,仿佛沉在潜水里的鳄鱼,它们猩红的眼镜里永远在渴望着杀戮,嗜血而冷静。   他们是……民权会。    第四十五章 莫勋魔鬼 ==============================   此时,民权会终于等到了那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倾巢而出。   这个沉寂而不凡的夜晚,昏沉慵懒的乌云遮蔽月亮,凉风微微拂过门格拉的大街小巷,带来紫兰花香,沉寂中,许多人悄悄的走下楼梯,并肩走上街道,从全城的酒店中涌出。   也许此刻有酒店做前台的人在此才会发现,这些人都是近段时间突然爆满,住满了酒店的客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汇聚于此。   甚至很多人看起来并不像能够支付得起旅游付费的打扮,但他们还是沉默而坚定的拿出或整数或稀疏的铜板,住在酒店里,白天不出去,晚上不出去。   他们或许并不认识,或许并不亲密,但此刻他们都有着同样的使命,是统一战线的战友。   自今夜起,民权会将会以门格拉为起点,竖起旗帜,挟持贵族,收押克罗地亚和庞德哈特的鉴目师尖峰势力,取三方势力之巅立身,从此革命的火焰将会卷席庞德哈特,燃烧大陆,直到全世界都为革命所点燃,净化这个世界。   时机元历七百七十年十月一日,晚秋,西南帝国庞德哈特中的小小县城门格拉,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会震惊全世界。   民权会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等到了机会,他们精心策划,细心引导,无数人在互不曾谋面的情况下,牵桥搭线,在一场场巧合和盛情的“邀请”之下。   各国鉴目师代表团们,决定在进入王都前的最后一站,门格拉城举行一场小巧而短暂的假面舞会,玩政治的可以刺探和交涉,搞学术的可以沟通和交流。   大卫队甚至是境外军队都分了一部分人手来保护这场关键无比的宴会,里外三层的将宴会酒店包围起来,他们手持枪械,弓弩,马蹄嘶鸣,巡逻不断,每十五分钟就会有一班巡逻。   为了防止枪械狙击手的存在,他们甚至将周围的民居楼都站了巡逻的哨位。   可以说,在八点三十分的大门关上之后,这里的防御比王都还要森严。   枪械,弓弩,利剑,蒸汽机车,铁马,空气中流动着电流的焦味,混合着严肃的气氛,和酒店内一副歌舞升平完全相反。   街道被黄色的胶带封闭起来,大街上立起了两架巨大的多爪机械,像是古铜色的蜘蛛,沉默粗大的钢铁脊椎和复杂精细的机械臂,正是埃尔纳联通架。   可以说,这才是军队用来保护各国贵族和鉴目师们的王牌,所谓的士兵和弓弩都只是在敌人真正来到的时候拖时间的,因为当战场的魔神着装完毕的时候,将没有敌人会是他们铁蹄下的对手。   这真是世界上第一级破坏力,机甲的威力。   那粗暴的破坏力会破坏一切试图组织他们的敌人,在埃尔纳联通架旁边,横着扣着四个漆黑的三级密保箱,里面放置着组成机甲的原件。   两具埃尔纳联通架足有蕾妮在列车上面见到那种的一倍大,为它准备的机甲原件也是列车上面那种的两倍到三倍之多。   这种才是真正的战场用机甲,粗大的骨架,厚实的防御力以及强大的攻击力,都使这种机甲才能成为战场上真正的主宰。   与小型的灵活性机甲或者冲锋性机甲不同,这种机甲的型号是庞德哈特特别研制的国家机密级别“战争猛犸”。   它们拥有更加硕大的机甲核心作为能源,更加偏向极端性的硬材质作为夹板材料,以及完全不考虑使用者,追求极致攻击力的机体设计,在庞德哈特的国家鉴目师眼中,无愧于它的“猛犸”之名。   就算是将这具机甲投入到一百五十年前的中央大会战中,也肯定能够大放异彩的。   每一尊埃尔纳联通架下方,都笔直的站着两名身体健壮的士兵,他们严阵以待,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启动机甲。   ——————   走来走去的士兵,一扫往日慵懒,眼神锐利如剑,不断四处巡查的大卫队,以及粗狂狰狞宛如蜘蛛般充满魄力的埃尔纳联通架,和时刻待命的机甲骑士。   这一切都反射在两片圆润光滑的玻璃镜片上,顺着发出顺滑声调,来回放大缩小的单筒望远镜上。   距离这里两条街以外的屋顶,身材矮小的侏儒人身形利索的从房顶热水器上爬下来,将望远镜递给身下的独臂年轻人,说道:“防守的就像转圈的铁桶一样啊,比我们马戏团的狮子圈还难跳。”   侏儒操着一口可笑而尖锐的嗓音,严肃的说道。   这个年轻人脸部坚硬,严肃,目光沉默的用仅剩的左手接过望远镜,说道:“没有关系……他们会松动的,现在几点了?”   侏儒看了一下手上镶嵌着翡翠玉的手表,回答道:“已经九点十四分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皱着眉毛,脸部肌肉崩实凝紧,尖锐的声音中听起来似乎有些担忧,然而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却会发现那双细小的夹缝里隐藏的,全是如同岩浆一般炽热的兴奋。   他是来自西域沙漠地区的侏儒,跟随马戏团卖过戏,南方诸国里当过宠物,也曾经在西南域受过尊敬,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那颗扭曲的心脏得到满足。   他要将身体上的畸形,旁人的嘲笑,一直以来引人发笑的身躯给他带来的钱财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必须要让那些人也品尝到被蔑视,被驾驭的痛苦。   而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会允许一个小矮子,一个天生残疾的侏儒加入军队,曾经有一个士兵问过他:“你能来部队里做什么?表演马戏吗?每天训练三个腾空跳跃,然后将马粪精准的扔到粪箩?算了吧,我们这里的马都是放养的。”   他当时只是带着谄媚的笑着说道:“我可以让那些马腾空跳跃着拉粪,这你一定没见过。”   然后在军人们的哄笑声中,如同一个完美的谐星一般退场,然而没人看到的是,他在离开军帐那一刻双眼因为愤恨而扭曲的丑陋。   幸运的是,民权会展开手臂接纳了他,他们承诺给予他权利,军队,甚至是未来的一方领主的地位,而相对应的,他应该无条件的帮助同线的战友们,提供他们金钱上的帮助。   这样可好,互补互助,各取所缺。   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从南方诸国里杀害了主人带出来的黄金足够他在偏远的乡下胡吃海喝的度过一辈子。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如果有杀人的行当,必须叫上他。   民权会的领事看着他的身材,沉思片刻,然后伸出了右手,两双象征着肮脏和阴谋的手就这么交织在了一起。   不过一个施以放纵之名,一个施以复仇之名。   而他旁边这个坚硬沉默的像石头的年轻人,正是曾经的王都卫队队长,何塞。门罗杰卡。   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的念叨:“除非有一天,贵族制被完全的驱除于这个世界上,而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酒店这边的时候,远在城市东南角,卫队厅,这个象征着城市安保力量的核心的建筑,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包围住了。   他们身穿清一色的黑灰色袍子,走路将能听到仿佛棺材螺丝松动的金属声,沉重而让人牙酸,里三层外三层的,仿佛神话传说中,来自地狱三万丈的莫勋魔鬼。   ——复仇的魔鬼。    第四十七六章 沦陷 ==============================   警报器的金属圈闪烁着电磁的光芒,每一层的卫队厅天花板上,铜圈的大喇叭疯狂的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镇守卫队厅的警员都从墙上取下剑,来到窗边。   楼下,路灯黄橙橙的光芒下,街道上站满了穿着漆黑色袍子的人,他们抬头看向楼上,让人心颤的是,他们都带着一张扭转着机械零件的金属脸。   也许只是面具,但是一股股森寒的铁芒穿过空气传递到每一个人心中,他们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   “滴——下面的人听着,现在退去,否则我们将视为民事暴动给予镇压和关押,重复一遍,汇聚在卫队厅胖的人群现在离去,否则我们将会采取暴力措施……啊!”   卫队厅上方悬挂的足有五米大的大喇叭颤动,传出卫队队长的警告声,然后被一声惨叫声掩盖。   紧接着喇叭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声音,刀刺入皮肉的声音,钢铁扭动旋转,那种宛如水泵搅动的机械声音让人听了不安。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分几队人回去看看吧,一队二队去播音室看看,三队四队去拿制暴武器,其他人和我冲!”   卫队们纷纷拔出剑,打开门冲出去,还有部分的人则迅速的退回去,在三楼一楼以及地下都各有一个储存危险武器的仓库,但是平时都是需要申请才能使用的,比如铁刺毛,钉网枪,钉刺枪,弓弩等。   此时是非常时期,所以不需要申请。   然而在他们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却有不少人沉默的站在原地不动。   下一瞬间,雪白刀刃从身后被送进了腰间,血花顺着刀刃留下,剧痛顺着神经涌上。   大胡子的卫队队员带着诧异和难以置信转过身,却看到了上一刻还在和自己开玩笑,而且非常温顺听话的后辈。   “你……你……!”   他捂着已经快直不起来的腰,跌跌撞撞的靠在墙壁上,指着不远处,冷漠无表情的年轻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再见了老温德。”   年轻人逼近他,用力将刀刃捅进大胡子的心脏,嘴唇微动吐出这几个字。   这一幕在卫队厅内部到处上演,短短一刻,卫队厅就已经从内部崩溃了。   身穿卫队警服的叛徒,他们有许多人甚至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之久,说背叛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刀刃送到自己的前辈和战友胸口里,眼中燃烧的尽是冷漠的兴奋。   而在前十五分钟,这些熟悉的队友们,还在和自己聊着过去,谈着理想,或者品尝着来自明莱湖最新鲜的第一手雪茄。   一个背叛者从他跟随了五年的老队长尸体上取走了警备仓库的钥匙,看着那张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犹豫了一下。   自言自语的说道:“原谅我,队长。一切都是为了新时代,为了你我孩子的未来。”   ————   在卫队厅内部崩溃的时候,外界。   警员们发现,这些来历不明的黑袍怪客们虽然力气很大,但是动作坚硬,而且对于力量的把控就像是刚刚练剑的新手一样,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没有剑,使用菜刀,长棍或者扳手。   但尽管如此,警员们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因为对方的打发疯狂,动作开阖极大,完全不在意破绽和漏洞,一副两败俱伤的打法。   而出于警员的责任,他们不能下杀手,所以打的很憋屈。   鲍勃是年轻卫队警员中剑术最好的,曾经也参加过骑士竞选,不过因为对手中有贵族,所以黑箱下线,来到了这个地方当警卫,但是他的剑术是连参加过诸国演兵的队长都认可的。   他在经过一番刀光剑影的厮杀之后,且打且退,利用对方动作僵硬的弱点,一个虚剑转向,剑刃在空中划过冰凉的流光,划出一道圆弧形砍在对方那柄古董仪式剑的中段,直接挑偏离了对手的剑。   然后顺着剑刃滑下,一记落线流畅的劈砍,直接砍在他持剑的右手上。   铮!   钢铁金音清脆的回荡在空气中,凝固了很多警员的注意。   鲍勃的眼睛仿佛放慢了频率一般慢慢睁大,瞳孔缩小,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袍子和手套之下遮盖的手臂。   是一双精密,复杂而超出想象的机械手臂。   纯漆黑的金属骨柄,高速伸缩的火塞,宛如血管一般穿插的,密集的线管和细密咬合的齿轮,橙黄的灯光之下,散发着幽魅的金属光泽,那双彻底舍弃了人类的,将血管插入机械中的手臂。   仿佛传说中的莫勋魔鬼,让鲍勃心中发寒。   这种直接的恐惧,是发自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的,改造。   是的,只要任何一个具有鉴目师资格证的人在这里都会知道,和王校咖啡那种外附带式的机械辅佐不同,这是国际明令禁止,并且攻克方向非常难的技术。   因为将人肉和机械协同,几乎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关卡,卡死了所有有心的鉴目师,但是其诱惑性和禁忌性也是与难度齐名的,堪称地狱的特典。   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味的研究。   但是鲍勃不懂这些,只是天生的人性让他害怕这种对自身的改造和摧残,将灵魂禁锢在机械之中,那作为“人”的凭据何在?   “你……你是什么怪物?”   鲍勃退后两步,细长的仪式剑在他愣神的期间,重新荡起来,笔直的穿透了他的肝脏,从背后穿出,染红了青蓝色的卫队警服。   “怪物”没有回答,僵硬而力沉的松开剑柄,然后拔起鲍勃斜插在地上的卫队长剑,抬起那双机械的右手,大手一挥。   鲍勃那带着恐惧和惊异的头颅旋转着飞离脖颈,血花绽放飘扬。   “怪……怪物啊!”   这一幕视觉冲击太大,离鲍勃最近的卫队警员承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压力,内心崩溃了。   他扔下剑,不要命了一般的朝卫队厅里跑去,甚至不顾身前的敌人,背后被硬生生的批了一道,不过运气好的是,他的敌人手里拿的不是剑,而是足有小臂长的扳手。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后,他还是逃出了僵硬的敌人的攻击范围,看着卫队厅大门内透出的明亮的光芒,他眼里闪烁着希望的泪水。   说到底,也只是抱着“普通械斗”心理准备的普通人啊,他真的承受不了杀人与死亡的压力,而且还是那种血腥的死法。   得救了,得救了……   只要在卫队厅里面,等到限制武器出来,管他是机械改造人也好,魔鬼也罢,统统都钉死在墙上……哈……哈……   下一刻,他确实是看到了弓弩和钉词枪闪烁的金属冷芒,但是,手握枪械的同事们指向的方向,是自己……   “你们……”   他打了一个趔趄,后背仿佛断掉了骨头一般的疼痛,但这都不及心中的寒冷。   下一刻,强弩爆出冷峻的破空声——   时,九点三十,门格拉卫队厅宣告沦陷,前后过程不过十五分钟,然而警报器他们并没有关掉,越发鸣颤的警报声响遍了整个城市。   ——————   (那个……这是加更哦,谢谢金龙鱼调和油的打赏支持,以及各位的月票,说实话给了现在很没信心的我莫大的鼓励,谢谢。   其次呢就是推荐一本书,《天使重塑》,讲述别样视角的人渣如何练成天使,虽然字数尚少但是值得一看哦。)    第四十七章 全线收缩 ==============================   城市遥远的东南方传来了愈发刺耳的警报声,就像是战争时期的求救信号一般反复响起。   在城市东南方向,远处巨大的照明灯亮起,宛如一道暗淡的白柱插入云霄,表示着卫队厅所在,这一切都在预示着卫队厅正在苦苦奋战,而且敌人非常强大。   宴会场这边,本次军队派出的全权负责人梅尔少校看到了看到了这个信号,寻思片刻,赶紧吩咐了一半的人手出去。   他们在路灯之下集合,列队,颇有紧张的搭上军用蒸汽机车,在鸣笛中呼啸而出,而于此同时,备守街道的人也少了。   预防万一,梅尔少校将防线收缩了,加大巡逻幅度,密集守备力量,他的战争直觉告诉他有事情即将发生,没理由在这个军队入驻城市的夜晚攻击卫队厅。   而很有可能是针对宴会而来的,也只有宴会有这样的资格,这很可能是声东击西的计策。   但是他也不能肯定,如果让卫队厅沦陷,然后城市逐渐沦陷的话,那么门格拉面临摧毁和受损严重的危险,到时候他担不起固守不支援的责任。   所以他权衡之下还是派出了一半的人手支援,但是人手比例大多都是卫队警员,军队士兵还是聚集在宴会场周围。   而且那两具架在街道上面的埃尔纳联通架,两具军用级别的“猛犸”型号机甲是他最大的底气所在。   加大巡逻密度可以有效的减少敌人趁虚而入的可能,但是这样会迅速消磨士兵的意志和体力,算是应急的办法。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现在联系军队进来,直接镇压城内的暴动。   思索片刻,梅尔少校吩咐手下取来留声仪,在记录了一段请求支援的语音之后,将留声仪卡槽上滑动记录的焦黄色卡片抽下来,让一个警员将其送到报社,因为通讯器的联络距离取决于其中的核心金属共振幅度,跨越城市的通讯器需要中高位金属,非常昂贵,军队认为这次保护任务两架机甲和一个排的士兵已经绰绰有余了,所以没有发配高频通讯器。   而城内具有这种规模通讯器的只有报社,他们需要用高规模的通讯器达成快速的消息传达。   梅尔少校在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下一连串的数字,折叠起来递给送信的警员,声音快而严肃的说道:“这是军队的联络频率,你把这个给打码员,他会调试,快走!”   年轻力壮的警员第一次得此殊荣,能够为军队效力,显得很是紧张,敬了一个很不像样的军礼之后,接过纸条和声仪卡放入上衣口袋,百米冲刺一般大步冲刺的跑开了。   梅尔少校看着警员远去的身影,脱去手上的手套,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周围的士兵们都已经在大门附近集结了。   虽然防御圈减小,但是防御密度依然很高,想要突破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想要远距离狙杀,瞄准的时间里也一定会被高频率巡逻的士兵发现,至少在短时间内,完美。   梅尔少校环首看了一下两侧宽朔的街道,确认自己的思路没有遗漏之后,砸了砸嘴,如此想到。   然而在他没有想到的思维遗漏角,酒店内,一场华丽的双人独舞刚好结束,所有人将掌声毫无遗漏的送给这场精彩舞蹈的演绎者。   没有人注意到,窗帘已经被悄然拉上,层层褶皱的反光窗帘可以让外界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光暗,而在今夜之前,窗帘都是那种华美而透光的米色蕾丝纱帘……   楼上,留在准备茶水间的侍者们纷纷脱落身上的衣服,换上简单朴实的衣服,将脸遮住,从二楼翻墙下去,潜伏在巷道里面,一场闹剧正在开始。   ——————   而在城东地下水道的排水口下,肮脏恶臭的排水仓口的铁栏已经被钳断,近五十人的私人部队潜伏在漫到半腰身的青灰色污水里,手持闪烁寒光的精钢弓弩,骤发箭,钉刺枪等危险物品。   正在慢慢的向城南的宴会舞厅下方游去,在他们手中的冷光灯光线穿过拐角的时候,拐角的另一边,浓郁的睁不开眼睛的浓烟顺着水流从上游冲过来。   他们在这股浓烈而迅速的烟雾中被呛了几口,然后感觉到头脑有些眩晕。   领头人迅速意识到这股烟雾的危险性,不顾呛气的危险大声喊道:“有毒!快退!快退!”   然而身在水中,他们怎么可能走的快呢?   这股青绿色的烟雾仿佛三途河的迷雾,源源不断的将他们笼罩,他们四下逃窜,然而在过那个拐角还有过三个道口,才能有多条支线,甚至比退回去还远。   有的人试图到水里闭气,然后游出去,然而他们在换气和吸气的过程中,体内酸麻而头脑疼痛,体力正在被迅速的剥离,感觉四肢愈发软绵,污水也愈发温暖。   不过一会,这支训练有素,来历不明且装备精良的部队,就这异国他乡的地下水道里折戟沉沙了。   烟雾过后,一只身穿漆黑衣袍,同样手提冷光灯的部队,顺着上游的污水渡过来,来到一路走一路用网捞起沉在水底的武器。   和前一只部队不同的是,这明显是一只杂兵队,走路步伐散乱,气息不稳,时有闲言细语和笑声,仿佛是街边的地痞一般的匪气。   他们用磁铁将武器从水底捞起,装备在身上,然后顺着前一只部队的目标,向着南方,顺着宽阔而阴暗的地下水道鍴急的污水向上走去。   ——————   滴滴……滴滴滴……!   远在郊外驻守的军事基地内,急促而密集的警报声在通讯厅内响起,不一会,通讯士兵放下话筒急匆匆的来到上校的办公室,此时上校已经快要歇息,正在阅读来自王都的报纸。   见到通讯兵直接推门而入,有些吃惊,他虽然允许通讯兵可以不通过传唤直接上报,但是一般没有大事,通讯兵是不会使用这个权利的。   “发生什么了?”   来菲斯上校放下报纸,脸面一肃,问道。   “报告长官!门格拉方面发来急报,申请军力支援!请求者是梅尔少校”   通讯兵一踏军靴,敬礼。大声的报告到。   “哦?梅尔少校不是负责门格拉的贵族保护吗?出什么问题了?”   少校推着桌子站起来,严肃的问道。   那可是多国鉴目师和重要任务的国家级聚会,虽然是线下的,但是重要性依然不可小觑。   “报告长官,梅尔少校声称城内突然出现了暴徒进攻卫队厅,认为事情不对头,怀疑是声东击西,请求支援!”   少校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当机立断的说道:“确实不对,通知艾尔少校,带上一个连,以及我以战时权利特权批出多一架”狼噬“型号机甲,即刻出发!”    第二十八章 同一天空下(上) ==============================    “我张开翅膀,拥抱死亡,血液从我的躯壳中流出,灵魂自我皮肤外凝聚,一切空气焦灼不安,我冲破云层,自此,落下地狱。”   芬戈尔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金黄发丝在月光下闪烁着冷艳的光芒,轻闭双眼陶醉的念道:   “宛如新生。”   在他不远的阴暗角落,咖啡推开更衣室狭小的木门,成熟美艳的黑褐色眼珠看向店外月光下宛如精灵公子的芬戈尔,不屑的撇了撇嘴。   地面上,满地的玻璃渣子闪烁着窗外的微弱灯光,宛如星碎的砂石,昏暗的服装店外,一束束光芒洒进店内,黑白分明。   他们从酒店出来之后,绕着后方的巷道东拐西拐,然后穿过一栋公寓,恰好一层公寓的主人不在家里,不然看到芬戈尔一身血红色的礼服,免不了要大声惊叫,然后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了。   从公寓出来之后,街道上空无一人,东南方闪烁的灯柱仍然立在城市远方的空中,那响彻全城的嗡鸣声,容易勾起人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   他们随意寻找了一家服装店,直接直接砸破了外边的玻璃,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闲庭信步的走进来,丝毫不在意那小小的喇叭不断的发出微弱的警报声。   确实,和外边通天的巨大警报比起来,这点小小的警报声实在是萤火之光。   芬戈尔将自己的机械手臂取了下来,穿上一身干净洁白的角文长筒衫和同样款式的长裤,这种简洁伶俐的设计最近很受中产阶级的欢迎。   虽然咖啡很清楚的知道不过一会,这件漂亮全新的衣服就会在机械臂粗暴的附着之下,被毁掉袖子。   而一向追求完美的芬戈尔则会毫不犹豫的扔掉一切有残缺的东西,他反对残缺的东西的强烈程度就像厌恶残缺的自我一样。   王晓很重视他,但不代表咖啡喜欢他。   但是他们同样身为王校的左膀右臂,就意味着咖啡不能和这个变态关系太差。   所以得要承接一下他。   “出自《莫勋魔鬼》,堕落篇,定语。”   咖啡从店里的阴影里款款而出,眼神冰冷的接到。   她身上换了一件同样简洁伶俐的黑白相间的角文长衫,虽然是男装,但是咖啡特地从库存里面翻出了夏装,从短袖襦衣中露出藕白的长手长腿,健实的肌肉适当好处的修饰着她身上的曲线,前凸后翘的身材看上去诱惑无比。   如果不去看她脸上那条狰狞的破坏了一切的疤痕的话。   芬戈尔眼珠微微转动,看到阴影里浮现的那宛如天使与魔鬼结合的曼妙身影,毫不迟疑的发出了真诚的赞叹。   “我亲爱的女士,你简直宛如天神下凡!我在这漫长的一生里,从未见过哪个如你这般年龄的女士对《火凰残卷》如此了解的,你简直就是我这辈子注定的女神啊!嫁给我吧!”   咖啡对他那毫无下限而且突然的谄媚熟视无睹,笔直的从他身边经过。   声音冷淡的说道:“首先我要替你那个尚在帝都的未婚妻向你说一声人渣,其次火凰残卷虽然对于寻常人而言是生冷难以接触的古籍,但是对于追随王校的你我而言,实在是太过普通,你的调情手段未免太过单一。”   她虽然表面上是在责怪芬戈尔没有正型,实际上是在敲打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芬戈尔像是没有注意到咖啡话里的意思一样,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难道我的告白还不够真心?!言语只是手段,真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呀!”   “如果你确实有心的话,别废话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还能正常开业的酒吧可没几个,还记得之前王校给我们的地图吗?”   咖啡抬头看了看这座在嗡鸣声中躁动不安的黑灰色城市,尘簌仿佛都在石刻的砖面上颤抖。   “哦~黑市酒吧嘛,不过你确定当时在话筒里听到的不是对方刻意放下的陷阱吗?”   芬戈尔吹了个口哨,轻佻的跟上咖啡,两人行动迅速的向着大剧院的方向赶去,在那座冠冕堂皇的剧院下面,平时不开门的时候,都是黑市酒吧和门格拉最大的非法聚集地的所在地。   一整座的地下空间建立在废弃的地下水道里,顺着地下水道四通八达。   “那是王校套出来的话,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不可以质疑王校。”   咖啡面若冰霜的回答道,她在寻找这附近有没有停靠在路边的机械动车,马匹就别想了,这种情况下马夫们肯定都已经将马牵回自家马概去了。   街角的拐道里,有一个漆黑的巷道,停靠着一辆蒙了一层细灰的老款蒸汽机车,木质的车顶和车门下的踏板都随着雨水的浸泡有些开裂了。   芬戈尔顺着咖啡的眼神看过去,脸都绿了。   “你不会看上那台了吧?只有这点饶了我吧,我情愿走路过去。”   咖啡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微笑,然后又恢复冷漠的说道:“就决定是它了,芬戈尔,借个火。”   说罢,也不看芬戈尔的脸色,笔直的走到车旁边,抬起腿一记**凌厉的扫击,生生踢歪了这老旧的车门把手。   随着嘎吱一声,驾驶室的车门在巨力的余韵中轻微颤动,打开一道与车身的空隙,很轻易的就被拉开了。   “哎,不完美,何等不完美,你就这点最不吸引我了,就算是老旧而破烂的古董,也是有其完整性的,你这么一整,彻底要不得了。”   芬戈尔从手提琴大小的箱子里取出一把足有小臂粗的机械钳,咔哒一声裁断了路边的路灯,随着牙酸的锐利声响,路灯黯淡的倾斜倒地。   芬戈尔熟练的剪断其中的线,用塑胶手套将手包裹上,然后扯上两根线拉到车旁边,打开车盖,一边不断的摇头叹息。   咖啡两条长腿搭在方向盘上,斜着眼睛睥睨着芬戈尔,冷笑一声说道:“上天保佑我一直在祈祷这天,你最好对我不要有任何兴趣。”   芬戈尔将两条线搭在一个罗盘状的圆壳机械上,轻车熟路的剪断锁住盖子的螺丝钉扣,揭开精密复杂的内部来。   他看了两眼,皱着眉头说道:“这都是多久以前的古董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会战前。”   咖啡催促道:“少废话,能开吗?再晚一点宴会场那边都尘埃落定了,那家伙就没理由待在酒吧了。”   “所以说,你也知道那个家伙是诱饵?那你还去?”   芬戈尔没好气的转动机械盘中的组件,有些地方松动,锈蚀了,需要敲打敲打。   对于一般机械师来说需要更换零件细细检查的步骤,对于拥有鉴目师执照的芬戈尔来说,只需要随意的敲打几下,就能保证它再次动起来,而且不需要检查。   “起码这是值得吞下去的诱饵,王校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顺着他给的路走就可以了。”   咖啡带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坚定的说道。   芬戈尔呐呐无语的将两根电线一点,重新启动了这台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爷机,听着发动机发出躁动如公牛的声响,芬戈尔说道:“起码能跑了,我说,你也太相信那个男人了吧?我承认他是很厉害,但也没到如妖的地步啊,你以为他是谁?莫勋魔鬼?”   咖啡没有理会他,扭动方向盘,直接踩下油门,沉寂许久的轮胎再次挪动,发出强悍的推力,将芬戈尔牢牢的顶在车身前。   “身为下属,我要做的只是相信。”   “等等,女士!女士!我还没上车啊!咖啡女士……!长官!!”   芬戈尔那宛如破碎的鸭子一般的惨叫传过一个又一个幽曳的街道,朝着大剧院,飞速前进。    第四十九章 同一天空下(下) ==============================   维拉牵着叶甫盖尼的手,死死的贴着墙壁,躲在窗户和甬道的逆光处,这里是一处盛放玫瑰和仙人掌,蔷薇草以及纯白鸢尾花的花店仓库。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维拉本来听从蕾妮的建议,准备直接去找车夫,然而在去的过程中,他突然想起来,车夫当初说的是在小巷后道的过处等他们,如果走大门的话还要绕一大圈,索性直接从后门走。   然后在离开的时候,他们从厨房倒垃圾和收素材的后门跟随着倒垃圾的侍者往外走去,因为怕被职责后门是不允许走的,他们和倒垃圾的人始终小心翼翼的保持一段距离。   殊不知是这一段距离救了他们一命。   那个拿着大袋子出去的年轻侍者,在走过拐角之后,叶甫盖尼突然拉住了维拉的衣袖,说道:“前面有死亡的味道。”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如水又柔嫩认真,从小和叶甫盖尼在一起的维拉自然相信她不会骗人,但是她口中的死亡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维拉轻轻停下,扭过头看向叶甫盖尼问道。   “前面的味道……和妈妈死的时候味道一样,更加重。”   叶甫盖尼轻声说,穿着小皮鞋的脚往后面微微缩了缩,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维拉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味道。   维拉嗅动鼻翼仔细闻了闻,发现空气中只有后巷浓厚的瘴气味道和垃圾的味道,实在是闻不到什么“死亡的味道”……不对,这个细微的,一丝一丝的铁锈味……   和前两天与夏契斯打架时,鼻子被打出血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维拉心生紧兆,牵着叶甫盖尼小心翼翼的往后退。   如果维拉想的更多一点的话,就会怀疑,为什么这股血腥味不是厨房里的鸡鸭鱼羊的腥臊味呢?   为什么叶甫盖尼现在才确认,刚才在跟随侍者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吗?   但是维拉不够聪明,或者说,在他这个年龄,还不具备想那么多的能力,只是单纯的相信自己青梅竹马而已。   然而很多时候,不用想太多胜过想的不够周到。   信任,是一种神奇的命运。   小巷的拐角那边,夜晚的悠悠白雾让视线有些朦胧,湿润的地板让脚步声变得轻微,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密集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人说道:“都来齐了吗?”   “来齐了,地下水道真的是臭,比我家的马概还臭十倍。”   “嗯,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发现?”   咔哒,一小声金属弹簧的声音,是那种老式的怀表翻开的声音,自拐角另一头响起 有,是个乞食的倒霉蛋,我们已经做掉了。”   漫不经心而冷淡的声音让维拉汗毛倒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大反应,但是身上所有的反应机制,狂跳的心脏,以及瞪大的眼睛,都在告诉他,这是危险!   极度危险的信号!   人类是群居动物,多人思考和智慧的结晶省去了隐藏在**中,对于危险的直觉,但是在人幼年的时候,这些东西尚未随着其他机能的成熟而退化,所以可以解释为什么小孩很多时候能感受到大人所不能感受道到的。   维拉此刻就处于一种“本能的直觉”中,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没有急躁,行动变得轻而缓,捏了捏叶甫盖尼的手心,然后轻轻的向后退去。   叶甫盖尼模仿着维拉的动作,也是轻轻的向后倒退。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杀人?乞丐也是我们民权会的伙伴,未来世界的基层。”   最初的声音很不满的说道。   “嗨,得了吧,真把自己当做救世圣主了?少废话,都做好准备了吗?”   另一到声音很是不满,说话的腔调都变得高昂了一点,粗声粗气的,听起来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爆粗口的冲动。   “……还没,还差二十多分钟,你们来早了,那就先清理一下这个巷道吧,不过尽可能的不要杀人,公正的路上需要牺牲,但是不需要无谓的鲜血。”   这道声音有些不满,但还是克制着缓声说道。   “文绉绉的,机械学院就只能出来你这种废物,算了闪开,其他人分开来去巡逻,见到的一律打残打昏打死,让他们不要发出半点声音。”   维拉此时才退到一半,听到这道声音后,拐道那边的脚步声开始变得大步而密集了起来,正在朝这边走来,顿时急的连气都不敢喘了。   这时,他的手指摸到一个窗户上的,卡在缝隙里的凹翘出的金属细钮,这个小巧的装置安装在窗户的缝隙之间,正好顶在插哨的底端,如果关窗之前没有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维拉紧张之时正好用力的按下这个细钮。   啪嗒,一声细微的响声,窗的插哨被打开了。   维拉微微一愣,然后来不及多想干净打开窗户,抱起叶甫盖尼的腿直接把她往里面扔,然后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同时带上窗户。   关上窗的一瞬间,维拉还用自己常年锻炼的高度柔韧性迅速扭过手臂用手指遮挡了一下关窗的力度,免于发出响声。   窗户彻底关上的一刹那,黑衣人从拐角处探出了视线,两者的相差不过一线的时间差。   当然,他们都不会知道。   维拉害怕叶甫盖尼被摔疼了发出叫声,下来之后赶紧按住叶甫盖尼的嘴巴,然后靠住窗户下的墙壁紧紧的躺下。   然而叶甫盖尼很乖巧,她好像明白维拉这么做的用意,又好像没有,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安静的像布娃娃,反倒是维拉十分的激动。   维拉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不远处盆栽的仙人掌上白色的针刺就在眼前,鲜明无比,如果刚才扔叶甫盖尼的时候,和自己落下来的时候范围有一点点错,那恐怕就不是自己控不控制的住叫声的问题了。   维拉有一点后怕,但是此刻心中最大的阴影还没有散去,他只是一时间下意识做了这一切,有没有效果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危险的,不知道他们刚才有没有发现自己跳窗的痕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开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进屋搜查,不知道房间里本来有没有人会不会发出声音揭穿他们。   但是这些都不是少年的脑袋里能考虑到的,他不是夏契斯那样的天才,这个年纪能想的东西本来就有限。   但是很多时候不想太多,迅速的直觉反而能救人。   一道阴影悄然经过窗外,地板上的朦胧的,从窗外洒下的白斑上倒映了一道长长的人影,他驻足不动,人影似乎正在观察这里的不对劲的地方。   维拉抱着叶甫盖尼,死死的贴着墙壁,尽量的将自己隐藏在视觉死角中,心脏紧张的像是要跳出来,手心出汗,肌肉绷紧,眼睛不受控制的瞪大。   但是怀里的叶甫盖尼却很平静,和最初的感觉一样,无论是体温还是心跳,都平稳无波,感染的维拉都不再过分紧张了。   反正发现了就是一条死路,不发现就什么事都没有,紧张有什么用。   相同这一点后,维拉反而淡定了,他看着那道黑影在窗外停滞一阵子,摇晃了一下之后,又离开了。   过了许久,维拉听不到窗户那边传过来的任何声音之后,才敢悄悄的站起来,抬起头瞟了一眼左右,才慢慢的推开窗跳了出去。   不过,放开叶甫盖尼那一瞬间,有一点微微的不舍的感觉,真的是软啊。   维拉那尚想不出复杂的形容词的脑袋仅是如此简单的想到,手心里,接触叶甫盖尼的嘴唇的那一块手心,好像还残留着一点馨软的触感。   他伸出手,抱过叶甫盖尼的腰肢,接住她下来。   那些人去哪里了?   维拉收束心中的旖念,推了推被关的死紧的厨房后门,和被木板和钉子订上的窗户,心中疑惑而担忧。   而此时,酒店内的宴会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第五十章 夏契斯的反思 ==============================     夏契斯正在想办法离开这个酒店,他躲在桌子和墙壁的夹缝里,利用少年矮小的身材和昏暗的光线一直蹲到现在,中途不只有一个人来到这里,但是没有人发现他。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始终没人发现之后的微微放松,现在的夏契斯已经能冷静的思考了。     首先,他从路过的人的对话中知道了他们的目标,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劫持活动,目标是克罗地亚方的公主和侯爵,以及中阳国的王校和桑亚院士。     但是,为什么还加上了自己?     夏契斯百思不得其解。     他俊逸的脸庞上沾满了酱油和酥皮,眉毛皱起,捏着下巴思索道。     但是他们没有抓住王校,桑亚院士倒是抓到了,被扔到了大时钟下方。     夏契斯再次取下胸针,利用反光看了一眼大时钟下方,总共三个人,那个胖子就是克罗地亚方的侯爵。     虽然不认得他,但是夏契斯记得之前在宴会上的时候他的表现,相当张扬,而且很多人围绕着他,母庸置疑是位有身份的人。     判断场上重要的人以及其社会地位,关系,朋友圈大小,是否好交往,都是作为贵族的基本功。     还有一个瘦瘦高高宛如柴一般的中年人,穿着朴素的礼服,身上有一股学士的味道,他处于清醒的状态,带着一副眼镜,双手倒绑在后,和旁边问他话的黑衣人说着什么。     一道游移而来的影子遮蔽了胸针的影像,夏契斯赶紧收起胸针,低头无声的趴下。   “这附近都找过吗?我们要转移了,不知道为什么帕罗斯那队人马始终没有联系,何塞的那边已经顶不住了,再不找到夏契斯我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就只能放弃了。”   “都找过了,这一片黑的仅凭灯实在是太难找了,但是他肯定还在酒店内,后巷的人已经进来了,刚才没有任何人出去过,但为什么还是没开灯?”   “谁知道,也许是供电房已经被破坏了?”     夏契斯眉头微微皱起,这次说话的两个人离他实在是太近了,也许说完话之后还会顺手踢开桌子来看看什么的。     看来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些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他夏契斯本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价值,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父亲。     但是为什么呢?他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世袭侯爵,也许凭借自己的能力 从男爵获封成为侯爵是了不起的成就,但是和克罗地亚和中阳国这两个庞然大物里的重要人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看上了爸爸的能力?没理由。     看上了爸爸的地位?没理由。     这里现场就有一个侯爵,门格拉的侯爵大人莱登,也是这场假面舞会的赞助方。     但是现在的侯爵大人就像普通的贵族,身穿银灰色长尾礼服的银行家,和黑灰袍子礼服的鉴目师一起蹲在舞池里面,这些人的身份本身就不止万金,尤其是鉴目师,他们本身就像一台源源不断创造价值的宝库,各国衡量实力的人才力量。      此刻,他们就像十年前涌入庞德哈特的流民一般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蹲在舞池里。      而被特殊招待,使用金属手铐锁起来的只有公主三人而已。      现在知道的太少,不行啊。     看来只能想找机会逃走了,之前不敢多做动作是因为害怕被格杀当场,但是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对方眼中的重要性之后,就可以利用了。     现在自己的位置,离厨房大门倒是挺近,距离大门太远,但是现在整个酒店都被控制住了,两条路线。     要不试一下诈降?保持积极合作的态度,就像那个学士一样,保持清醒,在伺机逃走。     不行啊……我又不会开锁,就算保持清醒,只要被拷上就万事休矣,而且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把我敲晕。     这一刻,夏契斯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股无力,仿佛自脊髓蔓延至双手,看不见未来,无法操控自己的无力感。     自从这次离开了家中,他才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广阔,这份广阔不止无尽的蓝天白云,还有这世事无常。     之前所了解的世界,具是在图纸上的概念,是标注的势力图,是注明的产权以及关系的红蓝线。     在之后就是史诗上的故事展开,现实中的口耳相传,心中的所思所想。     但这一切,在脑子里勾勒出来的,都是自己预想好的的道路,稳定的吸收知识,发展关系,观察局势,然后学习父亲找准机会快准狠的出击,赢得荣誉升官加爵,带领自己辖区内的人民愈发富强。     而这一切想象中的自己都是强大的,富足的,有地位的,游刃有余的。     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比书上说的还要凶险,本来以为自己掌握了与人说话的技巧,掌握了金钱,不显露自己,就算独自离家,也能过得很好。     可是真正的世界波澜壮阔,意外随时发生,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世界了,除了蕾妮,如果自己碰上,恐怕在第一次列车上就已经束手无策了  吧?    而这个情绪则被自己压在心中,我不愿意面对自己不如蕾妮的事实,我也不想面对,真是可笑,太可笑了,难道自己心中还有一点点期待,可以超过她吗? 那个完美一般的少女?     回想起蕾妮在舞会前后的种种异常,夏契斯就是傻子,也明白蕾妮肯定是为了自己,又一次涉险了。     而……自己却连她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的,都没有丝毫的察觉,还自认为非常了解她。     我到底了解她什么?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在照顾我吧?我这个无力,鲁莽,自高自傲还不愿意面对事实的笨小孩。     抛开贵族这个身份,我真的配不上她……     在她这个年纪,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耀眼,如果是稍微正常一点的家庭,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就算是经商,也一定能够过得很好的吧?     夏契斯感受到手心传来一丝丝烈痛,无意识用力捏紧的拳头捏的指节都微微发白。     夏契斯从沉思中缓缓浮出,看向黑暗阴沉的酒店,桌子与墙壁夹角之间的空气仿佛扭曲的水波,沉寂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讨厌这个气氛。     夏契斯的眼神重新变得暴戾,锐利的看向天花板,他的血液在蠢蠢欲动,想要找什么东西疯狂的释放,似乎是想要证明什么。     是夜,骄傲的少爷夏契斯,似乎在着从未体验过的寒冷夜晚中,品尝到了一小撮出戏而陌生的味道,泛在心里。     他想起来了。     而在非常遥远的过去,母亲离开了他的那段时光,他曾经一度孤僻暴力,排斥一切外来者,也是被这种难受的味道左右着心灵吧。     那叫——孤独。     夏契斯用力的捏紧拳头,长久卷缩的身体僵硬,双腿在长时间蹲下之后,涌上一股温热的骤暖,麻痹的血管随后变得冰凉,甚至感受不到灵敏的知觉。     糟了……     夏契斯眉头一跳,赶紧用力**大腿的肌肉,这个关键的,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怎么可以麻痹啊!     “我们没法耽误了,话说回来,这些狭小的角落,有检查过吗?”     上方,声音虽然细小,但是在夏契斯听来,仿佛是敲击在心里的鼓声。    第五十一章 塔罗 ==============================   这是许久许久以前的回忆了,早已被扔在了记忆的角落,但现在不知为何,蕾妮重新想起了这个片段,这个早就被扔在黑暗面的碎片记忆。   那是沙哑宛如纸片摩擦发出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法国长廊,这样算命的人不算少见,各国各地都有。   不过眼前这个,十分专业,阴沉晦暗的袍子遮盖着脸庞,挑选的地方也有简陋复古的亚麻布遮挡光线,氛围十足。   “你所不知道的角落,愚人,智者,天平,利剑,国王,六岔路已现其五,为什么不摸取最后一张塔罗?”   那道声音的主人颤抖着将第五张薄而柔韧的卡片放在桌面上,卡片上是太阳波浪下的黄金天平,威仪中不偏不倚。   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抖了抖身上的黑色风衣,微笑着说道:“因为我总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占卦人焦黄的手指在厚厚的牌叠上捏了捏,沉默了片刻:“……真是奇怪,如此标准而罕见的结果我还是第一次见,目前显示的是极端,巨变,权衡,权利与隐世,第六种真的能够展示你的命运,你不继续下去,我很遗憾。”   青年看着那张藏着蓝光灯,切牌机关,以及磁铁的“业内桌”一眼,笑了笑,没有拆穿,不轻不淡说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塔罗呢,别看我这样,曾经也是个职业骗子。”   说罢便离开了。   ——————   极端,巨变,权衡和隐世吗……   真是准呢。   蕾妮轻轻喘着气,调整着气息,在她身前,光暗之下沉浮的是一具尸体,他太阳穴上插着一根细长的铁刺,直接插入脑中,血丝从额头上慢慢的流下来,眼睛微微暴突,充斥血丝,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死了。   蕾妮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什么本能正在慢慢的苏醒,她回想起那一幕幕过去,感到心寒从四肢百骸蔓延而起。   刚才在拐角遇到这个人的时候,因为自己太过疲惫,甚至没有察觉到,在双方照面的那一瞬间,蕾妮身体神经,肌肉都仿佛触电了一般迅速收缩。   一记手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一刹那拍在对方持灯的手腕上穴位上,在对方麻痹的瞬间轻轻一脚踢在对方大腿右侧重心支点上,在他不受控制的屈膝的瞬间,踩住他的膝盖站起来,轻盈的将长针送入对方的太阳穴中。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半点累赘,仿佛是天鹅梳理自己的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甚至快到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就像是人在触电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收回手一样,当她瞳孔从疲惫的放射中重新凝聚的时候,敌人已经倒在自己的面前了。   这个时候,身体才将再次剧烈运动的疲惫传入脑海。   “这是……我做的?”   蕾妮蹲下,将尸体吃力的抬起来,慢慢的拖进角落,在这个已经被敌人控制住的酒店里,莫名出现的尸体只会让敌人加强警戒,还会暴露自己前进的方位。   在触摸到尸体的肌肉的瞬间,蕾妮就知道了对方的锻炼程度,并不是普通人,肌肉紧实肯定是锻炼过的。   我居然……能够轻易的击杀?   蕾妮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若是以前的自己,击杀这样一个对手可谓轻而易举,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体,怎么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击杀啊?   之前也是,在面对杰罗姆派出的追杀者的时候,哪怕是全神贯注的情况下,预判了对方的下一个动作,也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手中的铁芯甚至只能划破皮肤,连肌肉都无法扎进去。   而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己竟然凭借本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一个差不多同等级的对手。   虽然偷袭和出其不意也占了很大的原因,但是……如果是全神贯注于偷袭的自己,拖着这样一句疲惫的身体,真的也可以这么简单的杀掉吗?   蕾妮精致的五官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轻轻念道:“我的理智……反而限制了自己的本能吗?”   将尸体藏在拐角,用盆栽草草的遮挡起来,也就只能这样了,如今的蕾妮,已经没有精力做出更加复杂的遮掩。   遗憾的是,这个人手上并没有持有弓弩,只有一把插在腰间的短匕,铜首银环,样式古朴,磨得雪亮,是把好刀。   蕾妮没有浪费,将这把精良的短匕取了下来,依法炮制的绑在后腰上,裙摆微微摇晃之间,这把小小的短匕发出的光辉就被遮挡了。   而且大小正好合适蕾妮纤小的手掌,那个大汉使用起来一定是十分吃力的吧,为什么还要带在身边呢?   蕾妮没有想出答案,她也不想去想。   冰凉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而起,前世的种种彻底清醒过来,蕾妮金红的眼瞳在黑暗中宛如宝石,让人看了心底发凉。   ——————   供电房前的走廊,满目血腥的一幕震惊了每一个来到此地的黑衣人的神经,他们曾经熟悉的战友,为了同一个目标喝下鲜血,立下誓约的伙伴惨死在这个不到十米长的走廊。   他们或许脑袋被拧了下来,滚落到三四米外的角落,或许手臂被生生拔下,顺着嘴巴插入喉咙,场面残暴邪恶到难以直视。   哪怕是自认为已经见过许多血腥场景的民权会,也为之震惊。   这到底是何等的恶魔?   冷光灯的照耀下,冰凉的白光惨照在猩红的地板上,浓稠的血液甚至拉成丝,宛如蛛丝一般结成血网从墙壁上流下。   宛如画风浓郁,而且诡秘骇人的抽象画,每一个细节都冲击着他们的视网神经和大脑,传达着“暴力”的因素。   “难……难怪这么久都没有打开电阀,也没有回信,原来他们……他们都……呕……”   走在最前面的人拿着灯,声音颤抖的说到一半,一股酸中带苦的胃水不可抑制的从喉咙间泛起,他按住墙干呕起来。   “不对,你看地上,这里曾经有人离开!”   在他身后,并没有第一瞬间感受到那股视觉冲击的黑衣人指着地面上延伸出去的两双血脚印说道。   这两双血脚印一个大步沉稳,是成年男子的皮鞋,还有行脚印中步而轻盈,两个大小的血点组成,可以看得出是女子的高跟鞋。   “维穆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开电阀,艾腊尔你快点回去报信!说有人在很有可能有高战斗力的人在酒店里潜伏!”   “好……好!”   四个前来的黑衣人迅速分布了一下任务,四下散开。   回去报信的艾腊尔在提着队伍里唯一的冷光灯,跑的有些趔趄,他只想早点离开脑海里那片血腥的地狱,哪怕是想起那个画面,都感觉鼻孔里泛滥着浓郁的血味。   他认识其中一个死者,他生前曾经和自己共同伪装在一个银行家的手下做会计,半夜喝酒也很聊得来,而刚才,他的头就滚落在自己的脚边,眼睛对着自己。   他生前的脸,死后的尸体的脸,全部都凝固在一起,一想到自己可能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他突然就对自己坚持的理念感到动摇了。   之前一直认为死不可怕,可是在见到那样的一幕之后,还有几个人能够坚持这个想法呢?   他飞快的跑着,但是谨记着那两个残暴的恶魔可能还潜伏在酒店内,他时刻防范这前后左右,生怕那个恶魔从哪里冒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蕾妮从头顶的通风管道落下,直接夹住了他的脖颈,右手持着匕首的刀柄,直接往他的额头上狠狠一敲,叠加起来的力量冲击在脑门上,让他感觉宛如巨钟鸣响,失去方向感无力的跌倒在地。   昏沉之中,她感受到胸前坐着温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   “起来,看着我的眼睛,从现在开始你感受到自己身体坠入静海,意识不断下坠,下坠,直至天空之上……”   清凉细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某种诡异而让人舒心的节奏说道。    第五十二章 催眠 ==============================   什……什么?   艾腊尔瞳孔放散,空气好像变得浓稠,什么声音细细沙沙的,在耳边流动,额头前剧痛好似骨头碎裂一般,熔浆充斥的火热。   降入水中,无尽蓝海……   脑海里下意识的回想起那个画面,自己一个人往海洋底部不断下沉,很沉重,很冰凉。   耳鸣——   艾腊尔感到不对劲,半睡半醒,眼前的色彩像是重叠的两个景象,一边是婴儿一般舒适的,顺着清淡细腻的声音潺潺引导的深海画面。   另一边则是剧痛的,眼冒金星的,连思考都费力的黑暗廊道,眼前有一丝丝黏哒哒的感觉,温热的遮盖视线。   是……血吗?   艾腊尔的理智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他勉强的抬起手,想要抹去流到眼睛里的血液。   手臂又僵又木,仿佛是老旧的树枝制造的一般,颤抖着从地板上举起来。   肚子受到了重击,腹部肌肉剧烈痉挛起来,酸臭的胃水伴随着疼痛涌上喉咙,他想要抬起来的右手又无力的跌落在地板上。   一双小巧纤细的手按在他的脸庞两侧,凉丝丝的,像是软玉一样,稍微发力,将他的脸庞捧起来。   刚刚勉强凝聚起来的意识又一次被击打的涣散了起来,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像是被打了摄像机失了聚焦一般朦胧。   啊……眼前的……白皙柔嫩的脸庞……精致美丽的五官,宛如水晶宝石一般璀璨的双瞳……   耳边传来了旷远天空之外的声音,舒适而且凉丝丝的,将自己疼痛的意识微微托起一般。   “看着我的,眼睛。”   艾腊尔的嘴微微张开,嘴巴剧烈抖动,含糊无意识的说道:“看着,看着……”   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繁复,宛如盛夏清泉般透彻,金红的眼丝宛如不断交织的时钟,追随着中央那一抹深邃的眼瞳,听从着耳边轻缓舒适的声音。   艾腊尔的意识,向着下方不断地坠落,坠落。   “你的意识坠入冰海,直至云端,白云将你的身体托起,你感到十分放松,呼吸着人间最洁净无瑕的空气。”   艾腊尔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着了,柔软而洁白的云朵将他的身体轻轻的包裹,风是如此的冰凉而温柔。   仿佛已经回到了儿时的梦境。   “你向神忏悔自己的罪行,讲述你来到莱登回音的目的。”   那道声音如此说道。   艾腊尔感到有点不对劲,一丝违和感在心头泛起。   神?我怎么可能会向神这种虚无缥缈而且不可靠的东西忏悔?   他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过来,洁白的云朵世界正在散去,黑暗中紧盯着自己的金红双瞳正在慢慢变模糊。   下一瞬间,又是一发重击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肚子上,注意力再次涣散。   “你否认了那虚无缥缈的神,在你的心中不断回放着过往的恐惧,你不愿意再次将那恐惧品尝,你选择向你的……爱人诉说你来到莱登的目的,以及爱人离开你这段时间以来,你身上发生的巨大转变。”   “爱玛丽……你死之后,我很想你……”   艾腊尔看到了朦胧之中那熟悉而遥远的,爱人的脸,心头抑制不住的酸楚让他伸出手毫不犹豫的将那人拥入怀中,哽咽的说道。   那具身体……和记忆中丰腴的身体不一样,娇小而柔嫩,轻嗅间,似乎还有淡淡的薄荷芳香萦绕在鼻尖。   她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反过来环住艾腊尔的后背,轻轻的拍着。   她还是那么温柔……   艾腊尔想起曾经在世的那个爱人,鼻头一酸,如今却只能在梦境中与她相见。   但是这样也很好了,哪怕是在梦境中,能再见到她一面,哪怕连她的脸都看不清了,也已经无比满足了。   在艾腊尔沉醉的时候,那道声音轻轻的说道:“我知道,我也很想你,但是,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我的……使命?爱玛丽,哪怕在天国,你也一直在关注着我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艾腊尔喜极而泣,用力的拥抱着怀中的人,高兴地说道。   那个人似乎很不习惯一般条件放射的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逃脱艾腊尔的拥抱。   “怎么了亲爱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艾腊尔有些恐慌,眼前的虚幻人形也有了扭曲。   爱人轻缓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温柔的说道“没有,我只是……不能经受太用力的拥抱,会消散的。”   艾腊尔吓得赶紧放松了很多,说道:“那现在呢?没事吧?”   “是的,亲爱的,我的时间不多,我是来提醒你的。”   爱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急促,加速演奏的协奏曲一般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问道:“你来自什么组织?为什么要来到莱登回音酒店?为什么要抓获夏契斯?你们要去哪里?”   “啊……我来自民权会,来到这里是为了抓走中阳国,克罗地亚和一个小贵族夏契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抓夏契斯,只有何塞和先知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在军方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带到王都。”   “你们怎么去王都?”   “矿车,我们买通了矿车,城西运矿火车道有一条被架空的火车,十二点准时发车,前往王都。”   “你现在要去干嘛?”   “去报信,开电阀的小队人马全军覆灭,死状凄惨……”   想到这里,脑中那一幕血肉模糊,狰狞的映在冷光灯下的场景飞快的浮现在眼前,撕碎了温柔的梦境,他满头冷汗的迅速清醒了过来。   突然,脖子微微发痛,像是被蚊子用力的咬了一口一样,紧接着凉丝丝的感觉就从脖颈上传过来。   当他看清眼前到底是谁的时候,意识正在一步一步的放散,渐渐的离开着肉体。   体力宛如抽丝剥茧一般离开身体。   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他眼里倒刻着最后一幕看到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白女仆装,留着飘逸的银灰色中长发的少女的背影,捡起了他跌在地上的冷光灯。   冷光灯在她手上宛如沙子组成的一般化成颗颗粒粒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最核心的半透明金属。   在她的右手上,纤细小巧的手指捏着一把匕首转起一道**的弧线,甩下一滴滴飘洒的血液,利落的收入背后的刀鞘中。   再然后,他的眼神彻底灰暗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螳螂捕蝉 ==============================   催眠,人类最古老的话题。   ——谗言。   ——邪教。   ——跳大神。   或以言语悄悄引导,或以欲望施以诱惑,或以试听造成错觉。   无论是多么长时间,无论是多么繁复的准备,无论有多少种复杂的角度施展开不同深度的催眠。   其都只有一个目的,摄取他人的心灵。   无论以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攻破那个人的心房,使你的话能在其内心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那就是催眠。   瞳孔是反映一个人内心最难以控制的窗口,以我们肉眼所能观察到的细微变化共一百十六种,而你们中通过神经反应课程的人则可以达到……一百五十种!   黑种人,白种人,黄种人,去除眼睛不同部分的差别,总共有七十二种共通变化。   这七十二种瞳孔肌理细微的组合变化,就是解读人心的密码,是心灵构成的DNA。   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们如何——看破他人。   ————   蕾妮轻闭双眼,反握刀匕的手腕侧于左肩,微微颤抖。   铜首银环的短匕上,银光倾斜,鲜血顺着纸般锋锐的刀尖滴落。   在她身下,身着黑衣的男人脖颈被轻飘飘的割破,滚动的血液涌泉般流出,顺着皮肤滴落在地,被冷光灯寒凉的光线映照,这反差极大的色彩,反而有一丝丝妖异的美丽。   蕾妮轻轻的站起,将中长的银灰色发丝撩到耳后,一眼都没有看身下正在死去的男人,转过身去,面无表情。   如果这个人配合的直到催眠结束,也许蕾妮会选择对着他的穴位一下重击,送他进入真正的梦中世界。   可他在最后一瞬间,受到强烈的心灵冲击,从蕾妮引导他进入的昏沉状态中挣扎了出来,受到刺激的蕾妮条件反射直接下了杀手。   蕾妮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悬在半空中,刀上滴着血液。   当初在集训营学习杀手技巧的时候,看破和催眠是一个分支上的课程,但是作为杂攻科的蕾妮只是选择到了看破精通之后,便离开了这个课程。   轻甩刀腕,将刀锋上的血迹洒落,蕾妮将匕首插回刀鞘,弯腰捡起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冷光灯。   小巧的手掌上传回来对刀的触感,和对于甩刀的感觉,虽然技巧和感觉都如同曾经一样,很快就能掌握,但是不同身体的感觉差异,始终都存在。   不过好在蕾妮现在这具身体本身就非常具有天赋,她曾经推断过,如果经过系统的训练,蕾妮。维尔蓝这具身体所能达到的高度甚至能够超过前世的自己。   天生强悍的神经反应能力,女孩子特有的柔韧性,协调能力,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直感”。   多亏了这个直感,才能让蕾妮在下意识击杀状态的时候,完美的融贯前世的技巧,施展于这具身体上。   民权会……   蕾妮的眸子阴沉下来,捏了一下胸前的十字吊坠,再次勉强启动天鉴师能力,体内经络中沉睡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又一次回应了蕾妮的意志,世界再次化成沙盘一般的多维画面。   而在十字吊坠中,流淌着一股纯净透明的液体般的存在,只有在天鉴视角中,才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这是金属能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独特所有物,根本不能用前世的知识说明的存在。   但是蕾妮很早以前,就通过鉴目师的知识了解到了它的存在,不同的条件下,不同金属之间的金属能量才会交换和发挥作用。   而蕾妮的能力……可以直接操纵粘合力不强的金属能量!   十字吊坠中仅存的一点点透明能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沙粒组成般的三维世界中被拉扯起来,覆盖在冷光灯黑硬的金属表壳上。   迅速的和表壳金属里繁杂的,各色的能量混杂在一起,仿佛混泥土一般,转瞬蕾妮就看不到半透明能量的所在了。   但是,与此同时,整个灯的外壳,与蕾妮的意志达成了协调,这盏灯的金属就像蕾妮的手臂延伸,可以随意的变动,但是很费精神。   漆黑的金属壳在蕾妮手上化作轻飘飘的粒子,螺旋着消散在空气里,一块半透明的碧绿金属落在她的手上,这正是冷光灯的核心,储能金属菲洛合金。   虽然是人造的,远远不及十字吊坠的品质,但是也储存着大量的能量。   蕾妮将它也组装进入伪装的机械核心中,现在的假核心就是个纯粹的炸弹。   伪造机甲核心看似精密组合的外表,金属组件卡缝之间散发的光亮,随着新加入的佐料而变得更加明亮。   民权会……何塞,还是裁缝,不管你是谁。   你出乎我的意料,成功的算计到我了。   但是,你还不够了解我。   你会付出代价的。   蕾妮没有处理摆在走廊中间的尸体,那没有意义,从刚才他嘴里所说的消息来看,现在酒店里不只自己一只老鼠。   他们一定会焦头烂额吧,所以,就算自己隐藏了一具尸体,也无法将自己隐藏在暗处了。   所以干脆大摇大摆的将尸体摆出来,造成威慑,扰乱对方的心思,让民权会的人无法放松,时刻警惕着暗中的敌人。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蕾妮还想在这个人的尸体上面安装拉线手雷。   可惜没问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这段时间里,靠近楼梯的走廊这一块地方居然没有一个人搜查,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通风管道的窗口下,垂着一根绳子,之前蕾妮发现的,显然这个管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惦记,而且在民权会之前就有人在准备了。   蕾妮在偶然之间发现了这根悬挂的绳子隐藏在黑暗里,如果没有仔细看还发现不了,然后当机立断决定使用通风管道游走。   每一个窗口旁边还钉着绑绳索的契钉,也就是说,那波看不见的,抱着不知名目的的老鼠,也同样在管道中走动。   蕾妮慢慢的顺着绳索爬上去,想到,若是在管道中碰面,是否能够打得过对方呢?   她不清楚,但是,也没有选择了。   而且这还说明,民权会的计划并不是天衣无缝的,早就有人,布下了陷阱准备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在这里推荐一下朋友的书,《最强骑士怎么可能变成萌妹》,喜欢性转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写了许多字了。    第五十四章 我就是我 ==============================   通风管道内,金属制的冰凉,以及覆盖在内油腻的淡淡油层,蕾妮什么都看不见。   管道很窄,大概只有半米左右的长宽,但是对于少女的身体来说正好合适,蕾妮匍匐前行,手臂和膝盖不断传来一种黏哒哒的感觉,通风管道常年排出来自厨房的,大厅的各种气体,自然会有很多秽物。   蕾妮面无表情的前行,她就像是潜行于下水道的蜥蜴一般悄无声息,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节简。   不能开灯,不能拿出伪造的核心照明,管道里的一切都黑的像是狭小的盒子。   蕾妮谨慎的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减少移动带来的震动,因为停电的原因,通风管道并没有排气,一节一节铁皮接起来的管道实际上不能承载太重的物体。   所以注定不会有重武器出现在这里,再加上有油腻,如果有人途径的管道,油腻就不会那么多,但是蕾妮一路匍匐前行,并没有发现有油腻消除的痕迹。   除了一开始出现了勾刺的地方以外,一路上的油腻痕迹都是十分均匀的。   随着前行,蕾妮心中渐渐出现疑惑,莫非那伙人并没有埋伏在通风管道内,而是选择在刚才我没有拐弯的岔道处离开了?   或者说……他们可能在我身后?   想到这里,蕾妮也无法轻松了,有只黄雀在自己身后,无论是谁都不会太高兴。   他们是谁?第三只在背后的手,蕾妮无法看清他们的真实身份,现在的局面就像一团迷雾。   蕾妮一直在顺着管道前行,这个管道是用来通风的,也就是说,肯定有抽风机,通风口,以及……前往大厅的管道!   靠近厨房有油烟,反之则是通往大厅的,抽风机系统因为有杂音的缘故,不可能太靠近大厅,也就是说,一路上越是油腻多,就证明那条路是不通往大厅的。   顺着油腻越来越少的方向,蕾妮迅速的前行着。   身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蕾妮立刻停下了动作,慢慢的蹭到窗口旁边,往下看去。   是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他们手里拿着特制的连发弩弓,以及剑刀,提着冷光灯快步向着通电方跑去。   太多人了,不好下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自己解开了心中的束缚,明白现在的局面不杀人是不可能过的。   对方的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但是蕾妮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的抵触。   烦躁宛如漆黑的小蛇啃噬着她的心灵,目标也变得不那么的明朗。   毫无疑问,夏契斯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依托,这是很久以前想通的。   黑暗与光明最大的差别,就是人与人的羁绊,我在前世可以一个人活着,一个人死去,没有半点犹豫。   但是光明世界,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羁绊的,这是蕾妮在这七年里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我们活在光明的世界上,不只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人而活着,因为我的存在,对对方也有很大的意义,而夏契斯的存在……   能给我温暖的感觉。   蕾妮一路前行,漂亮的裙子上沾满了油腻,疲惫的精神强行聚集,手指在爬行中捏的青白,她的表情却在慢慢的变得坚定。   人因为有了目标,才活着。   而我有了目标,找到夏契斯,保护他,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我想到这个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心中充满了动力。   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光明,我无法想象如果夏契斯因为意外死在了这个灾祸中,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在前世的时候,曾经许下心愿,下一世一定要光明的活着,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似乎并没有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光明。   不,也许,夏契斯,玛尔姐姐,女仆长,胡安厨子,这些人,就是我的光明。   我明白了。   ————   蕾妮突然踢破通风窗口,从天而降,落在黑衣人的头上,双腿膝盖夹住他的脖颈一扭,直接带走了他的生命。   他的同伴迅速反应过来,一剑带着冷光的弧线劈来,被蕾妮的短匕击打在侧刃上。   短暂的火花爆开,他的剑失去准心侧滑落下,下一瞬间,银灰发丝的小女仆踩在跌倒的尸体上,轻盈的撞到他的怀中,就像柔软的飞絮,没有半点她来到的实际触觉。   他急忙后退,同时伸手想要掐住蕾妮的脖子,却被一根长针直接刺穿了手腕,顺着穴位从皮肤的另一端冒出,带着滴滴殷红的鲜血。   哐当——   长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嗷嗷嗷……!我的手!!”   他面目狰狞的捏着手臂向后急退,背后却是一面如冰凉的墙体。   他眼睛瞪的凸起,看着眼前这从天而降的恶魔。   或者说,但从面貌上看,眼前的少女应该是天使才对,精致美丽的五官,和微微带笑的嘴角,身上穿着轻飘飘的女仆装,虽然仔细看去有一纹纹细黄的油腻,但是这不妨碍她的美丽。   最恐怖的是,她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气息,就像树叶从天而降一样,虽然知道它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没人会在意,或者根本提不起注意力去在意。   蕾妮微笑的走到黑衣人面前,这个男人……褐色的瞳孔收放迅速,不时扫过自己的身上,他在害怕,忌惮我的微笑。   呼吸比起刚才有所上升,不匀称,紧张,但是……配合瞳孔反应,还有一点期待的感觉,他在等待着什么有希望的东西。   蕾妮举起刀,微微垫脚,抵在黑衣人的脖颈上,问道:“别怀疑,就算是垫着脚我也能轻松的将你的脖子切开,大厅有多少人?你现在想去干嘛?如果你聪明一点会说实话,因为我知道了大厅有多少人也没什么,没准还能等到同伴来救你,但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带走你。”   黑衣人的眼睛收缩,蕾妮金红的水晶瞳始终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这个组合……迟疑,思考,决定。   黑衣人吞了口唾沫,说道:   “……五,五十多个人!我真的不知道具体数字!”   蕾妮突然用力一顶,刀刃割入皮肤些许,渗出丝丝血液。   “闭嘴,再大声就直接宰了你。”   黑衣人被这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的杀气吓得完全不敢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赌不起,比起同伴那些真正不要命的狂徒,他还是希望能够活下去的。   蕾妮凉声说道:“你们抓到夏契斯了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   黑衣人疑惑的问道,看到蕾妮眼中飞快闪过的昏光之后,肩膀缩了缩,使劲的靠着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张纸贴在墙壁上,生怕蕾妮一个不小心手抖直接把他的喉咙割破了。   蕾妮眼睛半阖,看着这个给吓坏的家伙,内心感觉有些古怪,在之前,没有放开自己的本能的时候,调动一些气势还要靠想象,还吓不到人。   而现在,居然让一个成年的暴徒怕的像兔子,虽然之前轻巧迅捷的击杀手段吓到他了是一个关键,他自己心里素质不过关也是一个关键。   但能达到这个地步蕾妮也是没想到的。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人,小嘴微微张开似乎还想问什么。   这时,她葱白玲珑的小耳朵轻轻颤了颤,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嘟哝道:“真是算你走运。”   然后按住他的肩膀跳起来,一记凶狠的膝击踢在黑衣人的腹胸膈应处。   嘭——   一记小声的闷响后,黑衣人只感觉天地一片昏黑,内脏像是被踢烂了一般疼痛,嘴鼻中呛着血味,捂着肚子倒下了。   昏迷前,意识朦胧间他感受到那个黑白的少女翻过自己的头顶,还在自己的背部踩了一下,当做跳板往上跳走了。   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哒哒哒——   靴子踩动地面快速接近的声音。   “快!前面又有声音了!”   五个人带着灯出现在拐角的另一头,手持弩弓。   上下瞄准,眼神锐利而警惕。   他们看到瘫软在地上的黑衣人,沉声说道。   “又一个!队长让我们五人一队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去看看,还活着吗?”   他们小心警惕的来到倒地的队友身旁,唯恐哪里又被布下了陷阱。   而他们没看到得是,在头顶的通风管道,一条颤悠悠的绳子给收回去。   蕾妮卷好绳子,挂在腰后的刀鞘上,继续前进,根据刚才听到的声音中,来者的方向可以知道她是没有走错路的。   蕾妮的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她想通了,不管真正的光明是什么,不管重生之前的自己有什么样的影响,现在的自己是蕾妮。维尔蓝。   不必强迫自己分成两个人,开心也好,杀意也好,自然融洽。   而不是说杀人的时候模仿前世的一举一动,身为女仆的时候又强行按照理解中的光明来。   我就是我。   也只是“蕾妮。维尔蓝”。    第五十五章 艾伦 ==============================   咔擦——   四米多高的墙壁上,通风管道透出来的窗口被悄悄的推开,蕾妮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宛如忘川河水,什么都看不到。   空气有些微微沉滞,带着丝丝冰凉。   蕾妮小巧的鼻子轻轻嗅动,闻到了厨房肉类的气息,以及冰凉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空气不流通的密室。   这里看来还没有人来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哐当——   蕾妮将通风管道的窗口扔到地上,系上绳子,牢牢抓紧,踩着墙壁慢慢的向下荡去。   脚底踩到地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仓库的门是包铁的木门,金属锁被从内扣上了。   蕾妮迅速的从背后拔出匕首,厉声道:“出来!”   仓库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一丝光。   “不肯出来是吗?”   蕾妮浑身肌肉绷紧,慢慢的靠在墙上,一点点的移动着。   这个仓库,有什么人躲在里面。   蕾妮的夜视算是非常优秀的,但奈何仓库的光线是在是太少了,几乎是根本没有任何光线,唯一的微弱光源是透过腰间布匹透露出来的光,像是微微发光的萤火虫。   那道光则是从伪造机械核心中漏出来的,在有光线的情况下只能算是可视的微弱,但是在这片漆黑中,却是唯一的光源。   蕾妮解开腰间的布匹,取出微微发亮的伪造核心,青白的微芒照亮她素白的脸颊。   置物仓房,宽阔的仓库被两层隔热的金属牢牢的包裹着墙壁,透露着一股凉丝丝的气息。   黑暗之中,来自北方寒国特产的凉木,劈凿成四方简实的木架,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食材的新鲜。   木桶,冰块,鳕鱼,紫葡萄还有茄子。   十分静谧,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   蕾妮仔细的听着耳边的每一丝声音,脚步挪动间细碎的沙沙声,自己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于鼻翼间收放。   蕾妮慢慢的顺着墙壁来到角落,时刻保持着警惕,此刻敌人在暗中,自己在明亮处,是处于不利的位置的。   而且不知道对方手上有没有弓弩之类的东西。   喀沙——   非常细微的一点点小声音,被蕾妮敏锐的捕捉于耳间。   就在身边!   她猛然转身,同时右手已经抹在刀柄上了。   一双碧绿的,微微散发着幽光的眼睛,在木桶里,与自己正面相对。   “啊!!!”   啪嗒——   随着一声脆响,悬挂在仓库顶端的灯突然明亮了起来,伴随着灯一起的,还有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叫声。   蕾妮明明还没有对他做什么,这凄惨的声音却已经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一般的凄惨,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嫩。   咦?!   蕾妮一刀冷艳的弧线已经回荡在半空中了,她在看清了对方的一瞬间,险之又险的偏过了一点角度。   嚓!!   木屑乱飞,银白的刀刃擦着少年的皮肤砍到他旁边的木桶上。   不是夏契斯,也不是维拉。   而与此同时,蕾妮的脸这才彻底的印在少年惊魂未定的眼睛里。   金红双瞳的女仆少女,以及她繁复精致的瞳孔里透露着小小的惊讶。   “啊……啊!!”   少年的惊叫声停顿了一下,然而在彻底看清了蕾妮的样子之后,再次受惊的大喊起来。   血,鲜红的血迹沾到了蕾妮右边的脸颊,以及持刀的右手袖子上,也尽是血液。   蕾妮手腕一翻,刀刃旋转着木桶壁,刀刃蹭到少年的脸上。   他惊恐的碧绿色眼睛中,可以清晰的看到这把小小的铜首短匕闪亮的银光,和淋淋血迹(还没擦)。   他脸颊微微颤抖着,声带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拼命的漏出嘶哑的惨叫。   蕾妮站在他头上,睥睨着他,手上刀腕一抖,气势冷厉的喝了道:“闭嘴!”   惨叫声戛然而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蕾妮冷声问道,金红的眼瞳里毫不掩饰的释放着冷厉的杀意,少年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这简直比他在接头认得老大气势还要恐怖。   “我……我……”   他牙齿颤抖着,时不时咬到嘴唇,浑身抖得就像筛子,难以想象人在害怕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下意识反应。   在正常的情况下,让他用全力抖都抖不成这样。   他碧绿的眼睛不断收放着,想要移开视线,躲避蕾妮摄人的目光,但又不敢,就这样宛如受刑一般僵直的与蕾妮对视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唉……”   蕾妮突然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落下,遮盖住自己那巨龙水晶瞳般摄人的双眼,然后偏过头去,将刀刃收到腰后,左手轻轻按住额头,头疼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道:“说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恢复了自己本来声音的蕾妮清脆中带着一丝丝甜腻,就像甜苹果一般,让人听了之后根本生不起警惕的感觉。   倒不如说,之前少年的感觉像是在面对神话中的巨龙,不,也许没那么夸张,但是始终有一种要被杀掉了的紧张感。   可是,在听到蕾妮的本音之后,充斥着紧张的心中,却泛上了一丝可爱的感觉,随之是混杂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   “嗯……额,我是进来……我是不小心进来的,听到了民权会的对话之后,就躲到这里来了。”   少年支吾了一会,说道。   蕾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少年身体下意识的一颤,蕾妮的眼睛在他心中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蕾妮眨眨眼睛,又别过头去,看着四下的架子问道:“你知道民权会?”   “知……知道。”   少年悄悄的瞄了蕾妮一眼,似乎在观察蕾妮的态度决定说不说实话。   他以为蕾妮没看向他,就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殊不知,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蕾妮观察在眼里。   “嗯,我知道了,你叫什么?”   仓库列着一排排窖藏的木桶,蕾妮走到这一排装酒的木桶前,捏着耳边的发丝细细分辨着铭牌上的标识。   “唔……伯伦蒂亚纯净香氛酒,十三个月,运气不错呢,正好是最香的时候。”   蕾妮嘴角带起一个微笑,她扭开木桶上的铁龙头,透明纯净的酒自上而下滴落,练成晶莹的宝珠。   蕾妮掬起一捧清酒,轻轻的抹去脸上的血迹,清雅的酒香顺着血色滴落。   她仔细而迅速清洗着身上的血迹,衣服上的血迹被油腻遮盖了,倒是省事。   洗完之后,蕾妮梳着有些黏的银灰发丝转过头,少年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蕾妮微微皱眉,问道:“发什么呆,回答我。”   “哦……!我叫艾伦,艾伦。爱斯洛。”   蕾妮将长长的发丝束到脑后,并有些烦着太久没剪过的头发时,听到少年的回答,微微一愣。   “爱斯洛?你有一个贵族一般的姓氏呢。”   艾伦微微握紧拳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但是蕾妮对他并不感兴趣,将伪造核心重新包回布匹中,绑在腰间。   艾伦看着蕾妮走到大门面前,面色自然的伸手搭在锁上,急忙出声制止道:“你想干嘛?!外边都是民权会的人,你会……”   他突然想起蕾妮身上的血迹,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这个密室的诡秘行踪,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女孩不是他现在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担心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安危,刚才这个女孩可是想杀了自己的!   反正这家伙怎么找死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个偷偷摸进酒店偷东西的小贼而已,绝对,绝对不能把性命丢在这里!   没想到的是,蕾妮居然回答他了。   “我啊……有一个必须要救的人,所以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样值得吗?”   关我屁事,你现在赶紧离开啊,我管你是救人还是送死?   艾伦却做不到像心中所想的那么冷漠,几乎是瞬间的,他就有了答案:“当然要救啊,不是必须的吗?”   随即他又补充道一句:“看在你刚才放过我一次的份上,给你个提醒,如果你要救的人一句落在他们手上的话,恐怕凶多吉少了,他们手上有强弩,而且杀人不眨眼。”   蕾妮没有理会他后面那句话,咀嚼了一下他的答案,喃喃道:“必须,吗?好答案。”   “没事,他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他出来。谢谢你,我走之后,你就将门锁上,他们不会待很久了,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蕾妮转过身,微笑着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拉开门离开了。   她最后优雅而淡然的行礼让艾伦久久难忘。   而已经离开的蕾妮可不会在意她身后的少年是什么样的心里,有什么样的过去,她很清楚的知道。   时间不多了,夏契斯被抓之后,他们应该准备撤退了才对。   蕾妮来不及多想,迈开腿全速奔跑起来。   前方,左拐,五个人!   ————   (非常抱歉,之前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章节重复了,现在的是覆盖版本,字数都是一样的,各位请放心……)    第五十六章 迭取 ==============================   人有弱点,最坚硬的部分和最柔软的部分防御力根本不成正比,而柔软的部分,通常也正是弱点所在。   无论是心脏、太阳穴、还是喉咙上的血管,都为蕾妮以弱搏强创造了条件。   撵弃心中一切杂念,不去想对与错,不去念夏契斯,心如澄澈空明镜,一道道击杀的思绪宛如流动的影子倒映在心中。   宛如置身井底,仰望皎洁月光。   她的思维在这一刻仿佛与时间脱节,迅速而缓慢的推演着一幕幕景象。   冲入第一人怀中,迭刀入腹,然后顶着他的身体旋转,佯攻旁边的人的膝盖,同时将飞针送入第三人的喉咙或者眼睛。   不行,还有两人,无论是拿剑还是拿弓弩我都会死。   击杀第一人后,抢夺他的武器,然后将匕首掷出再杀一人,同时使用武器正面牵制。   耗时,多变,不行。   滑行,铲击,一手将匕首捅入最靠前的第一人腹中,一手将左手飞针扎入第二人喉咙。   安静,迅速,但是对方五个人,不行。   短短一瞬间,蕾妮已经通过对于杀人技巧的丰富经验,以及仿佛做数学题千百遍一般高速的将多种方案推翻。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让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能在照面遭遇战中连续击杀五人。   太弱了,武器太少了,精神已经很疲倦了,无法使用天鉴师的能力了,等等。   这一切都是理由,但却不能成为借口。   “当你不能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也要将未知的可能掌握在手。”   最后一刻,蕾妮想起了前世自己最害怕,也是陪伴了自己最久的女教官说的话。   深吸一口气,蕾妮眼睛轻闭,脚步变得踉跄,速度变慢,然后扶着墙,凭借对自己身体了如指掌的掌控能力,蕾妮将步伐从奔跑转变成蹒跚,仅仅用了不到四步。   她扶着墙壁,看着脚底,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金红的眼睛。   哒哒哒——   繁杂的奔跑声从拐角处绕出,转到蕾妮眼前,是五个男人。   可以的话,真是永远都不想这么用。   蕾妮减速,扶着墙,低头垂下发丝,遮蔽住眼帘,调整呼吸,模拟害怕的样子,迅速的转过身来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同时将背后的匕首和刀鞘取下,连带着的皮带在右边大腿上连续缠了三圈绑好,再放下裙摆。   就在刚做好这一切那一瞬间,背后的那五个人转过了拐角,当即就发现了背道奔跑的蕾妮,大声喝喊道:    “站住!那边的!”   因为已经恢复了通电,所以走廊的灯早已点亮,暖黄色的灯光充斥着装溢华丽的走廊,却遮掩不住地板上刺眼的血迹。   那些血迹在地上被来往的脚抹成扁平的玫瑰,黯淡而丑陋。   蕾妮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僵硬的站定,并没有回头。   她的耳边清晰的传来后方的脚步声,她的身体害怕的颤抖,眼帘半阖下的双眼却冷酷无情。   她不知道这招比起突袭是否更加有效,也许会直接被击杀在当场。   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正面搏击必死无疑。   身上的血迹已经洗掉,反而还有一股轻微的酒香,蕾妮的头发湿润的黏在脸颊上,缓缓地转过头来。   看着站在她面前,比自己要高三分之一的,衣着全部呈黑色调的怪人,手指微微颤抖着往后退。   啪——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他脸上被一张黑褐色的围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细窄而凶煞的眼睛。   “你从哪里来?”   他旁边的同伴眉头紧皱,直接建议到:“啧,直接杀了吧。”   蕾妮心中一紧,险些直接从腿上拔刀杀人,随后强行忍住了,身体也因为冲动真实的颤抖了一下。   不……还没到时候,为首的黑衣人还没有发表意见。   而且……民权会的人不应该都是一群复仇造反性质的暴民吗?就算是有残暴的一面,也不可能见人杀人吧?   为首的黑衣人一听,看了旁边提建议的同伴一眼,问道:“你看她,像是能杀人的耗子吗?”   其他人看了看蕾妮纤细的身形,都是微微摇头,同意了这个看法。   “所以说,这个酒店里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一开始搜查的时候没有发现的。”   为首的黑衣人自我推论了一番,然后按着蕾妮的肩膀,双眼宛如毒蛇一般盯着蕾妮的眼睛,语气冰冷的问道:“你最好老实一点回答我,之前你都躲在哪里?还有谁躲在那里?”   蕾妮眼神躲闪,不去直接看黑衣人的眼睛,实际上是害怕惊到对方,然后声音细小而断续的说道:“只……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停电的时候正在仓库取食材,然后断电之后锁**上了,我找不到开关,知道来电之后才出来。”   蕾妮说完那一刻就后悔了,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就隐藏了还有一个人躲在仓库里的事实,自己是在保护那个少年吗?   如果对方还要去搜查一番怎么办?岂不是证明自己在撒谎?还没有被完全的“吓坏”?   蕾妮的理由编的合情合理,因为在无光的情况下,仓库这种不能储放明火的地方,是很难看的清东西的。   黑衣人眉头紧皱,说道:“带我去看一下。”   这时,拐道那边跑来一个人,他喊道:“杰诺斯,快走!军队的人过来了!”   眼前的黑衣人明显一惊,问道:“这么快?”   “不知道!大门口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那这个……”   黑衣人有些犹豫,而他旁边的人已经收起手上的武器跑起来了。   “别管了,该抓的人都抓到了,现在快点撤退吧!”   黑衣人瞪了蕾妮一眼,狠狠的将她推倒在地,然后转身离开。   蕾妮眨眨眼睛,遮住裙子,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满城的警报声,就算是在酒店里都听得到,还以为是叛军在攻城,然后同时洗劫这个全程最具价值的舞会。   结果军队的人这么快就赶来了吗?   不对,就算如此,夏契斯也还在敌人手上!   蕾妮咬咬牙,爬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第五十七章 诈与思 ==============================   “说真的,把我放下来,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只是个诱饵?”   视线随着跑动不断颠簸,夏契斯被人扛在肩上,身上被牢牢的捆着绳子,看起来就像粽子。   但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冷静的对扛着他的黑衣人说道。   “少废话,如果不是看在你配合的情况下我绝对要把你敲晕。”   气急败坏?焦躁?为什么,我似乎知道了。   夏契斯眼珠一转,笑着嘲讽道。   “因为我耽误了你们很多时间吗?想不到我就藏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啊?真是废物。”   “你!很想死吗?”   夏契斯感受到黑衣人的肌肉一紧,扛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缩,压得夏契斯肚子喘不过气来,但是很快又放松了。   夏契斯回过气来,用力呼吸着,胜券在握一般的悄悄笑了。   他果然不敢把我怎么样。   “老实点,下次我就直接掐死你。”   黑衣人冷冷抛下一句,跟随着旁边的同伴打开了地下水道的铁框,往下爬去,浓郁的蔓延上来的臭味让夏契斯不自觉的皱起眉毛。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有本事,你就试试啊?”   喘过气后,夏契斯不依不挠的继续挑衅着,他要次探出足够的情报。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你也就这几天能够嘚瑟了,大少爷。”   “哈,你也知道我是大少爷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侯爵之子!”   夏契斯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喊道,可惜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羞耻,那种骄傲放纵的感觉还是没有喊出来,就像是单纯的怒吼而已。   这让夏契斯感觉很失败,头也埋下去了一点,脸颊微红。   然而并没有人看到,黑衣人们正忙着   他虽然很自豪自己的贵族身份,但是从来不认为地位是高人一等的证明,于夏契斯而言,贵族的身份,只是一种责任和权利的象征而已。   “哈,哈哈哈哈!侯爵之子?你知道和你一起抓起来的都有谁吗?克罗地亚的公主殿下!还有外交侯爵大人!你一个小小的侯爵之子,根本连毛都算不上。”   黑衣人踩入肮脏的水中,旁边的同伴点亮了手中的提灯,照亮了狭小的通道。   “那你为何还要抓我?我和你说过,你们的一切计划早就曝光了!我只是被派来的诱饵!懂吗?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次酒会?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吗?”   “……”   黑衣人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夏契斯有点慌了,沉默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猜错了吗?不可能,而且想来也很奇怪,我刚从维拉的村子出来,怎么就被发现在酒会上了呢?   他们抓我不是为了侯爵的位置,那又是为了什么?我身上除了侯爵之子的身份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吗?   是裁缝让我们来参加这个宴会的,他给我们的邀请卷!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贵族之间的聚会,然而这确实国际之间的鉴目师交流舞会,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进场的门票,他居然能够若无其事的送出。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但是奇怪的是,如果裁缝才是幕后主使,为什么不在发现我们的第一瞬间,就直接将我们抓起来呢?而是费尽心思将我们引来宴会,然后再让一伙人劫持酒店来抓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除非……当时他在顾忌着什么,所以不能直接下手。   是害怕街上的卫队巡警吗?不对,以他的势力,完全可以让人盯梢我们,就连马车的车夫都是他们叫的。   在路上没有巡警的时候,直接将我们抓起来不就好了?   马车夫……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吗?看似我们是在凭借自己的意愿到处玩耍,实际上却始终在他的掌握之中,为的是保证我们会来到这里。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蕾妮闹场,导致场面混乱,然后给我才有机会躲起来,拖延了很多时间,直到军队的人赶到,他们的后续计划无法再顺利执行,只能带上克罗地亚的公主和一些重要任务先提前撤离。   而这一切发生在宴会上的事情,都是出乎他们意料的。   夏契斯想通了这一切,额头的冷汗滴落,慢慢放松。   他悄悄瞟了一眼旁边其他几个黑衣人扛着的人质,衣着精致华丽的金发女生是克罗地亚的公主,被两个人吃力的拖着的是外交公爵杰罗姆,刚才下地下水道的时候,为了搬运杰罗姆也废了很大功夫,还有一个同样保持着清醒,但是沉默寡言,时不时看看旁边的是中阳国的鉴目师。   这几个人都身份高贵,无论是谁都不是自己能比的,起码现在的自己不能比,但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自己呢?   但是还有两个疑点,其一是蕾妮为什么会闹场,她好像知道什么,虽然很不满她什么事情都不和自己商量这一点,但毫无疑问她是为了自己好。   而且蕾妮是变装前往的,之前还和小公主在舞池中央上演了一曲无声双人舞,那舞姿非常美丽……   一想到那个扮演男方的其实是蕾妮,夏契斯心中不知怎么的就泛上了一丝涟漪,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下去了。   看来刚才自己失策了,虽然为了诈出情报把自己装成不长脑子的贵族之后确实很有效,但是这也让自己后续的计划难以实施了。   比如谎称自己是诱饵或者间谍之类的危言耸听。   夏契斯如此苦恼着,殊不知在同一时间下的另一个地方,蕾妮正在谎称着和他一样的说辞。   两人……即使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境遇,也有着奇妙的同调性呢。   ————   “你的意思是,他们走了地下水道?你知不知道为了防止小偷从地下水道前往酒店内偷东西,水盖其实是捁死的?”   厨房外,平凡无奇的声音缓缓响起,平静的问道。   蕾妮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朴实的灰色礼服的男人,和他亮灰色的头发十分匹配,虽然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普通人一般的气息,但是蕾妮的直觉在不断地警示着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十分危险。   “是的,从我事先在军部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是有周密的计划的,这就是他们的逃生路线,我可以肯定。”   蕾妮点点头,清淡细腻的声音认真的说道。   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高而身形消瘦,但是在礼服掩盖下的身体却肌肉紧实,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俢有什么武技,而不是单纯锻炼肌肉的身体。   男人仔细的看着蕾妮的眼睛,突然轻松的笑了。   “是吗?那我就随你去看一下吧。”   说罢转身直接一记迅速的旋转扫腿踢在身后的门上,在空气中爆发出木屑破裂沉闷的回响声。   被锁上的大门,直接被他踢裂了。   知道这一刻,蕾妮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点点黯淡的,不起眼的蓝金色碎光一闪而逝。   也许是看错了。                     第五十八章 王公大校 ==============================   蕾妮看着木屑飞落地面,门在歪歪扭扭的悲鸣声中无力的倒下,中央的部分因为巨力而裂出尖锐的木刺,露出里面的木纤维。   这扇门足有半指宽,两人高的实木门,在有木栓的情况下,居然被直接踢得内凹破裂。   这个人是练体术的吗?   蕾妮眼睛微微收缩,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在蕾妮追踪着那些离开的黑衣人来到厨房门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门关上了。   当蕾妮被挡在门前心焦无比的时候,这个男人旁边的通风管道一跃而下,站在蕾妮面前。   浑身上下虽然没有一丝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蕾妮就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站立在狮子面前一般。   她眼前这个人,在感觉里像是不存在的黑影,越是难以注意,越是让蕾妮警惕,这说明很难锁定对方。   蕾妮将视线聚集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腿上,隔着灰色的礼服裤腿,可以看到些许机械化的突出。   原来如此,辅助机械吗?这就不奇怪了,辅助机械虽然在庞德哈特是罕见的稀有机械产物,但是在国外,那些机械工业比国内发达的地区来看,可能是一种常规化的武器。   蕾妮并不是很了解,只是从报纸和书中略有所知而已。   两人踩着倒在地上的们走进厨房,四下环视。   厨房内,放在炉灶上的汤锅仍然在沸腾着,瓷白的地板上流淌着刺眼而凝固的血液。   窗户被木板严严实实的钉死了,厨房里一片高压的闷热,混杂着饭菜的香味和焦糊的味道。   “空气中有死人的气味,我们是不是来晚一步?”   男人看着角落被打开的地下水道口,铁盖被放置在一边,血液顺着道口滴落,说道。   蕾妮没有理他,这些血液明显都是很久以前的,一部分是黑衣人击杀厨师带来的,而剩下的都是自己杀的,他说这句话是想试探自己的能力吗?   “不,我们来对了,这里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死了,如果你见过死人的话,那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说。”   蕾妮走到下水道口旁边,往下看去,好像听到了钢铁碰撞的声音从黑暗幽邃的井底传上来。   还混杂着惨叫声和怒吼声。   什么?!下面有人在战斗!   夏契斯!你在下面吗?   蕾妮瞳孔收缩,纤细的秀眉皱起,当即就想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有力的压住了她,每一个指节之间传来劲道有力的感觉都让蕾妮感觉肩膀微微作痛。   蕾妮转过头来,不在掩饰自己摄人的双眼,急躁的威慑着身后这个同样意向不明的家伙。   如果是以前,她也许还会有精力和这个人虚伪与蛇互相刺探情报,但是现在的蕾妮无法再保持冷静。   她不知道夏契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判断,仿佛追寻风筝的小孩一般无力的寻找着,随波逐流。   夏契斯可能在哪里,她就去哪里。   毫无章法,也不冷静,甚至还自欺欺人,放纵自己的情感在内心肆意的破坏。   就像……白痴一样。   “你的眼睛……金红色?”   男人看到了蕾妮的眼底之光,眉毛沉了下来,问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为何,蕾妮心头漏跳一拍,仿佛某种寒冷的高压从心房漏进,但是空气中以及眼前这个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杀气。   怎么回事?   蕾妮转过头,不安的扫视这周围,身体已经陷入了反射式的回击状态。   莫非我已经被远距离瞄准了?   深呼吸,入肺的是土豆,鳕鱼,胡萝卜以及牛肉和血腥的气味。   睁开眼,入目的是横竖交织的瓷漆灯影,瞬间遥望之中,并没有看到冷光。   就在这时,按在心头的摄骨微寒离去了。   “是……你吗?”   蕾妮四肢百骸传来微微的温暖的感觉,汗滴从额头滴落的感觉这才传入心中。   看着背后的男人,有些迟疑的问道。   男人的眼睛乍一看去是简单黯淡的蔚蓝色,实际上在仔细观察之下,可以看到掺杂其中,宛如砂石的碎金色,他看着蕾妮的眼睛,答非所问的回到:“不要现在下去,下面有危险。”   “我不管有没有危险,这是我的职责,请放开我,他们都是我国的贵宾和重要任务,我不管你是谁,我们之间的账等事情过去之后自然会算清的,现在请不要干扰我,好吗!”   蕾妮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急如焚的感觉,公式化的一字一句的念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蕾妮甚至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咬的嘎吱作响。   也许下面的人有夏契斯,也许又没有,但是只要夏契斯还在下面,就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蕾妮可以轻易的想象到任何人死去后的尸体的样子,以及死去时的表情,必要的时候连尸体是如何死去的也可以推演出来。   但是她根本兴不起一点念头,甚至是基本的猜想来想象夏契斯的死亡。   “你不是国家特务,你只是一个身手不错的女孩罢了。”   男人抓着她的后衣领,眼睛微微眯起,想要将蕾妮提起来。   蕾妮眼中冷光一现,直接一记后踢腿直取男人的下颚,轨迹动若羚羊挂角。   然而这样一击完美而迅速的踢击却在半路被男人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然后失去平衡点的蕾妮被像布娃娃提了起来。   愣了一愣的蕾妮眨了眨眼睛,然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熏红。   “可恶!你放开我!我要下去救人!”   蕾妮挣扎着,然而在这个高瘦的男人怀里,她才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太矮了……   无论是挣扎还是踢击,都像是玩偶一般。   男人平静的欣赏着蕾妮纤细柔软的长腿,被包裹在黑色紧身裤下的身体曲线隐约勾勒。    “哦?腿型很漂亮,胸部也有一点发育了,有很健康的成长呢,之前在下面跳双人舞的男方就是你吧?”   蕾妮气的快要失去理智了,为什么哪里都能碰到有这种嗜好的蠢蛋!傻子!智障!   女人的身体真是不方便,不仅弱,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我不想要这样的身体!!   难以置信,这个人难道没有他的阴谋或者计划吗?他提前布置好在通风管道的契钉和绳索只是为了现在耍流氓?没有一点自制力的兽人?   “滚!放开我!你这变态!色狼!十三岁的女人你也下的了手!分不分的清场合和目标?畜生!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去夜总会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御姐萝莉全部任你挑我出钱行不行?快!放!开!我!!”   蕾妮用尽全力捶打着这个男人的胸口和脖子,两条腿在男人手臂的挟持之下只能不断的蹬着空气,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平白浪费体力而已。   说到底,在不借助弱点和武器的情况下,她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而已,又能有什么力气呢?   男人无动于衷,蓝金色的眼睛直视着蕾妮宛如龙瞳一般充满愤怒的双眼,胸膛被少女捶打的不断传来闷闷的声响。   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清澈起来,一改之前毫无特色的平淡音色,仿佛歌唱家的声音一般。   说道:“你可以叫我王校,王公大校。”    第五十九章 与蛇之舞 ==============================   王校?王公大校?是东方的一种职位吗?并没有听说过,中阳国有王公和校司这两种职位。其中王公是皇室的一种身份尊称,而校司则是军队的督查一职。   但是并没有“大校”这个职位,更没有听说过什么王公大校,听起来倒像是前世地球上的军职。   蕾妮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了从书本上看来的知识。   但随即,焦急的情绪就像是潮水一般将她的理智淹没,她没有兴趣关心这些,没在这里耽搁一秒,夏契斯的危险就可能多一分。   深吸一口气,蕾妮强行集中精神,沉静的说道:“我对你叫什么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后果自负。”   此时蕾妮已经提起杀意了,原本她并没有杀了这个人的念头,毕竟这个人帮了她很多,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但是万一夏契斯在下面,因为这点耽搁和心软导致没能拯救夏契斯的话,蕾妮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王校双手抱着蕾妮,依然如同虎钳一般稳定而坚硬,正常人在这么牢靠的锁定下,几经尝试还是失败之后肯定会有下意识的挫折,以及不自信。   就像锤墙,锤了几次之后墙没有一点事,而你的手却疼痛无比的时候,还能如同第一次那般自信满满的继续去锤吗?   但是蕾妮的话语中却透露着一股言之凿凿的感觉,仿佛只要她真的愿意下手,就能锤烂墙!   这种就算是被铁索拷住她也能取走王校的性命一般的感觉,就像毒蛇按在脖颈上一般冰凉,王校却置之不顾。   只是用那宛如星沙一般的蓝金色眼瞳紧紧的盯着蕾妮的眼睛。   他们两人的眼睛都是一般的美丽而震撼,仿佛是镜中的反射的双生宝石,无论是瞳孔的纹理,还是眼丝的交错方式,都是如出一辙。   但是两人眼瞳中交错的色彩却是完全的相反,蕾妮是鲜艳的玫瑰红交错柔嫩的琥珀金,而王校则是澄澈的水晶蓝和暗淡的点金。   望着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双眼,王校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波动,只是紧紧地望着蕾妮金红瞳的深处,连一刻都不愿意放过。   奇怪。   蕾妮在对方眼丝的排列顺序和收缩速度中看到了的……   是一种期待混杂着害怕的情绪,虽然藏得很深。   他似乎在希冀着什么猜测,但又害怕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种小心翼翼,又深深的掩藏起来的情绪。   尽管这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被可以控制住了,但是眼睛是情绪的DNA,就算是专业训练过的人,也没有办法完全隐藏来自眼瞳中的情绪体现。   你在害怕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一瞬间,蕾妮想问出这些问题,但是她没有问出,内心沉进了一片冰凉之中,杀意升腾。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我只想过平凡光明的生活。   蕾妮默念道。   无论是这具身体之前的身世也好,还是与你的关系也罢,通通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想回到府邸,将之前那幸福而平稳的生活继续下去!现在的这具身体的名字叫蕾妮。维尔蓝!   蕾妮探手,撩起裙子按在匕首上,一去一回悄无声息,浑身上下的气息宛如静水,没有半点改变。   啪嗒——   蕾妮白嫩的手腕被直接按在大腿上,连刀的一半都没有**。   原本王校的左手是穿过蕾妮的后膝盖将她拷住的,现在变成托着着她的左腿和手腕,同时将蕾妮的手腕和大腿一起紧紧的按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其他几根手指拖住蕾妮的左腿,否则蕾妮会失衡摔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是个很糟糕的姿势,但是在场的两人都无暇关心到这个,因为这短短的瞬间这片空间里杀意纵横,气氛变得冰冷如刀。   王校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他的眼睛,却透露出无比的失望来,宛如失去色彩的宝石。   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很纯粹的杀意,练习了很久吧?”   蕾妮脸色没有变化,右腿一记高抬狠狠踢向王校的侧脸,抽动间宛如一道玉色的鞭影。   王校双手发力,直接将蕾妮抛向空中,使她无法踢到自己。   蕾妮在空中旋转身形,同时右手已经在衣袖中取出了三根长针中的最后一根,夹在指缝,手掌立成鹤形,挟带着旋转之势直取王校太阳穴,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优雅。   在确认自己要杀人之后,蕾妮将一切都交给了身体,潜意识的进攻,调整每一个行动都是不经思考,却又简洁致命的。   蕾妮反射极限下的最优进攻,每一个攻击轨迹和方式都是前世千百次锤炼出来的潜意识技巧,曾让他击杀无数敌人屹立不倒。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王校的反应比她的极限速度还要快,在蕾妮刚刚稳住身形的时候,一记挟带着破刃凉风的手刀,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脖颈边上了。   蕾妮眼瞳收缩凝聚,这才反应过来,王校已经在短短的一瞬间做好了扔出蕾妮,前跨马步,侧腰立腕,手刀宛如风蓄力劈向空气。   而蕾妮的反应所采取的下意识姿势调整,正好将脖子送到他劈的空气那个位置。   什……   脖颈右侧传来微微一顿的触觉,下一瞬,蕾妮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   啪嗒。   看着摔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女,细腻雪白的脖颈上泛起显眼的红印,王校眨眨眼睛,抬起头看向空无一人厨房。   为什么……自己最后一瞬间会留手呢?   我明明是抱着杀她的念头下手的,心思所想的,和手上所做的不一致,这还是第一次……   我下意识放过她了吗?   看来哪怕是很像……我也下不了手啊……   一只手扶着蕾妮的背后,王校深深的端详着蕾妮昏睡过去的容颜,精致,宁静,细腻,依稀可见的玲珑锁骨,以及几缕凌乱散落,落在额头上的银灰色头发。   “哎……”   沉重而悠远的叹息声再次响起,悠悠回荡在这略显寂静的空旷厨房中。   门外的不远处,嘈杂的呼喊声和金属的碰撞声正在不断逼近,留守在大厅的黑衣人势力似乎不敌,正在不断收缩,向里面靠近。   然而下水道却已经不再传来声音,就像死了一般安静。   不再思考心中的千缕烦乱,王校以公主抱的方式将蕾妮抱起,站直身体,走到厨房的角落,用脚尖轻轻踢开厚重的窗帘,将蕾妮慢慢的放下。   在肮脏黑暗的窗帘角落里,一套小号但是华丽的黑布白边的男士礼服随意的摆放在那里,而这套礼服正是之前双人独舞的时候,男方所穿的那套。   王校看到这套礼服,又看了看蕾妮身上这件仔细一看其实不太合身的女仆装,噗嗤一声微微笑了出来。   “穿上女装还挺有魅力的,如果再晚一些遇到也许我都会迷上你呢,小美人。”   王校轻声说道,语气中却满是怀念的轻调,宛如在饭桌前与自己的亲人低声说笑一般温暖。   随后,他的表情收敛起来,身上的气势宛如冰山消逝,变得平凡而普通。   蓝金色的眼睛也暗淡下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夹杂的金色,宛如最普通的,随处可见的蓝色眼睛。   “但是,我们还是永远不要再见了好。”   王校最后说道,然后站起来拉上窗帘,随手扯过一个摆放葡萄酒的空桶压在窗帘前边,挡住蕾妮的身形。   然后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看向下水道的通道口。   窸窸窣窣——   通道口传来细小的爬行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一个平头,黑发黑眸的年轻人从下水道中爬出,他穿着一身宛如皮质的,紧紧包裹住全身的紧身服,显露出衣服下充满肌肉的健实身材。   他从下水道中爬出,看到外面有人站立的时候一惊,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当他看清楚站在远处其貌不扬的人是谁的时候,又放松了下来。   他赶紧爬出下水道,单膝跪地,说道:“王校大人,不管过多少次,您那出神入化的屏息技巧都让属下差点认不出来啊,属下来迟了。”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钻出几个扛着箱子的壮汉,他们穿着不显眼的,风格各异的衣服,有的穿着白汗衫,有的穿着晚礼服,还有的穿着羊毛衫。   看起来就像在火车站打工的和来这里旅游的人的集合体,除了长得壮以外,他们没有任何共同点。   如果细心的话,也许会有人发现,这几个人都是这段时间才出现在门格拉的,比王校他们还要早一段时间来到这里。   但几乎都是同一天出现的,他们有的人称自己是来旅游的,有的人称自己是来探亲戚的,还有称自己是来打工的,也确实是在火车站打了几天短工,维修铁路,而且技艺精湛,甚至比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工头还要熟悉铁路的维修事宜。   王校平淡的说道:“你们来的刚刚好,不要自谦,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后面陆陆续续上来的壮汉也一一跪在地上,放下手上的箱子,除了最前面年轻人,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着血迹。   而夏契斯和克罗地亚的小公主,也都赫然在这些人的掌控中,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昏睡过去。   “托您的神机妙算,一切都十分顺利,城市内的一切都布置好了,无论是军方还是民权会,没有一个能逃得了的。”   王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的安详的几个人质,点点头,说道:“好,收网吧。将外面的民权会残党全部消灭。”   年轻人低头,恭顺的说道:“是!”   简单的只言片语之中,一股血腥的味道悄然弥漫。    第六十章 不甘 ==============================   黑暗,四周都是血的味道,我认得那个味道。   充斥着鼻腔,就算周围有菜香也掩盖不了这味道的刺鼻,只有血多到一个程度的时候,才能用鼻子闻到。   更别提满鼻子都是这个味道。   身上很黏,是沾满了血液吗?   冰凉,坚硬,将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粘在身上,很难受,就像穿着一身没烫过褶皱的衣服。   不,比那个难受多了。   我现在在哪里?在家中醒来了吗?蕾妮呢?她应该来叫我的才对。   不,不是,我不是在家中,也不是在昨晚入住的旅馆。   我好像是在……酒店。   冰凉片段的记忆从我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段记忆带滞而且模糊,随着思考的深入,我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上的疼痛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冲进断阀的思维中。   浑身骨头像是没对称一般,咔嚓咔嚓的,肌肉传来阵阵的酸痛。   尤其是额头,好痛,好痛,我感觉就像烙铁镇入冰水,不断交替着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和井底的冰块一般不自然的冰凉,充血的额头让我感受到臃肿。   这些感觉混合在一起反复影响着我的神志,这些痛觉一齐涌上心头,疼痛难忍,我出生至今十二年,从未体会过。   “唔……咳咳……咝咝……”   强行集中精神,我的喉咙中却不自觉发出憋屈混合着痛苦的嘶鸣,就像是不成器的乞丐发出的嘶鸣声,难以想象终有一日我也会发出这么不成器的声音。   我痛恨着自己,同时想要用手捂住额头,这样也许会好受一些,然而随着手臂传来紧缚的微微疼痛感,手腕上的皮肤传来血液流通稀少的冰凉。   该死,我的手被绑在身后了。   我想要翻一下身,身体却宛如注铅一般沉重的下坠,每一个动作都异常费劲。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哪里?   我混沌的思考到,欲要睁开眼睛,血液凝成的结咖黏住眼皮,撕开小小的裂缝,伴随小小的细碎疼痛。   “队长,他醒了。”   我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遥远的声音缥缈虚幻,震动着我的耳膜,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这声音离我不远,思维的混沌与清醒很诡异的纠缠在一起。   我的思维却不受自己的控制,越飘越远。   记忆力浮现的是……飞速靠近地面的视角,下水道地面那青苔和灰石的纹理清晰无比。   每一寸纹理和细节,都宛如油画上凸起的颜料一般收缩在我的眼睛里,从未感觉地面会是如此的可怕。   啊……我想起来了,记忆的碎片像是流动的冰块,在我脑中轻飘飘的连续起来。   对,我摔倒了,从一个成年人高的半空,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额头里地面越来越近。   民权会的黑衣人抗着我准备从地下水道逃走的时候,有机甲在黑暗中伏击了他们,被暗算了。   那是一具欣长而幽白的机甲,自黑暗中带着迅风,淌着浑浊污臭的水流急速冲来,右手拖着一把足有一米五长的长刀,划在水面上激起水花。   民权会的人反应的很快,他们这种浑身戾气的亡命之徒,本来就是惊弓之鸟,拔出刀剑和弩,准备迎战。   该说是平民的无知还是可悲呢?   我听到他们嘈杂的声音,赶紧将头用力的探出去,虽然视线是颠倒的,因为我被抗在肩后,但是发生的一切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具机甲有着优美的流线型机甲外观设计,幽白的机叶盖合之间浑然一体,仿佛白莲花的花瓣拼合,将所有的机甲设计覆盖在下。   这让我完全完全看不出这具机甲上的任何信息,无论是使用的合金还是构造都被完美的掩盖在外壳之下,包括核心也被掩藏了起来,没有喷气,没有电光,看不出被转换的能源,很成熟的设计。   我不认得这个机甲的型号,说明这不是国内的机甲,至少不是对外公开的机甲,机甲属于国家力量,虽然某些公司也会生产,但是功效远远不如军用机甲。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记忆力不强,没能记得的罕见型号,如果是蕾妮的话,一定能够认出只要她看过的机甲型号吧?   到死之前都还要感受一下自己的的不足之处啊,真是……   这具机甲的功率和速度,他在跑动间的灵活性和细节上的平衡传导,都像是一个真人在奔跑一半自然,这是保安公司售卖给贵族的机甲所不可能比拟的。   单纯的人在机甲面前,就只是一群移动的羔羊而已,身为贵族兼鉴目师,我比谁都能了解这一点。   人力想要搏击机甲,除非有强力的钉刺枪,直接将机甲钉在墙上,然后用破甲刀劈开关节,或者直接找到核心破坏。   这都是专业训练的军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就凭这群乌合之众,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局,但是让我比较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如此无知,就像是凭借着戾气和血气造反的莽夫一般,怎么会有如此精密的计划?   机甲手持闪着荧光的长刀,移动间轻盈宛如旋风,每一段劈砍都优雅简洁,而且蕴含着人力难以企及的暴力,将黑衣人的抵抗者连人带剑一起砍成两段。   似乎是嫌不够醒目一样,不仅在黑暗的下水道中不适用黑色的喷漆,还带着如此醒目的武器,每一次劈砍都在昏暗的光线中留下一道滞留片刻的弧线,像烟火一般。   除非,它打从一开始就不想放过任何人。   荧光长刀肯定是由高位金属打造的,而且和机甲共享金属能源,否则不可能削铁如泥,再锋利都不可能,这种专属载具我了解的不多。   它的足部构建是仿佛鸟爪子一般的四足扣,我从来没学习过这种构造,它甚至可以在张合之间可以轻易的吸住墙壁,并且借力弹跳,这让这具庞大的机甲甚至比人还要轻巧,在圆形的下水道空间蹦跳。   每一次弹跳都伴随着致命的刀光,它那把刀刀刃上散发着嗡嗡的幽蓝色光芒,在昏暗的空间中挥动会留下一道弧线。   **优雅的弧线一道道的闪起,黑衣人中没有一人能够稍微抵抗一下,我有点悲哀,说到底他们只是平民而已,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危险而飞蛾扑火的事情呢?   就那么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吗?   在机甲面前,普通人都如纸一般脆弱,真是愚蠢到可悲。   幽白色的机甲每次行动都仿佛幽灵一般毫无征兆,闪落,切入,刺穿,劈杀。   弩箭带着破风的尖啸射在他的身上,只能传来锐利刺耳的金属碰击声,轻微顿了顿后,也无法阻止机甲的步伐。   哎,人力怎么可能阻止机甲,你们连基本的盔甲都没有,最好的装备只是金刚弩,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可以,面对国家最强的战斗力,你们看来是对实力没有深刻的认识。   猩红的血液带着残肢断刃,带起鲜血的旋风,幽白色的死神掠过战场,生命根本没有任何实感,人数就像是无力而干瘪的土墙,短短一分多钟,就已经死了近一半的人。   奇怪的是,我的内心居然在剧烈的起伏之后恢复了冷静,冷静到就像个傀儡,连自己的思想,都可以像是案板上的揉一样平铺起来分析。   仔细想想,为什么民权会的人的逃生通道会有人来伏击?   一是被人背叛了。   二是螳螂扑蝉。   “不!别杀我!”   我还没有想完,一道刺激到扭曲的声音响起,我赶紧努力的探出头透过黑衣人看向不远处。   第一个被摧垮战斗意志的人出现了,他放下剑,卷缩在墙旁边,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面积,恨不得将恐惧的脸按在墙壁上,融到墙壁里,只为离那具沾满血的机甲远一点。   那些能够随便主宰现在自己命运的壮汉,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求饶,真是悲凉到可笑。   可是我没有笑的意思,真是象征性的扯开脸皮,笑了笑,不过应该没人看到。   我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埋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冷血还是已经害怕到麻木了,但是这感觉还不错,可以让我理智的分析一切,稍微还有一点主动权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在这狂澜四起的夜晚,浮木之上漂泊无力的我,也就只有思考的时候,还有一点拥有自主权的感觉。   就算是再铁血凶厉的人,面对漫天残肢横飞的场面,也是会颤抖害怕的。   直到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人的手臂其实和鹿的小腿关节处构造是那么的像,肌肉撕碎的时候血不是很多,但是随后涌出来的血液却源源不断。   血在不满青苔的地上涌出,汇聚成一起滴落案台,留到浑浊的地下水道脏水中,染成淡淡的微红,就着水草,看上去就像洗颜料盘时浑浊的水。   已经被染红了大片的机甲幽风般目不斜视的经过了他,没有动手。   我看到黑衣人没有被面具遮盖住的嘴角漏出了丑陋而喜不自胜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然而还没展开一半,他和我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具机甲拖在身后的刀顺滑随意的向后一抹。   **的刀光带起残破的血肉。   突然的,我心中那股麻木无情的心态被打破了,盛烈的怒火涌盖我的心中。   我要杀了那个机甲操纵者,我要杀了他。   我的心中魔怔了一般不断的回念着这几句话,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黑衣人随手杀人,言语之中视生命如蝼蚁,藐视法律无视贵族,都是戾气十足的狂徒,他们死有余辜。   但是,为什么我那么想杀了那个机甲的操纵者呢?我为何如此愤怒?   我不明白,也不来不及想明白。   我的视线旋转了起来,扛着我的黑衣人终于也是承受不住压力,想要逃跑了。   然而在他还没转身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尖锐的破风声在我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紧接着,我的视角猛地一顿,黑衣人被一股强大的冲击镇的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到看着我的黑衣人的胸口上,一根笔直的弩箭穿透了他整个胸膛,渗出湿润的血液。   他呆呆的顿了一下,随后沉重的倒下了,但是他的手臂还遵循着生前的意志,肌肉僵硬收缩,将我紧紧的抗在肩上,让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地面离自己的额头越来越近。   这时,我心中悔恨交加,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要在此结束了,头直接摔落在地上,可以直接摔断脖颈,教我马术的老师这么说的。   “骑马的时候,时刻把握缰绳在你的手上,它或许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但是当危机来临的时候,缰绳在不在你手里直接决定了你的生命,你不会喜欢失控的马把你踢飞在空中,然后坠落时地面的样子的。”   我想起自己那马术老师握着缰绳骑在马上时,认真严肃的说的话。   原来如此,缰绳不在我手上是这样的感觉吗?   我……不想死啊!   随后,就到现在这里了。   这些记忆在我脑海内苏醒,但却不能拯救我现在的危机。   我感受到有人来到我的身前,蹲下,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来。   我勉强的睁开一条缝隙,看到眼前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他的脸模模糊糊的,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了。   “王校大人,您让我们抓的人中,有这样一个少年吗?”   我听到他转过头去,对一个灰黑色的人形说道,我迷蒙之间想要尽力看清那个灰黑色的,挺直站立在不远方的男人,可他站在那里,却没有一点点醒目的气息,我根本无法将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深处聚焦。   糟糕,声音又开始变得刺耳而庞大,视线变得愈发模糊,一阵阵眩晕涌上脑袋,我……又要坚持不住了吗?   “没有。”   我听到那个灰黑色的人形这般说道,在我的耳边回荡,很平凡的声音,我尽力去记住了,但总感觉醒来之后,我就会忘记他的声音。   “抱歉,王校大人,我这就杀了他!”   黑色紧身衣的男人赶紧点头,在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像杀鸡一样果决的刺下来。   我拼劲全力想要保持清醒,看着这一幕,想要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号,想要瞪他。   然而意识却越来越朦胧。   一片昏暗。   ————————   感谢大家在涨价之后依然选择订阅我的书,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支持和肯定,因为学习的缘故,我上个月确实很难更新,在此先谢过大家依然不离不弃的支持。   以及打赏和月票,我虽然没有每一个都回复,但是每一张月票和打赏我都有在看,这在学业之中给予了我很多热情,支持我继续写作。   就算更新少,我也能保证每一章的质量,绝对能值得那五分钱。   谢谢大家,以及,未来我们携手共进。    第六十一章 大剧院 ==============================   “住手。”   平淡的声音响起,锋锐的匕首停顿在距离夏契斯差之毫厘的脖颈旁。   “是,王校。”   黑发的紧身衣男收回匕首,回答道,几滴冷汗从手背上渗透出来。   幸好自己常年锻炼机甲掌控的同时,也没有放下对于武技的练习,否则刚才之差不到几毫米,真的是险之又险。   如果违背王校的命令错杀了重要的人物,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的话,家族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虽然这个少年不在我的计划内,但是民权会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他们会在我的诱导之外,多加上了这个目标呢?肯定有所理由,把他带走吧,钟炎。”   王校那双仿佛包罗了一切变化,处变不惊的眼睛扫过夏契斯的脸庞,平静的解释道。   钟炎完全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心中有些疑惑。   为什么王校会特意跟他解释这些,在这之前,虽然他是王校手下的得力干将,但是在这之前王校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思量,决断,从来不向自己的下属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的。   虽然他一次都没有选择错误过,但是在下属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领导者,只有他最亲近的左膀右臂,才会多说几句话。   难道他今天心情很好吗?   钟炎猜测到,随后又赶紧否认了自己这无知的猜测,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普通的理由!   王校和许人也?是他见过最深思熟虑,而且睿智的领导者,每一步看似不经意的行动,背后都有其隐藏的意义,自己只需要听然后努力的理解就可以了。   王校背过手,转过身踏出厨房门外,在他走之前,视线若有若无的飘过厨房一角,在那里,厚重的窗帘被酒桶遮盖,完美的隐藏了起来,在混乱的情况下,不会有人能注意到这里的异常,除非他有超强的观察能力。   王校平淡的眼神里微微泛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过了身去,挥挥手说道:“你们去吧,在不暴露机甲的情况下,将外面的民权会残党全部击杀,控制住酒店,抗人质的和我来。”   众人齐声应道:“是!”   王校看了看远处刀剑拼杀的声音,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他嘴里轻轻念道:“真是个脆弱的国家,国民之中居然以刀剑论述战斗力,却保存着如此巨大的宝藏,实在是让人记恨上天不公 ”   ————   冷夜潇风中,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苍白的灯光洒在砖契拼合的苍老墙壁上,一栋栋股黄色的楼房之间,响彻警报声的鸣笛。   这座城市今晚处处都躁动不安,没有人敢出来行走,人们隔着窗户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辆灰壳的蒸汽机车喷吐着浓郁的蒸汽在尾气管,破旧的发动机发出刺耳的噪音,从街道的那一头狂飙过来,卷起烟尘。   少年趴在窗上,好奇的对餐桌上的成年人说道:“爸爸你快看!终于有人出来了!”   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放下报纸,皱着眉头说道:“别乱看!快收回头来!”   女人站在厨房门口,将牛奶倒入长长的玻璃杯中,笑着说道:“别那么凶嘛爸爸,瑞格还是第一次听到警报声呢,你在银行工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听这满城的警报声,我心里有些不安。”   男人哼了一声,从嘴上取下劣质的香烟抖了抖,说道:“快下来,瑞格!我听说今晚城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宴会,行长也去参加了,那个剥削工人的老资本家,现在看来是出什么问题了吧?反正也不可能是军队打进来。”   “爸爸,爸爸!我刚才看到了一辆蒸汽机车!从外面飞——快的冲了过去,还撞歪了一根灯柱!”   金发的小男孩新高彩烈的跳下窗旁边的小板凳,来到爸爸的餐桌前,爬上椅子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抢劫失败的劫匪正在被卫队追杀,真希望我那个可敬的行长能被今晚的灾难吓到,提醒他缺德的事干的太多,是时候给自己的员工升职加薪了。”   中年男人叼住烟头,嘴巴努了努,深吸一口气,恶意的猜测到。   小男孩说道:“可是爸爸,那台车是老安东放在城北巷子的那台废弃机车啊!”   中年男人嚓啦一声,报纸都被撕烂了一半,说道:“你说什么?!”   ————   “咖啡,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开车开的那么暴力,我不是王校那种铁打的男人,你要体谅一个娇贵的贵族的身体是很不禁晕车的!”   破碎的玻璃不断的灌进来冷风将芬戈尔的嘴唇吹得抖个不停,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的,此时他紧紧的抓住门扶手,好像这个东西只要抓紧了,就可以保住自己撞车时死不了一样。   咖啡酒红色的长发肆意飞扬,被疤痕攀上的脸颊咧开肆意的笑容,她飙车如此狂野,这辆刚刚恢复使用的老爷车在那么多年的岁月之后,还有油剩下可以奔跑已经是奇迹,她居然还用来飙车。   吱嘎——!   一记险之又险的漂移,机车的屁股擦着墙壁甩出一串火花,失重感和差点以为自己要死的错觉让芬戈尔难以抑制的喊叫出声。   他左手死死的抱着手上银白色的手提箱不让它飞出去,一遍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啊啊啊啊!咖啡我要是死在这里这辈子你都找不到老公了!”   咖啡冷笑一声说道:“哦?是吗?那你快点去死吧!”   然后狠狠的将车的右侧撞向墙壁,势如破竹没有一丝犹豫。   “天啊咖啡你够狠!”   芬戈尔惊呼一声,整个人跳出自己的座位,飞扑到咖啡的怀里,防止自己在车的另一端被墙壁压扁。   然而预想的碰撞声并没有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强大的离心力和漂移带起来的刺耳轮胎声。   嘎吱——!   机车猛烈的停顿了一下之后,停下了它最后的咆哮,芬戈尔能闻到焦糊的味道,他睁开眼睛,欣喜的说道:“烧坏了吧?想害死我啊,不想要新婚后的性生活了?”   见自己没事,芬戈尔满嘴跑火车,借此抱怨自己受到的惊吓。   突然,一把锋锐的刀顶在他的脖颈上,细微的尖锐感让芬戈尔口水都不敢吞,说道:“美女……有话好说。”   咖啡没有理他,而是淡淡的说到:“你还打算赖多久?下车!”   芬戈尔这才抬起头,看到两侧高耸的建筑物,以及红石拼嵌的步行街,空无一人的步行街上,喷泉在静静的涌出水花,旁边的长椅上,灯光洒落的光昏下飘荡着灰尘。   而在不远处,足有八层楼高的大剧院,沉默的就像城墙,没有一盏灯亮起。    第六十二章 机关锁 ==============================   雁律歌剧院,这栋灰白的建筑物有着城墙一般高大的厚重感,半圆弧城堡状的设计,一扇扇窗宛如薄润的玻璃碎屑,此刻的歌剧院,大门紧闭。   咖啡揉了揉手腕,看向这个门格拉最大的剧院,在没有巡回演出的时候,它只是一个提供天台观光的高塔,然而在它不为大部分人知道的地底,是一个广阔的地下黑市。   大剧院沉默的伫立在那里,宛如石塑的巨兽,静默的凝视着站在它面前的两个人。   啊……这个建筑物的感觉,就像是十年前自己“死去”的家,散发着历史腐朽的气息。   咖啡想起了不好的回忆,皱了皱眉头,踏上宽阔的白石阶梯,来到光滑的红木大门面前,雕刻着抽象女人浮雕和鲜花坠落的大门精致典雅,两柄镀金的柱形门把手上雕着螺旋纹,底部是硕大的半圆形柱子,刻着相反的螺纹。   灯光下,把手上的螺纹阴暗晦明,看的不是很清楚。   踏踏踏——   脚步声在咖啡的耳边响起,刚才在一旁探查环境的芬戈尔回来了。   “哎呀,这个歌剧院的级别是我来到庞德哈特以来最高级的了,可以说是华丽到与环境格调不符呢,我看了一下海报上的排期,平均两周到一个月才有一次游演,驻城歌剧团根本没有,这简直是在大摇大摆大告诉其他人,我这里不用歌剧营业一样。”   芬戈尔带着调侃的语气来到咖啡身边,看到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门把手不动,似乎没有听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在意,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怎么了?机关不在这里?”   咖啡眼睛也不眨,也不说话。   怎么了?芬戈尔好奇的钻过咖啡和门之间的缝隙,想要靠近点看仔细,却被咖啡按住脑袋。   “别动,这机关不对。”   咖啡面色有些严肃,解释道:“我刚才来的时候,按照里外三圈的转法,机括的声音和早上来的时候不一样,我在转了一下之后就停下来了,可能是陷阱。”   芬戈尔眯起眼睛,看着咖啡,意味不明的问道:“哦?是真的有问题吗?”   咖啡知道他在想什么,瞥了他一眼,退后两步说道:“怎么,你怀疑我会在上面做手脚?在王校大人有危险的时候还想着尔虞我诈?不可能的,无论我在平时有多堤防你,在事关王校的任务上我绝对不会有私情参与。”   芬戈尔沉默了片刻,脸上咧起标志性的尔雅笑容,说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嘛,你可是我的真爱啊,我就是连父亲都怀疑,也不可能怀疑你的。”   咖啡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虽然在她看来那个看似尔雅的笑容和禽兽的淫笑无异,但是更让她警觉的是芬戈尔这深不可测的演技,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男人恨不得他的父亲去死的话,差点会被他骗过去。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不要废话了,你来看看这个机关有没有陷阱,有的话我们就换个方法进去。”   “好,交给我就是了,你会明白我是多么可靠的男人的。”   芬戈尔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脯,然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这个包金属的手提箱里除了他那卸下来的狰狞辅助机械臂以外,还有许多细小的道具。   比如螺丝刀,螺纹倍率放大镜和改钳,虽然都是一些基础的鉴目师工具,但是在芬戈尔手上却能用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来。   只见他用改钳直接在把手上卸开了一个大约瓶盖大小的缺口来,对于这种不熟悉的机关械组,正常的鉴目师总是要利用各种工具先探明了里面的大概分布之后,才敢挑选空旷一点的部位下手。   而芬戈尔用改钳在把手上敲了敲,然后细微的扭动了一下机关珠,听了听那细微的机括声之后,就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展开来的构造是古铜色的圆环连锁,用细小的连锁连在一起,每一组“秤砣”里面都有许多细小的机关。   咖啡虽然也学过一点鉴目师知识,但是却完全看不懂这个构造,显然和她学习的基础链接学不同,这个已经是成熟的鉴目设计了,一环扣一环,精密复杂而且无懈可击 仔细的看着这些部件,已经呆愣了,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城市中会有这么精密的机关?   芬戈尔轻嘘了一口气,轻松的说道:“这构造还挺简单的,不过有一个自锁结构有点麻烦,基本上只要改一下线路,哪怕没有阶梯工具都可以解开锁定,哦对了,这个机关没有陷阱,只是被内部锁定了而已,换句话说就是从里面关门了。”   咖啡有点楞,简单?   “还有。”芬戈尔突然扭过头来,英俊中带着邪气的脸庞在灯光之下黑白明晰,碧绿的眼睛沉在深邃的黑暗里,嘴角上挑起一抹尔雅的笑容说道:“请一定要迷上我哦。”   咖啡原本还有点波动的脸颊在听完这句话之后,飞快的瘫成了面无表情的状态,稍微思考了一下,如果现在把他的脑袋踢到门上的话,可能会打坏机关,还是忍住吧。   芬戈尔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女人已经略带杀气的计划,哼着中阳国舞剧非常知名的金樱花三探的曲调,拿起细针和钳子**瓶盖大小的洞里,细微而精妙的操控起来。   他的手很稳,一般人如果进行非常细微的动作时,会有不可抑制的微微抖动,但是有的人天生就不会抖,历史上著名的鉴目师和手工艺术家有许多都是这样的人。   咖啡看着芬戈尔修长的手指捏着细如发丝的针在机关锁之中来回翻动,如同飞舞的蜂一般灵巧,昏暗的光线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   难以想象,那双将人的皮肉乃至血液每一滴都榨尽,极尽嗜虐的双手,在干净的时候确实艺术家般的灵巧。   看着眼前的男人半蹲在门前,不断的更换工具解开机关的背影。   他有的时候是个高雅的诗人,有的时候是个嗜杀的魔鬼,有的时候又是个手艺精妙的鉴目师,有的时候又是社交圈上礼仪得体的贵族。   有的时候,咖啡也会想,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个男人化身成地狱的恶鬼的?   咔哒——   随着一声细小的机械组件扣合声,在肉眼可见的零件上下组合之间,机括的声音慢慢变得清脆起来。   咖啡微微挑起眉毛问道:“可以了?”   “可以了。”   芬戈尔将工具放回自己的手提箱里,伸手里外三圈的扭动了把手下的珠子。   咔哒咔哒——再次推动门的时候,通往的不是红地毯铺着前往剧厅的通道,而是一条深邃向下的阶梯,两侧点亮着细密的灯光。    第六十三章 地下黑市 ==============================   这是一条悠长的向下通道,半椭圆形的洞口两侧排列着繁星般序列而下的灯光,两侧的墙壁是沉重冰凉的砖石,两侧墙壁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干燥。   但是空气中却充斥着水蒸气,两人甫一进来,就感受到皮肤上扑面而来的湿润感,萦绕的白雾将地道弥漫的像是某种神秘的邪教场所。   芬戈尔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的看向旁边的墙壁,简单到可以说是“朴实”的两侧墙壁平滑的修砌,伸出取下手套后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上面划了一下。   “真是让我惊讶,这里的墙壁居然是半磁化的金属墙壁,混合了沙土之后与普通砂石砖块无益,但是任何携带传讯工具进来的人可就得吃点苦头了。”   咖啡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的题外话,眉毛一挑,微微张开性感的红唇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两年前获得鉴目师那个……那什么大奖的设计发明?不是号称修建价格高昂而且难以仿造吗?我记得黄家出了十万独占了这个技术。”   芬戈尔点头确认到:“正是这个技术,我原本以为你对王校有关的鉴目技术没有丝毫兴趣,但是这个水汽是怎么回事?”   两人小心翼翼但是没有减慢速度的向下走去,一边交谈着,空气中的水汽在慢慢变得湿热起来。   芬戈尔皱着眉头说道:“墙壁很干燥,然而水汽却充满了整个过道,而且越往下越热,我怀疑等我们到达所谓的地下黑市的时候,只能看到滚烫的蒸汽中一群窒息而死的人了,那种不优雅的美学会让我晚上做噩梦的。”   咖啡心道你在过道里杀的人哪个不比他们惨,起码被滚烫的水蒸气呛死不用承受心理上的压力。   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芬戈尔是什么人,彻头彻尾披着人皮的恶魔,别人杀死的尸体他会像一个贵族一样假惺惺的可怜一下,实际上却充满厌恶和不屑。   然而自己亲手击杀的尸体,则被他奉为美学,两人身为王校的左右手,不止一次共同为了王校的命令而行事,她亲眼见过这个恶魔在午夜三分的时候,将白天虐杀斩下的尸体头颅抱在怀里,深情的请问着尸体死不瞑目的面颊,那半凝固的血液混着让人作呕的气味站在他的脸上,月光下,他那张满是血液的脸和死者的头颅在咖啡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家伙是恶魔,他将杀人比作艺术,与历史上著名的杀人鬼无异,并以此为荣。   “不对,水蒸气降温会说一头热一头冷的吗?”   咖啡皱了皱眉头,加快了步伐,远离了一点芬戈尔说道。   “确实,如果是在地下空间一次性爆发的高温水蒸气,当它冲到地道表面时如果已经冷却的话,证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这里的气温却在越来越高,说明热源另有来头。”   芬戈尔点点头,赞同道。   咖啡嗅了嗅鼻翼,说道:“空气里还有一些细微的机油味,无处不在。”   两人拐过地道的一个拐角,地道并不是一直延伸向下,而是曲折的,他们已经走过第三个过到了,平均每五十米左右就会出现一个拐角,地道是呈螺旋状向下的结构修建的,这和之前调查的资料一样,而且在这下面,有一个不下与广场大小的黑市。   这是门格拉这个看似不繁华的城市最大的秘密,它的规模和隐蔽程度不下于王都,作为进入王都的最后一个城市,门格拉未免显得太过平凡,原因便是如此。   它是一个被黑市掌控者握在手心的明珠,曾经在战争时期一度荒废,如今似乎是为了不引人瞩目,才有意的压下一切可能使其变得繁华的商机,让这个城镇始终徘徊在繁华与朴素之间不温不火的状态。   这样的黑手哪怕是在其他国家中,也是少有的。   庞德哈特的国家政府知道这个城市的问题所在,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手划改这座城市的势力,这算是庞德哈特贵族中比较知名的一个秘密。   大多数平民并不知道这座城市地下悄然发生的种种,宛如浮冰下涌动的巨大水流,但是在贵族与银行家等人眼中,这并不算秘密,哪怕是小小的子爵也有所听闻。   门格拉在有实力的人口中有另一个真名:“灰城”。   这里拥有庞大到难以置信的大型机关,是一座金属为其骨架的地下城市,虽然小但是秘密繁多,哪怕是国外包括克罗地亚中阳之流,也少有这样的地方,可以说是各方势力的巧合,才导致了这个宛如积木金字塔一般脆弱而稳定的缓冲带。   这是一个奇迹般的黑市。   与此同时,他知名的也有非同小可的保卫程序,精密繁多而且复杂到难易破译的大型机械机构隐藏在墙壁后面,地板下面以及一切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在过往那么多年的岁月里,不是没人想过让这座黑夜中的地下城彻底沉默在土地里,但是无一不在行动前就失败了,然后隔日他的皮会被挂在地下过道的墙壁上,直到苍蝇乱飞恶臭飘荡为止,因为被漂白和防腐处理过,这个周期会很长。   芬戈尔只是略有所知,但是负责收集情报并照顾王校的王校却直到更多有关这座“灰城”的细节,这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仿佛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心跳也慢慢加快,但是出于对王校的信任,她坚信民权会的实际掌握人就藏身在这座地下城中,实际上,整座城市总共有三座像这样大小的地下广场,但是只有这家是防御机构最强的,也是唯一可以在整座城市拉起警报鸣笛的时候可以提供酒水的地下黑市。   虽然王校只是像是随口所说一样提供的线索,但是一直跟随在王校身边的咖啡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的将其认为是一种对她的暗示了,王校从来不说废话,这是咖啡心中根深蒂固并且从不怀疑的认识。   空旷到寂寥的走道中,响起了沙哑的干咳声,回荡在墙壁之间:   “咳咳……”    第六十四章 神秘老者 ==============================   咖啡和芬戈尔都猛然转过身来,同时手里都各自多了属于自己的兵器,芬戈尔向后退了半步,而咖啡却向前走了半步,这是两人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芬戈尔身前空荡荡的手提箱摔在地上,发出脆响,手上已经剥出了那道纯银色的机械辅助臂,安装需要时间,所以他退后了半步。   而咖啡手上则多了一把薄薄的手枪,与其说是手枪,不如说是剑柄,只见她手指一按机关,手枪上弹出一道道薄如蝉翼的刀片组成一米长的细剑,枪口也不是摆设,虽然只有一发子弹但是看准时机也可以在交剑时轻松带走人命。   而且咖啡对自己的剑技很有信心。   然而他们两人的警惕注定没有半点作用,因为那个老人已经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不到半米了,而刚刚转过身的时候,他的声音分明还在十米外!   咖啡英气的眉毛高高挑起,褐色的眼睛仿佛被惊吓到的鬃。   她下意识的一剑斜斩,顺着不到自己脖子那么高的老人的肩膀斩落。   但是因为惊讶,出手的时候咖啡完全没有蓄力,反倒像是轻飘飘的风,带着一丝锐利的气息滑下。   咔登——!   剑被挡住了,发出了一声闷闷的金属碰撞声,这时咖啡回过神来了,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一剑能有用,顺手就准备扭剑再斩,发起剑式。   然而当她看清楚老人是用什么东西挡住自己的剑的时候,她的瞳孔不由的因为惊讶收缩了片刻。   肉手,一双干枯宛如鹤爪,老茧长在指节上和手背上,可以看到血管的无论怎么看都是人的身体的手,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咖啡的剑,就像捏住了小孩拿来玩耍的树枝一样轻松。   如果仔细看,这个老人没有什么面部特征的脸上还带着和谐的笑意。   “真是暴脾气啊,就不打算听老人家说一句吗?”   老人呵呵一笑,被皱纹堆积起来的脸皮下,一双细窄的漆黑色眼睛让人望了心中发寒。   如果是一般人,反而发现不了这晦涩而细小的杀意,他隐藏在和谐的气息下,甚至就像不存在。   但是两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久经修罗场的杀伐果断之辈,尤其是后方的芬戈尔,那种来自同类的让人感到脊背针刺般发寒的杀意,就像包裹在棉花里的针,狠狠的刺在肉里。   他忍不住汗毛倒竖,用力的将金属手臂嵌合在肉里,随着清脆细密的齿括声连绵响起,机械臂内侧的金属针管,还有顺着皮肉倒扣进血管神经中的敏感中枢,在内部宛如蜈蚣的手臂般细密的扎入他的手臂里。   芬戈尔额头冒汗,但是面无表情,警惕而冷漠的盯着眼前这个老人,等到金属臂安装完成之后,哪怕是咖啡就此死亡,也是值得的了。   虽然每一次这个女人都活着,真是美丽而丑陋的遗憾。   他这么想到。   “你想……说什么?”   咖啡奋力的抵挡着刀刃上传来的大力,感觉像是一头牛奋力的用牛角顶着一般,她可以看到自己那把韧性高但是不坚韧的剑刃在老人手握的压力下不断颤抖。   这个鹤发鸡皮的老人,居然就这样不偏不避的和她正面对力,而且她根本不敢闪躲,因为在这个距离下,身体的移动一定没有手臂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只是一只手按住剑锋,好整以暇的往下按,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在蔑视她吗?   “我想说,你家领主大人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现在我要完成另一单委托,不介意吧?”   老人呵呵一笑,和蔼可亲的看向不远处的芬戈尔,他正抱着手臂,慢慢的后退,等待着机械臂的契合,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眼神深处嗜血的渴望却浓郁的仿佛实质。   “真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有杀人者的素养了,我老人家已经过了打打杀杀的年龄了,不如放下武器,我们来谈笔生意?”   咖啡鼻尖有点冒汗,这个老人骨头有问题,他每次伸手直来直往,都宛如铁舂碾压而下,用皮肤与骨头之间皮肤最薄的部分,所以与其说是用手接下来的,不如说是用铁骨接下来的。   “领主大人让我来到这里,必然有他的原因,我虽然愿意与你谈谈生意,但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太过傲慢了吗?”   咖啡脸色慢慢沉下来,她原本双手持柄才勉强能与老人的巨力抗衡,此时猛然抽开左手,于此同时剑刃因为无法抗衡大力朝自己胸前逆劈而来。   突然,剑刃和剑柄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分离开来,咖啡左手轻而迅速的按上老人的右手手臂,巧妙的力道宛如棉花缠揉在老人的手上,不断随着老人力道的更改改变自己的力道,短短一瞬间,那原本直接按向咖啡胸口的巨力便已经被带偏了,险之又险的擦着咖啡的衣襟划过。   刀片擦过咖啡的腹部皮肤,割出鲜红的血花。   咖啡面不改色,手腕如同灵蛇一般轻柔的转动,捏住老人的手臂下方往自己身后一拉,企图改变对方的身体重心,而在此时,右手上尚存的“剑柄”,同时也是一枚只能发射一次的手枪,枪口已经扭转过来对着老人的肚子开了枪。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老人打了一个趔趄,然后站住了。   “哎呀呀,你这孩子身手还是不错的,就是太年轻冲动了一点,如果你刚才不是还想留活口而是对着老人家我的脑袋开两枪,那我现在肯定拿你没办法了。”   老人微微伸直佝偻的腰,然后慢慢抬起放在腹部的左手,在他的掌心,一枚半融化的子弹慢慢的滑落。   身后脚步轻响,幽白色的影子带起狂风从咖啡身侧穿过,芬戈尔穿着洁白的礼服,踏步冲刺迅速无声,他抬起右手狰狞硕大的机械臂,捏成拳头直直的朝老人的脸颊砸去,这是中阳国人体机械的最高成品,无数次的杀戮见证了他的威力。   芬戈尔毫不怀疑这一拳下去老人的脸会像柿子饼一般凹陷下去,然后鲜血如柿子汁一般冒出,就算他的骨头是铁做的,也不能阻挡。   老人的头只是随便的偏了偏,明明幅度不大,但是却莫名其妙的侧开了很大一段距离,在芬戈尔即将打到他的脸上的时候躲开了他的铁拳,然后轻飘飘的往前洒了一把粉末。   粉红色的粉末像是沙尘一般飘荡,嫩红而梦幻,带着诡异的柔软质感。   糟了!   芬戈尔赶紧屏住呼吸,作为一个嗜杀的人,也对杀人之术深有研究,无论是暗器还是毒雾,都深谙其道,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然而紧接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杖带着疾风敲穿过迷雾,打在他侧脑上,一阵鸣钟般的嗡响,芬戈尔眼前一黑。   他在昏迷前的那一刻,心中还回荡着不可置信的感觉,他居然会在一个不显山不漏水的老人手里翻了船?   咖啡艰难的移动眼珠朝身旁看去,浑身颤抖了一下,但是无能为力。   不是她不想配合芬戈尔进攻,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身体就变的迟钝无比,好像筋脉和血液都被胶化了一般,迟缓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   “咳咳……你好像很疑惑的样子,你想要找的人已经死在下面了,一个小小的邪教,也敢假借民权会的名义,试图叛乱,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这倒是让你们领主捡了个大便宜,嘛,不过你们两个小家伙就是他给我的谢礼,就刚才的测试看来我还是挺满意度的。”   咖啡的脸上因为麻痹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宛如坠入水底一般冰凉。   什么意思?我们两个被王校抛弃了?    第六十五章 ==============================   “叶甫盖尼,听我说……呼……听我说。”   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竖起手指,对着眼前的少女认真的说道,他的脸色苍白的不正常,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渗透而出,心跳如同钟表一般快速的在胸腔里响起。   他牢牢的将苍白眼瞳的少女按在巷道里,不让少女有机会将视线投向外边。   阴影融化的昏暗巷道外,路灯幽暗的昏黄洒落一片帷幕,悠悠的落在少年的脚边。   街道的那一边,传来嘈杂而愤怒的嘶吼声,有很多人在那边厮杀,他们手持利剑,还有恐怖的弓弩,血肉飞溅。   那是真正的战场,许多具尸体躺在地上,无力的手臂和破败的血肉堆在一起,鲜血顺着石筑的阶梯留下,流入地下水道,他们在大门口处焦灼的厮杀,不断的用身体向前填去,已然白热化。   只是看了一眼,维拉就险些吐出来,原来人的肉体撕开之后是那样一副狰狞的画面,翻卷的肌肉和汨汨流出血液,翻滚在地上的人尽管还没有死去,也会被后面堆上来的人的皮靴踩在脚下。   金铁声阵阵不断。   “我们快点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要进去找夏契斯他们。”   叶甫盖尼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只是用磨砂的水晶般的苍白色眼瞳看着维拉,手死死的拉住维拉的衣服,攥的手指发白。   “哎……我不是想丢下你,是我要进去的方法太耗体力了,你跟不上我的。”   维拉看着少女的眼瞳,她的眼睛宛如镜子,任何人看上去都只能看到空洞,维拉却能看到“空洞”背后蕴含的感情。   猫般细腻,小心翼翼的害怕。   她很明显不相信维拉的解释,或者说就算这样也不打算放手。   外边一声怒吼,大声的喊道:“不要走正门了!我们从旁边离开!窗子有木头遮挡也可以撞开!”   这个声音粗壮沙哑,带着暴戾的气息,一时间盖过了嘈杂的厮杀声。   “撤退!撤退!两边包夹过去!”   越来越多进攻方的人附和着喊道,然后潮水一般边打边退,留下一地的尸体,实际上作为主动撤退的一方,他们付出了更大的代价,许多本来平安无事的人在推搡和拥挤之下跌倒,反而失去了生命。   这就是所谓的战争,在没有机甲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战争更像是村民暴动,他们所能得到最好的武器就是弩弓,还有一把锋利的剑。   双方穿着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平民穿着的皮衣还有衬衫之类的,只是民权会那一方的都是接近黑色的,而进攻那一方势力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们就像一群闻风而至的狼,但是和狼相比,勇气和团结都相差甚远,和心怀死意的民权会交战后,只要一会没看到战果,反而是死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就会心生退意,怎么看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被什么人鼓动而来的一般。   民权会的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士气大涨,乘胜追出门外,一时间宽阔的街道上一片混乱。   他们推搡着,甚至是敌我不分的陷入了混战之中,空荡荡的埃尔纳联通架在众人的拥挤中,宛如海中的礁石,古铜色的光芒在月下显得迷蒙,而原本守卫在他身边的军人全部都死状可怖。   像是被什么不可抵挡的暴力碾过一般,每个躺在地上的军人身上就没有是不断骨头的,扭曲着的尸体躺在地上,如果这两拨人能稍微冷静一下,就会为这一幕感到害怕。   可惜,群众在集体行动时,是没有真正的智慧的。   维拉往后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赶紧抓住叶甫盖尼的手,往巷道内跑去。   他看到好几个人手持长剑,向他这里奔跑过来,这些人身体虽然不算强壮高大,但依然是成年人。   他们衣襟上鲜红的血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如同诡画一般,维拉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直到一切结束。   逃,快逃,不要被他们追上。   维拉拉着叶甫盖尼的手快速跑动,但是身体瘦弱的叶甫盖尼不可能跟得上维拉的脚步,跌跌撞撞的,经常趔趄,维拉不得不放慢速度,等待叶甫盖尼。   他抬头看向这个巷道,两侧坚固而灰旧的砖石建筑物,遮蔽住了天空的星星,只能看到微微的光线从缝隙之间洒下。   “前面的小鬼站住!”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如雷般的乍吼,维拉浑身一颤,好悬没直接脚滑摔倒在地,本来就跳的很快的心脏更是像鼓风机一般不断起伏。   但是不知为何,叶甫盖尼的心跳依然是那么稳定,在维拉心跳上涨,冷汗浸满手心时,叶甫盖尼的小手依然像温玉一般,散发着稳定的热度。   维拉不由的回头看了叶甫盖尼的脸,柔美的眼线和平静的眼瞳,仿佛正在走神一般。   看着这样的叶甫盖尼,维拉心中也跟着稳定了一点,但随即他又惊又气的意识到:叶甫盖尼不会是真的走神吧?   “叶甫盖尼!醒醒!我们要爬绳子了!”   维拉顾不得可能会有更多人注意到,大声的吼道。   叶甫盖尼浑身颤抖了一下,洁白温润的小脸有些迷茫的看着他,维拉真是气的没话说了,居然真的有人能在跑步的时候陷入发呆这种境界的。   后面的人离他俩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维拉甚至可以看到昏暗的光线中那把闪亮的锐剑。   这里是酒店的后厨房外,也是两人刚才逃出来的地方,门已经被民权会的人用木头在里面封死了,但是在他们头上,却有一个梯形向上的铁梯口,正是通风管道的排风口。   之前他们小心翼翼的从盛放植物的仓库出来的时候,小巷已经寂寥无人了,他们才准备出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维拉和叶甫盖尼看到一个幽灵一般的影子,踩着空中悬下的绳子慢慢的爬进通风管道,然后钻了进去,整个人没有半点声音,仿佛他不是行走在人间的砖瓦建筑上,而是极北的冰霜平原上一般。   维拉并不知道,那个人正是之前逃走,随后又回来了的王校。   但是他却悄悄记住了这个位置,然后才离开。   然而当维拉喊完之后看向那个通风管道的位置时,心中才猛地一愣。   空空如也。   管道下什么也没有,那根绳子早就已经被收回去了。   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成年人,维拉脑中一片混乱,如坠冰窟。    第六十六章 维拉的恐惧 ==============================   维拉把叶甫盖尼往身后用力一推,梗起脖子大吼一声,突然冲上去拦腰抱住成年人的腰部,宛如小兽。   其实维拉是被吓到了,对方并没有杀意,只是想叫住这两个小孩问一下情况,在他看来,这两个小孩应该是本地的小耗子,也就是小偷之类的,对这一块一定很熟悉。   因为在昏暗的小巷,看不清两人身上的衣物,否则当他看清叶甫盖尼身上那身典雅精致的黑礼服的时候,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街道上,三人对立。   成年人举起手上的剑,用剑柄狠狠的敲击维拉的背部。   维拉只感觉背上像是被铁锤砸了一般,尖锐的钝痛反复迭起,但他始终不愿意放手,脑子一片空白。   按住他,拖住他!   维拉眼睛瞪得极大,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一点点,不断的向前推着,虽然完全没用,只是无力的在原地踏步而已。   “小子你找死!”   成年人终于是怒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同伴没有跟上来,但是如果让那几个人看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弄得仪表尽失,那就丢脸大了。   想到这里,成年人举起长剑,剑锋上赫然升起一丝寒芒,黑暗之中宛如镀银。   维拉抬起头,看到头上的剑锋,和成年人恼怒的表情,脑子像是被电过一般,什么也想不出来,宛如混沌的浆糊。   他要杀我吗?我会死吗?真的会杀我吗?我该怎么办?   维拉的眼睛里看着剑锋越来越近,手臂紧紧地捁着成年人的腰,除了更加用力以外什么都想不出来。   一把沙子被狠狠的扔到成年人的眼睛里。   “啊……!”   他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收回剑,两手遮在眼睛前,拭擦着双眼。   维拉混沌的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衣领后面传来一股拉力,将他往后面拉去。   维拉本来就已经吓得手脚发软了,就是凭借临死的硬直死死的抱住成年人而已,此时危机解除,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放松下来,被叶甫盖尼拖到了身边。   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软绵绵的扶住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看着地面的眼瞳微微颤抖着,临死的感觉一幕幕的回放在自己的脑中。   在那一刻,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的东西,鲜红残忍而且糊满街道的尸体,面目狰狞互相厮杀的人们,黑色的天空以及爸爸的脸和非常多复杂而诡异的东西,但就是没有想到任何有关反击的方法。   原来我是这么怕死的吗?维拉捂住自己的脸,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情绪从心里深处蔓延开来。   我所受的训练,每日清晨日复一日的锻炼,与爸爸的对抗和那么多次打架的经验,在证正面对生死的时候毫无用处。   叶甫盖尼正不断扯着维拉的衣服,带着他远离成年人。   成年人擦着眼睛,气急败坏的喊道:“可恶!我杀了你们!”   “维拉哥,快走。”   耳边传来叶甫盖尼的声音,她在安慰着自己,这声音和以往那种平静如溪流的声线不一样,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紧张和柔弱。   这股声音想清泉一般涌入维拉的心中,唤醒了他,叶甫盖尼并不是时时都将自己的情绪显示出来的,自从她妈妈死后,她的内心就像是封闭了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漠不关心的,感兴趣的存在而已。   抬起头,维拉看向旁边的叶甫盖尼,这个少女此时白皙的脸上透露着微微的红昏,因为焦急和愤怒而皱起的柔软眉毛,苍白色的眼瞳还是一如既往如同空洞的镜子,但是此时也不需要看她的眼睛来判断情绪了。   虽然维拉想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只过了短短的一瞬间,从成年人举起剑,到叶甫盖尼抓起沙子洒在成年人脸上,再到叶甫盖尼拉着维拉后退几步,实际上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滚!”   成年人愤怒的咆哮一声,也不管红通通的眼睛里是否还有剩余的砂石,瞪开眼睛狠狠的跨上前一剑扫来。   这一剑可不是之前漫不经心的斩击,含着愤怒全力砍出,哪怕是维拉多次与父亲进行对战训练,也只能堪堪看到剑在昏暗中的影子。   然而就在他刚刚看清剑的轨迹,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躲避的时候,叶甫盖尼已经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弯腰了。   对于叶甫盖尼天然的信任使维拉没有抗拒她的动作,刚一弯下腰,维拉感受到一股冰凉的铁刃从自己的头皮上险之又险的掠过。   成年人含着愤怒全力横斩出的这一剑反而让他无法中途改变方向,居然让两个小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用这么花俏的方法躲过去了,如果让自己的同伴看到,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就不用参与这次悬赏任务了。   他的行动只会让那个神秘的雇主蒙羞,想到这里,他心中愤怒更甚,一念至此,心中杀意愈发浓烈。   转了一下手腕,他又踏上前两步,维拉久经训练,终究是不像普通的孩子一般掉头便跑。   因为他始终铭记着自己用身体学来的教训,在兵器对决的时候,你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有兵器快,而且无法直视对方的武器会让你失去最后一丝反抗的可能。   所以哪怕现在心中各种情绪翻涌,维拉依然没有选择掉头便跑,吞了一口唾沫,死死的盯着高悬的长剑。   然而和维拉并肩的叶甫盖尼也没有后退,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拥有苍白眼瞳的少女在看到维拉恢复了正常之后,脸上又变的平静无波了起来,白皙,柔美,眉眼之中带着一丝天然的妩媚,被面无表情压制的几乎看不出来。   维拉此时无心顾他,但还是不可抑制的在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惋惜之情。   铮——!   长而悠扬的弦震鸣声在成年人的身后响起,成年人的眼珠微微突出,一枚铁箭从他的喉咙破出,在维拉两人的眼睛中一清二楚的慢放。   先是黑灰的铁箭头,破碎的喉管肌理,血肉和仿佛绽放的花朵一般的血液,箭矢笔直的穿过成年人的喉咙,穿过整整一半。   “哼。”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嗓音,是一个少女的冷哼。   维拉还没反应过来。   叶甫盖尼却已经高兴的说道:   “蕾妮姐姐!”    第六十七章 昧梦(上) ==============================   蕾妮?   维拉惊讶的看了叶甫盖尼一眼,在这么黑的环境下,他可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远处的黑影放下手上的弓弩,这个动作让维拉能够在黑暗中看她的身体轮廓了,纤细而柔软的身躯,比自己高上些许的身高,以及银灰色的发丝。   应该是蕾妮,维拉的眼睛逐渐熟悉了黑暗,确认道,但是他却本能的不想靠近她。   蕾妮站在幽冷安静的巷道阴影里,在她旁边不到一寸的地方,月光洒落,她却宛如隐匿在影子里的贵族,沉默的看着维拉两人。   叶甫盖尼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不再向前,微不可见的后退了两小步,轻轻的抓住了维拉的衣角。   这个动作让维拉警惕了起来,叶甫盖尼的情绪大多表现在不引人瞩目的小动作上,她有些害怕。   蕾妮的气质,不对劲。   不像是那个成熟而略带腹黑的少女,她虽然看着自己,但像是隔着一个时空,一个陌生的人在看着自己。   “蕾妮?你……”   维拉开口,却不知道问什么。   如果维拉有经验的话,也许会发现,蕾妮手上捧着的武器,并不是普遍的弓弩,远远看去,拥有两副极具张力的弓臂,组合成“X”的形状,宛如栖息的凤凰,尖锐锋利的凤喙是闪烁寒冷辉芒的箭尖。   这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弓弩设计。   ——中国军用十字弩。特质改装版。   使用的是这个世界上特有的金属,蓝达尼软金制成的绞丝弓弦,相对柔软而且韧性强劲,四臂十字弩分两次上弦,滑槽的推助齿轮使得上弦摩擦力减少,即使是少女的体力,也能支撑上弦。   它虽然称不上跨时代的设计,但是在这个世界看来,已经是国家级弓弩设计的改进,如果蕾妮此时将这个弓弩批量制作的方法公开,她就能在任意一个国家中获得职业鉴目师的职称。    鉴目师,一个随着时代愈发受到重视的职业,除去人口,经济之外,它就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不二的硬标准。   箭已经上弦,滑轮轴柔顺的声响让蕾妮沉默的盯着维拉的同时,谁也没注意到她在黑暗中宛如鬼魅的轻柔动作。   四臂的十字弩,极富张力的金属弦矛怒张,一点冷冷的寒星对准自己,只要扳机轻轻一扣,沉重坚硬的弩箭突破空气,便能轻松的将维拉的肌肉撕裂。   空气中沉着凝固的味道,   维拉的鼻尖滴落冷汗,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奇妙感官,空气没有变冷,小巷中也没有风,但就是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好像皮肤上被轻轻的挤压。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金红交织的瑰丽,在他身前绽放。   ——是淡漠而毫不掩饰的,平静的杀意。   叶甫盖尼清晰的看到了蕾妮的动作,这昏暗的巷道里一切都回映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视线里,蕾妮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而轻巧。   像是女神的手挟带着清风拂过柳叶,无声而优雅,数秒之后,一枚长长的弩箭就已经扣上了。   可等蕾妮举起弓弩的瞬间,维拉好像才迟钝的发现。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身边少年所顶受的巨大压力,所谓的气势,杀意,落在叶甫盖尼身上,就像清风拂过山岚一般,完全没有察觉到。   蕾妮并没有扣动扳机,捧着硕大的弓弩,轻轻的走出黑暗。   霜白的月光下,她的脸庞光影流落,显得冷漠而美丽,陌生而熟悉,银灰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散发着柔软的光泽,轻轻的搭在肩上。   她轻启双唇,仿佛刚学会这门语言一般,语调艰涩而陌生的缓慢说道:“维拉。瑞……叶甫盖尼……”   金红色的双瞳中仿佛燃烧着静谧的火焰,蕾妮看着他们,问道:“是吗?”   维拉有些楞,这是什么奇怪的态度?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叶甫盖尼伸手推到身后。   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苍白色的瞳孔笔直的看向蕾妮的眼睛,问道:“蕾妮姐姐,你是谁?”   ————   (十五分钟前)   喉咙干涸,眼前一片昏黑,不断下坠。   蕾妮在梦中沉睡,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前世的种种了。   梦中一片磅礴的大雨,坚固的高楼大厦伫立在成堆的积雨云中,蕾妮穿着垂到地上长长的黑色风衣,呆呆的看着天空。   现在是……什么时候?下午的话,该去给夏契斯准备下午茶了。   她眨眨眼睛,水晶般剔透的金红色瞳孔,散发着不似人间的美丽,相比之前,她眼中玫瑰红的丝线又增多了,此时她瞳孔的色彩已经被玫瑰色主导,夹杂着些许金色。   但是在梦中,她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而且也不会去注意到。   蕾妮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漆黑的风衣筒袖长出一大截,抖一抖才能将手掌伸出来。   被磨损的皮扣上,透着些许洗不掉的火药焦黑,虽然不明显,但是很熟悉。   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风衣,和她前世有许多渊源。   蕾妮无意识的暗想:可惜,如今的自己已经穿不下了吗?   我这是要去完成任务,已经做了很久了,久到遗忘了许多东西,好像已经尝试过……几千次了吧?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任务。   蕾妮心中喃喃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把枪,否则无法完成任务,这里不是庞德哈特的世界,是地球,没有武器的话,是不合理的。   于是,一挺足有她大半个人高的AWM狙击步枪凭空出现在身旁,好像这挺灰色的杀器一开始就倚靠在那,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而已。   蕾妮提起步枪,紧了紧肩带,扛在背后,动作纯熟而精炼,仿佛千百次提起这把枪一般。   然而为什么自己会使用狙击枪,她并没有意识到。   她作为杀手,强攻这一科最擅长的是双持改造沙鹰,以及被大多数人认为是不存在的,高级格斗技“枪斗术”。   这是一个古怪而合理的梦,它会合理的交错现实与虚幻,而且将许多平时大脑所遗忘的细小的消息,被淹没的感情,透过合理的梦境重现出来。   少女背着长长的狙击枪,走在磅礴无声的大雨之中,整座城市虽大,却空无一人,寂静到孤单,整个世界都只剩蕾妮一人。   ———宁静淡然。    第六十八章 昧梦(中) ==============================   这个熟悉的城市,却有一种十分孤独的感觉。   蕾妮微微抬起头,看着铁灰色的钢筋水泥建筑的线条,宛如牢笼一般笔直的伫立。   这理应很正常,杀手独来独往,或者说就算外表声色犬马,内心也从来孤寂一人。   那么这股沙沙的,苦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蕾妮有些奇怪的按住胸口,小巧而白嫩的手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心脏在跳动。   轻轻摇了摇头,蕾妮将心中这股莫名的躁动按了下去,但是这股躁动就像不愿离去的鸟儿一般,始终在心头旋转。   蕾妮拉了一下兜帽,雨水顺着防水的兜帽上沿滴落,啪嗒啪嗒的,滴在她小巧的鼻子上。   有点凉了,蕾妮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   不能着凉。   她下意识的想到,也许在目标出现之前,该找个地方躲雨。   沙沙——   大风带着雨水卷过蕾妮的衣裳,冰凉的衣服紧贴在肌肤上,她伸手挡在脸前,耳边响起了静谧的沙沙声。   蕾妮抬起头,被雨水打湿迷蒙的视线中,旁边这家店的名字是如此清晰。   ——“la cloche à vent”   仿佛深藏在记忆中蒙尘的宝盒,蕾妮心中微微裂开了一道痕迹,很久远的美味感觉悄悄的漏出。   但她却不记得了,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家面包店。   法语“风铃”的意思,和大多数只为了占个法语名字的店面一样,并不在意这个面包店到底有什么寓意,只是为了好看。   摇曳的遮阳棚,被雨水打的摇摆不止的波浪卷,和沾满水滴的黑藤椅。   黑木和透明的玻璃组成的宽敞店面,空无一人的柜台,和悬挂在玻璃上小小的黑板。   黑板上用可爱的字体,粉红色的“Today's special:tiramisu2$”(今日特惠,提拉米苏2美金)   “起码挂个风铃上去啊。”   蕾妮吐槽了一下,提了提枪,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玻璃门没有上锁,但是柜台却空无一人,蕾妮心中的违和感又一次加重了,但是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梦中继续加强无谓的“警惕”。   因为店里没人,所以点不了甜点和咖啡,蕾妮只好选择了一个靠近玻璃的桌子,解下长长的AWM,靠在椅子把手上。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身为杀手的自己,怎么会将保命的武器随手的放下,就像扫地的工具一样随意呢?   揭开兜帽,倾漏的水滴从背后滴下,顺着椅子背流到地面上,光洁可鉴的瓷砖地板上,一条水渍滑向下水道,一头柔软而亮泽的银灰色中长发从兜帽间沉重的洒落,黏哒哒的粘在额头上,鬓角间。   蕾妮有些奇怪的盯着地上的水渍,总感觉在哪里,看过这一幕,或者说,就在不远的过去。   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记得了,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随意的想着凌乱的事情,蕾妮抬起皓白的手腕,习惯而自然的梳理着发丝,将遮住视线的头发从额间梳向脑后,微微歪起脑袋,任水滴从头发上滴落。   这些女性化的动作,自然到奇怪。   平日里,自己确实会时不时将跌落到额前的头发梳到脑后,但是绝不会如此柔和,就像……就像……   蕾妮注意到了这点不同寻常,但是却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描述。   “就像一个真正的女生一样,是吗?”   ——叮铃铃。   风铃声清脆的响起,伴随着门的推开,一个漂亮到不似人间的女人走了进来。   蕾妮前生今世,加起来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中,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她穿着淡米色的棉布长裙,极富侵略性的美丽宛如风一般扑面而来,玲珑合理的身段,薄而雪白的肌肤,以及目测胸围接近一百厘米的胸部,但却完美的融合在身段中,并不显眼,精致而美丽的五官,不知为何无比的眼熟。   但是蕾妮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她,无论在哪一个世界。   这一刻,梦中的朦胧感仿佛消逝不见,蕾妮的思维清晰的宛如在现实,除了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以外。   “确实,名叫风铃的店怎么能没有风铃呢?”   女人看向蕾妮的双眼,朝她微微一笑,笑容淡然优雅,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熟悉与陌生参半的古怪感觉。   怎么回事,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蕾妮微微皱眉,紧盯着女人的眼睛。   晶莹而纯净透明的玫瑰红,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的人,地球没有这样的眼睛。   不对,这个世界?   蕾妮又诧异的看了一眼充满了地球风格的咖啡店,这里是地球?不,我在哪里?   她又是谁?   突然,一道思绪宛如心灵福至,她“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就是任务目标。   这时,女人笑着对她说:“没错,我就是任务目标,你要寻找的人,但是,你作为杀手,不觉地自己警惕降得太低了吗?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居然想着要到咖啡厅来躲雨,嘛,虽然就算你不进来,我也会让你进来的就是了,但是你主动找到这里来,就让我有点意外了。”   蕾妮皱起眉头,提起枪竖在身前,枪身挺直,两腿微微弯曲,手契合在扳机上,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宛如千百次如此一般。   不到两秒,枪就已经解开了安全栓,准镜瞄准了女人。   这一切快到让蕾妮自己都惊讶。   “不感觉奇怪吗?为什么任务配给的武器是awm?你最擅长的不是强袭科的双持沙鹰吗?还有枪斗术?”   蕾妮心头一紧,为什么她直到自己擅长什么?   “任务需要,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蕾妮冷漠的隔着准镜看着她,尽管自己的专场不是狙击枪,但是不妨碍她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将一个女人轰杀。   按道理来说,自己不应该和任务目标聊那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和这个女人多聊一下,想看看她还能说什么。   正如很多年前,前世的自己在日本击杀的那位“落幕皇帝”时一样。   女人的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如果是秋末的话,这时候肯定已经开枪了,果然,你不是他,你是陌雪,我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是你?”    第七十章 似曾变化的未来 ==============================   香浓的咖啡上白雾涌起,空旷的咖啡厅冰冷而静谧,唯有一席沙沙的雨声延绵不断。   蕾妮轻轻的搅拌着咖啡上的乳白色的炼乳,纤长的银匙镶嵌着红润的宝石,就像艺术品一般,她看着乳白色的炼乳从黑褐色的咖啡表面沉下,渐渐散去,咖啡特有的香浓味蔓延。   在蕾妮对面,绫陌雪微笑着看着她,双手撑着下巴,歪了歪脑袋问道:“你喜欢这一套瓷具吗?包括那根银匙。”   蕾妮从愣神之中恢复过来,她从刚才起就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但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起来,听到这句话后,摇了摇头。   虽然这款茶具很漂亮,精致优雅,而且一看就是很用心设计的,但是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只能说一般般吧。   看到蕾妮的反应之后,她笑容更加灿烂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蕾妮感觉到她的笑容中有一丝落寞。   但是很快这抹感觉就消失了,绫陌雪将漂亮的酒红色眼睛凑到蕾妮面前,盯着她的脸蛋好奇的问道:   “真是奇怪啊,你明明不是秋末,也不是我,你到底是谁啊?”   蕾妮放下咖啡杯,吐出一口暖和的气息,清淡平静的回到:   “我的名字是蕾妮。维尔蓝,这是我现在唯一而且独一无二的名字,至于你说的秋末,他已经死了,而且根本不相信你是我。”   说到这里,蕾妮又不自觉的扫过绫陌雪的胸部。   绫陌雪楞了一下,有点出神,没有注意到蕾妮这抹飘然的视线,她的笑容在沉思中慢慢的消失,然后仔细看着蕾妮的眼睛。   “你的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你觉得对你人生影响比较大的。”   绫陌雪认真的说道。   蕾妮眨眨眼,总觉的一瞬间好像有一道难以言喻的闪电划过心头,但很快又消弭于无形,然后皱起眉头回答道:“我的这一世很平淡,但我也很满意,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队人生影响很大的事情。”   绫陌雪赶紧摆动双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一定要像在地球时经历那些事那样,只要是觉得影响到人生轨迹的,事情还是决定都可以,哦对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就是你的名字怎么来的?不会是自己起的吧?”   蕾妮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咖啡表面有些出神。   我的这一生……肯定是从进入维尔蓝府,开始的吧 ,那之后的一切,换做以前都是无法想象的,温馨而平淡的开始。   蕾妮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七年已过。   这七年里,自己究竟改变了什么呢?和前世的自己,有什么不同呢?达成了最后的愿望了吗?   不自觉间,蕾妮的手抚上胸膛,在那里原本是空无一物的衬衫,然而在蕾妮的手握住那一瞬间,一枚小小的,晶莹的水晶十字架出现在她的手心,带着体肤的温润。   感受着手心里的触感,蕾妮感受到内心是如此的踏实。   没错,如今的我,已经和以前不再一样了,而带给我改变的,正是那座安心的府邸里的每一个人,玛尔,提沙女仆长,胡安,瑞普……   一个个人名在蕾妮的心中流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也给她心中最重要的——“夏契斯。维尔蓝”。   正是有了这些人,和这些人朝夕相处的经历,才一点点的塑造成了现在的自己,她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慢慢的,缓缓的变成今天的蕾妮。维尔蓝的。   是有意义的。   沉浸在回忆中的蕾妮没有发现,在她面前的绫陌雪脸上不断细微变化着的表情,先是好奇,然后变成惊讶,迟疑,最后变成某种坚定的情绪。   她轻轻的开口唤醒面前的蕾妮,按着自己的胸口,认真而专注的说道:“蕾妮,我这么称呼你,我确实是你,但不是这个时空的你,我来自你的过去,亦是来自你的未来,今日你出现在这里,证明你体内的血脉再次被激活,命运亦如之前的千百次一般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变化,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这是你我共同的命运,也是整个世界的命运。”   我不喜欢这种科幻剧一般的展开。   蕾妮皱起好看的眉毛,下意识就准备反驳。   绫陌雪竖起一根手指堵住蕾妮的嘴,摇摇头说道:“不要着急反对我,   我的记忆其实有限,只有本能的记忆在这里,不能回答太多常理之外的问题,听我说完,然后努力记住,未来它会一一验证的。”   “第一,这个世界将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它的出现会导致一切的崩溃,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挽回这一切,但是失败了。”   “第二,这个雨下个不停的城市是很重要的,一定要尽快找到真实的它,它的名字叫——”   说到这里,绫陌雪停顿了一下,指了指窗外灰白的高楼大厦,用英文说道:“demise of the land(终焉之地)”   “第三,不要依靠逝去时代的力量,尤其是神的力量。”   蕾妮伸手,反驳道:“等等,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而且你说的太不现实了,我对拯救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在梦中也不会有,我只想平静的过这辈子。”   谁知绫陌雪摇了摇头,惋惜而沉默的回答道:“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在你进入了这个城市与我见面的这一刻起,你体内的血脉就已经觉醒了,不过你还是有希望的,因为你和我不同,也许不会走我走过的轨迹。”   蕾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说天鉴师?早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   绫陌雪再次摇摇头,否定道:“那只是最初级的体现,太多的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一个残缺的影子,包括这个世界,这些信息都是超越时空递回来的,不要问我太难的问题。”   “我只知道,在能力真正觉醒之前,你不会进入发育期,你最关键的声音不会变,还有眼睛也是,还有啊,嗯……”   绫陌雪卷着额角垂落的发丝,陷入苦思冥想中。    第七十一章 终焉之地 ==============================   “我不感兴趣,让我喝完这杯咖啡吧。”   蕾妮的脸色冷然下来,虽然没有直接的表达出来,但淡漠的礼貌之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拒绝来。   绫陌雪眨巴了一下眼睛,用手指戳着自己脸蛋,十分不解的说:“从刚才开始,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为什么你如此不同?是什么改变了你?”   蕾妮抿下一口咖啡,香浓的咖啡豆气味带着一丝丝微微的酸味,揉夹起来并不如法式咖啡那般柔和,却有一丝独特缠绵的风味。   这味道……   宛如不知何时拂过的暖风,在一个不经意的角落重新拂过,令人微微挑起眉毛,脑海中浮起很久以前的记忆。   蕾妮放下咖啡杯,眼神有些恍惚,微不可闻的呢喃道:“这个是……越南咖啡?”   绫陌雪很高兴的站起来,撑在桌子上,手指在虚空中晃着说道:“嗯嗯,没错,这是我最喜欢的咖啡,也是Lisa姐姐哪家小店的味道,虽然不正宗,但也很棒不是吗,喜欢吗?”   蕾妮像是没听见一般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只有越南咖啡才会加炼奶。但是,不是很喜欢。”   她抬起头来,看着绫陌雪问道:“你不是没有记忆吗?为什么还记得秋末的一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直到关于地球的一切。”   “你会明白这一切的。”   绫陌雪摇头,下一刻,周围的玻璃像是融化一般向下滴落,天花板上的灰尘一层层脱下,露出砖瓦,随后粉碎,精致典雅的咖啡店装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老旧,飞逝,脱落。   化作粉尘。   猛烈的海风挟带着阵阵鱼腥味冲过,冰冷的水雾蒙蒙的,肌肤上一片冰凉,蕾妮的耳边响彻巨大而空旷的回响,咖啡被狂猛的海风夹带着水雾打出杯外。   那是宛如数万丈天雷同时在耳边砸落的巨响,仿佛天地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濒临末日。   蕾妮勉强的睁开眼睛,金红色的双瞳倒映着仿佛在史诗神话的景色,那是一幕尽管在梦中,都能感受到由内到外的震惊的天地帷幕。   一望无际的海洋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吞噬一切的蓝黑色,狂猛的海浪互相拍击碰撞,挤压出山石一般壮硕的海浪,延绵望去,海浪仿佛在冲击着天空。   而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央,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剑般笔直锋利,它们相互交错,彼此斩断,咬合成一条几十万米,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太阳之下的,近乎无限大的海底深渊。   这头鼓动着漆黑巨硕背脊的深渊在蕾妮的脚下,数以千万吨海水汇聚成无边无际的银幕倾泻而下,冲击而起的水雾将蕾妮的视线掩盖。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震撼之中。   而在这远高于海峡水平面的深渊之上,是一条条粗壮而扁平的黑石,从深渊两侧延展出来,在高空之上交织,纠缠,拼接成通天的桥梁,而在这座由自然的神迹构成的黑石桥梁上,伫立着一座灰黑色的,被时光冲刷的只剩骨架的城市,放眼望去,只能感受到无比的壮观……和孤单。   蕾妮手中的杯子在一不留神中被猛烈的海风吹落,摔裂在地面上,咖啡混合着白沫的海水冲刷在长满海藻的地板上。   她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先是不可抑制的从喉间漏出小声的惊呼,随后又赶忙捂住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撑着已经满是铁锈和青苔,粗糙不平又刺又硬的桌子站起来,地面上满是青苔,十分滑溜,让她晃了一下,但是她近乎本能的平衡能力很快让她适应了过来。   站立在这人类史上的奇迹建筑之上。   绫陌雪双手交握,放在裙沿,面色中已无玩笑之意,肃穆而沉默,她酒红色的瞳孔里,此刻另一种火焰悄然燃烧。   金红色的线条,在不知不觉中缠绕在她的眼瞳深处,慢慢的蔓延,冰冷的沸腾,与蕾妮一般无二,令人感到灵魂上的震撼的金红色,在两人的眼睛深处亮起。   绫陌雪漂亮而薄的嘴唇轻轻张合,嘴中传出的声音却没有半点感情,失了魂的人偶在按照程序说话一般。   而且她那原本和蕾妮相去甚远,成熟而亲和的声音,此时却与蕾妮近乎一模一样,柔和细腻之中带着一丝微微的甜脆,但是蕾妮因为不是很喜欢天然的那种柔和的感觉,经常用平静的语调说话,而此时的绫陌雪,则更像是这个嗓音最天然的感觉。   “这里是demise of the land(终焉之地),今晚,我们在这里试图终结世界的漏洞,赌上全世界的未来,如果我们失败,恐怕时间将永远停在这个晚上。”   蕾妮看向她旁边的绫陌雪,一抹深邃的忧伤和沉重在心底蔓延,仿佛自己已经穿越了时间,来到了一个四处都是灯光,漫天白雪飞絮,整个世界被埋在冰块之下的钢铁城市中,一片苍茫。   自己一袭漆黑色的风衣,顶着漫天的飞雪来到这片被封冻住的海洋之上,恍惚之间,蕾妮意识到这里是哪里了。   脚下,布满棱角和霜丝的坚固冰海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邃,巨大的城市,这座钢铁的巨兽被冰葬在了海下,露出一半的身躯来。   他那钢筋铁骨铸造成的墙壁,破碎的玻璃和早已掉光的漆上,依稀可见它曾经的辉煌。   在那个还能闪着灯光的年代里,它曾经是发达的象征。   下一瞬间,蕾妮打了一个激灵,意识顺着神经流回身体,在她眼前的依然是那永不休止倾泻而下的浪潮,以及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深邃海峡。   刚才的那一刹的景色,仿佛就像幻觉一般。   但是那仿佛还残留在血管里的冰寒,仿佛还在慢慢流动。   在她身边,绫陌雪依然在以毫无感情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有万一,未来还有其他人来到这里,如果我的这些话还有人听到的话,那么这些信息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后的财产……这座城市里面,隐藏着……”   仿佛断线的收音机一般,绫陌雪的声音开始沙哑,并且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掐断了一般。   “漏洞……克罗地亚安德罗斯的边陲……中阳密……神的遗……王座……终焉……”   越到后面,绫陌雪的声音就越小,而且频率低微到需要蕾妮全神贯注,才能在海浪声的巨潮中听清。   蕾妮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些话里蕴含的信息,也许会改变她的一生。    第七十二章 跨越时空的嘱托 ==============================   蕾妮原本并不相信绫陌雪所说的一切,并且在隐约之间是将这一切当成梦来处理的,然而在那一瞬间的幻觉之后,她发现自己心中已经隐隐相信了这一切。   她看着脚下奔腾咆哮的千万吨银色水花,耳边庞大的海啸声仿佛亘古不变的交响乐,这番前生今世都没有见过的神迹在她面前,深渊上震起的水花飘到脸上带来丝丝冰凉,渐渐沉下的夕阳投来橙红的余晖。   蕾妮透过白茫茫的水雾看向夕阳,在苍凉的城市遗迹中,透露着一股末世之美。   绫陌雪虽然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些什么,但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了,蕾妮也不敢去碰她。   因为现在绫陌雪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场域”,仿佛某种精妙脆弱而且只在特定时间绽放的花朵,她担心触碰或者摆弄绫陌雪会导致现在这种状态消失,可能连最后的信息都听不到了。   蕾妮聚精会神的听着耳边的声音,看着眼前的景色,这一切都像是在庞大的历史石板上早已凿刻下她们二人见面的痕迹,也许是在未来,是在过去,甚至是在无数个平行的时空之中,她们早已见面。   苍凉古朴,锈迹斑斑且只剩下骨架的城市,漫无边际的**大海,夕阳折过水雾如梦似幻的拉长,剪彩的虹光朦胧的撒在两人的脸上,夕阳折过水雾如梦似幻的拉长,剪彩的虹光不均匀的洒在城市坚固的墙壁上。   仔细看看,绫陌雪的脸庞弧线每一个细节,其实都和蕾妮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只是蕾妮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稚嫩,而绫陌雪则是长大之后成熟而柔和的韵味,在她没有表情的时候,更像是艺术家极尽美丽雕刻的人偶。   银灰色的长发从肩膀后洒落,抵至腰间,玲珑而且丰满到不像话,却莫名和谐的身材曲段,精致而玲珑的五官线条,纤长而英气的眉毛,晶莹挺直的鼻梁,如樱桃般红润的嘴唇,金红相间的双瞳中仿佛燃烧着亘古的秘密,清净淡雅的气质之下,散发着不似人间的美丽。   绫陌雪的声音在长时间的默然之后,突然变的清晰起来,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如同肃穆的神曲。   “至此,我宣誓,轮回重启!”   随着一波诡异的波动,太阳凝固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每一颗水雾,每一粒砂石,此刻都停滞在了原地。   仿佛时钟一般,绫陌雪眼中的金红色眼丝飞快的旋转,一瞬间,蕾妮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重新躁动了起来,仿佛诡秘的蛇群在血液之中流动,似乎存在,又似乎只是幻觉。   这种感觉……和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模一样,只是来的更加猛烈,而且真实,这种感觉所牵动的,正是属于天鉴师的能力。   如果这个时候蕾妮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会惊讶的发现此时她的眼睛和绫陌雪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明亮,更加猛烈!   宛如黑夜之中疯狂燃烧的火焰,交织着神秘与震撼的瑰丽宝石,旋转不断,旋转不断。   随后,蕾妮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虽然身体依然是身体,城市和锈蚀的咖啡厅依然还是那个咖啡厅,但是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一股不断下坠的感觉牵扯着她,她“看到”自己离身体越来越远,那一个被禁锢在停摆的时钟里生锈的城市在海面之上凝固,而自己却坠入海底。   视线……越来越黑了。   感觉也很模糊……   就像……前世自己沉入海底时的感觉一样。   我是在……做梦吗?   就在蕾妮的感觉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清醒了。   来到了一片上下无边,四面浑黑的无垠空间之中,漂浮在此,什么都看不见,包括自己。   黑暗中破开一道细小的,微弱的光芒,远处传来朦胧的声音。   就像是昏昏欲睡的人,勉强的睁开一条眼睛的缝隙一般。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正是刚刚留在上面的世界中的那个绫陌雪,但是此时的她又和刚才所见的不一样。   她在一个满天飞雪的冰面城市之上,背景很模糊看到不太清楚,但隐约可以看清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沉睡的机械上布满冰棱。   绫陌雪的气质也有细微的不同,看起来并没有上面那个绫陌雪那样天然呆,眼神中带着智慧和知性的感觉。   她对着蕾妮的方向鞠躬,行了一个优雅而帅气的公主礼,能将柔美的公主礼的动作行的如此有特色,也算是明显特征了,而在终焉之地的那个绫陌雪,很明显没有这种气质。   “看来我失败了,你好,蕾妮。维尔蓝小姐。”   蕾妮觉得自己应该还礼,但是现在的自己没有身躯,只是一道漂浮的意识,而且也不能说话,一时间有些窘迫。   “噗嗤,真是可爱,你看起来和我,还有秋末都完全不同,也许你可以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蕾妮想问她,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到底说了什么?   光的缝隙中,绫陌雪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是什么,那已经不重要了,更加重要的是你,你所做的一切才是决定未来走向的核心,而不是我所做的。”   “你知道吗,在你之前,这个轮回已经开始了千百次了,我们一次次的重来,在香舍林的商业街上重新醒来,然后得到曾经的记忆,不断的努力,不断的尝试,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的结果。”   “后来,在某一次的尝试之中,我们意外的得到了突破,并且成功摆脱了……总之我们摆脱了一种很可怕的限制,得到了短暂的独立思考时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样的开始只会导致同样的结果,只是凭借我,绫陌雪。是不能解决这个世界的漏洞的。”   说完,绫陌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风衣之下,是黑底白边的军服,还有一枚精致闪亮的徽章,虽然是塑形能力非常强的军服,依然不能掩盖绫陌雪的夸张胸部。   当然,她本人因为习惯了,没有什么自觉,但是蕾妮却不可避免的将僵硬的注意力放在她那丰满的胸口上,脑子一片混乱。   也许是意识体的原因,绫陌雪可以毫无障碍的了解到蕾妮所想的一切。   她捂着嘴,银铃一般笑着道:“你在震惊这个啊,未来你也会有的,咯咯……”   笑完之后,绫陌雪伸出手指,凭空一点,然后说道:“现在你在外边的世界遇到一点小麻烦了呢,我来帮你唤醒另一个你吧,他比你更适合解决这些问题。”   恍惚之中,蕾妮感受到冥冥之中有另一个意志苏醒了过来,那股感觉熟悉而陌生,好像一直伴随在自己身边,但是从未出现过。   绫陌雪微笑着看着蕾妮,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着是否要这么说,最后还是慢慢的说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最后,蕾妮,如果你还能再一次遇到那个叫王校的人的话,请你……转告他,所谓领导者,并不是一味的强行去命令,一个人去承担和计算一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要素除了智力,体力,现实和物质以外,还有心。”   “话已经说的差不多,我也该消失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叫绫陌雪的这个人了,那么蕾妮,祝你好运哦。”    第七十三章 秋末 ==============================   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曾经听人说过——“人的意识,就像一片海洋,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睡觉时死去,还是在死去时睡觉,因为真正的死亡,极具迷幻性。”   他是一个极富威严的心理学者,同时也是一个深谙人性并且放纵自己丑恶面的人渣。   我曾经在他手上领教过几次浅短的窒息催眠,最后一次是我冒犯他的时候,说是冒犯,实则为他无差别的挑选人示范杀死选中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手上的定时电击环将我唤醒的话,恐怕就真的得去见识一下所谓的意识之海了,在窒息的痛苦之中被催眠,然后自己从那个老混蛋手里接过枪自我了结。   我清醒之后,形势瞬间就逆转了。   虽然后面被组织妨碍,导致我没能杀掉这个老混蛋,但我也成功的将5.56毫米的穿甲弹旋转着送进了他的肩膀,随着鲜血带着筋肉,老东西的手臂在我的肉眼注视下变得摇摇欲坠,只剩下肉芽和碎骨勉强接在一起,看着他那因疼痛而扭曲狰狞的脸,我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然后被后面的“保镖”按到在地,当场骨头脱臼,脸在地上摩擦出长长的血迹。   但我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个老混蛋,不曾移开半分,因为鬃狼从来不会将视线从猎物身上移开。   直到他被人抬走为止。   之后就算是有顶尖的医学技术支持,那老东西估计剩下的十几年生命里,也没办法用右手胡作非为了吧?   后来我遭到了严苛的惩罚,几近死亡,但是这一切都不如那次催眠给我的印象深刻。   那是一种沉寂而轻松的“死亡”的感觉,蜿蜒在四肢百骸,令我终生难忘。   十三岁那年,我加入组织四年,无数次逼近死亡,却是第一次在催眠之中感受到真正的“死”。   又是十三年后,我在直布罗陀海峡沉入无尽的深底,从此陷入了又深又沉,轻松而且无限的梦中。   ————-   噗通,噗通。   秋末听到了自己心脏传来的心跳。   噗通,噗通。   心跳声愈发清晰。   有声音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开始感觉到四肢的存在,有些沉重。   冰凉的感觉从地板上透过肌肤。   衣服粘在身上有点黏腻。   思维,触觉,味觉,嗅觉都逐渐苏醒。   我没死!   秋末的眼睛猛地睁大,摄人的金红色瞳光毫无掩饰的挣脱长长的睫毛,吓到了眼前的少年。   秋末毫不犹豫,一个自下而上的掌锤击打在少年的下巴上,虽然没有用全力,但尽管只是少许的力量,也足以让一个普通人骤晕,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感到晕眩。   下一刻,秋末已经翻滚着站了起来,同时往腰间伸去。   然而……空空如也?   秋末抓了个空,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执行任务时的制服,而是一件皱巴巴,沾了油腻的女仆装,轻轻一闻,浓郁的甜酒气味就像冲过神经末梢一般直击大脑。   还没等秋末发觉自己嗅觉比以前灵敏了近一倍这个事情,另一件事迅速摄取了“他”大脑机能所处理的头条。   纤细瘦小宛如白藕的手臂,纤长无力的手指,以及严重不协调的身高差。   换脑?催眠?梦境?   秋末脑海中闪电般闪过三道念头,作为职业杀手,迅速掌握任何情况下的所有信息情报是首要之急,也是本能。   “他”双手按过脸庞,长而顺滑的中长发,面部颅骨沟壑非常偏向女性化的面容,胸部柔软而且微妙的触感,以及最后**确认的事实告诉秋末。   自己现在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而且从发育来看可能还未满十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她这个疑问,思维之中一段段“记忆”宛如喷泉一般涌出,那是一段陌生,而且熟悉的记忆,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自己没有丝毫代入感,却明白那个就是“自己”。   就在秋末陷入突如其来的记忆发愣的空挡,蓝发的少年终于从那发彻头至尾的升龙拳中清醒过来,勉强的揉着脑袋左右甩动时,视线透过手指,看到眼前的少女半蹲在地,背脊蓄力微微弯曲,一手在前一手微微在后,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她看着自己,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感觉。   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漂泊了许久的他几乎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毫不犹豫的举起双手投降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叫醒你!”   另一边,秋末却又一次止住了。   不是她不擅长思考,但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记忆,就算是她,也没办法迅速的消化,而且刚刚掌握的语言还很不熟练,需要仔细回想才能听明白眼前的少年在说些什么。   就像初中时候练习的画画技巧,多年之后重新捡起画笔,尽管知识都还在脑中,但手上却已经没办法挥洒自如了一样。   努力消化了这句话的信息的秋末,决定先从自身立场出发尽可能的掌握情报,比起寻找另一个自己的记忆,还是自己收集的信息更加可靠。   犹豫片刻后,秋末张开嘴,运转声带:“啊……呀……”   发出古怪的声音适应了一下这个奇怪而和谐的语种之后,她勉强开口说道:“你……是……谁?”   于此同时,秋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耳边时刻关注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细微声响,她能察觉到,这个偌大的饭店中,有多处都有人在厮杀,战况虽然激烈,但却并不是势均力敌,换言之,马上就会有一方胜出了,她必须要在更多人注意到她之前离开这里才行。   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稍微有点城府的少年人而已,在她的注视下,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蜻蜓数万只复眼盯着的昆虫,绝无漏过一丝细节的可能。   感受到眼前的少女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质,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到只要自己稍微做错什么,就会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斩杀当场,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我是艾伦啊!艾伦。爱洛斯!刚才我们在仓库见过!”   艾伦。爱洛斯?   秋末一边勉强的分析着模糊而有序的语种,熟悉并理解这句话意思的同时,一边翻找着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片刻之后,她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感谢你叫我起来……”   说到这里,本来以自己的习惯就应该干脆利索的将这个可能泄露自己行踪的少年敲晕,然后潜匿。   但是不知为何,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作为回报,我告诉你如何离开这里吧。”    第七十四章 双人格 ==============================   秋末眼睛半敛,周围的声音此时在她集中的注意力下逐一分辨出位置,方向,以及体型。   当然,要是完全分辨出那和透视也没差别了,主要是确认数量多少和远近。   但是有一点奇怪的是,有几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很重,就像是坦克碾过地面,或者卡车在地板上跳跃一样,甚至可以用身体感受到震动。   “小姐?小姐?不要再发呆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艾伦倒是很着急,他很明显也感受到了地面上轻微的震动,而且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来到被揭开的地下水道旁边,踌躇着要不要下去。   走自己没有把握的路逃生,和直接将性命交给其他人没有差别。   她皱了皱眉,平静的说道:“别下去,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艾伦本来看着漆黑的下水道口,不断散发上来的热气也是让他心有惶惶然,如果不是因为外边的东西的话,他才不会不择手段的离开。   艾伦皱着眉毛反驳道,地板上越来越重的震颤感让他越来越不安。   “除非你有办法直接将那几块木板踢开,否则我们就只能走地下水道了,没有办法!。   秋末才不会被他这么简单的干扰到情绪,倒不如说现在的她平静到让艾伦想打人。   “你看到了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蕾妮指了指地板,代指之意不言而喻。   “是机甲骑士,他们在无差别的攻击,我已经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了。”   艾伦解释道,他已经不准备继续呆了,抓住地下水道的扶栏,往下翻去。   秋末还在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什么是机甲,为什么自己在听到机甲二字的时候,会感到一阵熟悉的感觉的时候,看到秋末的举动,顿时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了。   机甲是什么她还没想起来,但是有关这个地下通道的记忆倒是想起来了,因为刚才另一个自己,也就是蕾妮的时候,她就是被一个神秘的男人击倒在这里的,那个时候,这里就已经是逃生通道了,走敌人留下来的逃生通道,谁知道会不会卖了几颗炸弹,或者安放了毒气?   艾伦正在往下爬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了衣领,他看着拥有着精致美丽的五官的女孩微微皱了一下眉毛,一副碰到了棘手的麻烦的样子,然后用不熟悉的语调磕磕绊绊的说道:“可能……有陷阱……别……下去。”   哐啷!!   这一次,不止是地板上的震颤了,近在咫尺的墙壁另一侧,巨大的声响响起,刷拉拉的石灰落下的声音隔着墙壁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机械运转时的特殊轴压声。   “妈的!”   艾伦暗骂一声,一把打掉秋末的手,顺着扶把滑下去,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叫醒蕾妮这个和他有一面之缘,而且印象深刻的女孩和他一起逃跑,不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修罗场,但没想到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实际性格却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的是,醒过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秋末也是楞了一下,没想到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里拍掉她的手,她手臂上现在还隐隐作痛,随后才再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女生的事实。   冷哼一声,她一只手抓住扶把,跪在地上直接将上半身伸进井道内,自下而上的挽住艾伦的脖子,然后整个人倒翻下去,蝉虫一般牢牢的锁住艾伦的四肢。   关节技,锁字决有很多不同的施展方法,但最常见的都是围绕着锁喉展开的,其中一种就是蕾妮现在这种,双腿从后面踩住艾伦的后膝盖关节,右手穿过腋下按住艾伦的右肩膀,外加左手扼住脖子,将艾伦整个人的活动部分限制在左手上,为了不直接掉下去,艾伦只能牢牢的抓住扶手。   艾伦怒声骂道:“你!你疯了吧!”   蕾妮挽住他的脖子作为圆心倒翻过来的时候,浑身的重量一瞬间都夹在他的脖子上,一瞬间他都失去意识了,还好肌肉记忆让他即使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放手。   否则从这里掉下去的话……   想到地下水道不知道有多深的黑暗,艾伦咽下一口唾沫,暗道自己刚才真的是与死神打了一个照面。   缓了一口气之后,艾伦勉强的转过头去,看着自己身后背着的秋末喊道:“你想害死我?还是说你自己想死?”   秋末本来就没打算锁死他,所以脖子上也没怎么用力,看着扭过头来,因为愤怒眉毛都拧成疙瘩的艾伦。   少女面无表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顾自说道:   “听……我的……,我不能……放弃你。”   艾伦的内心不由的触动了一下,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但她那金红色的瞳孔里充斥着认真的味道,就像是说不放手,就绝不放手一样,也许只是一个自己的错觉,但是对于一个浪迹天涯的孤儿来说,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不能放弃……自己?   “好吧,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听你瞎闹。”   沉默半响之后,艾伦点点头对后面无表情等待着自己回话的少年说道。   “陷……阱,可能……,主动……出击……,套取……情报。”   秋末发现,一个一个词组回忆,反而比较容易说,就像刚刚学会说英语的人,一个一个单词说一样。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陷阱?所以要主动出击去套取情报?就凭我们两个人,做得到吗?”   艾伦感觉自己的左手很僵硬了,一只手吊着两个人实在是压力很大,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秋末分析了一下,听懂之后坚定的点点头,如果连拷问,击杀,逃跑都做不到,自己早就不用做杀手了。   说起来,另一个自己,蕾妮,那个人格是不是太弱了?   明明有着同一份回忆,她却用的如此糟糕,简直就像在训练营就该被淘汰的新人女仆的日子太过安逸,让她忘记了属于杀手的技能是如何使用的了?   呵。   冷笑一下,秋末决心让自己的主人格好好体会一下,杀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七十五章 秋末与蕾妮   “我,现在,放,你,上去,别,乱跑,会死。”   为了避免对方乱做什么事情,秋末再次认真的确认了一下,实际上现在时间也不剩下很多了,再不离开这个厨房肯定会被抓个正着。   “我确定!你快放手,我快抓不住了!”   艾伦感觉自己的左手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因为其他的肢体都被锁住,很难借力,一直都是在用左手支撑的。   秋末直接放开了对艾伦脖子的牵制,然后左手抓住扶栏,腿也从艾伦身上离开,沿着扶手爬了上去,贴着艾伦的背后往上爬去,同时心中在默默的熟悉着这具身体的感觉。   和至今不明不白一片被动的蕾妮相比,秋末在刚刚掌握了这具身体的同时,就已经嗅到了危机的味道来源于何方。   如今在“蕾妮”的身体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十分诡异,但是也很好理解,因为在地球上,有一个专门的精神学科称呼她的状况,名为“人格分裂症”。   人格分裂症的氛围主次人格和多重混乱人格,其中主次人格最为常见,而且显性状况也不严重,因为次人格并不会经常出现。   主次人格更像是互补的心里自动防御极致,在一个人过度软弱,或者自负的时候,为了平衡内心的极端,大脑就会自动延伸和演化另一个人格的出现,而那个防御人格往往会在主人格无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出现。   而彼时,主人格将会陷入沉睡,而次人格则会接管主人格的一切。   而“蕾妮”的次人格,正是曾经在幼年时期就被彻底抹杀掉的另一个自己,秋末。   在蕾妮作为主人格领导这七年的重生时光中,秋末的人格一直沉睡在潜意识之中,他虽然和蕾妮一起接受了,经历了一切,但是并不会主动做什么,除非蕾妮主动放弃了身体控制权,或者对生命失去希望,秋末才会从沉睡中醒来。   然而现在出现了一个意外,让秋末提前从沉睡中苏醒,第一次以“次人格”的存在接管身体,并且慢慢理清七年间接受,但还未消化的记忆。   而此时,秋末也正是如此,她正在全力的消化七年来的记忆以及知识,并且熟悉肉体,同时还要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处理,并且在心中默算接下来的计划和行动。   然而尽管是多项事务同时在脑中演算,堪称一心多用的情况下,秋末发现自己依然保有相当严密的逻辑,并不比以前自己全力思考某一样事物时逊色。   要知道,她可不是智谋形人才,一直以来白色死神秋末,都是以神出鬼没的杀人方式,以及顶级的格斗技巧闻名的。   呵,这个思维能力,这具身体可真是……不,蕾妮可真是个天才啊,托你的福了,今天没准能跑掉。   秋末暗赞一声,爬出地下水道口,转身看向下面的艾伦。   “你,别停,快,上来。”   只见艾伦双手抓住扶把,头靠在扶把上,整个身体不自然的靠向墙壁内侧,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来自秋末前世的直觉让他一瞬间就知道了艾伦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歪歪头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自然,如果作为男性,秋末肯定能够凭借身体里的男性本能迅速判断出这位同类此刻的窘境,但是此刻,因为蕾妮的性格和习惯使然,导致的“他”思维方式中根本没有相应的想法,所以此时依赖于蕾妮的智慧的秋末也没能猜到艾伦是怎么了。   艾伦双手紧紧的握住扶把,低头看着下水道下方漆黑一片的空洞,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燥,而且脸上也有些无法抑制的热潮,刚才少女从他背后若无其事的爬上去的时候,少女柔软的身体曲线,还有身上淡淡的甜酒味,(之前为了掩盖血腥味和油腻冲刷的雪兰酒)都不断刺激着他的心脏。   而且现在下半身貌似起了什么不可言喻的反应,怎么可能爬上去啊!   艾伦低着头,保持沉默。   心中不断的怒骂自己,希望能够让生理上的反应尽快顺应理智,平息下去。   然而秋末却等不了,实用主义习惯和危机逼近的紧迫感让她伸出双手,直接拉住艾伦的衣领,双腿用力,像拔萝卜一样试图直接将艾伦**。   然而艾伦抵死反抗让她做了无用功,反而是用力时微微咬紧下唇,下巴些许上挑的习惯让不小心督到的艾伦更加没办法起身了。   实际上,前世的秋末是没有这些习惯的,作为杀手趋向一切动作最小化,并且避免无用动作,省去可能留下线索的任何习惯,并且避免暴露身形,绝不可能将头往高处送。   这一切,都是蕾妮的习惯,在秋末没有刻意抑制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来。   此时秋末气极了,暗想道:就算是任务目标,在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放弃的,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如果再不按照我的指示来,我就放弃你。   其实这句话她本来想直接对艾伦说的,但是将这番话从英文转化成这个世界的语言,还要好一会翻译,太麻烦了。   而在艾伦的视角,则又是另一番风景了,之前的紧张,阴暗,以及有关生命的危机,在青春少女的诱惑下,这些危险的环境居然都感觉有些旖旎了起来,脑海中越是抑制去想象,反而越是不断的去回想那柔软的触感,温热的肌肤接触,还有淡淡的清香,少女在用力提他的时候微微上仰的下巴,可以看到洁白如天鹅的脖颈,这些画面挥之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机甲的声音除了最一开始冲进靠近厨房的旁边房间之后,后来又慢慢离开了,并没有来厨房搜查,这才让秋末有了继续之前计划的机会。   如果机甲直接冲进来的话,那么秋末也只好拉着艾伦从井底跳下去了,尽管那很可能是一条死路。   现在,秋末也终于是从蕾妮的记忆中粗略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最高战斗力,机甲了。   哪怕是前世,如果没有重火力的情况下,秋末也打不过一具没有装备的机甲,更别说现在了。   但是不知道机甲什么时候会搜到这里来,不能一直依靠运气眷恋,那是只有主角能干的事情,作为被主角杀死的配角,杀手这一类的阴暗角色,就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主动权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看来用讲道理的办法不能让艾伦乖乖配合了,那就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武力”了。   回想了一下蕾妮将武器放在哪里之后,秋末毫不犹豫放开双手,然后在艾伦瞪大的眼睛之下拉开裙子,漏出白皙圆润的大腿……以及绑在大腿外侧的匕首。   下一刻,冰凉的匕首顶在艾伦的脖子上,少女那细腻中带点甜脆,但却毫无波动的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响起:“走,还是,死?”    第七十六章 火攻 ==============================   片刻之后。   艾伦微微有些弯腰,站在地下水道之上,少女的刀刃已经让他微微清醒了过来,果然比起本能的欲望,还是本能的恐惧更加有效。   秋末将匕首横在身前,面无表情的最后一次警告道:“你,酬金,只够,我,帮你,一次,听我,指挥。”   说完之后,秋末行动迅速,在厨房四周翻找起来,食盐,醋,糖,酱油,食用油,每一个灶台上都有一排排的,整齐的摆好。   虽然现在的灶台早已一片狼藉,但是这些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倒是大部分完好。   秋末逐一打开确认了一下之后,将每个灶台上的澄黄的食用油连罐打碎泼在窗帘。   当你不处于主动地位的时候,或者身处看不清局势的乱局的时候,那就要将水搅得更乱,只有脏水里才有滑鱼生存。   秋末的每一步都是目的清晰而且毫不犹豫的,这是“他”分析之后认为最好的做法,但是和一般智谋派不同的是,秋末并没有采取更加容易确保自身安全的计划。   艾伦左右看着,担心哪里有人闯出来,茫然的问道:“你想要做什么?快走啊。”   秋末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边行动一边解释道:“我要,放火。”   厨房是最容易失火的地方,所以也有专门防火的设计,只是单纯的点燃窗帘不能保证一定能烧起来,但是一旦烧起来,厨房里丰富的可燃物能保证火势接下来蔓延到整栋大楼。   机遇与风险同在,只有所有人都无差别的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她的地位才是和其他人地位同等的。   在那个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伏击逃窜的,互相联系的,或者被限制了离开路线的人,从他们手中获得情报之后,她就可以从容不迫的带着艾伦离开。   而且和其他人相比,她还有一个隐藏的底牌。   从躺在地上的尸体上衣取出一枚打火机,蕾妮转动打火石。   嚓——橙黄的火焰静静的燃烧,看起来有些微弱。   秋末看着火焰,有些不能理解。   明明握着掌握金属这种强到难以置信的能力,蕾妮是怎么被逼到这个地步的?   到了最后一步的时候,艾伦终于忍不住了,他吞了口口水,深吸几口气开口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真的太危险了,我们可能都会被烧死在这里啊,为什么不试试其他办法。”   他走到窗帘旁边,揭开窗帘看了看被木板牢牢封死的窗户,希望能直接从这里出去。   确实,只顾着从蕾妮的记忆中得到信息,却忽略了她判断错误的可能,这些木板或许并没有蕾妮想象的那么牢固。   她敲了一下木板,只一听就知道,木包铁,没办法打碎。   这时候,在远处的角落传来了一丝丝微弱的呻吟声,秋末敏锐的听力立刻发觉了,但是艾伦正在试图掰开木板上的钉子,并没有发现。   原来如此,之前被蕾妮打昏,放置在角落的女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蕾妮之前在这里留下了两把枪吧?异世界的枪,是什么样的呢?   摆弄一会之后,艾伦发现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没办法拆除这些钉的很牢,而且密集的钉子,如果又把斧子倒是可以试着从薄弱处砍开。   “唉……难道非得要用火烧吗?”   艾伦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   这时候,他看到少女不知何时离开了,此时已经默不作声的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把做工精致的短铳,在她手中流畅的翻转。   “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别管。”   “我试过了,没办法打开。”   “火烧。”   “非得要这样吗?”   “嗯。”   艾伦顺着秋末走过来的方向往后看去,发现靠近角落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人靠着躺在那里,一条洁白的长腿露出来。问道:   “窗帘后面是不是有人?”   秋末沉默了一下,平淡的回答道:   “尸体。”   艾伦狐疑的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那条腿刚才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看到艾伦的视线,秋末的耐心似乎也被磨到了极限,眼睛沉下来,浓郁的杀意盛放,金红色的瞳孔此刻就像巨龙的双目,蕴含在少女细小的身躯中,紧盯着艾伦。   “你,怀疑我?”   ——————   片刻之后,橙红色的火焰迅猛的吞噬了整个厨房,火势越来越大,滚烫的熏烟冲出大门,向整个酒店蔓延。   借着火势,一道细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厨房。   少女在独自离开的时候,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一道十字架。    “为逝去的人,献上惋惜。”   秋末用英文默默的念道。   如前世一般,对于无辜的人,死去的人,还有生命,“他”依然是没有半分的愧疚与敬畏,在秋末看来,没有什么事不能被放弃的,一切都是被放在天平上的利益砝码,包括自己的生命,都是可以衡量的。   只是内心,一股自我厌恶的情绪悄然生长,同时愈发的冷静,淡漠。   秋末金红色的眼睛看向前方,平静的反射着火光照耀下的廊道。   我和曾经,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作为被整个承包下来的酒店,并没有闲杂人员,在火灾发生的时候,酒店内的战争就已经接近尾声了。   有机甲骑士开道,就算是开阔的战场也可以对军阵发动强攻,更不要说是屋子内的巷战,这些制式的甲骑士就像是铁罐的杀戮机器,不一会,手上只有弓弩的民权会方就溃不成军了。   在一开始关押贵族的地方,尸横遍地,新加入战场的机甲骑士团伙并不是来拯救他们的,而是一群新到的死神,他们对毫无还手能力的贵族毫无怜悯过,冰冷机械的挥动着兵刃,将他们一个个的送下地狱,可以预计到的是,经历了连续两次的贵族阶层事件,如果皇室没有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国内的贵族阶层就要发生大动荡了。   尤其是这一次,**裸的屠杀,比之前下落不明失踪的贵族更加直接,将直接冲击庞德哈特的国内制度,不管发动这场乱动的人是谁,原本目的是什么,此时的事情都已经向最坏的方向奔驰了。   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渍,温馨漂亮的墙纸上,厚而绒实的地摊上,斑驳遍地。   踩踏过黏脚的血泊,两人从二楼的走道往下走来,他们是来探查厨房的大火的,然而在他们冲过拐角的时候,一只手从拐角的另一头突然伸出,直接握住靠右那个人的左手中指,在当事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微微下蹲,像是跳舞收尾的旋转动作一般,握着当事人的手指狠狠的旋转了一周。   “嗷……!”   当事人惨嚎一声,不由自主的弯腰,将手背到身后。   秋末完成了行云流水一般的关节技之后,将另一只手上的弓弩搭在被害人的背上,以他的身体作为床弩,面对冰冷的刺过来的中长剑,调整位置扣下扳机。   看着身边的伙伴倒下,剩下这个人心中的血性也被激起了 不顾手指上的疼痛,狠狠的向秋末撞去。   然而秋末却抓住他的手指一个简洁的让身,从他的背上翻滚了过去。   随后,秋末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她所预料的那样当场晕倒,而是懵了一瞬间之后,又重新反应了过来,怒吼着想要一拳打死秋末。   可恶……身体不熟悉!   秋末暗骂一声,在拳头离她还不到两拳的距离时,趁对方无法改变力的方向险之又险的侧身让开,同时狠狠的扭动对方的手指。   终于在对方一愣的空挡狠狠一拳砸在他的下巴上,强烈的视觉神经眩晕让强壮的男人终于是懵的失去了意识。    第七十七章 审讯 ==============================   严格来说,这确实不算绝境。   眼中金红色的光芒闪烁,即使在黑夜中亦如宝石,天鉴的能力在体内流淌,神奇的感觉如同血液在呼吸。   闪烁阴暗不定的灯光之中,少女的面容光暗美丽而诡魅,手上捧着充满张力的军用四臂弩。   足有一米长,零点八米宽,通体泛黑金色的弓弩在秋末的手上如水银一般分解,化作飘散的粒子,破碎美学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优雅。   飘散在空气中的粒子并没灰飞烟灭,而是在金属弩弓飞速分解的同时,凝聚成一个不断精细的多边形块体。   空气中在不断传来   “咻咻”的声音,宛如乐曲般流畅,也许某些对机械美充满兴趣的人会陶醉在着机械接合感十足的音乐中,但此时这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火场不断扩大的噪音里被彻底掩盖。   不足片刻,一枚精致,沉重,足有两枚拳头大的“伪。机甲核心”出现在秋末的手上。   当初这个“伪。机甲核心”是蕾妮伪造出来,打算用作和敌人头目交涉的筹码,或者说吸引注意力的小型炸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机甲核心没有任何渴望,它是力量的象征,军力的直接体现。   就算是国家机关,也不会放任一枚机甲核心在外界流动,会不择手段的回收。   蕾妮不想过多的依赖天鉴师的力量,因为本质里,她隐隐害怕过强的力量会改变她的本质,甚至摧毁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她作为天鉴师的能力被国家发现,或者被有目的的人盯上,那么可以预见的未来是,以她蕾妮为中心,必然会引起一番或明或暗的争执,而伴随争执,权利和阴谋将不可避免的掺杂进她的生活之中。   甚至……重新让她堕入深渊。   蕾妮本能的害怕这一切,拒绝在黑暗方面过深的思考,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利用前世的本能经验粗浅的判断。   所以她和秋末不同,处理血与杀,阴谋与旋涡的事情时,表现的更像是一个稍微早熟一点的少女而已。   而秋末不同,毫不避讳黑暗思考方式的“他”,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时,所能看到的就更多,方法也更加丰富,而且以今世蕾妮身体的天资聪慧,秋末在手法与思维上更上一层楼。   在不断的发掘蕾妮的记忆的同时,秋末也在以他的方式思考着围绕本格拉,以及出了侯爵府之后一系列的事件之间的联系,和真相的推测。   并且以及隐约有答案了。   但是还需要验证,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敌人亲口告诉他。   “啊……妈的……”   伴随着一身意识朦胧的呻吟,壮汉在昏睡中缓缓清醒过来,秋末将“伪。机甲核心”编制出一条额外的铁扣子,扣在束腰修身的白绸缎带上,然后看向壮汉。   壮汉从昏睡中醒来之后,看到罪魁祸首那娇俏而可恨的脸近在咫尺,立刻如同暴起的野兽一般试图跳跃起来。   当啷——!   伴随着双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以及身后传来清脆的响声,壮汉被牢牢的困在原地。   “小娘希匹,老子要咬死你!”   壮汉很快意识到自己被不知名的金属捆住了,看样子是被绑在楼梯道的扶梯上了,恶狠狠的威胁道。   和一般流氓毫无威胁能力的谩骂不同,身为久经战场的老兵,他的威胁自然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语句如同钢铁般铿锵有力。   看着壮汉手上绷紧的肌肉,以及不断挣扎时被勒出血的手腕,秋末像是看着自家吵闹的狗狗一般抿嘴一笑。   壮汉呵呵的狰狞笑出声,眯着眼睛透露出实质的杀气说道:“你死定了,小娘皮,我要把你打残废,然后扔到妓院去。”   秋末呵呵一笑,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对于他释放的气机根本毫不在意。   要说为什么……   少女瞳孔中突然爆发出宛如圣火般的微光,金红色的眼丝交相辉映,如同巨龙般的压迫力配合他上一世的血杀之气,一瞬间让壮汉仿佛看到了地狱。   “怎……怎么可能!”   壮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貌似毫无威胁的小姑娘,惊讶的喊道。   尽管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任何威胁,而且精致可人的少女,无论是五官还是柔软的银色发丝,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看她的容貌如果说是帝皇家的公主,都没有半点突兀的感觉。   但在壮汉的直觉中,却仿佛看见了一头地狱中出来的猛兽,踏着血和骨,用冷漠的眼睛盯着自己。   “告诉我,你的老大,叫什么?”   秋末用流畅了很多,但是依然断断续续的语句问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职业素养让壮汉冷静了下来,做生与死打交道这行的人,谁没被气势威胁过,如果这就**扰了判断,才是丢脸到家了。   只见他吐了口口水,想要找机会一脚踢死秋末,谁想连脚也被锁住了,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冷漠的笑道:“看不出来,作为柔弱的小女人你还挺有气势的,但是如果你能让大爷稍微硬一下,告诉你一点消息也不是不可以。”   秋末丝毫没有被气到的感觉,而且硬要说的话,他根本缺乏女人的代入自觉,反而是颇感搞笑的看着重生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拷问对象。   “你知道,最痛的地方,是哪里吗?”   说罢,秋末扬起小小的拳头,晃了一下。   看着那纤小而且素白的拳头,壮汉嗤笑一声。   “哼……”   下一刻,一发又快又很,没有半点犹豫的拳击就落在了他的眼角上,随后又紧跟一记砸在壮汉的胸腹隔膜上。   瞬间,壮汉就感受到了宛如针刺和血液崩裂的疼痛,强烈而迅猛,远比一般打架还疼数倍。   紧接着,秋末又将手搭在围栏上,虽然是木包的围栏,但是中间却是夹着铁的。   随着金属粒子在她手上的飘散和重组,一根长长的,充满尖锐感的针出现在她的手上。   这时候,秋末才慢悠悠的解释道:“是角膜,还有一些,我会,慢慢教,你的。”   壮汉眼角充血,又惊又疑的看着她,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道:“天鉴师!你是克罗地亚的人吗!”   秋末没有否认,而是眯起眼睛,冷漠的看着他,嘴角里吐出毫无感情的词句说道:“啊,被你发现了,我该,怎么办,呢?”    第七十八章 蕾妮的自白书 ==============================   我回忆起了很多。   虽然很突兀,但是我莫名想起了很多前世的记忆,就像是放电影,或者重新经历了一遍一样,回放了一次。   然后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忘掉了很多东西,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主动去回忆,甚至逃避回忆导致的。   ————   两枚硬币从天空坠落,是一正一反?亦或者是一反一正?二正?二反?四种组合方式,四分之一的组合,实际上判定的方法是什么呢?   由抛硬币的人决定。   被抓起来,死。   被否定,死。   暗斩,毒杀,爆破,枪杀,刺杀。   杀-杀-杀-杀。   我的一生只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有的时候看电视,有关杀手的电影还有潇洒的生活姿态,只能让我默然一笑。   杀手是一种一次性使用物品,培养多年,只为一用,用完就不能再收回来了,我们就是这么一群性价比高低不定的易碎品。   但是以前我并不在意,那些美好的和我们生来就不一样,身为什么样的人,就要做好这样的人,这是人生的哲理。   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把玩硬币,古尔尼古代硬币,厚实的币身和圆润的弧边,以及抛掷时结实的手感,仿佛自己真的将选择权交给命运了。   实际上旋转的周期,在什么时候握在手中,以及正反反正,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有的时候我喜欢戏弄拯救目标,我装作是黑吃黑的杀手,告诉他,只要他能正确的猜到硬币四分之一的正反,我就饶了他一命。   然后看着他们一脸激动的感谢上天,或者一脸悲愤的责骂我的喜怒无常的时候。   我都只会面带微笑,细细品尝那一刻心中或有或无的细微感受。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杀手会有奇怪的癖好,掌握他人的生死一点也不能给我愉悦感。   或者说我没有所谓的“感觉”,他们告诉我,这是愉悦,这是悲伤,或者高兴和兴奋之类的。   我都没有明确的感觉,我不知道我感受到的是不是他们感受到的,我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不是真的喜欢。   后来我就不玩了,那两枚古尔尼硬币也卖给拍卖行了,反正留的账户也不是我的。   当他们知道这是在欧洲名声渐起的赏金猎人尾牙的招牌硬币,也是找到他的最大线索的时候,就透过拍卖方搞到了主人的信息,然后给我留下的账户主留下了很大的麻烦。   当然这都是后话,在那之后我很少再去拍卖了。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零件,但是我比他们都强,所以我保质期最长。   有的时候我察觉自己的事迹也算很传奇的了,但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我该自豪一点。   像那些“乐队”,“耍杂”,还有什么的杀手团一样,有一些特别的癖好,独特的性格以及强烈的自信,再特立独行一点,然后死的时候留几封信什么的,也许我能在死后被拍成电影。   有的时候我也会上YouTube脸书或者知乎之类的社交网站,我和另一个世界的人们隔着一盏亮莹莹的屏幕,千千万万条网线的交叉,看起来就像同类。   讨论着杀手的问题,而且看起来他们比我专业多了。   只不过他们关上电脑,去咖啡厅点马卡龙。   我关上电脑,检查枪械,锻炼身体,然后离开这个待了一天半以上的窝点。   我目的不清晰,感情不明确,动机不明朗,行动不普通,整个人就像一个模糊的纸张,按道理来说我这么普通的人,也没有肌肉强化,也没有记忆和智力之类的强化,甚至是身体平衡性以及极限爆发之类的也只是比普通人锻炼之后略好。   但为什么我是所有杀手中获得最久的,综合数值最高的呢?   世界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不讲道理。   很难从字面和档案中将我这个人整理出来,毕竟,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太莫名其妙了。   我知道这是组织对我动的手脚,对于生化改造的实验在我们的圈子里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应该是被抹除了感情什么的。   我不知道组织在我身上投入了多少钱,以及那一批和我一起出训练营的“同伴”,又纷纷投入了多少钱,但是我最强。   这就够了。   组织里,我是第一杀手。   但是世界上,我是第几我不知道,杀手不是象棋,也不是筹码,是一种一次性物品,我们只有成功率,没有相互比拼的记录。   我从十四岁出训练营到死去为止,一共经历了整整十三年的任务,成功率不高,百分之八十七。   我会失败,但是我不会死,我很好用,而且不会透露组织的信息。   所以我是第一。   我的所有感情都在八岁进入组织之前,浓郁的集中在那风化的贫民窟中,后来也很少回忆起来,因为回忆是要有关联性的。   所以在重生之后,我才会那么……那么多次的陷入回忆之中吗?   我居然忘掉了这么多东西,不对,那些杀手时光的记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真实感。   它们就像数据库里的条形码,每当我需要什么,就能扫出来,却缺乏实际感觉。   因为现在的我,感情就像火炉一般温暖,落下的枫叶亦或者温暖的红茶,每一段能够唤醒我感觉与情绪的记忆,都能彻底的掩埋下杀手的感觉。   秋末,他既像是我,又像是一个符号。   所以我到底是谁?   内心之中涌上深深的疑惑,与此同时,我想了起来,自己现在正面临的窘境,以及无力破除的阴霾。   和夏契斯出来本来以为只是普通少年出家旅行,没想到一路险恶反而像主动游走在风暴中心的冒险家。   我不喜欢冒险家这个称号,书中一直称颂的冒险家行经都只是少部分,那是在作践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   两世为人,生命的珍贵性在这一世之中体会的愈发真实,细致。   在成为女仆这一段简短而珍贵的岁月里,人与人之间细微而弥足珍贵的情感,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   前世的我,没有正常人那样浓郁的感情,但是也很微薄,这能让我的心神不崩溃,不会被负面情绪吞噬,稳定可靠。   太过强大的部分,反而会成为毁灭自己的根源。   在组织有记录的过往历史中,有过智慧超群的杀手,他比起我,更像一个传奇,尽职尽责的完成命令,然后凭借智谋暗算并脱离了组织的控制,甚至黑到他所在的组织上层,最后毁灭了一切,甚至直接与国家宣战,最后在造成了巨大的动荡之后,被国家联合的力量毁灭成齑粉。   再后来的分析里看来,这位智商甚至在爱因斯坦之上的生化奇才,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至于以他的智慧为什么想不开,组织里的心理研究学者也没办法得出答案。   只能归结于他过于强大的智慧反而成为了毁灭他的根源。   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我的队友中,有过强健到可以踢断五厘米钢板的身躯的波奇,他后来在械斗的时候被机关枪倾泻了近十公斤的子弹进体内,没有一寸骨头是完整的,因为过于在意自己强壮肉身所能带来的优势与劣势,以及针对思考的想法限制了他扩展其他思维的能力。   最后被特种部队围攻,他逃匿的河水中投掷了数千斤麻醉毒物,然后不对他采取捆绑直接射杀。   血顺着河流飘下,他的尸骨一片一片的被捞起来。   可以在三秒钟之内背下面积三千平方米的公寓结构图,并且制定计划的智谋方面鬼才,被偷梁换柱,真假不定的消息蒙蔽了视线,将我们那一次整个行动队所有人都栽进了敌人的陷阱,而自己则被勒死在酒店的洗手盘里。   我是后来逃出来之后才知道的这一切,那也是我前世最艰苦的一战。   面对智商更在我们这边策划者之上的人,每一个我能想到的逃生方案都有可能布置着必死的陷阱,所以我选择了看似最危险,但是是在自己的了解方向内的。   我从守了一百五十人的小型军事防御基地中生生杀了出来,不走暗道,不拷问,不打算去断电,也不指望能从对方的军械库中抢夺炸药炸烂整个基地。   就那么直挺挺的杀出来,这也是对面老谋深算的家伙没有预料到的,唯一的疏忽,也是这之前他认为最大的依仗。   我也是在那时候,彻底的成名,当然,黑暗世界的成名听起来有点讽刺,但确实是我的名字走进了各个组织,甚至是国家政府行动机关的眼睛里。   常见的手段是先分析弱点,找到习惯,然后针对的做出方案。   但是我没有什么特点,所以哪怕一直被盯着,提防着,我也一直活着,不断的执行任务。   后来我成为了一些国家资料里的顶级杀手名单中最上面的一员,像fbi这一类反恐和情报组织,都有专门跟踪我的干员。   我成为了杀手小说中传奇的那种人,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因为我和那些杀手小说中冷酷帅气,各方面无敌精通的人比起来,实在是普通的不起眼了。   也许正是这份像普通的天赋。才让我一直活着吧?   所以这一世,我才会尽力的掩埋,甚至拒绝使用天鉴师的能力,强大的能力,必定伴随相对的风险。   无论是什么,我一定要守护我来之不易的普通生活。   没有人可以阻止。    第七十九章 千思万绪 ==============================   夜幕之下,崇山中茂密的森林一直覆盖到远方,重叠的荒郊野外,是无人居住的区域。   门格拉以北十三公里外,便不再属于门格拉市区,属于郊外。   庞德哈特是一个地形跨越较大的国家,其中以王都为中心向西南方向都是山区地貌为主,郊外通常都是空无人烟的茂密丛林,点缀着零散的村落,围绕在城市附近。   夜色下,茂密的丛林笼盖在厚重的黑暗中,仅有稀疏的月光穿过叶片洒下,凝重的树林中不时传来一声遥远的鸟鸣,仿佛行走在伸手不见的海底中,令人心生畏惧。   伴随着属于蒸汽机车独特的嗡鸣声,三列灯光宛如刺破黑暗的利剑,穿破黑暗的森林疾行在早已荒废的马车栈道上,宛如薪火相传的文明般,再一次照耀在这条已经多年没人行走的栈道上。   这些本该属于庞德哈特军方专用的高性能蒸汽机车,此刻都脱去了属于自己的标志,喷上同意的黑色喷漆,低调而默然。   王校副驾驶的皮椅上,手撑在脸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层叠的黑暗森林。   车窗玻璃上倒映着他宛如刀削的面庞,英挺的眉宇掩藏在光暗分明的轮廓下,却泛着诡异的普通感,宛如毫不起眼的路人。   然而他的五官却无论如何也能称得上“英俊至极”四个字,仿佛神手下巧夺天工的英俊五官却被诡异的掩藏在“普通”的气质中,被彻底的掩埋,如果不是仔细的盯着他的五官分布,甚至很难注意到他。   偶尔掠过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时,分布在他脸上的暗影被驱散片刻的瞬间,是一双宛如惊鸿一现的眼睛,那双海蓝色与酒红色眼丝围绕着眼瞳交错排列的蓝金色双眸,透露着璀璨,尖锐,复杂而令人沉醉的美。   开车的人年轻而沉默,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不发一言,令行禁止的作风中散发着多年的劲旅之气,就算他不穿配军徽,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军人。   他对车内的一切不闻不问,上边给他的任务是来接人,那么他就绝不会做多余的猜测和干扰,一心一意的开车。   在车后排的座位上,靠着沙发三个眯着眼睛,被紧紧地绑着双手的人,其中一个少年看似睡着,实际上浑身的动作都很僵硬,在车颠簸的时候身体总是会下意识的僵一下。   而另外两个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还有一个身穿华美礼服的少女,都是真正的昏睡了过去,任车如何颠婆,都没有任何反应。   正是被王校掳走的夏契斯三人,分别关系着庞德哈特,中阳,以及克罗地亚三帝国举足轻重的地位,千丝万缕之间勾系着局势的变动。   而此时,他们同时被俘虏,总是是夏契斯这个年级的少年,也能在稍微品尝之后闻到阴谋的味道。   这个人他想干嘛?   夏契斯闭着眼睛沉重的思考着,试图从千丝万缕杂乱的思绪中寻找到什么,但却宛如在旋涡中挣扎,无论怎么推测,猜想,都无力宛如浮萍。   所以为什么,自己会被卷进这场风波之中?这看起来就像是有所预谋一样。   但是自己和蕾妮的旅程绝对是临时起意,绝对不可能有被安排的可能性,但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像是被盯上了一样呢?   除非……侯爵府有人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而且并没有通报爸爸,夏契斯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寒,如坠冰窟,尤其是在他意识到身边两个同时被绑架的人的身份时。   克罗地亚身份敏感的天才鉴目师,皇家鉴目学院的金凤凰七公主芬莉亚。克罗地亚殿下。   中阳国的精神代表,名扬天下的传奇人物,“中央伯爵”考伯利亚。雅丽翁阁下。   每一个都是直接影响世界上最大的庞然帝国之一行动的敏感人物。   中阳伯爵考格利亚,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人是中阳国这五年间名声鹤起的鉴目师兼政治家,他在五年前进入政治体系以后,不断的以全新的传奇事件刷新着世界各国概念的风云人物。   他曾经改善了中阳国的一直以来臃肿平衡的议会体系,使原本如平静的死水一般的中阳国局势变得生机勃**来,同时也是中阳国激进派的精神代表。   中阳国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都是温温吞吞的独立形象,任何国际上的大事他们都投弃权票,但是没有人敢忽视这具盘踞在西南方的庞然大物。   因为在它仅有的几次露出獠牙中,每一次,都是令所有国家胆寒的事件。   其中,最赫赫有名的,就是对游牧国家“金疆”的灭国战役了,一个具有完整领土权,得到世界认可的国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整个吞并,毁灭,连同皇室,习俗以及文明一起整个纳入中阳的版图,速度之快,行经之凶猛,甚至让东方的巨大帝国克罗地亚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世界各国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对这个国际朋友施以助手的时候,“金疆”已经是历史上的名词了。   这是自“大会战”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灭国,也是后来奠定中阳国不可撼动霸主地位的战役,从此之后,中阳国虽然没有附属国家,也被称作“帝国”,和东方克罗地亚,南方庞德哈特共称“帝国”,平起平坐。   虽说没能赶上机械时代潮流的庞德哈特已经愈发没落,乃是名存实亡的帝国,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机械化如此落后的庞德哈特,它身上所蕴含的能量也不是其他国家能够随便触碰的。   而这位从外表上看怎么都普通的过分,宛如一个考究的学者一般的考伯利亚伯爵,正是传闻之中的灭国战役幕后推行者,一个从不将自己的身形摆在明面上,却处处流传着关于他所作所为的,货真价实的幕后权力者。   因此他除了被冠以“中阳伯爵”的名号,声名远扬外,还被许多小国家的贵族们暗地里称之为“灭国之手”。   可以说在某些层次上,他就是中阳国的代表,中阳国这个慵懒而强大的国家也乐得树立一个强大的精神形象震慑宵小。   这位传奇人物在政治领域上的影响远比他作为鉴目师层次上的影响更加深远。   而这一次鉴目师博览会,中阳国代表方面是居然是以他为首席鉴目师组成出访团队,得到了世界各方的注意。   他们敏感的政治神经告诉他们,这个卷缩在西方的倦兽,这一次可能又要有它的动作了。   于是各方的触手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视线聚集在了庞德哈特这个古老帝国的土地上。   所以这次鉴目师博览会从一开始的征人上面,就已经和往年大有不同,各国既要猜测中阳国的动向,还要根据自己的立场慎重的挑选出行人员,所以这一次出行的,和以往的面子工程不同,都是各个国家的重要学者,或者敏锐的政治家,亦或者是混合的精英队伍。   作为这次风云交汇之所,庞德哈特的王都肯定是明暗交锋的战场,并且早在两个月前,王都附近就已经密布了防御设施,几个师的军力驻扎在王都附近,严格的金属检测以及对所有外来人口的慎密排查。   庞德哈特用它的态度表明,这次鉴目师博览会将是一场重大的盛宴。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真正的大餐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战争就已经以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开启了序幕。   大部分国家都在这场意料之外并且粗暴至极的舞会中被波及了,因为在他们的设想中,根本不会有哪一方有这么大的胃口,敢直接将所有人都吃下,不怕引起第二次大会战吗?   所以这次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有史以来最大的劫持案就这么发生了。   直到这一刻,夏契斯仍然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怎么样的漩涡中,又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只能凭借自己智慧和有限的信息,拼劲全力的分析着一切。   也许还有个别国家的漏网之鱼,但是绝大多数国家看在克罗地亚和中阳国联合邀请的小型假面舞会,都以为是正式交锋前的试探舞会,纷纷前往了。   于是阴谋的序曲揭开序幕。   也是一切的开始。   至于另一个人,歪头昏睡的美丽少女,夏契斯也恰好知道。   夏契斯曾经在贵族少年的圈子里听说过,克罗地亚的七公主,是克罗地亚王都莫利亚都城内无人不知的风云人物。   这位最小的公主是女仆的孩子,属于最偏的王室,但是却有着极高的鉴目师天赋以及向上爬的政治热诚,是一个克罗地亚王都的风云人物。   当时随着身为外交政务官的父亲出行克罗地亚的少年,曾有幸在一场圆舞曲酒会上与这位金凤凰小公主合影,那个时候七公主的称号还不是金凤凰,而是“莫利亚的复仇玫瑰”。   她的女仆母亲死于她幼年时期的疾病,疾病如同骤雨突袭,很快的带走了她母亲的生命,本来以为小女孩年级小,不会记得太多。   然而没有人预料到,幼时寡言少语的七公主,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记忆清晰且逻辑严密,年仅六岁已有过人的天赋。   年幼的她清楚的记得母亲死前的诸多疑端,并亲手调查推测了事件的每一个细节。   她怀疑到母后家族的人陷害的,因为皇帝陛下对这位身份低微的女仆可能动了真情,而身为一个集权国家的皇帝陛下对某个非重要家族的女人动情是显然不行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真实性,七公主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报复,她煽动自己收买的情报人员到街上散播自己推测的绯闻,绑架并拷问皇后家族的侍卫和亲信,并且根据得到的消息和皇后家族的反应进一步演化绯闻。   然而七公主年幼无知,只具智商却没有对应的情商,将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看似每一步都咄咄逼人,殊不知这样行为是在触及皇室的尊严以及将皇后所在家族的底线,因为从一开始,她所信奉的真相和法律对于皇室和权利阶层来说都是不生效的。   到了后来,心急难耐的七公主殿下认为实际成熟后,甚至直接来到父亲,也就是克罗地亚皇帝陛下的餐桌面前要求指证。   皇帝陛下并没有当面给于骄傲的七公主回应,而是将在场的所有相关人员被皇帝陛下直接逐出了大厅,只留下了年仅六岁的小公主。   两父女在饭厅聊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几天之后,曾经照顾七公主母亲的几个侍者神秘的失踪了,而小公主本人也应日在皇家护卫的押送下离开了皇宫,前往克罗地亚的皇家鉴目师学院学习,并从此之后直到十二岁亚成年之后,才得以离开学院的限制,自由行动。   但是在这之后,已经没人敢叫她“莫利亚的复仇玫瑰”了。   一个崭新而匹配皇家高贵身份的新绰号落在了这朵闪光的玫瑰身上,“皇帝的金凤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克罗地亚当代皇帝陛下将小公主送往学院很明显是在保护她,而后来的她在鉴目资质上的天才也只能说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而已。   皇帝陛下曾经,可能是真的爱上过那个卑微的女仆的。   他们之间爱情的结晶,皇帝陛下小心翼翼保护的明珠,这位浮冰之上闪耀的七公主陛下,将是上天赠与克罗地亚的礼物。   而这位国之明珠身上所背负的沉重,以及被这份沉重磨砺出的成熟和智慧,与她的同龄人相比,无异于月光与萤火,仅是看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鲜明的差比。   当然,当时夏契斯对于同龄伙伴得意洋洋的炫耀不感兴趣,只是端着酒杯站在一旁斜视着他们。   但是照片上那个七公主微笑中蕴含的那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感觉,让夏契斯不由的想起有时候蕾妮的视线,只不过蕾妮的成熟更加淡然而内敛,仿佛久酿的澄澈香槟一般,怡然芬芳。而照片中的七公主,更多的是身为天骄的自信和骄傲,她的成熟更像是绽放的带刺玫瑰,在肆无忌惮的张扬着自己美丽的同时,展现着棘手和危险。   如今真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七公主时,夏契斯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这朵“莫利亚的复仇玫瑰”。   那么这一次,以这两人的智商和经历,他们共同出现的舞会,又“恰好”出了问题的舞会,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普通的假面舞会?   这场舞会到底掺杂了几方的博弈?这个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在这次雾影朦胧,从头到尾都充满疑点的舞会中,到底是谁算计谁?   以夏契斯如今方还没经过磨砺的聪慧,即使是穷尽目力,也无法窥得个中一二,而蕾妮似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她是主动参与进来的,和一直被动的随波逐流的自己比起来,蕾妮一直都走在他的前面。   她总是比我更加聪明,更加成熟,每一个事情发生之前,她也总是比我更快的发现,从来都是有着更多的主动权。   我也许一直都只是一个被她拖在身后的普通人……   蕾妮她在这场舞会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她到底想得到什么?原来我根本……就不了解蕾妮。   我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主人?也许这所谓的主人也只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以蕾妮的天赋,未来一定有更加广阔的天空,又怎么可能守在着小小的侯爵府,跟着一个无能的侯爵荒废一生呢?   夏契斯心中充满了苦涩,他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令人沮丧的差距,转而继续将思绪集中在眼下的危机之中。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复杂的博弈,各方在暗流之下到底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他无从得知,但是目前的胜利者就是前座的年轻人,他的目的似乎只是劫持所有人中最重要的几人。   那么他夏契斯究竟何德何能,能与这二位人物并肩?   他夏契斯到底代表了什么,才能和他们同等身位?   唯一的解释是……自己,代表着庞德哈特。   夏契斯不由为自己荒诞的推测动摇了几分,但是就逻辑来说,这是合理的,只要逻辑合理,就得继续顺着逻辑思考下去。   夏契斯可不会高傲到认为自己现在那狭小到可笑的交际圈,或者天纵之才已经可以影响甚至是代表庞德哈特。   那么自己和这个国家最大的联系,就是自己的父亲——“安德修。维尔蓝侯爵”   安德修。维尔蓝作为庞德哈特南方金融之都的实权侯爵,说地位重要也不重要,他缺乏侯爵基本的兵力,且一直被国家严加看管,单是在邻舍安排一个主教,以及两个师的兵力钳制,就足以略见一斑。   单是说不重要也重要,来自国家百分之三十的金融流动甚至更多都位经香舍林,单是暗中抽成些许都足够维尔蓝家成为南方最有钱的爵位世家。   但是就算父亲在暗地里拥有多大的权利,也不可能和另外两人相比啊?如果说当今的庞德哈特有谁能够和另外两人在世界上的地位相仿的话,那就只有王都的王公大士了,那位手握兵权,在下民声也很好的实权大公,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被限制住手脚,钳在南方的区区侯爵。   更何况夏契斯还不是本人。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自己的动向,如果说来自火车上的袭击还有可能是侯爵府有人内应,导致自己自认为突发的旅行计划被利用,还情有可原。   那么接下来在霍拉姆村滞留的时间,以及什么时候出发,那完完全全是随机的!   但是任由夏契斯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个巧合到无法解释的时间点上,自己会“恰好”的来到门格拉市,又“恰好”的从定制衣服的裁缝那里得到珍贵的假面舞会邀请卷的馈赠。   而且去买定制衣服给蕾妮作为礼物也完完全全是出自自己意愿的巧合想法,怎么可能会被人利用??   这一刻,夏契斯只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无力,以及用尽全身力气去握住拳头,却只能捏到空虚的无奈。   也许冥冥中确实有命运的存在,在一系列的巧合和必然之中,将夏契斯和蕾妮卷进风暴中心,迎来属于自己的命运和挑战。   正当夏契斯绞尽脑汁推敲和猜测的时候,前排传来一道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特色的声音,说道:“既然没睡着,就不用装了吧?维尔蓝家的小少爷?”    第八十章 机锋 ==============================   夏契斯心中一下抓的骤紧,挣扎了片刻之后放弃了伪装,开口说道:“为什么是我?”   顽抗没有意义,继续装昏迷也没有好处,他现在离室内已经越来越远,算是一个合格的俘虏了,根本不可能独立逃脱。   王校没有回头,继续以那普通到配不上他相貌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装一下,识时务。”   “你抓我有什么好处?我的身份可没有这两位这么娇贵,庞德哈特绝对不会因为我而有任何改变。”   夏契斯无动于衷,紧紧的盯着前座的背影问道。   王校笑了笑,英俊的面庞上勾勒出一抹冷峻的笑容,似是而非的回答道:“自以为是,年轻人总是如此,你的问题太过无趣,正在消磨我对你的兴趣。”   夏契斯皱着眉,被绑的牢牢的手让他没有办法在思考的时候去捏下巴,这点让他尤为不习惯。   社会交往老师教导的核心内容之一,就是绝对不要让你的交流对象感到厌倦,无论你是不是交谈的引导者。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到兴趣呢?我想你绝对不会对一个比你丑上许多的小屁孩的相貌感兴趣吧?”   王校嗤笑一声,颇感兴趣的说道:“真是有意思,自嘲可是年级超过四十岁的贵族特有的撘话题能力,你难道没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受到羞辱吗?”   很好,对方的兴趣挽救回来了,还可以接着谈。   夏契斯微微一笑,他感觉自己正在擅长的领域上逐渐找回主动权。   “没有,命都快丢了怎么还会在意自尊,倒是先生怎么称呼?之前在舞会上面没有向您打招呼真是失礼。”   夏契斯礼貌的问道,看起来就像贵族在舞会上正常的问候对方一样。   这句话还有一些简单的机锋,称呼只是明面上的诱饵,哪个劫匪会告诉你他的名字,实际上夏契斯真正的目的是要确认当时这个年轻人有没有出现在舞会上,好展开接下来的套话计划。   王校似乎以打击夏契斯为乐,简单明了的拆散夏契斯的话说道:“你就是确认了我在不在酒会上,接下来有会怎么说呢?至于我,你可以称我为王校。”   夏契斯不动声色,换了一个说话的路数继续诈道:“怎么会,我只是看您身上穿着礼服,觉得您一定是和我们来自一个舞会上的,就算是下棋,同台的对手互报姓名也是基本的礼仪吧?”   “这会是通过骑士精神的礼仪来确认我是哪里人吗?真不巧,我这人别的没什么,就是寡廉鲜耻,什么礼仪习俗在我身上都是不存在的,如果我是你会从我的名字上下手,比如你看我这名字是不是有点像南方国家的?”   夏契斯感觉很难受,每一句话刚刚说出口,还没有想好怎么样继续引导话题就被对方直接拆穿,然后平静中带着戏谑的语气指导他如何说话,就像是被当成智障一样,这让夏契斯的自尊心收到了极大的挫折。   这还是他第一次彻底无法看清一个人,眼前的男人脸上带着简单的微笑,面色平静语调平缓,没有任何的情绪透露,反而是自己,每一步的想法,引以为傲的说话陷阱和引导话题掌控主权的能力,都被彻底的拆穿。   当夏契斯还没从挫折中调整过来时,王校主动转过头来,看着夏契斯的眼睛开口字字序序的道来:“让我猜猜,你是一个爵位不小的贵族唯一的儿子,在同龄甚至比你大的贵族交际圈中很受欢迎,你自认为自己的智商比其他人高,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挑战,你心中有一个目标,你总是在无意识的模仿那个人的说话方式和态度,那个人比你大,但是大不了多少,他的地位比你低,但你却很重视他。”   输了……被完全看穿了。   每随着王校宛如重锤的话语,夏契斯的心中就灰白愈加,这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体验过,在沟通与谈判这个连蕾妮都比不过他的领域里,被彻底的打败,甚至被对方看穿。   “真是单纯,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穿的话,你还自称什么天骄,去乡下收税吧。”王校扭过头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继续看向窗外。   路程仿佛无穷无尽,一直在往前开,也不知道要开去哪里,而地面上的荒废栈道也越来越坎坷了,蒸汽机车的速度也不由的缓慢下来。   最后那句话反而刺激了夏契斯最深层的自尊心,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是那种靠征收领民税来活的滋润的贵族。   我虽然现在不强,但不代表我以后也不强,我以后可能也不强,但不代表我以后的以后也不强,只要我能活下去,进步进步再进步,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加强大!   夏契斯猛地抬起头,翠绿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意志的火焰。   重新点燃斗志的夏契斯发现,豁出去之后,舍弃了心中的恐惧感和顾虑,自己的思绪反而更加清晰灵敏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和中阳伯爵,还有克罗地亚七公主这样举足轻重的角色抓到一起?我根本只是一个意外卷进来的小角色而已。”   夏契斯直直的看着王校,毫无避讳的直接说道。   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可能算计到王校,比起小偷小摸的设置语言陷阱,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询问。   仔细想来,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连博弈资格都没有,谈何谈判?   王校看也没看他,看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就那么将夏契斯晾置了。   过了好一会,才仿佛刚刚将注意力收回一般说道:“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吗?原来如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被一起抓起来,但是民权会的人将你和这两人放在一起,就必然有他们的理由。”   夏契斯继续问道:“民权会?那是什么?原来你并没有将一切都算计在内吗?”   王校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嗤笑一声,说道:“将一切算计在内?我可不是神,不要以为赢家就一定是赢得彻底的,我之所以能把你们尽收下来,只是因为我技胜一筹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夏契斯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总感觉王校应该不是那么爱说话的人,他一直在和自己说一些多余的信息,反而像是绕着弯告诉自己什么。   夏契斯皱着眉头,狐疑的看向驾驶位上开车的士兵,又转过头来看着王校。   王校隔着玻璃看到了夏契斯这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第八十一章 黄雀在后? ==============================   夜色下的山群似乎变得愈发开阔起来,渐变的山林逐渐稀疏,地板上的路面变得狰狞难以行走。   士兵停下车,向王校低头,负责的说道:“失礼了,前面的路出了状况,我们需要下去排查一下原因,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   王校点头,漫不经心的的说道:“没差,我相信你们。”   寡言少语的士兵点点头,看似自然而普通的将车门庞的小按钮按下,车门两侧传来咔哒一声机械扣合的声音后,他才推开门下车,和其他车上下来背着枪的的士兵们低声交谈起来。   夏契斯盯着这可疑的一幕,没有说什么,然后转过视线看着玻璃外的森林。   原本铺砌着砂石的地面上纵横着深深的沟壑,翻着黑褐色的泥土,痕迹像是被巨大的铁犁勾过一般。   士兵蹲下身,用手指捏了一下土颗粒,放到鼻下闻了闻,并没有过夜留下湿润的味道,而是相当湿润而松散,带着微微的冰凉,和周围的温度差不多,是早在入夜之前就已经人为挖好的了。   不然的话,刚刚从地下给翻起来的泥土应该会保有下午的温度,以及没有被夜晚的露水所沾染的干燥。   蹲在地上的士兵抬起头来,小声而迅速对其他人说道:“人为破坏的,行踪被发现了,保持警惕,撤退,原路返回,随时准备迎战。”   其他士兵立刻举好手中的枪,警惕的环视,然后慢慢的后退,四周的山土上生长着粗壮的松树,透过针尖叶洒下大片皎洁的月光,阴影浓密而斑驳的交织。   风有些安静,过夜后泥土的芬芳慢慢的钻进这些全神戒备的士兵鼻子中。   士兵们慢慢保持着回缩的阵型靠回到车边,直到打开门时,四周都仍是静悄悄的,偶尔掺杂一声虫鸣,宛如最普通的森林。   士兵们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气,心中不由的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并没有人躲藏在这里……?   就在大部分人心防微微放松的刹那,暗夜中突然响起弓弩张弦的劲声,细小而劲道,瞬息而至,宛如融入了影子一般。   穿破月光的强射弩射穿了士兵的脑袋,鲜血喷泉一般洒在车座上,枪从他的手上跌落,跌在路上,尸体靠在半开的车门上缓缓滑落,这极富冲击力的一幕映在夏契斯的眼睛里,   满脑子都是浓烈的鲜红色,令他难以思考。   王校的反应最快,几乎是在士兵血溅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矫健迅捷的越过车座来到后排,一只手伸过来狠狠的按下夏契斯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将另外两个昏睡的人质揽过来,四人勉强的挤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座椅下。   下一刻,四面八方都传来蝗虫般划破空气的“咻咻咻”的声音,夏契斯闭着眼睛,车的铁壁不断传来下雨一般“铛铛铛”的声音,玻璃几乎是瞬间就碎了,破碎的玻璃碎片不断的落在夏契斯的脸上,不断的有失去动力的弩箭跌落在身旁的声音。   “啊……!”“我们被埋伏了!趴下!”“还击!还击!啊……”   夏契斯在心里不断的祈祷着神,浑身颤抖不已,牙齿不可抑制的打着颤,心跳就像打鼓一样,反倒是压在他身上的王校给了他些许心里的慰藉。   弩箭上的慢,所以攻势来的迅猛,去的也迅猛,很快,周围便静籁的仿佛没有声音了。   夏契斯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千疮百孔的车内,车壁上凹凸不平,连形状都微微变化了,可见使用的都是强劲的大弩,这种装备绝对不可能是民间拥有的。   夏契斯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王校伸手按住了。   只见王校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蓝金色的眼睛中充斥着冷静,英挺的眉毛深深的皱起,似乎是对超出计划外的劫持充满意外。   他从袖子里滑出一把细小锋利的匕首,把夏契斯身上的绳子解开了,用嘴型无声的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而四周都已经没有声音了,在猛烈的火力压制之下,似乎所有的士兵都被当场击杀在车外,只剩下躲在座位下的夏契斯他们躲过一劫。   安静了许久之后,车的周围有脚步声靠近,稀稀疏疏的,但是人数很多。   夏契斯清晰的感受到王校身上的肌肉正在绷紧,整个人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一般。   王校悄无声息的从三人的身上爬起,手臂按在座椅两侧上,足弓顶在车门上,微微弯腰。   夏契斯捂住嘴,屏住呼吸,恨不得让心跳都停止下来,如果被察觉还有人活着的话,在对着车内扫射一波,神也救不了他们了。   周围的脚步声变得凌乱起来,他们似乎在检查还有没有活口。   夏契斯只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死死的捂住嘴,不让声音漏出来。   等那些人过来之后,王校冲出去肯定会造成混乱,然后自己就趁机逃出去,然后借着夜色下不清晰的环境和王校分开逃跑,还有一线生机。   “王校,我是该这么称呼你吧?”   这时,黑暗中突兀的响起这么一声,隔着千疮百孔的车窗,在外边说道。   王校眉头清晰的皱了一下,没有作声。   “你将自己的计划和院系消息提供给民权会,然后又将民权会可能实施的计划透露给克罗地亚,自己却和庞德哈特的院系合作,想要借刀杀人处处沾风,就你一人受尽好处,真的以为有这么好的事吗?”   外边的声音没有停止,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说真的,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居然敢实施这么复杂的计划,还把自己也算计在内,但是你太小看我了!你那可笑的袭击计划根本没有杀掉我,我根本就不在酒吧,我手下模拟出来的喝酒碰杯的声音很逼真吧?”   王校眉头越皱越深,却依然忍着一声不吭,也许对方只是虚张声势。   “哈哈哈,胆小如鼠,执迷不悟!事到如今你还在期待什么?你以为我们没看到你的动作吗?”   夏契斯却觉得这个声音越听越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等等!   夏契斯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不是送自己舞会入场邀请卷的那个裁缝吗?    第八十二章 被俘 ==============================   “抓紧你的绳子,我们投降。”   王校低声说,放弃了警戒,将浑身放松,缓慢的站起来。   “你去打开门,其他人保持警戒,一定要盯死这个家伙,你们肯定不敢相信吧,这不起眼的小角色,居然是克罗地亚潜伏在中阳国多年的间谍,居然还混到了一定身份,这次在背后扇风点火可真是害惨了我们。”   夏契斯死死的盯着车外,冰凉的月光洒在窗外,夏契斯终于看到了那个远远站在山坡上的男人,穿戴着红色高高的帽子,单片的眼镜在黑暗与月光的交错之中显得宛如水晶,看不到眼镜之下的眼神,嘴角下勾勒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旁边的下属都捧着巨大的弓弩,足有一米三长臂宽的长弩,就算是轻金属也有一个小孩那么重了,属于劲弩的范畴,在国家是禁止出售和非法持有的武器,这里居然人手一把。   而且仔细看看,这些臂弩上似乎有某些精致的国家纹路?   但是月色下太黑了,夏契斯穷极目力也看不清弓弩上的纹路。   该死,这到底是哪个国家的,到底是谁想害我们?这个自称王校的到底是哪里的人?   随着对方无意谈笑间透露出的情报,关于王校的身份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原本夏契斯还以为自己稍微猜到了事情的脉络,谁知又是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迷雾之中。   过来开门的人用沙哑的语调沉重的说道:“举手超过头顶,摸住另一边手臂的手肘,转过身来。”   王校十分配合的照做了,之前掌握一切的枭雄的姿态此刻荡然无存。   夏契斯确实在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脱身,现在看来四面八方都是来历不明的敌人,又不像上次蕾妮逃跑时有天时地利,就连王校都投降了。   但是王校让他抓紧绳子是什么意思?   随机夏契斯就知道王校的意思了,他沉默的躺着,将王校用匕首切成两段的绳子端头握拳头里,然后往身后缩去,闭上眼睛装成昏睡不醒的样子。   其实他现在内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之前在装昏的时候可是隔着一个车座都被发现了,现在能行的通吗?   耳旁传来摇摇欲坠的车门被强行拉开始摇摇欲坠的牙酸声响,王校从他和身下两个人质的身旁小心的选择落脚点,一点点的走出了车外。   夏契斯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能通过风和触觉感受到王校的动作。   随着最后一层保护离开了自己身边,夏契斯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就像要跳出来了一样。   冷静!保持冷静,想象流动的水,死亡的冰凉,午夜的暴雨……   夏契斯减慢呼吸,慢慢的去幻想一些沉静的景象,强迫自己不去想眼下的危机,这只会让他越来越紧张。   夏契斯的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其实就是冥思的稚形。   “给他扣上绑上手铐,脚上也要扣,把那三个人质也搬出来。”   夏契斯听到裁缝又一次开口说道,看到情况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语气中不由的带上了些许放松,交代道。   “把那些枪也带上,回收弩箭,我们该走了。”   夏契斯感觉自己被某个人从脚粗暴的拉出车外,然后拦腰扛起,他趁着颠婆的瞬间睁开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只见山木之下,人影重重,中阳伯爵,还有七公主都从车中被抽出来,抗在不同人的身上。   王校被盛情款待,足有四个人前后押送着他,手脚都被金属的手铐锁起来,手被背在身后弯着腰趔趄的推搡着前行。   夏契斯心情有些难以言喻,前一刻这个男人还宛如人生赢家,深不可测的幕后黑手,下一刻却被他人计算,满盘皆输。   如果自己也走王校这条路,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   算计与被算计,博弈总有输赢,但是如果不摄身其中,便无法登顶,人只有在不断的博弈,拼搏,才能一层一层的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次的事件中,如果自己有手下的话,如果自己像个真正的贵族一般有情报网的发展的话,如果自己对报纸上的时事更加敏锐一些的话,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   月光下的山林,黑与白的剪影,却蕴含着对未来的不知。   夏契斯心中也在悄然变化着,某些微不可见的种子埋在心中,也许在未来,会带来不可预见的狂澜……   “好,带走。”   他们向着森林密处步行移动,穿过越来越茂密的丛林,月光变得稀疏起来,他们的行程也被影响,变得缓慢。   时间正在慢慢流逝,夏契斯感觉到疲倦正在卷席着他的意志,本来十二岁还在发育期,每天需要睡眠十个小时才能保证精力充足,而夏契斯短短一天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此时已经不可避免的。   一直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两截绳子也快要抓不住了,如果他真的睡着的话,迄今来一直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什么能够逃跑的时机啊。   就在这时,一直以来十分配合的王校突然依靠着旁边的树剧烈的咳嗽起来。   胸膛剧烈的起伏,他停下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抱歉,我老毛病犯了……咳咳咳……能不能帮我把上衣的那瓶药咳咳……拿出来……”   王校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夹杂着嘶哑的咳嗽声诚恳的对旁边押送他的人说。   其他几个人对视一眼,看着王校背后被扣的严严实实的金属手铐,然后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王校的上衣口袋处摸了摸,从里面发现了两个镶嵌着金属片的黑皮手套,还有一瓶大概小半个手心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放着几粒宛如宝石的药丸。   这些药丸棱角分明,散发着神秘的冰蓝色光泽,宛如未研磨的天然水晶一般,在月光稀缺的森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拿出药瓶的人将它放在月光下看了看,然后看了同伴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视线中狐疑的目光,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药。   “咳咳……不用怀疑,就是普通的药,咳咳咳……只是我的病症比较诡异咳咳……而已。”   看着王校一副哮喘病发,马上就要不行了的虚弱模样,那药瓶的人耸了耸肩,将上衣里那可能有威胁的手套随手的扔掉,从药瓶里倒出几颗药丸对王校说:“谅你也不能搅出什么浪花来,要多少?”   王校“咳咳……两颗。”   夏契斯颠婆的难受,快分不清东天南地北了,趁着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情况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赶紧睁开眼睛左右环视了一下。   一个人在闭上眼睛,头倒过来被扛了很久的情况下,任谁都会感到头晕,这其实是方向感迷失,只要睁开眼睛确认上下左右就会好很多。   他看到王校现在靠着的树,还有旁边的环境,茂密而粗壮的老树林,灌木丛多到碍事,月光稀疏让环境中过几米就看不到人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不点灯,但是只要王校真的有办法凭借这场闹剧挣开锁链脱身,那么自己也是绝佳的机会!   王校真的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吗?   夏契斯捏了捏手心里握住的绳子,这两截绳子让他看起来像是被绑住,实际上只要一挣就能睁开。   夏契斯默不作声的看着扛着他的人腰间绑着的匕首,沉下心来。   等待……惊变之时。    第八十三章 惊变之时 ==============================   咕噜——   随着药丸滚动入喉咙,王校停止了咳嗽,依靠着树闭上了眼睛。   不对,这见效的也太快了吧?   押送的人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从背后将匕首取出来,毫不客气的直接顶在王校的喉咙上,只要王校有什么异变,直接就送他下地狱。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冰凉透彻的锋锐感,王校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睁开眼睛看了眼前的押送人一眼。   那双眼睛……宛如绽放的蓝金冰钻,在黑夜之中甚至可以看到实质的微光,蓝色与金色交织的眼瞳宛如冰凉的旋涡,随着王校的移动拉曳出鬼火般的轨迹。   脖颈上的刀刃在划过的时候只能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王校顶着脖子上的刀锋笔直的迎上,拷住他的锁链宛如冰块般碎裂,王校挥动拳头,带着压迫的疾风挥向押送人的侧脸。   押送人一边后仰脑袋,大声喊道:“警戒!”   紧接着就被一拳打飞,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撞倒旁边的树上,无力的滑倒。   王校从地上捡起拳套,一记翻滚躲开从左上方砍下来的长剑,在翻滚的瞬间将手套拉到手上,并且一记扫堂腿将持剑的人踢翻在地,毫不犹豫的朝那个人的肚子上给了一记肘击。   只听一声闷哼,持剑人就捂着肚子在地上不起来了,可见这没有经过任何蓄力的一击里所蕴含的力量依然是不可小觑。   王校淡定自若的活动了一下手指,黑白相间的手套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完美契合他手的大小,在手套的拳背,手指等地方,都均匀贴着一层薄薄的银片,黑暗中透露着微弱的金属光泽,看起来是为了增加徒手杀伤力而贴上去的,攻击有余,但若是想用这么薄弱的贴片挡下锋利的长剑的攻击毫无疑问是梦话。   那只会让薄薄的贴片连带着手掌被长剑劈成两半,正常来说的话……是这样的。   两道迅风闪起,冷锐的长剑旋转着一左一右的扫向王校的身体。   嗙噹——!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回响在安静的树林里。   王校双手交叉,用那既薄而脆的贴片手套生生的抓住了两把长剑!   黑夜之中,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王校那宛如鬼火般的双瞳缓慢的“燃烧”起来了。   冰凉的钻蓝,纯质的琥珀金,两者在瞳孔深处旋转,交织,每一列眼丝有序的排列,宛如钟表。   与此同时,他的拳套上也泛起了蓝金色的鬼火,肉眼可见的微光缠绕着拳套上的贴片,黑暗中看起来就像蓝金的火焰燃烧起来了一般,两把抵在拳套上的长剑咔擦咔擦的泛起冰霜,随着王校狠狠的一捏,就像冰块一般应声碎成一块块碎片。   那两人见到这难以执行的一幕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王校抓紧这片刻的空隙置身前冲,宛如猎豹般迅猛而有力的朝两人的腹部。   随着两声闷哼,他们被来自腹部的冲击震退几步之后,无力的松开手上仅剩的剑柄,捂着肚子倒下。   王校冷然的看了树林里的其他人一眼,一时间居然吓到了其他围上来的人。   然后他就毫无节操的一个翻身绕到树后面,借助着夜色下的掩护狂奔了起来。   这时候追捕的人中才起来一阵骚乱,一人大声的喊道:“白痴!他没有一挑全部的能力!快追!”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能把剑凭空捏碎啊!”   “那是天鉴师的能力!你们没看到这家伙的眼睛吗?这家伙是火凰家族的人!”   这时突然有人发觉,裁缝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提比斯呢?”   一阵骚乱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老大,那个运筹帷幄的提比斯,已经不见了。   “快找找!开灯找!我们不能失去提比斯!”   所有人都慌了,他们害怕提比斯被击杀在这里,失去了领头羊他们将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一直以来,引领着他们民权会的精神领袖一直都是提比斯。   虽然那个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金钱,提供了经费并且擅长为他们描绘出一个美好未来的侏儒才是明面上的领导者。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提比斯那大智若愚的智慧下的,如果没有提比斯的引领,民权会的未来将没有明天。   “那王校……”   “别管他了!找不到提比斯……找不到提比斯的话,民权会就名存实亡了!你想以后听那侏儒指挥吗?”   森林的四处零零散散的点起微弱的银光,这些手提灯虽然重,但是占地不大,实际上他们每四人一组总有一个人是装备着灯的,只是提比斯说接下来的行程不能点灯,他们才没有点灯。   这时,他们才发现,扛着夏契斯的那个同伴,已经失去了生命。   尸体被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灌木丛中,脖子上一条被匕首划过的血痕划穿了喉管,汨汨的鲜血已经停止涌出了。   他的表情震惊而惊恐,可见他直到死的那一瞬间都想要努力的提醒自己的同伴,只是喉管被划穿了,只能发出漏风的嘶鸣,再加上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校身上,才没发现这个小俘虏的逃生。   “逃走的是谁?”   其他人清点了一下,发现负责运送中阳伯爵的和负责运送克罗地亚七公主的人都完好无损,事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走在一起。   这也是提比斯安排的,运送人质的三人两前一后,而靠后的就是负责运送夏契斯的人,因为比较安排的位置比较靠后,稍有滞后就会离开团队的视野。   而此时提比斯也失踪了,没人能够询问他这么做的用意,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四面静悄悄的,只是传来所有人移动时擦过灌木的杂音,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时,一道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声询问道出了大伙心中不愿直接面对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被出卖了?”   “你们听,东边是不是传来了什么声音?”   有人皱着眉说道。   大伙将注意力移向刚刚他们过来的方向,隐约间,能听到灌木丛和土地被狂猛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掀翻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从微不可见到可以明确听到,只用了不到短短十几秒。   大地在微微颤抖,沉重的锤地声越来越大,远处的森林上空惊起一片片飞鸟,安静的森林为新到访的狂猛野兽们沸腾了起来。   “这声音……是机甲骑士!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第八十四章 被出卖的蝼蚁与抗争的巨人 ==============================   “分散!快点分散开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一个长相粗犷,眉目中凝结着疤痕的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大声喊道,作为民权会精英骨干,曾经身为士兵的他对机甲的恐怖领略的最深。   他的名字是格鲁木,前边境守卫兵,亲眼见识过战争的人,虽然只是小型的驱逐战。   不要,绝对不要试图和机甲正面对抗,这是他当兵生涯中铭刻在心中最深处的认识。   那深入骨髓的恐怖,视生命如无物的暴力美学,令普通士兵束手无策的绝望,至今铭记在他的心中。   只要机甲核心还有能量,对于普通士兵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在那靠近草原的帝国大西方,暮狼民族来犯的栖息之地,他不止一次看到那样的惨相了。   而在一百三十年前的大会战中,世界各国也用绝对的血泪证明了机甲的无敌,哪怕是在各国对机甲已经有了足长了解的今天,想要以士兵对抗机甲,也必须做好随时搭上大量性命的准备,才能获得极其稀罕的成功率。   如今,他们,民权会最后的骨干们,也只能寄托希望于昏暗的树林和复杂的地貌了。   也许自   自小便耳闻机甲强大的大伙们,在相互悲哀而恐惧的视线中对视一眼之后,沉默的分散开来,宛如丧家之犬般跌跌撞撞的四面逃去。   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了。   民权会,自今夜之后,名存实亡。   提比斯应允的充满希望的未来没有到来,寄托了那么多人生命的计划,换来的只是机甲骑士的追捕。   提灯的荧光不曾熄灭,像是森林里的萤火虫般晃悠悠的跌向森林深处,只有少数荧光熄灭了。   所有人都知道,提灯的同伴这不是为了更好的逃生而点亮手中的灯,而是为了成为诱饵,为剩余的同伴创造希望。   当然,那些选择熄灭提灯的同伴,也没有人责怪他们,没有人能苟责对方为什么不为自己献出生命,只能为献出生命的同伴献上崇高的敬意,以及对往昔记忆的怀念。   机甲那仿佛震颤大地的推进声在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但是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机甲骑士们是放弃追击了。   唯一的解释是……   格鲁木用绷带将长剑和手掌绑在一起,用力的咬紧绷带,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说“切,多功能机甲……这么多台同时出击,是皇家禁卫军的人吗?”   禁卫军,一个完全由机甲骑士组成的编制,隶属皇室,只有皇室成员能够直接指挥,据说只有大皇子和皇帝陛下可以同时指挥动超过十台的禁卫军机甲编制。   “这里……绝对超过三十台啊!到底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还是大皇子出手了?”   绑紧了长剑之后,格鲁木狠狠的咬牙,紧靠着背后天然粗壮的百年榕树,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只感觉心跳的奇快,额头沁出汗水,内心却无比冷静。   在他有限的军旅生涯中,并不是没见过机甲骑士被常人搏杀的时候,草原游牧国家的士兵们,有着难以理喻的血性和勇气,他们能做出许多让庞德哈特士兵瞠目结舌的举动来,包括徒手伏击机甲骑士。   机甲骑士并不是无敌的,虽然各国一直都在宣扬机甲骑士的强大和不可侵犯,但这只是对无知民众的宣传而已。   他们的机甲核心,就是最大的弱点。   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暮狼民族的军人们用群狼战术实验出来的机甲弱点,今天他格鲁木,一个来自庞德哈特的士兵,也要学习并且使用了。   “啊……!”   “不要!不要杀我!”   四面八方,不断的传来惨叫,还有血肉破裂的细微声响,这些声音细微而且迅速,可见机甲骑士们并没有和他的同瞭们多说什么,每次都是狠辣的死手。   森林深处那些萤火虫般飘荡的灯光,也一盏盏的熄灭下去了。   格鲁木紧咬着牙齿,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可抑制的滴落,回想起民权会地下的那段时光,每一个同伴的音容笑貌,虽然艰苦而且见不得光,但是为了同一个理想而奋斗的共同时光,却是他失去了为之自豪的荣誉之后最值得怀念的时光了。   那些人……虽然在其他人眼中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起眼的卑微存在,扮演着社会底层各种不同角色的渺小人物。   但也是他的战友!   他格鲁木,绝不做战场上的逃兵,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战斗在草原边境的士兵,或者说,这一刻他比真正的士兵还要像一个军人。   这时,他全心绷紧的倾听的耳膜里,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就隔着他不到几棵树的距离,几声细小的滑动的声音,一道瓮瓮的声音说道:“三列九号机甲申请战场停滞,核心第七魔轮过热,切换至第三魔轮原地待命,稍后跟上。”   在那道声音不远处,另一道声音回到:“批准,其他人继续前进。”   一瞬间,格鲁木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到了极限,连血压都升高了几分。   在他身旁不远处,有一大单子机甲骑士,这真是大好的机会啊……   格鲁木无声的舔了舔嘴唇,背贴着树,手脚并用,像只大蜘蛛般踩着榕树的纹路,一点点的往上蹭去。   如果能让他把那落单的机甲骑士给料理了,也不枉他留下来拼死一搏……   他爬到树上,用曾经当侦察兵和草原暮狼一族学习过来的隐蔽之法掩藏身形,将身体和树叶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下方。   过了少许时候,他看到三具浑身涂黑的机甲诡异的“滑”过大地,他们脚下的机甲部件散发着微微的诡异光泽,这些光泽让他们的声音减少到了难以传播的地步,摩擦力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这三具机甲的设计就像是水滴的拼接体,机体板甲的设计和组合,断面的处理还有整体的结合,都充满了流畅感,在他们的肩甲上,可以看到帝国鸢尾花的标志,这象征着他们的身份,正是皇家禁卫骑士团。   这些机甲头上带着头盔,将机甲驾驶者的头部完全包裹,而在原本眼睛的部分,则被半透明的水晶金属代替了,这些水晶金属散发着微光,机甲骑士们可以利用这些水晶的特性观察到黑暗下的环境。   其中一具机甲在经过格鲁木藏身的树下的时候,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水晶护目头盔转过头往上看了一眼。   格鲁木只感觉那一瞬间血液都快停滞了。   但是所幸,那具机甲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行踪,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滑开了,很快三具机甲的身形都消失在格鲁木的视线之中。   格鲁木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短短一瞬间,他的额头便已经汗如雨下,仿佛劫后余生。   原来正面面对机甲,是有那么大压力的吗?   想到这里,格鲁木就充满兴奋,因为接下来,他要去猎杀一具落单的机甲,这可是身为士兵的最高荣誉。   就在这时,黑暗中一梭弩箭穿破空气,带着尖锐细微的啸声从他的右眼窝扎进去,贯穿了他的脑袋。   噗通——   格鲁木的尸体从树上无力的跌落,直到死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远处,一具滑动过去的机甲骑士在头盔里闷闷的嗤笑一声,低笑道:“瞧那可怜人,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用那可怜的藏匿术逃得过精英骑士的眼睛?那我们也不用自称禁卫军了。”   他旁边的机甲骑士道:“你还是那么恶趣味,这家伙也算是颇具勇气的人了,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不行吗?”   射出弩箭的机甲骑士摇摇头,说道:“所以说你这满脑子的骑士精神真是不可取,他可是想偷袭我们的战友啊,我凭什么给他公平对决的机会。”   另一具机甲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三具机甲骑士就这么一路扫描着,一路推进过去了。   小人物的死,在机甲骑士看来从来都是一件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   “时有雷鸣,时有落雨。”   咔擦——咔擦——   纯黑的密林中,少年小心而迅速的穿行,沙土和血污沾染在他俊俏的面庞上,他心无旁骛的奔跑着。   “我于彼岸,呼喊太阳。”   夏契斯不时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澄澈遥远的天空上,悬浮着明亮皎洁的月亮,宛如远在彼方的理想乡。   低下头,夏契斯抹了抹脸上的泥和血水,之前的一幕幕不断的闪现在心中,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狰狞,愤怒,残酷,歇斯底里,却又有一根弦死死的拉着最后的理智。   “铭记我的声音。”   夏契斯被脚下长长的树根绊倒,一阵翻滚,跌到老榕树的树洞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老榕树潮湿的木根方向嗅入鼻翼,夏契斯眨眨眼就,只感觉已经很累了。   额头,四肢,到处都是擦碰后的伤痕,火辣辣的疼痛。   四肢百骸中,疲倦慢慢的将他卷席。   无意识的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巴,夏契斯将它盖在额头上,湿润冰凉的感觉令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尽量的将手脚往树洞里缩了缩,身体弯曲成虾状,夏契斯抱着身体,沉沉的陷入半睡半醒的混沌中。   好想回家……   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夏契斯发出似有若无的嘶鸣,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臃肿,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好想回家……梦里,家乡府邸的凉爽天台,蔚蓝天空下摇摇椅悠悠晃动,蕾妮微笑的端着红茶走过来,舒适的用书盖住脸,空气中传来红茶的甜香。   年少的幼狮怀抱着对曾经美好的回忆,缓缓的陷入沉睡中。   而在此时,这片以狮心为名义的帝国天空下,一场巨大的变革正在悄然发生着。   “我将再次归来。”   ————    第八十五章 “我”存在的意义 ==============================   时间倒转,流逝——让我们将视角,换回数个时辰前的蕾妮这边。   大火焚尽了酒店,然而在火势还没有卷席整个酒店的时候,大厅的人还未察觉,这些心怀崇高信念,实际上则是被欺骗的民权会弃子们,先是被正门杀入的莫名其妙的敌人杀得士气大跌,随后又被背后杀出来的敌人屠戮一空,原先钉死的窗和门竟然成为了他们逃生最大的阻碍。   而这个计划原本的提议者,民权会一直以来的智囊提比斯让他们钉死木门,说是为了防止四面八方突入的敌人,到底防住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作为最后的清道夫的民权会机甲骑士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被一个隐藏在背后的少女阴了,燃烧的大火让他们不得不撤退,没办法游刃有余的清扫剩余的人。   但是他们基本的目的也达到了,民权会基本全军覆没,庞德哈特大量的贵族在一场宴会中消失殆尽,这些贵族都是接近中央权力方的基层贵族,加上之前火车劫持案所损失的贵族,可以预想到的是,自这之后,庞德哈特上下人人自危,一场名为谣言的恐慌将卷席整个庞德哈特。   作为中央集权制的庞德哈特帝国皇室将无法维持之前那么强的凝聚力,所有掌握实权的公爵和侯爵也将名正言顺的阳奉阴违,哪怕皇室手里掌握着绝对的军权,也无法镇压全国各地的不同贵族。   庞德哈特自今夜之后,将缓慢的走向四分五裂的诸侯时期,或许在非常遥远的哪个未来,有一位贤明的君主,能够重新一统庞德哈特,也有可能在乱战的时期,就此分裂成一个个小国,为大国吞并,这就不得而知了。   秋末在审问完一个来自中阳国的士兵之后,从他身上抢来了长长的黑衣兜帽,将手中的伪。机甲核心构筑成铁链,钉住顶上的通风管道重新上去,离开了卷入火场的酒店。   自从掌握了蕾妮的身体之后,“他”便发现蕾妮对金属操纵……也就是天鉴师的能力的运用还非常浅薄,甚至根本没有主动去深入分析掌握这份神奇的能力。   作为和蕾妮共享记忆和感受的秋末自然能明白她为什么不去使用这份能力,而且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蕾妮一直以来从杀手退化成女仆的心里历程。   在秋末心中确实是以退化来形容另一个自己,蕾妮的心理转变的。   在“他”看来,一个人可以选择追求光明,但绝对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太过靠近光明有手无寸铁只会被浓郁的阳光烤成灰烬。   ……或者重新被黑暗吞噬。   的确,秋末是蕾妮的黑暗面,是她否认和逃避的曾经,也是被她抛弃在七年前的香舍林街道上另外一个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格为什么单独保留了下来,但是此刻觉醒的秋末的确是不赞同蕾妮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很不屑。   至于为什么秋末的人格会出现,“他”自己也已经有了个答案了。   那个神秘的,自称未来的自己的“绫陌雪”。   秋末与蕾妮共享的记忆截止至绫陌雪声称要唤醒蕾妮的另一个自己,而且绫陌雪好像对秋末的存在早有所知。   而在她言称的“过去”里,秋末已经数次见过她了。   时间悖论,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科幻迷剧,如果不是秋末确实因为这个女人而醒来了,并且她所掌握的时间能力太过离奇的话,秋末根本连她所说的话的一个字符,都不会相信。   不过相信归相信,但对于拯救世界这个伟大的命题,秋末在这一点上的看法和蕾妮是一致的。   秋末:关我屁事。(蕾妮:与我无关。)   而对于自己的定位,秋末也很清楚。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就是蕾妮所抛弃,但是又未能彻底放下的副人格,在主人格处于保护自己的状态的时候,出来解决主人格所不能解决的问题的角色。   而秋末和蕾妮的不同也很明显,简单来说,秋末是“蕾妮”的黑暗人格,而蕾妮则是“蕾妮”的光明人格,两者本质上都是蕾妮。   但秋末不愿意承认和面对自己是个女性的事实,一直以男性自称而已。   事实上如果以前世自己的标准来看待的话,这一世自己的身体还是个顶尖的美少女,就是在这边的世界,也很少又能在相貌上超过蕾妮的女生。   只是蕾妮平时行事低调,又比较少离开府邸,再加上一身强悍的功夫,让她一直名声不显而已。   然而从仅有的几次上街的记忆中,尤其是影响最深的一次过一条街摔九个人的记录让秋末即使是在回忆中,也一阵阵的无语。   秋末和蕾妮最大的不同是,秋末对于杀手技巧的掌握比蕾妮更深,而蕾妮随着七年时间的耽置已经只剩本能了。   之前蕾妮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杀人效率反而比刻意更强,就是原因于此。   当秋末从通风管道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被围在角落只能背水一战的维拉,犹豫片刻还是伪造的机甲核心化作了四臂十字弩,将那几个黑衣人射杀,救下了维拉。   ——————   “蕾妮姐姐,你是谁?”   叶甫盖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   在她那天然而充满不可思议的直觉的思绪中,蕾妮此刻就是另外一个人,她很陌生,但是又有些许熟悉。   而这边,秋末却感觉不可思议,虽然在蕾妮的记忆中有所了解,但是真的接触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名为叶甫盖尼的少女真的是有难以言喻的天赋。   那种看似懵懂实则看破宛如幼儿般纯真的直言,对于任何想要在她面前伪装的人来说,都是很头疼的事情吧。   不过秋末本身也不想隐瞒,作为副人格,只要解决了危机,或者让主人格潜意识察觉到事情差不多了,“他”就会陷入沉睡。   虽然秋末不在意死亡,也懒得争夺所谓的身体使用权,但是在有限的活动时间里,他还是习惯掌握自己的节奏。   “咳咳……你可以叫我……秋末。”   秋末咳了咳嗓子,用比之前稍微熟练了一点的语调,缓慢的说道,然后举起手上的弓弩,扣下扳机。   啸——   随着破风的尖锐声音,一个从小巷后边偷偷摸摸走上前的黑衣人应声倒下。   “现在……你们跟我走。”    第八十六章 焦虑的秋末 ==============================   维拉回头看了一眼应声软倒的黑衣人,看着铁质的弩箭精准的捅入眼窝中,阴影遮掩住尸体的脸颊,但是隐约可见他那狰狞的表情。   感觉发生了这么多……都麻木了呢。   维拉咽了口口水,转过头来看向“蕾妮”,蕾妮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随手擦去了灰尘一样。   “蕾妮,你怎么能……不对,你怎么杀了他?”   虽然知道今晚这些穿着奇怪的黑衣人都不是好人,他手里拿着的长剑也说明了这个,但是维拉还是不能接受白天还在一起游玩的同伴怎么转眼就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蕾妮”看了看维拉的脸,方才十岁,同龄孩子还在玩乐的阶段,他却已经经历了生杀,自然是很难接受的。   但同样也是最好教育的,现在能让维拉习惯杀戮,未来成为机甲骑士的时候,面对来自上头见不得光的任务的时候,也能有更好的适应性。    包尔曼。瑞希望他的儿子未来能够继承自己的意志,成为机甲骑士回到王都,达成他当年的夙愿,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自己只是答应了他看护好维拉,到王都参加骑士考核,至于其他的,就不关她事了。   秋末对于承诺还是十分遵守的,对于杀手来说,如果两面三刀甚至屡屡背叛,短时间内能过的很好但是绝对走不长远,接单子和做生意是一样的,使命必达,才会有人继续请你。   但是承诺以外的,秋末就懒得去实施了。   秋末皱起银灰色的秀眉毛,下意识的抚摸起胸前的十字挂坠,有些不耐烦的左右视线漂移的说道:“因为,他想杀我,也想杀你,还用问吗?”   道理是这么讲的,秋末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当他真的杀完人,被认识的人质疑之后,才发现心中一阵来源不明的焦躁,仿佛濒死时的那股无力,甚至不想动一根手指的阴暗再次涌上心头一般。   维拉有些哑口无言,他和叶甫盖尼不一样,他是一个思想成熟的少年,从小到大一直都以成为合格的骑士而律己,而骑士其中一条便是英勇无畏,不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心软慈悲。   而在刚才的街道上,他是亲眼看到这些身穿黑衣的团伙是多么的残暴,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刀剑捅进对方的喉咙,每个人在厮杀时那狰狞的表情,睁大的眼睛,微微颤抖的角膜,咬紧的牙关和飞溅的血液,每一幕都宛如地狱浮绘一般生动的铭刻在他的脑中,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今夜带来的冲击。   沉默片刻后,维拉看着地面,闷闷的说道:“蕾妮你为什么能那么适应呢……他们都是……都是……”   少年拙劣的措辞不足以将心中深厚的疑惑和不解表达出来,只能不断的重复某个词语,然而经验老道的秋末怎么能不知道少年那单纯的想法?   但越是知道,越是无法回应这简单的疑问。   杀与不杀,一念之间而已。   若是秋末愿意,当然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不兵血刃的支付那个黑衣人,但是他习惯于杀人了。   也可以说是懒,也可以说是漠视生命,残忍无情的魔头,性格恶劣的人渣。   但是他秋末,前世的蕾妮,就是这样一个人。   平淡无奇的手刃敌人只是最简单的办法,通风管道灌毒击杀一整个地下军械所的所有人也只是常规手段,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凡无奇的对待生命,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   你要说习惯,或者说不满,不可能有,他杀人就和常人做买卖一样,生命只是筹码,一切都是横摆在天平上的利益,人的生命是生命,猪狗的生命也是生命,只要在足够的“筹码”面前,都是可以交易的,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但是为什么?   秋末看了一眼面前正在纠结措辞的维拉,面无表情,但是微皱的眉毛,和金红色排列收缩的瞳孔,都在诉说着她隐藏在内心的焦躁。   为什么我心中会源源不断的涌出负面情绪?   秋末冷酷的将自己分割成第三视角,视察着自己的情绪。   找到自己心中的负面情绪的来源,压制,或者处理掉根源,不要让多余的情绪干扰行动。   作为杀手,心理素质和处理心中的负面情绪是一门基本科目。   秋末巡视了一番,发现找不到自己心中负面情绪的来源,只能理解为是蕾妮七年来的习惯干扰了自己的情绪,目前只能压制。   强压心头的阵阵焦虑的感觉,秋末轻轻揉着太阳穴,对维拉尽量简要扼明的说道:“不要……逼我,和我来,我耐心……有限,我带你去王都,然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维拉虽然脑子混乱,但是对于朋友的处境还是很清楚的,他抬起头来问道:“那夏契斯呢?他和我走失了。”   蕾妮太阳穴微跳,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又一次猛地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诸多碎片化的,不讲道理的回忆,这让秋末感到头更疼了,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每每想起那个少年,自己的情绪就会严重的反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之后而已。   自己作为女仆服侍了他那么多年,保护其平安,甚至连珍贵的枪械制作方法的图纸都留下了,已经和他两不相欠,甚至维尔蓝家赚的都数不清了。   现在他被王校的人掳走,很明显对方的目标就是安德修侯爵掌握的势力。   根据刚才拷问王校下属得来的情报,秋末几乎可以肯定安德修有问题,他一定是勾结了克罗地亚的势力意图谋反,现在的问题只是什么时候被发现了。   从那张一开始的相片,可以看到的机甲骑士的影子,以及机甲骑士上的克罗地亚标志,这些东西出现自维尔蓝府邸,在这个相片无法伪造的年代,几乎是凭借这张照片就能让安德修。维尔蓝侯爵被定罪,谋反,叛变,肯定是满门皆杀的罪行。   也就是说,安德修即将成为整个帝国的公敌。   而且秋末并不看好安德修。   而维尔蓝府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平静安稳的居所了,加上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列车劫持案,门格拉劫持案,几乎都是针对庞德哈特的本土贵族的。   而且这次事情之后,一次性折损了大量来自世界各国的精英人才和贵族,而这必然是庞德哈特治国不力的责任,将使庞德哈特受到世界各方的压力。   若是百余年前的庞德哈特,自然无惧这些国家的苛责,但是如今的庞德哈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路上或赫赫有名的帝国了,只是一个日落西山,靠着往昔辉煌历史苟延残喘,勉强以“帝国”自称的国家而已。   而且其丰富的地理资源也让旁边的许多国家垂涎三尺,此刻内忧外患之下,战争几乎是有八成的可能性会打响。   这里已经不适合继续待了,理性告诉自己,是时候离开维尔蓝家了,但是为什么头痛不止?   蕾妮……蕾妮。维尔蓝,你到底是在不舍得什么?   秋末双手按住头,痛苦的闭着眼睛默问道。    第八十七章 沉默的天鉴 ==============================   仿佛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第一次感受一见钟情。   仿佛养尊处优的孩子第一次感受自食其力的孤独。   仿佛衣食无忧的人第一次感受饥饿的恐慌。   第一次感受到这些情绪,如此真实,如此强烈。   宛如刀裂,秋末捂住头,嘴里漏出些许疼痛的嘶鸣,轻而小声,就只是发了一小声,像是小动物的声音。   秋末赶紧闭上嘴,感觉发出这种声音的自己简直就是羞耻。   有一瞬间,秋末隐约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沉睡在脑海里的某处,他还以为是蕾妮醒来了,正在夺取身体的掌控权,然而仅仅片刻之后,秋末又感受不到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了。   但是那股强烈的情绪的余韵,还在她的心中残留。   秋末摸了摸还有些痛的头,手指顺着银灰发滑下来。   这种强烈的情绪,前所未有,而且难以控制,很危险。   秋末抬起头,看向眼前举着手,似乎想上来帮自己,但又保持观望的维拉,还有他旁边站立着的,似乎用发呆一般空洞的苍白瞳孔看着自己的叶甫盖尼。   说实话,比起维拉和夏契斯这些人,眼前的这个少女更加让秋末感到警惕,她那双苍白的眼睛仿佛忠实的倒映着这世界上的一切虚妄,像镜子一般。   “你还好吗?蕾妮?我们先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在想办法找到夏契斯。”维拉四面环视了一下,镇定的说道。   秋末眼睛半睁半闭,瞟了一眼这个鼓起勇气装出镇定,挑起指挥小团队行动这个责任的少年。   勉强而无力的说道:“……我不是蕾妮,而且没那个必要,我们去火车站,从地下水道出去。”   说完之后秋末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变得流畅了起来,不止如此——秋末轻轻动了动手指,捏了一下拳头,感受着对于身体细节,程度的把握上,有了更深的了解。   真是奇怪,但是是好事。   “那夏契斯呢?你要把他丢在这里?他还是你的主人吗?”维拉有些冒火了,提起嗓门生气的说道。   秋末皱了皱眉头,突然踏上前一步一记迅速而快捷的手刀砍向维拉的脖颈,想要直接将维拉打晕了带走。   维拉看着蕾妮的手掌在昏暗中快速移动,无声而迅疾,而且毫无征兆,几乎是短短第一瞬间就已经接近他的脖颈了。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甚至比意识更快的向后扭腰,脖子后仰,躲过了蕾妮这一击。   嗯?   秋末金红的眼睛中微微透出一点惊讶,但是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变慢,在半空中化掌为爪,再次逼上前一步,直取维拉的咽喉。   “你……”   维拉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的很快,躲过了蕾妮的突然攻击,正准备转过头来怒斥,却看到正眼前迅速接近的手,纤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微微的光芒下看起来素白而精致,就像是没什么攻击力,但维拉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令人额头出汗的危机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瞬间,身体又一次快于思维的做出了反应,两手在空中交叉合握,居然抓住了秋末的手臂。   怎么会,这战斗本能是怎么回事?   秋末越来越惊讶了,原本以为这批人中只有叶甫盖尼才是真正的天才,夏契斯也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但是这会记忆中最不起眼的小子居然有这么深的战斗才能?   “他”看的很明白,眼前这个黑发青眼的少年主观意识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下意识的本能。   到底是自己变弱了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其实天赋都普遍高于地球?   秋末都开始有点怀疑世界了,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妨碍她手上的动作。   她腿上横扫踢向维拉的下盘,想要直接将维拉踢倒,然而还未等维拉做出反应,叶甫盖尼却从旁边扑上来,苍白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泪花,这一次,秋末可以清晰的从她的脸上看到不解和愤怒的情绪。   原来这个女孩也是能看出情绪的吗?   叶甫盖尼的攻击……严格来说根本不叫攻击,只是心急但是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扑上来拦住秋末的做法而已。   秋末被维拉按住手,躲不开,当即眼瞳一缩,就准备将踢维拉的脚转向去踢叶甫盖尼,这个角度和毫无防备的方式,秋末可以肯定一脚下去就让叶甫盖尼横飞出去。   但是腿出到一半的时候,秋末却踢不出去了,莫名其妙的停顿在了半空中,然后被叶甫盖尼笨拙的扑倒。   维拉赶紧伸出双手将两人撑住,避免了秋末直接摔倒的情况。   “蕾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维拉已经是直接喊的了,生气和暴怒的样子居然有了些许的气势,但是与之相对的,这里的巨大声响吸引到了其他在巷道里游走的黑衣人的注意。   他们叫嚷着包围了过来。   “这里有人!”“是小孩的声音,在那边!”   啧,真麻烦。   秋末冷酷而迅速的说道:“有事逃了再说,现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说罢一把铮开维拉的手,小跑来到地下水道的铁盖旁边。   和地球不同,这个世界的地下水道铁盖是巨大的方块形的铁铸,平时有工人想要下地下水道改修什么都是用特制撬棒的,想要凭借三个少年少女的力量将铁铸抬起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维拉牵着叶甫盖尼紧跟而至,看到地面知道了秋末的打算,但在他试着通过撬棒孔拉起铁铸之后,哪怕是使劲到满脸通红的程度,铁铸也纹丝不动。   四周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那些人离他们已经很近了,伴随着的还有灰白色的大酒店里不断发出火焰爆裂的啪啪声,烟雾顺着窗户熊熊涌出,维拉已经能够感受到从墙壁里面传来的热量了。   “酒店起火了,从酒店逃走也不行了啊!”   感觉自己闯祸了的维拉焦急的不行,站起来转着圈不断的环视四周,希望能找到什么能逃出生天的路。   秋末蹲在一旁,一只手握着胸前的水晶星辰钢十字吊坠,另一只手按在地下水道的铁铸上,眉毛皱起,不发一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不能像蕾妮那样操控陌生金属?   无论怎么样像记忆中那样摄取水晶星辰钢中的能量,这块美丽的十字架都没有任何的回忆,秋末的任何意志投入进去,都像是石沉大海。   面对没有被蕾妮掌控过的金属,身体内那股神奇的力量也像是沉寂了一样,沉默的躺在血液中,没有半点回应。   一滴汗珠从少女光洁的额头上滴落,溅在铁铸上。   难道……只有蕾妮才能使用天鉴的能力?    第八十八章 两面围敌 ==============================   “不行,起来,我们直接窗走。”   秋末汗水浸透额头,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滑下,她站起来,略带男性化的语气对维拉说道,没有半点犹豫和挫败。   体内天鉴师的能力没有对她的互换传来半点回应,仿佛死去一般寂静。   她甚至没有发现,在短短的尝试中,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从腰间取下伪造的机甲核心,秋末抚摸上它金属外壳的那一瞬间,体内那仿佛血液,或者神经,难以言喻又无处不在的感觉再次醒来。   天鉴师能力……到底是什么原理?   为什么自己没办法像蕾妮那样随意的指唤陌生的金属?   秋末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她已经听到离他们最近的脚步声已经在转角那边了。   民权会……这个组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而这些人则像是地球上疯狂的宗教信徒,为了一个看似伟大的理想,可以做出任何举动,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生命奉上天平。   绝对不能继续招惹这些人了,在自己拥有机甲,或者制造出枪来之前。   在秋末手中,**厚重,外表精密复杂的伪造机甲核心神奇的变化着,仿佛生长的植物抽出根芽,缠绕成厚厚的壳,然后卷复,压缩,变得锋利而且棱角慢慢磨平。   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手掌上凭空生成,通体漆黑,沉重,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维拉在一旁瞪得眼睛都大了,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秋末看了他一眼,小孩子……这么快就不记仇了?   本来以秋末前世的性格,此时应该会淡然的无视他,因为对他解释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不知为何,秋末的心中涌上一股愤懑,想起这么多麻烦都是谁造成的,一种对熊孩子想要抱怨和报复的心态油然而生,在这种黑暗情绪的影响下,她忍不住说:“哼……让开,死小子。”   然后狠狠的用刀打碎了窗户的玻璃,然后用它锋锐的刀刃剧着里面的窗阀。   然而还没等她划到一半,一个黑衣人从拐角的那一边冲出来,看了一下四面八方的情况之后,大声喊道:“那边的小孩,你们在干什么?地上的人是谁杀的?”   这时,他旁边上来一个同样身穿黑衣,高高瘦瘦的男人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别管那么多了,酒店虽然没有攻下来,但是老黑蛇不是是让我们抓人回去吗?抓谁不是一样,我们就把这几个小提回去,你看他们身上这华丽的礼服,绝对不是穷苦人家,如果老黑蛇不认,我们就翻脸,那老东西害我们,幸好跑的快,要不然我们几个都走不掉。”   有点矮但是身材壮实的黑衣人点点头,默默的看向眼前那三个孩子,一个孩子摆出衣服防御的姿态,警惕的看着自己,另一个女孩则是在地上捡沙子,不时看向自己这边,那双苍白色的眼睛尽管隔着半条巷道的距离,都让他心中猛地一抽,十分诡异。   只有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女孩,看也不看他,连头都不转的,在用一把纯黑色的匕首隔着窗户割据着里面的窗阀。   巷道的另一边传来另一批人的声音,令他的表情一变,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为了一单集体的生意来的,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赏金猎人,从来就不是一边的。   该死,这批资源可是老子先盯上的。   壮实的黑衣人咬咬牙,看着巷道另一边跨出脚步的身影,对旁边的高瘦的黑衣人挥了挥手,高瘦黑衣人会意的点点头,从腰间拔出长剑,大跨步的冲了上去,准备先下手为强,将那几个小孩先拿下,然后再投鼠忌器,商量着如何瓜分这三个小孩。   而壮实的黑衣人他本身则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号的弓弩,用力的扣上弦后,抬起头准备瞄准从巷道来的那批人。   然而这一抬头,却让他看到了震惊到合不拢嘴的景象。   只见那个一直在默默的锯着窗阀的小女孩突然露出了狠辣的一面,本来自己那个高高瘦瘦的同伴只是想用长剑吓唬一下这几个小孩,然后用剑柄把他们敲晕的,但是没想到在他近身的那一刻,银灰发的小女孩突然推开了挡在他身前小男孩,动若雷霆的冲进自己同伴的怀中,然后下一刻,小女孩沉默的将沾满血的刀抽出来,而自己的同伴则捂着肾脏的位置,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浑身颤抖着跪倒在了地上。   小女孩将匕首横放到嘴边,鲜血的深红叠合着阴影,配合着小女孩堪称精致的姣好面容,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   一时间,壮实黑衣人居然忘记了自己手上的弓弩,有些错愕的看着小女孩。   因为他现在才看到小女孩的眼睛,浮华,典雅,璀璨,金红色有序的排列交织,汇聚在一双眼瞳里,透露着浓郁的杀气和压迫力,仿佛看着一双巨龙的眼睛。   但是小女孩的脸又显得太过娇嫩了点,这对比强烈的组合让黑衣人不由的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自己同伴的呻吟让他心中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燃烧起来,他毫无犹豫的对小女孩扣下了弓弩的扳机。   小女孩几乎是同时推着小男孩往旁边一让,随着一声弓弦的震颤,弩箭尖啸着擦着小女孩衣襟疾驰而过。   尽管只是勉强的躲过这一箭,但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黑衣人总感觉她是从容不迫的干出这件事的,难道与死亡擦肩而过丝毫也不能让她感到害怕吗?   黑衣人皱着眉头,心中升起这个疑惑。   “啊!”   在小女孩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将这个黑衣人的视线吸引过去,难道说……他射出去的弩箭也是被算计好的?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事实证明黑衣人是想多了,在巷道的另一边,其他几个隶属同一个组织的赏金猎人们,都纷纷浑身焦黑的,颤抖着软倒在地。   在他们身上,不是闪过一丝烧焦的火星,浑身的头发都可怖的膨胀而起,仿佛硕大的爆米花。   “克罗地亚,玫尼斯见过几位,请问你们知道酒店中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们克罗地亚帝国的代表们的去去向吗?”   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一道正经,严肃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第八十九章 机甲骑士玫尼斯 ==============================   对面黑衣人的表现还是让她很满意的,证明自己的眼睛正如记忆中那样,对于寻常人有极大的影响能力。   在心理战中,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暗示,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更别说对方在战斗的时候,居然愣了一会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到底是什么缘故,和所谓的“火凰余孽”有什么关系吗?   秋末转过头,看向身后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的巨大机甲。   这是一具美丽的机甲,大概有一个成年人的两倍大小。   它的金属外壳宛如甲壳虫的表面,泛着莹润的亮黑色光泽,外表比起机甲来说,更像是巨大的骑士盔甲,光滑的钢铁表面,华丽的装饰纹路和克罗地亚的凤凰徽章。   在机甲身上,你看不到复杂的机械组成,也见不到明显摄人的攻击手段,比如刀剑,或者弓弩与枪之类的,它的构造,组成,以及能量的运行方式,都被严密的包裹在薄薄的钢铁表皮下面,不为外人所知。   从外表上看,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玩具模组,但是每一步跨出时沉重的金铁声还是会提醒在场每一可能对他心生小瞧的人,这不是一个玩具,而是一具仅是用重量,就能将你碾压成碎片的战斗兵器。   机甲巨大而沉重的肩甲摩擦着两侧的墙壁,发出长长一串“嘎吱”的牙酸摩擦声。   秋末抬起头,默默的看了一眼它的手臂那个圆盾形状的圆盘,没有说什么,抬头看着它的面甲部分说道:“克罗地亚的机甲吗?我知道你的代表团去处,也可以将情报告诉你,只要你能将我们从这里带走。”   机甲的面甲部分点头,一只手按住胸前,是骑士礼的姿势,女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举手之劳。”   机甲骑士抬起头,看向黑衣人的方向,举起带着圆盘的右手。   “不……不不不!放过我!”   黑衣人丢下弓弩,不要命似的疯狂迈动双腿逃跑,转眼就抛起了同伴,闯入拐角之中,离开了几人的视线范围。   “失去斗志的逃兵……放过他吧。”   机甲停下抬起的手,对于一个临阵脱逃的逃兵充满怠倦的不屑,甚至懒得出手击杀。   秋末却拒绝了,冷漠的说道:“不行,你若是放走了他,会让你的存在被其他人知道,造成意料之外的影响。”   女骑士说道:“他只是一个丧失了战斗意志的败家之犬而已,甚至连自己的同伴都舍弃了,这种垃圾是不敢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的,说出你的情报就可以了。”   谁知秋末的态度更加冷硬,她干脆的把头撇向一边,淡淡的说道:“他已经跑的很远了,你不杀了那个人,就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一个字的情报。”   “你……!”   充满骑士精神主义的女骑士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怎么会如此淡薄人命?   她恶狠狠的瞪了秋末一眼,然后举起手,机械圆盘转动之间,千丝万缕的细线宛如蜘蛛丝一般割破空气折越而出,在巷道的两侧墙壁上交错着飞速交织,其中一条擦着秋末的脸庞,一条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在她娇嫩的脸庞和皎洁的脖颈上分别划出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这是女骑士玫尼斯故意的,她想吓一吓这个冷血的少女,让她体会一下害怕的滋味,可没想到秋末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金红的眼睛里尽是冷淡。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培养出这样的小孩子啊。   玫尼斯暗想道,同时,在拐角的尽头传来一身惨叫,正是那个黑衣人发出的,玫尼斯直到自己得手了,手指一抬。   黑暗之中,一道蓝紫色的电火花悄然亮起,点亮了其中一条细小到看不见的丝线,并顺着它飞快的蔓延。   “啊……!”   在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拐角那边彻底没了声息。   咻咻咻——   玫尼斯操控圆盘旋转,缠绕在巷道之中宛如蜘蛛丝一般天罗地网的丝线被她收回。   这时候她早已没了继续惊吓秋末的心,这个少女根本就是天生冷血的人间恶魔,不仅对别人的生死不在意,就连对自己的生死,也不在意,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她有些疲倦的说道:“行了,也按照你说的将一个本该不用付出性命的可怜人杀了,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了吧?”   秋末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液,新鲜的血液和她手指上已经凝固的血液颜色相同,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然后说道:“……我了解这些人,正因为现在如此的胆小,在逃走之后,会更加的恶毒,就像阴沟里的耗子,从来不会在白天出来啃奶酪。”   “……”   玫尼斯无言以对,过度且不懂得变通的骑士精神一直是她的缺点,在克罗地亚皇家鉴目师学院的时候,因为这个问题她一直被学长念叨,也因此吃过很多亏。   虽然知道秋末说的可能是对的,可是主观意识上,她就是不能接受一个少女如此淡漠的谈及人命,就连斩首台上的刽子手,都没有她这么冷漠!   “行了,看你一副理想主义的说辞,我就知道你是不能接受的,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只是希望你不要被这个情绪影响,带到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中来就行,至于你没有彻底杀掉那个人,只是把他电成昏迷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玫尼斯在机甲内的身体僵了一下,好半天才小声的问道:“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意思?你还要跟我一起?”   秋末来到被捅了一刀,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的高瘦黑衣人面前蹲下,在他的上衣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块精致的古铜色怀表来,一边说道:“嗯,我正好有个想见的人也在那里,维拉,你也别一脸纠结的站在那里了,真的想要救这个家伙的话,就把他扶起来,用衣服把他的伤口缠住,等到时候卫队的成员来了,把他送到医院,就能得救。”   维拉点点头,沉默的绕过秋末来到受伤的高瘦黑衣人身前,将他轻轻的扶正,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可以看到的是,从腰间渗透出来的血液早已将他的黑衣和伤口糊成了一块,浓浓的血液深黑和衣服本来的颜色纠缠在一起,很难分辨。   维拉默默的按照秋末所说的为黑衣人处理着伤势,他将自己的小礼服的外套脱了下来,牢牢的绑在黑衣人的腰间,因为用力的缘故,已经失去意识的黑衣人又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只有玫尼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中暗道一声骗子,这样的伤势,根本就是照着一击致命的标准去的,就是立刻送去医院,也不可能有救了!    第九十章 满目狼藉 ==============================   人们窃窃私语,终于敢离开自己的家门,来到街道上了。   一夜未停的警戒鸣笛终于随着军队的来到停止了。   军队控制了整座城市,他们封锁了大街道,在城市边缘的马路上拉起了路障,巨大的探灯照的灯火通明。   军人们拿着枪械,长剑,弓弩,将每条道路严严实实是围了起来,任何想要离开城市的车辆都被抓了起来。   各方势力同时洗劫了这座城市,而作为门格拉护卫军队的师团,他们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即使现在调来了三具军方机甲,也已经无济于事。   原本用于守卫酒店的部队全军覆没,只剩下空荡荡的,被破坏的埃尔纳联通架孤单单的立在那个位置,机甲核心和零件不知所踪。   机甲核心丢失,大使团全部被杀害,少有人逃脱,城市原本防御系统被轻轻松松的捏碎,留给军队的,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酒店被庞然大火付之一炬,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当军队和被调动起来的民众们将酒店的火扑灭的时候,昔日华丽的酒店此刻只剩下骨架了。   焦黑的墙壁,破碎空洞洞的窗户,孤单的伫立在夜晚的天空下,它的门前尸横遍野,血色染红了青黑色的石砖中的每一条缝隙。   同样被洗劫的,还有宪卫厅,整座宪卫厅都被由内到外的血洗了,后来在当地居民的叙述中,军队此次行动的执行人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敌人先是突如其来的袭击了宪卫厅,然后劫走了军械库的所有武器,包括一些禁用的道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颗放射性相当高的中位金属炸药。   宪卫厅在顽强抵抗的时候,点亮了呼叫的信号,战时戒备灯和鸣笛都被打开了,鸣笛的声音响彻整座城市。   驻守酒店保证这次国际舞会安全的军队见此没能坐视不管,当时的负责人是梅尔少校,他派人去拨打通讯器联系军事基地,传来了需要增援的信息,然后就失去联系了。   现在看来,梅尔少校本身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这狼藉的景象,增援负责人西米少校也是揉着额头发出了沉痛的叹息。   在这短短的小半个晚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简直就像是被一个埋伏的军队偷袭了一样!   这时候,一个下属过来报告:“报告!我们在东南角发现了一只驻扎的不明军队的残骸!还抓获了一个俘虏!”   听到军队二字,一直沉沉的皱着眉头的西米少校几乎是眼睛里冒出凶狠而惊喜的光,按耐不住激动的问道:“审问过是什么人了没有?这一切都是他们干的?”   “不……不是!他们自称是民权会的人,并没有参与今晚的任何行动,而且,在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酒店已经被洗劫完了,而且随后他们就遭到了来到我国皇家禁卫军的袭击。”   “民权会?”   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语,西米少校刚刚舒缓下来的眉头又重新皱起,他捏着下巴沉吟道:“这不是一个在城市里面以偷摸坑抢为主业的小混混组织吗?他们怎么会有军队?皇室禁卫军的人来门格拉了吗?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你确定他说的是实话?”   “这都是他们的首领主动交代的,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喊着要和您见面。”   西米少校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你说他们是军队……他们的机甲是哪个国家的型号?”   自大会战之后,国家的战斗编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此之后只有拥有机甲才称得上是军队是常识,故西米少校有此一问。   “不清楚,他们的机甲型号都很混杂,而且足有十具机甲之多,但是全部都被打碎了,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残骸。”   “那他们的首领怎么没事?”   “不清楚,我们来到他们驻扎的森林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是他主动要求来见您的,长官。”   西米少校沉思了一下,还是说道:“……带他来见我。”   士兵点点头,背起背后的枪说道:“是。”然后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这里。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简陋沾满血渍的白色布衣的男人被扣押着过来了,他身体强壮,步履稳定,而且相比庞德哈特的大多数人,他的身体都是非常高大的,尽管被身后的士兵押着肩膀弯腰前行,都依然稳重。   西米少校打量着这个人,这个人也在打量着他,他深褐色的眼睛沉稳中带着睿智,尽管是在仰视着西米少校,但却不卑不亢,也没有着急开口,只是和他互相看着。   最后还是西米少校先开口问道:“你说你是那支部队的领头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有求于你,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今晚发生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先把我当成可以信赖的对象。”   很中肯的答案,西米少校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然后事宜他身后的士兵放开他。   士兵们松开了按在男人身上的手往后走了两步,但是并没有放松警戒,将手按在长剑上,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站直身体后,高大的身影瞬间高了西米少校两个头还要多,他活动着筋骨说道:“初次见面,少校先生,我是国际民权会高级干部沙朗,西域人。”   西米少校皱起眉头,淡淡的说:“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   西朗点头道:“先生,国际民权会,和您知道的民权会,是两个不同的组织,虽然很不想说些引火烧身的话,但我不得不向您承认,今夜贵国土地上发生令人心痛的惨剧,正是庞德哈特内地民权会策划的,而我们匆匆从国外调入部队,本来是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它还是发生了。”   西米少校阴沉着脸,用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脸色用力的沉声道:“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一支携带着超过十具机甲的部队,既没有通过国家的程序,也没有半点风声的深入到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驻扎起来?”   西朗无所谓的耸耸肩,哂笑道:“不得不说,贵国的防御系统实在是太疏松了,至于为什么不走正面程序……呵呵,因为民权会本来就不是什么受待见的组织。”    第九十一章 烽火一角 ==============================   西米少校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中愤怒的情绪,冷静的睁开眼睛。   “好,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我国境内的?”   沙朗摸了摸下巴,看向皎洁的月亮回忆着说道:“十一月初,我们在国内的线人向总部报道了来自庞德哈特分部值得令人担心的动向,为了确认他们不会给组织带来什么麻烦,作为东南区域的负责人我就来到了王都附近监察,也确实是看到了许多不好的动向,为了预防万一只能选择紧急向总部抽调部队来了,毕竟民权会本身也不是主战组织。”   “能够瞒天过海将十具机甲运进我国内部,想来民权会也是个大组织吧,然后会因为分部的动作风吹草动,然后从其他地方运部队来看住这边,就像是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理由我不能接受。”   沙朗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呵呵,只有庞德哈特的民权分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被内部渗透了,我们总部的手脚越来越伸不进庞德分部,甚至连我们安排在分部里的眼线都被一一拔出,似乎形成了独立的庞大势力,但是他们基层民众太多,高层也是行踪不定,我这几年来一直在庞德哈特内地游走,希望能够找到更多有关这个诡异分部的情报,就是为了预防今天的情况发生,但是没想到千算万算,我们最后还是被利用了。”   西米少校眼中光暗不定,他沉默的掂量着沙朗口中的话的可信程度,这个来自西域的男人逻辑清晰,谈吐真诚平稳,丝毫没有半点偷奸耍滑之辈的虚浮,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个沉稳而平凡的气质,几乎在所有真正的大人物身上,都能感受到那种踏实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就算是作为敌人,沙朗这种人也是会正面进攻的那种对手吧?   西米少校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沙朗的话,并延续着他的话问道:“被利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愿意不加保留的将情报告诉我们的话,我可以尽我的力量保你一人不死。”   沙朗摇摇头,说:“没用的,从今夜之后,我们民权会就会成为全世界的过街老鼠,你的力量没办法在国际的压迫之下保住我的性命,而且我在犯下如此滔天大错之后,本身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不用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西米少校陷入沉默,沙朗说的没错,今晚至少有二十个国家的代表团在此殒命,作为主办方的庞德哈特必然要承担部分责任,但是作为最有可能下手的目标,国际民权会必然成为矛头所指的主目标。   “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来我在东南大陆这一块呆的最久的就是庞德哈特,我伪装过贵族,扮演过异域贩子,走过这个国家大部分的城市,为的就是找出庞德分部的幕后指使人,而在这么多年里,我对这个国家也有了许多感情,我不希望这个国家就此卷入战火。”   沙朗突然低头鞠躬,沉声道:“但是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得说,不管庞德哈特怎么推卸责任,想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民权会身上,这个世界上也必须要出现另一道声音,让有人相信,民权会可能不是事情的主谋,而是被害人!民权会不能灭!”   西米少校从这掷声有力的恳求中听到了舍弃一切的恳切,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微微颤动了一下。   退后一步,他让开了沙朗的鞠躬,说道:“我不能决定这种事,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片区的少校,这次事情过后我自身难保。”   沙朗弯着腰,没有站起来,说:“我知道,但是还请您,至少请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哪怕只是一丝微小的可能性,我相信会有贤明的人看穿这次阴谋背后的真相,替民权会洗清冤罪的!”   西米少校皱皱眉头,双眼扫过沙朗背后的两个士兵,在他沉默的注视之下,自觉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的士兵们犹豫了片刻后离开了。   西米少校扶住沙朗的肩膀,沉声道:“抬起头来,我不能保证我能帮到你,也不能保证国家军队会听信我的话,今晚回去之后,我有预感,我将会被引咎辞职,而少将也会受到沉重的责罚,因此我只能靠我现在还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间,尽可能的帮你将消息传递出去,所以我需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沙朗抬头,看着这个眼神中混杂着焦虑和坚定的少校,心中忽的有些感动。   作为一个常年游离在西南方诸国,为了人民权利和一个伟大到看不到哪一日才能实现的目标而奔波却从未感到迷茫的人,他有着自己的主见,也经历过各种各样常人一辈子也不一定碰得到的危险局面,他的阅历自然能让他看出这个眼前的人是否真诚。   若是近距离肉搏,无论是有没有武器,西米少校都不可能打得过身材高大的沙朗,他选择将手下的士兵谴退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最大程度的表示诚意。   实际上,沙朗在自己带来的部队被摧枯拉朽的毁灭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大势已去,本身也是怀抱着必死之意而来的,不指望自己的话语能有多大的用处,只希望能留下一颗种子,让对方不被单纯的假象欺骗,如果对方的掌权人是明智的人的话,也许会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不对,哪怕是给民权会留下一点口实,一点希望,那么他沙朗也不是创新革命路上的罪人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西米少校居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信任,这让他饱经风霜的心涌上些许暖流。   沙朗退后一步,再次给西米少校鞠了个躬,真诚的道:“少校,你是个真正的军人。”   抬起头来,沙朗直视着少校的眼睛严肃的说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我的组织民权会是一个有着数百年悠久历史,在暗地里拥有者庞大势力的组织,多年以来的发展和潜伏,我们的渠道和势力遍布全球各地,蕴含的能量其实比您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只要我们愿意,可以在各地掀起各种大小不断的战争,事实上多年以来,组织内部也一直有着很高的主战呼声……所以如果民权会真的被宣战的话,主和派就已经没有理由限制他们了,届时战争将会真的燃起。”   随着沙朗沉稳而低沉的声线,这场发生在门格拉镇,就连当事人都看不清端倪的扑朔迷离的迷局,缓慢的掀开了一角。   终幕:狂澜将至   “事情最一开始,是从七月二十八号,中阳国宣布出使鉴目师大会的使团名单时开启的,大名鼎鼎的中阳伯爵出现在名单上,与他同行的,有中阳国的一批成名已久的鉴目师,他们来到早已没落的庞德哈特参加鉴目师大会,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信号,而与此同时,各国感觉情况不对,在收集中阳国动态情报的同时,也纷纷派遣自己国家政治风声敏感的政治家,以及优秀的鉴目师来到庞德哈特,这是这场风波的开端。”   听到沙朗称自己的祖国为没落,西米少校微微有些不痛快,但因为说的是事实,他也只能皱皱眉头忍气吞声的听着。   “后来,我们在庞德哈特民权会分部的线人传来消息,说这些动机不明的人有了动静,但是目的不明,当时我就闻到了不妙的味道了,因为在我们不断隐隐获得的消息中得知,庞德分部在失去了控制之后,似乎越来越向一个邪教的趋势发展,他们吸收上层精锐人员,和掩盖耳目的表面支会人员,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以成熟的手段牢牢的扎根在庞德哈特内部,与三流九教纠缠在一起,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在庞德哈特的势力和眼线也一步一步的被削弱,到了后来,就连中层的消息我们也得知的非常艰难了,总之,我们很难凭借自己的实力铲除这个民权会的异类。”   西米少校点点头,说道:“嗯,在我眼里,民权会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组织而已,甚至不值得认真铲除。”   “……这只是他们的伪装而已,真正的庞德分部民权会比你想象的可怕的多,他们吸引了一大批被贵族制度迫害的人们,将我们民权会的理论和天命,神明,革命等概念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蛊惑理论,乍一听去似乎十分有道理,但是它们的观点其实都是和民权会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的。”   西米少校刮着下巴,沉吟着认可道:“听起来挺像那些烧蜡烛的巫女会干出来的事情,然后向信徒们收取大量的金钱,许诺带他们前往天堂。”   他曾经接手过一个铲除国家内部这样邪教组织的任务,对这些蛊惑人的一套深有感触。   沙朗摇摇头,否认道:“不同的是,他们并不是为了钱,相反,他们还向中层甚至部分下层的人员发钱,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然后他们居然发展的小有规模了,隐约有一种在培养军队的感觉,我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生怕他们图谋不浅,然后今晚验证了我担心的一切,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西米少校反驳道:“你是说,他们潜伏在庞德哈特,夺走你们分部的控制权在我国国内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今天晚上?这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法预见到这次鉴目师大会的规模,按你的说法,中阳国是七月末才宣布出使名单的吧?除非中阳国和中央分部这帮人是一伙的。”   沙朗赞成的点了点头,惆怅的深叹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一直迷惑的地方,我看不懂啊……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或者组织,做出多么古怪的事情,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个点中必然有利益的联系,这是人性的准则,庞德分部我一直以为是被贵族逆党给控制了,想要造反,这样的话也能解释的通他们大量的金钱是从哪里来的,还记得九月末的教廷特快劫持案吗?那个东西上报纸了,闹得南部贵族吵的满城风雨,就算是不问外事的您也一定听说过吧?我当初怀疑那个就是庞德分部做的,截杀国内贵族搅乱局势,或者要挟贵族让南方贵族的亲属配合他们的行动,这都符合他们的利益,可今夜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居然选择各大国的贵族全部杀完,一下子又让我的思绪回到原点了。”   西米少校的脑子全速转动着,跳动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希望能结合沙朗的话分析出背后的疑点和庞德分部的目的,突然一道亮光仿佛心灵福至的闪过脑海,说道:“会不会他们也是被陷害的?民权会的人本来也是想和火车那次一样,将贵族们悄无声息的劫走,却没想到还有另一只螳螂躲在后面,不仅漂亮的杀掉了所有的贵族,还将过错推给国际民权会身上?”   沙朗沉吟道:“有可能,但是我们的部队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收到警戒的电波,似乎线人被拔掉了,然后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庞德哈特皇家禁卫军的机甲杀的全军覆灭,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早就预谋好了一样。”   西米皱起眉头,感觉好不容易明朗了一点的局势瞬间又混乱了起来,原本认为是罪魁祸首的民权会分部,此刻又像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转眼间就连皇家的势力也被牵扯了进来,小小的门格拉就像一片混乱的旋涡沼泽,每一个相关势力都深陷其中,看不清局势。   西米少校从背后的皮卷筒里抽出一张勾画精细的地图出来,对着月光摊在地上,指着地图上面的路线说道:“这里是王都,这里是门格拉,两者相隔四百二十公里,就是教廷特快,来到这里也要两个小时以上,而我们军队受到袭击消息到现在,才刚好三个小时不到,也就是说,皇室禁卫军比我们驻守部队消息还有灵敏,而且在得到消息的同时就立刻出现了,马不停蹄的来到门格拉摧毁你们的部队?”   沙朗端详着这份庞德哈特的军方地图,比民权会自己弄到的地图精细的多,每一个地名,不同地方的路线都被清楚的标志了出来,还有山势和高度,是一份战术地图,他有些在意的看了一下上面的某些地名,然后集中精神看向西米少校指出来的地方,点头道:   “不可能,怎么看禁卫军都是早有准备,他们只是出来收尾的,但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在摧毁我的部队的时候,在现场徘徊了许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久寻无果之后,才朝着西北方向的森林疾驰过去了。”   “那你是怎么躲过一劫的?你的队友全部都丧命了。”   “我是西域人,会龟吸法,靠装死躲过了一截,禁卫军的机甲似乎是用人的呼吸感应的。”   沙朗点了点自己的脑门示意到,高级机甲都有一些特殊功能,很明显自己国家的禁卫机甲特性又被摸清楚了一些。   西米少校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抽出一条雪茄,自己叼上了一根,点燃后深吸一口,青灰色的浓烟顺着他的呼吸萦绕在月光之下,皎洁虚幻。   “哎,不管怎么看,都是云里雾里啊,这一切背后的人,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沙朗咧开嘴晒笑道:“也许是战争也说不定呢?你知道的,骑士小说中那种疯狂的战争疯子。”   此时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时,巨大的车轮已经开始滚动,幕后的人目的不明,身份不明,而作为被绑在车轮上的各国,都应该按照自己的命运动起来。   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阻止的大势,除非奇迹出现,战争将不可不免开始。   狂澜将至——                                                             (the end)    第一章 起始于黑市 ==============================   蒸汽从古铜色的管道上漏出,喷涌在红砖铺砌的过道上,云里雾里,头顶亮着橙黄的灯光,光线昏沉而朦胧。   偶尔擦肩而过一两个人,透过冒热气的烟云,可以看到他们凶恶的眼神,尖锐而充满欲望,内敛在眼中,沉默的像一只只孤鸦,他们靠在过道上抽着烟,时不时看一眼走过的人。   啪嗒——   银色的火机翻盖,火苗燃起点亮嘴边的香烟。   窃窃私语的两人,在手上偷偷交递的东西,小黑布袋的钱袋,木盒包裹的神秘货物,透露出丝丝迷幻诱人的芳香。   在这里是城市的阴暗面,也是门格拉的特色,地下黑市。   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交易和数不尽的消息在这里流通,昼夜不息,来到这里的人有的选择谨慎的用兜帽遮盖住脸,小心翼翼。   有的人毫不忌惮的漏出自己健壮的肌肉,张扬的发型和怀间揣着的短剑,喝着从吧台点来的烈酒,大声的说话,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走过的人,宛如阴冷的蛇般。   今晚的人相比往昔已经少了很多,城里的戒严让许多人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不约而同的选择蛰伏在家里。   在黑市的人们四处打听着地面上今晚发生了什么的情报。   而在这个龙鱼混杂的时刻里,两个与这里气氛格格不入的人前后的走入黑市的过道。   一个身穿简单铠甲的高大女骑士,金发梳着简单的马尾束在脑后,蓝色的眼睛毫不掩饰的不断来回盯着偷偷凝视着他们的人。   除了她以外,还有三个很少出现在地下黑市这样地方的人,小孩。   银灰色发丝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精致的小脸上含着冷澈的气质,她金红色的眼睛扫过四周,每一个和她对视的人都被其眼中不加掩饰的瑰丽之美震慑,同时在心底不由自主的对这伙奇怪的人产生好奇。   银灰发的小女孩自然是蕾妮,或者说她的另一个人格秋末,来自七年前被封存的黑暗面。   比起蕾妮时刻内敛,小心不让自己的眼睛与他人对视引起注意的做法,秋末的气质反而是让这具身体优秀的素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尽管还带着稚嫩,宛如没能完全开放的玫瑰,但是惊鸿一瞥之间,那令人心动的年幼的美反而让许多人心中泛起涟漪。   而身上穿着简答的银色盔甲的女骑士则是刚刚被说服加入队伍的玫尼斯。   这个女骑士是一个心思单纯,实力强大但是耿直的克罗地亚人,她作为国内年轻有为的机甲骑士,被带入这次使团出行,但是因为心中过于耿直的骑士观念和不懂变通看似蠢笨的做法。   克罗地亚的大使团就没有让玫尼斯参加这次社交性质比较浓重的假面舞会,百般无聊的她在做完一组训练之后躺在床上睡觉,雷打不动,等到慢慢被耳边的鸣笛声吵醒之后,感觉不妙的她的带上机甲来到了酒店。   结果已经来不及了,满地的鲜血,尸体遍地,酒店正在熊熊燃烧,心有不甘的玫尼斯便顺着声音来到巷道后面,想要找人询问情况,遇到了秋末。   无视周围人的视线,玫尼斯抚摸着剑柄问道:“你来地下黑市想找谁?”   “找一个名叫何塞。杰罗门卡的独臂人,他是中阳国情报的线人。”   玫尼斯沉稳的问道:“找到他就可以知道七公主被劫持到哪里去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骑士,无论在什么样焦急的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是必备的素质。   “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知道什么。”秋末其实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甚至不愿意开口,但是玫尼斯的战斗力还有她所持有的蒸汽机车才是关键,所以她只好一问一答的回复。   靠近黑市内部长长条木柜拉成的吧台,和地球的酒吧不一样,这里的酒吧不提供让你咨询人生的长柄椅子,想喝酒的人都是拿着酒到旁边成排摆放的木桌上喝的,或者站着也可以。   蕾妮来到吧台面前,踮起脚尖才能将脑袋露出去,将一枚银币放在吧台上,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看向百般聊赖的正在发呆的酒保。   “醒醒,我想向你问个人。”   酒保从打瞌睡中醒来,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向眼前只露出一个可爱而冷若冰霜的脸蛋的小女孩,忍不住嗤笑一声,嘴巴撇了撇,挑起眉毛愉悦的从吧台上捡起那枚银币,放进裤兜里,然后哂笑着问道:“你如果想找你丢掉的宠物猫,我想你是找错地方了。”   玫尼斯冷着脸,走到秋末身后将她从腰部抱起,使秋末能够和酒保视线齐平,然后义正言辞的训斥道:“嘲笑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生,你还有身为成年男人的廉耻吗?”   被像小猫一样拦腰抱起的秋末感到十分错愕,她感受到玫尼斯来到她身后的时候还以为女骑士想把自己推开,然后亲自来和酒保沟通,可没想到她居然……居然做出……   秋末只感觉自己的脸上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一直蔓延到耳梢,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酸而涩然的羞耻感觉塞满内心。   “你……放我下来!”   玫尼斯从后面看着怀中小女孩耳朵涌上的粉红,感觉心底的焦虑和心急都被冲散了些许,这个内心冷血,行动成熟像大人一样的小女孩原来也是会露出和同龄人一样的反应的啊?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问道:“你不是要问他有关人的情报吗?快问啊?”   但是那是在双方地位平等的情况下!给你这么抱起来我还有一点威势吗?我现在更像是泰迪熊!   强忍心中的不满和羞耻,初次感受到名为羞耻情绪的少女压着脸颊的红昏,精致的小脸绷着笔直的看向笑的止不住的酒保,金红色的双瞳压迫和震慑的光泽怒放,那深邃而瑰丽的感觉让酒保心中的笑意像是踩了刹车般戛然而止。   尽管少女眼中的恐怖和脸上可爱的红昏完全是两个极端,但是在她脸上却是那么的协调。   “你知道一个叫何塞。杰罗门卡的人吗?”    第二章 冷澈之花 ==============================   听到何塞。杰罗门卡这个名字的瞬间,酒保的眼睛里出现了极低百分比的收缩,围绕着瞳心,变化几小,但是在几乎全身机能都没有损失的秋末眼中,这稍纵即逝的变化还是被捕捉到了。   酒保表情边都没变,笑着调侃道:“哈哈,杰罗门卡啊,很不巧,大概每天周二周四晚上他工作完都会来喝一杯,然后买一点消息来着 今晚他一整晚都没有出现,明天再来吧。”   秋末拍拍腰间的手,示意玫尼斯将她放下。   玫尼斯犹豫了一下,秋末的腰肢柔软而且小小只的抱起来很舒服,但是身为骑士的趋性还是让她不愿意欺人太甚,叹了口气还是将秋末放下来了。   秋末脚踏实地之后,拍了拍还有些红昏的脸颊,脸色一肃,说道:“玫尼斯,揍他,拖出来打。”   听到这说变脸就变脸的话后,玫尼斯和酒保都有些错愕的道:“哎?”“什么?”   秋末冷哼一声,看着酒保的脸又重复了一次:“我说,揍他,拖出来打,他收了我的钱,却隐瞒了信息。”   玫尼斯听着秋末话语中透露的认真,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抬起了拳头,伸手抓住酒保的衣领,眼中露出一丝抱歉的光芒,随后手上猛地用力。   酒保整个人都被一股不可抵御的大力生拉出吧台,悬在半空中不断蹬腿。   来自克罗地亚的女骑士身材高大,比起庞德哈特大多数的男人还要高大,她两只手掐着酒保的衣领,海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酒保的眼睛,问道:“我的时间很紧迫,不要对我撒谎,告诉我,何塞。杰罗门卡到底在哪里?”   周围的人看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人脑的事,不少人凑了上来看热闹。   感受到旁边人汇聚的视线,秋末不动声色的往杰罗门卡的方向挪了一步,冰凉的视线扫过人群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面无表情。   “喂喂喂!你真的听这个小丫头的鬼话啊?我真的不知道杰罗门卡的走向啊!你真要动手我可叫侍卫来了!”   酒保看到周围围上来的都是熟人,故意大声喊道,脸上无辜和愤怒的表情不似作伪,反而让心思单纯的女骑士心中升起不确定来。   玫尼斯虽然没有放下酒保,但还是看向站在她身边不到一步的小女孩,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小女孩所拥有的经验远比她丰富,玫尼斯甚至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学长的影子。   “那个,他好像不知道杰罗门卡在哪里啊,真的没有搞错吗?”   “什么杰罗门卡,是这个家伙故意猥亵你,猥亵一个来自克罗地亚的高贵骑士,我看他真是不知死活,叫他们的负责人出来,要不然就把这个家伙拖出去喂鱼,我们克罗地亚的威严不容挑战。”   秋末用冷澈的声音说道,此时她脸上的红昏已经散去,配合金红的瑰丽眼瞳,扫视周围的时候,居然真的有一种大国的威严肃杀感环绕。   玫尼斯和酒保听了这番威严满满的话,同时发出了错楞的声音:“啊?”   “等等,我什么时候被猥亵了?”女骑士急忙辩驳道,还有一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的就是: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克罗地亚的人了?   秋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冷漠之中蕴含着不怒自威的威严,让人恍惚之间会忘掉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可能还不到十岁。   她用一种教育的语气叹了口气说道:“玫尼斯,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被人猥亵的事实,这的确很让人难为情,但是你现在站在庞德哈特的土地上,更是代表着来自克罗地亚的责任,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忍气吞声,你们这些人听着,如果两分钟之内负责人还不站在我们面前的话,后果自负!”   最后几个字,秋末吐字掷声有力,冷肃的语调中含着肃杀之气,可惜天生嗓音中自带一丝难以压下的甜脆感,在字与句的转接音调里总是有种很好听的感觉,始终无法达到秋末所想要的效果。   真是恨死了,可恶的蕾妮,平时居然连伪声都不练一下,跳舞的时候没被人发现本来的身份真是上帝保佑,你这蠢货。   秋末说完之后,看着周围人的反应,注意到了自己的缺陷,心中愤怨不已。   她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古铜色的怀表,翻开盖子看了看时间,一副时间一到就撕票的架势。   听到克罗地亚的责任这几个字,玫尼斯就领悟到了秋末的用意,她虽然因为那与真正的骑士一般的性格而显得行事上有些单纯直接,但是绝不代表她死板呆笨。   沉默的撇开视线,不敢和酒保对视,尽管是为了克罗地亚不得不如此,但是诬陷人这样不耻的举动,还是让她备受煎熬。    “放我下来!这里是地下黑市!你攻击酒保是想成为公敌吗?还不放我下来,我敢保证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甚至走不出明天的房门!不要以为披一身破盔甲就能自称克罗地亚的人!”   玫尼斯抬起头看了酒保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张嘴呐呐片刻后,还是沉默的低下头。   而周围人倒是有不少有眼色的人,比起被抓在空中不断放出陈词滥调威胁的酒保,他们更加擅长通过细节来确认身份,而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便是其中之一,认出了盔甲上的雕纹的出处。   这是克罗地亚皇家机甲骑士学院的制式负重盔甲,是在校学生才能拥有的训练装备,证明眼前的女骑士就是不是克罗地亚人,也和克罗地亚皇家机甲骑士学院有着不浅的关系,再加上之前秋末说的话,这些人在暗地里看向酒吧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诚然,作为地下黑市的特殊规则,大多数情况下来这里的人都不敢动酒保,因为他代表着地下黑市,就算是外来强者也一样,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人家的地头没必要的话,还是按着人家的规矩来才好,除非是遇到了不可忍耐的事情。   平时这些酒保满口花花,仗着地下黑市的靠山,毫无廉耻的将偷听来,或者理应保密的消息变卖,对稍有姿色的女人百般纠缠,乱吃豆腐也就算了,这次居然将主意打到克罗地亚的正派骑士生上,只能说是真的不知死活。   看着人群中,看着一大一小两朵姐妹花,目露邪淫之意,蠢蠢欲动想要闹事的人,赏金猎人冷笑一声,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场戏,隔着远远看一下就好,凑近了没好处,娇嫩而独立的美人虽然诱人,但却比不上自身利益珍贵。   就这样,在交织着各种念头,利益的   沉默都显得破绽百出的玫尼斯,秋末的演技堪称全无漏洞。   三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酒保不断的发出叫喊,却被两人无视,周围的人也不敢动手,他们更多只是看热闹。   只见她抱着手臂,盯着手上的怀表一刻一刻的游走,不时报一下时间,每一次声音都更加冷硬,有一种满城风雨将来的肃杀感,可惜都不完全,总是被那尾音中带着的甜脆感给破坏掉。   到了后面,她干脆就不说话了,只是每十秒钟翻一下表盖,轻轻的扫视一下周围,然后继续看表。   作为黑市中中心点的吧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吸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视线一道一道的转过来,形成了一股沉重的“势”。   秋末的气势如同高岭铁壁一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看来是没人来救你了。”   秋末看了一眼四周,视线穿过人群,锁定在宛如群众一般悄悄靠近的壮硕男人身上,他在推搡的人群中隐藏身形,右手贴着大腿的位置拎着一根不起眼的棍子。   呵。   秋末心底轻轻冷笑一下,想要提醒一下玫尼斯,却发现玫尼斯早就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此时正好也在看向秋末。   两人眼神一对上,就知道已经无需提醒对方,旋即便各自做好了准备。   秋末扣上表,闭上眼睛冷酷的说道:“玫尼斯,打断他的一条腿。”   玫尼斯点点头,将酒保按在吧台上,抬起手一掌按下去,只听咔哒一声,酒保就惨叫着按着肩膀颤抖不已,眼泪都差点痛出来了。   秋末则在玫尼斯动手的瞬间和她错身而过,从围观的人腰间扯下包在剑鞘里的短剑,在空气中旋转一周后,带着旋风的剑鞘狠狠的击打在措手不及的壮硕男人的裆部上。   “唔……!”   男人惨哼一声,手上的棍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夹着双腿,瞪大因为气愤而双眼通红的眼睛,举起硕大的拳头挟带恶风狠狠的砸向秋末的肩膀。   秋末眼睛也没眨一下,拔出短剑调整方位,用力一敲剑鞘末尾,将尖锐的剑柄头扎进男人的肚脐。   “啊!”   发出一声短促而剧痛的惨叫后,男人只感觉仿佛被刺穿肠胃一般疼痛,攻势也难以继续,拳头的力气瞬间少了八成,秋末轻轻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就躲开了。   她微微笑着绕到男人的左侧,用力一剑鞘打在他的膝盖窝处。   噗通——   男人跪倒在地,宛如虾米一般弯腰捂着两处剧痛不已的地方,用力呼吸着,而在他眼中,眼前可爱的少女的形象也变得……恐怖起来,尤其是她脸上那抹甜丝丝的,带着淡然的微笑,更是让周围的人都不寒而栗。   “两个,这次我给一分钟时间。”   哐当。   秋末随手扔掉抢过来的短剑,摸了摸脸颊两侧,收回笑容,冷冷的说道。   周围的人这下算是老实了,包围的人潮慢慢的往旁边退开了一点,不敢围的太近了。   金红色的眼睛宛如年轮般扫过周围的人群,秋末有些奇怪的擦了擦脸。   笑……?我有这习惯吗?    第三章 重伤的何塞(上) ==============================   玫尼斯抬起手,看着被按在身下的酒保,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个人一开始被打断手的时候,叫的像杀猪一样难听,但是短暂的哀嚎之后,他又收声了,颤抖着紧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她,嘴里抽着冷气。   他豁出去的大声喊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杀就杀吧!”   玫尼斯看着他,没有说话,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断酒保的手,只是将他的手臂给打脱臼了,但是连自己的伤势都判断不出来,这个男人肯定是没有经历过打斗的生手。   他真的知道吗?   玫尼斯不由得如此怀疑到,她只能低声说道:“抱歉。”   这时,一个中年人撑着贵族手杖,身穿合身的黑礼服,手上捧着一个爵士帽不急不缓的从远处走近,问道:“……怎么了?我们黑市不欢迎闹事,克罗地亚来的小姑娘,就算我的下属有眼无珠威胁了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家各退一步,我愿意给予赔偿,二位也不要在追究,可好?”   我不要赔偿,我只想知道何塞。门罗杰卡在哪里——看到真正的主事人走了出来,玫尼斯扭过头来就想说道。   然而秋末却举起手示意玫尼斯不要说话,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平静说道:“好吧,我们去哪里商量赔偿具体呢?”   中年人眼睛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绅士的鞠了一躬说道:“那自然是到在下的舍室了,两位美丽的女士,请随我来。”   搞定了。   秋末如此想到,就在这时,酒保却突然不顾一切的挣扎着在背后喊道:“老板!老板!他们的目的不是赔偿!你千万不能暴露何塞大哥的去向啊!老板!!”   秋末笑吟吟的转过头看了酒保一眼,这个年轻人此刻因为疼痛而眼角带着一丝眼泪,此刻此刻不顾伤口剧烈的挣扎着,真心实意的大喊着。   玫尼斯有些失落的看着被自己制服,依然挣扎不已的酒保,他此刻的举动证明了他确实是知道何塞的所在的,秋末的判断是正确的,果然自己的经验还是远远不足啊,完全看不透这个充满伪装的世界。   为什么这个酒吧宁愿忍受脱臼的疼痛,也要极力隐藏何塞的去向呢?要知道对于少有经历打斗的生手来说,脱臼可是很难忍受的。   也许是有什么深埋内心的坚持吧?   玫尼斯突然感受到了这个酒保身上与自己的共鸣,谦卑,隐忍,牺牲。   感觉比起那个自己看不透的小女孩秋末,这个作为敌人的酒吧反而更像是自己的队友。   她低声说道:“抱歉,你的手其实每断,去医院找人接骨,修养一周就可以了,再见。”   然后翻过酒保的身体,用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掐在怀里,使其窒息。   “唔!唔唔唔……!”   酒保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还能动的左手用力的掰着玫尼斯的双臂,却无济于事,女骑士的手就像铁楛一样坚固。   过了一回,酒保身体的颤抖慢慢停了下来,口吐白沫的昏迷了过去。   啪嗒——   玫尼斯放开手,接住酒保的肚子扶住他,然后将他抱起来放在桌子上,避免他在昏迷期间在地上着凉,做完一切之后才转过头来。   秋末和主事人一直都在平静的注视着玫尼斯做完这一切,主事人没有一点想要帮自己手下的想法,反而至始至终都像是局外人一样。   “做完了吗?真慢。”   秋末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转过身对主事人示意到可以走了。   主事人点点头,带上帽子将贵族手杖挂在手臂上,小步小步的在前面带路,他的身体很高大,按照原本的步伐肯定不止这么小步伐的,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贵族的优雅,只是单纯的照顾秋末罢了。   两侧的过道逐渐变窄,从宽阔的大厅进入到四通八达的通道中,四处都是黄铜的蒸汽管,扎实的铆钉,粗犷的管道,以及靠近铜管就能感受到的熏然热气。   三人就在四通八达的复杂通道里以小女孩的步调速度七拐八拐,朝着黑市常人所不能踏足的腹地行进。   玫尼斯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个著名的地下黑市,在进入这个城市的时候,也听到同行的大使团中有人说到这个门格拉的特色地域呢,她的眼瞳又暗淡下来,可惜白天还和自己说话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七公主还活着,但也被他人俘虏……   真是可恨!   铿锵—   玫尼斯用力的捏紧穿戴着铁甲的手掌。   秋末走在她前面,冷澈的金红色双眼平静的瞟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三人在走了很远的路之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靠着红砖的墙壁里,镶嵌着一个黑铁牢笼一般的电梯,栅栏式的悬挂电梯,和地球最早的电梯一样的设计,这种东西尽管在地球上,也只有一些工业运输厂,或者非洲很落后的地方会使用了。   秋末站定在电梯面前,看眼前的主事中年人按开电梯门,突然平静的问道:“虽然不大可能,但我还是得确认一下,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骗到无法逃跑的地下空间,然后在关掉电梯想把我们困在下面吧?事先提醒一下,这样是行不通的,我们手里带着机甲核心。”   这个一直做事,接待和行动都很沉着冷静的中年人这次没有那么快回答,而是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转过头来,真诚的笑着说道:“这绝无可能,来自克罗地亚尊贵客人,只是你们想要见到的客人,正是在这下面,接受我们黑市的全力治疗,没办法挪开身。”   玫尼斯听后激动的说道:“什么!杰罗门卡受伤了?意识还清醒吗?”   主事人从头上取下帽子,低下头用沉重的语气同情的说道:“是的,来自民权会的高级干部何塞。杰罗门卡先生大概在快一个小时前带着重伤来到我们黑市寻求帮助,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之下,我们接纳了他,并且答应为他隐藏行踪,但是于在下看来,来自克罗地亚的两位大人应该不是敌人,所以便带您们过来了。”   主事人有着来自草原国家游牧民族人的显著特征,如火般橙色的头发,梳成现今庞德哈特中层贵族中受欢迎的发型,看起来很跟得上潮流。   叮——   电梯门在一声铃铛的脆响声中打开,像是欲将人吞噬的金属野兽张开黑铁铸成的嘴,橙黄的灯光悬在电梯顶,晃悠悠的。   秋末不置可否的说道:“哼……无妨,走吧。”   三人并排走入电梯中,站好,每个人的动作都有各自不同的动作。   哐当——   电梯门关上了。    第四章 重伤的何塞(中) ==============================   对于这个世界的黑暗面,蕾妮的记忆中没有太多涉足,不知道有没有未知的毒药,或者奇怪的装置,这个世界的人关于杀手,暗杀,武道或者人体关节技之类的有没有了解,是比地球更强,还是比地球更弱,统统都不知道。   但是人性是相通的,只要能扼住关键点,那就能让敌人束手束脚,动弹不得,从而获得主动权。   比如人质,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屡试不爽的方法。   咔登——   秋末按照蕾妮记忆中的方法,将子弹悄悄的塞入滑膛,枪口顶住主事人的腰间。   感受到腰间突然被坚硬的铁口顶住的主事人愣了一下,不是他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秋末动的没有半点先兆,就像是风一样,等你注意到她的时候,枪口已经顶在你的腰间了。   “你和我们一起走,手举过头顶,我要求走的路必须是宽敞,笔直的通道,我的空间记忆感非常好,如果你试图带我们绕路,或者走到奇怪的地方,我在感受到奇怪的一瞬间会当场给你一发,而且不会实现提醒,千万不要试着挑战。”   玫尼斯看着突然发难的秋末,张张嘴,然后又闭上。   主事人扔掉手杖,将帽子带上,然后将手举过头顶,动作从容而淡定,甚至气定神闲的夸奖道:“好……行家啊,真是我看走眼了,最厉害的居然不是骑士小姐,而是您,小小姐您至今还不到十岁吧?真想知道是哪个地方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玫尼斯也很好奇的看了过来,对于这个年龄小小,却充满神秘的女孩,她也是好奇的很。   秋末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对玫尼斯说道:“玫尼斯,把他的帽子摘下,手杖也带走,还有,我十三岁了。”   可你看起来像是还没发育的小女孩一样,一般女孩十三岁可都已经发育到中后期了。   玫尼斯在心里想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照着秋末说的话办了,因为秋末比她更有经验,肯定有她的理由,目前如果只靠自己的话,肯定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跟着秋末走,起码还能有一种时刻跟在七公主情报的线索后面的感觉。   而且,玫尼斯的底气是来源于她的实力,她手中持有的机甲核心不是常见的仿制核心,而是正品的古代核心,而这个威力……她非常有自信,而且也相信秋末看不出来,一般人也猜不到,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因为所谓古代核心,只有天鉴师才能操纵,天鉴骑士,这才是她那么被克罗地亚重视的真正原因!   捡起地上的手杖,将主事人的爵士帽从他的头顶上拿下来,玫尼斯做这些的时候,秋末全程都在牢牢的盯着主事人。   主事人的额头不由渗出冷汗,虽然表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么从容而淡然,仿佛胜券在握老奸巨猾的人,这种态度对人是非常有效的,这其实是心理战的一种,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到是需要长时间的锻炼的。   然而秋末却是来自心理战发展了足有数千年的地球,这些凭借个人天赋和感觉锻炼的心理战方法在她看来就只是企业老板基本的虚张声势而已,甚至不算掩饰。   主事人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看穿,张开嘴用沉稳而带有磁性的声音笑着说道:“真是专业,但是我不能理解,你把我的帽子摘下来,是因为我可能会在帽子里面隐藏杀器,但是我的手杖都已经扔掉了,为什么要捡起来呢?是害怕被我的手下发现吗?可我现在在你手里,根本不用害怕我的下属的,我可舍不得自己的生命。”   秋末如水晶般澄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们走吧。”   实际上秋末是害怕手杖里面会有什么电磁通报器,在被扔掉之后就会提醒在地下深处的同伴知道自己陷入危险,然后提前躲在房间里埋伏自己。   现在的身体,体格太弱了,玫尼斯没办法在远程攻击中保全自己,可能会被偷袭。   在没有事先提醒和埋伏的情况下,秋末坚信只要没有被绕后,自己就能从容应对来自正面的攻击。   他们经过了被数道钢铁门锁上的,里面放满了金币的宝库。   穿过如钢铁丛林一般林立,整齐的放置着稀有金属的铁架仓库,新红的,碧绿的,各色各样的奇异稀有金属,还有秋末发现一个具有放射性的金属都被放置在架子上,吓得她差点连连后退,好在那块金属是被玻璃罩层层扣起的。   途径肮脏,冒着恶臭血腥味,地板上叠着干涸的,洗都洗不掉的血迹的黑暗牢房,里面的各种各样奇怪的异世界刑具有一些脸秋末都猜不出用处,从狰狞到小巧应有尽有,一具铁架床上,被拆的只剩下半具身体的人被绑在床上低声的呻吟着,眼看着快没气了。   玫尼斯恨恨的捏起拳头,看向主事人的视线里充满愤怒而凝实的杀意,她对这个人已无半点同情,甚至想自己上前去一拳打烂他的脑袋。   奸恶之辈,斩无犹豫。   玫尼斯气的拳头都有些颤抖,手上的铁架嘎嘎作响,沉声说道:“你真是罪该万死,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主事人反而显得很从容,这种憎恨的,愤怒的态度他见多了,这种态度他反而更加适应,也知道怎么应付,反而是一直沉默的将枪顶在自己腰间,尽管是看到了那足以让正常人心理崩溃的血腥场景,也没有一丝反应,像冰块一般静默,没有给予他任何信息的少女更加难以应付。   该死,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从小杀人长大的吗?当初就算是自己,也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适应了着血腥的味道的。   终于,在一路几乎没有转过什么弯的行走下,三人终于是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被铁索扣上,重金属,机关和巨大的钢铁们锁上的房间面前,主事人停下了。   “我们到了,接下来的锁需要我本人输入密码和钥匙才能打开,我能把手放下来了吗?小小姐。”   秋末点点头,说道:“这看起来可不像医务监护室,而是监狱。”    第五章 重伤的何塞(下) ==============================   “嗯,何塞掌握有很多秘密,我们想要得到他脑中所有的一切,但是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你们是为了什么要紧的情报而来的话,那真是很不走运。”   主事人很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他有一种预感,在这个小女孩面前撒谎没有意义。   “玫尼斯,来到我身边,盯紧他的手,如果他想反抗就制服他。”秋末吩咐道,她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身前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里面蕴含了多少力气,什么样的轨迹,是否有可能进攻,就像慢放的电影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玫尼斯没说那么多别的,走上前来直接从背后掐住了主事人的脖子。   主事人只感觉脖子后面被冰冷的手甲牢牢掐住,像是铁钳一般,隐约的巨力透过脖颈的皮肤传来。   看来自己作为一个主事人,还是远远不合格啊,居然这么容易的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嘿嘿……滴水不漏啊,那我可以放下手来了吧?”   主事人笑了笑,眼睛轻轻的眯起来,眼里露出一丝丝危险的光芒,慢慢的看向秋末的眼睛,说道。   金红交织,瑰丽璀璨,带着宛如巨龙一般诡秘的压迫感,同时又是一种惊人的美丽,只是这份美丽,却没几人能消遣的起吧?   看着这双眼睛,主事人的额头渗出细微的冷汗。   似乎有某种久远,恐惧,而难以忘怀的形象,在他心中悄然涌上。   主事人心中升起一丝熟悉的感觉,这种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楞了一下,在他的脑海中,缓慢的回忆起一道模糊的背影,逆着光,一头黑色的头发,始终背对着他,英武,强大,冷酷,浑身上下都发散着一股名为强者的气质,仅是看着,便令人不敢小觑。   对……然后是环境……很久很久以前的……黑市还没有规模,自己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的时候,是三年前被拆掉的碎石场!   他脑海中的记忆猛地明朗起来。   ————   时间回到五年前的深秋十一月,届时还很落后的门格拉,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四面包围着密密的森林,一天只有两班火车路过这里,通往南方的矿石场,整个小镇都透露着一股朴素而沉寂的味道。   只有少数街道,和贵族的府邸彻夜通明,自娱自乐,与外界不接轨。   是夜,天暗地明,周围浓密的树林拔地而起,牢牢的包围着郊区的碎石场。   自己被一封信和委托叫出了城内,驱车来到碎石场,这个荒废的地方。   我隔着很远停下了车,蹑手蹑脚的悄声来到了指定地点,按照信上所说,如果我成功的帮他处理了后事,并且将尸体拖出去埋了,我还可以得到另外十枚金币,那个时候我还并没现在这么富有,所以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单生意。   五盏巨大的探射灯打在碎石场上,将这里照亮的宛如白天黑夜,闪的晃眼,血迹宛如挥洒的墨水,挥洒在斑白的碎石上,到处都是。   是谁啊,做的这么张扬,我有些嘀咕着探出头去。   随即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掉的一幕,那个男人背着我,强烈的逆光拉出长长的倒影,破碎的长袍在风中飘动,宛如我看到,他的手上带着拳套,燃烧着浓烈的火焰,宛如星火般的海蓝色。   在他周围,好几具被杀死的宪卫队尸体,软软的躺在了碎石上,在他身前,巨大的机甲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破碎的关节里漏出不断爆裂的电火花,机甲的胸口插着巨大的长剑,透过背后穿出,黑色的液体从机体里面,顺着剑往下滴落。   他的机甲骑士则被拧断了脖子,而那个银色头发的男人,正在弯下腰将手插入机甲的胸膛内侧,狠狠的拉出了安置的机甲核心,宛如血管一般的管道连接着机甲核心,宛如蚯蚓一般的电火花不时炸裂,他却像没有感受到一样,冷酷而坚定。   “太……太了不起了!不知名的客人!为你这样的客人收拾现场是我的荣幸!”   这时,我听到另一边有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我扭头看去,碎石场的另一边,一个梳着背背头,头发油光发亮,打着骚气的蝴蝶结的年轻人走了张开手臂,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和崇拜的走出来。   我认得这服装,是城西的海浪赌场的服务员的服装,难道他不止邀请了我一个人?   这时,我听到了刺耳而悠远的警戒鸣笛声,宛如撕裂天空。   是军队!   那个时候尚未经过什么磨练的我,在听到了军队的戒鸣声后,立刻被吓破了胆子,转过头来,想也不想的狂奔起来,我当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要在军队来到之前,坐上我的车子逃离这里,不要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然而在我离开了碎石场的范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巧合,他也正好在那一刻转过头来,看向我的方向。   惊鸿一瞥之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瑰丽而深沉蓝金色瞳孔,宛如黑洞一般充满诡秘的压迫感……   随后我就转过头马不停蹄的跑掉了,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酒吧里,我也喘不过气来,生怕过一会有军队的人追到我家。   但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过了几天,老侯爵被杀掉了,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私人持有军也被彻底遣散,不成编制,从此门格拉侯爵便成了一个无实权的虚衔,被老侯爵年轻的儿子继承。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和那个年轻人脱不了关系,他改变了门格拉的局势。   但是他到底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去,我至今都不知道。   ——————   深深的看了秋末的眼睛一眼,主事人从短暂的回忆中清醒,收回了眼神。   秋末从他的动作和眼神的细微变化中,确认他是没有暴起发难的意思的,反而是有些……感慨?   有些不明白的歪了歪头,看了主事人一眼之后,秋末点头说道:“可以。”   她本人虽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习惯,但是玫尼斯却看的清清楚楚,秋末那银灰色的发丝和精致可爱的五官,配上一些不经意之间的小动作……真是不符合性格的可爱。   玫尼斯严肃的沉下心,压下内心的波动,她现在必须集中精神盯着眼前的主事人,防止他做什么小动作。   然而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玫尼斯似乎在闻到了什么轻微的味道。   毒药?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的玫尼斯看向秋末,虽然少女有些发呆的样子,但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并没有放弃警惕,也没有什么表示。   看来是我想多了吧。   主事人放下手,以缓慢的动作划开大门正中央的铁盖,露出里面足有八个银色的密码轮盘,然后在秋末的注视下一个一个的慢慢解开密码。   咔登——咔登——   长而空旷的通道中,银轮转动的声音清脆而悦耳,复杂细密的机括在大门后发出轻微如蛇嘶的细响,它背后蕴含了怎么样一个庞大的机械系统,秋末听着那细微的,足以蔓延到墙壁两侧数十米的机括声,有些出神的想到。   在地球,最厚的金属门无非就两种,核武器实验基地的圆盘金属轮形门,和金库的门,但他们最大的特点也只是厚,以及高级的防盗警报,如果有人想要强行攻破这种门的话,就会拉响警报,但是门和墙壁本身是少有见到什么互动的。   因为不需要,如果真的是防盗系统,红紫外线扫描,电网,毒气,甚至是简单的坠落陷阱,都足够在门外边防住敌人了。   秋末想到,但是和蕾妮不同的是,她在思考的时候会分神出来关心着现实的一切,而蕾妮则会很容易就陷入深度思考,看起来就像发呆一样。   对于蕾妮这种坏习惯,秋末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感觉感受着记忆中的另外一个自己,和自己很像,却又完全不同,既是同一个人,又是两个不同的思维个体,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秋末的鼻翼涌进一股稍稍甜腻,但是又很清凉的气味,就像薰衣草的芳香,细细微微的,宛如乘夜风而来,令人难以察觉。   糟了!还是太沉入思考了!   她本能的就像屏住呼吸,想要反击,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身体就像麻痹一样呆板,神经思维变得缓慢无比,每一道指令从大脑传入身体,都要很长的时间,眼前像是下雨天被打湿了的镜头一样,充斥着昏圈。   方向感宛如天旋地转,她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双腿颤抖着支撑着身体,尾椎骨却像是失重了一般源源不断的传来无力的感觉。   紧接着,她感受到额头一阵冰凉,随后,意识陷入了昏白。   “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我所不知道的毒吗?蕾妮……你为什么不去搜集这些知识,可恶……   这是秋末意识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   ————   剧情爆炸开始!求月票求支持!谢谢大家!我会努力日更的!(未完持续)    第六章 审讯所 ==============================   漆黑,寂静,无声,空气沉闷,只有排风的风扇一直在不停的吹着,带来闷热的风,白瓷的地板上,洗不净的血迹看起来显目的刺眼。   正是一开始秋末和玫尼斯途经的审讯房,明晃晃的灯悬挂在头顶上,一股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空旷感回荡在这个大的吓人的空间里。   路过的时候,那个吊着一口气,只剩下上半生的人早已断气,躺在铁窗上,他那被剥了一半脸皮,血肉模糊的脸,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在他的后脑勺,顺着脸上留下的血水滴落铁床,汇聚成一小摊血红的泊。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金发,身材成熟的女人被绑审讯室最深处的吊台上,光与暗洒在她们那宛如天塑的身体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妖异美感。   双手被铁链拴紧,悬挂在铁架台上,因为长时间血管堵塞,双手微微泛紫,**的脚被绳子紧紧的绑住,连在地上的滚轮上,转动滚轮,即可让受审人感受到大腿到腰身被撕裂的痛苦。   “哈……哈……上好的,极品的素材啊……”   在她们下方,一个男人双手激动的颤抖着,绕着她们的铁架台走个不停,眼中不断泛出兴奋到颤栗的光芒。   滴答……滴答……   水滴一滴滴的滴落,代表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只有他,一个负责审问的人,这个失乐园的主人,一个精心培养着自己牧场的牧场主,看着新鲜进货的材料兴奋不已。   天啊,神啊,感谢你!这金发的女人……乃是他一直以来捕猎过最好的素材还要高上一个阶层的美人,成熟而英气的五官,红润的小嘴唇,修长的脖颈和久经锻炼的腹肌,女性的美感和强健的感觉同时完美的均衡在她身上,如此美丽动人。   一想到自己等等就要在这美丽的身体上作画,完成自己的艺术,他心中就充满了进餐之前的虔诚感,口水就忍不住的往下咽。   如果不是主事人是自己的恩人,是赏识自己才华,力排众议将他留在审讯所,并且给了他一个人主事审讯所这莫大的权利的话,他早就不顾一切的对这个女人下手了。   她不仅是一个天生美丽,底子好的素材,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活剥,解剖,拷问和多次解构一个人的他,对于人有着深刻的了解,所谓气质,是真的存在的,是将人划分成平庸和不凡的不二法则。   像眼前这个女骑士,即使是不被告知她的身份,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宛如骑士一般中正的气质,独特而诱人,令人迷醉。   他的名字是艾尔建,一个没有姓氏的贫民窟长大的普通人,直到进入黑市工作以来。   他围着玫尼斯不停的转着圈,迷醉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尽管鼻腔里满是周围传来的血腥味,但是他却闻到了玫尼斯身上传来独一无二的芬芳,这中来历不明,但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体香味……只有少数女人在经历人事之后能够拥有,这个女骑士,毫无疑问是个稚儿,绝对是难得的上成品!   另一个小女孩……更是……   小心翼翼的控制住心中的躁动,艾尔建宛如野兽一般看了一眼被吊在另一边的小女孩,素白的肌肤和被柔软的白色发丝遮住的脸颊,仅是惊鸿一瞥,都让他的心中仿佛随时都要抑制不住暴躁。   极品,在看到这个小女孩的第一瞬间,他心中巨震的共鸣和震颤,都让他深深的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是独一无二的。   年岁不明,成熟,清冷,稚嫩,冷澈,等等气质融洽的交替。   淡淡的清淡体香透过他这经过锻炼的鼻子,可以闻到丝丝的薄荷香味,哪怕是雪莉酒和血腥味都无法掩盖。   啊……不行了,不能再看了,撇过头,他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扑上去毁掉了这难得完美的素材。   他是负责在被审人遭受长时间审讯的时候,更换悬挂的水袋,或者在在伤痕累累的被审人的血管上再划一刀,让人缓慢的死去,并且从他们虚弱的叮咛声中,听到他们愿意交代一切的意向,然后通知主事人来这项工作的看管。   一直以来从事着这项冷血而无情的工作,时间长了居然让他心中生起了些许变态的嗜血感,他享受生命在自己指间流逝的感觉。   当血液那稠黏而温暖的感觉覆盖在手指上时,那鲜艳的色彩感,让他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艺术家,在那无情而血迹累累的手上,时而创造着不舍生命美好的哀叹,时而创造着奸恶之辈从咒骂到虚弱的渐变,直到窒息。   时而性质来到,在审讯的女人身上填上色欲的美好,女人临死时混杂着兴奋和痛苦的呻吟声,或者苦苦哀求结束她卑微的生命时如熄灭的烛火一般的气质,虚弱,渺小,却珍贵转瞬即逝的美丽。   确实,相比男人,女人的身体具有更加丰富的创作性,更加娇弱,多变,宛如娇嫩的玫瑰,在它绽放的时候被揉碎,那漫天飘零的花瓣碎片,伴随着它最美的一刻时的回忆,这就是艺术。   然而到了后来,这项“艺术”的创作灵感居然在逐步的枯竭,沾满血液的温濡感也宛如随处可见的纱布,再也不能给予他宛如新生般的**时。   当男人在千篇一律的反应之中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自己的心灵宛如冷固的石板一般,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变得麻木,宛如一个机器,冷淡的将刀子送进被审人的心脏,或者将人动脉割开一道口子,将被审人倒掉起来,蒙上眼睛,任他听着自己动脉里的血液顺着手指延绵不断的流出,便再也无法忍耐的发出崩溃的哭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像以前那般动听,充满生命潮汐的律动。   难道……我的艺术天赋死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瞳剧烈的颤抖着,痛苦的想到。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审讯了一个来自中阳国的落魄贵族,那个男人自死都独特,沉静,不被他创造的生死吓到,保持着身为贵族的尊严直到最后一刻时。   他的内心终于又如同开花抽条的春天一般,重新绽放了。   是的!是的!这才是艺术!仅是有自己创造的色彩,千篇一律,单调乏味!但是当“生命”的气息,他人的浓郁风格,与自己的艺术创作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心灵震颤!   这才是艺术啊!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但是这种艺术只是依靠普通人,是创作不出来的,还要更加优秀,独特的素材……就像完美的作品所需要的颜料和画布一样。   从那天起,他便化身成城市里的魔鬼,狩猎着气质独特的人,特立独行的人,或者一切与众不同的人,然后拖到这个独属于他的审讯室里,用近乎虔诚的心态创作着残忍的画卷,并且只有自己能够欣赏。   黑市里的同事理解不了他的艺术,他的执着和追求,但是他却不理不顾,这个世界上不仅要有正常的,光明的艺术家,用画布,雕刻和展现世界上的美和真理。   同样,也有只能用阴沟里的臭水,糜烂的尸骨和新鲜的生命才能展示的美。   是黑暗的艺术!   而他坚信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在创作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自由,无限挥洒的畅快,虽然这份**转瞬即逝,但他却乐此不彼,一直的,不断地,如同卷在草莽中的毒蛇,一夜的等待,只为了瞬间的捕猎成功的**。   不行,不够,还不够好,这些素材,参差不齐,带来的独特性太少了,时间太短了,创作也不够激情,还有更好的素材,更好的素材!   被新送来的两个女人   玫尼斯很快就醒了,麻醉药剂速发快,有效时间短,是冲击性的药物,骑士学院药物科有学习,只是她从来都没认真听,现在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啷——当啷——   玫尼斯发现自己被吊起来,挂在X形状的铁架台上,生铁铸造的铁环扣着她的手臂,手腕因为充血过久而微微泛紫,全身的重量都被吊在手上,针刺一般的痛苦一阵阵的传到她的脑海中。   眉毛抽搐了一下,玫尼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嗯……”   她睁开碧蓝色的眼睛,看向这白晃晃的房间里的一切。   巨大的磨轮,上面留有一个足以将人镶嵌着绑在上面的凹槽,下面是石制的火炉,两组巨大的齿轮将这个磨轮设计成水车的形状,这是为了烤人而设计的刑具,与地球上,纣王的火炉铜管想法相近,无论在哪里,人类对于内心丑恶的发掘,都是充满想象力的。   被烧的漆黑的磨轮上,至今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在这里哀嚎着死去,死前皮肉散发出焦臭,面容扭曲,憎恨的诅咒着一切,痛不欲生。   墙壁上,挂着造型夸张的,如同巨大的剪草钳一般的剥皮剪,和骨钉,开骨锥,散发着森然浓郁的血腥之气,看到这些用处鲜明,有的用处不明的道具。    第六章 玷污 ==============================   转过头,玫尼斯看到自己身前,正在用一种十分可怕的目光看着她的男人,他的个子看起来不高,至少和克罗地亚人的平均身高相比,属于矮小的类型。   他的眼睛是庞德哈特人常见的碧绿色眼睛,明明都是同样的颜色,这个人的眼神……   好恶心。   同样是碧绿色的眼瞳,玫尼斯在庞德哈特出行的这段时间里,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神,碧绿的瞳色中泛出的许多截然不同的神色。   羞涩的,羡慕的,略含隐晦色意的,别有用心的,纯净的。   玫尼斯的心中有些小小的高兴,作为女生,即使是以骑士自居的女人,在自己的样貌受到国外的人的认可时,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雀跃的。   这曾经让她有一段时间心情一直都挺好的,直到渐渐习惯。   但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神中包含着毫不掩饰的色欲,黑暗和堕落的邪恶的感觉,同样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被吸引,却只能带来一阵阵的恶心 是这个人,他的眼神就像不断吞噬着周围一切的黑洞一样,充满了奇怪地东西,像是黏腻的黑色液体,缠上她的身体,想要将她生生吞噬一样内蕴着疯狂和虔诚的诡异眼神。   “你……真恶心。”   玫尼斯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   充斥着钢铁冷硬质感的各种刑罚用具的包围下,铁锈的气味顺着鼻子不断的涌进脑内,玫尼斯依然是直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嘶……哈……”艾尔建按着胸口,样貌可怖的深呼吸着,深深的嗅着鼻子旁边的气味,张大嘴,不自觉的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欣喜若狂的笑着,克制住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说道:“你……害怕吗?哦,太美妙了,害怕,却又不失骑士的风度,对自己的内心宛如骑士腰间的明剑!澄澈锋利而笔直!”   玫尼斯只感觉那股似有若无的恶意,此刻宛如实质一般攀附上自己的身体,将她牢牢的包裹,心中的恶心和惧怕正在悄悄的蔓延着。   “玫尼斯,记住,当你面对恐惧的时候,就是磨砺你内心的宝剑的时候,迎难而上,放弃内心的情绪,将自己当成一把剑,而不是一个会害怕的人。”   父亲的教诲又一次回响在玫尼斯的心间,一直以来引领自己的骑士信念,潺潺教诲和自己内心的向往,在内心的另一侧涌起。   玫尼斯轻吐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道:心如刀铁,念似寒锋,如念所至,斩无犹豫。   深吸一口气,玫尼斯睁开碧蓝色的眼睛,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虽然她身上只剩内衣,无着盔甲,却依然徒生了一股披肩带甲的正然之气。   她正视着艾尔建浑浊而充满欲望的眼神,鼓起勇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悬然的维持在平衡之间,拿捏着语调平静的说道:“我是来自克罗地亚皇家骑士学院的见习三年生,玫尼斯。贝兰铎。非。库勒。拥有荣誉骑士位,克罗地亚出行大使团的一员,来自庞德哈特的不知名势力,希望你们好好斟酌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自误。”   艾尔建彷若未闻的突然凑近,那张宛如秃鹫的脸,微微凸起的眼睛,以及仿佛鬼火一样的碧绿色眼睛看着玫尼斯的脸蛋,舔着舌头笑着说道:“真是迷人,从阴暗的俘虏中勉强的突破自我,保持着内心的纯粹与勇气,那阳光般闪耀的特质!你真是…太让我着迷了!”   他来到玫尼斯的脚下,他深情的吸着鼻子中混合着血腥气息的芳香,伸出双手,环抱住玫尼斯洁白而修长的双腿,伸出舌头,像小蛇一样沿着她的小腿一路慢慢的滑动。   “唔嗯……!”   玫尼斯浑身像是触电一样颤抖了一下,大腿上不断蔓延上来的诡异触感让她脸上不自觉的蔓延起红昏,又羞又愧的感觉让玫尼斯低垂下眼帘,咬紧了牙。   被吊起来固定的双手,和被紧紧绑住的脚背,都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十九年的处女身,宛如初生一般暴露在艾尔建的面前。   我的贞洁……就这样被玷污了?   无尽的悔恨将玫尼斯的内心覆盖,她试着不断挣扎,身体却虚弱无力,仿佛身子骨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   是在被下毒的时候,又追加了什么无力化的药吗?   玫尼斯悔恨的想着,如果当初自己再谨慎一点,不那么信任秋末,或者更加专断,像学长一样拥有那么多的见识该多好。   可如今一切都晚了,人生中有很多事情不能后悔,一步错步步错,没有人能肯定自己一定能拥有主角一般的人生。   只是,比起男性,女性所承担的错误,则是更加致命的,携刻久远的。   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能多好。   玫尼斯的眼神呆滞无力的看向远方的地面,内心的悔恨将她覆盖。   正在忘情的舔着,欣赏着这难得的素材的艾尔建感觉到头皮上被几滴冰凉的液体打到。   他抬起头,看到玫尼斯那美艳而英气的脸庞上滑落着眼泪。   还有谁……能救救我,只要一次,这一次就好。   玫尼斯在心中无力的想到。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铁架台的另一侧响起。   “我说,你不看看……我吗?”   ——————   我的名字,是绫陌雪,曾经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秋末。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转世之人,重生之人,随便你怎么叫我。   我和蕾妮你不同,我醒来的时候,选择了杀人。   当然,我是选择黑吃黑,当时你醒来之后,还记得你身后的巷道吗?   对,就是那个巷道,那里传来熟悉的血腥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鼻子是很灵敏的,我顺着血腥味走了进去。   我在那看到了毒品的交易现场,买家没钱,想要强抢,他带了长刀,然后被卖家打成了重伤。   不,卖家死了,当时我的身体很虚弱,不可能杀掉一个成年人的。   嗯,没错,我杀了卖家,伪造成两败俱伤的样子,拿走了所有的毒品和金币。   然后我用金币到酒吧点了一份吃的,靠变卖毒品获得金钱,学习语言,并且收集情报,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   我过得不算好,但也是如鱼得水。   光明的坚持?命都快没了,你拿什么来坚持光明,也许这就是我和你不一样的开始吧,所以说我是你,我又不是你,秋末是我们共同的过去,而未来则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   未来的改变……仅在一念之间,一个巷道之中。   啊,别在意,后来我变的有点文艺,习惯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   后来我在王都,蓝颜瑞鹰酒吧里面,靠卖情报和毒品的老本行,遇到了那个人……   嗯,我很怀念他,他对于我,就像是夏契斯对于你一样重要。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我遇到的人,就是绫陌凰,我的哥哥,我的爱人,我未来最重要的人……    第七章 罗宾路 ==============================   ——————   仿佛是从沉沉的梦中醒来,蕾妮倦怠的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幕繁华而匆忙的老式街道。   沙沙……   风吹动地上的砂石,滚动着滑过粗糙的石砖地板,青黑色的地板位列整齐,空气中传来微许的煤油和香水混合的味道,   风格旧式而过时的服装,闪烁着微弱的澄黄微光,整齐的并列在路边的黑铁灯柱。   叮铃铃……   黑漆发亮的马车摇着清脆的铃铛,从街道上缓慢的走过。   这熟悉的一幕沉在蕾妮内心之中最深的记忆里,仿佛一切,都才发生在昨天。   这里是……香舍林的商业街,已经消失了五年之久的罗宾路。   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重获新生的那天,自己睁开双眼,伸出**稚嫩而苍白的小手的那一幕。   我这是回到最开始了吗?   想起绫陌雪最后对自己说的话,蕾妮有些了然,又有些遗憾。   想起这短暂而漫长的七年里,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蕾妮的手轻轻的捏紧衣服,对着空气吐出一口寒凉的暖气。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他们低声说着什么,迎面走来。   身穿褐色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身材魁梧,但却佝偻着身躯的男人粗厚低沉,眼神也有些动摇的对身旁的好友低语。“不对,艾洁娣她对我很尊敬,不会在私下里做出那种事来的……”   “世道变了,我的朋友,世道低下,庞德哈特越来越难待了……”   他身旁瘦小的男人说道。   他们的声音有些拖长,声影也有些摇曳,像是投影出来的电影人物,仿佛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前的蕾妮,径直的撞了上来。   嗯?   一边心中暗恼着对方的不礼貌,一边想要移动脚下的步伐躲开的蕾妮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无论怎么走,她都只能在原地站立,像是失去了摩擦力一样。   眼看两人的身体越来越近,却完全没能注意到自己,蕾妮伸出手,想要顶住魁梧男人的肚子,让他发现自己。   蕾妮清冷的喝止道:“请停下。”   唰——   就那样的,男人穿过了蕾妮,从她的身后走过,宛若未闻。   “呵呵……真的吗?能说给我听听吗?下次去阿莫家里,他一定会被惊呆的……”   唰——   又一个女人的裙撩穿过蕾妮的身体,从容的笑着和身旁的女伴有说有笑的从蕾妮身边经过。   仿佛时间将自己遗弃在了这里。   蕾妮呆呆的收回手,看向这早在四五年前翻新后,就已经消逝不见的街道,曾经香舍林最繁华的商业街。   原来如此,我只是个过客吗?   这里就是绫陌雪的记忆?   这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蕾妮耳边响起:“是的,这里就是我的记忆,我和你一样最初的开始。”   蕾妮循声往后看去,空无一物,唯有繁华而落后的街道,人来人往。   “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我就是这片世界的载体。”   蕾妮听到,绫陌雪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不舍,隐藏在那温柔平静的语调下。   “别难过,我会挽回一切的。”   不知为何,蕾妮心中也涌上一丝丝难过,并且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尽管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但是似乎那一瞬间,自己想起了什么,但是又没有想起来。    “……蕾妮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但是我的世界已经消失了,无论是我爱的,我珍惜的,还有我和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希望我最后的记忆,能给你些许帮助……”   蕾妮闷哼一声,胸口有些沉重,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画面零零碎碎的想起。   似乎想起了什么和绫陌雪相关的话,但是每每接触到边缘的时候,就像是被雷击一样,只记得绫陌雪这个人和她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却因为某种原因,只能让她的记忆消失。   似乎有什么执着的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不能忘,不能忘记这一切,但是无论多么努力,蕾妮也回想不起有关这道声音的任何信息,只有一道直觉告诉蕾妮这道声音的主人的名字。   ——绫陌雪。   “不要在想了,蕾妮,正戏要开始了,集中你的精力,好好看,努力记下你接下来看到的一切,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温柔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她的声音将陷入痛苦的回想中的蕾妮拉回来。   蕾妮被绫陌雪的话叫醒,右手无力的扶着额头,勉强的抬起头来,眼瞳的色彩透过她手指的缝隙之间流露出来。   那是柔嫩而温和的玫瑰红,蕾妮自己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她的眼睛只剩下一种颜色了。   以蕾妮为不动的中心,世界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变得沙沙起来,原本只是有一点通透虚化感觉的房瓦,走动的人们突然变得像是老台式电视机中的雪花斑点一样斑驳起来。   四周的声音变成拖得很长,而且沙哑。   而这一条都被雪花给蔓延的街道,仿佛是数据被侵蚀破碎的残片一样,然而靠近街道中央,那里有一道漆黑的小巷,那附近的景色却宛如嘈杂中的静市,保持着清晰的模样。   贵族的小女孩从那里经过,随手的扔下两枚铜币,然后追上父母的脚步。   蕾妮微微张开小嘴,看着那个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熟悉的街道,似乎闪过了一丝明悟。   那里是……   “镜头”开始动了。   街道迅速的朝两侧拉后,蕾妮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飞快的穿过一道又一道模糊的人形,像是穿越哈利波特电影中那充满神秘古老味道的火车站一样,靠近那个漆黑的拐角。   当拐角里黑乎乎的一幕出现在蕾妮面前时,她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一个黑发的小女孩,穿着成年人的宽大衬衫勉强遮住身体,靠着脏兮兮充满灰尘的墙壁一动不动,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   蕾妮沉默的看着这个女孩,没有出声,如果这就是绫陌雪的记忆的话……那她是……?   随着蕾妮的到来,沉寂的小女孩的胸膛突然轻轻的重新起伏了起来,随着一声虚弱的呻吟,小女孩睁开眼睛。   在蕾妮的双眼中清晰的倒映着,是小女孩半垂的眼帘下,一双泛着澄净而柔嫩的琥珀金色双瞳。   她听到“她”举起瘦小纤细的手,虚弱的呢喃道:“我没死……?但这是哪?”    第九章 遗失的记忆 ==============================   虚弱的站起来,一个趔趄,小女孩险些摔倒在地。   单手撑着墙,小女孩沉默的犹豫了一下,小巧的鼻子轻轻的动了一下,淡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血红的色彩。   转过身朝着巷道深处慢慢的走进去。   什么?当初……当初自己走的不是这里啊。   沙沙——   忽然,一阵风轻柔的吹过。   风吹过蕾妮的裙子,一丝丝冰凉的感觉,顺着温润细腻的双腿肌肤传入脑海。   蕾妮有些习惯性的撩了一下头发,在她手指尖流动的,是如同阳春白雪一般,纯白雪银的发丝,没有一丝杂质。   这是……?   蕾妮捏起一撮头发,淡淡的灯光下,散发着半透明的质感,宛如星光融化流下蜿蜒而成。   轻飘飘的,柔顺美丽,是女孩们最羡慕的发质,以前自己的头发虽然也是比较柔顺的那一种,但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如同神明精心打造的美。   想起小女孩,或者说很有可能是另一个自己的头发的颜色,蕾妮似乎心中抓住了什么关键,以这个记忆中的提示作为线索,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思考中。   曾经自己的生活中,许多习以为常的闪光点从记忆中剥离,相串。   以某种知道,但是不清晰的理由和逻辑。   黑色……黑色的头发,是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是黑色的头发,在洗澡的时候,被玛尔姐姐问过我是不是来自东方的人。   ————   流动的潺潺水声,蒸汽渺渺升起的大澡堂,黄瓷砖地面和刻着雕花的木门,用木板分出一个个小隔间的洗浴室,女仆们嬉戏玩耍的笑声和聊天的声音。   被**着背,玛尔姐姐一边帮我洗头,一边问道——   “小家伙,你的头发是墨黑色的,很纯正呢,是西北诸国那边来的人吗?”   ————   “蕾妮,你已经适应了女仆的生活了吧,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小少爷已经走了,在捡拾茶杯的时候,老师按着红皮的厚重书本,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我歪歪头,表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看到老师的手从书上微微抬起来几次,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微微摇头说道说道:   “那就好。”   —————   最初来到侯爵府的那段时间。                                       我是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但是在我附身到这具身体上之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在逐步改变了。   曾经我认为这是正常的情况,只是比较罕见而已,周围人对我的变化习以为常,让我没有感到奇怪。   但是这不是正常的理由,我好像……好想听谁说过……我的头发,眼睛变化的由来。   蕾妮看着之间萦绕的发丝,轻轻旋转着,一股通透而遥远的气息从内心深处缓慢升起,伴随着一些被掩盖的朦胧记忆。   那些记忆零零碎碎,仿佛被海浪一波一波冲上来的贝壳,蕾妮只能努力的用手去捞着,努力的回想着那些贝壳原本的清晰的模样,然后将他们串联起来,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我记得……那个人和我说过很多……就在不久以前。   海浪…苍凉…未来…巨大的空间…神…第一遗址…绫……绫陌雪!   随着一个名字的出现,蕾妮恍若如梦初醒,之前一直被某种东西刻意压制的记忆重新串联起来,一整段记忆出现在蕾妮的脑海中。   记忆中,那是一整段的独白,听起来像是绫陌雪一个人在说话,但是从她的言语串联之中不难听出,她是在和一个人进行问答,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见上一章末尾)   但是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段话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说的?这之间我经历了什么?   蕾妮有些痛苦的按住脑袋,再次去探寻脑海里的记忆,给她带来了宛如撕裂一般的痛苦。   而蕾妮在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自己陷入记忆的迷局中,旁边的“七年前的世界”也随之停滞了下来。   一动不动,风不再刮,行人停止走动,雪花碎片化的世界凝固,就像停摆的时钟。   注意到这一切的蕾妮放下手,看向左右四周。   而随着蕾妮的回归,世界又重新走动了起来。   而且,似乎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了,从仅以曾经的自己为主角的那一小块空间,可视范围变得更大了一些。   身后穿行走过的人声音也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般虚幻遥远。   这个世界,是以绫陌雪的记忆建立的,但是影响这个世界信息和清晰程度的,似乎是我的记忆。   有几种可能,其一,这只是我的幻觉,我是陷入了深层梦境之中,在潜意识里,将一些深藏在脑海里的想法和怪诞的幻想以合理的方式捏造出来,但是只以我的第一视角,是无法看出逻辑漏洞的。(请见盗梦空间)   其二,绫陌雪的记忆本来就是我的记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我没办法回想起具体的内容。   其三……需要验证一下。   蕾妮缓慢的飘在空中,看着“镜头”的主角,黑发的小女孩扶着墙壁,艰难的一步一步的移动着。   她似乎闻到了什么,想要循着那股味道寻找过去。   是食物的香气吗?   蕾妮猜测到,同时对着空气问道:“绫陌雪,你还在吗?”   过了一会之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蕾妮的耳边响起,只是和之前相比,声音更加缥缈,遥远了。   “我还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回答你,这一切都要你自己去发掘,我快消散了,每和你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我的存在。”   转过头,“视角”正在拖着自己向小巷深处移去,而曾经自己的选择,那条淡黄色灯光照耀,熙攘接踵的街道,与小女孩的影子背道而驰。   蕾妮默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心里默默的想着。   仅仅只是因为站起身之后一个小小的方向改变,却像是蝴蝶煽动翅膀一般,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经历,和结局吗?   这个来自未来的自己,到底传达了什么消息给我,又为什么,我遗失了这些记忆?   在她身下不远处,作为镜头的中心,记忆的主角。   幼年的绫陌雪转过脏兮兮的街道,看着地上被掀开,搬起来了的地下水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握住扶杆爬了下去。    第十章 变迁的记忆 ==============================   随着绫陌雪的下去,也跟随着下到了地下水道,七年前的香舍林,地下水道系统还没有做的像后市那般四通八达,通常是一小段一小段单独挖出来的,而且没有位于房子正下方,而是沿着路道下方挖出来的。   阴暗的地下水道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混沌的微光从天井上漏下来。   蕾妮下来之后,看不到任何东西,而且视线中的景色还有些微微的摇晃。   奇怪,自己的暗视力应该是很强的啊?一直以来都有锻炼的。   蕾妮有些纳闷,别说是还有一点光漏下来了,就是看不到实际的光,只要不是被关在四面不透风的盒子里,她都能快速适应黑暗,看到周围的一切,更别说居然连视角都有些眩晕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她的视角,而是绫陌雪的视角。   绫陌雪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四肢不断涌上饥饿的感觉,爬一段矮矮的扶梯都差点让她摔下来。   花了一段时间适应之后,黑暗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在地下水道的尽头,蕾妮和她同时发现了远处靠着墙壁的尸体。   尸体穿着大风衣,瘫坐在地板上,手无力的摊在身边,手上还捏着一把大约有三十多厘米的短刀,刀上有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他灰白色的上衣被血迹浸满,一小块鲜红的血洞正在不断渗出血,看起来是刚死不久,说不定还有气。   根据记忆中的那段话……这就是绫陌雪遇到的黑吃黑贩毒现场吧。   地上那个不知道是买家还是卖家,但是根据地上的血迹可以判断出,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蕾妮沉思到,原来如此,自己当初没有在小巷里停留半点时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小巷,所以没有闻到紧接着飘来的血腥味吗。   也就是说,自己和绫陌雪,另一段人生之间的交错,仅仅只是一段十几秒钟的犹豫而已。   小绫陌雪摇摇晃晃的来到尸体旁边,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脖颈,又翻找了一下尸体的衣袋,只发现了几枚沾着油的铜币,和一袋被束在小布袋里的烟条。   阴暗昏暗的地下水道里,黑发的小女孩埋首在血迹斑斑的尸体之间,习以为常手法娴熟的摸着尸体的遗物的样子,实在是很诡异的一副景象。   但是,蕾妮能够理解小绫陌雪,那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生死善恶的概念,或者说完全不在意那些。   如果换做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做……不对,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会那么做吗?   蕾妮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犹记得,刚刚转生过来的时候,是自己来这个世界最辛苦的一次,真的是一次次的差点被逼到极限,险些认为自己要再一次饿死在这个世界。   然而一次也没有违背内心想要追求光明的愿景,至始而终,直到遇到了提沙女仆长,被收留进侯爵府,那真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幸运的偶遇了。   如果没有遇到提沙女仆长,自己也不会得到这份工作,不会被大家当做家人一样,平静幸福的度过这七年的时间。   这七年里,自己虽然爪牙被逐渐磨平,性格和习惯也逐渐变的温和起来,但是这是一点也不后悔的,幸福的时间。   蕾妮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小少爷娶妻生子,继承了老爷的家业之后,自己请功辞职,来到最一开始获得新生的罗宾路上开一家咖啡厅,贯彻前世和今世的因缘,也算是圆满的人生了吧。   看着绫陌雪截然不同的选择,蕾妮心中兀然生起一丝似是而非的感觉。   捡起尸体手上的刀子,小绫陌雪一步一步的走入黑暗深处。   两败俱伤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被捅进了内脏,鲜血不断的涌出,虚弱的靠着墙壁呻吟。   绫陌雪提着刀刃慢慢的走进地下水道深处,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虽然有气无力,但是可以感受到惊喜,很快又转变为惊恐的声音。   “哈哈,看来我命不该绝……小丫头,帮我去叫医生,我给你……等等!等等你想干什么!”   噗嗤——   随着刀刃划破肉帛的声音响起,蕾妮就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活着了。   过了好一会,小绫陌雪从黑暗深处慢慢走出来,手里吃力的拖着一袋黑皮袋子,还有一小袋钱袋走了出来。   她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蕾妮也乘机看到了装着什么。   是一些暗金色的博尔软合金中镶嵌着玻璃管的装置,每一管约莫有一掌大小,里面盛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散发着冰冷的感觉。   致幻剂,蕾妮认出了这种液体的由来,曾经在香舍林以及南方贵族中都风靡一时的幻毒,是知名的南方诸国毒品的一种。   因为流通广泛而且瘾性极大,在没有防范烈性毒品经验的这个世界掀起了很大的风波,上至贵族名媛下到下层车夫酒保,都十分受欢迎。   后来在帝国发布了禁止法律之后,经由各地公爵和侯爵的一致努力,勉强是将这种制幻剂在平民之间的传播给抑制住了。   虽然贵族之间还有私底下的交易,并且变相抬高了它的价格,但是这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时候是……致幻剂刚刚出现在庞德哈特的时候吧。   蕾妮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狭小的地下水道,纯银的头发轻轻飘动,眼里含着穿越历史的感慨。   自古以来,邪恶总是起始于微小的种子,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小绫陌雪对着拿起一管致幻剂,轻轻的捏开金属和橡胶的盖子,闻了一下,蹙起眉梢,似乎是闻到了什么很苦的东西。   扣上盖子,绫陌雪将致幻剂放回袋子里,将袋子藏好,拿着钱袋离开了地下水道。   沙沙——   世界猛地变得模糊起来,下一瞬间,黑暗的世界变了。   灯红酒绿,喧嚣声,吵闹声,来来往往的人,被各种颜色的灯光照的古怪,看不清来往的人的脸的酒吧。   靠着吧台的角落,蕾妮看到镜头的主角,绫陌雪。    第十一章 龙公主 ==============================   在这个记忆世界中的绫陌雪已经很大了,她穿着带兜帽的长袍,遮盖住身为女孩的身份,剪了一头银灰色的清爽短发,捧着一杯酒坐在长椅子上,小口的品缀着。   在她的椅子旁边,放着一个银色的长条箱子,她的眼神藏在兜帽的阴暗里,金红色的双眼里投射着清冷的视线,不引人注目的悄悄打量着来往的人,似乎在等着谁。   而且这一次的记忆世界,更加清晰,真实,没有破碎的雪花状,没有虚化的声音,连气味都真实无比。   婀娜妩媚的女人,淡紫色的灯光下舒展着腰肢,对身边男人伸过来的手欲拒还迎。   “真是的,大人讨厌啦~”   摇着骰子,盯着对面的人的眼睛,笑的很夸张的年轻小伙子。   “哈哈,三七飞!你敢要吗?”   抽着烟卷,用怠倦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周围走来走去的人,隔了许久,又抽一口的落魄男人。   觥筹交错,声色犬马,好一副真实而交错汇聚的五色浮卷,从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吧,就能看出这个国家的许多夜色里的景色。   蕾妮闻着空气中传来浓浓的酒味,烟味,还有呕吐物轻微的刺激性味道,挑了挑眉梢,有些不喜。   进门的牌子上,五颜六色的小灯泡的拼成了这个酒吧的名字“蓝颜瑞鹰”,一个不知是帅气还是内涵的莫名其妙的名字。   这里就是……王校初次和绫陌雪见面的地方吧,记忆直接跳过了那么多年吗?   在眼前的绫陌雪,已经是八九岁的模样了,头发已经褪去了黑色,慢慢的转变成柔软而不起眼的银灰,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蕾妮那样银色的成分占得更多。   只是她的双眼,在现在排列成和蕾妮如今一般无二的严密金红色,无意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压迫力,非常显眼。   而蕾妮在八九岁的时候,金红色才初见兆头,大部分还是琥珀金主导的,只有少量的琥珀金夹杂,而绫陌雪却已经金红各占一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绫陌雪很明显已经发育,长得快和现在的蕾妮一般高了,虽然胸前被长袍遮盖了,看不见有没有胸部,但是蕾妮总觉的那下面的胸部搞不好比她现在还大。   突然,记忆中又一个影像出现,关于绫陌雪的……   蕾妮微微皱眉,每次随着新的记忆复苏,她的脑袋都会伴随着深浅不一的疼痛,只是这次并不是很痛。   因为回忆起来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只有肩膀以下的部分回忆起来了。   ……很,很丰满的胸部。   蕾妮只能这么支支吾吾的给出评价,毕竟……胸部小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而且她也比较接受小一点的,大的话……说出来都感觉很难听不是吗。   蕾妮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而且绫陌雪的经历不一定和她蕾妮一样,也许她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什么的,或者吃了很补的东西,或者每天早上喝牛奶啊吃木瓜什么的,所以发育的那么好,而自己在侯爵府每天吃女仆吃的东西,营养肯定没绫陌雪那么好,所以没事的,放心,不可能的。   自我欺骗的蕾妮没有想到的是,她在侯爵府中虽然标准餐是女仆用餐,但是她经常被塞很多好吃的啊。   而且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在九岁多十岁还没看到蕾妮有显著发育的时候,就有些暗暗着急了,给她挑的零食都是带有补性的,别的不说,营养管够。   不过蕾妮为什么直到十三岁,都没有明显的发育显现,这就和另一个原因有关了。   这时,一个身穿简单的吊带裤,白衬衫的黑发年轻人,穿越人群,来到了绫陌雪的身边。   他穿的就像是普通的车夫一样,手里捏着一只玫瑰花和一顶咖啡色的贝雷帽,来到吧台旁边,对酒保说道:“给我来一杯蓝白色的玛丽格林露。”   王校!   正是被王校打晕的蕾妮岂会忘记他的那张脸,瞬间就认出来了,她抬起头来,双眼中不自觉的散发着危险的摄人光泽,就像是受到了威胁的大型猫科生物。   然而王校并没有理会她,这毕竟只是绫陌雪的记忆世界,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低着头默默喝酒的绫陌雪抬起头,黑色的兜帽下金红色的眼睛散发着宛如猫瞳般的光泽,看了过去。   酒保正在拭擦着酒杯子,看了一眼王校,撇了撇嘴说道:“我们这里没有蓝白色的玛丽格林露,只有红色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混着致幻剂喝,但是被抓了我们酒吧概不负责。”   “啊……那没事,请给我和那边坐着的那位女士一杯玛丽格林露,我想她会很乐意跟我喝一杯的。”   王校轻浮的笑着说道,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太过真实,以至于差点骗过蕾妮。   警醒之后的蕾妮仔细盯着王校的笑容,和眼睛,手上的动作,身体的幅度,才看出来王校其实只是在伪装,他在说这些话时毫无防备的身姿,放松的肌肉,实际上是随时准备往哪个方向倒下,然后瞬间发动反击的“受身技”防备的姿态。   酒保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相对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表示一句嘲讽,他可是很清楚哪个坐在角落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狠角色,连背后有宪卫势力的贵族在她面前也只敢老老实实的交易,不敢造次,是这一块贩卖毒品的一个霸主,而且与别的霸主不同的是,这位行事风格神秘,独来独往,没有同伴,也不在意对方对她有没有敬畏之情,只是为了钱。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的战斗力,她的杀人手段诡秘而且变化多端,很多心怀不轨的人在被杀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是她来到王都之后,脚下堆累的尸骨,和货物的纯正成就了她的赫赫威名,在暗地里被称之为“龙公主”。   但是想了想,酒保还是没说什么,他今晚在这工作了六七个小时,也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无聊的紧,想看看这个和大多数纨绔贵族子弟的稚儿怎么样惹到龙公主然后被毁尸灭迹的。   她那盛烈的金红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面不改色的面对的,和她冷漠简洁的作风相比,她的眼睛实在是太过张扬了,所以每次她来的时候,都只会坐在固定的地方,等待着不同的客人,其他酒客也不敢作属于绫陌雪的位置。   说实话,每次观看那个冷酷的小女孩杀人的手段,都是一种享受,她时而诡异,时而幽魅的杀人方式,就像是与生命在进行舞蹈一般,只要面临那巨龙般压迫的不是自己,对旁边的人而言都是一场视觉盛宴。   稍微颔首,酒保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说道:“好,玛丽格林露两杯,请稍等。”    第十二章 曾经的王校 ==============================   蕾妮冷眼看着这个笑嘻嘻的王校靠近绫陌雪,对于这个强悍而神秘的“哥哥”,她没有半点好感。   不管绫陌雪怎么说,暂时都不能信任这个男人。   这个年轻版的王校和蕾妮在酒店遇到的那个男人不一样,这个王校更像一个活跃的年轻人,虽然有在可以伪装自己,但是青春的感觉依然环绕在他身边。   而在现实中自己遇到的那个王校,更像是一块冷硬普通的铁,只在和他交手的那一瞬间,蕾妮才感受到了宛如深渊般的冰寒。   换句话说,这个王校蕾妮还能感受到他的深浅,知道他是个可怕的敌人,但是现实中遇到的王校,蕾妮完全看不出他的深厚。   看来数年之后的他,对于自身的实力掌控已经到了一个返璞归真的地步了啊。   蕾妮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脊髓的警觉,这种人非常可怕,前世自己还是秋末的时候,仅仅只遇到过几次,每一次都严重威胁到了他的生命,是非常难以对付的对手。   王校推开绫陌雪旁边的椅子坐下,嘴角噙着笑轻轻俯头靠向绫陌雪的脑袋,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了快一半,绫陌雪小小的个子被完全包在他的影子里。   这是在……调戏?   蕾妮看不懂王校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只能如此想到。   然而坐在座位上的绫陌雪却给出了一个答案。   咔登——   酒杯扣在桌子上,绫陌雪周身散发出实质的冰寒气息,冷冷的说道:“你这单我不做了,货物你想要就拿去吧。”   说罢,她压下兜帽遮住金红的瑰丽眼瞳,扔下两枚银币就走,放在椅子下的手提箱都不打算要了。   怎么回事?   蕾妮在他们身后,微微挑眉,有些讶然。   等到绫陌雪将身体让开,蕾妮看到王校那双眼睛后,蕾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   冰蓝,灿金,交替更迭,宛如钟表的针脚般交替,细密精致之中,盛着难言的压迫力,仿佛极地冻彻骨髓的深渊之地,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很轻易就会被摄入进去。   王校的针对非常尖锐,除了被他正面震慑的绫陌雪,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蕾妮都没有感受到这无声的杀意。   蕾妮感觉自己心跳的有点快,不由的想到,如果是自己面对上此刻的王校,能够怎么样才能战而胜之呢?   枪,毒,速攻……蕾妮飞快的跳过一道道选项,但是没有一项,是能够指向击败王校这条选项的,无论哪一条,配合上蕾妮现在所拥有的身体素质,能够掌握的武器,无一可以。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拉开距离,先逃走,然后再用枪来解决。   似乎绫陌雪也是这么想的,在她背过身来面向蕾妮的方向的时候,蕾妮清晰的看见她的腰两侧,从袍子一小块褶皱,蕾妮可以很肯定的确定,那是手枪。   **在腰两侧的手枪,那是她和绫陌雪最擅长的武器。   虽然现在蕾妮已经将这门手艺荒废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也只生怕自己忘记了雷汞盐酸等复杂手艺的提成方式,是写出来缅怀了一下,然后就悄悄的藏在自己的小衣柜里,永久封存了。   也许哪一天,自己死了之后,这份宝藏会被后人发现,然后掀起改进战争模式的狂澜吧,不过不要在自己还在世的时候。   如此,也不枉上天再赐她一条命,为世界带来的贡献。   而在这个世界上,绫陌雪显然没那么多顾虑,将手枪给打造出来了,说不定连冲锋枪,自动步枪甚至机关枪这种大杀伤的武器也制作出来了呢。   毕竟……绫陌雪和蕾妮不一样,她可没那么多向善的顾虑。   唔……蕾妮皱了皱眉头,头又轻微的刺痛起来了,这次回忆起来的是绫陌雪的性格吗?   “等等。”   王校的手就已经按在绫陌雪的肩膀上了,快的像是影子一样,没有半点声音。   绫陌雪微微睁大眼睛,身体一僵顿在原地,眼睛里闪过一瞬难以置信的光芒。   即使是正对着绫陌雪的蕾妮,也只是勉强看清她身后的王校是什么时候突然转过身来,按住绫陌雪的肩膀的。   绫陌雪轻轻的咽下一口唾沫,尽量冷静的说道:“有什么事吗?”   王校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一丝踟蹰,似乎是有什么疑问一般,顿了一下之后问道:“你的眼……不,没什么,我是问你有兴趣做我的部下吗?”   绫陌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转过头来看着王校的脸,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说道:“哈……?你在说什么?”   “咳咳。”王校干咳了一声,似乎也是为自己不加掩饰的直击感到些许不堪,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雇用,我出钱,你帮我办事。”   绫陌雪狐疑的看了一会王校的眼睛,断然拒绝道:“抱歉,我自由惯了。”   同时手伸向腰间两侧,她已经决定不顾风险动手了,这种完全猜不透想什么,也没办法推测行动的敌人是最危险的。   而且因为他独特的眼睛构造,自己没办法施展得意的读心术,因为他的瞳丝和正常人排列顺序根本就不一样。   虽然和自己有点像,但是绫陌雪此刻已经没什么时间去思考自己是否在基因上和眼前的某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虽然没发现绫陌雪的腰间有什么值得自己警惕的武器,但是感受到杀气的王校还是飞快的按住了绫陌雪往腰间探去的双手,以绫陌雪只能勉强看清动作的速度。   “呼……”轻轻的嘘了一口气,王校握住绫陌雪纤细小巧的手掌往上拉了起来,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嘛,女孩是多么宝贵的明剑,怎么能随便展现锋刃,尤其是像你这样名贵的剑胚。”   绫陌雪眼神一厉,双脚腾空而起,一记兔子蹬鹰直踢王校的胸膛,因为身材娇小的缘故,腾空甚至不带滞,一瞬间脚就已经踢到王校的胸前了。   如果王校此刻松开她的手,反去抓住她的腿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掏出手枪将王校的脑袋打得稀烂。    第十三章 王校的嘴炮 ==============================   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一个点上,即使是老鹰,也会被兔子蹬死,更别提是对着胸口这种人体脆弱的地方,就是稍微大一点的力气,锤在胸口上,也会让一个人膈应一段时间,呼吸困难。   绫陌雪对于自己的经验好不质疑,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就是有天大的本是,也只能等她拔出枪之后,再夺枪或者躲避子弹这两种方式能够获胜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王校不躲不闪,嘴角带起一抹苦笑,随后眼神同样是一厉,眼瞳中蓝金色的光泽一瞬间如宝石般闪耀。   砰——   一声沉闷厚重的响声后,王校的身躯一动不动的硬扛住了绫陌雪全力而为的一踢,脸色都没变一下。   绫陌雪俏丽的眼睛睁大,小嘴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王校。   在她触觉中,感觉自己踢到的不像血肉之躯,倒像是一块似金似石的金属物体,反而是双腿被反作用力震得微微发麻,有些不稳的落在地上,双手依然被王校牢牢的钳住,没有半点松开。   “嗯,不错,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一个战斗力和判断力都非常出色的绝世宝剑,甚至不是剑胚,只是年纪太小被限制住了而已,有资格做我的左膀右臂。”   王校眼中的蓝金色慢慢褪去,双色交错的眼瞳变得暗淡起来,眼神中的凌厉和杀意也烟消云散,就像是温和的邻家大哥哥一样温和的笑着评价道,看起来像是完全放弃了争执的念头。   如果不是双手还是握的跟虎钳一样紧,令绫陌雪动弹不得的话。   绫陌雪没有说话,用令许多人津津乐道的金红瞳冷冷的瞪着他,那炽热的压迫力,和王校如出一辙的眼瞳排序,和周身上下冰寒的气质,形成了清冽的反差。   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旁观者反而是对这反差鲜明的气质非常着迷,甚至在暗地里将她和王都盛名的几个名媛,外来的贵妇或者公主比上比下的。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只看身体素质,中上,毕竟年龄还小,身材也不好,对于某些对身材有要求的饕鬄来说难以满足,但是如果配上那独特到极致的气质,极品!   毕竟长相好的女人在哪个地方都总有一两个,但是气质独特的却是千金难求,更何况绫陌雪这种独一无二的气质,就像是优质果脯上抹着极品蜂王蜜一样,无论气味多远,都深深地调动着熊的胃口。   王校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不愧是盛名王都的龙公主,年纪小小,却已有如此复杂的眼神,你经历了什么?一直蜗居在这么小的地方,又没有势力牵制着你的自由,这么踩着每日与毒品,血腥和欲望交织的世界生活,你不觉得厌烦吗?”   蕾妮砸了一下嘴,这话吹得也太大气了,王都怎么也不算一个小地方,这可是一国首都,一个帝国最繁华的地方,就算是一个没落帝国的首都,也是首都,你把绫陌雪当成什么了,一通劝诱就能跟你走的小女孩?   在记忆中回忆起绫陌雪性格的蕾妮轻笑一下,站在谁都看不到的黑暗中如此评判道。   谁知接下来的事就让蕾妮感受到了打脸的尴尬。   绫陌雪的眼中似乎燃烧起了一丝光亮,但又飞快的被警惕压下去了,说到底两人还是敌对关系,刚才还想着怎么把手枪子弹送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脑袋里,下一刻就倒戈到他的阵营里?就是反复无常的杀手也不是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更何况她还是保守派。   “不用那么警惕我,从你的身手来看,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一定是没办法你这个年纪练出来的吧?你曾经一定是被什么组织控制着的吧?虽然现在你已经摆脱了他们。”   王校感觉到攻破有戏,便乘胜追击,根据自己的推测说道。   蕾妮和绫陌雪同时感到哑然,虽然有很多误会,但是各种方面来说确实给他猜到了……   “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致幻剂,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王校直视着绫陌雪的眼睛,从容淡定的又抛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听说在王都的地下毒品圈里,有这么一个存在,她独来独往,来历神秘而且手段非凡,死在她手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而且每一次杀人的时候都像是舞蹈,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显眼,摄人的金红色眼睛,你不觉得……和我有点像吗?”   绫陌雪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但是依然非常警惕,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什么意思,你想说我是你的亲属什么的?”   王校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并不是,这里面有一个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透露的小原因,我很乐意在和你独处的时候告诉你,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你之所以能被我如此看重,是因为你有这个价值,你这种特殊眼睛所代表的价值,至于你的武力,只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止是错觉还是什么的,在摇头的时候,蕾妮似乎从王校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落寞。   “那我为什么要效命于你?我可以效命于比你有权势许多倍的大人物。”绫陌雪冷静下来了,她看出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想取她性命,一开始的杀气震慑,也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而已。   王校优雅的笑了笑,说道:“因为我有你需要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办一个国家鉴目师学院的假身份吗?我可以带你去更好的,你听说过图灵鉴目师学院吗?”   图灵!   绫陌雪和蕾妮的眼神中同时闪过一丝讶然,只是蕾妮惊讶的是,尽管选择差别如此之大,两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感兴趣的东西都还是鉴目知识,而绫陌雪则是惊讶自己隐蔽的行动居然被人发现了。   而图灵鉴目师学院……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鉴目”这个学科创立以来就已经成立的圣地,在蕾妮第一次接触鉴目这个概念的时候,就伴随而来的存在,整个世界上只有克罗地亚的皇家鉴目师学院,可以勉强和图灵并立。   但是和克罗地亚皇家学院的严格和排外相比,图灵一直以来都一视同仁的为世界各地输送优秀的鉴目师人才,并且与世无争,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广袤世界的鉴目奥秘。    第十四章 绫陌雪的烦恼 ==============================   犹豫了片刻后,绫陌雪有些小声的问道,态度明显软弱了下来。   “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虽然很想干脆的拒绝掉,但是王校的话很明显打中了绫陌雪的痒点,如果眼前的男人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为他做几单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以前也是吃这门饭的,心理上不会有什么压力。   而且……以她现在的赚钱速度,想要买通能够造假身份,到庞德哈特国家鉴目师学院,还要漫长到看不到边的路要走。   这时候,突然一阵感情波动划过蕾妮的心间,她捂着脑袋痛苦的蹲下,一大段的记忆成片的在她脑海中苏醒,或者说传递到她的脑海中,来自绫陌雪的记忆。   ——————   这个世界虽然和地球有很多不同,但是在旧制度下对于贵族的要求和盘查不是一般的多,而除了世袭制以外,任何的功勋受爵,或者骑士爵位,都是需要国家认可的。   尤其是庞德哈特作为一个千年帝国,虽然近几百年来没落的非常快,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贵族制的层层盘剥和严格程度还是比其他新兴国家臃肿的多,而且很难过。   虽然这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买通的,或者直接上门威胁也可以,但是因为要过的手续太多,一个个上门威胁很有可能在哪一次就栽了,而且自己现在的身体年龄太小,能做成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绫陌雪一边无奈的抱怨着,一边只能走贩毒这种半黒半白的手段,游走在黑与白的边缘攒钱,然后通过常规手段让其他熟路子的专业人员来办。   而且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杀人的好,她的目标是通过努力走上舒适而光明的人生。   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的,黑钱虽然来得快,但是那些盘剥无度的贵族吸钱更快,好几年过去了,手续上的事情才办到一半,也不知道在十二岁标准入学年龄之前能不能伪造好一切手续入读国鉴的初中部。   如果只是入读普通的鉴目师学院的话,那么只用一小半的钱,很轻松就能入读了,但是国家鉴目师学院是全国要求最高的学府,除了货真价实的天才学子以外,其他都是花重金进来镀金的贵族子弟。   而即使是这些人,如果没有位高权重的贵族写的介绍信的话,也是无法入读的。   所以即使是一些同时从事商业的小贵族,有钱的情况下,也得要为了子女东跑西跑的拉关系,才能通过层层手续吧子女送进去。   总之……和地球上的中国很像,在中国进行过的几次任务经历让绫陌雪至今都难以忘怀,因为两者都是一层一层的官僚主义压着,非常吃关系,外行人想要插手还插不进,还有就是在中国的时候,武器非常难搞,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是是真的,在中国是世界所有国家中最难将武器运输如今的国家之一。   你没办法在酒吧,黑市,或者是私人渠道中搞到武器,厕所墙壁上贴的小纸条上卖的都是土质的只能打鸟的铁管子,还不如自己动手打铁。   而且只要国家机器认真了,就很容易能查出武器的来源,尤其是大杀伤力的武器,所以基本上ak47,狙击枪,还有tnt和手雷之类的都无法使用。   这意味着你不能潇洒的组成完善的队伍去执行暗杀任务,能够依靠的只有手枪,而且信息来源也不一定可靠,只能想办法按野路子来,一层一层的穿关系。   还记得她曾经在中国执行过一单搜查组织叛徒的任务,结果按照关系一层一层的找下来,本来一枪就能解决的任务生生被拖了半年,而且使用的还是毒杀,因为手枪杀完人之后实在不好处理。   这绝对是秋末人生中最难受的一次任务,只能无所事事的蹭日子,为了不让人怀疑还得时长踩点什么的,找份工作做。   秋末还卖过肠粉,跟批发商讨过十元一公斤那种的毛绒公仔来摆地摊,里面塞满了废弃医用棉签,售价十元一个。   虽然他平时一脸冷淡也不会笑所以没什么生意光顾就是了。   就是那段时间里,他心中不知不觉的被朝起闻鸟啼,夜来见市朝的平凡生活慢慢的感染,并且潜移默化之间埋下了许多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感,为日后关键的西湖任务种下了种子。   而如今,庞德哈特的局面居然和中国那时非常相似,除了杀人对比之下比较方便以外,但是不想杀人的绫陌雪也只能陷入一筹莫展,慢慢攒钱的地步。   而路人所谓行踪神秘,大部分时间不知道在干嘛……其实都是在图书馆里面阅览鉴目师相关的书而已。   ——————   过了好一会,蕾妮才捂着仍然有些作痛的头站起来,周围的记忆世界才重新恢复运转,每次在蕾妮回忆起什么的时候,记忆世界都会随着她的思维停滞下来,直到她恢复为止。   所以如今听到王校可以让她进入图灵鉴目师学院这样著名学院的条件之后,绫陌雪第一时间就是眼放亮光,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绫陌雪撇了一下头,掩饰了一下失态,说道:“嗯……如果你能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的话……我可以考虑。”   因为绫陌雪感受到,现在的王校是真的想收她做手下,显然无害,而且拉远了距离对她只会有利,所以先答应下来,感觉不行再拒绝就是了,中远距离下,就不信他的速度能比子弹快。   两人的交涉虽然细节诸多讲述起来很繁杂,再加上蕾妮回忆起记忆片段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但是其实只是短短一小段时间而已。   这个时候,酒保才刚好将两被装在四方长杯中,散发着朦胧的粉红色的玛丽格林露酒放在两人面前,刚才在两人争吵和对决的短暂时间里,还有绫陌雪散发那经典的“龙公主”气质的时候,其实他都在晓有兴趣的看着,甚至放慢了手上调酒的速度。   结果他以为是没见过世面的纨绔贵族子弟不仅没被击杀,反而是压制住了那个气质冷冽的龙公主?   将酒放在吧台上,推向两个人,酒保擦了擦手啧啧称奇的赞叹道:“这位客人您可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   王校笑而不语,放开绫陌雪的双手,转过身背对着她从吧台上拿起酒,在手边轻轻的晃了晃,将后背展露在绫陌雪的攻击范围内,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这家伙可真是自信,就这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很不擅长面对自己无法看透的对手的绫陌雪在心中诽谤着,一边活动着被钳的生疼的手腕。   王校闻了闻酒的气味之后,将酒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咯噔——   酒杯被重重的放到酒台上,然后说道:“只是我手下的小女孩而已。”    (三连更,如果觉得还能看的话,请给点月票呗)                                                                                                   第十五章 漫天黄沙 ==============================   场景慢慢的淡去,蕾妮知道,这一段记忆世界结束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记忆世界以什么形势播放记忆的?   绫陌雪为什么让自己观看这些记忆?   这和脑海中那些被封印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毫无头绪,蕾妮只觉得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又一个问题浮现了。   沙沙……   这次淡化之后出现的,是狂风呼啸的沙漠,掀天而起的沙暴卷席遮盖了太阳,视线十米以外,看不清东西。   绫陌雪和王校背着硕大的背包,穿着白色的大斗篷,一深一浅的穿行在沙漠中,不发一言,沉默的前进着。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斗篷猎猎作响,绫陌雪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无法紧跟着王校的步伐时,王校停了下来,往沙丘下方走去,这里风相对小一些。   绫陌雪抿起嘴唇,看了王校的背影一眼,默默的跟了上去。   将硕大的包裹往地上一砸,王校靠着包裹盘腿坐下,看着天边愈发看不到边际的沙暴,似有所思。   绫陌雪一言不发的来到王校身边,重重的将背包往地上一砸,也学着王校一样盘腿坐下,抱起胳膊。   王校瞅了瞅绫陌雪,小姑娘素白的脖子和秀发此刻布满细碎的沙尘,睫毛和脸蛋上都沾着一层灰黄的沙尘,看起来就像一个小乞丐,想起这小丫头王都时平时故作冷硬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好笑。   不知为什么,自从这个绫陌雪加入自己靡下之后,总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说不出的有意思,一举一动总是很容易逗人发笑,而且都是不知道原因的。   也许,这就是性格合拍吧,两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好人,尤其是在绫陌雪的行事风格上处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就有种“啊,这小家伙是我的菜”的感觉。   果然当初将她收入靡下是正确的举动。   王校从包裹里抽出水袋,含笑递给绫陌雪问道:“喝水吗?”   绫陌雪撇过头,冷硬的拒绝道:“不用,不渴,我们要在六十公里的路程要走,不应该在这里停下。”   看着绫陌雪逞强,王校也不戳穿,自顾自的咕咚咕咚的喝汽水,任由酣畅的水滴从脖子留下,划过一道一道道水渍,然后畅快的打了个水嗝,感叹道:“嗝儿~哈……真是爽快啊。”   绫陌雪喉咙微不可见的鼓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抱着手臂,撇着头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然后貌似漫不经心的嘲讽道:“到时候你走不出沙漠,不要指望我会救你。”   说完之后,王校那边没有动静了,漫天只剩黄沙飞舞的声音,一时间,天地寂静。   ……这家伙不会是生气了吧?   过了好一会,绫陌雪感觉有点不妙,扭过头来偷偷瞥了一眼,结果她这小眼神正好和王校守株待兔,眼中蕴含着笑意的眼睛对上。   王校撑着脸,面含微笑的看着她,绫陌雪心头一跳,赶紧转过头去,给这家伙嘲笑还不如死了算了。   原本还以为这个人是武力高强,善于攻心而且神秘莫测的敌人,结果成为他的属下之后才发现他是一个以逗弄和取笑他人为乐的人渣。   而且因为打不过他,这些天来在王都给耍了多少次,绫陌雪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眼下一看自己的心虚暴露无疑,一时慌忙之下就下意识的把头撇了过去,结果刚撇过去的一瞬间绫陌雪就心知不妙了。   这下不是彻彻底底的把自己的心虚暴露出来了吗?   果然,下一刻王校的大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生生的捏住了绫陌雪小巧的下巴,逗狗一样强行扭过来,强迫绫陌雪直视自己的笑吟吟的脸。   还没等绫陌雪挣扎,王校手心发力,托起绫陌雪的嘴,硬生生的将水袋口塞到她嘴巴上灌了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   沙漠中最珍贵的生命之水一串一串的从绫陌雪的嘴角漏出,滴落慢慢黄沙之中,然后又很快被风沙掩盖。   绫陌雪瞳孔收缩,从干裂的嘴唇中源源不断灌来的水是那么甜美,温热而沁人心扉,仿佛润泽着灵魂一般。   一时间,她居然有些失神,因为深知沙漠中水源的珍贵,不到极限她都不舍得喝水,所以一路上她背的水袋才只是有限的抿了几口,润泽了一下快要烧裂的喉咙而已。   而且因为不愿意成为累赘,绫陌雪一直以前世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咬牙紧紧的跟着王校,结果还被王校看出了自己的虚弱,停下来休息,这让绫陌雪极为不甘。   在她看来,自己起码还能再走十公里才休息,而那个时候王校也应该累了一些了,就可以光明正的提议休息。   短暂的失神之后,绫陌雪回过神来,狠狠的推开王校的手,真真正正的盛怒的骂道:“浪费!!”   然后恶狠狠的瞪着王校,在王都享誉盛名的龙公主的瞳视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睛中,冰冷而带着熔岩般的压迫力,极为摄人。   这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这是能玩闹的时候吗?如果王校死在这里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出沙漠!   可惜王校早就对她的压迫力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摇了摇手中半空的大水袋,耸耸肩说道:“没关系咯,这么多水还够用,死不了。”   “你…!”绫陌雪气的说不出话来,用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瞪着他,如果不是想要走出沙漠还要依仗王校带路,她现在就动手了。   沙漠天气反复无常,一场沙尘暴可以轻松的困住人几天几夜,谁也无法预测自己能不能一路平安的走出去,在沙漠里,资源是永远都不嫌多的,因为再多的资源,也不一定能保证你能在天威中活下来,更别提像王校这样浪费了。   再她看来,这就是纯粹的没脑子,亏她曾经还以为王校是个冷静稳重的人!   王校放下水袋,把手搭在膝盖上,微笑着看向遥远的天际线,用一种很放松,很安详的姿态,轻声说道:“比起曾经,能有半袋水……和一个人陪在身边,已经神赐予的幸福了。”   王校的话语很轻,仿佛稍一不注意就会被风掩盖似的,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可是绫陌雪是什么人,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听力这么好了,走进别人的心里,共享秘密什么的……这种光明世界的人特有的交际她不擅长啊。   绫陌雪有些不安的抓紧手边的沙子,又放开手指,局促着不知道要不要安慰。   过了好一会,王校看着远方,用一种非常惆怅的声音说道:“所以说,陌雪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为了等你我眼睛都快瞪干了,很难受。”   顿了一下,绫陌雪低下头,气的捏紧拳头,俏丽的小脸上,羞愤的红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来。   片刻之后,少女清脆而不顾一切的怒喊穿破沙幕:“滚——!!”   呼呼————黄沙漫天。   ————————   pa:妈耶,越写越觉得我小陌雪超可爱~我快控上写萝莉了怎么办!    第十六章 快闪的时间 ==============================   看着两人在沙漠中的调情日常,蕾妮有些搞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绫陌雪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会做出这种举动吗?   蕾妮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时间似乎想起了某个人的身影,然后摇摇头。   绫陌雪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蕾妮很确定这一点,但是原因……已经迷失在漫漫记忆之中了,也许未来她能够重新回想起来。   隐约之间记得……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绫陌雪已经将一切都告诉她了,这只是情景回放而已。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蕾妮轻轻皱了皱眉头,雷电一般的刺痛划过脑海,却是雾般朦胧的触感。   好吧,还是别去想了。   尝试无果的蕾妮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世界中,绫陌雪的记忆,她到底是想传达给自己什么?   生气的绫陌雪从包裹里取出了自己的水袋,闷声喝了起来,看也不看王校一眼了,所以也没看到紧随着,王校脸上似乎是控制不住感情的变化。   他看着绫陌雪的脸蛋,长久的凝视着,蓝金色的瞳孔复杂,如同深沉极了的旋涡,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说道:“我说你,天鉴的能力掌控了吧?”   绫陌雪想了想,放下水袋声音平静的说道:“还没,现在都不是很能自由的控制金属,总是受到能量限制,我为什么不能吃你经常吃的那种药来提升?”   “你还小,不能吃,会限制发育的,尤其是天鉴能力刚刚觉醒的时候,强行栽培只会揠苗助长。”   蕾妮漂亮的眼睛猛地瞪大,果然,自己的眼睛是天鉴的象征!   绫陌雪看着水袋,沉默了片刻之后,突兀的问道:“……王校,你到底叫什么?”   王校风趣幽默的说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代价是我必须杀掉你。”   绫陌雪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喝水,似乎表示了不相信。   “好吧,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起码现在还不行,但是我可以帮你起一个名字,老是叫你小丫头,小鬼的也不好,毕竟在庞德哈特的王都自己过的时候,你可是龙公主,我现在给你的名字,曾经也是个真正的公主,后来出了些意外,她死了,我一直在寻找能够继承这个名字的人,这几个月下来,你虽然还差点,但也是勉勉强强吧。”   王校自顾自的说出了一大段话,也不管绫陌雪的反应,说道:“你以后就叫……绫陌雪吧。”   绫陌雪只是简短的说出两个字:“中阳?”   王校点头,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砂石呼啸的卷过他的身体,蒙蒙的,就像沙雕。   过了很久,很是平淡的问道:“如何?你要吗?”   “听着还不赖,可以吧。”绫陌雪也是很平淡的点点头,两人并肩坐着,看着这个世界沙尘卷席。   刹——   世界猛地变化了,如果说之前世界的变化还像是渐变过场,现在就像切镜头。   夕阳融化整条河畔,高而尖耸的房顶插在一片橙红的天空之下,无比美丽的晚霞景色,绫陌雪站在巨大的天台之上,这个由纯白的石头打造的大天台仿佛建造在天空之上,俯瞰着整座巨大的城市,沉在晚霞的夕光中。   洁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绫陌雪背着长长的狙击枪,穿着天空灰的制服和小巧可爱的裙子,银色的长发随风轻轻飘动,眼睛宛如波斯猫一般一金一红,色彩对比鲜艳,夕阳的反光下散发着微光,宛如猫咪的眼睛,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神秘美感。   她将手插在上衣的兜里,嘴里叼着小巧的白色的棍状物体,这个东西有点出乎蕾妮的意料,因为它在地球上有个学名——“棒棒糖”。   这是几年后?   这个绫陌雪很明显已经很大了,胸部也初见规模,和记忆里后来的绫陌雪身材已经很接近了,她那头如银似雪的长发,和自己现在的头发如出一辙。   蕾妮从自己耳边捏起一缕发丝拉到眼前,正是和一模一样的纯银色。   而且这里是哪里?   蕾妮转过头去,看到了自己背后那……宛如神迹的建筑上。   是的,这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那是一座巍峨的皇宫,洁白而粗糙的磨石铸成了它的外表,连绵宛如天幕的皇宫连座建筑组成了它的身躯,这个皇宫就像是一座立地拔起的高山,将整座城市都收揽在视线内。   这里是……克罗地亚的王都吧?虽然在相关书籍上描述过它像山一样高大,但没想到真的是“山”那么高大……   地球上人类的最高建筑,截止至蕾妮死之前,都是迪拜的哈利法塔保持的,高824米,耗时六年,费资15亿元的庞然大物,在那座建筑的顶端,人类可以真切的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可惜因为种种原因,蕾妮终其一生也没有去过那座最高的建筑,也自然没有体会过所谓“人类的奇迹”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超越地球的奇迹啊。   看着这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建成的,号称克罗地亚的意志的宏伟皇宫,蕾妮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向绫陌雪。   绫陌雪她所站着的这个平台,正是皇宫前的大广场,巨大的广场好比飞机场一般空旷,而且没有一个人,仿佛这个皇家重地有没有人来都无所谓一样的。   也不知道绫陌雪怎么上来的,而且连AWM狙击枪都已经制作出来了吗?看着绫陌雪背后背着的那挺长长的狙击枪,蕾妮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这么高的高度,如果她是想狙击下方城市里的人的话,是超过了极限距离的,这个皇宫足有千米高,而awm的极限有效射程只有一千一百公尺,也就是说垂直设想山脚就是极限了。   考虑到这么高的地方的风压,还有敌人的变化,再加上狙击手的能力限制,通常狙击都不会选择那么远的地方的,虽然狙击枪可以射这么远,但这毕竟是理论射程,实际操作有很多变量要考虑。   而其中最理想的射击环境是无风,反光较小,敌人移动幅度不大的情况下。   因为在用瞄准镜观看数千米的环境的时候,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导致子弹的距离偏差数米以上,所以越千米狙杀,那根本就是实力和运气交织的结果,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有号称自己能够千米外狙杀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都是假的。   而且……她和绫陌雪都不是擅长狙击的人才,自己在地球上最擅长的应该是双枪和突击步枪。   蕾妮看了绫陌雪一眼,她淡然而随意的将视线投向下方巨大的城市,风卷起她的发丝,露出晶莹耳垂上塞着的黑色耳机。   将狙击枪取下,架在观景栏杆下,绫陌雪按了一下耳机,嘴角勾勒出一抹轻柔的笑意,柔声说道:“陌凰,我已就位,准备好了吗?”   ————————   (下一章,记忆世界篇结束!来自未来自己拼尽一切也要传达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尽情期待)   ps:这几章里面都是事关主线的铺垫,所以不能跳过,见谅。    第十六章 时间减缓 ==============================   因为是第三者的角度,蕾妮没办法听到耳机里说了什么,但是感觉现在的绫陌雪身上……有一种微妙的柔和感,怎么说呢,虽然在摸着awm的时候身上的杀意依然凛然,但却有一股淡淡的温暖被包裹在其中,就像是凛冬中的一丝春意,尤其是眼眸中浮现的那一抹温柔,更是让蕾妮心脏一抽。   这是……恋爱了吗?   恋爱,无论男女,无论结果,本身都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蕾妮也清楚,虽然在前世自己确实是一次都没有过恋爱的感觉,本以为这一世也是如此,但是她现在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那种表情……我也会露出吗?   绫陌雪看着瞄准镜,细微的挪移手腕,寻找着目标,过了一阵子之后,说道:“锁定目标区域,我看到他了。”   耳机那边似乎是说了什么,原本还有点寒冷肃杀的绫陌雪,身上的气质顿时如同冷冬初释一般被逗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啦,现在的我不可能失手的,你尽管下令吧,锁定区域内我可以带走三个,至于掩体内的,那就看你的了。”   说完之后,绫陌雪深吸一口气,腰弓微微弯曲,浑身气机消除,手腕,四肢,乃至全身上下都像是锁死了一般,进入了一种固定的状态。   开始锁定目标了吗?   前世的时候,蕾妮的同伴里曾经有过一个天才的狙击手,是一个瘦弱的男孩,没办法通过严苛的训练营生死关,但是却凭借一手千米之外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被破格放出,成为小组的一员,他的火力支援曾一度是都市火拼时背后有力的帮助。   而他开枪之前,那股气势和架势和绫陌雪此刻一模一样,固定,牢实,仿佛与枪械融为一体,隔着狙击镜,微缩的瞳孔紧紧锁定着敌人。   但是,当蕾妮顺着绫陌雪的枪管所向往下方看去的时候,凭借着优异于常人的势力,她都只能勉强看清目标区域,那是间隔两千多米以外的河畔区,夕阳下,大量的反光顺着河水映出,河岸林立着房子,掩体也很多,在河边行走的人小的就像灰尘。   这已经超过awm的极限射程了,绫陌雪改进了狙击枪吗?   这倒是给蕾妮提供了一个思路,固然这个世界上的金属科技非常吸引人,但是也不能完全放弃地球科技,如果两者结合,可能会诞生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蕾妮静静的看着绫陌雪如何开枪,要知道,就算是枪的极限射程已经到达了两千米,但是人类的视觉极限可到不了两千米的范畴,就算有高倍的狙击镜辅助,两千米以上也意味着手轻轻一抖,子弹就足以偏差数米,而且在子弹飞跃两千米的过程中,敌人有没有避开要害部位,甚至躲开子弹,都是不确定的。   除非有多位狙击手同时存在,并且心意想通,同时往敌人的致命处,可能逃跑的方向开枪,才能两千米开外绝杀敌人。   就在蕾妮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时,绫陌雪有动作了,她樱唇轻启,低声自言自语道:“秋末,时间减速。”   下一刻,熟悉的重压攀上蕾妮的肩膀,风也在这一刻变得即为缓慢,飞动的砂石,扑棱翅膀的鸟儿,甚至于远方的大雁,此刻都变得即为缓慢,仿佛空气变得凝滞了一般。   绫陌雪左边的金色瞳孔光芒大放,每次当蕾妮使用天鉴师的能力的时候,瞳孔也会微微放光,但是蕾妮只是在黑暗中才能看得到的夜光,而绫陌雪此刻左眼的金光就像是燃烧的圣火,耀眼的刺人。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蕾妮似乎在绫陌雪身后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很模糊,似有若无,但是能够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而空气中的重压源头,正是那个似有若无的人形,蕾妮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和维拉村子下方那个地下空间的石碑一模一样。   蕾妮突然的记起了在地下空间看到的那句话,是用英文书写的短语,“(时间坠入地狱)”。   ……时间!时间!   蕾妮似乎抓到了关键的东西,她不顾一切的去回忆着,去捕捉着记忆中被隐瞒的相关部分,这里一定有什么关键的线索!   我知道的,我听绫陌雪说过,她回到我这个时代,重启轮回的理由!   蕾妮抱着头,痛苦的蹲下来,大脑仿佛被撕碎了一般疼痛,眼前一片昏黑,交错着闪电般的白,思维也难以维持,似乎只要再去想相关的事情,连“蕾妮。维尔蓝”这个存在也会被抹杀的痛楚。   不行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蕾妮虚脱无力的放弃了回忆,头脑中的后遗症依然迟迟没有散去,疼痛像是针刺一般梗在脑海中。   放下双手,蕾妮再次看向记忆世界中的绫陌雪,记忆世界也终于开始运作了。   在所有东西都被莫名的重压镇的缓慢无比的时候,只有绫陌雪依然灵活如故,她精准的一枪接一枪的开着,子弹带着空气被挤压的白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膛。   绫陌雪的动作精确的就像机器,一帧一环,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累赘,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朝着空气开了八枪。   八枚子弹带着划破空气的白线,朝着同一目标的不同方向射去。   蕾妮这才明白了为什么绫陌雪敢狙击两千米以上的目标,有这项逆天的能力,她真的可以凭借自己一人做到数个狙击手才能达到的成果。   连开八枪之后,绫陌雪左眼的金色圣火霎的消失了,她面无表情的抬起枪,也不确定目标是否已经死去,自顾自的将狙击枪拉到肩上,平静而简短的说道:“任务完成,我先回校舍了。”   不知为何,蕾妮感觉绫陌雪似乎变了一个人,身上冷漠而简洁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比起因为恋爱而变得柔和的绫陌雪,现在的她更接近蕾妮的性格。   不过我现在也没那么冷漠就是了。   蕾妮暗想道。   耳机那边的人似乎说了什么,绫陌雪停顿了一下,说道:“嗯,我是秋末。”   ————————   作者的话:有很多人说我后面越写越看不懂了,实际上我也很无奈,如果vip章节能够像以前那样删掉重来的话,我一定从第三卷开始就重置,因为作者是新人,这是第一本书,并不是很熟练,很多时候为了想一个好剧情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推磨,很多时候又是只能硬着头皮上,然后想出新的剧情来弥补,所以对不起了,一直以来都支持着我的大家。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量在保证剧情框架不崩的情况下,将剧情收束起来的,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的读者,一路不离不弃。   再次感谢!    第十七章 回归与现实 ==============================   秋末……?   咀嚼着这个曾经的名字,蕾妮轻轻皱起眉头,看着气质截然不同的绫陌雪,陷入沉着的思考中。   不是她不想回忆,而是之前强行探索被隐藏的记忆的经历让她隐隐记得,有关“秋末”的一切正是绫陌雪给她带来的讯息中的关键点,但是现在还不是她能回忆起来的时候,提前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下一刻,记忆的世界坍塌了,华美宏大的皇宫,漫天的霞光,以及镜中的少女,全部都碎成一片片的光斑,落入漆黑之中。   蕾妮感觉后脑传来一股极重的“醒来”的预感,就像是早晨快醒来的时候,那种向下坠落的感觉一样。   结束了吗?   蕾妮只来得及这么想到,随后意识便坠入冰冷的水底。   似乎回到地球的最后一刻,直布罗陀的海峡之内,冰冷的海水将她覆盖,挤压,呼吸变得困难,四肢逐渐无力,意识也慢慢的模糊。   宁静,安详,辽阔,无限自由和死寂的空间中,蕾妮**着身体,缓缓的睁开眼睛,准确来说,是她的意识体,这个“自己”严格来说也是不存在的,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让“蕾妮”这个存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况,大脑或者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模拟出的环境,让蕾妮能够顺利的接受这种状况。   在蕾妮面前,是一片闪耀着光泽的银屏,在银屏里,阴暗的光线,洁白而沾染着血渍的房间,各种奇怪而扭曲的审问工具,以及……四面八方回荡起来的,清脆而冷静的“自己”的声音。   “我说,你不看看……我吗?”   ————   其实秋末早比玫尼斯醒来的更早,醒来之后并没有出声,而是小心的眯开一条缝隙的眼睛打量着一切,手被铁手铐扣住了,涨血的酸痛不断的从手腕处传来。   可以通过脱臼的方法,短暂碎掉一些手掌上的软骨挣脱这个手铐,然后在击倒唯一的守卫,不过得等他在接近一点,更加靠近自己的时候,利用自己在上的地形优势,直接杀了那个守卫。   确定了方针之后,秋末又再次闭上眼睛,熟练至极的模拟起昏睡的人的呼吸。   而艾尔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少女微小的变化。   但是事与愿违,不知为何,艾尔建似乎是对她不感兴趣一样,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连眼神都很少扫到她身上。   这让秋末很是不畅,虽然自己不是在意女色的人,但是这一世蕾妮的身体怎么看都是绝顶的美人啊?虽然还没有脱离稚嫩。   时间拖长了就糟糕了,因为被悬挂在半空中体力负荷很大,就算一切顺利,如果自上而下一击都无法将守卫击晕的话,那还不如不要动。   不行,不能等了,需要主动出击。   看到旁边艾尔建对玫尼斯动手动脚的幅度越来越大,那肆意而狂妄的姿态,仿佛腐蚀的黑泥攀上一般,令她想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心中涌上一股很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秋末自我暗示道:我并不在意玫尼斯,仅仅只是最佳的行动方案而已。   随后睁开眼睛,准备说出吸引对方注意力的话来,然而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或者说脑海深处,还是什么更深刻的地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醒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无形桥梁接洽了起来。   呵……原来这就是人格分裂的感觉吗,真奇妙啊。   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愉悦的冷笑,秋末对守卫说道:“我说,你不看看……我吗?”   玫尼斯听到这传来的清冷声色,仿佛在地狱之中看到一束投下来的光,那黯淡下去的碧蓝色瞳孔瞬间亮了些许,她有些怀抱着希望,但却不敢太抱希望的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右侧,那个和自己遭遇差不多,同样是身无寸缕的被悬挂起来的少女。   尽管她在记忆中一直都是非常的可靠,但是在最后也不是失手了吗?   虽然能够在这要紧的关头出声救自己,于危难之间伸出援手,无论是从道德还是骑士的角度来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举动。   但是从私人的情感上来看,玫尼斯还是不希望秋末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因为比起自己…秋末还只是个孩子,她还有更多的未来。   如果让秋末直到此刻玫尼斯的心中的想法,恐怕只会淡淡的抛下一句“幼稚”吧?   毕竟在双双落入敌人手中的女人,敌人可不会在意你年龄大小,他们的欲望和手段都是无穷无尽的 不要小看“审讯”这种东西。   将记忆中关于女性美艳,成熟,勾挑的一幕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此刻的秋末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下调的马芬妮烈性鸡尾酒,暗色蕴动的酒液下含着剧毒,却令人忍不住为之着迷。   白炽的灯光下,秋末眼中金红色的眸光微微闪耀,宛如珠宝,嘴角带着一抹毒药般迷艳的冷笑,声音高低吞吐,清脆迷人,每一个字节都如同珠玉,身上散发这与年龄不符的清冷肃然魅惑感。   “……啊,神明。”   艾尔建呆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东西一般愣愣的念道,双手从玫尼斯身上放下,在身前交握。   他看着秋末,全神贯注,像是艺术家在关注自己接下来要打磨的最高级的石料,或是商人即将经手一件价格高昂到自己难以承受的货物时,虔诚的确认的眼神上下观察着秋末。   秋末看上去胸有成竹,冷笑依然,一如夜光下盛开的黑玫瑰,但是实际上……   她快撑不住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保持强笑?还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按道理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被魅惑了才对啊?   秋末感觉自己有些不行了,果然,让一个外行来实行魅惑这个战术,就算是见过猪跑,也没办法模拟出猪肉的样子。   就在秋末内心出现微微的动摇的时候,眼前起始一脸虔诚专注的守卫的脸色却慢慢的变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徒具外形,不含内在,这样的你,是无法成为我完美的作品的,是我看错了。”   说罢,艾尔建失望的转过身,继续走向玫尼斯。   听到这样的话,秋末反而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虽然她对于魅惑确实不在行……但是她对变态心理学在行啊。   以让自己都感到咋舌的迅速收回脸上的伪装,秋末简短而清冷的说道:“你是在说作品?以人体作画,在生死的边界上感受人的情绪变化,并且因为不同的人展现出来的不同反应而感到喜悦,并自诩为艺术,你是这么想的吗?”   艾尔建的脚步停顿下来,脸色有些沉滞的说道:“你似乎……对我的艺术有什么见解?”    第十八章 伊甸园的毒蛇 ==============================   “只是觉得幼稚而已,你这个穷乡僻野出来的低端艺术家,你玩的那些根本不算艺术,只能算是小孩玩泥巴。”   秋末嘴角勾起一抹真正的冷笑,娇俏的小脸毫不掩饰不屑一顾,斜着眼睛看着艾尔建,仿若孤冷的野猫。   沉默了一下,艾尔建扭动脖子,活动手腕,周身的关节发出脆响。   眼睛沉如湖水,艾尔建怒极反笑,从地上捡起一把巨大的碎牙钳子,走到秋末的身前。   “哼……”   秋末直接闭上了琥珀般澄明的双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艾尔建嘴唇咬的的发白,眼睛像是要瞪出眼眶一样狠狠的盯着秋末,但是眼前的少女眼睛闭上了眼睛,对他的威胁毫无反应,怡然不惧。   心中满腔的怒火不知如何发泄,他要让这个女的品尝到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刑法,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直到哭着向自己求饶……   但是他忍住了,太多的人在他面前哭泣,求饶,多么难看的丑态他都看过,这一切已经让他感到麻痹,无法让他愤怒的心得到冷却。   艾尔建的声音低低的回响在秋末的耳边,平静至极:“你把我的艺术当成垃圾,为什么?”   哐当——   一声巨大的金属回荡声响起在秋末的身前。   睁开眼睛,少女看到眼前又黑又高的男人将手中的碎牙钳扔在地上,退后两步,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看着她,就像一汪寒凉的死水,虽然很冰凉,但是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身上的杀意,没有半点漏出了。   这个习惯于暴力令人屈服的魔鬼,居然在最重视之物受到挑战时,选择讲道理,真是令人发笑。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一臂长,在放下碎牙钳的同时,艾尔建微微让开了半步,错开了秋末的正面。   这个小细节让秋末心里对这个不起眼的守卫评价微微高了一点,并且在心中感叹道果然变态里面容易出天才。   在这个战术,思维和想法全面受制于技术的世界,一个靠杀人为乐的普通人居然摸出了心理学的稚形。   不过这也侧面应征了自己的猜想,之前她在偷偷观察的时候,看到地上的血迹,还有看到远处被锁在案板上剥皮放血致死的人,整个审讯间虽然看起来大,但是散发的气机却非常凝实,并不像多人来往的空间。   而这整个空间的气机又和眼前这个围绕着她们二人旋转,口中念念有词的人非常像,这让她想起了在地球上,自己所遇到的变态杀人狂。   这种人虽然都在各自的领域天赋异禀,而且往往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完全摸不清他们的思考回路很难针对。   但在这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艺术的方面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只要在这点上抓住他们的痛脚,这些人甚至连临阵投敌,变卖队友都做得出来。   彻彻底底的疯子,不为寻常规矩所束缚。   “你的手段太过粗糙,将人的血放空,慢慢的让人在临死之前享受痛苦,然后挣扎这只是最低级的手段,根本算不上艺术。”   秋末慢思条理的说道,期间她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艾尔建的每一丝动作,并且随时改变自己的话语。   艾尔建也是很擅长隐藏自己心里的人,在解剖析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他对于自己心里的掌握也有了很深的功力,起码比同代的许多人相比,他有着很明显的在自己心里出现波动的时候试图眨眼掩饰的意识。   可惜面对不同时代的秋末,他的动作并没有意义。   “那么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虽然比起刚才的手段有了足部的进步,但也只是停留在心里的浅层概念上,根本没有走到深层。”   秋末立刻改变了风口,充满冷静,淡然的诉说道,就像是一个久经此道的前辈,在漫不尽心的指点自己的后辈一样,至少在艾尔建看来,秋末所说的都是真实的,没有强行伪装。   所以尽管感到不满,艾尔建还是强忍住内心的嗜血欲望,耐心的听了下去,但是在听到心里,概念,这些陌生的词汇的时候,他还是出现了明显的一呆。   这个时候,秋末的脑海深处突然出现了另一道“自己”的声音,是一个清脆甜细的女孩的声音,而不是前世秋末的嗓音。   要知道,人在自己心中模拟说话的时候,往往都会代用自己的声音,进行各种模拟,而秋末就是,虽然在使用女孩的身体说话,但是在自己的内心,却始终都是曾经的声音,而这道声音响在内心,却是这具身体(蕾妮的身体)的声音。   “她听不懂地球的词汇,用通俗易懂的话说出来。”   意识深处,蕾妮如是说道。   在经过多次摸索之后,蕾妮总算掌握了如何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另一个人格的方法。   那种感觉说实话完全不像心理学里面描述的那样,是在不知不觉中传达的,而且人格之间的切换互相无法察觉。   更像是在茫然的星河中,用细碎的意念拼凑出一条桥梁,是一种很难以言明的感觉。   蕾妮?   秋末的话突然停顿了一下,虽然早就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格醒了,但是没想到主人格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能在自己掌控身体的时候在脑海里说话。   就在这短短的停顿时,艾尔建的气息又变的暴躁起来,他在尽力的忍耐自己,希望能够讲道理让这个女人明白自己的失误之后,再给她最惨痛的惩罚,但是习惯和嗜血的欲望却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波的卷席这他的意识。   而且听秋末讲了这么多,虽然都好像有点道理,但实际上什么内容都没有透露。   这个女人不会以为拖时间有用吧?   艾尔建的眼角带起了一丝嗜血的红光。   “哦,抱歉,你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词汇吧,没考虑到你的知识含量是我的失误,那我换个方式说吧,你还没有触及到灵魂的更深处,单纯寻找不同的,特殊的人,总有一天你会筋疲力尽,而且到死,你也品尝不了多少诱人的艺术气息,然而方法到位的话……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诞生出多重多样,复杂而美味的果实——”   秋末的声音沉静而清冷,天生的音线中,那丝甜脆更是添增说不明的诱惑。    第十九章 恶魔 ==============================   “先提醒你,我越来越没耐性了,虽然我很想和你好好聊聊关于杀人艺术的诸多分析见解,甚至可以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但是我的老板似乎不会同意。”   嗜血的红光愈来愈重,艾尔建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流。   “人是因为肉壳里的血液流动而活着,人是因为心脏在跳动而活着,人是因为大脑在思考而活着,这一切都源于肉壳本身,心脏,大脑,人最致命的弱点,但是一个人的生命并不是仅由这两个东西构成。”   秋末不急不缓的说道。   脑海里,秋末正在试图与蕾妮达成对话,在脑海里想什么,也不知道蕾妮知不知道。   这时候,蕾妮的声音又一次在她的脑海响起。   (你是我的副人格。)   (我不觉得我的内心有什么缺陷,但是并不重要。)   (在心中构建一个桥梁的感觉,想象我的存在,模拟我的概念,就像冥想和龟息那样,你能和我对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   艾尔建似乎是领悟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态度也缓和了一点,他细瘦而长的骨节互相揉搓着,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然后眼睛里似乎闪起了什么光,然后看向秋末。   “有点感觉,继续说。”他说道。   秋末在心里第一次搭建与蕾妮沟通的桥梁,这种心理上的东西说着玄乎而且难以言喻,就像是中二病时期的许多少年凭空臆想一样,如果不是真的有效果的话。   实际上真的没效果。   无论秋末怎么样冥思,在心中构建模板,幻想那种感觉,但是怎么说话,蕾妮那边都没有任何回音。   现实中,秋末依然保持着不变的表情,将记忆中的话一点一点的拉扯出来,比起蕾妮被岁月冲刷的模糊的记忆,秋末的记忆还算是非常鲜活的。   隐约记得那是啤酒和烧烤构成的夜晚,那个……皮肤有些褐色的男人,挽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一点一点的细数道——   顿了一下,秋末继续说道:“你想想,构成一个生命的,还有他丰富的感情,爱情,恨意,怒火,欲望,悲伤,恐俱,拷问,做多只能感受到恨意和恐惧,以及对生命的不舍,尝多了,也很无聊。”   (看来你没找到如何与我沟通的方法,既然是同一个人,你应该和我性格相近,起码某一方面相近,而且是弥补我的缺失而来的,如果你能阅读我的记忆的话,那就使用天鉴的能力,溶解手铐,夏契斯被被掳走了,时间很紧迫。)   秋末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夏契斯夏契斯……我为什么要去救他,一个自以为是,而且经常给人添麻烦的小孩,除了想的比一般小孩多一点,还有什么值得去救的价值?   如果不是玫尼斯……   不过现在也好,她和玫尼斯都被抓了,也不用担心玫尼斯武力威胁了,只要自己能够逃走,然后玫尼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也许会给**致死吧?   秋末恶意的想到,发出一口醒来之后一直压抑的恶气。   秋末加了一点自己的话,使话语变得更加真实而具有刺激性说道:“我虽然并不精通此道,但是我认识和这一艺术非常有造诣的人,在克罗地亚,他也是首屈一指的艺术家,在贵族中非常受欢迎,每一次公开表演杀人艺术都会邀请很多贵族来观看,他的门票和邀请卷在克罗地亚的地下界千金难求。”   实际上,这其实是一个来自欧洲的绅士杀人狂干出的戏码,在公海的游轮上用设计好的关卡像电影“电锯惊魂”那样戏剧而充满艺术性的杀死一个人或者多个人,然后放出门票邀请世界各地对此感兴趣的富豪,银行家,政治家甚至是国家元首,在发生了惨剧的游轮旁边再开一艘游轮,笑着观看另一艘游轮上发生的残局。   这对于大多数已经习惯于普通的消遣方式的上流阶层来说,非常的新奇,那个男人也的确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在杀人的方面上来看。   顺带一提这个人只是有名而已,秋末并没有和他有过交集,只是在了解自己的信息的时候,顺道知道了他的信息,也许现在还在地球上活的好好的。   艾尔建吞了口口水,手指愈发快速的互相**起来,声音不复一开始的平静,有些细微的激动的说道:“真……真的吗?在克罗地亚,杀人真的能当成一门艺术来欣赏的吗?像那些子爵,男爵,甚至伯爵都会掏钱来看我的演出?”   每一个艺术家心里,都是渴望展现自己的才华的,在多年自己一个人研磨艺术无人欣赏的情况下,艾尔建的内心非常的孤寂,这一切也让他变得愈来愈孤僻而古怪,同时对于人质的要求也越来越刁钻,甚至刻意要求自己减少对于欲望的释放,以追求完成艺术时的完美体验。   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补全内心的空缺,所以当他听到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克罗地亚里,自己一直以来苦苦研究的艺术居然是一门风尚的时候,就算知道眼前的少女可能是在撒谎,也不由激动的微微颤抖。   而玫尼斯则是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平静的秋末,开始认真的怀疑秋末是不是真的来自克罗地亚,也许是哪个贵族手下的亲信,或者从小训练的特务。   “呼……”   艾尔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请告诉我,你认识的那个……不对,那位前辈,他的艺术之道是什么,叫什么,我有心拜访。”   秋末随意的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用那么正式,我都可以告诉你,其实就连路边抢劫的山贼,都有这样的概念,那就是夺走对方的妻子,爱人,然后看看他们在自己的挚爱被夺走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如果是为了妻子可以做出泯灭人伦,甚至违背自己信念的事,那就在他事成之后让他和妻子在一起,然后放走一半的时候杀掉,如果没有遵从,自己逃走的话,那就抓起来再杀掉。”   秋末一脸平静的说出了这些话。   玫尼斯的脸蛋不可抑制的变得十分震惊,这是……恶魔才做的出来的事吗?!   而艾尔建则是一脸恍然大悟。   (不要在扯淡了!快走!)   而同时,少女的声音则愤怒的道。    第二十章 妥协 ==============================   “放我下来,引你至克罗地亚。”   秋末直接的说道,她感觉到手腕开始传来丝丝的麻痹感,冰凉的铁拷和灯光都让人感到寒冷。   艾尔建却摇摇头,说道:“可惜了,你虽然给了我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和前景,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但是作为惹火了老大的敌人,你们两个必须要死在这里。”   他沉默的哀叹了一身,从地上捡起那把拔牙钳,遗憾的说道:“所以为了不让你父母创造的这具完美的身体白白来到人间一趟,你就配合我一点,我们一起联手打造出完美的作品吧?”   咔嚓——   金铁碰撞的声音清脆冰凉,沁人心般幽然,回荡在两人的耳边。   秋末嘴角笑了笑,似乎想说些什么,旁边的玫尼斯却睁开眼睛,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组织秋末说道:“别说了,秋末,我知道你很擅长骗人以及伪装,但是在这样的人面前,求饶和收买都是没有用的,他的眼睛里只有畸形的杀意。”   玫尼斯毫不回避的直视着艾尔建的眼睛,碧蓝的眼睛正气凛然,不偏不倚,她仿佛嘴唇里咬着钢铁,一字一顿的说道:“将我们两人杀了吧,然后为此付出代价,而且,你休想我们有丝毫的配合。”   艾尔建笑着说道:“不用不用,你这个态度就是最好的配合,至于你旁边的同伴……她可能有不同的看法。”   玫尼斯的气势霎时就弱了下去,她想到,秋末确实不是克罗地亚的人,而且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说有,只是短暂的结盟关系,直到找到七公主为止。   而且无论秋末表现出来什么样的姿态,实际上也只是还没成年的小女孩。   玫尼斯低下头,咬紧粉嫩的嘴唇。   没有父母保护,没有国家保护,没有光明与正义保护,但起码,在这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自己应该为了希望牺牲自我。   所谓骑士……   是正义的化身。   “你可以使用我。”   玫尼斯咬着嘴唇,抬起头来艰难而缓慢的说道。   艾尔建皱起眉头,嘴角微微带笑的说道:“使用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吞下一口口水,玫尼斯说道:“作为克罗地亚皇家机甲学院的首席,我的价值绝对不止是一个女人,或者一段施虐的材料,我拥有情报,知识,以及身为天鉴师的身份,如果你不懂天鉴师是什么意思,告诉你的老板,他会知道我的价值——完全听命于你们。这是我的筹码,也是我的价值。”   说完这段话之后,玫尼斯就像是燃烧完了一切般无力的垂下头,说出这一通话已经是泪水宛如晶莹的珠子一般从脸颊两侧留下。   “啊……天鉴师,人类中最罕见的人,拥有掌握金属的能力,各个国家都争夺的战略资源,如果我们地下黑市能够拥有,确实是一段不小的进步……”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看上去只对杀人有兴趣,出生卑劣的守卫居然有不少的见识,要知道,有关鉴目师的一切其实都是中产阶层以上的人群才会接触的,尤其是天鉴的存在,鲜少有人知道。   “但是啊……你越是稀有,我越是不想把你上交给老大,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亲爱的骑士小姐?”   微微摊开手,一只手空着,一只手拿着硕大的碎牙钳,艾尔建惋惜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艾尔建,卑贱的平民一名,没有姓氏,职业是拷问家,审讯手,以及黑暗中自由的艺术家,也是你接下来的料理人,请像一块食材一样心怀期待的等待我哦。”   玫尼斯看着意识清醒,甚至是眼神明亮的艾尔建,和之前漆黑腐蚀的模样不一样,他现在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光明的气息,一身清爽的说出了这通无情的话,证明了他是个发自内心和骨髓的恶魔,根本不觉的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残忍,也许在他看来,生命只是玩具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咬着嘴唇,玫尼斯不甘心混合这愤恨的看着艾尔建,咬的有点发紫的嘴唇颤抖的骂道:“你这…”然后戛然而止,强行使自己安静下来,冷硬的看着艾尔建清爽的笑容,不发一语。   她知道自己每说一句辱骂他的话,对着禽兽来说都是享受,像是进餐前的小酒,我就是死,也不能再顺他一次意!   秋末被挂在空中,闭上了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偶尔睁开左眼微微划过去看一眼,璀璨复杂的金红瞳孔看起来有些微微发光,像是黑暗中的猫一样。   从刚才开始,秋末就沉默的不正常。   其实秋末在忍耐身体上涌上的不适,从主人格蕾妮回归后,她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闭上眼睛是为了掩饰眼中不正常的光,天鉴的能力使用的时候眼睛会散发出朦胧的光芒,这种光芒随着能力的使用幅度而变得愈来愈强。   此时,秋末感觉身体内那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天鉴能力正在一步一步的苏醒,就像是要将血液煮沸一般,四肢百骸,每一条血管都要被剥出一般的错觉。   不行……意识开始昏沉了。   恍惚之间,秋末好像听见了幻听。   一个沉稳,威严的男人的声音,透过无限遥远的空间传到自己的耳边。   蕾妮正在夺回主导权?   但是手腕上的手铐依然冰凉如初,没有和她体内醒来的能力有半点共鸣,更没有记忆中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看来只能放弃了,既然主人格已经有强烈的求生意志,那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吧。   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秋末低声说道。   “我已放松身体,接管主导权吧。”   少女身上的的气质一变,但是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很多人会觉得,你身上什么动作都没有做,怎么会让人感受到气质上的变化?   但是当你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感受到的时候,就会知道气质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了。   也许是比较罕见吧,十个人里面,身上带着不用言语就能感受到的气质的人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同一个人身上气质连续两次变动了。   在场的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少女身上的变化。   “你想得到我的身体?创作你的艺术?”   同样的嗓音,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银灰色发丝的少女坦然说道。   下一刻,钢铁制成的手铐应声碎裂!    第二十一章 天鉴的暴走 ==============================   蕾妮落下的瞬间,手铐化作宛如冰雪飘零的粒子,在她素洁的手上凝结成小巧锋利的军用匕首,双脚落地的同时,匕首插入绑住脚踝的绳索里,用力一挑。   只听刺啦一声,牢固但不是很粗的绳索被割断,被绑的有点微微酸麻的脚踝解脱出来。   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身体,挟带着寒风的银白色重光便直逼蕾妮的肩押骨,是艾尔建。   在蕾妮落下来的瞬间便毫不犹豫的冲过来,高举手中狰狞的碎牙钳,当做钝器狠狠的砸向蕾妮的肩膀,只求一击让蕾妮报废。   哪怕对手只是十几岁的少女,也没有丝毫的留情和放松,如同本能驱使的野兽一般狠辣。   蕾妮似乎也是早就直到艾尔建的行动一般,落下,割开绳子,原地翻滚,行云流水般的与艾尔建错身而过。   哐当——!   金铁砸在地上空挡刺耳,蕾妮翻滚一圈之后,在艾尔建身后蹲起,手中的匕首用作飞刀掷出,直取艾尔建暴露的后颈。   艾尔建没能彻底躲开这一击阴狠流畅的攻击,他挺直后背,用背部肌肉生生夹住了匕首。   噗——   一声沉闷的刀刃划入血肉的声音,艾尔建转过身,脸上带着仿佛凝固在脸上的笑容,清爽灿烂,僵硬的像是画上去的,让蕾妮看了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我最讨厌疯子了……   蕾妮暗叹了一声,摆出防御的姿态,手上反握着仅剩的匕首,刀背冰凉凉的贴着小臂,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艾尔建。   艾尔建伸手到背后,摸索了一下,捏住匕首的握把,噗嗤——直接拔了出来。   被蕾妮用能力捏出来的军用匕首上带着深厚的血槽,三棱的流畅设计让它更适合投掷,猩红的血滴顺着刀刃不断滴下。   愤怒吗?   蕾妮像猫一般冷静清淡的眼神打量着艾尔建,猜测道。   她更希望艾尔建能愤怒,或者压抑愤怒,都可以,愤怒会摧毁人的理智和思路,让野兽般的人变成野兽。   野兽就很好对付了。   但是艾尔建没有,他捏着蕾妮的匕首,像是很好奇一般的翻转个不停,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面的血滴,若有所思的看向天花板。   自己的匕首是带血槽设计的,**入的伤口现在肯定还在不断的流血,但是刚才那一下似乎没有插到要害,不能确认会不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哎……归根结底还是身体素质的原因,无论怎么用技巧来弥补,自己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生而已。   不过……天鉴师的能力居然还能使用,这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蕾妮抚摸了一下锁骨,那里本来悬挂着一个水晶的吊坠,是中位金属水晶形成研磨而成的挂饰。   实际上那是自己天鉴师能力的源泉,这个秘密包括夏契斯,没有人知道,自从自己觉醒并试验了天鉴师能力以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天鉴师的能力像是一台计算机的功能,可以进行运算,扭曲金属,让金属按照自己的意志破碎,改变,还有很多功能但是自己没有去试验。   而这一切并不是凭空而来的,必须得要有金属能量的介入才可以做到。   所谓天鉴……是一种完全不知道原理,宛如魔法一般神奇的能力,它融化在蕾妮的身体,四肢,甚至是每一滴血液里。   在蕾妮此刻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一副被剖析的黑白二色,宛如世界被电脑分析成了三维构图的模样。   精密的线条和色彩分明层次严密的光点构成了这个世界,在天鉴的视野里,这层层叠叠,看起来无比复杂的构造,却不可思议的非常亲切,有一股奇妙的秩序感。   尤其是视野中的那些粒子,蕾妮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有许多粒子仿佛在呼唤着自己的血脉,就像是亲人,或者自己身体一部分。   那些和自己有共鸣的粒子,就是金属粒子,而自己看到的世界,就蕾妮的猜测,很有可能是能量构成的世界。   当然,因为国家对于天鉴的一切知识都严加看管,所以蕾妮对天鉴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不想去了解。   蕾妮可以看穿墙壁,看透地面,一直蔓延到二十多米以外的空间,每一寸空间和物质的构造的清晰的显示在她的眼前。   天鉴师的能力在她血液中躁动,蠢蠢欲动,宛如不断游移的蛇群。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金属都能让自己操控的,只有温和的金属能量,才能被自己的意志直接操控,然后用它们去同化其他的金属,才能看起来“掌控金属”。   而且只能操控自己接触到的金属,如果不是自己的肌肤触碰到的金属,就算感受到了共振,知道了它的存在,也不能掌控。   等等……好像操控不住了……   蕾妮痛苦的挽住手臂,佝偻起身体。   体内的天鉴师能力躁动的很不正常,血液像是要被蒸发一样,不断的传来一种极热的错觉到脑神经中。   蕾妮咽下唾沫,艰难的操控着体内暴动的能力。   如果艾尔建此刻打过来,蕾妮很可能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   蕾妮半阖金红璀璨的双眼,此刻她眼中的光芒已经到了难以直视的地步了,并不是那种白炽灯一般炽热的感觉,而是当你直视着她的眼睛的时候,仿佛灵魂被暴露在阳光之下暴晒的错觉。   是一种神秘的,来自内心深处的炽热感。   艾尔建回过神来,又扯了扯他清爽的笑容,将匕首甩在地上,说道:“抱歉抱歉,走神了,你居然没有想着趁机逃走,我很欣慰……嗯?你现在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艾尔建有些奇怪的说道,眼前的少女抱着手臂,弯着腰虚弱的站立着,她半阖眼眸,眼中流露出的半轮诡异的璀璨让艾尔建不自觉的心生警惕。   蕾妮没有理他,胸部起起伏伏,慢慢的呼吸着。   呼吸滚烫,仿佛空气中蕴含着滚热的蒸汽。   脑袋有些不清明,像是发高烧的人,但是与发高烧的人不同,四肢并没有无力的感觉,反而像是有着太多的力气不知道怎么使。   这种突如其来的重病的感觉……和数年前自己觉醒天鉴师能力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但是比起当初,现在的病症更加狂猛,烈性病一般的,突然而至。    第二十二章 开锋之枪 ==============================   艾尔建警惕了一会,蕾妮的样子让他感到惊疑不定,围着蕾妮慢慢的渡步,观察了好一会,举棋不定。   但是他心中源源不断的野性在不断催促着他,过了一会,他笑着舔了舔嘴唇,说道:“不回答吗……?那就让我来帮你看看吧!”   随着最后几个字的尾音落下,艾尔建狂猛的冲过来,他手脚极长,仅是一瞬间,银色的碎牙钳就已经在蕾妮的头上高高举起,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狠狠砸落。   蕾妮勉强的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死亡的铁锤逼近自己,银色的倒影在她的眼眸深处飞速放大,她这才看清艾尔建不知何时眼睛来到她面前了。   ……会死吗?   蕾妮的脑海只来得及这么想到,但是身体却像是反射一般的,羚羊挂角的抬起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皎洁的轨迹。   轻轻的一挥手,完全没有碰到碎牙钳。   没有声音——   没有炫目的光芒——   也没有任何征兆的——   崩碎。   钢铁制成的硕大碎牙钳突然碎裂成雪花般的光点,被狂风吹散一般满屋飞扬,以肉眼可见的姿态,纷纷扬扬的落下,非常美丽。   而艾尔建依然保持之前的姿势往下挥去。   呼——   一点微风卷过蕾妮的发丝,艾尔建的拳头擦着她的脸颊划下去,保持着抓着物体的姿势,然而手心内却是空空如也了。   “嗯……?”   艾尔建有些低沉的语气词中,带着不能理解。   玫尼斯眼睛有些微微睁大,她体内的天鉴能力正在共振,空气中雪花般的粒子,都是金属的能量形式,纯能量形式提纯控制……   皇家骑士学院……天鉴科,她只是操控雷电形式的金属能量,就已经是中上位的能力,她们那一届最有天赋的天鉴师,而秋末这个……这是什么潜力级别的天鉴?   玫尼斯微微收敛了一下震惊的心神,因为她感受到,空气中的金属能量开始缠绕上自己的手铐,一股冥冥中的意志正在悄无声息的融合她手腕上的手铐。   这种只有天鉴师才能感受到的能量流动,毫无疑问是秋末的举动,她的能力作用范围这么远吗?   艾尔建皱着眉头,看着手心上空空如也的空气,笑容似乎是顾忌着什么的收敛了一点。   蕾妮的脸上慢慢的勾勒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虚弱而静淡的说道:“你可能没办法在我身上创造艺术了。”   说罢,蕾妮右手凭空一握。   砰啷——!   下一刻,金属碎裂的声音在艾尔建的脑后响起,宛如冰块破裂一般清脆悦耳。   他赶忙回过头,看到和他们之间好几个人距离的拷问架上,玫尼斯的手铐凭空碎裂。   艾尔建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审讯房的墙壁,似乎在犹豫什么。   玫尼斯落地之后,根本不用匕首,双手往脚踝上的绳索上用力一扯,直接将绳索硬生生的解开了。   抬起头,碧蓝色的眼睛带着凌然的寒意盯着艾尔建,用仿佛能感受到寒霜的冷然语气说道:“做好准备,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吧!”   艾尔建带着纹丝不动的清爽笑容,说道:“哦~我一直在等待着能够审判我罪行的人,但是迄今为止一直都是我在活着,你可以试着做下一个,骑士小姐。”   “玫尼斯。贝兰铎。非。库勒,克罗地亚皇家骑士学院二年生首席骑士,我将是你的审判人。”   玫尼斯英气的嗓音平静无比,宛如一汪皎洁无波的湖泊,平静的宣说着接下来要发生是事实。   所受的一切屈辱,心中煎熬的抉择,摇摆在光暗中的犹豫,这一切让她对骑士有了更加深刻的体悟。   公平公正,对光明善良的人亲切友善,对奸邪之辈凛冬般严酷,宛如利剑,从父亲那,从骑士守则上,从她们日夜重复的信念上感受到的那些道理,她真切的体会到了。   而这一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恐怕永远都只是温室里的花朵,嘴里诉说着良善,奸邪,心念着骑士八德,但却连敌人是谁,信念究竟是什么都不明确。   曾经的自己死板,僵硬,而且蠢笨,明明想得通的问题,却整天顾虑着骑士该不该这么做,或者这是不是符合骑士八德,亦或者这真的是正道吗?   然而真正的骑士,都是自己去抉择,然后承担,如果是正道,正确的,那么自己所行便是正确,但若是自己选择错了,那就自己去弥补所犯的错误。   而不是纠结于正邪之道,反而模糊了自己的理智。   脚上微微一顿,玫尼斯宛如雷霆一般冲锋了过来,双眸宛如利剑。   艾尔建带着一成不变的清爽笑容,对于玫尼斯迅捷有力的冲锋毫不在意,他的眼睛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半点波动的看着玫尼斯。   过速冲锋容易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除非保证第一击必中。   虽然从来没有在实战中下过重手,但是身为皇家骑士学院首席生,关于格斗方面的知识可谓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还剩三步距离的时候,玫尼斯脚步一顿,突兀的顿住,下一刻,带着疾风的长击拳就已经打向艾尔建的脑门。   艾尔建直愣愣的看着飞速放大的拳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而伸手想要抓住玫尼斯的手臂。   然而在他抓向玫尼斯的手臂的时候,意外横生,玫尼斯突然止住了飞快的拳势,反手扣住了艾尔建的手腕。   “哎呀……被抓住了……”   艾尔建哎呀呀的就准备嘲讽一句,谁知下一刻,玫尼斯就按住他的手腕,自身狠狠的旋转起来,将艾尔建的手顶在肩膀上,肩膀下沉,膝盖发力,同时手臂很用力的扭动他的手腕。   咔哒——   骨节脱节的声音,还有轻微的碎裂声。   关节技搭配过肩摔!   咯吱——砰。   沉闷的,肉体碰撞地板发出的声响,艾尔建只感觉到脸颊像是断裂了一样疼痛,血腥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子,冰凉的地板,倒置过来的世界,被反扣在背后的右手,被拧成麻花一般,浪潮般的疼痛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这才反应过来,短短的一瞬间交手中发生了什么。   完败——   失策了失策了失策了……   这个女人……她的实力比赏金猎人更强!尽管她身上没有血腥味,没有杀气,但这只是一种伪装,玫尼斯的本质是一把长枪,只是不曾开锋,而现在,他艾尔建让这把长枪开锋了。   哦……亲自促成一个美丽而独特的人的诞生,也是如此令人迷醉,难以抵抗!   “呵呵……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艾尔建被按在地上,浑身从抽搐着,发出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笑声,这诡异的一幕让扣着他手臂的玫尼斯有些举棋不定了起来,这个人……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玫尼斯不由自主的担心道。   而此时,艾尔建的脑海里却是飞速运转着,思索着如何脱身。   要求绕吗?还是激起她女性的怜悯心?亦或者是恐吓和威吓?欺骗她们说自己早已在她们身上下了毒,以此作为要挟?   虽然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但是他的心中却神奇的没有半点恐惧,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有种新奇的感觉,甚至有点兴奋,这……也是艺术的一部分啊!把自己作为作品!    第二十三章 本心质疑 ==============================   蕾妮感觉天旋地转,感觉短短一夜的时间里,自己经历的似乎太多了点……   拭去额头的汗滴,蕾妮抱着小腹轻轻的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喘息,人在很痛苦的时候,总是会做出很多行动,只为了能在下意识中变得舒服一些。   脑海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冰块般的记忆浮起,是一段话,夹杂着碎片一般零落的影像,一个纯银色发丝的女人,在和自己诉说着什么的同时,背后悬浮这一道同样美丽,但感觉上却截然不同的女人的影子。   ——   绫陌雪:不要……和神有联系。   绫陌雪:一切依靠金属与科技,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结局。   绫陌雪:秩序是一个假象,极端的秩序就是消亡。   绫陌雪:不能再走神的老路!   绫陌雪:当你体内的血脉真正觉醒的时候,被延迟的发育也随之而来,而那个时候,可能是咲,也可能是其他的……但是肯定会有神找上你,不要答应他的任何条件,人类的未来,不需要神明来拯救。   ——   这次的记忆很简短,就像是单口相声一般的急促而短凑,一句一句的拼凑在一起,一瞬间就结束了。   神明……?   蕾妮喘息着,吞吐着嘴边滚烫的空气,睁开迷离的眼睛,隐隐约约的,听到耳边传来艾尔建那劝诱的嗓音,带着笑意,无所谓的和玫尼斯说道:“你看,你那个伙伴已经发作了,而下一个就是你。”   朦胧的视线中,蕾妮只能隐约的看到,玫尼斯制服了那个疯子,将他按在身下,艾尔建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似得。   玫尼斯手上的力气没有放松,但是神情却有了些许的动摇。   呵……呵呵,混蛋,怎么可能如你所愿。   蕾妮冷笑几声,撑着地板艰难的跪坐起来,甩了甩遮住眼前的刘海,仿佛时钟与神轮构成的金红色眼瞳里泛着微光,嘴角勾勒起一抹习惯性的浅浅的笑容,注视着眼前平静的说道:“玫尼斯小姐,不用担心我,他是在欺骗你,我这只是老毛病而已。”   说罢,蕾妮冷冷的瞪了地上的艾尔建一眼。   玫尼斯有些担心的看着蕾妮问道:“秋末小姐,你确定没事吗?请不要逞强,如果真的是这个奸人下药,我有办法让他吐出解药。”   秋末……小姐……   蕾妮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和古怪的感觉,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副人格惹出来的祸端,但是听到秋末和小姐二字连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古怪感。   蕾妮脸上平静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强笑着说道:“那个……没什么。我没事,如果真的是以为他,我会这么冷静吗?”   艾尔建却是不为所动,传出声音胸有成竹反驳道:“呵呵,不要那么自信,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四肢无力?”   蕾妮同样是不为所动,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微带点冷然的小恶魔系的针锋相对的说道:“吹牛你倒是一等一的强大,如果看人更准一点就好了,我如果有力气的话,绝对亲手解决了你。”   玫尼斯打断她说道:“行了,秋末小姐,我到底要不要将他击杀在此?”   蕾妮却低下头,银灰色的刘海再次落下,遮盖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那是一种反思,挣扎而难过的神情。   ……杀了他吗?   确实,作为杀人无算,灭绝人性以杀人为乐的疯子来说,杀了他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如果真的杀了人的话,自己会不会陷入另一个状态?就是前世那种……杀人习以为常的姿态……也就是秋末的姿态?   秋末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晚上出现,所谓副人格,其实只是为了弥补主人格的不足,或者是主人格所压下的渴望的体现。   秋末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杀了人,所以才出现的副人格,也就是说,我的骨子里……还是一个习惯沉浸在黑暗中的人……   想起在酒店的时候,自己无意识中击杀的那几个人,他们错愕的神情,愤怒的姿态,难以置信的眼睛,每一寸细节,都在自己心中铭记,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来。   那熟悉的血腥的滋味,肃杀而冷漠的感觉,像是一道熟悉的大门,夹杂着冰寒的风雪在她面前打开门,邀请自己重新走回去……走回前世的道路上去。   哪怕自己现在在怎么后悔,给自己找什么借口,都无法掩饰自己重新一只脚踏回黑暗的事实。   我正在渐渐的回到过去?   蕾妮举起手,素白、纤细、小巧的手掌,是女生的手,是自己这七年以来习以为常的身体。   但是恍惚之间,蕾妮好像看到另一个影子叠在这双手上,那双手宽大,粗糙,掌节,掌下腹,这些持枪的地方布满茧子,那是前世的,属于秋末的手。   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噩梦。   不……不,不……   蕾妮微微摇晃着头,口中不断重复的默念着,按住脑袋,不再让自己想这些。   “秋末小姐?”玫尼斯看到蕾妮有些奇怪,颇有些担心的再次问道:“果然不是没事吧,喂!你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药?!解药在哪里?”   “呵,美丽的骑士小姐,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你先松开我,然后自己去架子上待着,告诉我你知道的情报,我在考虑一下。”艾尔建躺在地上,张开嘴就是狮子大开口,他这一幅信誓旦旦的语气反而加强了自己话的可信程度。   玫尼斯细秀英挺的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神极其动摇,细碎的牙齿咬紧,愤怒的瞪着身下的艾尔建,用力一扭他手上的关节质问道:“说!”   艾尔建冷哼一声之后,索性看着地板上的瓷砖一声不吭了。   两人僵持不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过了好一会,坐在一旁呆呆的思索的蕾妮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按着额头,一只手横在身前,摇摇晃晃的来到艾尔建身前。   “就算……我是属于黑暗的人,也要先救出夏契斯……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她的眼中泛着天鉴的微光,璀璨依旧,宛如直达灵魂的圣火,但是眼神却像缺了灵魂,死去了一般无神而空洞,浑身透露着不是很妙的气息。    第二十四章 骑士之道 ==============================   “等等。”玫尼斯出声制止道,虽然她现在因为蕾妮的天鉴能力凭空造物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蕾妮的举动更加让她感到不妙。   虽然之前的秋末也是个看起来很冷漠而且无情的人,但是她下手更多是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平淡。   而现在的她看起来犹豫不决,气息紊乱,很像是一时想不开的人。   但是因为手上需要按住艾尔建,玫尼斯只能出声问道。   “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吗?”   蕾妮握住长剑的手顿了顿,剑尖悬在艾尔建脖颈上不到三寸的地方,悬而不落。   “我不清醒吗?我不知道啊。”   蕾妮的声音空泛无神,宝石般的金红眼眸散而不聚,空洞的注视着虚空。   艾尔建丝毫没有小命被别人控制的自觉,摇摇头嘲讽的说道:“呵,疯子,她已经崩溃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心灵这么脆弱真是让我很失望。”   玫尼斯用力的扭了一下他的手臂,怒声道:“你给我闭嘴!”然后抬起头来,严肃认真的说道:“秋末,你现在很不清醒,你是真的要杀了这个人吗?”   蕾妮轻轻皱起眉头,空泛的语气中带起了一点情绪,疑惑的问道:“你不是也这么想的吗?”   玫尼斯正色,一字一句中正的说道:“我会这么想,是因为他玷污了我的骑士道,而且骑士所为,公平公正,审判邪恶是我的本职,所以我杀他不会有犹豫,因为这是我的信念,但是你现在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杀人对现在的你来说可能是一种负担,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动手了,让我来就好。”   蕾妮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葱白的手指无力的垂下,长剑随着清脆的响声被摔落在地上,划过艾尔建的脖颈时,他感受到脖子后方传来沁凉的锋锐。   “冠冕堂皇,但又义正言辞,到底是不是坚定自己的骑士道,却又没人知道,呼呼……真是迷人。如果你愿意让我解剖你的话,我会很乐意用尽毕生所学。”   艾尔建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   “你难道……不害怕吗?”玫尼斯冷峻的看着他,但是同时有点好奇,她对于自己即将手刃的第一人,也是第一次真正决定击杀的恶人,想要更多的了解他一点。   为什么这样的人哪怕是面临死亡也能怡然不惧?他们是不是已经没有恐惧感了?   不对……我不能再在这里消耗时间了,七公主下落不明,门格拉发生的事情自己的克罗地亚还不知道,我还要做许多事情。   玫尼斯摇了摇头,冷下心。   “我?生死根本无所谓,下手杀人杀多了,也会不自觉的期待自己被杀的时候啊。”艾尔建的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看起来笑的很扭曲,而且难看。   但玫尼斯觉得,这可能是他迄今最真实的笑容了。   玫尼斯沉默片刻,道:“……难以理解,但是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她用力的顶住艾尔建的脊背,同时右手加大力气按住艾尔建的手臂,让他难以动弹,同时空出的右手飞快的捡起地上的剑。   艾尔建痛哼一声,然后不满意的啧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有半点美感的死法,和我所期待的一点也不像。”   说罢,冰凉的剑尖穿过他的喉咙,从喉结处探出染血的寒光,血流顺着皮肤滴落在地面上。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什么似的,平静的死了。   没有挣扎,没有疯狂的叫嚣,没有喋喋不休的叙说自己与众不同的理念,就那么平静的,平凡的死了。   像是普通人躺在病床上安静的等待死亡一样,也许在很久以前,他就在期待死了吧?   玫尼斯用心去体会着杀人时的感受,不由自主的想象着艾尔建这样的恶人在死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自己的前辈曾经和自己说过,杀人者,要做好被杀的觉悟,无论是为正义而战,还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东西而战,生死面前,无论是什么都是平等的。   所以铭记,并且感受每一个曾经在你手上失去生命的人,他们的所思所想,是多么的沉重,是你的枷锁,也是令你时刻保持清醒的十字架。   机甲骑士是这个世界上暴力的象征,超脱常人的力量很容易让骑士迷失自我,从而忘记了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普通人。   铭记自己手中的剑的沉重,然后时刻提醒自己,手中的剑究竟为何而挥。   谦卑,荣誉,牺牲,怜悯,公正,诚实,勇敢,正义。   用自己的剑,去捍卫荣誉,用自己的行为,去证实公正,用自己的一生,去明确正义!   “呼……”颇有些沉重的丢开沾血的长剑,玫尼斯站起来,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她碧蓝的眼镜中,似乎变得沉淀,而且多了些什么。   “总觉得……我能体会到前辈所说的一些话了呢,虽然只有一些,但是我也算是一个真正的,自己验证骑士之道的真正骑士了吧?”   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艾尔建,他的尸体平静而沉默,是一个“物体”的感觉。   玫尼斯凝视了这个已经被划分到“物体”的人身上一会,垂下眼帘,弯下腰将他的身体摆正,将他的双手交叉平放到胸前,好在他死前面容平静而缓和,死后也省去了为他合眼这个步骤。   将这一切简单的入殓做好之后,玫尼斯在胸前画了一个简单的十字架,说道:“天上之神,我不为他求开脱,望死后一视同仁,皆是平等。”   说罢,玫尼斯转过身,不再看向这个给她留下啦深刻印象,落幕与作风反差巨大的男人。   蕾妮站在审讯室的铁栏门面前,背对着玫尼斯。   她伸手轻轻按在铁栏门的门锁上,闭着眼睛,玫尼斯感受到她身边流动的金属能量,像是空气中无形的漩涡一般。   真是惊人的天鉴能力,居然能达到肉眼可视的变化程度,并且肆意使用。   感受到背后的脚步声,蕾妮轻轻挣开半阖的眼眸,不可控的瑰丽眼眸仿佛的宝石,令人难以正面直视。   当然,玫尼斯很清楚,这是能力过剩的体现,天鉴师中许多能力超常的人,在使用能力时都会或多或少又在身体上的体现,只是蕾妮的天鉴师能力展现的方式未免有些张扬了。   “解决了吗?我们该走了。”   蕾妮轻轻问道,她的声音已经稳定多了,恢复了和往常一样,平静而淡定的音线。   虽然夏契斯在的话,可能还会听出来雷妮这份平静中的勉强,还有些许细微的动摇。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感情 ==============================   “你在分解大门的金属构成吗?”   玫尼斯没能听出蕾妮隐藏的很好的动摇,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随意的问道。   蕾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却不想开口解释。   在无法关闭,也不听调控的天鉴师能力的作用下,世界在蕾妮的眼中是一副被3D构成分解的,透视的世界。   各种能量的构成,不同的结构,在蕾妮的眼中都只是一层层不加掩饰的设计图。   包括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却复杂异常的锁头。   这个拷在铁栏大门上,古铜色圆盘状的锁头,只有一个黑漆漆的钥匙洞裸露在外,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但是在蕾妮的“内视”之下,却能看到这个锁牵连到复杂结构。   它不仅仅只是一个用钥匙**去就可以解开的机括锁,如果没有用正确的方法解开的话,它所牵动的,墙壁后面的庞大机关组织就会被带动,从而引起通道尽头,还有更深地方的许多鸣笛的不断声响。   明明只是一个地下黑市,却使用这么复杂的警示系统,真是讽刺。   蕾妮平静的注视下,被剖析成三维结构图的世界,复杂的原件和锁的构成在她眼中有条不紊的拆解成有序的设计图形式。   玫尼斯却不知道蕾妮在干嘛,以为蕾妮是在为如何开锁而烦恼,走上前来,拿出从艾尔建身上捡到的钥匙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在艾尔建的身上找到了钥匙。”   说罢就想要越过蕾妮将钥匙**。   啪——   蕾妮按住了玫尼斯的手腕,摇了摇头,眸光如秋水般平静。   “让我来。”   玫尼斯看着蕾妮从她手上取走钥匙,一反之前相处时的强势和冷漠,慢慢的从她手指上拿走钥匙的动作,反而有些柔弱。   这细微的反差让玫尼斯不由有些发呆,她又想起了之前眼前的少女在崩溃的时候说出的话。——我不是秋末,我是蕾妮,蕾妮。维尔蓝。   缓慢的咀嚼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玫尼斯看着眼前的少女想到。   蕾妮……秋末……是怎么回事?   蕾妮将钥匙插入锁洞,先是没入三分之二,扭转一周,然后再将钥匙插到底,顺时针旋转起来。   喀登——咔咔咔——   机括的细微在铁栏杆、墙壁内部不断响起,齿轮,周转带和一些细小精密的机械原件不断地运行着,在蕾妮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归位和运转。   听到仿佛整个墙壁都在共鸣的复杂机械声音,玫尼斯终于知道蕾妮为什么在锁头前面犹豫半天了。   原来这个锁头不是用常规的办法就能解开的,如果用自己的方法直接来开锁,也许还没开锁就先给发现了吧?   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比自己小许多的少女,玫尼斯坚定的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一丝沮丧,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喀哧——   随着蕾妮拔出钥匙,一声蒸汽泄压的声音在墙壁后沉闷的响起,整面大门的铁栏瞬间松动了起来,然后随着旋转慢慢的向上升,由铁栏构成的大门沉重的打开了。   “走吧,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蕾妮环视了一下外面的过道,惜字如金的轻声说道。   这里一开始蕾妮和玫尼斯路过的过道,她们在这里目睹了惨无人道的刑罚,谁知不过片刻自己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不过好在审讯所只有艾尔建一个人,而且错误估计了蕾妮的能力,这才让她们逃了出来。   在蕾妮瑰丽的眼眸注视下,原本普通而平凡的过道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窄窄的墙壁内部,是复杂的机械构成,没走几步,就有一处应激式陷阱,它们通过用力的踩瓷砖,翻转墙壁上的画,甚至是扭开假房门等方式触发。   这一条短短的通道上,起码有三扇门是假的,门背后不是房间,而是被拉的绷紧的弦和弩箭,或者充斥着有毒气体的管道。   如果不是当初主事人被秋末要挟着一起走,使他不敢触发那些即死陷阱的话,恐怕秋末他们都没办法活着走过一半的过道。   难怪这么大一个地下空间,都没见到什么手下,这些惨绝人寰的陷阱,就足以代替手下的作用了。   即使在地球,也不会有什么军事基地丧心病狂的设计这么多陷阱在自己的后院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记得所有陷阱的位置的,万一误触的话,那就不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如果是闲暇的时间,蕾妮恐怕会兴致盎然的观察这些机械的构造,还有设计原理,并且尝试将它们运用到自己的设计中,完成老师的作业什么的。   但是夏契斯下落不明,还有自己深处可能是一个摆脱不掉杀人习性的恶魔这两点,像是沉甸甸的巨石一般压在蕾妮的心头,加上肉体上的疲倦,蕾妮从未感到如此的困倦。   她很想就地趴下来,陷入沉沉的睡眠,天塌下来也不管。   什么杀人习性,什么无法摆脱的过往都与她无关,生活本来就是随波逐流,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在应付也挺好。   反正前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每次想到这里,蕾妮都感觉自己的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楚,委屈巴巴的,像小孩一样,尽管嘴上说着成熟的道理,看似淡然的言论在心中反复回响,但是内心最深处的感情,却总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在意夏契斯,她在意这七年在侯爵府度过的时光,她无法像说的那样淡然的舍弃这七年的点点滴滴。   这也是她和秋末——和七年前的自己最大的不同。   用力的咬了咬下唇,蕾妮感觉鼻子有点酸涩,眼角抑制不住的有泪水滑落。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情?   前生今世加起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受,如泉涌般却难以控制。   蕾妮试图强压心头源源不断的,如同井水喷涌般停不下来的感情,一边拭去眼泪,尝试平静下来,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跟在她身后的玫尼斯亦步亦趋的跟着蕾妮的脚步,不是左拐一下,不时右拐一下,生怕踩到地上的陷阱,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呜咽,转瞬即逝的哭腔,像是呼吸的时候不小心漏出来的,像是某种小动物一般。   随后看到眼前的少女伸手,用力的抹过脸颊,随后停下步伐,停顿了一下,然后听起来很平静的嗓音说道:“……我们又回来了。”   在她们面前的,正是最初折戟沉沙,被主事人陷害的那扇大圆盘状的大门。    第二十七章 超限疲劳 ==============================   圆盘状金属门,外表光滑干净,泛着紫铜色的光泽,宛如硕大的圆盾,映射着蕾妮二人。   金属门的倒影中,蕾妮的双眼宛如摇曳着鬼火,是一种“似乎在燃烧”,但是定睛一看,只是稍显诡异的金红瞳罢了。   蕾妮的眼皮一直是疲倦的半阖着的,天鹅羽毛般长长的睫毛下,蕾妮的瞳孔时常无神的扩散开,然后又迅速收紧。   思维变得很慢,而且单一。   时常,蕾妮会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然后下一刻,灵魂回到肉体一般的,一股下坠的难受感让蕾妮勉强的回过神。   在猛地清醒的那一瞬间,两个世界在她的眼前重叠,一个是色彩鲜艳的,现实世界的原本色彩,一个是单调色彩,由线条和能量构成的三维剖析世界。   这真假难辨的感觉让蕾妮已经开始分不清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   每闭上一次眼睛,蕾妮都感觉到“下坠”的感觉,好久才能回过神来,但是在现实中,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疲惫到极限了吗……?   蕾妮有些呆愣的想到,然后皱起眉头,用力按着太阳穴,甩甩头,将怠惰的沉睡感甩出大脑。   定睛一看,眼前的世界,还是那个被天鉴能力支配了双眼,由结构构成的透视世界。   复杂、有序、单调……   “……蕾,蕾妮?你还好吗?能力枯竭了吗?”   玫尼斯张了张嘴,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另一个名字来呼唤这个少女,没有别的原因,她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蕾妮,是一个柔弱温柔的名字。   蕾妮轻轻摇了摇头,安静的回答道:“不用担心,能力很活跃,只是我有点累,稍等一下……”   蕾妮的声音不似骗人,也没必要骗人,但是玫尼斯却皱起了眉头,似有所思的看向眼前单薄、身姿却站的笔直的少女。   疲倦,但是能力活跃?   克罗地亚皇家机甲学院,天鉴科,禁书馆中能力收录不超过五百个例子,同级生二十余人,从来没有人的能力,是能超脱精神之上的。   在天鉴师受到国家的重视和培养,有意的收集和记录之下,即使是克罗地亚这样庞大的帝国,所收录的天鉴能力总测都不超过五百例,同级生最多的一届都不超过五十人,即使是如此,克罗地亚也是所有国家中除了中阳国以外对天鉴师最了解的国家。   在学院老师专门为天鉴师学员们讲解自身能力特点的时候,着重提到的就是,天鉴能力与自身的精神力息息相关。   越是疲惫,能力越弱,改造加工类天鉴师,其中的佼佼者,在清醒的时候原本可以加工超过一吨的金属,但在刚起床的时候,甚至没法加工比自己拳头大的铁块。   而蕾妮却是正好相反,在她疲惫的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天鉴能力反而在不断的溢出?   俯下身,玫尼斯将脸凑到蕾妮的侧面,少女白皙精致的脸颊上,金红色的眼睛不断溢出鬼火般摇曳的光芒,但是与之成强烈对比的,是少女那空泛的视线,无神而少有聚焦的视线让人怀疑少女是不是在梦游,或者已经陷入了沉睡,就像人偶一样。   然而,玫尼斯体内的天鉴能力感受到,一股同属天鉴的能力气息从蕾妮的身上传来,随着蕾妮的呼吸而轻微的律动,周围的游离金属能量也伴随着律动向她慢慢靠拢。   真是……难以言喻的奇迹啊。   玫尼斯只能这么感叹道,一不小心,在叹气的时候,她的气息吹动蕾妮脸侧的发丝,银灰色的发丝轻轻摇晃,然后又贴回蕾妮的脸颊上。   不妙……可能干扰到她思考了。   感觉自己做了坏事的玫尼斯挺直腰板,将头收回去。   而在这个时候,蕾妮面无表情的脸蛋上才微微泛起了一丝表情,空泛的眼神微微回过神来。   不如说,蕾妮在迟钝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迟钝、缓慢的发现了玫尼斯的动作,而玫尼斯已经探回头去了。   反应已经慢到这个程度了吗……?   心中涌起一点点失落,但是很快又泛入湖心,不起波澜了。   或者说,蕾妮已经累到难以泛起情绪了。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就已经累到极限了,自己的身体……不,女孩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轻飘飘的想完之后,继续将心神全部沉浸在眼前的金属门中。   奇怪的是,比起之前审讯所的机关,还有过道中诸多复杂的机关,这道金属门的设计反而是过分的简单了点,如果不是蕾妮的疲倦程度直线上升的话,这么简单的构造,在刚才只需一会,就能破解了。   简单的二重关设计,厚重的金属门里面大部分都是唬人的实心金属,还有些许管道是通往毒气管的,输入错误的密码,见效迅速的催眠毒气就会从四面八方喷涌出来,最一开始,蕾妮她们就是这么中招的。   而除了这个机关以外,就没有别的机关了,和之前所见到的种种精妙的机械机关相比,这里的构造堪称简陋。   啪嗒——   蕾妮抬起手臂,无力的推开密码盖,准备输入密码时。   身后的玫尼斯有些担心的说道:“何塞真的在这扇门后面吗?也许那个人只是在骗我们。”   然而在蕾妮耳中,玫尼斯说的每一个字节自己都认得,但是拼接起来,就像是一堆拉长的、陌生的声音,微微有点刺耳。   她转过头来,仰着头看着玫尼斯,似乎想从女骑士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信息,好帮助自己理解话里的内容。   而在玫尼斯看来,小女孩精致姣好的面容面无表情的,直直的看着自己,金红错综的眼瞳中摇曳的鬼火不断的溢出,着实有点吓人。   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被盯得有些发毛之后,玫尼斯有些头皮发麻的想到。   这时,蕾妮才勉勉强强的,从沉重琐碎的脑海中翻出相关的记忆,理解了玫尼斯的话。   “床、点滴架、手铐,骨架,有人,何塞,很可能。”   蕾妮脑子糊糊的,只知道自己在解释,但是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眼睛现在很吓人。   看着蕾妮空泛无神,似乎在注视着你,却又似乎在注视着你背后的灵魂一般的视线,玫尼斯头皮有些发亮,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既然说是,那就肯定有她的理由,随她去吧!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   玫尼斯自欺欺人的如此想到,不过心中却对蕾妮现在的状态有了模糊的推测。   不管怎么说,蕾妮的状态下跌的也太反常了,不管怎么说,也只是短短一段过道的路程而已,她怎么就累成这样?    第二十八章 何塞? ==============================   玫尼斯本着骑士之心,诚恳的建议到:“蕾妮,你现在很可能处于一种过限消耗的状况,打开门之后…我建议你睡一下,无论怎么样,你也要将现在体内奔腾的天鉴能力停下,你看起来像是在消耗自我。”   尽管现在对于她而言每一分钟都是十分珍贵的,想要离开这里又需要蕾妮的能力带路,在内心的天平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答案。   蕾妮充耳不闻,看着密码锁,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密码按钮的陈列顺序,耳边的声音就想屋内扫过的风,没有半点落入心中。   “3…0…4…1…9…9…2”   每念一个数字,蕾妮都会停顿很久,才按下下一个数字,动作轻飘飘的像是描画,眼中的金红色鬼火却是愈发的摇曳溢出。   按完密码,蕾妮将密码盘整个的往门内推,原本坚固的像是铁坨的密码盘此刻就像一个按钮,轻易的陷了进去。   轰隆隆——   随着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巨大的金属门缓缓的旋转着退后,随后移到墙内,露出了房间里的空间。   感受着地面都在震颤的巨大动静,银灰色发丝的少女只是木然的站着,没有半点反应,眼中摇曳着似乎存在,但又不存在的诡异昏光,像是人偶一般。   倒是她身后的金发女骑士意识到了不妙,没想到这个门的开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整个地面都在震颤的动静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大门打开之后,与巨大的金属门规格不符的是,这个门后,就只是一个狭小,干净的房间。   白漆的墙灰涂满四面,地下也是结白的能够倒映出人的影子的瓷砖,整个空间都给人以一种洁白的窒息的感觉。   压抑,死寂,冰凉,这是玫尼斯走进来之后的第一个感受。   房间不大,洁白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床,床单洁白,床杆也是灰白色,旁边立着一根挂水袋的滴水架,牵着一袋水袋,缓慢沉迟的向导管内输液。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上半身裸露在被子外,右手被整个干脆利落的砍掉,包扎着纯白的绷带,已经没有出血了。   除此之外,他的腹部也被一层层的绷带牢牢缠住,尽管也同样没有血液流出,但是从他胸膛起伏的幅度来看,这个男人已经是在生死关上走过一圈过来的人了。   “玫尼斯、问他。”   蕾妮的眼神笔直的穿过床正中央的男人,木然的说道,随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玫尼斯点点头,有些快步穿过蕾妮,来到床边的男人身边。   男人并不是沉睡的状态,他睁着眼睛,眼神空空如也,茫然而心死的模样,看着天花板,对来者是谁没有任何好奇。   这个人就是何塞。杰罗门卡?   玫尼斯在病床旁边站定,看着这个仿佛已经死去的男人的脸庞,想到。   ————   “好了,你打算怎么和我合作?来历不明的小女孩。”   将空气中缠绕的金属丝线收回,也小小的教训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之后,玫尼斯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压力,淡淡的问道。   彼时,还是秋末掌握着身体的蕾妮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想寻找克罗地亚的人,我只能告诉你,从这里冲进去,你大概能在大厅的火海中看到他们的尸体。”   铿锵——!   一声金铁机甲的碰撞声肃然响起,眼前巨大的机甲前进了一小步,巨大的压力徒然升起,压迫过来。   眼前的三个孩子中,有着青灰色发丝的小男孩感受到了一点压力,蹬大眼睛,仰头看着眼前的机甲骑士,没有作声,但是玫尼斯看得出他很紧张。   这是正常的反应。   但是眼前的其他两个少女则不然。   银灰色发丝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反而是像大海中的磐石一般,气息稳定,游刃有余,她用那独特的金红交织的双瞳笔直的透过面甲注视着自己的眼镜,气机交锋之间定然而老练,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小自己不知道多少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历经苦难和诸多浪潮,对大事小事都从容不迫的闲适视线。   而另一个小女孩则像是一面镜子,什么都没有,也自然不会被气势压倒,只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笔直的观察着自己的机甲。   玫尼斯小小的在心中为眼前的三个少年少女打了评价分,但是这不能影响她接下来的行为,作为骑士,以武力压迫他人是非常不道德的,但是此刻职责所在,自己必须尽快的,找到罪魁祸首,查明一切,给国家一个交代。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以及你的身份,小女孩。”   “好的,想要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非常简单,但是如果你还想救回你们的七公主的话,只是知道这些还不够。”   银灰发少女平静的说道。   七公主还没遭到意外?   玫尼斯大喜,但是她也不可能凭借一面之词就相信眼前的少女,再次问到:“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证据?”   “我只是一个女仆,参加了今晚的晚会,在那些人来袭击的时候,因为运气逃了出来,并且因为自己掌握了一小些意外的技能,所以我知道那些人从哪里来,为了什么,但是他们去了哪里,我却不知道了。”   秋末说罢,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女仆装,虽然不是自己的,有些不合身,但是夜色之下也看的不太清楚就是了。   虽然秋末身上穿着的是女仆装,不好证明身份,但是维拉和叶甫盖尼身上的华美礼服却是骗不了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小孩也可以参加今晚的舞会,但是自家也有七公主那样的小孩参与,对各国大使团情况不了解的玫尼斯也不敢说什么。   她只能将视线投向另外两个少年和少女,问道:“是这样的吗?”   只见青发的少年有些奇怪的看向说话的少女,可能是在回忆自己是否在舞会上看过这个女仆吧。   而另一个穿着高雅而低调的礼服的少女则是不为所动,平静简然的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到自己机甲身上。   我的机甲很稀奇吗?还是说你能看懂什么构造?你这个年龄能看懂构造?   玫尼斯有些不解,但是没有过问太多。   青发的少年停顿了一会之后,说道:“嗯,是这样的,我见过她。”   随后就将脑袋偏向一边了,也许是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不用担心,异国的贵族少年,作为克罗地亚的骑士,将贵族送至安全区域受到庇护也是我的职责,我会带走你们的。”   玫尼斯点点头,出声安慰道。   ps:又是喜闻乐见的回忆杀,因为之前很多东西太赶没有讲清楚,只能通过回忆杀来补全,不会太长的,见谅哦。    第二十九章 起因 ==============================   秋末在酒店内拷问了一个士兵,虽然是精英的士兵,但是碍于时代差距,依然无法抵抗秋末所使用的的,属于地球现代的拷问技术。   拷问完后,忍不住崩溃的士兵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虽然是国家级的秘密部队,但是连自己隶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终年在各国执行任务,通过独特的密码和交换信息的方式来执行上级任务。   这支部队的组成也是五湖四海各种人种,无法通过人员组成猜测他们是哪个国家的,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是五年前组成的部队,从各个国家招揽来的士兵,也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报酬和待遇比一般的赏金猎人好多了,但执行的任务也危险多了。   秋末从他口中得到的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一个叫何塞。门罗杰卡的男人,这个人隶属民权会,似乎是高级指挥,在执行任务之前领取装备时,曾经与这个人有过接洽。   他似乎和自己部队背后的上司有着联系。   ————   在交代完自己和蕾妮所知道的一切之后,秋末摊开手,坦诚的希望她们二人能够合作,她提供能力,诸如拷问,以及信息来源,和七公主的方向。   而玫尼斯则提供机甲骑士的武力,互帮互助。   玫尼斯听完之后,直接的询问为什么秋末要这么帮她。   秋末只是平静的笑了笑,说道:“只是想见见一个人而已,他和七公主一起被民权会的人掳走了,当然,如果太过危险,我会提前退出的。”   “那个人是谁?拥有和七公主,还有中阳侯爵同样的地位?”玫尼斯紧追不舍,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盟友”很是不放心。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被掳走的话,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再说到“我”这个字的时候,秋末轻咬银牙,加重语气,似有所指的说道。   “好吧,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先有计划,我在考虑是否执行。”玫尼斯抬起手来,一根金属丝线破空飞出,笔直的扎进巷道后突然跑进来的一个黑衣人身上,电光宛如银蛇,猛然一闪,黑衣人就扑腾着倒下了。   收回丝线,玫尼斯卸下面甲,碧蓝的眼睛清澈而肃然的盯着秋末,刚才漫不精心的举动中,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威慑。   虽然她刚才释放的电量只是将人电昏迷而已,远远不及眼前少女的冷酷无情。   秋末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要说计划,我也没有,我和你一样都是被突然卷入的,对于实际情况一头雾水,但是门格拉这片土地上有一个独特的地下网络,被称为地下黑市,足有三个,由高规模的机械化构筑而成,整个庞德哈特仅此一家,我想今夜恰好在门格拉的土地上选择召开会晤假面舞会肯定和这个黑市脱不开关系,先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   玫尼斯摇头拒绝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黑市打探消息,七公主如果真如你所说被贼人所掳,那么每分每秒危险都在不断增加,我不能承担这个危险,感谢你给我这个消息,作为回报,我会将你和这两位小贵族送往本地宪卫厅,由他们保护你,跟上我。”   说罢,玫尼斯就准备离开巷道,向宪卫厅的方向前进,她将蒸汽机车停在了离这里两条街以外的地方,在车上自带的埃尔纳联通架的帮助下组成了机甲,徒步来到了舞会酒店内。   “等等,门格拉宪卫厅已经沦陷,不能借用他们的力量,现在只能靠自己。”   秋末用清净细腻的嗓音将玫尼斯的打算击得粉碎。   玫尼斯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秋末解释道:“在庞德哈特,只有宪卫厅才有拉响全县的警示鸣笛的权利,而这一切只有在县城面临自身无法解决的危机的时候,才会拉响这个鸣笛,通知市民做好撤离准备,然后提醒城内的驻军向宪卫厅聚集,而这个鸣笛,已经停止半个小时了。”   玫尼斯的脸色有些黑,问道:“那意思是现在整个城内,就只有我有机甲力量?庞德哈特居然孱弱至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秋末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弱小的国家,我无能为力,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   眼前的少女可能是说谎,但是在她一路过来的时候,发现在舞会酒店的大门口,除了尸横遍野以外,还有两具空荡荡的埃尔纳联通架,宛如脱去皮肉的蜘蛛一般,孤寂的立在那里。   遍地尸体中,身穿庞德哈特军服的军人们和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和穿衣风格混杂的赏金猎人们尸首相接,触目惊心。   这一切都在佐证少女的说法,这座城市……恐怕已经自身难保,一场非正规军的叛乱,居然能够镇压军队镇守的机甲力量。   这只能说明……民权会中也有机甲力量!这是国家级的叛乱。   玫尼斯神色严肃,深感自己掺和到了一件棘手无比的事件中,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大使出行,却被漩涡吞噬。   “好,告诉我地下黑市的入口,我们现在就走,至于另外两个小贵族嘛……”   玫尼斯看了看维拉和叶甫盖尼两人,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下,这实在是个累赘,但是……如果没人保护,在这个叛乱和横祸交织的城市中,会是很大的危险。   “跟我走吧,但是我不一定能保护好你们,请自己小心。”   吩咐完之后,玫尼斯带着三人穿过巷道,一路上碰到的鸟兽作散的黑衣人和赏金猎人们都被机甲所摄,不敢上前。   四人一路风尘仆仆的穿过了战乱和厮杀的巷道与街道,来到被停在两条街外的蒸汽机车前。   玫尼斯的蒸汽机车充满了克罗地亚风格的华丽和粗犷,两种极端的风格在他们国家独特的艺术魅力下协调统一,金属的结构与美感毫不掩饰,宛如黑金铸成的野兽沉睡在路旁,在它身边,几个混搭衣服的赏金猎人团伙正试图对这辆车敲敲打打,将它开走,但机车宛如磐石一般,对他们无力的敲打不屑一顾。   听到机甲迈步过来的金属声,这几个人看到大步跨来的机甲后,顿时鸟兽作散。   “哼,蛇鼠之辈。”   玫尼斯冷哼一声,却没有对他们动手,任他们隐没在四周的巷道和小街中消失不见。   秋末则是在后面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怜悯之心吗,对于这种耗子一般漆黑,繁多而且不知悔改的人,怜悯只会铸造更多的恶果。   街上除了刚才那几个赏金猎人外,就没有一个人了,因为远离事件中心,这里的路灯还没有被破坏的太干净。   微弱的灯光洒在街道上,空空如也,清冷的晚风卷起飞尘和几张零落的报纸划过街道,一股清寒渗入骨髓。   玫尼斯将被机甲包裹的金属手甲按在车身上,不知怎么的,这只黑金的野兽就像感受到了主人的归来一样,弹开了后尾箱,埃尔纳联通架的支架就像蜘蛛的手臂一般流畅的弹出。   玫尼斯则信步走到联通架前站定。   灯光下,银色的机甲骑士在机械臂的拆除下,一层一层复杂的金属组件在特定的拆除方式下从她身上剥离,宛如中世纪的骑士卸下自己沉重的盔甲。   沉重而复杂的机甲卸下后,缓缓剥离出来的,美丽的金发女骑士高大而姣好的身材,她身穿贴身的紧身衣,裸露的肌肤中汗渍盈盈,**着双足,微微点地落下。   为了方便面甲的覆盖,玫尼斯将她长长的金发扎辫缠绕在脖颈间,机甲内闷热的环境让她感觉脖颈间一阵阵被发丝缠绕的微痒。   虽然已经习惯,但是能放下还是放下的好。   将缠绕在脖颈间的长发解下,在脑后束起一个简单的马尾,潇洒而简然的女骑士就这么站立在秋末她们面前。   殊不知,在自己解下机甲的时候,背后穿着礼服,看似华丽的贵族小少年的眼中,一阵阵的光泽闪动。   早在第一眼看到机甲骑士的时候,维拉就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羡慕了,但是为了配合蕾妮,伪装自己的身份,他也只能装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机甲熟若无睹,将视线偏向一边。   这就是机甲骑士吗?银白色的钢铁光泽,宛如将空气都凝滞一般的沉重压力,它的存在就是一个无形的威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   在玫尼斯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维拉那炽热的目光始终在机甲身上不断游走,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从小到大,在父亲的讲述和自己的向往中,将机甲骑士的外貌想象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真正看见的时候,才发现机甲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大帅气勇猛无匹,但却有一种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精致而强大的钢铁美感。   在与玫尼斯同行的时候,看到机甲所展现出来的两次仅有,却无法抵御的强大武力的时候,在维拉心中深深的种下了种子。   他以后,一定也要拥有这样一套强大的机甲,不,比她的机甲还要强大!   埃尔纳联通架将卸下的机甲组件压缩,组合的放置在一个酒柜大小的箱子内,只剩下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机甲核心还漂浮在空中。   小心翼翼的将机甲核心捧在怀中,放到自己腰间的袋子内后,玫尼斯坐上驾驶位,说道:“好了,指路吧。”    第三十章 来龙去脉 ==============================   时间回到现实,玫尼斯看着这个重伤的男人,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生气。   “何塞。门罗杰卡是吗?我们是来救你的。”玫尼斯思衬了一下,单刀直入的说道,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何塞,但是被监禁的话,这句话或许能够激起他的求生意志。   眼前男人那无神的眼睛里,似乎荡起一丝波澜,他僵硬的转过头,长时间睁开而干涸眼眶呆愣的看向玫尼斯。   过了一会,又失望的转回头去,用一种特别寂籁,了无生机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一个字一个字吃力的说道:“你回去吧,告诉桑迪,民权会不会救我的,不要在用这些无聊的手段了……没用。”   何塞吃力的吞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曾经以为被逐出王都的那一刻,就是自己人生最灰暗的时刻,谁想在那之后,梦想破碎,盟友背叛,连自己都被关押在这令人疯狂的白色空间中自生自灭,曾经认为可靠的伙伴为了自己口中的秘密可以不顾往日的恩情。   人生总是波澜起伏的,但是对于他何塞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只有无尽的下坠,神啊,为什么要将这些考验降临于我……   哀莫大于心死,何塞在心中慢慢的想到。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纯白色,看不到色彩变化的纯白空间,对于一个重伤的病人而言,这种无言的孤寂拷问心灵会更让人绝望。   玫尼斯开门见山的坦诚说道:“看来您就是何塞先生了,我们是来自克罗地亚的军人,希望能够从您这里得到协助,我们一同解决今夜发生在门格拉的危机,事后,我能保证您的一切安全,甚至可以引渡您到克罗地亚定居,只要您将您所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的只是几个简单的信息而已。”   何塞的眼睛似乎又有了点波动,但是这纯白的房间已经将他的精神磨损的极为严重,他的反应非常慢。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吞吞的说道:“这倒是新奇的理由,你说你们是……克罗地亚的人?”   转过头,他这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床边的女骑士,而不是将她当做主事人派来哄骗他的情报的戏子。   金发的女骑士身姿挺直,经久锻炼的身材和眼神中的正气却是骗不得人的,何塞曾经在王都当宪卫队长,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而像玫尼斯身上这种凛然和简洁的气质的,只在西南方沙漠驻守军骑士的身上感受过类似的气质。   “嗯……作为戏子,你演的也相当逼真了,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   何塞点点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开口问道。   如果她问的也是那些问题的话,那就算了,让自己死在这里吧。   “我们想知道七公主…也就是最后被你们带走的人,最后究竟被掳到何方了。”   玫尼斯赶紧问道,此刻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救回七公主,只要她没事,今夜大使团就是死再多的人,也是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   “七公主?嘿嘿嘿……”   何塞重复了一遍,然后低声怪笑了起来,从小声的低笑,变成愈发猖狂的大笑,最后气息一变,宛如冲锋陷阵的铁戈一般气质凌然的说道: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她们在哪里,我甚至可以亲自带路!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要把我救出去!”   他猛地直起腰,伤口渗动让他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但是他丝毫不在意,这一次,这两位意外来访的客人,让他又一次看到了绝境中的希望!   神明还没有抛弃他。   玫尼斯碧蓝的眼睛审视着何塞,宛如枪尖笔直的扎穿何塞,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何塞目光坦然,毫无畏惧的迎上玫尼斯的视线,两人对视了片刻,玫尼斯点点头,说道:“我会带你出去,你先告诉我一半的消息,成交?”   何塞想了想,也不过多迟疑,爽快的回答道:“好,如果没猜错,他们八成是被王校劫走了,这个混账利用了我们,想要让我们民权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背锅,太天真了。”   提到王校的时候,何塞明显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对于这个提供假消息和装备,然后将自己所有的同僚全部引上死路的男人恨之入骨。   “王校?”玫尼斯重复了一遍,她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克罗地亚大使团的人在分析中阳国的出行成员时,提到过这个名字,可惜当时自己没有认真听。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中阳国在背后作梗?”   何塞冷笑一声,手上的铁拷铿锵作响,愤怒的解释道:“呵,还能有谁?狼子野心的中阳国,他们想借助民权会的手在这次鉴目师大会上狠狠的捞一笔,然后让我们承担一切责任!”   “但是中阳侯爵也被掳走了啊,而且中阳国除了他以外,似乎都丧身火海了。”   “呵,以中阳侯爵的手腕,你觉得他会被那么轻易的掳走吗?这根本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大戏,可惜我们民权会识人不慎,居然呆呆的按照他布下的陷阱走了进去,不甘啊……!而且你也别以为王校是什么好人,我可以肯定,就是中央侯爵死了,那个自称王校的年轻人都不会死,我甚至怀疑他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可惜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想干什么!”   何塞在愤恨的咒骂的时候,真情实意不似作伪,玫尼斯决定姑且先相信他。   “好吧,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救你出去,你告诉我他们的方位,成交?”   何塞咬牙切齿的说道:“成交。”   玫尼斯抬头看着病床旁边的输液管,说道:“我就这么把你带走,伤口没问题吗?”   何塞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冷然无比,说道:“没关系,这只是他们吊住我性命的长期准备而已,我的伤口早就稳定了。”   点了点头,玫尼斯转过头去,虽然自己也是天鉴师,但她的能力是和能量转化操控有关的,物质本体的操控,还是需要蕾妮出手。   视线扫向自己身后,蕾妮已经靠着大门两侧的墙壁沉沉的陷入了沉睡,她坐在地上,白皙细嫩的双腿Z字型搭在一起,双手放在裙子上,精致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微颤,安详美丽,宛如鸢尾花。   玫尼斯来到蕾妮身前,虽然不舍得叫醒她,但是现在身在敌营,想要出去还要依仗她的能力。   “……蕾妮,蕾妮,快醒来,我们要走了。”   玫尼斯蹲下身,按住蕾妮娇小的肩膀轻轻的摇晃着,不断的唤醒她。   蕾妮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久远到她分不清时间,蒙昧中腿上传来的冰凉,让她误以为还在侯爵府的老宅,天台上,自己坐在夏契斯身边,靠着冰凉的沙发沉睡,在短暂的午后轻轻打盹……   眼前的影像逐渐重叠,女骑士的脸庞在她朦胧的视线中逐渐清晰,她一声声的呼唤着自己,那和记忆中少年清朗稚嫩的嗓音截然不同的珠圆玉润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一丝丝的违和。   随着眼前的视线的逐渐清晰,蕾妮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啊……不是在家啊。   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下一刻,金红色的鬼火……再一次从她的双眸上摇曳溢出!   看着蕾妮从慢慢睁眼时的纯净而疲惫,到鬼火再次燃起,四周活跃起来的能量气息趋之若鹜,强悍的天鉴律动再次从蕾妮身上涌起时,玫尼斯心中不妙的预感也是越来越重。   她愈发的感觉到,蕾妮现在就像破了一个洞的玻璃瓶,无论多么纯粹的精神力都被转化成天鉴师的能力从身体内溢出,原本的天鉴师能力是可控的,但是蕾妮很明显关不上这个阀门了。   必须得赶紧找对天鉴有研究的医院,最好是有天鉴科目的学院帮她治疗。   否则时间长了,蕾妮的生命都将受到威胁!   深深的看了蕾妮一眼,玫尼斯言简意赅的说明到:“找到和塞了,但他要在我们带他出去后,才肯告诉我们七公主他们的去向。”   点了点头,蕾妮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被玫尼斯托着腋下扶起。   这种抱小孩的方式本该是有点抵触的,但是蕾妮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去在意了,休息了一下,意识恢复清醒的蕾妮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不正常。   只要天鉴师能力还保持开启的状态,自己的精神力就直线下降,就像吃了什么短时间内获得爆发力,事后却要付出惨痛代价的药物一样,也就是说自己每清醒一段时间,就必须睡一下,否则能力的过量消耗将让自己难以承受。   不用接近何塞,在黑白相间的天鉴视野中,蕾妮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方圆十米以内,所有的金属都在与自己体内的能力琴瑟相鸣,宛如自己手臂的延伸。   默默的催动体内那份神秘的力量,原本只是想稍微触碰一下何塞的手铐分解,能力却像是躁动的蛇一般狂暴的井喷而出。   仅是一念之间,何塞的铁手铐就在三人的视线中化作齑粉消逝了,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煤灰,没有半点动静。   何塞没有感受到什么,因为他没有天鉴的能力,也感受不到只有天鉴师才能感受到的奇特共鸣。   在玫尼斯的感受中,那一瞬间,狂暴的律动仿佛一只呼啸而过的野兽,粗暴而野蛮的穿过她的身体直咬病床,这股律动的所过之处,所有细微的金属粒子都在轻微的颤动。    第三十一章 离开 ==============================   急忙闭上眼睛,控制住体内咆哮的天鉴之力,蕾妮感觉漆黑的眼皮垂下,眼前一片冰凉,好似被冰袋敷住眼前,凉丝丝的,很想睡觉。   轻轻吸了一口气,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这张狂暴的,无法控制的能力,仅是稍微触及,就如同决堤洪水,就连灵魂,都仿佛被抽干。   再次睁开眼睛,蕾妮只感觉到一阵阵后怕,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哪一次直接将她的灵魂抽干,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剩下空荡荡的身体在原地呆立。   一想到那样的景象,蕾妮就感觉内心一片寒凉。   使用这样的能力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左边是强大力量的掌控感,右边则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阖上的眼皮仿佛是阻挡倾泻的幕布,仅是闭上的这一瞬间,蕾妮感觉体内的那种“蛇”安静了下来,凉丝丝的,四肢百骸皆是如此。   ……眼睛是天鉴的阀门吗?这是什么原理。   蕾妮有些闷闷的想到,虽然有些儿戏到不讲道理,但是这证明能力是可控的,那就好办了。   蕾妮闭着眼睛,张口说道:“玫尼斯,把何塞带上,我们该走了。”   听着四周细微的声音,玫尼斯的脚步声,架起一个人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一个成年男人从床上拉起的沉重声,还有男人落地的那一瞬间嘴角忍不住的痛嘶,一声声都如同滴入湖泊的水滴,在她的脑海内重现。   “好了…”玫尼斯架起何塞,想提醒蕾妮一声,但她话才刚刚出口,蕾妮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一般转过了身,走向大门,玫尼斯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走到大门前站定,蕾妮再次提醒道:“跟上我,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   玫尼斯应道:“嗯。”   何塞仅存的左手搭在玫尼斯的肩膀上,大半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但这并非故意,他现在仅是站着,就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散架一般痛苦了。   他嘶嘶的吸了一口气,提醒道:“桑迪这个人,就是一个脑袋不正常的神经病,他在自己的后院建了不知道多少陷阱,甚至会随着时辰变动,你们走的时候…要小心。”   蕾妮站在两人前面,点点头。   随后迅速的睁开了一下眼睛,黑白铺展延伸的结构世界在她眼前铺开,每一寸隐藏在墙壁后的陷阱,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处遁形。   睁开还不到两秒钟之后,蕾妮再次闭上眼睛,冰美人一般的示意一下,然后迈开步伐向前走动。   玫尼斯调整了一下何塞的位置,让他更贴近自己,然后紧紧的跟上蕾妮。   古红色的砖块构成的过道上灯光盈盈,地下潮湿弥漫的味道涌入三人的鼻子,整个过道砖块平实,被研磨的失去棱角的光滑给人一种奇特的感官,仿佛那些修筑千年的古长城一般,即使经过修葺,也散发着新料无法淹没的古旧味道。   三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这岁月气息弥漫的过道,四周回荡的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蕾妮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停下脚步,睁开眼睛一瞬间,然后又迅速闭上,继续前进。   她不说,玫尼斯也不问,保持对蕾妮的最大信任,而初到乍来,又是依托两人才逃出来的何塞就更没理由开口了。   在蕾妮的天鉴之眼的观察下,她发现主事人果然还是带她们走了远路的,这一片区域四通八达,宽阔到难以想象,宛如蚂蚁的巢穴一般,以一条充满陷阱的主干道作为核心,和许多房页相连。   但是令蕾妮感到不解的是,许多房页虽然开在那里,但却是废弃的,门和通道都被主干道的墙壁牢牢的封住,仿佛不存在一般。   在如今的技术下,一个建立在地下的黑市耗资不浅,建立出如此多的房间更是不易,更别说主干道那些做工精致,设计叹为观止的陷阱了,这一切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小小的黑市能够出资的起的,更别说建造完成后,又莫名其妙的将其抛弃,封在墙壁之后。   联想起维拉他们那个村庄的地下空间,蕾妮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地下黑市,包括另外两个没有去过的地下黑市在内,很有可能都是建立在地下遗迹之上的。   在很久以前,这里可能是庞德哈特还要之前的国家,在地下建立的要塞,联想到自己那枚被其他人称为“古代核心”的神秘核心,加上它在遗迹前的躁动,这一切似乎都和曾经建立在庞德哈特土地上的那个国家,或者某种古代的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记载有历史的书籍上蕾妮得知,一百八十年前卷席全世界的“中央大会战”的开启,正是由于教廷掌握了某种超越时代的技术后,才企图对全世界发起战争的。   而这种技术就是现在每个国家都掌握,并且视作和核心兵力的机甲技术。   蕾妮本来对于自己国家的军力强弱,还有这个世界的军力构成都毫无兴趣,她只是对鉴目师的科技感兴趣而已,但是在学习和阅读的过程中,也就都不可避免的牵扯到了。   蕾妮一边按照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慢慢的在前面带路的同时,一边漫无目的的想到。   为什么会有天鉴师这种由来,这个世界的物质到底有多少种,有哪些是和地球一样的,又有哪些和地球不同?金属能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能量形式?   这些困扰了蕾妮许久的问题又一次缠上了心头,但是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蕾妮理智的压下了琢磨这些问题的冲动,将心神转回带路这边来。   蕾妮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不知道是身为女生的副作用也好,还是习惯于安逸之后的坏习惯也好,每当自己陷入沉思的时候,总是忽视其他东西,呆立在原地思考,直到被人叫醒,或者潜意识感受到危险为止,虽然这种情况重生后就很少见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蕾妮开口向何塞拉话,同时也是为了探一探何塞的虚实,万一自己努力这么久,结果救出来的却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水货,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一念及此,蕾妮开口问道:“和赛先生,你上一次和王校见面,是什么时候?”   空旷的过道中,少女清澈如泉的声音响起,带着和风般的细腻的尾音,虽然突然,但是却不显丝毫突兀。   和秋末那突然掌控身体,习惯性的用男性的发音方法发音的冒牌货不同,蕾妮这是正正统统的,从小用这个声音长大的原主人,本来就具有与嗓音契合的发音习惯。   比起秋末那冷澈不含感情的声调,蕾妮的声音则给人一种淙淙泉水流过青石般的自然流畅,天生嗓音中那抹压不下的、柔和的尾音,更是赋予了整个音色除了清净以外更加丰富的变化,浑然一体。   何塞和玫尼斯都愣了一下,何塞是第一次听到蕾妮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惊为天人。   玫尼斯则是有些发愣,发现在空旷、没有杂音影响的环境下,蕾妮的声音居然比之前听到的还要清脆可人,难以置信,自从和这个少女见面开始,她就不断的刷新着自己的认识。   虽然自己也是克罗地亚少见的美人,更兼具天鉴师这个充满前途的身份,虽然因为忠于骑士道的原因,她从来不对此感到骄傲,但是在银灰发的少女面前,她却屡屡受到打击,甚至是心境都有些灰暗了。   因为眼前的少女才十三岁…如果她没有骗人的话。   蕾妮又重复了一遍:“和赛先生?”   何塞支吾了一声,回过神来答道:“哦,嗯,我没有和他见过面,但是一直都有联络器的来往,最近的一次通话就是在今天晚上。”   蕾妮背对着他,意义不明的说道:“是吗。”然后又默不作声了。   三人再次拐过一个拐角,一座刷着红白色的漆,由铁栏组成的粗糙电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正是玫尼斯她们下来的电梯。   蕾妮转过身,双手在裙子上交握,女仆标准的姿态,面向何塞,平和质朴气息内敛,没有一点压迫感。   实际上,这么多年以来,在玛尔姐姐和提沙女仆长等一干人的协力之下,才迫使蕾妮养成的习惯,这是她所有自然的姿势中,最平和没有压迫感的。   此刻的蕾妮,没有半点之前的冷然、杀意、或者压迫感的气息,就像一株安安静静的小鸢尾花一般,立在何塞面前,精致美丽的面容带着青涩的稚嫩。   何塞这才发现,眼前一直在带路的少女居然是闭着眼睛的,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合着,令人不由的好奇她那薄薄的眼皮下,究竟是怎样一双清澈的眼眸……   不过何塞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虚浮之徒,仅是心中略带赞叹的想了想后,就开始猜测在电梯前,这个少女止步是想说什么,最后给一次警告吗?   托复杂的机关的福,地下空间没有多余的守卫,他们才能一路有惊无险的走来,但是在地上一层的酒吧中,可是有很多便衣的打手的,如果她以为走到这里就已经是告一段落的话,那我还得提醒一下她……   正当何塞这么想着的时候,银灰发的少女在他面前,睁开了那宛如鬼莲盛开般摄人的金红双眸。    第三十二章 攻心 ==============================   何塞浑身一顿,眼瞳瞬间缩小,看着蕾妮的眼睛像是受惊的野兽一般瞬间往后缩了一步。“厄……!”   痛楚的低鸣一声,何塞吸着凉气移开视线,腹部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佝偻着腰,他咬着牙不断的吸着气。   蕾妮的眼睛在他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象,那一瞬的洞穿感,简直就像灵魂被直接注视一般。   金红交错,瑰丽复杂,然后燃烧着似乎存在,但又不存在的鬼火,烙铁一般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凝视着他。   真是…宛如魔鬼的眼睛啊,就像神话故事中的描述一样。   “何塞先生,你真的直到七公主她们在哪里吗?”   蕾妮动听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一字一句宛如魔怔般敲在他的心上,每随着蕾妮说出一个字,何塞心中那双挥之不散的金红双眼便燃烧的更加妖艳……   不行,不能再受到她的影响了。   何塞现在冷汗岑岑,心中对这个银灰发少女的警惕瞬间达到极限。   她是故意的,我要克服这股恐惧。   怀带着这样的想法,何塞再次抬起头来,欲要直面蕾妮的双眼,然而银灰发的少女早已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睛了。   她双手在小**交叉,闭着眼睛,安静而温顺,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危险的气息。   但是这幅姿态却让何塞愈发的回想起那一瞬间的强烈洞穿感,这一切都被她那柔软的睫毛盖在眼皮下,不露分毫,这反而让他感到愈发的忌惮。   蕾妮不轻不重的继续说道,声音清澈细腻,稍微的跟紧道:“何塞先生?我们已经如约带你出来了,在这电梯前,请你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行吗?”   然而在何塞心中,蕾妮的音调却和刀光剑影的征伐无异,一字一句都仿佛压在他的心上,心中按魔怔般的眸光挥之不去,两者并重的情况下,他的心境苦苦支持着。   咬着牙,何塞像是从肺腑和肚子里榨出最后的空气,低声的说道:“我…还没出去,不会说的。”   蕾妮没有在意,她知道何塞已经是她的猎物了。   这是一种攻心战,原理也很简单。   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什么时候能给与一个人最大的震慑?   在一片安静的空间里,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跌落。   那么同理,在何塞以为自己无害,甚至有些心理上不自觉的亲近的时候,将自己的眼睛展示给他看,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就像是在一个人心灵的堤坝上打开一个缺口,不用太大,只要打开了,这场攻心战就已经结束了。   在前世地球的审讯科里,就广泛的利用了这个策略,比如长时间消磨一个人的意志,然后漫不经心的说出一个让犯人将信将疑的信息,比如“二十八号你去了酒吧,对吧?想不想知道你见得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那真的是犯人所害怕的一环,在心身疲惫的那一瞬间被告知这个消息,就像是在心灵的堤防上打了一个洞。   被吓怕的犯人会不断的回想那个信息,疑神疑鬼,把自己吓得不轻。   但是有经验的犯人,或者经过心里训练的犯罪分子,则会有意的防范自己的心提,分辨真假的信息,对抗审讯方的消磨和进攻,甚至通过假消息打破审讯方的心防。   所以在有经验的人看来,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心理战的开端。   但是很明显,何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这个世界,对于心理学的研究还仅仅停留在社会经验这一层次上。   面对蕾妮那属于异世界,成熟且完善的体系,他根本无从抵抗。   有心算无心之下,何塞已经输了。   蕾妮只是静静的交叉着手,等待着,一句话也没说。   何塞却感觉到压力庞大无比,从蕾妮身上得不到信息,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扶着他的玫尼斯身上。   却不想在玫尼斯的眼睛里,他也看到了不解,似乎拿不定主意。   难道…她们真的会放弃我?   这两个人是银灰发少女的为主心骨的?   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其他方式知道七公主的去向?   不…不…何塞,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桑迪的后花园是那么好进的吗?如果有其他的方法,她们会废这么多功夫过来吗?   何塞如此想到,心境微微安定了下来。   蕾妮那清澈细腻的嗓音却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与他而言,无异于催命钟。   “何塞先生,请不要误会,对于你来说这里可能危险重重,但是对于身为天鉴师的我们而言,路过这里并不用费太多的劲,如果直到现在您还执意如此的话,那么我们只能…”   蕾妮故意止住了话头,没有直接将那个结果说出来。   暗示比直接说更有效。   何塞死死的看着蕾妮的眼睛,后者安静的闭着双眼,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闲适而清淡。   他又将视线看向玫尼斯,玫尼斯向他传来一个坦然的眼神,示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何塞的眼神倏然就变得凶恶了起来,他张开嘴狠狠的吸气,面色狰狞。   但是话到临头,却又咽了回去。   咬了咬嘴唇,吞了口唾沫,要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端详了一下之后,又收了回去。   最后沉沉的吐出了一口气后,他像是费尽了全身体力一般,软软的无力的说道:“好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定在那里,但是很有可能,他们应该在西南军营驻扎处……”   说完这句话,他的内心就像燃烧过后的败土一般灰白。   “如果你想责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能保证,这个消息是可靠……”   话还没说完,蕾妮就已经转过身去了,她按动电梯下来的按钮,电梯在钢铁不时摩擦墙壁的“哧哧”声中降下来 妮注视着昏暗沉迟,深不见底的电梯井,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塞有些错愕,他呆呆的看着蕾妮那娇小的,比自己矮上快一倍的背影,奇怪的说道:“你不在意?”   蕾妮清静的反问道:“在意什么?”   何塞反而有些无措的,宛如孩子一般的,组织着语句说道:“就是那个…消息的真假啊?这…这个消息我虽然很有信心,但是…但是……”   电梯慢慢的降落在他们面前,铁栏栅的门折叠着打开,   蕾妮摇摇头,清淡的说道:“你既然相信了我们,我们也会相信你,来吧何塞先生,我们助你复仇。”   在那一瞬间,何塞想,也许那不是魔鬼,而是史诗中的神明…也说不定呢?    第三十三章 失控 ==============================   呵…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信任他人,互相利用罢了。   何塞自嘲的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放空,靠在玫尼斯身上一步一颤的走进电梯。   咔擦——   电梯门在三人面前关上了,随着一阵拉升感,在昏暗的电梯井中不断上升,透过栅栏状的电梯门,灯光透过空隙洒在电梯井的墙壁上,粗糙不平,电梯的外壁不时摩擦过墙壁,发出糙耳的声音。   电梯一直在上升,仿佛没有止境,当初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长,那时秋末没有在意,在她的思维惯性中,这么深的电梯是很常见的,就地球来说。   但是蕾妮不同,对于这个世界更加熟悉敏感的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程度,这么长的电梯,十分少见。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防止他人进入的地下空间,根本不用这么长的电梯。   看来这个地下空间果然是建立在曾经的遗迹之上,说不定连那些复杂度不一的机关,都是原本就有的。   联想起维拉他们村庄下方的那个神秘的地下空间,还有广袤无垠的空间中那个神秘的石碑,以及巨大的空池子和里面巨大神秘的机械制品,蕾妮不禁微笑了起来。   如果有时间的话,真想把他们的构造全部誊抄下来啊。   随着头顶拉绳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说明电梯以及快到头了。   但是蕾妮没有丝毫要准备迎敌的样子,她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胸有成竹。   玫尼斯和何塞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担心。   但是玫尼斯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站定不动了,决定相信蕾妮。   何塞倒是有心提醒,但是他现在本来就是弱势方,虽然蕾妮口头说是要成为他的同伴,但实际上他还是俘虏的关系,甚至失去了情报权,一切都只能寄托在蕾妮她们身上,既然玫尼斯都没有开口,那他也没资格说什么。   而且这个少女肯定不是普通人,她一定是有什么依仗的,也许只是看似在发呆吧。   如此想到,何塞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就在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选择信任蕾妮时,他们犯了一个共同的错误。   那就是看似发呆的蕾妮,是真的在发呆!   蕾妮在思考的时候,会不分时间和场合的陷入发呆,而且不分事情轻重缓急,不知道是女生身体的本性,还是自己养成的坏习惯。   如果是夏契斯在场的话,只要一看到蕾妮嘴角的那抹笑容,只怕是连汗毛都会惊得倒竖而起,然后拼命的摇晃蕾妮的肩膀让她清醒过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说明当前情况帮助有点懵的少女回忆,才能将一场灾难免于无形。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蕾妮一直以来经验老道,从容不迫的淡定姿态,给了玫尼斯和何塞太深的印象,他们下意识的相信着眼前娇小的少女,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而是很轻松的站着。   主事人,也就是何塞口中的桑迪。   他手上拿着蕾妮的古代核心,右手拿着一块能量变压器,蹲在地上奇怪的看着突然升上来的电梯,透过电梯关不住的栅栏大门,桑迪看到了……被抓到审讯室的两个女人,和一个正在被关押的囚犯。   玫尼斯和何塞看到主事人的瞬间,脸色大变,而与此同时,桑迪的脸色变的似笑非笑了起来。   他淡定的看着玫尼斯狠狠的抓住电梯的栅栏,碧蓝色的瞳孔里透露着凛然的愤怒,调侃着说道:“你们还挺有本事的,艾尔建他死在你们手里了?”   电梯不紧不慢的上身,两人的身体慢慢平行,但是电梯门还没有打开,玫尼斯迅速伸出手,想要抓住桑迪的衣领,但是够不着。   桑迪玩味的看着她说道:“看来是了,如果你不想手断掉的话,最后快点收回去,在摔死的时候起码比较完整。”   说罢,他往墙壁旁边的石砖上一按!   顶上悬挂的灯泡突然暗下来,电梯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崩”的一声脆响,——电梯的绳索凭空绷断了!   玫尼斯险之又险的将手收回来。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她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差点摔在地上,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何塞更是直接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心中充满绝望。   桑迪下了杀心了,他想直接将我们沉尸在电梯井里!   蕾妮反而是状态最好的,失重的瞬间,蕾妮凭借着本身出色的平衡感,下意识的摇晃了一下身体,依然站的笔直。   但是身体下方不断传来的失重感到达脑海,才让她醒过来。   怎么了?   “蕾妮!”玫尼斯的呐喊声传入耳中,“快想办法停下电梯!”   怎么回事?刚刚从发呆中醒来的蕾妮有些懵,电梯却已经接近底端了。   就在这分秒瞬息的一刻,黑暗中,两束金红色的鬼火摇曳而起!蕾妮睁开眼睛,天鉴师的力量在她全力以赴之下汹涌澎湃的给予着她回应。   一瞬间,整个电梯的金属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嚓————   墙壁和电梯壁之间的摩擦的火花不断,长长嘶声响彻整个空间。   嚓!!!   电梯金属构成的墙壁兀然生出数十道尖锐的倒刺,深深的犁进墙壁中,耀眼的火花宛如炼钢炼铁!   急刹车一般的反作用力自下而上的传来,这次连蕾妮都没能幸免,扶着墙壁跌坐在地板上,金红色的鬼火燃烧的愈发妖异鬼魅。   电梯速度极高,即使是伸出的金属倒刺摩擦的也很快,她必须全心系在上面,补充倒刺的磨损金属质,并且增加倒刺数量均摊压力。   何塞感觉自己腹部的伤口又撕裂了,他紧紧的趴在地上双手抱拳,全心全意的祈祷着,神啊,神啊……   哧————嚓嚓嚓……   随着最后一声悠扬的摩擦声,电梯缓缓的停住了。   得…得救了……   何塞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险死逃生的余韵还在他心中延回。   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面对死亡,但是在生死面前果然还是没办法做的从容淡定啊。   摸黑扶着墙壁艰难的站起,何塞只感觉手脚发软,腹部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卷席着脑海,但是他丝毫不觉得痛。   在黑暗中,那双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金红双眸缓慢的摇曳,衬托着火焰内,那宛宝石般璀璨瑰丽的眼睛,一动不动,眼瞳放散,没有聚焦。   多么神奇的双眸啊,难以置信,就像史诗和神话。   下一刻,那美丽的眼睛就缓缓的闭上,她的主人无力的倒在黑暗中了。    第三十四章 困境与争执 ==============================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黑暗空间的另一边,玫尼斯站起来焦急的问道:“蕾妮,你没事吧蕾妮?”   没有回应,少女合上眼睛的位置一片安静。   窸窸窣窣——   玫尼斯摸索着黑暗向蕾妮靠近,她抚摸到了少女银灰细软的发丝,顺之而上摸到蕾妮的脸颊,柔软温热,沁着细密的汗珠,气息稳定微弱,已然陷入沉睡。   这个被遗存在地下数十米的钢铁空间,一片黑暗,守卫着一方死般的宁静。   黑暗中,玫尼斯将碧蓝色的眼睛抬起,看向上方,在这之上,生气、恶意以及喧嚣不断,自己等人则被短暂的划分到死的区域内。   他们以为我们死了吧?   没有时间指责为什么蕾妮,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放松警惕的他们的错,现在离开这里才是应该做的事。   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黑暗,玫尼斯大声问道:“何塞!你没事吧?!”   何塞捂着肚子,靠着墙壁低低的喘息,听到后用力说道:“暂时没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去,桑迪很快就会下来验尸的。”   玫尼斯再次确认蕾妮只是陷入沉睡之后,轻轻将她的头放平在地上,小心的站起来。   摸索着黑暗,玫尼斯来到电梯门面前。   抚摸着电梯门上的栅栏,伸手出去确认了一下门与电梯井之间的距离,足有一个成年人的缝隙,可以爬出去。   握紧栅栏,玫尼斯猛地发力,钢铁的电梯门有所松动,但却离打开甚远。   嗯……看来能用暴力打开。   玫尼斯松开手,考量到。   捏了一下手腕,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玫尼斯再一次握住了栅栏。   吐气,吸气。   “喝!”   随着一声沉金破铁般的低喝,栅栏发出松弛的吱呀声,摇晃着,但是固执的不肯打开。   “呼……!”   僵持了一会之后,玫尼斯猛地松开手,长长的吐出胸中的废气。   按道理来说,刚才那扇门已经打开了才对,斜上方已经松开了,但是滑槽却被顶住了,动不了。   黑暗中,玫尼斯摸着黑寻找到了原因。   栅栏状的电梯大门是通过折叠打开的,但是在刚才下落的过程中,不少栏杆被碰撞至弯曲。   但是在多次试验之后,玫尼斯的手心火辣辣的发疼,也没有将几根栏杆掰直。   也许是玫尼斯的动静太大,或是出于担心,何塞在黑暗中出声问道:“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好转,拷在冰凉的墙壁上,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像是长刀不断的翻卷。   玫尼斯摇摇头,需要帮忙,但你帮不上,这里只能靠她自己。   武力所不能及,智力所不能及,又只能依靠自己,这真是绝境。   虽然不抱希望,但玫尼斯还是姑且问道:“你身上有什么机元吗?”   何塞有些惭愧,这个单词他经常在手下的人嘴里听到过,但是自己却并不明白它的意思,只好问道“……什么是机元?”   玫尼斯望着黑暗中自己面前的大门,感到一筹莫展,解释道:“机械组件,机甲组件,或者能源金属原料,说起来有些复杂,反正是只有外溢能量场的,都可以。”   说道外溢能量场,何塞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想要中位金属?”   “是有外在能量流动的活动金属……,不过都行,你有吗?”   何塞按着腹部,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很遗憾,民权会本部倒是有,我身上的所有金属都被桑迪搜刮个精光了。”   “唉,我知道,看来我们只能等桑迪过来收尸的时候再突围了。”   玫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针对电梯门的无用功,想要将每一根栏杆都掰到足以将大门开合那么笔直,紧靠肉体是做不到的。   无力的坐在地上,玫尼斯抬头望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天空,不知道想着什么。   “那个银发的小姑娘她怎么了?”何塞出声问道。   “能力消耗过度,陷入昏迷了,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懂天鉴科的知识吗?”   何塞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果然是天鉴师,我刚才看到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你们两个都是克罗地亚的精英吧?可惜我对天鉴一窍不通,如果民权会中有一位天鉴,我们也不用落到靠绑架贵族来获得一小片空间的地步了。”   玫尼斯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民权会的人就是一群疯子,居然敢在各国大使团头上动土,真以为靠要挟大使就能获得权益吗?那只会加重各国毁灭你们的决心。”   何塞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牵扯到伤口进一步迸裂,痛得他直吸一口冷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贵族与平民那极度不公平的制度,我们也不至于为了生存搏命至此,你只看到贵族死了一地,却没看到我们的同僚血流成河。”   玫尼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这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安于自己的位置,一股狼子野心,想要造反取代贵族的位置,故意挑起战争,白白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失去了生命,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到底都是自己的权利,真是令人作呕!”   玫尼斯的声音中本来就自带一股骑士的凛然之气,义正言辞之下更是添威三分,何塞仿佛是感觉到一柄寒光璨璨的开锋长枪,划破黑暗。   此时两人都身处险境,下一刻是死是活都难以预料,无论对方的身份、地位、阶级,也没有阶级压迫和身份差别,玫尼斯所说的都是自己真实所想的。   双方平等的、坦率的交谈着,只是在这短暂的瞬间。   克罗地亚的贵族天鉴骑士,和庞德哈特的平民造反分子,激烈的辩论着,这一幕或许应该载入史册,作为贵族阶层与平民阶层首次就人权问题进行平等讨论的开端,在这地下数十米,暗不见天光的电梯中。   何塞咬着牙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冷笑着说道:“呵,真是天真幼稚的发言,克罗地亚的骑士小姐,您怕是从小没有尝过发霉的面饼吧?当然,不用那么惨,将发霉的部分去掉,那些发黄的,干硬的部分,就着河流下游那不知道多少贵族在上游拉屎拉尿的脏水下咽。”   “我在接受学院的训练时曾经生吃过雨林中的河马,足足一个月,没有熟食,你以为自己凄惨的经历就可以成为伤害他人的理由?没办法为国家建功立业获取功名,在自己不思进取的情况下,又不满眼下的遭遇,便愤愤不平的广邀同道,然后造反?那阴沟里的尸体和血液,是你们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的代价,而且这个代价还远远不及如此,庞德哈特将因为你们的行动遭到灭顶之灾!”玫尼斯的每一句话都寒光湛湛,宛如长枪般尖锐。   “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只会高高在上的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继续过着优渥的生活,你确实吃过生肉,为了训练非常辛苦,比起大部分贵族来说,算是勤勉,但是你的每一份辛苦都是有未来!有希望的!我们在底层的屁民就是拼尽自己的一切去当贵族的走狗,却什么都保护不了!你根本没资格评价我们!!”   说道最后,何塞已经是呐喊出声,整个电梯的灰尘都轻轻的震动着。   喊完之后,他眼角泛着泪光,紧咬着牙齿,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仰望着黑暗的虚空。   那尘封了四年多,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本来以为已经能平静的接受的回忆,在他心中汹涌澎湃。   四年前的那个雨夜,被奸杀的妻子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的一幕幕不断在他眼前回现,随后而来的是众叛亲离,曾经的队友理他而去,自己为王都多年维持秩序的功劳仿佛是泡沫糊成的,偌大的王都,居然连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自己被斩掉持剑的右手,被放逐出王都,呆若木尸的离开。   曾经一度寻死的他如果不是遇到了民权会,遇到了那个整天笑眯眯的假裁缝,也许早就躺在哪处不知名的水底,化作无数具被贵族制度迫害致死的枯骨之一了吧?   如果不是天地之大,却无一处能为公义伸冤,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两人之间升温的火药味随着何塞的呐喊和哭腔戛然而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面对真情实意,字字愤恨的何塞,玫尼斯那宛如枪尖般笔直锐利的骑士道,罕见的陷入了动摇。   也许…这后面有什么隐情,但是,这不是你从此报复世界,将其他人的生命视作儿戏的理由!   玫尼斯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她承认这个世界上会有些许的黑暗,但是她也相信有多么黑暗的地方,就有多么光明的希望。   无论多么艰苦的经历,都不能成为报复世界的理由。   想到这里,玫尼斯张口说道:“也许……”   说到一半,她的视线被黑暗中微微亮起的光芒吸引了过去。   一丝乳白色光芒透过蕾妮的衣领,萤火虫般微弱的亮起,柔和而沁人心扉,为这片黑暗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光明……    第三十五章 狂雷的天鉴 ==============================   “这是……”   黑暗中,玫尼斯小心的伸出手,翻开蕾妮的衣领,那是一枚小小的十字架,被精致温暖的链锁系在蕾妮脖子上,散发着柔和起伏的乳白色微光。   洁白的手指触摸到含带着蕾妮体温的十字架上,霎时,一股柔和的能量力场顺着玫尼斯的天鉴感官传到她的脑海。   外溢能量场!   玫尼斯感到十分惊喜,挑起长长的眉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温暖微弱的光芒洒在女骑士潇洒英气的脸蛋上,强烈的光暗差在她深邃的五官上映出沟壑,碧蓝的眼眸中倒映着微光,一股神秘的美感笼罩着她。   自动显像……这是中位金属的显著特征,没想到居然被打磨成饰品挂在身上,克罗地亚人真是富有。   何塞很明显的误会了。   虽然刚才有一些擦枪走火,但是三人此刻还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虽然心中还是残留着一些堵塞感,但是何塞很快调整过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道:“中位金属,想不到近在眼前,你要它做什么,没有相应的机械,就是拿到了也没办法使用它的能量。”   玫尼斯小心的将项链接下来,握住星辰一般紧紧的将微光握在手里,感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天鉴之力,细心的回应着,让它们和手中的十字架中温和的能量慢慢共振。   看了何塞一眼,虽然有心刚才的话题,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只好将心中的念头压下,同样当做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回答道:“我是天鉴师,可以直接将温和的金属能量纳为己有。”   “……”何塞哽住了,一晚上连续遇到两个天鉴师,这种仅在传说和故事中的存在就像不要钱一样的。   至于天鉴师的威力,各国都含糊其辞,对外的统称和词典上的解释都仅仅只是“对金属有干涉能力的人类。”   但是从蕾妮身上,何塞却是亲身体验过了那种威力,在相隔五米的距离以外,坚硬的钢铁手铐,瞬间堙灭成灰,在空气中飘散,只能看到些许细微的光点,很快如同空气中飘散的火花余烬一般黯淡下去了。   何塞也因此明白了为什么国家要尽力招揽和寻找天鉴师,作为国家战略性人才,这种人……叫战略性武器更加合适吧。   玫尼斯握着电梯内唯一的光芒走到电梯门前,死气沉沉的昏暗中,红白相间的栅栏状电梯门那扭曲的骨架在微光的照耀下很朦胧。   看着这些歪曲严重的骨架,玫尼斯总算是知道自己想要凭借体力掰直它们的做法是多么愚蠢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不过现在有了引子了,在真正的天鉴面前,没有不可能。   “我要使用天鉴了,离开墙壁。”玫尼斯提醒道,声音严肃凛然。   何塞咽了一口唾沫,捂着肚子艰难的蹭开墙壁,在心中猜测玫尼斯想干嘛。   她不会是想要将整个墙壁全部弄没吧?   伸出右手握住金属门,玫尼斯轻轻地闭上眼睛,体内的天鉴之力在温和的乳白色能量牵引下,宛如交融的水花和蛇,有序的在体内游走,通过不存在的“脉络”,宛如温暖的白光,在四肢百骸一圈一圈的快速循环,带来虚幻的“力量感”,却实实在在的,干扰到了现实。   噼里啪啦——   下一刻,以玫尼斯的手为中心,蓝紫色朦胧的电蛇跳跃而起,连空气都微微扭曲,电梯大门弯曲的骨架在高温的雷电下迅速变红,随后又变的白炽,并且迅速向四周蔓延。   大门的金属在高温下软化,脆化,就像橡皮泥一样,玫尼斯用手将那些弯曲的部分轻轻松松的捏直,然后换一处歪曲的地方继续上一个步骤。   电梯内像是发光的灯泡一般,一明一暗,浓郁的雷光在玫尼斯的手上闪耀,将整个电梯照亮。   这股亮光没有维持多长,很快,雷光就消逝下去了,整座电梯重归黑暗,只剩下被燃烧融化的大门骨架还泛着余热的微红色,那些扭曲的部分,都被掰得勉强直了,起码不影响打开。   嘶——   雷光暗下来,玫尼斯轻轻地甩着手,洁白的手指上,一缕白烟飘起。   于此同时,玫尼斯左手握着的十字架也慢慢的失去了光芒,黯淡了下去,让玫尼斯很是遗憾。   十字架那温和的能量对于天鉴师而言,就是绝佳的引子,以此作为缺口,可以让自己体内那感受得到,但是无法操控的天鉴之力能以某种形式作用于现实。   如果能有一个对应的核心,甚至能够榨取更多的能量,这种金属,千金难求,居然被做成一个吊坠,随身带在身上,这也太奢侈了,她到底是哪个王公大爵家的千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城镇里?   体内乳白色的天鉴之力慢慢的失去色彩,玫尼斯放松着还有些酥麻的右手,等待电梯门上的余温散去,若有所思。   至于刚见面时,蕾妮(秋末)向她宣称自己是女仆,玫尼斯是一分都不信的,谁家能请得起这种女仆?让天鉴师当女仆?怕是连克罗地亚的皇帝都没有这么奢侈。   何塞也在思考,在经过了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是难得的有关天鉴师的情报,被国家封锁的情报。   在世人看来,天鉴师这种人最多只是和常人有一点不同,可以干扰一下金属,比如让锅子微微变形这样的。   但是从玫尼斯和蕾妮展示出的那怪物般的力量来看,这绝对不仅仅是“能对金属造成干涉能力的人类”而已,更像是……让金属臣服!   如果民权会也有这样的力量的话,将再也不用顾虑政府的机甲!   唉……就算今晚自己侥幸逃生,在侏儒,裁缝和自己都还活着的情况下,重振民权会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能够招揽到天鉴师为民权会效力……更是镜中水月。   好了好了…不想了,何塞摇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袋。   门上的炽红色光泽慢慢黯淡下去后,电梯又陷入一片黑暗,过了一会,确认电梯门彻底凉下来后,玫尼斯重新握住栅栏,用力的朝两侧扯开。   随着吱吱的牙酸的声音,电梯门勉勉强强的打开了。   “喂。”何塞唤道。   玫尼斯有些不悦,这种随意的称呼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玫尼斯,我的名字是玫尼斯,至于全名,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   “好吧,玫尼斯,你既然有这么强的能力,刚才为什么不在桑迪动手前就将他电晕?”何塞差点又想下意识耸个肩,好在克制住了。   “我的能力不像蕾妮,必须得要我身体的一部分接触才可以发动,而且还有能量引子的限制条件,可以说在没有机甲的状态下,我是很弱的。”玫尼斯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解释道,同时轻飘飘的威胁了一句。   何塞面无表情,没有受她这下威胁,此刻的他已经彻底从精神折磨的后遗症中清醒了过来,恢复成民权会哪个精明慎密的高层了。   何塞的声音很平静:“你的同伴怎么称呼?”   “你可以称她为蕾妮,也可以称她为秋末,至于真实姓名是什么,等她醒来你再问她吧。”黑暗中,玫尼斯窸窣着轻轻的将十字架挂回蕾妮的脖颈间,说道:“好了,时间刻不容缓,我们该离开了,你知道电梯井的结构吗?我们现在是停在哪里了?”   “我对桑迪的地下黑市还没有你们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比我们上来的那一层要深,刚刚坠落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应该是我们上来那一层的灯光。”何塞想了想,回答道。   玫尼斯倒是对他的评价微微高了一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病号,居然能在哪个情况下还注意到这个细节,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飞速降落的情况下那一闪而过的光。   “你确定吗?我们离那一层有多远?”玫尼斯摸索着墙壁和电梯之间的距离,问道。   “不清楚,起码有十几米深,想要爬上去不现实。”何塞平静的否认了玫尼斯的想法,“我的建议是,就在这等着,等到桑迪来验尸,在趁机逃出去。”   “只有劈砍过,才知道剑是否锋锐。”回了一句克罗地亚皇家骑士学院的箴言,玫尼斯抓着电梯上方的门坎,小心的撑着电梯井的墙壁和电梯门,慢慢的顺着缝隙爬了上去。   顺利的来到电梯的上方,踩在天顶上,玫尼斯眯起碧蓝色的双眼,在长时间的适应下,她的眼睛已经慢慢适应黑暗,捕捉着电梯井中细微的光线,玫尼斯试图找到什么墙壁上的凹槽之类的。   人工修建的电梯,总需要留一些工人上下的楼梯才吧?   然而玫尼斯失望了,昏暗的光线中,细微的灰尘仿佛空气中的精灵,在这条抬头看不见尽头的电梯井中漂浮,黑灰色的电梯井墙面,粗糙而光滑,仿佛一整块的石头打磨而成,除了几十条深深的沟壑一路向下,几乎看不到什么痕迹。   而那十几条沟壑正是正是来自电梯外壳上的倒刺,这些从电梯外壁金属上提取延伸的倒刺深深的扎入墙壁中。   玫尼斯吞了口唾沫,她总算是知道下坠时那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是怎么来的了,虽然她知道是蕾妮停下了电梯,但是如何停下的,她这才知道。   将飞速下坠的电梯凭空停下,需要多强的能力维持这些倒刺,仅是想想,玫尼斯都觉得可怕。   不过蕾妮能力的恐怖先放到一遍,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出去呢?   玫尼斯小心翼翼的站在电梯的边缘,抚摸着四面的墙壁,思索到,仅是凭借空气中那微弱到几乎可以无视的光线,玫尼斯只能确认四周的墙上没有供工人上下的楼梯,至于上方还有没有什么自己没有看到的还不知道。   这样狭窄,一体化的深邃电梯井,还没有工人上下的扶梯,这个电梯到底是怎么修建的,不需要维护吗?   玫尼斯一边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触觉,一边思考到。   突然,她感觉腿边好像踢到了什么柔韧结实的绳状物体,弯下腰摸索着将绳索摸在手中后,玫尼斯发现这是牵着电梯的那根绳索,有三四个人那么长,末端分成四股,分别牵着电梯的四角,根部断口处锋利光滑。   没准能够利用……抱着这个想法,玫尼斯来到四个绳索末端牵着的角附近蹲下,一边小心翼翼的确认自己不会一时失足跌下去,一边蹲下摸索着绳索的末端,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械组织扣住了绳索。   结果出乎意料……居然只是简单的,钥匙扣形状的金属扣,将绳索牢牢的绑住,简单到简陋,让轻易得手的玫尼斯非常不习惯。   地下黑市这个地方极端的技术两极化让她感觉非常奇怪,有的地方机关和机械高级到让自己这个克罗地亚人都感觉惊讶,但有的地方又像是小孩子的设计一般随心所欲,真是让人感到非常别扭。   很好,不管怎么说,背人的绳索找到了。   将绳索握在手里,玫尼斯朝电梯门那个方向喊道:“何塞!听得到吗?”   何塞很快给出了回应,虽然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很是平静:“怎么了?”   “我从上面递一根绳子下来,你到电梯门那接一下。”玫尼斯来到将绳索一圈圈的收到怀里,来到电梯顶边缘说道。   电梯里,何塞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放到眼前,沉默了一下,他好像感觉到了冰凉而潮湿的感觉,又好像没有,也许只是错觉。   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何塞想到,不管怎么说,总得做出点贡献吧,然后回应道:“好,你将绳子慢慢垂下来,我接着。”   “嗯,我放下来了。”玫尼斯应到,然后垂下腰,一圈一圈的慢慢将手中的绳子放下去。   滴答——   就在这时,玫尼斯听到一声清脆的,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就在离电梯下方不远的地方响起,玫尼斯可以肯定,不超过三米。   ……不会吧?   玫尼斯向下放绳索的手僵在原地。    第三十六章 遗迹群 ==============================   一滴由上而下滴落的水滴,精准的穿过电梯的缝隙,和丛密的倒刺,落下数十米,打在地上,那声音回荡在何塞和玫尼斯的耳边,清晰无比。   何塞马上说道:“玫尼斯!你听到了吗?”   玫尼斯沉默了一瞬,回到:“……啊,我听到了,等我一下。”   随后手上的速度加快将绳子放下去,何塞收的有些手忙脚乱,毕竟每次大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他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不明材质的漆黑电梯绳被全部收到了电梯里,被何塞卷成了一大圈,在黑暗的环境下看不清,只好守在身边。   过了一会,玫尼斯撑着墙慢慢的摸了下来,踩在电梯门槛内,黑暗中,何塞只能感受到一阵飒爽凛然的清香慢慢的靠近自己,似乎停在了自己面前。   呵呵…错觉吧?看不见太久了胡思乱想起来了?   何塞苦笑着想到。   这时,玫尼斯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穿破黑暗,说道:“把绳子给我,我要确认是不是地面。”   原来不是错觉,但是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能看得见?还是运气?   将绳子递给玫尼斯,何塞问道:“你看得见吗?”   “嗯,我能看到一点点,但也不多,天鉴师在五感上比常人强上一些。”玫尼斯点点头,解释道,然后来到门旁边,摸索着栅栏的栏杆,将绳索系在门上。   “真是便利的身份啊,我为什么不是天鉴呢。”何塞无奈的说道。   玫尼斯一边摆弄绳索,一边说道:“如果你真的是天鉴,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个身份给我加附了许多的责任,年幼的时候,我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每天都在训练和锻炼中度过,累到哭泣,经常哭诉自己不要当什么天鉴师了,但是父母只是摇头看着我,然后让我回去。”   “真是只有拥有的人,才能说出不要这个词呢,天鉴给了你很多身份和地位吧?”何塞的话中带着一抹淡淡的讽刺。   玫尼斯拉了一下绳子,确认是否绑的紧固,说道:“我的家族世袭公爵,拥有分封爵位的权利,我并不缺少钱和权,但是天鉴确确实实的,给了我选择命运的机会,这都是我长大后才知道的。”   “我情愿自己是一个贵族之后,小小的男爵都可以,但是我父母没有那个能力,从出生起我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天鉴师这种东西也不选上我,我除了有一点用剑的天赋,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何塞摇摇头,低声说道,黑暗中,他那只断手似乎在隐隐作痛。   “……”玫尼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何塞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其他人悲伤的时候,尊敬他的悲伤,也是怜悯的一种,这是骑士守则。   抓紧绳子,在腰上简单的圈了一圈之后,玫尼斯说道:“我先下去了。”随后消失在了视线中。   抓住绳子,玫尼斯双手交替,踩着身前的墙壁慢慢的往下滑,在电梯的遮蔽下,下方的光线更加昏暗,她已经难以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希望下方真的是地面……   突然,一股微微的风从下方刮过,轻微到难以察觉。   这是……?   玫尼斯感到非常惊喜,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有风流动……象征着有空间连通外界,这不亚于黑暗中的光!   加快了向下的速度,玫尼斯感觉那抹微微流动的风在腿下越来越明显了,不远了,就在下面!   咯嚓——   玫尼斯踩在墙壁上的半只脚落空,墙壁没了!   放开脚,两条多年运动,拉伸塑造的**修长的双腿缠在绳子上,玫尼斯微微松开双手,直接向下滑去。   下滑了不到一米,玫尼斯感觉脚尖点到实地了,但因为什么都看不清,玫尼斯不敢确认是不是真的地面,抓紧绳索,将长腿在地面上四周都点了一圈,左探探右探探,确认了是结实的地面后,才放开了双手。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在玫尼斯正对面,也就是刚才面对的墙壁的方向,一阵阵微弱的风扫过她的发梢。   这是……?   小心翼翼的,玫尼斯向里面走去,伸手慢慢的在空气中摸索着。   右手摸到了冰凉粗糙的墙壁,玫尼斯四面确认了一下,然后双手按在墙壁上,整个贴着墙慢慢的移动。   虽然整体手感很粗糙,像是久经风霜被风化的墙壁,不能和大理石地板相比,但是整体来说,相当光滑。   在心中默数着步数,玫尼斯慢慢的向洞穴的深处走去。   嗯?   玫尼斯的左手突然传来刺刺的感受,像是有人在风化的墙壁上,用刀剑刻出了一道道痕迹,很粗糙随意,似乎只是在指示方向。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玫尼斯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感受手掌下那刻痕的形象。   这些刻痕似乎也有不少年头了,边缘也被风化起了毛刺,难以通过触摸感知其内容,隐约可以感受到两个箭头的标志,一个指着斜上方,一个指着斜下方,在箭头的末尾都有许多在文字注解,但已经摸不出来了。   但如果这个洞穴真的是桑迪挖出来的,他为什么不在这里放灯?这个被风化的触感是怎么回事,从第一次摸到电梯井的墙壁的时候就感觉很奇怪了,这种古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个地下黑市到底有多少年历史了?这个墙壁上的记号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个空间是本来就在地底存在的,桑迪只是利用了它的空壳,建立了一个地下黑市?   浓浓的疑惑在玫尼斯心头涌起,放弃手头已经不清晰了的标志,继续向前,但是她很快就摸空了。   前方出现了分岔路,一个拐角出现在玫尼斯的面前——   微微皱起眉头,玫尼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和何塞商量一下要不要继续探索。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是一个地下遗迹,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大型的遗迹群,如果另外两个黑市也是这么来的话,门格拉的这帮赏金势力可能掩埋了一个巨大的消息。    第三十七章 君不见 ==============================   窸窸窣窣……   桑迪(主事人)提着吊灯,慢慢走过风化粗糙的楼梯,皮鞋所踩之处,皆是发出细细的沙石声。   “蒙洛华的遗迹群真是复杂的烦人,当初我应该和老杰瑞换他那片遗迹的,虽然浅了点。”   一只手提着吊灯,一只手拿着精致的地图,看着上面错综复杂的路线,叹息道。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人,脸庞上带着伤痕,认真而凶煞,尽管清楚是在自己组织地下空无一人的遗迹,也没有放松警惕。   “桑迪,小心点。”   “你担心他们从三十五米高的电梯上掉下去后,还没死?”桑迪顿了顿,抖了一下手上的地图面无表情的说到,身上渗出丝丝的煞气。   黑衣人不为所动,绷着脸严肃的说道“如果有意外呢?”   “这个世界没有高二十五米的意外。”桑迪笑了笑,摇摇头。   “桑迪,你为什么一定要下去验尸?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的话。”黑衣人硬邦邦的问道。   “……”桑迪脸色有些黑,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们走下最后一个阶梯,跟着地图转过数个漆黑的拐角,四周静寂至极,除了他们的脚步和呼吸,就只有漠漠无止的风声,四季不休的流过。   拥有了这个遗迹群四年之久,桑迪也没弄清这些风到底从哪里来的,这个地方太大了。   四年前,他,老杰瑞,和另一个神秘的女人联手发现了这个遗迹群,以门格拉为中心,遗迹的大小跨越数几十公里。   而这份遗迹曾经早在庞德哈特立国以前就有探险家来过了,素有探险笔记,书籍诸如《地心世界》《魔鬼城》《消失的世界》等作品。   可惜这些古老的记载,在鉴目还没有被认可,世俗普遍认为是奇淫巧技和不靠谱的炼金术的年代,这些珍贵的探险记载全都被视为“幻想史书”行列,如同千百部史诗故事般被平静的雪藏。   直到一行人将它们从故事中唤醒,根据他们的记载,找到了这个神秘而古老的地下遗迹。   在那个自称“古兰提亚”的,出乎意料的博学的女人的翻阅下,三人以及他们的势力发现了这些记载于建国前三百年时期大量涌现的幻想作品,都有着同一个方向,类似的描述。   “东南方的群山之下,古老神秘的机械世界。”   四年前,自从那个拥有神秘冰凉的金蓝色瞳孔的男人来到门格拉后,原本平静安稳的门格拉就彻底乱套了。   他摧毁了老侯爵的金融信誉,窃取公开了他的机甲购买账单,私下与军队勾连等死罪的证据。   在经过了三天两夜,整个门格拉都激流暗涌的紧张气氛之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如何发生的情况下,争斗结束了,以神秘的外来男子的胜利告终。   但是那个男人似乎只拿走了他想要的,对侯爵拥有其他的一切毫不在意,大库的金币,艺术品,税收,房产证明和欠条全部原封不动的摆在侯爵府,他就那样神秘的人间蒸发了。   但是,因为一手遮天的老侯爵的死去,多年以来习惯于老侯爵支配的平静城镇终于掀起了波澜,势力重新分配,无数依托侯爵的旧势力倒下,无数新兴的势力崛起。   而在其中,他,老杰瑞,古兰提亚三人,成功的脱颖而出,站稳了跟脚,并且瓜分了势力圈,将娇生惯养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任侯爵彻底架空,然后平分了遗迹群作为自己势力的根据地。   而他桑迪在四年前,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吧老板,而老杰瑞也只是资深的混混头目而已,让人不禁感叹命运的曲折和多变,你永远也猜不到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人上之人,还是落魄的走狗。   至于古兰提亚,是他们三个势力中最神秘的,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带着一股糯糯的,奇怪的异物口音,却又听不出来自哪里,那个女人博学而手段高超,某些地方却如同稚鸟般呆笨,这样一个矛盾的女人。   后来三人各自做大以后,就相互井水不犯河水了,古兰提亚后来消失去了何方,也不得而知。   至于最一开始那个神秘而强大的,与他桑迪有过一面之缘蓝金瞳的男人,大家就心照不宣的藏在心里,深深地,永远不会拿出来说,甚至逐渐遗忘了。   直到四年后的今天,那排序一般无二的,瑰丽的金红双瞳再一次唤醒了他心中被刻意掩埋的记忆。   这朦胧而熟悉如某种注定的命运般的感觉不断触及着他内心的不安,因为在他心中,自己的一切都是捡来的,这里一切原本的主人,本应该是那个蓝金瞳的男人,而自己一行人,只是窃取王冠者罢了。   怀揣不安的桑迪选择亲自下来验尸,尽管他不断告诉自己,从三十五米高的电梯上坠落,就算是机甲也得震得七零八落,更别提人了。   但心中那挥之不去的不安,就像黑暗的雾霾一般笼罩着他。   在一路的回忆之下,桑迪终于来到了电梯直线下方,升降梯的底端。   凄凉的灯光惨白惨白的照过去,本应该落着扭曲变形的电梯尸骸的地方空空如也,宽阔的洞口和印着惨白光的粗糙墙面。   轻微细弱的风不休的划过,桑迪持吊灯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睁得极大,牙关不自觉的咬紧,恶狠狠的看向那空空如也的洞口后内。   他心中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不可能。”   低低说了一声以后,桑迪突然发疯一般扔下手中的地图和吊灯冲向洞口内,他身后的守卫赶紧接着吊灯,扯下飘飞的地图追了上去。   而在他追上去的同时,不那么集中的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岔路口,两双眼睛沉寂在黑暗中,气也不喘一口的,默不作声的看着他飞奔而过。   等守卫跑远之后,他们才放松憋气,轻声交谈起来,被轻轻的风声掩盖。   “嘶…哈…,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来?”   “呵…呼…那个男人很强,我打不过他,还有武器,我可能打不过他。”   “那怎么办?”   “等。”    第三十八章 维拉的计划 ==============================   萧索的街道,横飞的报纸,昏暗的灯光,微微发黄的墙壁和留着污渍的角落边缘。   下雨天残留的潮湿多年堆积的泥灰角落,这种地方来往出没的只有捡垃圾的老人,和偷鸡摸狗的耗子。   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但是这里略有不同,终年来往的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古怪人物,来自五湖四海,怀揣着不同的目的,踏进这个肮脏昏暗的巷道。   不惜让自己昂贵的皮鞋粘上污渍,将俊俏或者英气,亦或者是猥琐或邪恶的脸庞遮盖在宽厚的斗篷下,低调的出入。   一切只因为这里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在世界上都颇有名气的地下黑市,他的脉络通向五湖四海,这个小小的城镇中,就有三个颇具规模的地下黑市,这是让门格拉闻名于世界的原因。   就是在庞德哈特的首都,都没有这么多,规模巨大而且防备成熟的地下黑市。   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一切你想要的情报,并且交易到各国,各界的伪造身份证和合法通行证明。   当然,有几分是误传没人知道,但是每年,每天都有许多人怀揣着各种目的来到这里,确实不争的事实。   即便是在这个警笛鸣了一夜,整个城市都一片混乱的晚上,都有人来往。   巷道外,古朴老旧的街道路灯下,停着一辆外表狰狞而暴力的黑金色蒸汽机车,金属怪兽一般停在道路旁。   而在车旁边,两个穿着高贵礼服的少年和少女站在石砖阶梯的人行道上,在他们身后,就是通往地下黑市的巷道。   “晦气,城外被条子封锁了,现在谁也别想出去。”   一个男人用斗篷遮住身体,和同伴慢悠悠的走过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嫌恶的说到。   “嘛,城内出了那么大的事,这样做很正常,今晚回去把你那些东西藏好,我估计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搜查了,你知道吗,城西米纳斯酒店的那些各国使团全部给杀完了,听说动手的是西街的赏金猎人。”他的同伴捅了捅他,小声说道,同时警惕的绕开了站在石砖阶梯上的,那两个身穿华贵礼服的少年少女。   能站在地下黑市面前的,还大摇大摆的不遮掩身份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有依仗的疯子,如果是以往他们还会想着上去碰碰瓷,如果是家破人亡的贵族子弟来黑市摸消息呢?说不定是一单大“生意”。   不过两人身上并没有寻常贵族少年身上的娇嫩气息,而是相当的镇定,和镜子一般的平静。   这个夜晚风雨飘零的,全程都是军队的条子在检查,还是小心点,尽量别去惹贵族了吧。   其中忌讳莫深的看了两个脸上还留着稚嫩的少年一眼,似乎想要走远点,但是另一个人似乎有点意动,想要探探虚实。   但是当他走近一点,黑发白瞳的少女抬起头,那苍白的眼瞳宛如没有灵魂的镜子一般注视了自己一眼之后,顿时没什么想法了,这双眼睛实在是……太诡异了。   无论是挑衅,还是试探,还是隐含着杀意的眼神,都被这镜子般平静的眼睛给挡了回来,摸不清路数的他只好放弃了对两个小贵族动手的念想。   他的同伴微不可见的对他摇了摇头,两人接近了一下,又拉远了距离离开了。   青发的少年看了远去的一眼,没说什么,沉默而冷静。   没出村子的时候不觉得,来到外面的世界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人那么讨厌叶甫盖尼,在这里等蕾妮这段时间,他们不知道吓走了多少对像这样的人。   蕾妮和玫尼斯两人下去地下黑市打探消息了,临走前,他们将拜访机甲组件的箱子从车上取下来。   目送两人的离开,维拉坚毅而冷静的神色再次变得焦躁起来,他站起身,围绕着身后那个酒柜一般大小的大箱子不安的走来走去。   叶甫盖尼则像是猫咪一般歪歪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焦躁不安,不说话。   过了一会,维拉猛地站定,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似的,走向车的后尾箱,那里是存放玫尼斯的机甲的地方。   然而背后一紧,维拉被背后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停在原地。   转身,维拉有些无奈地看向背后的青梅竹马,叶甫盖尼那无光,如镜子一般没有灵魂的苍白色瞳孔盯着自己,在他看来却是意思明显,如同小猫一般。   “蕾妮她们下去太久了,我们也要下去看一下。”   维拉说到。   叶甫盖尼看着他,还是没有放手。   “……能不解释的那么清楚吗?”   “……”苍瞳的少女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维拉妥协了。   “还记得那个放机甲的箱子吗?里面是一个有很长的,透明的线的东西吧?我们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然后在巷道上绑好,你在另一边拉着,我去假装撞到一个人,然后在他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时候,你赶快将绳子拉直,然后我们把他敲晕,拿走他的斗篷下去。”   叶甫盖尼低下头,眨巴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后,才松开手指。   用那细淙而柔和的声音,轻轻的将维拉计划中缺漏的地方给补全了。   ————   漆黑的高大男人有些脚步虚浮的走出来,今晚心情很不好,过来找了几杯“东西”喝了,结果现在有些醉醺醺的,脑海中不断的有幻觉出来,感觉随时都会倒下,意识到不妙的他赶紧在失去意识之前离开了黑市,在黑市那种地方失去意识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里的酒保绝对不会贴心的给你盖上衣服等打样时在通知你,也许等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已经没手没脚了也不是什么怪事。   拉了拉斗篷的帽檐,男人眼前一片虚浮和重影,他强行稳定步伐,大步的朝着巷道外的光明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出巷道的一瞬间,一道娇小的影子低着头,快步的俯冲进来,因为重影的缘故,他甚至没有看清“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噗通——    第三十九章 你这白痴! ==============================   娇小的身影笔直的撞到了他的身上,像是撞到铁板上一样退后了几步,毕竟两人身形相差极大。   醉醺醺的看过去,一头如水倾泻的黑发柔顺的滑下,华美典雅的礼服和白皙的肌肤,微微低下的脸庞看不清面容。   哦……这漂亮的礼服,绸缎油光发亮,漆黑典雅,令人心动。   “快让开。”   但是无心与此的男人并不打算在此过多停留,他推开眼前神秘的女孩,有些摇晃的向前走,他感觉脑袋内越来越昏沉了。   女孩被推开后,暗夜中的黑猫一般用苍白的眼睛看了一眼,又融入黑暗。   这个人不需要吸引注意力——   当男人从巷道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一根看不见的细线被猛的拉直,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地面与自己的距离迅速缩小。   噗通——   鼻骨上,火辣的刺痛和血腥的铁锈味涌上来,痛的他嘶哈一声,混沌的脑海都清醒了许多。   “是谁!”   他怒吼出声,打算站起来找什么人倾泻怒吼。   这时,一阵轻飘飘的,柔软的黑色裙衫的触感从腿后传来,是刚才的女孩?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不得不说被酒精和致幻剂腐蚀的大脑,让他此刻的警惕性不像一个在地下黑市打转的成年人。   他想转过头去看那个身穿高贵礼服的女孩想做什么,眼前却出现了一块迅速放大的,砖红色的板砖。   啪——!   板砖碎裂了一半,男人的头无力的瘫回地面,额头上血流如注。   “维拉哥,你下手太重了,万一死了怎么办。”   男人的身后,叶甫盖尼看着手持板砖的少年,说道。   维拉摇头说道:“没事的,我这可是板砖,只要没打到太阳穴,脑袋随便拍不会死的,这是爸爸教的。”   提到了维拉那个经验丰富,值得信赖的前骑士父亲,叶甫盖尼便不再担忧,点点头不说话了。   两人将男人拖到远处阴暗的垃圾堆中,这里堆放着附近居民各种奇怪的垃圾,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垃圾堆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一般人也不会来这个地方搜查,就算是一个男人昏迷在这里,也不会有危险。   这也是叶甫盖尼提议的,否则以维拉的一贯行事风格,绝对不会这么细心。   维拉将他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抓在手上,在他面前鞠了个躬,低声说道:“抱歉。”   然后对叶甫盖尼说道:“好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一下就出来。”   说罢将手上硕大的黑衣斗篷摊开,往身上套。   叶甫盖尼一把抓住维拉的斗篷,死死的盯着维拉,那镜子一般的眼睛中,维拉看到了深深的愤怒。   但是这次他不可能妥协。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乖,在这等我,里面很危险。”   维拉甩了甩,叶甫盖尼的手却如同钳子一般死死的抓住斗篷,怎么也甩不掉。   她那镜般苍白的眼睛中也有了丝毫的变化,开口说道:“维拉,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你说话不算数。”   糟了……叶甫盖尼生气了。   听到这个称呼,维拉感觉一阵不妙,叶甫盖尼只有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才会将“哥”字去掉,虽然他之前也觉得单字一个“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比起叶甫盖尼生气他还是宁愿被这样叫。   “叶甫盖尼……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还记得蕾妮和骑士姐姐下去的时候交代了什么吗?你想要违反他们的叮嘱吗?”   “你也违反了,我不管,你不带我去我就不放手。”   “不行!”维拉态度坚决,狠狠一抽,连带着叶甫盖尼都走了几步路。   叶甫盖尼紧撅着嘴唇,苍白眼瞳中涌起一丝泪花,死死的抓着,无论维拉怎么甩也不放手。   “我不管!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你不能丢下我!你要是自己下去我就偷偷跟过去!你自己看着办!”   维拉一看到叶甫盖尼的眼泪,就有些没辙了,他愤怒的喊道:“能不能听点话啊!下面很危险,要是你被拐走了怎么办?”   叶甫盖尼抓着斗篷,将脸凑到维拉眼前,愤怒的皱起眉头,红润的嘴唇咬的紧紧的,苍白的眼瞳此刻也泛起了情绪。   第一次看到青梅竹马的脸上泛起如此明显的情绪的维拉呆了呆,不知道她靠那么近想干嘛。   下一刻,女孩白皙柔美的手松开斗篷,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   维拉脸上火辣辣的痛,脸侧向一边,还没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叶甫盖尼……动手了?   自己那个乖巧听话,温顺的像一只小猫一样的青梅竹马居然甩了自己一巴掌?   有些懵的转过脸来,叶甫盖尼又将手紧紧的抓住斗篷了,态度简洁明了,决不妥协。   “我是在担心你!你以为你很强吗?明明是个脑袋都不灵光的笨蛋,别自以为是!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这白痴!”   叶甫盖尼抓紧斗篷,大声的骂道,声音从未如此尖利,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但不知为何,维拉心中却涌起了温暖的感觉,脸上的疼痛也好,青梅竹马那柔和而没有丝毫威慑力的愤怒也好,其实都只是为了一件事。   她在担心我。   和父亲那威严而从不妥协的爱相比,叶甫盖尼的爱更像是柔软的棉花,或者和畅的春风,淡淡的陪在身边,不会张扬自己的存在。   笑了笑,维拉突然松开手,叶甫盖尼一直拉着的斗篷另一端失去了力制衡,她一个不留神向后趔趄的跌倒,然后被维拉拦腰抱住。   看着叶甫盖尼那有些不知所措,眼角还带着泪痕的眼睛,虽然镜子一般的苍白眼瞳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感觉自己又了解叶甫盖尼新的一面了,   “好吧好吧,我带你下去,要听话哦。”   叹了口气,维拉习惯性的摸了摸叶甫盖尼柔顺的头顶,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将她保护好!   作为一个骑士,承担一个女孩的小小任性乃是天经地义。   而且看到那样的表情后……说要将她扔在这里,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灯光下,饱含着愤怒的小脸蛋眨巴着眼睛,姣好而柔美的脸蛋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涌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宛如冰雪开释——   啊……受不了。   摇了摇头,维拉苦笑着揉了揉脸上的印子,有些臃肿充血,可见叶甫盖尼当时有多生气。    第四十章 天鉴师……而已? ==============================   桑迪睁大眼睛,面目狰狞的盯着电梯井的上方,眼中蕴含着扭曲的愤怒,嘴唇也气的微微发抖。   光芒从后方蔓延上来,照亮了昏暗的电梯井上方悬挂着的电梯。   守卫提着吊灯跟上来,看到桑迪气得发抖的肩膀,连忙问道:“桑迪,怎么了?”   桑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上空。   守卫来到他身边,同样也抬头,好奇那个桑迪究竟是因为什么动摇成这个样子,灯光照耀下,粗糙的电梯井墙壁延上,不足三米处,那个本该坠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的电梯被一排排倒刺扎钉在墙上。   那密密麻麻的倒刺宛如某种恐怖的刑具一般,每一根刺都是从电梯外壳的金属中抽离而出,在它们周围都是凹陷下去的槽。   一根长长的黑色绳索,牵在电梯门上垂到地上,安安静静的,宛如一条毒蛇。   在他们身后,两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偷偷的探出拐角,悄悄的盯着他们——   “这是……她们逃走了吗?”   守卫眼瞳收缩了瞬间,他的常识难以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幕。   “天,鉴,师……”   桑迪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他沉重的说道,每一个字词都弥漫着重重的火药味。   看着不复稳重的老大,守卫皱起眉头,心情稍有不满。   天鉴师,故事书和民间传说中也有,就是一些能够影响金属的人,他不能理解老大为什么如此大动干戈,这不是他钦佩并为之服务的那个白手起家叱咤风云的橙衣桑迪。   守卫开口道:“桑迪,为什么如此不安?只是天鉴师而已。”   “天鉴师……而已?”   桑迪咬着发黄的牙齿,笑的脸上的肌肉都凸起,斜着眼睛瞥了守卫一眼。   “……”   守卫提着灯,退后了一步,表情僵硬住。   地……地狱恶魔一般的血腥注视,不,充满黑暗和凌然的巨大压力,宛如将空气中的压力实体化一般的视线,这是平时的老大不曾体现的,前所未有的一次全面爆发的威势。   守卫心中升腾而起的那一丝不满烟消云散,甚至敬意更盛往昔,桑迪还是那个桑迪,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但是即使是这个人,此刻也感到如此不安,天鉴师到底意味着什么?   守卫一顿,踩脚,挺腰,狠狠的敲了自己的肩膀一下大声的说道:“是属下无知了,现在我要做什么?!”   桑迪没有理他,狠狠的咬着大拇指的关节,牙尖渗出丝丝血迹也浑然不知,猛兽一般的眼神不时的扫过电梯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守卫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额角一滴冷汗慢慢的滑落,滑过的脸皮发痒,刺激极大,但是他不敢伸手去抹。   事实上,从刚才起,面前背对着他的桑迪身上就不断传来一波波实质般的压力,如同盛怒的潮水,但却又能感受到这股压力的主人所陷入的两难之境。   沉默中,桑迪眼中闪过嗜血的光泽,转过身来伸手一挥,沙哑的喊道:“通知所有人,还在黑室内的内部人员,就是还没有完全通过信任测试的新人也要,把他们都叫下来,给我全力搜索!把遗迹里里外外的犁一遍也要把那两个女人扒出来杀了!绝不能让她们活着!”   “是!”守卫再一次用力的敲打肩膀,大声的应道,然后如蒙大赦般转身就跑。   拐角那边暗中观察的眼睛,在他转过身前的一瞬间迅速的缩了回去。   玫尼斯按着何塞的脑袋缩回来的时候,动作太大,似乎又一次撕扯到了何塞的伤口。   黑暗中,何塞张开嘴无声的惨嚎了几声,抱着肚子慢慢的抽搐。   我啊,破掉的玩具熊吗今天?随随便便就扯伤口就和扯棉花似得,呵呵,呵呵呵呵……   抽搐中,何塞强忍着疼痛,在心中用冷笑话开导着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   但是显然此刻的玫尼斯没能注意到同伴的哀嚎,她一手扒在粗糙风化的墙壁上,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拐角的另一边的脚步声,心跳的微微加速。   要袭击那个人吗?还是继续潜伏?然后再去对付落单的桑迪?   无论怎么看都是对付桑迪比较可靠,但是作为一个骑士,自己又不想做不战而逃的不勇之举,就算是自己占据先手和出其不意的优势也好,只要是正面打败敌人,自己就能接受。   但是现在又不是讲究骑士古礼的时候,七公主的失踪是国家级的任务,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怀而误事,等到对方的强战力先走了,直接擒王才是最合理的战略。   玫尼斯心中,正义与合理在激烈的纷争着,守卫却已经越跑越近,此刻想要躲避起来已经来不及了,一场短兵相交已经不可避免!   玫尼斯锁掌化拳,长腿微曲,弯腰,呈兔越之姿,目光凛然的盯着拐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逼近的被灯光拉的极长的影子如同倒计时的秒针般,眼看影子的主人就要闯破黑暗冲到玫尼斯的正面来。   玫尼斯轻吸一口气,四肢经络都不断传来良好的反馈,随时都可以如同矫健的豹一般扑出。   来吧!   “等等!”   就在这时候,桑迪那沙哑的嗓音又猛地响起,将蓄力许久差点就冲出去了的玫尼斯生生的按了回去,捂着嘴一脸难受的蹲了回去。   嗤——   方便活动的包脚长羊皮靴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嘶哑的声音,守卫停下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什么吩咐?!”   桑迪提着吊灯,仔细的看着地上的痕迹说道:“我和你一起走,冷静想想,她们没有地图,可能没有走远,还在附近游荡,我们两个人分开不安全。”   他又想到了那个外表可爱,下手果决狠辣直到出手结束的那一瞬间才露出杀气的小女孩,心中突兀的生起一丝不安。   也正是那丝不安,才让他陷入暴怒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对了!老大,这里很多年没有人来过,我们可以根据地上的痕迹判断她们的去向!”   “现在才想到吗?!白痴!”桑迪毫不犹豫的痛斥出声,一想到天鉴师和国家天鉴师背后所蕴含的含义,他就感到心中的焦躁如同火焰般升起,根本没心情伪装成优雅的贵族。   “我早在看到他们逃走的时候就在看了!这片地上的痕迹杂乱无章,是被处理过的,是专业的赏金猎人,你以为她们和你一样除了一身蛮力就一无是处了吗?”    第四十一章 何塞之死 ==============================   玫尼斯抚着胸口,心脏沉重的跳动,为岔了的气息不断调整着。   好险,如果自己没有处理脚步痕迹的话,现在就已经被发现了。   玫尼斯感到心有余悸,缓和了一下气息后,轻轻推了推靠着墙壁的何塞,示意他缩回去。   在通道深处,足有两个拐角的过道处,蕾妮被安放在那里沉睡着,现在守卫又和桑迪一起走了,只能暂时后退,再想办法跟着他们离开。   何塞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的离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现在的他身体虚弱,很难控制自己发出什么细微的声音,只能慢慢走。   啊…后悔了,应该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划分到伤员一组的,但因为实在对桑迪苦苦遮掩的遗迹感兴趣,所以才要求同行,现在真是自食恶果,头好重……有些晕,失血过多了吗?   何塞半眯着眼睛,艰难的维持平衡,感觉时间过得无比的漫长,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世界。   突然,他感觉身前多了一道温软的身体,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背了起来,作为克罗地亚人,玫尼斯趋承了他们一贯的优势,身高和何塞相差无几。   被背在身后,何塞却无心感受身前的温暖或者柔软。   很黑…痛…头晕……各色各样的感觉在濒临昏睡的何塞脑中显得无比的清晰,互相冲突,就像一锅乱炖的,口味复杂的汤一般。   玫尼斯背着何塞小跑着,却没有半点声音,仿佛影子。   循着脑海中的记忆,不时在黑暗中摸一下身旁的墙壁确认自己的位置,跑过了两个拐角和过道之后,玫尼斯终于回到了安放蕾妮的过道。   噗——   轻轻的将意识昏沉的何塞放下,玫尼斯擦拭着额角的汗滴,看向过来的通道,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四下很是静寂。   黑暗浑然一体,没有一点声音,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半点依靠,仿佛自己一人被抛弃在时间的尽头,出生前的起始。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阵的剧痛,何塞剧烈的咳嗽起来,腥甜的铁锈味,仿佛呕吐物一般稠黏的血从指缝间流出。   与此同时,腹部传来一阵阵舒服的感觉,疼痛渐渐远去,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了。   有点冷,但又很温暖。   啊……是这样的吗?来了吗?   也许再来两个血袋我还能救一下,起码能够赶上风光下葬,死在地面上,回到故乡里。   “玫尼斯……”何塞虚弱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很是沙哑。   “什么事?”   何塞低低的吸了一口气,胸膛像是破烂的风箱般无力:“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   玫尼斯皱起眉头,严肃的说道:“别开玩笑了,你是在质疑我吗?我不会抛下你的,即使是知道了想要的消息。”   “……”何塞无声的笑了笑,贵族阶级也罢,平民阶层也好,直到快死的时候,每一缕念头都如同被蒸发的水滴消逝于黑暗的时候。   才发现最后的念头,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全都是无权无势,和妻子提着手提箱刚刚来到王都打拼的那段时光。   啊……真是窝囊啊,我。   “你要是有那个心啊,以后再把我带出去埋了,也是一样的。”   一股力量慢慢的从丹田处涌上来,精神也好了很多,感觉伤势好像瞬间好转了一样,中气多了,何塞笑了笑,坐直身体对着黑暗中看不到的金发女骑士说道。   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何塞好像看见了本应该看不见的玫尼斯。   她半跪在地上,直视着自己的斜后方,碧蓝的眼睛里带着直视生死的怜悯,无言而沉默。   临死的幻觉吗……克罗地亚骄傲的天鉴骑士居然会半跪在我面前,啊,不错的幻觉,哪怕是像我这样卑微的人,在临死之前也可以享受一次贵族的跪拜,说明我还是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野心的,被你说中了呢,骑士小姐。   “你快死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咦……?声音是从幻觉身上传来的?   何塞有些惊讶的坐起身,甚至想伸手出去摸一下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   但是当他想要移动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大腿,还是手臂,四肢百骸中,竟像是枯竭的池塘一般,生不出半点力气。   嘿嘿,原来是这样的啊,这样的啊。   是不是幻觉呢?无所谓了,起码现在,是真的就可以了。   吃力的盘起腿,用尽力气正襟危坐,何塞看着眼前的“幻觉”说道。   “玫尼斯小姐,感谢你们出手相救,让我能够自由的选择自己的葬身之处,让我免遭背信忘义的小人所害,作为临死之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即使您不做到也没关系,请听我说完。”   “幻觉”中,玫尼斯微微低头:“请说吧,只要不是重振民权会之类的,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呵呵……怎么会呢。”轻轻的摇摇头,何塞的眼神清澈而悠远“我的故乡是在青尔挪森湖,湖的东南方,野松树林里,有一座废弃的小木屋,在那之后的院子里,就是我妻子的坟墓,可以的话,请替我在她的坟前放上一束星辰花,我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她了。”   “……我会把你和她葬在一起的,只要我还活着。”   “那就……好……,”何塞说话断断续续,喘不过气来,回光返照的时间已经结束了,他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赶快将自己所带着的秘密说出来,不能让他们随着自己下地狱。“嗬……民权会的财产来源全部都是……一个人,他来自…庞德哈特…高层,组织内只有…裁缝能和他…沟通,这次的举动…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要被误导…民权会的组织成员都只是…空具梦想的傻瓜…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让他付出代价!”   沙哑着嗓音,何塞强压着喉头的血液呐喊出声,然后宛如灭掉的蜡烛一般,头重重的沉下去了。   死的随随便便的,没有任何含义。   没有高昂的铺垫,没有悍然的结局,很是普通。   连死的恰到好处,都落不到他头上,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在盛大的巨幕中露过面,但是并不重要,很稀疏平常的退场了。   所以说人的一生不在乎你拥有过多少,也不在乎你是否存在着价值,每个人活着的意义,拼搏的目标,可能都只是寻找一个有意义的死法吧。   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死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还活着的人,或者不担忧生死的人,从来都不会明白这一点。   想要……死的有意义。   但如果他临死前最后传递的信息,自己没有办法传出去,而是也被留在这片地下遗迹中,和千年吹动风化的墙壁一起消逝的话,那么自己,何塞,以及因为各种原因牵连在一起的人们,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会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的。   “…以克罗地亚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黑暗中,玫尼斯站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四十二章 黑市一角 ==============================   很大,很宽阔的黑市。   虽然是大半夜,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在黑市内行走着,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斗篷,走在稀疏的摊位间,低声交谈着。   穿过长长的过道,叶甫盖尼和维拉的小组合终于进入了黑市。   左手边是长长的木质酒吧台,靠着墙壁上镶嵌着钢铁的壁柜,摆满了樱兰,墨绿,苍白,琥珀各种颜色和包装的酒瓶。   吧台前站着四五个酒保,他们无所事事的站着,不知为什么,身上有些警备的气息,双眼带着杀气的扫向来往的人,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似乎在防范着什么人来闹事。   似乎并没有人来买酒,而虽说是酒吧,这里连一张凳子都没有,在吧台的另一侧,是宽广的黑市空间。   巨大的钢铁支架充斥并构筑了整个地下空间,仿佛是一个建立在精密机器中的黑市,人们在钢铁与泥土之间行走,宛如幽黑的魔鬼穿行在钢铁的地狱。   铆钉和硕大的承轴,Z字形蔓延上升,盘旋在地下空间天花板上的支架结构,繁密复杂的轴轮组不停的转动着,整个地下黑市都宛如一颗钢铁的心脏,协调而统一的一刻不停的运转着。   而在地下黑市中走动的人们,则像是行走在钢铁巨人身躯中的蚂蚁,或者魔鬼之类的,渺小而诡异。   吧台只是一个入口,或者说是设置在入口的迎接站,真正的黑市,还要下一层,走过由钢铁支成的长长阶梯,经过巨大的螺旋桨和铁壁,来到黑市的土地上。   深夜,来到地下黑市的人已经不多,硕大的铁架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当空旷。   坐在地上的“摊主”们注视着来往的人,露出淡然,冷漠,阴冷的视线,他们都有固定的“生意”和打交道的方法,这里也不兴叫卖。   面对这些如同蛇一般,混杂着“杀意”“恶念”“冷漠”的视线的凝视,一般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人会被这些血腥的气势所摄,心生忌惮之下反而会束手束脚,走路的姿势都有细微的瑟缩,这种过着平和安稳的生活的愣头青来到黑市,在这些老摊主眼中,几乎是立刻就能看出异类的气息来。   摊主们在这略显悠长,而且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平淡的夜晚中,就是没什么念头,也会对来往的人做一个基本的观察,平民,贵族,乞丐,奴隶,亡命之徒,形形色色一个不差,尽管有着约定俗成的黑色斗篷遮掩着,但是八九不离十。   但今晚,在黑市西南一角的摊主们,视线都不由的注视到街道中央慢慢走过的黑衣人身上。   咯吱咯吱——   破烂的小拖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被长长的斗篷后尾遮住,瘦高的男人迈着细小的步伐,慢慢的走在街道中央,深深遮盖的帽檐阴影之下,一双苍白的眼睛不带感情波动的扫向四周的摊主们,每个人都看了一下,略作停留,又平静的掠过去。   对于这种挑衅自己领地一般**直接的视线,摊主们自然是没有半点客气,阴冷的视线宛如跗骨的毒蛇一般回敬那双眼睛的主人,并且暗自思索着这个人的身份。   原因无他,这双眼睛看上去太稚嫩了,但是它所蕴含的无情,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的表现又和它的稚嫩不符,两种极端不符配上他诡异的外观,反而让人拿不定主意。   所以一路走过来,这个瘦高的黑衣人虽然行为举止引人注目,但却始终无人搭理。   就在他又走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开口搭讪了。   “嘿——”靠在墙旁边的一个简单的摊主率先开口,原因无他,这个人不是常驻摊主,只是今晚应某个客户的要求,来到黑市这里接头的,现在客人还没来,他闲着无聊,看到这样一个古怪而不协调的家伙,自然不想放过。   “在找点什么吗?美酒,致幻剂,莫洛丁,还是稀有金属?”一双碧绿色如野狼般的眼睛打量着瘦高的男人,他笑着问道,虽然没人看得到他的笑容。   “……”苍白色如镜子般的眼睛和他对视了片刻,平静的移开了,对他的挑衅没有任何回应,继续走着。   拥有狼一般眼神的摊主则有些奇怪的虬起眉头,那双眼睛……像女人,不,像女孩,他的步伐也很小,长长的斗篷像是拖布一样,感觉斗篷下支撑的身体可能比看上去更加瘦弱,真的有成年人的身体如此瘦弱的吗?   他的眼神紧随着奇怪的“女人”的背影移去,烈如明火,仿佛要将她连带着斗篷一起洞穿。   越看,越是奇怪,这个女人她的腰盘似乎太低了,而且很宽,但上半身和下半身却十分瘦小,走路的时候脚迈开的步伐从来没有牵扯到斗篷,是故意迈的这么小?   很不巧,这位拥有狼一般凶狠和犀利洞穿力的男人,从事的正是人贩子的职业,在他的视线中,这个古怪的人披着的斗篷下的身躯,在他心中慢慢的化成了两个影像——一个小孩,扛着另一个小孩,拖着小车慢慢的走着,额头的汗滴慢慢流落……   这个来自内心的影像越来越真实,在他眼中那层厚重的斗篷仿佛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位拥有多年贩卖经验,游走于各国之间完成“客人”需求的人贩子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是两个不止天高地厚的孩子组成的了。   那双苍白的眼睛……无情而不含波动,注视上去的时候反而像是看镜子一样映射自己,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只是在异国他乡的黑市适不适合出手,然后就是安置在哪里,动手会不会被黑市的主事方责难……   就在他一左一右的权衡着利弊的时候,一个没穿黑衣斗篷的金发少年从钢管支架间的缝隙里钻出来,低着头,一声不响的斜侧靠上自己的猎物,低声说了些什么。   嗯……?   他眨了眨眼,那不是本地的老鼠团吗?一群由少年组成的小偷团伙,倚靠在民权会下,做些小偷小摸的行当,也是这个黑市里唯一不穿斗篷的存在。   他们的意义无他,就是宰非熟客,借着外来人对地下黑市不熟悉,售卖昂贵的斗篷,或者稀疏平常的“情报”,偷他们身上的珍贵物品来贩卖,总之是一群不讨喜的少年,但是有时候从他们口中也能得到一些意外可靠的情报,所以黑市的摊主们还是容忍了他们的存在,只要不惹到自己头上来。   当然,老鼠团的少年们也不会惹到这些刀尖上舔血的老赏金猎人身上,双方一直往来无事。   说了些什么?人贩子摊主向前侧了侧身子,有些好奇,但是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见老鼠团的少年说完之后,自己的猎物犹豫了一下,就跟着他走了。   ……既然给人领走就算了。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人贩子摊主闭上凶狠的眼睛,又靠了回去,闭目养神。    第四十三章 艾伦。爱斯洛 ==============================   “嘶哈——”将叶甫盖尼从自己肩膀上放下,维拉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额头上的汗滴止不住的流下。   在他们两身前,是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至少他可以可肯定,自己绝对没和这个人见过面,更别提叶甫盖尼了,叶甫盖尼站在他身旁,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的少年金发绿眼,很明显的庞德哈特人长相,和夏契斯很像,但是远远不及夏契斯的英俊,面目平凡。   刚才他从后面接近,靠着很近的说了一句:“你们暴露了,快和我来,如果想找蕾妮的话。”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维拉便很快的跟了上来,随着神秘的少年一起来到这个成年人很难钻进来的机架缝隙中。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艾伦。爱斯洛,少年仓鼠团的一员,很高兴与你们见面,蕾妮的同伴们。”少年按着自己的胸口,语气正式,没什么少年人的稚嫩,仿佛历经风雨被打磨过后的嗓音。   “维拉。瑞,蕾妮在哪?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维拉惜字如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艾伦。   “整个黑市少有能逃出我们仓鼠团眼睛的人,尤其是像你们这么古怪的人,不得不说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赶这么随便的进来,真的当其他人是眼睛瞎的吗?如果我在晚来一点,你们就被其他狐狸下手了吧。”艾伦转过身,在钢铁的墙壁上摸索着什么,随后,一道暗门在他们身前打开。   维拉还在费心思考艾伦口中的狐狸指的是谁,叶甫盖尼却已经绕过他直接开口问道:“垃圾堆的那个叔叔,他没事吧?”   艾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掩藏下去,笑着说道:“真是敏锐,出人意料,放心,他很好,我们只是把他身上的金币全部拿走了,还把他藏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你们放置人的方式实在是太过随意了。”   “……”叶甫盖尼微微低下头,似乎有些愧疚,当然,从她的眼睛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只能看到镜子一般澄澈的反射。   维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都是吹的,少年仓鼠团是有人发现了他们扔在垃圾堆的尸体,加上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信息,才判断出自己是抢了他的斗篷进来的吧?   “不过你们怎么认出我这个斗篷的?这个黑市到处都是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吧?”维拉想了想,好奇的问道。   艾伦神秘的笑了笑,在嘴前竖起手指说道:“商业机密,好了快进来吧,事先说好,蕾妮的情况可能会很差,你们有战斗准备的吧?”他看了一眼维拉小推车上摆放着的银白色箱子,意味深长。   “战斗?”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维拉有些反应不过来“蕾妮怎么了?”   艾伦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难道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下来的吗,比如小型的电磁共振通讯器什么的。”他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说道。   维拉摇了摇头,电磁共振通讯器?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很高端的样子,自己怎么可能有啊。“蕾妮她们叫我在外面等她,只是时间太久了也没见她出来,我才进来找的。”   “啊……?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是相当成熟的艾伦,此刻也不禁感到愕然,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不知天高地厚啊,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黑市意味着什么?   也幸好有点脑子,直到抢一件黑色斗篷进来,否则…只怕是在酒吧台哪里就被黑市的打手们给收拾了。   “算了,快进来,姑且确认一下,那个是机甲组件收纳箱吧?”艾伦指了指推车上的箱子,问道。   “等一下。”叶甫盖尼伸出手阻止维拉回答,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望着叶甫盖尼那如镜子般澄澈,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艾伦挠了挠脸,说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是少年仓鼠团的一员,只是一个普通的路过之辈,至于为什么要帮你们……承蒙蕾妮小姐照顾,我被救了一命,小小的报答而已。”   “在哪里,什么时候?”叶甫盖尼平静的问道,紧追不放。   “啊哈哈……还真是小心啊,小姐。”艾伦仰起头,笑着摸了摸脑袋“说来难以启齿,就是早点的时候,各国使团会晤的假面舞会中,我也恰恰好……在那里摸一点小吃,后来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逼到差点没有小命,幸好有蕾妮小姐帮忙,要不然我就交代在那里了,说起来,明明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些,却是个冷酷果决的女性呢。”   “冷酷果决……”维拉咀嚼了一下,确实,自从见到蕾妮之后,她就显得非常奇怪,冷漠残忍也就算了,甚至连夏契斯都不想去救了,非常奇怪,但是连这点都知道,看来他确实是认识蕾妮的了。   “……”叶甫盖尼沉默的放下了手,又站回了一边,装成装饰品,等待维拉说话。   “嗯,这确实是放机甲那个……那个原件的箱子,我想玫尼斯姐姐可能用得上。”维拉停顿了一下,说道。   “维拉哥,是机甲组件。”叶甫盖尼不轻不重的提醒道。   “玫尼斯姐姐……就是那个金发的克罗地亚女骑士?”艾伦摸着头思索道“算了,现在你们能信任我了吗?快进来吧,想要深入下层可是要费很多功夫的。”   维拉对叶甫盖尼点了点头,握起她的手跟上艾伦,钻进了这个对于成年人来说太小,只能弯腰通过的小通道,问道:“蕾妮她怎么了?”   “说来话长……总之,她们得罪了黑市的主办方,被带到地下十几层的老巢里去了,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看着四周的金属墙壁,维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不管怎么说,他从小到大都是在非常安逸的小山村中过来的,一晚上经历那么多事情,对他来说很是不习惯。   咯吱咯吱——   一时间,无人开口,狭窄的通道中,小推车的声音空阔的回响着。   四周的光线也越变越暗,渐渐都有些难以看清路了,艾伦却有有条不紊的继续带着路,丝毫不慌。   突然,前方亮起一盏明亮的提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响起,问道:“艾伦,是你吗?”   维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有些微微的刺痛。   “啊,是啊,我把他们带过来了。”艾伦笑着回答道,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适应了突然闪起的强光之后,维拉眯着睁开眼睛。   提灯的是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可能只有七八岁,比自己还小一点的样子,还缺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此刻正一脸不善的盯着自己和叶甫盖尼。   他说道:“艾伦,我再说一遍,仓鼠团是不欢迎他们的,你可得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脱离我们。”   ——————   作者的一些话:有人说这么冗长的剧情看起来很无趣,只想赶紧看到蕾妮和小少爷的发糖时间……我也想啊!   但是发糖也要按照一个基本法来,你看如果我真的就这么突然截断剧情,发糖了,很爽,很舒服,但是看完之后那种壁虎断尾一样的感觉会在心中留下更难受的感觉,而且原本就混乱难懂的剧情就更加混乱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过了这段剧情啊!我会加速过剧情的所以再忍耐一下。   我以后再也不闷声作大死了,过了这次以后都是欢乐向!真的!    第四十四章 仓鼠团 ==============================   “啊,这不是小杰吗?我真是太想念你了,大板牙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出来啊?上次偷的白银戒指送给米菲小姐又没被接受吗?你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艾伦一脸笑意的将小男孩拥入怀中亲切的笑着说道。   红发小男孩却像是被蛇缠住一般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恶狠狠的推开艾伦,大声的喊道:“离我远点!你这混账!”然后上下摸索。   “哎嘿,你这态度让人伤心啊,我们三个多月的同泽之情,居然没办法让你给我一个信任的拥抱吗?”艾伦耸耸肩,伤心的说道。   摸索了一番,似乎确认了自己衣兜里没什么东西被偷走之后,小男孩冷笑一声,说道:“信了你的邪只怕第二天我就会被卖到西北去当兵。”   艾伦认真严肃的打量了他一圈,摇头叹息道:“嗯……不行啊,你这身板军营那边不会收你的,做后勤刷马桶都不够啊。”   “艾伦,把项链还给他。”维拉皱起眉头,盯着艾伦的手严肃的说道。   小男孩震惊的挑起眉头,赶紧拉开衣领看了一下,胸膛上空空如也,姐姐送给自己的银戒指项链不翼而飞。   怎么可能?他刚才有伸手到自己脖子后面吗?自己那个可是要双手解才打得开的紧密金属扣啊!   “哎呀呀……”看着小男孩递过来凶狠的仿佛要将他撕裂的眼神,艾伦无奈的摊开手,一串闪耀着冰凉的冷光,细密精致的金属项链穿在他的手指之间垂下。“我还以为自己的手法有几分隐蔽,真亏你能注意到呢,维拉先生。”   小男孩一把夺回自己的项链,气的手臂都在颤抖,愤怒无比的瞪了艾伦一眼,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项链系回自己的脖子,拿起提灯走在前面,艾伦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维拉眉头皱的更紧了,和这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的少年一起行走,让他感到由衷的不安,而且这和他的道德观不符。   这个人……我不可能和他相处好,简直就是人渣。   “果然,你还是告诉我们蕾妮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找吧。”强忍心中的不快,维拉严肃的说道。   “啊啦?别吧,你看我都和自家人闹翻了,你们还赶我走不好吧。”艾伦夸张的张大嘴,摊开手说道。   “快滚。”前面带路的小男孩头也不回的,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艾伦再次耸耸肩,指着小男孩说道:“你看。”   “……”维拉只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沉默的眼神凝视着艾伦。   一向脸皮极厚,不在乎别人的视线和责骂的艾伦这次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干笑两声后解释道:“……哈哈哈,好吧,我不偷就是了,我是真的要去救蕾妮的,这点你要相信我,实际上老鼠团占据的这个基地,就是穿行在地下空间上下层之间的捷径,建设在整个空间巨大骨架中的通道,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借道的。”   “先提醒你们,团长只是让我带你们下前三层,后面的地图我们也没有,你们就自求多福吧。”小男孩转过头来,褐色的眼睛冷漠的扫过他们一眼,说道。   艾伦耸耸肩,灿烂的笑着道:“哈哈,小杰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把……那盏灯给我,你看下面好黑的,没有盏灯我们别说迷路了,直接摔死都有可能。”   小男孩的视线冷漠的像是能将人冻结,这背后到底蕴含了多大的愤恨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这本来就是团长…姐姐给你的,真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看好你这个人渣,还说…还说…”语气到了后来就变的低声了起来,最后几句话低到难以听清。   从艾伦的话中可以得知,他们相处也就三个月的时间,能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内让一个人对他恨之入骨,艾伦他到底做了什么也是很令人难以想象。   “哈?你在说什么?拜托你说大声点好吗?”艾伦侧着耳朵态度轻浮的问道。   “呵!”小男孩冷笑一声,睥睨了艾伦一眼,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配的上姐姐?最好就死在下面,再也不要出现来烦我们了!   他冷冷的想到,转过身提了提灯,道:“没什么,接下来要下台阶了,拉推车那个,小心点。”   见到此景,维拉也终于是忍不住对艾伦的鄙夷,几步快步上前,挤到艾伦和小男孩中间,不愿意继续看着艾伦那张脸。   看着维拉率直的表现,和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艾伦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着小男孩,眼神中意义不明。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后那个存在感天生的低,似乎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无视的少女,同样也在用玻璃镜子一般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仿佛将自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收入眼中。   经过沧桑古老的金属阶梯,路过复杂深邃的回路墙壁,经过齿轮和轴轮停止运转的长廊,一圈圈的向下的延伸的阶梯,四人宛如黑暗中一路向下,在提灯的照耀下,巨大而空旷的遗迹空间中,仿佛孤独的萤火虫不断向下飞行。   这些经过岁月侵蚀,不再运作,巨大到令人心惊的机械,如同精密的骨骼和肌腱,穿行在大地的身躯内,而自己等人,则是这个古老而巨大的机械巨人历经千万年沉睡后的客人,尽管山川易流,大地变迁,这份建立在地面下的遗迹,也依然保持着它那令人窒息的精密和沉重,等待着下一个客人。   随着安静无声的行走,只有小推车的轴轮发出单调的咯吱声,庞大的孤独感慢慢的沁入四人的心田,来自岁月的沧桑感,蕴含在每一块金属的组件中。   小男孩和艾伦还好,他们已经来过了不止一次,维拉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超越人类技术的庞大与孤独,在钢铁中漫步,他感受到内心慢慢被悠久而庞大的金属侵蚀的坚硬起来,随着每一步的下落,都像是在和无尽的孤单抗争,感受着巨大的地下空间千万年的孤寂。   四人中,就只有叶甫盖尼看起来最平静,她那玻璃镜子般的眼睛长久的凝视着这些外表上看起来光洁如新的金属,不紧不慢的跟随在队伍的末尾,不知道在想什么,除了维拉不时转过头来看她一下,没人关注到她。   咯嗒——小男孩停住了脚步,提着吊灯看向那被挖空的,漆黑深邃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空洞,和脚底下一直向下蔓延的巨大金属支架群,说道:“好了,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   “唔~辛苦啦小杰,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下三层吗?真是难以理解的深邃啊。”刮着下巴,艾伦沉吟着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建造了这样的庞大空间,却又将其遗弃呢?这个地下空间被制造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拿着。”没有理会艾伦的自言自语,小男孩将提灯交给维拉,说道:“接下来的路我们也没有走过,因为是小路所以并没有什么陷阱,但是很复杂,请不要迷失在下面,否则没有人救得了你们。”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维拉接过提灯,慎重的点头,问道“那你怎么办?”   小男孩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号的圆筒状金属物,按了一下按钮,半圆弧的另一端放出放射的亮光,但是比起提灯微弱了许多。   “没关系,我用这个回去,虽然不能亮多久,但是够回去了,你们小心,还有就是警惕艾伦那个混蛋,他绝对没安好心,那么别了。”挥挥手,小男孩和维拉擦肩而过,毫不客气的顶开艾伦,向上走去。   在他路过叶甫盖尼的那一瞬间,叶甫盖尼那双苍白如镜的眼睛无意的扫过他一眼,很快就移开了。   “对了,艾伦,姐姐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未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想去哪里随便你,不要顾忌我,但是别死在这里了。”小男孩突然刹住脚,说道。   随后头也不回的,慢慢的走了。   艾伦愣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啊,这份心意,我收到了。”    第四十五章 古代文字 ==============================   随着小杰的灯柱慢慢消失在台阶的尽头,艾伦才慢慢收回怀念的眼神,摇摇头,挺直了腰板,收起了轻浮的微笑,笑着说道:“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携手并进吧。”   “你…这是什么情况?”前后转变的气质之大让维拉有些弄不清情况。   “啊?没什么情况啊,只是看到那个小家伙就忍不住想要戏弄一下,但是我们也不得不告别了。”艾伦敲了敲手下的铁栏,一体的金属发出绵长的咚咚声。“你也看到了,这个地下都市不简单,我们很可能有去无回,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在艾伦身下,是坚固、狭长而光芒暗淡金属廊桥,宛如四通八达的血管,穿插在看不清尽头的通道之下。在那之下,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凝聚在脚下。   “……”看着光延续不到的黑暗深处,维拉有些犹豫,未知的恐惧让人丧失迈开脚步的勇气,他需要一些信息来否认自己的不安。“这里不是黑市……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啊,我总觉得……”虽然维拉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不知道巨大地下金属城市的难以置信之处也不知道自己那种沉重的质感是历史的悠久感,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维拉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若是在霍拉姆村的维拉,绝对不可能出现这么犹豫的模样,他对那的一切都熟悉,也是所有孩子中最能打,最有主见的,但是今晚太多超出他认识的,未知的东西冲刷着他尚未成型的内心壁垒,倒不如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了不起了。   “嗯,这里确实是地下黑市,但它不只是地下黑市,抬起你的灯,看看附近的墙壁。”艾伦指着墙壁,说道:“仔细找找,看到上面的纹路了吗?”   维拉依言抬起灯,照亮了金属廊桥旁,苍凉壮阔的墙壁展现在他面前,古旧而粗糙,一直向上延伸,头顶上,他们一路下来的繁复廊桥,层层交织着,遮盖了视线。   而墙壁上,仔细看去,稀浅不明的,刻着许许多多的神秘纹路,那些纹路首位不曾相接,没有美感,像是一个个密集的士兵,整齐的站立在墙壁上,记录并代表着什么,无闻的经受着岁月的风化和沧桑,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这是一种古代文字,是被深深掩藏的辉煌历史,即使是这个国家,也只有少数人了解。”   艾伦轻轻的摩挲着这些细浅的文字,眼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和伤感。“这里是古代文明的遗迹,也是鉴目师的起源地,真正的珍宝,桑迪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它的珍贵,居然把他当成耗子的聚集地,令人发笑。”   说罢,艾伦自嘲的摇摇头,半垂眼帘笑着道“不过我根本没资格说他,我也是个对珍宝视而不见,肆意糟蹋的人渣啊。”   叶甫盖尼仰着小脸,玉石般澄澈的眼瞳平静的打量着墙壁,宛如潭水,过了一会,语出惊人的轻轻说道:“我知道这些文字,蕾妮姐姐教过我。”   艾伦的手僵硬了一下,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然后迅速的压了下去,他笑了笑,说道:“呵呵,怎么可能呢,这是鉴目师里面最冷门生僻的一个学科,是非常少有人懂的,好了我们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该离开了。”   从腰间将匕首取出,艾伦毫不犹豫的在着“珍贵”的墙壁上刻出一道痕迹,指出了方向,并且在方向后追加了注解“艾伦。一次。”   在他刻画的时候,叶甫盖尼没了声音,她的眼睛像是清风吹过的湖水,澄澈而平静,深不见底,气质非常的宁静空灵,认真,但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过了一会,叶甫盖尼抬起手,青葱纤细的手指滑动着,按在古代文字之上,停顿一下,念出一个奇怪的音调,又接着滑动,到很远以外的另一个字符下,再次念道:“E…v…g…e…n…y。(叶甫盖尼)我的名字,是这么写的。”   维拉看着叶甫盖尼,总感觉这句话在哪里听过……眼睛猛地一亮,他想起来了,在出发之前,霍拉姆村!他和夏契斯去找叶甫盖尼的时候,恰好撞到了蕾妮在教叶甫盖尼写自己的名字,教的是这个吗?!   咯吱——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艾伦在墙上一个没拿稳,刀划刻的痕迹拉长了很多,他干笑了一下,说道:“哈哈……没事……”心中却暗想,蕾妮原来是那么博学的人吗?父亲的笔记里明明提到过,这种文字当初连庞德哈特的顶级鉴目师研究所都没有人直到含义的。   维拉一串问题连珠炮一般的问了出来:“那你还认得其他字吗,它说了什么?有指明方向吗?”艾伦也不由的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向叶甫盖尼,如果这张墙壁上写的字真的指明了方向,那就省事多了。   在维拉兴奋而期待的目光中,叶甫盖尼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抱歉…蕾妮姐姐只教了我这么多…”   得到了这期待之外,预料之中的答案,维拉失望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走吧……”   艾伦也是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不是心中没有震惊,事实上,他比蕾妮都要了解这种“古代文字”对于这个世界的珍贵性,在他看来,叶甫盖尼能认得其中千分之一就已经难得可贵了,至于想要破解这张墙壁内的所有内容,恐怕只有百年前没有四分五裂的教廷能够做到吧?   那个首次破解遗迹,掀起了世界战争的……神代的辉煌教廷。   三人提着灯,踩在金属廊桥上,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他们离去许久之后。   四面无风,静籁悄寂,凝重的黑暗中,一簌簌石灰无声的落下,那几个被叶甫盖尼指到并且念出来的字母,像是被无形的手抹掉了一般,很快就连稀疏的字形都看不清了。   再然后,正面墙上就像是多诺米效应一般,所有的e,v,g,n,y全部都连环的崩塌,大段的文字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缺口,仿佛是……神的手臂将其抹去了一般,空空如也,什么都不剩了。    第四十六章 共鸣。第二遗迹 ==============================   将何塞安放好后,玫尼斯背起熟睡的蕾妮,跟随着桑迪的脚印慢慢的穿行在这迷宫般的遗迹通道中。   四周非常的暗,又没有光,即使是天鉴师的双眼,也只能看清朦胧的轮廓,所以每当出现玩弯道的时候,玫尼斯都要弯下腰,看一下地下的脚印,小心仔细的确认清楚之后,才敢转过拐角。   桑迪他们走的很快,似乎完全没有担心被尾随的可能,脚步大而急,留下来的脚印也很深,因此玫尼斯才可以在昏暗之中观察到这些脚印。   与设想中的巨大不同,这一层很快就结束了,在一道岩洞一般的洞穴之中,灰石槛砌成的阶梯出现在玫尼斯面前。   顺利到令人不安。   心中默念一句,玫尼斯重振心中的斗志,踏上了阶梯。   ——————   近乎是无限的向上延伸的,单调的楼梯上,桑迪和黑衣护卫一前一后的行走着,十分安静。   护卫突然开口,打断了寂静:“桑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走过来的脚印会不会被利用?”   桑迪不屑的吐了口气,说道:“呵…,才想到吗,是我故意让她们跟上的。”   “是吗……”呐呐的应道一句,护卫不开口了。   桑迪低声说道:“倒不如说……她们不跟上我会很苦恼啊。”   两人继续向上,在粗糙的地面上肆无忌惮的留下深重的脚印。   在他们身边,开始慢慢的一片一片的古代文字,像是装饰的纹路一般浅淡的映在墙上,慢慢的,天穹上洒下幽魅的光芒,整片螺旋状上升的土阶梯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氛。   ——————   从最开始的石阶之后,阶梯开始变成通道中循环向上的螺旋状阶梯,沿着圆筒状的土石通道一直向上。   玫尼斯抬头向上望去,高不见顶的“烟囱”尽头,只能看到浅浅的光芒,柔弱幽魅的月光正对着通道的尽头,洒下冰凉皎洁的月光,提供了些许的微光。   嗯,看得到月亮,从这里上去不会有错。   自我确认一句,玫尼斯背稳蕾妮,踏上了阶梯,墙壁上那些浅淡的文字被暗淡的昏光遮掩,没有刻意去看就无法看到。   突然,一阵轻微的震颤感出现在玫尼斯的身体内部,那是一种“共鸣”的感觉,体内的天鉴之力,没有任何征兆的自动出现了。   天鉴之力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说明的感觉,它存在于血液,四肢百骸之中,却没办法通过解剖或者任何方法观察到,使用者本身也很难受说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它确确实实的,真切的出现在使用者的感官之中,并且能够对现实世界造成干扰。   不同的天鉴师对于自己能力的感官不同,所述也相差甚远,有的人叙述这是一种燃烧的,宛如火焰一般流动在血液中的感官,有人叙述这是缥缈不定的,轻盈的,伴随着呼吸从肺部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在心脏收回的强感触觉。   他们使用的时候,操纵的应心得手的程度,对于现实的干扰效力,对于金属的控制程度,都是不固定的,展现的形式也千奇百怪,难以通过数据和记录得出规律,也大多数都不相像。   有的人天生就懂得如何指使这股力量成为现实,有的人却将其当做幻觉视而不见,直到被人指导或者意外使之发现,所以自古以来,天鉴师从来都是稀少而珍贵。   而主动显像,正是天鉴师中最明显的一种觉醒形式,这种形式也是诸多天鉴师共有的,感官上非常相似的一种感像。   玫尼斯站停,颇为讶异的感受着体内的天鉴震鸣。   这种感觉……曾经在记忆朦胧的幼年,还不及三岁的时候,才出现在自己的体内过,那是她天鉴之力觉醒的那个夜晚!   还记得彼时年幼的自己在床上睡觉,为自己体内突如其来涌起的源源不断的、难以言喻的共鸣震颤感感到恐惧,以为是得了不治之症的自己吓得大哭不止,被惊醒的父母误以为自己是做噩梦了,连忙起来安慰。   结果拥抱着自己的妈妈被电的意识昏竭,因为她带着细小的银项链。   从那之后,意识到自己觉醒了天鉴之力的父母,在和祖父进行了协商之后,就狠下心把自己扔到祖父那接受天鉴骑士的训练了。   从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天鉴之力主动显像,如今它又一次自动的显像了,意味着什么?   墙壁上细浅的文字,一点一寸的亮起黯淡的金色光芒,如同纯质的黄金在昏暗之中亮起,迷蒙,神秘,妖异——   淡金色的文字像是蔓延的涟漪一般,慢慢的,整个通道中,所有墙壁上的文字都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仰望着着上升,蔓延,将整个通道都染成淡金色,仿佛上古时期神话故事中描绘的场景的一幕,玫尼斯陷入短暂的呆然中。   月亮东升于海天之上,神的箴言被铭记在海水冲刷的礁石之上,虔诚者们跪倒着,领悟着神的教诲————   她能感受到,随着文字的慢慢亮起,空气中,无形,看不见的金属能量粒子,宛如潮汐一般活跃了起来,律动着螺旋状上升。   奇妙韵律感,宛如无声无色,但却浩大优美的乐章,是只有天鉴师才能“听”到的,来自前古馈赠的神秘音乐。   “神啊……”玫尼斯轻启樱唇,呐呐道。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背后躺着的小女孩,轻轻闭着的眼睛中渗出耀眼而温和的金光,和古代文字上闪烁的光芒如出一辙,她的呼吸节奏,与那股神秘的韵律一模一样……   —————   “这是?”   望着像是镀金一般慢慢延伸,向上潮汐律动般不断蔓延的古金色文字,黑衣守卫低头看着下方,有些震惊的问道。   桑迪没有说话,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没什么,计划有变,我们得加快步伐了。”说罢,桑迪背着手阴沉的快速向上爬去,无视身下那宛如神迹般幽魅的景色。   守卫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提着吊灯追了上去。   在他身下,蔓延而上的金色文字如同古井中升起的清水,迷蒙而神秘,于此同时,在地下三层的金属库中,被密码箱牢牢封锁的宝库里,一枚炽红的,不过成年人半个掌心大小的机械核心,嗡嗡的震颤起来——    第四十八章 与秋末 ==============================     时间会回溯,未来变化无穷,如同石子掷入河中,激起千千万万条细微的暗流,却只有一条能够改变河道,脱离这条固定的河流——   安静,寂静无声,纯正而厚重的黑暗包裹着我的感官。   轻轻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指,我迷茫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澄澈宁静的湖水,无限的蔓延过去,在漆黑的世界中。   这里是……?**洁白的脚尖轻轻点在湖水上,泛起一层层漂亮的涟漪,冰凉舒缓的感觉从脚尖传来,稳稳的落在湖水上。     这里好熟悉,我似乎来过这里。     环视着四周,单调而冰凉,世界除了我以外,就只剩下黑白两色,是一个迷蒙梦幻的空间,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熟悉的感觉。     啊,也许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看到远处,一个站着抽烟的男人,我便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男人穿着厚实而简朴的长筒黑风衣,那套风衣下面藏着各种杀人的道具,枪,匕首,钢韧线,长针,毒药,以非常科学而且利用效率极高的排列顺序藏在风衣上下的各个空间中,方便取用。     至于为什么我这么熟悉,那是因为……这套衣服的主人就是我,曾经的我。     男人正在抽烟,低着头,没有看我,橙红色火星是他浑身上下最夺目的点,并不是说烟头的火星有多亮,而是他站在那里有多么的不引人注目,这也是我曾经的气质,这种气质对于藏匿在人群中非常的有效。     “呼……”吐出一口袅袅的白烟,烟头随着一道优美的轨迹落到水中,点起丝丝波澜,水面上,反射着他的脸庞。     那张脸庞熟悉又陌生,我看着他,像是隔着万千时光和一个世界,算起来,距离当初重生,也仅仅只有七年而已,仅是在这七年里,我的自我认知就已经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了吗?真是难以置信。     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果不其然,还是女孩的身体,穿着我最习惯的睡裙,**着脚,精致的脚趾渗进水面中,不断的传来水面结实而冰凉的触感。     说实话,踩在水上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新奇。     抬起头,我开口问道:“我的另一个人格,是吗?”   “直称我死前的名字吧,我还没有将其舍弃。”秋末声音平淡的说,听着阔别许久,已经慢慢改变了的嗓音,我有些莫名的感触。   “这里是我们的内心世界吗?居然是这么平静的湖泊,真是意外,那么,你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夺走身体的主掌权吗?”环视了四周一圈,我单刀直入的说道,并且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人格分裂确实有内心争斗的案例,但是如何争斗的,我并不清楚,也许是构建一个虚拟的舞台,然后两个人格以“战斗”的假象争夺,最后精神意志强烈的获胜,这样吧。   我不清楚七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的精神意志更加强烈,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出身体的。   “你象征着我的什么?”我再次问道,通常来说,人格的另一面出现,都是象征着被主人格掩盖的某种强烈的本性,或者弥补主人格的某种缺陷而出现的。   “我不知道我象征着什么,也不知道我出现的意义,我比你,还要不明白我的存在意义。”秋末看了看手,说道“而且之前,我也不在这里,这个地方不是内心世界的显化。”   我根本就不信,曾经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为了目的面不改色的说谎是最基本的。   不远处的秋末只肖是看了我一眼,就偏过头去了,他肯定也猜到了我的想法,但是并没有在意,说明了什么?他说的是实话?   不,不一定,也可能这个态度也是一种欺诈,他想做什么?   “那你,打算做什么?”我平静的问道,同时沟通自己体内的天鉴师之力,如果说现在的我和曾经的我相比有什么优势,就只有这改变金属的天鉴之力了。   秋末平静的看了我一眼,那黑发黑眸的熟悉色调和眼神,是无所谓的态度。“我也不知道。”他平实的说道。   “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前一刻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观看你的愚蠢表现,下一刻我就出现在了这里,抽着烟,还是我最讨厌抽的牌子。”秋末的黑眸轻微的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这么说我刚出现的时候,好像是双手捂在耳朵上,非常自然的卷缩在半空中的姿势,就像是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一般。   真是……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以理解。   我已经信了一半了,刚才秋末抽的烟的味道淡淡的弥漫在空气中,墨尔本的“国王街”,顶着雍容的名字却是难以入口的烟味,如同被烧焦的煤炭碎屑,前世抽过一次,难以忘怀。就算是下意识内心最自然的姿态,也不可能是抽着这款烟登场的吧?   但是我们穿的服装确实是自己内心深处所认为最舒适的服装,秋末的风衣,我的睡衣。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陷入沉思。   秋末看着我,指了指我的耳侧,平淡的说道:“没有一点警觉性,像贫民区大脑发育不完整的智障儿童一样呆,如果我有心,你活不过三秒。”就是这么平铺直述的,说着毫不留情的毒舌的话,而且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怎么说呢,真是让人十分的不爽啊。   我放下手,不愉的看着他,他不屑一顾的转过头去,不,用不屑一顾太过了,在他心中肯定只是普通的看不起而已吧。   曾经的自己心中,没有任何珍贵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强烈的情绪,无论什么时候,都非常的冷静,平淡,到了一个冷酷的地步。   但是和那些通过药物摧毁心神,或者通过催眠和目的压迫自己降低情绪反应的人不同,前世的我是真的,没什么情绪。   不过他这次将我惊醒,也确实是提醒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的发呆,已经到了影响行动的地步了,很不正常。    第四十八章 神名为“榭” ==============================   澄澈的水面突然轻微的震颤了起来,一圈圈的涟漪不断的泛起,应该只是三到四级地震的程度,并没有多晃,我和秋末都站的很稳。     而这涟漪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     很难说明的感觉,我眯起眼睛盯着那个位置,似乎有,但又什么都没有,某个“确切的存在”出现了,但是视线所处之处什么都没有。     我侧眼看了一下秋末,他倒是有些吃惊,眼瞳深处流露出了那种情绪的显兆,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东西?     “那里有一个男人,半透明的身体。”秋末突然说道。     嗯,半透明的男人。     我看着那个位置,同时警惕着秋末,但我的脑海一阵阵蚯蚓翻动土壤般的细微新鲜感,似乎在记忆深处并不对此感到奇怪。     是与绫陌雪相关的记忆,这份记忆因为某种原因被封印在了我的脑海深处,像是盗梦空间中,通往下一层的钥匙,只有某个契机出现的时候,相对应的层数才会打开。     突然,一道陌生,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男音凭空出现在我的耳边,嗡嗡回响:“吾乃生命与构造之神,榭!秩序的后裔啊,你愿意承担我的责任和力量,将秩序重新建立在大地之上吗?”     听到这道声音,我脑海中那道松动的门猛地松开了一点,一串记忆如同闪电打在我的心头。     ————“听着蕾妮,神应该是消失在世界上的产物,世界对于他们的概念,只应该存留在遗迹与记载之中,任何试图让他们重回大地的抉择,都是错误的,神的秩序只会掐死我们最后的火种。”     扶着额头,我从闪电般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眼神重新聚焦。     另一边,秋末已经淡然的说道:“没兴趣。”     你就不能婉转一点吗,我有些不忿的念了他一句,表面上问道:“你想让我承担什么?秩序与责任?”     “没问你,女人。”     没想到,那道粗壮的声音直接无视了我,硬邦邦的顶到,呛得我说不出话来,颇为不愉的微笑起来。     “那么,男人,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粗壮的男声高傲的问道,从他的语气中,似乎拒绝才是难以理解的事。     我冷笑出声,对于七年前的我而言,根本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除了对于光明的向往以外,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利,都不能吸引我半分,更遑论突然冒出来的神力,跟希腊神话似得莫名其妙,也许接下来还会说,你是至高神宙斯的儿子,是和哪里哪里的女神所生一样。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也有类似的神话,不论哪个世界上,人类都是一模一样的劣性种呢。     “不为什么。”秋末闭上眼睛,抱着手兴致缺缺的说道,简单而直接,对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毫不在意,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无异于最高级的鄙视。     我原以为这个所谓的神会被气的三尸跳神,或者怒火中烧的下一个神罚什么的,然而那个神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停顿了一会,然后说道:“有趣,无欲无求的男人吗?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再次出现的。”     下一刻,湖水中央扭曲的人形慢慢的消散了,来也突兀,去也突兀,如同疾风骤雨。     “真是奇怪,你看得到他,我看不到他,我们不是一个人吗?”我捏了捏发梢,问道。     “话多,我情愿和你不是一个人。”秋末冷漠的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啧…”我皱了皱眉头,突然想到了玛尔姐姐当初的情绪,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讨喜啊。     “生命与构造之神……”不再理会秋末,我细细的捉摸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听到它的时候,记忆之门又一次松动了一下,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枚钥匙。     ——————“我所得到的,或者说当初找上我的,是时间与因果之神,咲,就是我身后这个漂亮但是很色情的姐姐。”绫陌雪指了指背后,说道。     这次的记忆清晰了很多,我能看见背景,也是一片无限黑暗的空间,但是地上没有湖泊和水,而是天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金色时钟。     “……我什么也没看到啊?”记忆中,我问到。     “啊,抱歉,蕾妮你是看不到的,但是秋末就看得到。”绫陌雪啊了一声,纠正道。     “秋末啊……那这一次我会和他合为一体吗?”记忆中的我似乎早就知道秋末的存在,思索片刻后,问到。     原来秋末是有可能和我重新归为一体的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们的经历有很大的不同,比起我,秋末可能更加排斥现在的你,因为蕾妮你现在的性格太……软了吧?”绫陌雪迟疑了好一会,才**裸的说道。     唔!我有点受伤,在同龄人中我的性格已经可以归类到冰冷残酷的地步了,但是在秋末……曾经的我看来,现在的我确实是不太具有攻击性。     看着记忆中的我呐然不语,绫陌雪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呐小蕾妮,想开一点,无论你们多么不像,但是目的都是一致的啊,只要目的一致,就没有什么根本性的阻碍不是吗?更何况现在的你才接触了一个遗迹,以后肯定……”     声音骤然变得模糊,仿佛被磁化的磁带般沙哑,记忆之门戛然关上,将之后的内容严实的遮盖在门后。     从记忆之中回醒,我的意识再次回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秋末扎扎实实的吓一跳,连连退了几步。     秋末那张曾经自己的脸就那么直挺挺的探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漆黑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我知道他只是在打量我。     “你你你……做什么?”我有些咬舌的说道,随后感觉羞愧到难以自拔,丢脸了,尤其是在曾经的自己面前丢脸,更是脸面直烧,热流上涌至脸颊,恨不得时间重来。     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前的,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发觉!之前还在内心发誓再也不会为发呆误神了,结果转眼就再犯了!都怪那该死的记忆!     我磨着牙责怪着心中无辜的记忆,一边低下头避开秋末的视线,他那平静的视线让我羞于面对。     “不止是外在,连内心都女性化了,hibiscus教练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会自己清理门户。”秋末一个跨步跨越了我好几步的距离来到我的面前,捧起我的脸颊,像是看着一件物品一样平静的评价道:“脸长得却是非常好看,如果卖娼的话能赚很多钱吧,色诱术也行得通了。”     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怒瞪双眼,金红色的瞳光如同鬼火般燃烧而起,正欲冰冷而充满杀意的说一句“滚”的时候,眼前却一片猛黑,强烈的坠落感传来,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    第五十章 全盛的蕾妮 ==============================   沉睡中猛地惊醒,蕾妮发现自己躺在其他人背上,温软带着些许芳香,金色的马尾辫垂下,落在自己的脖颈后,有些痒痒的。   “唔……”蕾妮很快就集中了精神,对玫尼斯说道:“抱歉,我之前发呆了,导致没有发现桑迪,现在是什么情况?”   玫尼斯则像是刚从发呆中清醒过来一样,摇摇头回答道:“没关系,我也有责任,我们逃出了电梯,电梯下是一个非常大的地下空间,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桑迪他下来试图寻找我们的尸体,但是没有找到就离开了,我们现在是在跟随着他的脚步离开这里。”   玫尼斯一边回答着,一边将蕾妮放下来,虽然蕾妮不重,但是一直背在背后对体力也是不小的负担。   “是吗。”蕾妮摸了一下粗糙的墙面,快速确认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向上延伸的螺旋阶梯,心中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如果没猜错……地下遗迹,这又是一处地下遗迹,但是和霍拉姆村那个被道士封存起来的地下遗迹不同,这个地下遗迹被开发利用了一部分,形成了地下黑市。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在拷问所那层的时候,机关水准相差极大,还有许多被刻意封死的房间了,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因为疲惫神志不清,没能想到这些,咦……神志好像清爽了很多?   蕾妮惊讶的捏了捏手,感觉四肢上下充满了活力,仿佛好好调养了一周吃饱睡饱后,清晨刚起来的状态。   玫尼斯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声音中带着些许欣喜的说道:“蕾妮,你的眼睛恢复正常了,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你又突然昏迷了。”   “嗯……”蕾妮也是颇为讶异和奇怪的适应着这状态过分良好的身体,呐呐的回到,两人一边向上爬一边说着话,蕾妮问道:“何塞呢?”   玫尼斯摇了摇头,有些自责的说道:“失血过多,死在迷宫下层了。”   “是吗……这也是正常,不要太自责,他死之前有说什么吗?”蕾妮的心情没什么波动,和看似很强,内心也只是比纯真的小姑娘稍微坚强一点的玫尼斯不同,何塞在她心中真的和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管他是死是活,蕾妮更加在意他口中的信息到底有没有说出来,否则她不是白忙活了吗?   “他说民权会的高层和庞德哈特有联系,军方有人和他们联系,但是民权会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个高层是谁,包括他自己,七公主和你要救的那个少爷很可能是在西北驻军那。”玫尼斯回到,其实何塞给的信息并不是很有用,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或者说,对于她和蕾妮没有用,反而是多增了一些诡谲的气息。   太乱,但是没有关系,我的状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自从见了秋末之后,之前那根仿佛一直梗在心中的奇怪感觉被移去了,我现在神志很清明,而且身体状态很好。   蕾妮捏了一下小拳头,暗自确认道,表面点头道:“知道了,我们现在不能走这条路了,我们原路返回。”   但是……怎么跟玫尼斯解释呢?之前自己不靠谱的举动可能已经深入她的内心,现在想要重新获得信任已经不再那么容易了,蕾妮思衬着理由,谁不想玫尼斯却点着头赞同了,她停下来,看着头上一直向上螺旋的楼梯,眼中透露着自己的考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还有犹豫的地方,蕾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刚才这个通道突然释放了浓郁金光,这面墙上的文字……等等,墙上的文字呢?”玫尼斯摸着墙壁,突然发现之前密密麻麻刻满了墙壁的文字全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光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而墙壁旁边落满了石粉。   “放出金光的文字,然后消失不见了?”蕾妮很有效率的总结道,现在前所未有的清明的脑海让她反应思维清晰敏捷,她很怀疑这一切都和那个神秘的“神”和秋末有关,但是眼下要紧之事不是这个。   她和夏契斯走散是在晚上十一二点这个时间段,之后就被秋末掌握了身体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通过通道正上方悬挂的月亮可以判断现在是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也就是说,夏契斯已经被掳走了三个小时之久。   一想到这个,蕾妮心中冰冷的气息就抑制不住的上涌,该死的秋末,居然想要放弃夏契斯,仅凭这一点,这个人格就留不得!   “对,这个楼梯很长,桑迪和他的守卫肯定还没到达地面,他们也看到这个景象了,那个守卫很强,身上有亡命之徒的气息,桑迪也是未曾放弃锻炼的战斗能手,我无法以一敌二,但是现在就掉头离开……很可能就丧失了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所以现在这个情况,蕾妮你怎么看?”玫尼斯思衬片刻,开口总结道,然后看向蕾妮的眼睛。   刚才电梯里的事故提醒了她,无论是多么可靠的队友在身边,也不能放弃自我思考,为队友查漏补缺,才能与自己的队友达成配合,皇家机甲学院队伍配合也讲究这个,但是放在现实中操作,总是很难第一时间想起来。   简而言之,玫尼斯是一个优等生,但却不是一个成熟的执行者,这和她的年龄、心性不无关系,但是再一次次险死还生的危机中,她在一次次的磨砺自己,飞速成长、蜕变着,克罗地亚的出使大使团本就是看重这点,想要带她多出来见一下世面,学习一下前辈的经验,好快点从学院的稚儿蜕变成成熟的骑士,如今大使团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他们也看不到了。     “他们…只有两人?”蕾妮捏着发梢,手指不自觉的一圈圈的环绕着发丝,一边思衬着。     她自然是不会怀疑玫尼斯的判断力,她说很难对付,那就一定是有实力的对手,但是那是建立在只有玫尼斯的情况下的,现在自己苏醒了,而且身体状态恢复到了巅峰,那么是否可以将两人直接击杀呢?如此一来最大的威胁也就没了,接下来的路程也一帆风顺。   但是桑迪身为一个地下黑市的领导人,居然就携带着一个下属到处行走,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依仗?   细心,谨慎,疯狂,决断,勇气,作为一个杀手,至少具有上述的其一。   而作为一个能多年以来一直活着的杀手,则必须全部拥有!   更何况还有一个干扰着现在的蕾妮最重要的因素,时间!她不能放任时间继续流淌下去了,每分每秒,都意味着夏契斯生命受到威胁的可能性在以倍数增加。   夏契斯……小少爷,我的弟弟,我的小主人,我一定会救你的……   蕾妮暗念道,松开手指,发丝从指间滑落,她金红的眼睛中气势冰寒而恢宏。   “我们都是天鉴师,在我们面前他们没办法使用金属制品,二对二我们不一定会输,杀!”    第五十一章 冷酷 ==============================     玫尼斯却没有之前那么配合了,质疑道:“蕾妮你可以吗?我一次最多对付一个人,如果你不能拖住另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们就全完了。”     蕾妮知道这是之前走神带来的苦果,走神的事情以后再处理,当务之急是说服玫尼斯,好在这对于蕾妮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平静的说道:“我们没有时间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你要救七公主,我要救我家少爷,这个风险必须冒。”   “……”玫尼斯呐呐无言,低下头去 ,微微皱起眉头。   “好吧,给我两分钟的时间,你一定要拖住桑迪两分钟。”再次抬起头来时,玫尼斯的眼神中只剩下坚定和战意,很冷静的对蕾妮说道,她心中也明白,不管这个年幼的队友有多么的不可靠和不靠谱,时至眼下,也只有勇往直前了,想通这一点后,玫尼斯便没有半点犹豫。   对于骑士来说,最不缺少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冲锋精神,只是缺少一个目标。   “好,我们加速吧。”蕾妮点头应道,沿着楼梯小跑起来,满腔战意,但是不得不配合蕾妮步调的玫尼斯憋着一口气,和蕾妮不前不后的向上跑去。   ——————     阶梯上层,桑迪又一次停在了墙壁旁,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在楼梯的边缘摸索着,再往外一点就是堪称深渊的洞口,一旦跌下去就死无葬身之地,守卫提着灯,站在桑迪身后,谨防他掉下去,虽然这个骑在他头上的主子现在他只要踢一脚,就能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只因为自己有太多的把柄和顾虑在桑迪手中把握着,而且只有他能够做到,就算将他处理掉,自己也得不到那些东西,而且桑迪这个人身上有股深藏不露的恐惧,之前他才深深的品尝过一次,万一这只是桑迪对自己忠诚的一个测试呢?     想到自己没有杀掉桑迪,反而让他活下来后的种种,守卫不由在心里不住的摇头,只要没有生命危险,还是不要惹他的好。     桑迪按照手中那张厚实古旧的羊皮地图,在楼梯旁边摸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反刻在楼梯背面的石块,需要伸手到很里面才摸得到,此刻的桑迪已经是半个身体探出楼梯了,随时都有可能跌落深井,但手臂却依然无比稳定。     “终于找到你了。”桑迪嘴边露出一抹神秘诡谲的微笑。     随着将石块的扭转拉出,两人脚下的石阶微微震颤了起来,细细听,墙壁的另一端似乎有非常大型的机关咔嚓咔嚓的动着,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还有令灰尘簌簌落下的石块碰撞移动的声音,他们身旁一块硕大的墙壁的石头缓缓向内凹陷,移向一边,露出背后幽邃黑暗的内道,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一条长而宽朔的金属桥廊,散发着厚重而古老的气息。     “这是……”守卫吃惊的叹道,先前发光的文字已经是十分让他惊奇了,如今着精密而庞大的机关令他不由的怀疑这个遗迹之下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而如果能够掌握桑迪手上那张记载了一切的羊皮地图的话…也许抛起妻子女儿也是值得的,也说不定呢?     守卫的咽喉微不可见的滚动了一下,心脏不由为这个疯狂但是高利益的想法加速跳动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安静到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他的内心疯狂的动摇着,两个念头互相倾轧,在三倍于几身的利益之下,就足以让一个投资家赌上生命,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亡命之徒,现在他心中唯一牵制住他的,就是长年以来桑迪在他心中建立的威信,以及深深忌惮的恐惧了。     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桑迪拥有再多的手段又怎么样?他不能打啊,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我能行的,我……     守卫的手脚渐渐的僵硬起来,桑迪毫不避嫌的在他面前一次次的使用这张地图的精妙之处,展示遗迹的庞大和神奇,令他心中被深深隐藏下来的贪欲慢慢的浮出水面,就像被煎熟的面饼缓缓浮出冒泡的水面。     以至于他忘记了桑迪的为人。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桑迪突然悠悠开口道:“库里,把提灯给我。”     正在天人交战的守卫被吓得手指都颤抖了一下,强自镇定的将灯递了过去,平静的开口道:“桑迪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桑迪接过灯回答道:“一个很古老的遗迹,可能有数千年了。”     守卫有些惊讶,“那我们的黑市……”     桑迪点点头,说道:“对,就是建立在遗迹里的,库里啊,你也已经为我做了三年多的事了吧,想不想更上一层楼?”     守卫咽了咽口水,这是打算提拔我吗?是了,黑市下的遗迹,桑迪不带别人,只带我一个人下来,说明我已经心腹了,那么就先别动手,先获取桑迪的信任,打探清楚再徐徐图之……     短短一瞬间,守卫心思电转,那定了主意,脸上勾起谄媚而憨厚的笑容,说道:“是啊老板,我们一家都收您诸多照顾了,等我家孩子长大,也一定为了老板您效力。”     然而被利益熏陶了双目的守卫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能够自由上下最深处电梯的守卫,打手,保镖,除了那个浑身血腥气味的拷问手以外,还有几个人是活着上来的?     桑迪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守卫的肩膀,说道:“好好干……”     铮——铁簧弹鞘的声音猛地响起,桑迪的手腕中突兀的探出一把森寒的刺刀,笔直的捅进守卫的脖颈。   守卫脸上讨好的笑容一僵,暗红的血流顺着匕首喷涌而出,目光灰暗下去,身体软软的向下跪去。   桑迪扶住守卫的尸体,往楼梯侧的深井下扔去,黑衣的尸体越下降越快,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之前你可是直呼我名的,库里。”冷漠的看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尸体一眼,桑迪冷酷的说道:“你的妻儿我也会好好关照的。”   说罢,他拎着灯走入暗道中,过了一会,暗道的石墙又一次轰隆隆的关上了,与墙壁融为一体,不留痕迹。    第五十二章 人贩子 ==============================      异域青年奥赛尔很焦躁,他今晚的客人失约了,在这地寒非常严重的黑市里,足足站了一个晚上,狼一般碧绿的眼中透着凶恶,抱着肩膀一下一下的点着手指,眼神不善的四面游移,想要找些事情驱除寒冷。     然而愈是接近午夜,越是少人来往,黑市庞大,他所处的这块地盘,算是黑市最内侧的偏远区域,硕大的钢筋骨架建筑的深处,就那么几个稀稀疏疏的人来往。     “真是晦气,”吐了口唾沫,用脚旋转着将之抹去,奥赛尔很是后悔的地地念道:“早知道就把那两小鬼抓过来了,也算是今晚有所收获。”     早在先前,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怪的高瘦黑衣人从街道中央慢悠悠的走过,他一眼就看穿了那个“人”其实是由两个小孩组成的,还有一个是小女孩,本想动手的,但是仓鼠团突如其来的少年打破了他的想法,再加上想到今晚接头的重要性,他还是压住了胸膛中跟上去的欲望。      谁知这个一向很有信誉的客户今夜居然放了他鸽子。     不善的磨了磨牙,奥赛尔压抑住性子,继续等了下去,不为别的,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会选择在这里等上一夜,因为这单生意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约莫一个月前,一纸书信将他从千里之外的艾伦比亚叫来,书信的主人是一个老客户,喜欢用金色的四叶草作为代表痕迹,仅有的几次见面里,要么自称王轩,要么自称大校,反正总有一个“王”或者一个“校”,有的时候也是属下代劳,总之每次生意都是一些利润大,而且棘手的角色,没有一定能量难以吃下,但他吃的满心欢喜。     出于好奇他自然也是打探了一下这位真正代号八成是“王校”的神秘客人,结果发现这个名称在与艾伦比亚相隔不过一海峡的大国“中阳”内流传甚广,但却没有谁,或者说明确的谁见过这个人,他似乎带着一张面具,隔着名为谣言的薄雾,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合作,奥赛尔的身份也和敏感,但是王校每次都能拿出让他忍不住诱惑,甘愿冒着危险四处游走。     比如这一次,王校在信里短短的写到:“克罗地亚的七公主,或者中阳侯爵,酬金碧蓝色古代核心。”下书时间地点,亦如往常的简短,但是蕴含的信息量却让彼时的奥赛尔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克罗地亚七公主!     于是在经过调查,确认了今夜将在这里举行的假面舞会,以及各国参加的成员和城内势力变动后,奥赛尔力排议会中的异议,打开宝库取出了王校想要的报酬,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庞德哈特。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去托自己的人打探消息的时候,拐角的对面出现一行三个人,一前两后的慢慢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佝偻着药,有些蹒跚的撑着拐杖的老人,虽然穿着斗篷,但是和没穿没什么两样,仅仅只是为了遮盖住脸颊而已。     至于他后面两个……嗯,有点眼熟。     奥赛尔从老人身后两个站的随意,但是步履之间携带凌厉和压抑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     惯例的,在三人走到身前的时候,他狼一般凶狠的眼神打量着来者三人,开口带着些许挑衅之意的问道:“在找点什么吗?美酒、致幻剂、莫洛丁,还是稀有金属?”     并不是他本性如此,只是在庞德哈特的这次交易,他给自己定下的身份就是“狂妄”且“冷酷”的黑市商人,通过不断地伪装,变换性格,变换爱好,以及一些小手段,可以很轻易的在一个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又换一个身份再次回来。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多数人对另一个人的了解总是建立在“本性”上,并且深以为然,从不怀疑。   除了少数棘手的,具有看破天赋的人外,但是这种人总是少数。   站在老人后面的一个人看了他一眼,惊鸿一瞥之间,奥赛尔看到了斗篷下一道深深的疤痕,挑了挑眉毛,他知道自己的客人来了。   脸上带着长长疤痕的女人默不作声的拍了一下老人的肩膀,像是侍卫一样敬职敬责的站在了原地,而老人则是“咚”的一声将拐杖驻在地上,抬起头微微拉起斗篷,露出一张苍老,带着深深皱纹且和善的脸。   奥赛尔心头缩了一下,有些警惕的老人手里看似普通的木拐杖,那“咚”的一声像是敲在他心头一般,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这个拐杖很重?   老人问道:“就是他?”   女人点点头,回道:“是的,就是他。”   老人的脸上挤出一抹和善的微笑,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好哇年轻人,我想要比美酒,致幻剂,稀有金属还要珍贵之物。”   虽然是老流程了,奥赛尔还是在唇边挂上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容,冷哼一声说道:“老头,那可得用人命来换,我要比帝国还珍贵,比时间更久远的人命,你给得起吗?”说罢,碧绿的狼般的眼睛中透露出一抹择人而噬的寒光,咬噬着老人。   “坠落的小凤凰,够吗?”老人不慌不忙,对出暗语,随后问道:“你的货带到了吗?”     奥赛尔气势一收,皱了皱眉头说道:“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但毕竟我们这次的货物价值太过贵重,我们得要先确认一下你到底带了货过来没有。”老人脸上带着和谐的笑容不依不挠。   “啧,我们这边的货物也很珍贵,恕我不能答应你。”然后有些嗔怪的望向老人身后的女人,目光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个和自己有过数次交接经验的女人却对他不理不睬,默默的看着地面。   “那可不行,现在外面全城戒严,想要把小凤凰送进来可没有那么容易,不如我们换个交易地点,或者你等我们一下,待到天明,我们再交易如何?”老人提议。   奥赛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明明就是你们定的这个时间,先迟到不说,现在居然还想要更改交易的时间和地点?这生意我不做了。”说罢撇了撇斗篷,就准备走,对于人贩子的交易而言,第一要确认的对方的可信程度,第二就是要绝对的遵守时间和地点,任何更改的信息都绝对不能接受,这是这一行的不二铁则。   虽然有许多年轻的人贩子受不住诱惑,为了利益不惜以身涉险,但是奥赛尔可不是那些年轻的人贩子,而且他也不是单纯的人贩子,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无论何时,明哲保身都是最重要的。   “请稍等,奥赛尔先生。”老人突然出口留到。   奥赛尔浑身一颤,眼中流露着不可置信和瞬间爆出的浓郁杀气,停顿在原地,有人告密?议会有叛徒?猜的?随口一说?要不要装作不知道?   奥赛尔心内各种思绪飞一般快速闪过,最后还是选择沉稳的转过身去面对,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蒙对的这种可能性还没出门捡块石头,结果发现是水晶星辰钢的可能性高。   转过身,奥赛尔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老人笑呵呵的回到:“阿弥山的神代议会虽然很神秘,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渠道了解的嘛,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我们没有恶意,或者说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奥赛尔脸上的表情没有波动,淡漠的问道:“我看你并不信神,你眼中血气浓浓。”   老人呵呵一笑,别有深意的回到:“你也不像虔信徒,我们的目的都是乱世,为什么不能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稍微各自的谦让一下吗?”   奥赛尔嗤笑一声,他不准备再陪这个老神经病聊下去了,并且暗暗决定回去之后立刻断绝所有和王校有关的交易计划,并且换一个假身份隐匿个四五年的再重新出山。   就在这时,老人从怀中不紧不慢的掏出了一张信,纯黑的信封上刻着鲜红的鸢尾花,鸢尾花的花蕊处燃烧着静谧的金色火焰。   奥赛尔的视线瞳孔缩了缩,三步并两步上去一把夺过这封信,对着灯光左右反复的看了一下,摸了摸材质。   其实在他拿过的那一瞬间,从手感中就已经知道了,这母庸置疑是真品,属于神代议会的绝密信件。   “奥赛尔先生,你为神代议会做出的贡献,我们铭记于心,你的负责和专业,在刚才也得到了验证,现在我们特此将神代议会的最高指令下达给你,你将参与一起绝密的任务。”   奥赛尔没有说话,他从衣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瓶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倒出一点点闪烁着荧光的粉末,撒到信封的火漆上,暗红的火漆噼里啪啦的轻轻作响,燃烧起鬼火一把幽魅的淡淡金色火焰,随后消失不见。   打开信封,奥赛尔一目十行的阅读着信上的内容,信上的内容很短,意思很明确,听从你眼下的雇主的指挥,像听从议会一般,只是这封信的末尾,那个金色的四叶草的符号显眼到有些刺目。   “你们…,不,王校…原来也是议会的人吗?”奥赛尔抬起头,碧绿的眼睛中透露着些许难以置信。   老头耸了耸肩,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毕竟都是给人打工的,但是接下来有一点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听说你除了贩卖人口以外,还是一个撬锁和探查机关的好手?”    第五十三章 尾随的毒蛇 ==============================     奥赛尔眼中思绪浮动,咬咬牙道:“好,我随你们,但是核心不能给,信上面没有提到,只是我借用给你们罢了。”     老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时,两个少年拖着另一个少年急匆匆的跑过街道,被拖着的少年脸上沾着血迹,昏迷了过去。   他们看起来都只是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没有穿黑色斗篷,看上去非常显眼。   老人拄着拐杖,看着三个少年消失在巨大的钢筋建筑之间的狭小缝隙中,苍老如橘皮的嘴唇缩了缩,一张松弛的脸向下垮了片刻,又被一股力量收束回去,笑容慈祥而友善,褶皮下细细的眼珠转了一圈,他问道:“那几个小孩,是什么人?”     奥赛尔在老人斜后方,将他脸上这一闪而逝的细微变化尽入眼帘,直觉之中,冰寒而深沉的感觉刺的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咽下一口唾沫,奥赛尔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本地的仓鼠团,由一群擅长小偷小摸的少年组成。”     “呵呵……”一道意味不明笑声从老人的喉咙里桀桀的升起,由低至高,阴惨惨的,老人拄着拐杖,催促道:“走吧,走吧……”     说罢,向着那三个少年消失的方向快速走去,拐杖咯噔咯噔的戳在地上,速度竟然丝毫不比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慢,虽然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蹒跚,但是速度就是很快。     这老头……果然不好对付,还得思衬着怎么对付他。     怀着别样的心思,奥赛尔跟着老头三人悄悄的尾随者三位少年,朝着他们的小基地走去。   ——————     “阿本…莫他的伤势伤势看起来好重,会不会死啊?”左边看起来眉清目秀,比较年幼的少年着急的说道。     右边年长一些的少年面色阴郁,沉闷的回道:“没事,会好的,大姐她学过医术,一定能救回来的。”     “艾伦他为什么要打莫啊?我们不是同伴吗?”年幼的少年找到暗机关,打开隐藏在钢铁枢纽中的暗道,愤怒而不解。     “因为他就是个神经病!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姐对他那么好,不仅救了他一条命,还教了他那么多东西!结果呢?这家伙居然为了一条项链与莫大打出手!在大街小巷众目睽睽之下!接下来不管大姐怎么反对,我都一定要将这个家伙踢出团外!他与我们再无关系!”年长的少年等待着暗道的机关门慢慢升起,一边大声的谩骂到,少年毫不掩饰的愤怒直抒无疑,但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偷偷尾随而来的人。     而这个细小的失误,将成为断送他性命的最终原因。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哈桑黑市的紧急入口吗?看样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存在。”突然,一道干瘪苍老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少年们惊愕的转过头来,伴随着一道冰寒的银光闪过,一个少年瞳孔扩散,脖颈间鲜血四溅,倒在地上。   “阿本!!!”另一个少年眼睛睁得滚圆,鲜红的光泽在他的眼睛上倒映,让他不由的惊呼出声,同伴的尸体刺激着他的脑神经,初次直接面对死亡的突兀变化,他只感觉四肢发僵,想要动,却又不知道怎么动,做什么。   下一刻,泛着金属寒光的铁拳在他面前迅速放大,噗嗤——打碎西瓜一般的声音后,少年只剩下半边脑袋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维持着出拳姿势的黑衣人慢慢的收回染血的金属臂,不发一言,身上散发着酷烈,残忍的气息。   被少年们夹着的,受伤昏迷的少年还不知道自己的同半已经惨遭杀戮,噗通一声倒在老人的脚边,从头到尾,这个老人都像是在欣赏名胜古迹一般别有趣味的打量着暗道,鲜红的血迹溅到他的斗篷上,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漫不经心的提起拐杖。咚——少年的脖子像细弱的小猫一样,血肉模糊的被拐杖洞穿。   “看来暂时还不用你出手呢,奥赛尔先生。”若无其事的提起沾着血的拐杖,老人转过头来,鹤皮老脸上带着点点刺目的血迹,笑着说道。   奥赛尔反而笑了,露出了獠牙的野兽,虽然凶性十足,但却并不值得畏惧,奥赛尔最擅长的,就是与野兽和人类打交道。   “好。”捡起少年们掉在地上的提灯,奥赛尔拉起衣角抹去玻璃上的血迹,点亮灯光率先的走了进去。   老人杀完人之后还转过头来,虽然没有直言说明,目的很明显,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威胁要自己在前面探路,奥赛尔还没等到老人出声威胁,就很识趣的带头探路了。   看着奥赛尔的背影,老人的眼中微微一闪,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纸的地图,端详一阵后,退后了两步看了一眼暗道上方的建筑物的形状,点点头,才跟了上去。   “我在想,你们为什么不问我这里是哪里,也不问我的目的?”深长漆黑的暗道中,四人跟随着最前面的灯光前行着,老人突然问道。   奥赛尔心中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黑衣人护卫中的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人——也就是王校的手下,那个自称“咖啡”,但是很多情况下又讨厌别人叫她咖啡的女人沉吟片刻,说道:“因为我们不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呵呵……”老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这样盲目的信任,就不怕王校将你们视作弃子吗?”   咖啡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早已做好了被当做弃子的准备,并且我是最佳的弃子,王校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我的。”   老人点点头,又问道另一个黑衣人:“那你呢?身上满是血腥气息的年轻贵族,你为什么这么信任王校?”   “因为我只能信任他,如果不信任他,我生不如死。”手上着装着庞德哈特高级攻击载具的男人,芬戈尔冰冷的回答道,他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态度此刻荡然无存,对老人充满了深深的敌意,但是却不得不跟在他的身边。   王校的命令和老人的强大,让他之前蕴含在心中的骄傲被击打的粉碎。   “很好很好,看来我是没办法把你们招揽在我的靡下了。”老人笑着点头不断,然后解释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遗迹群,我的黑市,桑迪的黑市,古兰提亚的黑市,都是发掘自此。”   “而我会帮你们,是因为我欠了王校一个天大的人情……”    第五十四章 神迹 ==============================     就在几人都好奇不已的时候,老头故意将话头掐住,不再说明了。   “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老头神秘的笑了笑,笑容诡谲阴暗不明“总之,今晚你们会亲眼见证神迹。”     “……”咖啡不发一语,低着头看着这片硕大的金属地下空间,庞大的难以置信的机械洞穿大地,留下沉朽古老的痕迹,数以千万年的伫立在此,这和王校口中多次提到的“前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校一定在谋求什么,从八个月前就在谋划着,等待着今夜,表面上看起来是想要引起祸水,掀起世界战争,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大使团聚会一窝炒掉,然后嫁祸民权会。     咖啡的眼中流露出丝丝不为人所见的辉光,但是她坚信王校不是那样的人,他坚定,睿智,沉默,渴望战争,但是他不是嗜战之人,王校的目的绝对不止是世界战争而已。     “老人家,神迹可不是说说而已,勿要以神明自居,后果自负。”奥赛尔阴测测的开口说道,虽是满手血腥和刑罚的人贩子,但他确实是为了辉煌教廷这个神圣的宗教而战的虔信徒,认为自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的刀刃,即使双手沾染罪孽,也只是为了调节事件的平衡。     所以哪怕对方有三个人,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出声梗塞道。     老头也不动怒,一手提灯,一手撑拐杖,慢吞吞的在前面走着说道:“年轻人,我不信教的年岁超过五十多年,会相信神的谴责吗?我说是神,那就绝对是神,对这片地下遗迹,我比你有经验的多。”     奥赛尔眉头一皱,似有不悦,正准备开口反击,因为王校的原因,和他联手过几次的咖啡看不过去,悄悄的落后几步拿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不要再争了,这人很可怕。”     奥赛尔看了她一眼,咖啡那丰满而窈窕的身材被掩藏在厚大的黑色斗篷中,只能看见灯光投射之下,帽檐下的半张脸,说完这句话后,她便不再言语,默默的走着。     老头走在前面,似有所察的笑了笑,道:“放心,年轻人,老朽没有坑你的必要,只是不喜有人违逆我罢了,睁大眼睛好好看,今晚你会是千万年来第二批见证神迹的人,就连当年的维尔德教皇,都没有见过如此直观的神迹,你会看到山川易流,月星被冲破天际的光辉笼罩,你能看到一直到天际线的那一边,都将被划入神的领土之中,这里将是神的第一片领土,今夜之后,神明将再次来到大地上,而我们将是神的第一批使者。”     虽然号称自己五十多年不信教,但是这一刻老头却比奥赛尔都要像狂信徒。     奥赛尔微微低头,慢吞吞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脚步在这里消失了。”     楼梯上,沙黄色一体的墙壁面前,蕾妮和玫尼斯站定在这,看着地上戛然而止消失的脚印,很混乱,就好像一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墙壁里一样,而另一个人的脚步则是很干净利索的消失在了楼梯的另一边。     “刚刚从上边掉下来的尸体就是从这推下去的,只是不知道是谁。”     光线很昏暗,月亮已经经过了正挂在天井上方的时刻,整个螺旋梯楼中一片死寂,昏暗的空气中点点灰尘飘逸。     蕾妮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轻轻的,有韵律的敲动着墙壁,听着墙壁那一侧传来细微的回响。     很厚实,沉闷,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应该是守卫,桑迪想要隐藏什么秘密,比如说机关什么的,但是我找不到……”说到机关,蕾妮的话语戛然而止,居然忘了使用天鉴的能力了。     天鉴之力自十岁多时觉醒至今也陪伴了自己两年,但是在关键时总是不记得天鉴的存在,遇事时的思维还习惯于在地球时,得改啊……     默默的叹了口气,蕾妮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探动体内的天鉴血脉,不知道玫尼斯感受的天鉴是什么样的,在她的感官中,天鉴就像是一个依傍血管存在的,沉默而强悍,伴随着呼吸传来一种神秘的韵律。     这在天鉴暴走之前都是不存在的,之前的天鉴就像一条小心翼翼藏在血管里的小蛇,如果不去主动唤醒它,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如今的天鉴更像是倾注在血管里的雷电,狂暴而倾轧,稍有触动立刻给予强力的回应,难以控制。     幽幽的金红色光芒摇曳而起,蕾妮睁开眼睛,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精神上传来的流逝感,每一刻每一秒,自己都在飞速的消耗着精神,但与此同时,三十米内所有的物体构造,都在她的眼中被清晰的线条勾勒了出来,物体的能量像热传感中的色彩一般鲜明而均匀。     虽然是难以言喻的神奇感官,好像从人类一瞬间变成了某种其他生物的视觉一样,一般人第一次用这种视觉甚至没办法分辨出地面在哪里。   但是蕾妮毕竟是用多了,已经习惯了,曾经只有十米,如今却扩散到了三十米的范围,说的夸张一点,三十米以内所有的金属,都为蕾妮所掌有,每一块金属的能量,律动,分布,全部都了然于心,这就是她的天鉴,堪称魔法的能力。   “蕾妮,你又使用能力了吗?”玫尼斯看到她眼中重新摇曳而起的金红色鬼火,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之前,蕾妮那副被能力拖累到路都走不动的疲惫模样还在她的心中。   蕾妮在适应着精神飞速“流逝”的同时,观察着四周的构造,发现这整个墙壁,后面都是巨大的机关和金属,复杂而庞大的构造,以及联通墙壁背后的钢铁世界,虽然只能看到一角,但也足以令她感到震撼。   将这份震撼收入心底,蕾妮快速判断着每一个机关的图解,意向,虽然没办法透过三十米内小小的构造反推出这个庞大的地下机关遗迹的目的,但也能窥管见豹,寻觅出桑迪离开的密道了。   居然是整块超过五米的墙壁作为机关,难怪敲打听不到空洞,规格不同。   机关的按钮居然安装在下沿,伪装成一块小小的土石,如果我不是天鉴师,只凭借我的机关探索能力,恐怕真的束手无策了。   “玫尼斯,我找到机关了,在楼梯下方,我按不到,我告诉你在哪里。”    第五十五章 夏契斯。实地勘察 ==============================     纵使陷入沉睡,纵使沉入泥浆,纵使满身上下无一力可助你脱离困境,也不要忘记,你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和永远不曾停止思考的大脑,充分的借助他们的力量吧,那是你绝境中最后的依仗。     作为贵族我绝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地,有关绝境的教导到此为止吧。     少爷,每个人都会遭遇绝境,切忌不要自高自满。     少废话!一个地方骑士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贵族的绝境?     ……不管少爷您怎么说,我都会完成我的职责,现在,少爷请您下去吧,我将伴随您在森林中度过七天七夜,这七天之内,除了保证您的生命安全之外,我不会帮助您任何。     费提思!!   —————    “哈…!”猛地抬起头,脑袋狠狠的撞在树框上,夜里泥地冰冷潮湿的气息渗透骨髓传来,四肢僵硬的如同没有上油的机械般。     “痛…!”夏契斯躺了回去,双手捂着头,痛吸一口气,泥土新鲜寒凉的气息涌入鼻腔,一片黑暗的环境令感官麻木。     摸索着四周狭小粗糙的树根,夏契斯慢吞吞的钻出树洞,百年老树的树根虽然是天生优异的洞穴,可以避免野兽的侵袭,但也要小心湿气,最好铺一层布在地上抵御。     费提思骑士的提醒在夏契斯的脑海中浮起,但显然他没有用上。     月明星稀,冷澈的月光跨过无尽的森林,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树影杂而混的交织,编织出幽魅静寂的夜。     夏契斯眯起眼睛,盯着月亮的方向望去,心里默默的估算着时间。     深夜三时左右,我钻进树洞之前应该在午夜一点左右,才过去两个小时而已吗?     树洞中的寒凉,和生死之际的刺激影响着他,令夏契斯无法安然入睡,只是简短的补充了一下深度睡眠之后,潜意识便唤醒了他,但是他自己显然没有察觉。     得先离开这里,回到城内。     夏契斯对着手心呵了一口气,用力搓着,环视着四周试图判断门格拉市的方向。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早在曾经机械文明还没有发展的那么快,辉煌教廷也没有开发出机甲技术的时候,这里曾经有几只围绕着门格拉市扎居的村庄,但是随着机械文明的普及,以及工厂化的出现,这些村庄都慢慢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了,除了少数诸如霍拉姆村的村庄还在之外。     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山林,在经过十几年的演变之后,也与荒山野岭并无二样。     树皮些许古旧的刻痕,山里人用来指明方向的刀刻被糙实的树皮重新包裹,砂石堆砌出的小路长满杂草,透过清晰而微弱的月光,夏契斯摸索着四周的树枝,寻找着这些痕迹。     他并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像霍拉姆村这样的村庄,但是这么寻找下去一定有收获,但凡有人踏足的地方,都会留下痕迹,追随这些痕迹,就能找到烟火。     这些不是费提思骑士交给他的,那个曾教导他野外知识的骑士仅不到一个月,就被幼时脾气暴躁的自己给赶走了,在那一个月里,他只从骑士手上学会了如何制作简单的陷阱,如何做记号辨别方向,以及野外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之类的。     关于寻踪觅迹,都是蕾妮教的,在寻找到霍拉姆村野外的那三天的时光里,蕾妮寻找人类的踪迹,探寻水源的方向,构筑简单的帐篷,起火到做记号,每一步都做的娴熟自然,就像吃饭喝水。     夏契斯没有任何帮得上手的余地,况且那个时候她还有伤在身,而自己却完全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妥,行动轻盈,每一个行动都成熟老练,富含深意,若不是在事后思考的话,甚至不明白她做的那些举动是为了什么。   仅是看外表,根本不像是一个在贵族府邸里待了七年的小女仆,反而像是风餐露宿,经验十足的老骑士。   尽管自己已经在暗中努力的在模仿学习,也只学习了不到十分之一二。     轻叹一口气,夏契斯再一次深深的体会到自己的弱小,他就像一片轻柔的枯叶,在风波之中只能随波逐流,没有半点选择的权利。     而蕾妮呢?她一定是比自己更早的就察觉到什么了吧?     想到蕾妮的性格,什么都不说,总是在安静之中默不作声的解决一切问题,即是女仆长最喜欢她的优点,也是夏契斯最为厌恶的缺点。     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夏契斯即使是费劲思绪也不过理清了十分之一二,王校肯定与这件事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夏契斯默默的整理着自己所看到的蛛丝马迹,试图从舞会到事发,再到王校和来接应他们的车队,倒推出今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泥土上,一道深深的脚印引起了夏契斯的警觉。     这道脚印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不规则的方形,足有一臂长,半臂宽。     夏契斯蹲下,伸手探了探这深邃的脚印,拨开四周的草,在数米之外又看到了另一个脚印,每一个巨大的脚印之间都相距数米,跨度极大。     “机甲……”夏契斯轻声嘀咕一句,站起身,遥望脚印消失的方向,掠过自己藏身的大树,直往森林的西北方向走去。     空气中的凉风突然变得寒冷了许多,夏契斯仰头望向夜空,呵出一口雾气,碧绿的眼瞳中蕴含着超越同龄人的冷静。   拂去身上的湿土,价值不菲的漆黑夜礼服脏而褶皱,令他不由的皱了皱眉。   他横截自西北向东南方向,机甲脚印消失的方向,一路小心的寻找,发现了至少三具机甲经过的痕迹,目标都是西南方。   而那个方向正是王校消失的方向,也是自己逃离的方向,民权会的人扛着他也是往那个方向上走,那里究竟有什么?   机甲的痕迹不是单纯的向西南方向掠去,有进行s形的转折。   夏契斯发现了一具被弩箭射穿了咽喉的尸体,头朝下栽倒在树下,而他藏身的这颗树下,也有机甲行走过的痕迹。   因为机甲很重,想要掩藏痕迹基本不可能,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掩藏,高调而强势。   夏契斯沉吟片刻,伸手将尸体翻转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月光下,尸体那还未褪去惊愕,僵硬的脸有种朦胧的诡异感。   果然,是民权会的人,是俘虏我的那批民权会中的人里的一员,我记得他的脸。   在夏契斯的记忆中,那些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在仔细的回忆之下,每一个片段都像是重新体验一般清晰了起来,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要是自己愿意认真去思考的东西,大脑都会给予有力的回应。   也正是因此,他才以天才之名传遍香舍林的贵族圈,虽然他追不上怪物一般可怕的蕾妮,但是作为同龄人,他一直以自己的智慧感到隐隐的自豪。   “嗯,新出现的机甲,是民权会的敌人,他们不留活口,能在黑夜中准确的判断敌人的方向,武器至少有强力的弩弓,而且非常准。”夏契斯捏着下巴,陷入思索,慢慢的念道,一张隐约的地图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抬起头,望向机甲来的方向,夏契斯稍显稚嫩的声音确定的道:“这是一个包围围剿圈。”    第五十六章 天赋与直觉 ==============================     百年老树,树根如同茂密的蜘蛛网一般散开,深深的结扎在地下,然而在这些错综复杂的树根之中,有一小块微微凹下去的痕迹,直达树底端,是一个只允许少年和孩子钻入的小树洞,或者说,树根之间的缝隙。     夏契斯紧紧的缩着腿,将身体尽可能的缩到树洞内,还原到之前睡觉时的姿势那样,躲回了树洞里面,耳朵贴近老树的树根,仔细的听着外边的动静。     夜间的森林一片寂静,只有连鸟叫都没有,只有些许静籁的虫鸣,仿佛偌大的森林,只有你一个人似的孤清。     夏契斯硬生生的忍住了躁动和不安,像一块石头一样躲在树洞下,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既然之前他躲在这里休息的时候,经过的机甲没有发现他,那就证明后面的机甲也不大可能发现他,这可能是那些机甲探寻能力的死角。     机甲是这个世界最高的科技成就,也是最高的战斗力,以人类之躯想要对抗机甲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对普通民众而言,有关机甲的一切信息,都是被封死的,尽管夏契斯是堂堂侯爵之子,从小学习鉴目师知识,拥有高等学府的鉴目师知识,也依然对各个型号的机甲知识知之甚少。     虽然曾经也很不满的向老师提出过抗议,却被驳回了,那老头一反常态,无论夏契斯怎么闹,怎么抗议,都闷葫芦一样怎么也不开口。     “过早地知道不该知道的知识,会对你打下坚实的根基造成影响。”老头是这么说的。     反而是蕾妮,早就在两年前就开始学习各种杂七杂八的知识了,机甲也在其中,各种机甲的类型,款式,差别,也都包含在了里面,后来甚至还开始为机甲设计武器了,这曾一度严重打击到了小少爷的自信心,但好在从小到大被打击惯了,反而养成了恶狗一般百折不挠的性格。     在他千方百计不厌其烦的骚扰之下,蕾妮终于是投降了,和他讲解了一些浅尝即止有关机甲的内容,极大程度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殊不知曾经处于好奇得来的消息,如今会成为他行动的推论中最重要的一环。     机甲最重要的是它隐藏在原件之下的机甲核心,以核心的力量将每一个元件束缚起来,这个技术基本上各国都已经得知,早在当初神代的教廷四分五裂的时候,这项技术就已经向世界各国共享了。     那么既然每个国家都有独立制造机甲的技术,那机甲的强弱又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除了母庸置疑的驾驶者以外,还体现在它的构成,材料,使用的能量,以及……载具上。     载具就是武器,但又不完全是武器,它们独立于机甲之外,但却可以使用机甲的能量操控和协调,同样的机甲,同水平的驾驶员,却会因为不同的载具而导致天差地别的战斗力,其中分为探查型、移动型、攻击型、防御型和通用型四种。     各国都有自己独特的载具和战斗风格,机甲使用的材料也可以将其区分为厚重的防御型偏向和灵巧的移动型偏向,以及中庸平衡的通用型偏向。     只是讲了一个大概的分类之后,蕾妮就跟着沉默了,无论夏契斯再怎么磨都不肯开口,逼的紧了还会露出可怕的眼神,每次出现这种眼神的时候,就说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在招惹下去最后没好果子吃的肯定是自己,夏契斯只好萎靡的溜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在看到大树下那具被弩箭进准的穿过喉咙身死的尸体的时候,夏契斯就做了一个没什么依据,但是大胆的判断,敌人是机甲,拥有能在黑夜中发现躲在树上的人的探查型载具,攻击武器肯定有弩弓,但是没办法看穿地面的遮掩,所以没发现躲在树洞里睡觉的自己。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巧合,救了夏契斯一命。   敌明我暗,夏契斯自今晚发生剧变以来第一次掌握了主动权,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决定回到树洞,静待其变。     促使他这么做的道理很简单,所谓围剿圈,道理和贵族打猎的时候是一样的,将猎物驱赶至固定的区域之后,先驱使迅速的猎犬,也就是灵巧迅捷的先锋军去穿插阵地,第二层防御力和速度,攻击力都接近均衡的兵种留守第二层,逐渐推进,缩小包围圈,第三层拥有远距离攻击能力的兵种则包围外圈。     在这没有任何人依靠,随时都有未知的危险,形势凶恶到仿佛野兽的齿牙钉在脖颈四周的荒山老林里,一些非常久远,但是仅是看一遍,就影响非常深刻的书中的内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夏契斯的心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本讲述小规模接触战的排兵布阵的兵法书,很久以前看的。     夏契斯舔了舔嘴唇,其实刚一开始他也很忐忑不安,毕竟围剿圈什么的,甚至机甲包围什么的,都只是自己灵光一闪乍现的思想,他从未学过这样的课程,也没有哪一本书上详细的描写了这样的情况。     说到底他只是在地上发现了一连串巨大的,形状奇怪而且跨痕略大的脚印而已,后面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虚无的推测上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都没有一点把握。     但是作为一个贵族,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所有人都在风雨之中飘摇,在黑暗之中迷茫,作为人民的旗帜,他也必须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且在茫茫黑暗之中竖起一根旗帜,这根旗帜照耀的土地之内,便是贵族的土地。     上天眷顾,在夏契斯锲而不舍的等待之下,他终于等到了半个多小时来第一道不属于自然的声音,厚重的踩在土地上的脚步声,与之丝毫不契合的,润滑细微宛如蛛丝的机械嵌合转动的声音,在离树洞不超过五米的地方走过。     夏契斯的眼睛里爆出自信而得意的神采,强行压了下去,捂着嘴巴,舔舔嘴唇,继续听着外面的声音。     喀沙……     灌木丛摩擦的声音骤然停下了,离夏契斯藏身的树洞不超过五米,近在咫尺!     “三号原地待命,我在这里发现了奇怪的痕迹。”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夏契斯的心脏猛地收缩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突破 ==============================     “一组,你们过来的时候扫干净了吗?这附近好像有野马的痕迹。”仅隔着一颗老树的距离,男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机甲,瓮瓮的传出。     夏契斯的心又慢慢的安定了,在回到树洞的时候,回来时的脚印全部都用干燥的浮土掩盖住了,应该发现不了自己才对。     “收到,我多心了,二组收束推进,三组待命。”过了一会,外面的男人说道,安静顺滑的机械运转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灌木摩擦的声音,他快速远去,很快就听不见声音了。     在静静的等候了小片刻后,夏契斯毫不犹豫的踢开掩盖在洞口的装饰用土堆,敏捷的小豹子一般钻出洞外,一刻不停的向着与机甲过来的方向相切的方向奔去。     敌人是成圆弧状快速的向内侧包抄的,他们来的方向就是城市的方向,那么这时候和包围圈相切的方向是最安全的,一刻都不能停留。   目前还不知道敌人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很有可能就是王校等人,他们击杀了民权会的人,证明不是和民权会一伙的,王校依然在逃,证明和王校也不是一伙的,起码王校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包围圈这种典型的战术来看,等到第三圈收束过来的时候,第二圈和第一圈的敌人就会在已经征查过的范围仔细搜索,到时候自己藏身的树洞会不会曝光就难说了。   咬了咬牙,夏契斯顾不上隐藏痕迹,在月光稀疏的树林里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一道道横亘在树木之间的老须抽打在他的脸上,凹凸不平的林间地面令他好几次狠狠的跌倒在地。   爬起身,不顾摔倒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辣的钝痛,夏契斯抹去嘴角的摔出的血迹,目光凶狠,宛如幼狼,和一般的贵族子弟不同,夏契斯的韧性远超他人,可以说是蕾妮铸就的,也可以说是他自身的天赋。   在面临自己不熟悉,不了解的危险局势的时候,冷静,客观,而且对自己判断毫不犹豫的执行自己的判断,虽然还有许多细节上的稚嫩,但是夏契斯那远超常人的天赋,尤其是军事上的果决,在他自己尚未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的崭露头角。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没有手上的,浑身上下都摔得疼痛不堪,手肘,膝盖,小腿,至今没有扭到脚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尽管如此,他也感觉到体力迫近极限了,肺部仿佛在燃烧,呼吸着夜间冰凉的空气,干燥的喉咙嘶哑,呼吸都非常费力。   嚓——扶着树干,夏契斯气喘吁吁的停下,胸膛一阵阵的起伏,四肢无力,尤其是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有没有逃出最远的包围圈。   抬头看了一下月亮,濒临树林的另一头,被薄薄的云纱遮住,透下淡淡的光泽,天空已经不再是如同墨般漆黑的沉寂了,稍许的光亮,慢慢的浮动在数十万里的天空之上。   在夏契斯因为疲惫而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宛如希望。   天快亮了啊……   尽管没是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天亮总是给予人一种莫名的鼓舞,尤其是朝阳。   夏契斯只感觉自己的四肢中又涌上了些许的残力,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他拨开灌木丛,继续向前奔去。     奔跑,离开,将这一切,告诉城内的贵族,有关于王校的一切,以及……他和军方暗地里勾结的事实,以及民权会的阴谋,全部都揭穿!     就在夏契斯暗自在心里发狠的时候,他的眼瞳一收缩,抓住旁边的树干猛地停下脚步,迎着清晨微微暗淡的光线,他的手搭在旁边的老树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道近十米多深,岩壁陡峭的小峡谷。     沙沙……     风轻轻吹过,夏契斯脚下的砂石被推下峡谷,尖锐的石块之间长满细嫩的小草,还有些许缠结的藤蔓。     完蛋了。     这是夏契斯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好在接近清晨,天空微微亮起来了一点,看见了这道小峡谷,不然按照之前自己跌跌撞撞的步调来看,自己绝对是要殒命当场。     往四周看去,这道峡谷的跨幅很长,丛林中一路蔓延过去,被树叶遮住,看不到尽头。   虽然不是很深,大概只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但是非常的陡峭,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极小,就像是被刀劈开的一样,这种石壁严格来说是可以翻过去的,但是夏契斯他根本就没学过!   就算他在这个年纪以天才自居,五花八门的能力都有所涉猎,但是像徒手翻越悬崖峭壁这件事情,还是只有经过严格的,循序渐进的训练之后,才能够尝试,而这个角度起码也有七八十度的峭壁,无异于在夏契斯面前立起了一面绝境之墙,莫非只能在这里等待那些机甲没有发现我的痕迹?   摇摇头,夏契斯否认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将一切往最糟的方向去想,才能谋取最好的结果,看来只能沿着峭壁一路过去,祈祷能够冲破机甲们的包围圈了。   夏契斯哀叹了一声,略含稚嫩的少年嗓音里充满了无奈,但奇怪的是,除了最一开始有些沮丧和阴暗,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愤怒以外,现在自己心中,反而充斥着不可思议的清爽的感觉?   夏契斯感觉十分诧异,虽然说不通,自己始终在生死之中徘徊,但是确实感受不到什么负面的情绪,仿佛将自己的情绪隔离在了一个第三者的视角,将这一切当做是没有生命威胁的游戏在参加。   分析情况,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果断而没有犹豫,而且事实也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未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这种感觉居然让我充满了……新奇和期待?     但是,这种感觉不赖,而且我一定不会再次被俘虏的,我可是未来注定要被记入皇家白皮书的人啊!     夏契斯捏紧拳头,看着天空间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中充斥着少年的自信和豪情壮志,一颗小小的种子,冲破了一直以来蕾妮覆盖在他心中的阴影,扎下根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峡谷的下方,传来一声“唏律律”的马嘶声。    第五十八章 奔袭吧! ==============================     半个多小时前,夏契斯曾经藏身的老树洞旁边,身上涂着金红色烤漆的机甲,双手捧着赤红色尖锐而充满机械感的长枪,不紧不慢的跨着步,左右查视着,头盔下链接着的通讯器里,不时传来前面两组队伍的对话。     行动进展的很顺利,目前看来,距离翻车地点横跨范围五里以内,都没有人逃出去的痕迹,随着一个又一个民权会的人被抓捕和击毙,意味着行动的进展十分顺利。     自前夜十二时被紧急召集,挟带着来自亲王和三王子的加急密令,皇甲禁卫军被悄无声息的抽走了三分之一,搭乘军方战略运输的特快火车“铁线腾蛇”号连夜赶来名不见经传的门格拉,进行一起围剿和捕捉任务,本以为会和潜伏在国内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势力进行一场硬拼,结果却出乎意料的轻松。     就连队友也忍不住在任务的时候,在通讯器中放松的聊了起来,天空的尽头已经泛起淡紫色,一层一层斑斓而深邃的波纹映在清晨的万里天空上,他不由的感觉非常的放松。     “任务结束之后,我想在门格拉淘一点国外的奇珍,上周在赌场差点把我的怀表都输出去,我早晚要他们全部吐出来。”频道里,先锋一组的汉克沙哑的嗓音响起,轻松的说起了自己的私事,并且讲解起了王都与其他偏远地区物价的差别,在这里转到手的奇珍在王都可以倒卖出不菲的价值,他外出任务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街市上淘一些古玩或者奇珍,如果是古代的灵巧机械就赚翻了,那是所有古玩奇珍中价格最高的,王都许多贵族都爱这些……     这名机甲队员刚刚加入禁卫军没有多久,这是他第一次出席任务,没办法像老前辈那样轻松的谈笑,默默的听着不发言,双眼不曾放松警惕,冷静的扫视着周围的灌木,辨识出哪些是前面组员留下的痕迹,哪些是已经被击毙的敌人留下的痕迹,哪些是野马留下的痕迹,分辨足迹是一件很需要经验的本事,作为新人他只能加倍小心,仔细观察每一处细节,分辨出可疑的足迹。     话说这片森林里为什么会有野马,他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但是碍于面子,始终没有问出口,因为在他看来,在前辈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会显得很愚蠢,对不起自己禁卫军骑士的头衔。     在经过一株百年历史的粗壮老古树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一串细小而连密的足迹从小小的树洞开始,与他们的包围圈相切,向着东北方向一路前行,步伐很小但是脚印略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在奔跑时是怎样急切的心情,看步伐和脚印大小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未成年人少年,或者少女。     年轻的禁卫骑士楞了一下,左手抚上耳朵旁的通讯器开关,犹豫不决。     这可能……不是常识问题了吧?     这很明显是一个有追捕者存在,有目的的躲避和逃亡的人,不管他是谁,都不符合“封锁消息,将所有知情人士全部控制,无论生死。”的命令。     就在这时,自己东北方向包围圈三组的前辈已经提前他一步在通讯器频道内质问出声了:“二组,一组,你们经过的时候有没有处理掉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少年?我发现了一串很长的脚印。”     “没有。”   “没有。”   “哪一圈?报告一下脚印起始地点”   “我这里也发现了,没有找到起始地点,脚印朝着东北方向去了,像是察觉到了我们包围圈的结构,他在突围。”   “一个少年?那是什么东西,任务里说不是民间的邪教组织吗?”   “不在我这里,脚印的起始地点还在更加偏南的方向开始的。”   “最接近起始地点的三组队员,立刻报告。”   仅是短短的时间内,通讯器内就像是炸开了锅,禁卫军的老前辈们迅速收起了身上随意的慵懒气息,精炼而快速的对话着,年轻的骑士这才反应过来,按下通讯器的开关说道:“三组斯内尔,搜索排序第十三,我这里发现了脚印的起始地点,是从一颗老树的树洞里延伸出去的。”   “排序第十三?二组十三,你记得这样一颗老树吗?”   “二组十三报告,没有,当时我只发现了一些野马的痕迹,并且做过报告。”   “一组十三报告,没有,那个树洞很小,我没有想过目标中会有这么小的少年,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我们不能分出大量的精力去抓捕那个少年,重点目标王校还在逃逸中,三组东南方一号,你跟随脚印去寻找那个少年,务必斩杀,其他人继续推进。”   “收到。” “收到。”   队伍包围圈最外层,持捧血红机械长枪的机甲骑士迈动双腿脱离包围圈,跟着地上那串小而密集的脚印追了上去,不幸的是,那个少年跑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远,已经脱离了包围圈,他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脚印,凹陷的脚印内已经出现了些许清晨的露水,证明它的主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他胸有成竹,在这样脱离废弃主干道的荒山野林里,那个逃跑的少年就是有一辆蒸汽机车,也没办法开动,仅凭一双腿,是不可能快的过机甲的。   可以说,除非他长出翅膀飞了,否则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祸不单行,刚平静片刻的通讯器频道内,又一则坏消息传了出来:“一组十八号报告,王校他骑马离开了,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废弃的马场,马场内有近期饲养马匹的痕迹,他们应该刚离开不久,有人接应!”   “一组所有人放弃搜索,七号魔轮停止输出,关闭潜行模式,三号魔轮、五号魔轮全力输出,十八号报告方向,我们追!”   一组的队长毫不犹豫的指挥到,王校作为任务中最重要的目标,有着更高的优先级,为此可以放弃追捕漏网之鱼,作为队长,他知道比队员们更多的情报。    比如……王校就是那个在庞德哈特搅风搅雨,提供情报企图让民权会,军方,以及国际民权会互相厮杀的幕后黑手。   他蛊惑门格拉潜伏许久的邪教民权会对这场对国际有着极大影响力的大使团接洽假面舞会动手,泄露消息让国际民权会知道,派出机甲军队镇守门格拉外,防止这个脱离控制的假民权会为国际民权会造成负面影响。   他让军方的驻守军对国际民权会的机甲军队严阵以待,疏忽了内部,同时提供武器给庞德哈特的邪教民权会,让他们从地下水道突袭,控制了大使馆,又花费巨款聘请黑市中好财如命的赏金猎人攻击大使馆,最后自己的人登场,将大使团中最重要的几个人劫走,悄然无声的离开。   如果不是他的计划中出现了失误,亲王的扎住在门格拉内的情报网远超他的想象,早在两个多小时以前就将一切告诉了亲王的话,甚至就要被他瞒天过海,将所有过错嫁祸给国际民权会了。   不过为什么亲王不将这个消息通报给门格拉的驻守军,而是让自己等人连夜搭车奔袭门格拉,队长本人也是不得而知,政治上的很多事情本来就难以揣测,不是那个阶层的人,就看不清这些事。   妄自猜测只是徒添烦恼,所以队长也不愿想太多,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那就是王室的利刃,为王室成员清扫一切敌人,就是他要做的事情,王室禁卫军骑士,背负了多大的荣誉和利益的同时,就要承担多少责任,他,对此十分清楚。   本来一开始的情报很简单,情报网通过长途摇号专线,告诉亲王在门格拉,局势非常混乱,而且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对今夜的假面舞会都心怀鬼胎,单是凭驻守军的势力,很难护卫各个大使团的安全,建议亲王立刻派遣精英部队前往,安定局势。   后面的情报,都是在火车上时,亲王的情报网实时通过长途通讯器告诉自己的,越是听,队长就越是胆寒。   虽然在报告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混乱,但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慢慢的理顺,加上后面的新进展,情报人员不难通过结果推论出,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双神秘的手在推动着整个事情的发展,无论是舞会的展开,还是神秘势力的出现,又或者是庞然大火烧尽酒店,每一步都慎密,疯狂,难以置信。   要知道,历史上足智多谋的天才从来都不罕见,他们能够信手捏来令人惊叹的计划,但是在真正执行的时候,大多数设计了精妙计划和局的天才大多数都陨落了,只有少数人存活了下来,大放异彩,只因为,越是精密的计划,越难顺利进行,设计计划对于天才来说很简单,但是要推测计划中所有的可能性,并且设计解决方法一一对应,将结局引导向自己想要的结局,那就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可以做到,或者说“鬼才”或“奇才”吧?   这种人,放眼整个历史,也没有几人,并且无一不是留名青史的传奇军师,或者和平年间的商业巨鳄,横跨一个时代,他们的光辉无人能够比拟,在那个年代下所有的天才都黯然失色。   队长平日里喜好阅读史书,观古今通史,对过去历史里那些闪耀在史书之上的鬼才、奇才们也是十分向往,但内心深处对于是否有这种人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历史是属于胜利者们的,也许史书中有夸大之处也说不定。   但是今夜,随着搭乘火车过来的两个多小时里,不断的听到的最新报告,让他心底深处渐渐的产生了一种“自己似乎在面对传说中的奇才”的错觉,并且为自己心中升腾而起的一丝丝相信而感到胆寒。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物,若是能为庞德哈特所用,那必然是一大臂助,也许未来能使庞德哈特扭转颓败的局势,兴盛百年,若是为敌人……   队长舔舔嘴唇,半跪在地上,调整着机甲核心内接连着的,精密的核心轴轮的转动,以及输出能量的方式,心中升腾起一丝寒意。   那必然是一场大祸———队长心中不自觉的想到。   摇摇头,队长甩开自己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平时真是读史书读傻了,只是一连串运气好而成功的策略而已,何必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王校”畏之如野兽?   将其斩杀,完成任务!   抬起头,头盔前,用于探寻夜间生命的热感应水晶片滑落,天空已经慢慢亮了起来,清晨的到来,使得他们不再需要借助这个探索性载具。   机甲宽实的背后,一层层厚重的金属片翻起,露出隐藏着的排气口。   嗤——随着一声长长的舒畅顺滑的声响,用于润滑机械原件之间降噪的液体以水蒸气的形式排出机甲外,减轻了重量,感受着身体外部覆盖的机甲中传来熟悉而躁动的原件切换,队长猛地抬起头,在通讯器内说道:“一组,全速奔袭!”   ————————   同一时刻,小峡谷,险峻的峭壁上,一个浑身脏兮兮,膝盖、手臂上全都是磕伤痕迹少年抓着峭壁上的青藤,一只手悬在空中,踩着墙壁,一点点,一寸寸的往下爬着。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峡谷下方,专注而紧张,每一步都小心而谨慎,虽然攥着的是峭壁上寻了许久最粗的青藤,但是抓在手里还是有种晃悠悠的,不稳定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从中断裂,清晨的雾水令青藤变得有些滑手,抓在手里让他心中不断的冒冷汗。   在他的视线下方,好几匹俊朗的野马站在峭壁下,啃食着峭壁石缝中生出独特的藤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的上方,一个前所未见的猎人,正在慢慢的接近它们。   是的,正是野马,本来这个山脉是没有野马存在的,这一批野马的出现,其实是很多年前,这附近的村庄废弃的时候,一个马场的主人放生后无意之中诞生的结果。   随着村庄的不断荒败,大多数人们都放弃了村庄,来到靠近的城镇内生活,而马场的主人也顺应潮流,准备离开祖辈经营的马场,到城里谋生。   他卖了手里所有的马,但却舍不得自幼陪伴自己的几匹马,便将它们放生,离开了这个落败的村庄,谁想十几年后,这几匹马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消亡,反而在这荒莽的山林间,发展成了一支不小的野马群,不得不说是命运的安排。   时间无巧不成书,也许是正是命运女神的安排,而此时,夏契斯遇到的,正是这批依傍着这莫名的小裂谷生存的野马群。   一步,两步,夏契斯离马群越来越近,专心吃草的野马们依然没有发现头顶上这个年幼的猎人。   就在还差几米的时候,夏契斯瞄准一匹不那么健壮的小黑马,毫不犹豫的松开了手,直奔它的背部!   “嘶——!”遭受到天上突入其来的打击的幼马发出剧烈的嘶鸣声,它受惊挥起马蹄,飞快的奔跑起来,旁边的马匹也受惊四散奔离。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奔跑吧我的马儿!”小黑马的背上,金发的少年发出自信而狂妄的笑声,他死死的抓着马鬃,贴紧马的脖子,一刻也不曾松手。   一人一马就这样疾驰着奔向峡谷的远方。    第五十九章 杀戮 ==============================     时间略微回溯,与夏契斯离开树洞时的同一时间,桑迪的地下黑市内,巨大的钢筋铁架缝隙之间的密道内进去,是一个中间给挖空的小空间,这个空间本来就是建立在巨大的钢铁遗迹中的,意义不明,后来被仓鼠团的一群少年们给发现了,并据为己有。     然而今夜,他们遭遇了血光之灾。     噹——!   沉重的拐杖擦着红发少女的脸庞,金属颤鸣的声音厚重,黄褐色的木头中包裹着铁块的拐杖微微颤抖,老人干枯如鸡爪的手掌极稳,握住拐杖的另一头,苍老的脸庞上笑脸阴翳如妖,光暗浮动。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窝小耗子,你一定认识我吧?”老头放下拐杖,轻轻的捏起少女不那么漂亮,但是充满桀骜不驯的脸蛋,她青绿色,略微带点野性,不那么纯粹的眼瞳证明了她的血统,不是纯粹的庞德哈特人,而混有一点卑劣的南方诸国流民的血统。   看着老头身边躺着的,一个个已经消去了生息的同伴,还有那两个如同恶魔一般杀伐果断的黑衣人,正在冷酷的对自己残存的同伴们补刀,那些平民窟里不愿放弃挣扎的,卑劣但又不那么卑劣的,自己的伙伴们,一个个化作刀刃下流动的鲜血,倒在地上。   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愤恨,眼泪顺着她的脸庞一滴滴的流下,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如同游丝一般,在之前短暂的对抗中,她的胸肋骨被直接踢碎了,整个人腾空而起,撞击在钢铁的墙壁上,呼吸中充满了黏厚的铁锈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仿佛下地狱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人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头。   作为在门格拉地下黑市混的组织的老大,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第一黑市,也是主掌杀伐,售卖军火,情报,甚至机甲核心的,没有他们不敢卖的东西的黑市头子,传言中早就已经收手退居幕后的神秘创始人。   这四个人不知为什么知道了自己的组织密道的入口,进来之后,一言不发的就大开杀戒,老头背后的那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女战斗力高的恐怖,她们的那些只学过些许格斗技巧的同伴们在真正的杀戮技巧面前宛如无助的小鸡。   “告诉我,密道的地图在哪里,我让你走的痛快一点。”老头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慈祥,但是在满目的血腥中却显得十分的骇人,他不紧不慢的吐出冰冷的字句,掐在少女脖子上的手慢慢的用力。   他仔细的打量着少女的眼睛从愤恨到恐惧,从恐惧到犹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掐着少女喉咙的手。   但就在他松开了少女的喉咙,等待她自己说出地图的位置的时候,少女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扎向老人的腰间。   老人脸色一变,匆忙之下伸手阻挡,只听一声细微的皮肉帛裂声,宛如风干的肉皮被切开,毫无血肉的声音,其次便是钢刃匕首砍到了什么坚韧的物体上的声音,泛着银色的钢刃没入老人手臂的三分之一处,便被他那不可名状的,坚韧莫名的骨头给卡住了,而那淡淡的,如纸张般薄而干瘪的皮肤伤口上,一丝丝的血迹慢慢的渗透出来。   少女发狠的眼神呆呆的睁大,这不是人类的手臂!   老人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狠狠的一挥手臂,带着匕首一拳扫过少女的脸庞,将她凌空击飞了出去,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噗通——少女的身体撞击在不远处坚硬的铁壁上,如同被打坏的沙袋一般无力的跌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老人挑了挑苍白的眉毛,面无表情的拔掉插在手臂上的匕首,苍白的皮层断面里,微微的血液正在慢慢渗透出,而在这些色泽暗淡的血液填充的伤口下,机械的,钢灰色的,冷硬的金属骨骼,牵连着细微的导管,穿插在皮层和骨架中。   “啊……没控制住,失手了。”老人摇摇头,语气风轻云淡,带着一点小小的惋惜,不会有人因为打碎了一只吃饭的碗而感到自责,而对于这个白手起家在门格拉杀出一片稳固的天地的老头来说,杀人就和吃饭,洗手一样,只是稀疏平常的步骤。   “不过可惜了,没找到地图,从遗迹密道中找到中枢就耗时间了。”老人很是遗憾,十几条生命的死亡,只是为了一张地图,可有可无的杀戮,也是如呼吸一般简单,根本没有半点心理上的负担,甚至享受于此。   芬戈尔补刀完毕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老头手臂上的伤口,以及里面的机械骨骼,有些留神,因为自己同样也是受过机械改造的人,并且得到了其中的恩惠,虽然机械改造是一门新兴且高端的技术,改造的时候非常痛苦,也有很高的报废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能带来十足的战斗力,将人的肉体改造的宛如机甲,这也是机甲核心的一个研究的方向。   借着白炽而昏暗的手提灯光,芬戈尔只能看清一点点的骨骼,似乎和自己的机械改造手臂内容与定向并不相同,机械改造是近年来的新兴技术,对于接受改造的人体有着很高的要求,就是身强力壮,恢复力很强的年轻人,在经过了机械改造以后,也有八成瘫痪于细菌感染,和异体排斥,更别说是肉体已经干瘪,恢复能力也与日递减的老人了。   “别看,这只是一点见不得人的小技术而已,我今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摆脱它对我的影响的,只有神明的奇迹,才可以让我恢复人身。”老头敏锐的察觉到了芬戈尔晦涩的目光,淡淡的说道,这时他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淡淡的猩红色血咖中,还能看到掺杂着些许黑灰色的机油,淡如墨,晦如丝,看起来令人胆寒。   奥赛尔的声音从小密室的另一端传来,他在那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本书,书中折叠这一张画的歪歪扭扭,并不规范的手绘图,说道:“找到地图了,小孩子藏东西,就是不靠谱。”   老人的脸上浮起显而易见的高兴的笑容,他似有所指的捏着自己手上的手臂,伤口中那已经属于非人类的机械骨骼激起了他很不好的回忆,此刻看到解决的希望就在眼前,也终于是忍不住兴奋,点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拿起提灯,四人的身影快步消失在密道的另一头,留下小密室中一地的血腥,和曾经属于孩子们创造的秘密基地中的一切。    第五十八章 人格交谈 ==============================   这里好黑……“混沌的黑暗中,彻彻底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玫尼斯的声音响起。     “我好像看到了,上面有很微弱的灯光。”蕾妮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黑暗中,她抬起头,看向重重叠叠的金属桥廊,壮观而复杂,一直穿插上去,直到地面的穹顶。     “我什么都看不见,蕾妮你看的清吗?”玫尼斯的声音平静,一如既往,但是这瞒不过蕾妮,她的声音中丧失了英气的成分,也不再如刚才那样带着无所畏惧的自信,想不到克罗地亚的精英骑士居然会有怕黑这么平凡的弱点,像个小女生似的。     蕾妮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她的这个特性让自己想起在地球时的一个小姑娘,也是怕黑,虽然柔弱,但却坚韧,令人印象深刻。     这时,蕾妮的耳边……不对,是心中响起了一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属于自己前世时男性的嗓音,说道:“蕾妮,榭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蕾妮结实的吓了一跳,瞳孔都微微缩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无意识的时候突然有一条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他提出的意见很有诱惑力,可以接受。”那一头,秋末的声音依然在很稳定平淡的叙述道,就像早就知道蕾妮会同意一样的,笃定而淡然。     蕾妮柔秀的眉毛不愉的皱起,冷淡的说道:“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心里说话,也不喜欢精神分裂的感觉。”     正在小心翼翼的探着步摸索路的玫尼斯听到蕾妮突兀的说出这句话,有些一头雾水,问道:“蕾妮,怎么了?”     “没什么,一点小事,先等一下,我这里有点问题。”蕾妮摇摇头,回道。     这时,心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秋末那淡然到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不受蕾妮的影响,继续说道:“我并不能感受到你的内心想法,同时也感到很奇怪,这与我所知的精神分裂症状和表现形式不一样,但是这个自称为谢的神明开出的条件非常的有趣,你可以先接受一个馈赠,感受一下你的内心,据他所说,就像使用你的天鉴能力时一样,你可以先获得一个内心沟通的能力。”     蕾妮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默默的感受了一下,似乎是多了一股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是内心深处多了一个世界,一把钥匙,很自然而然的,就学会如何在内心“对话”了。     “内心世界”的观感也非常奇怪,仿佛是在内心深处多了一个四方透明,灰色而朦胧的,但确实存在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一个概念,当你去思考,去感受它的时候,就会出现在心头,但是当你不去感受它的时候,就仿佛不存在,奇妙而晦涩难言的体验。     “真是奇怪的感觉,好了,曾经的我,你出现在我心中到底是意味着什么?”蕾妮闭着眼睛,在那方正的灰色内心空间中,“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但是既然我存在了,也不想那么轻易的消失,虽然我们是同一个人,但是七年的时间之差,足以将我们分为有着共同过去的两个人,我无意与你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对女人的身体也没有兴趣,对你那些被光明错误的扭转的性格也不想执着,就在你操控身体的时间里,榭给我看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划分为两个人。”     “划分为两个人?你想告诉我们心中那个莫名其妙的,自称为神的心像,是实际存在的?”蕾妮语气冷淡,梗了回去,她和秋末,的确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在学习心理学的知识的时候习以为常,毕竟在杀手中,内心不正常的大有人在,但是真的自己遇上的时候,世界上有两个自己的感觉总是很奇怪,而且难以忍受。     尤其是在心中关于七年前自己的人格苏醒了之后,蕾妮心中那些不好的,灰色的血腥记忆似乎又再次苏醒了,语气也不自觉的冷淡了起来,这时候,她与秋末高度相似。     秋末习以为常,站在蕾妮的角度,他也能理解蕾妮的反应,甚至是比她更加激烈,但自己毕竟是作为异物出现的第二人格,天生就不具有身体的掌控权,除非蕾妮同意。     就在蕾妮操控身体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是没试过想要抢夺身体的控制权,但却根本没有用,他在身体里,感受不到外界,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整个人仿佛还浸透在曾经淹没的海洋里,漫无边际的飘着。     直到后来,那个自称为谢的神明虚像再次出现。     “因为我们并不是两个人格,而是在那之上更加高级的东西,具体我不想和你说,榭的交易很简单,我将作为他的代言人行走在世间,就像是地球里上帝的代言人那样,重塑神的辉光以及秩序,而你,只需要享受神的馈赠,并且在此期间保证自己不要死去就可以了,到了未来,我自然会有机会脱离出去,以一个新的人类的身份再次站立在大地上。”秋末的语气似乎有一点点的激动,死而复生,并且能够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新世界重新自己的生命,尽管是以他的性格,都感到激动,尤其是在见过了榭给他展示的那些东西之后。     “一个人格,在内心告诉我,可以重新化作另一个人?看来我是真的疯了,得在伤到旁边的人之前找一个心理医生帮我治疗一下,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心理医生。”蕾妮风口不改,冷静的说道,实际上,她和秋末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心理医生,这只是蕾妮下意识的心理博弈罢了。     其实她和秋末都知道,对方已经信了一半,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不了解自己的人也是自己,蕾妮并不知道这个人格和七年前的自己是否为安全一样,而且七年的时光可以将一个人的记忆冲刷到一个非常淡薄的地步,她也不敢肯定秋末正和自己预测的一样。     “没关系,我还有第二份馈赠,你可以先试用一下。”秋末的语气很淡然,笑着说道。    第六十章 神的馈赠 ==============================     “馈赠?”蕾妮问道,“你想说……”     蕾妮心绪突然一颤,没能说完,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盘旋着上升,凝聚在左眼里,旋即冰凉的感觉慢慢的在眼窝中流淌,一片昏暗的世界突然变得十分的清晰,仿佛透过钻石观看世界,寒凉而清晰的线条在蕾妮眼中勾勒,重叠着一层朦胧的黑暗,看3d电影似的,有一种古怪的眩晕感。     “唔……”蕾妮闭上眼睛,减轻脑内的眩晕感,慢慢的睁开右眼,地下空间内依然一片黑暗,泥沼一般将一切吞噬。     那么,遮住右眼,再睁开左眼,冰寒而简洁的线条勾勒出的清晰世界再次出现在眼前,甚至……比起曾经看的还要远,还要清晰。     视线里,玫尼斯神色严肃,俊美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小心翼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蹭着,也许是觉得在黑暗中没人看得到自己的表情吧,脸上的害怕和紧张根本不加掩饰,只是用力的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她回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震惊,问道:“蕾妮你的眼睛又怎么了?”     在玫尼斯的视线中,蕾妮的左眼就像猫咪的眼睛一般,散发着晶莹的光泽,神秘而美丽,瞳色是醇厚安静的琥珀金。     蕾妮一语不发,径直来到玫尼斯的身前,伸手精准的牵住她的手,黑暗中看不清的玫尼斯惊了一下,后来感受到是蕾妮的手之后又恢复过来了。     而且蕾妮有些微微冰凉的小手摸起来很舒服,握在手里,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中莫名的多出了一股慰藉。     蕾妮则是另一种感受,玫尼斯的手很好看,十指纤长白皙,手掌内侧却布满手茧,集中在掌球和大拇指内窝处,很均匀,是使用棍状物体训练多年的手,在这个世界……应该是长枪吧?     虽然有枪的存在,但却是近年来的新产品,高昂的造价和严苛的制作要求,使得它只在少数精英和军队中流传,不曾进入主流兵器的范畴。     玫尼斯的手心中渗着温热的汗,非常紧张的样子,她被蕾妮拉着大步走起来,不安的问道:“蕾…蕾妮你看的见吗?你走慢一点!”     “能看见,我们没时间了,要尽快离开这里,玫尼斯姐姐。”蕾妮语气清冷,不那么像安慰的安慰到,气质也和之前有了细微的变化,可能是受到了秋末的影响,也有可能是自己受到了刺激微微向曾经靠拢了,亦或者是……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性格。      在黑暗中被一个人牵着快步的行走,这是非常挑战一个人忍耐能力的,因为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仿佛是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玫尼斯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她想到自己的使命,以及帝国与骑士的荣耀,咬紧洁白的牙关,索性闭上眼睛,迈大步子紧跟着蕾妮。     玫尼斯突然感觉玫尼斯的步伐变得紧凑大方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放不开,牵引起来也轻松了很多,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金发的女骑士闭上眼睛,一副豁出性命的样子,眼皮却害怕的不断微微颤抖着,眼睫毛抖动不停,很是可爱。     “别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看得清周围的一切,而且很清晰,有什么台阶需要抬腿什么的我会提醒你的。”蕾妮轻轻捏了一下玫尼斯的手掌,对于害怕紧张的女生而言,这样做可以让她们很快的安定下来,前世的时候,这招非常管用,虽然重生之后就没什么机会用到了。     玫尼斯闭着眼睛,试图用其他话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突然能看到?蕾妮你的天鉴师能力异化了吗?”     “天鉴师能力异化?”接触到新有的名词,蕾妮有些好奇的问道,此刻她们正在通过一道非常狭窄的悬索钢铁廊桥,左右宽不过两米,廊桥下就是万丈深渊,蕾妮不得不放慢步骤慢慢的前进,并且时不时观察一下玫尼斯的步调,害怕她一步走错落下去,以蕾妮现在的臂力不一定能拉住她。     好在玫尼斯的步调非常稳,每一步都紧随着蕾妮的脚步,可以说在紧张之余,她克服了恐惧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到最好了,不愧是优秀的帝国骑士,青涩归青涩,个人能力还是非常优秀的。     “嗯,是一种非常少见的情况,在我们学院的文书记载中,历史上有几位天鉴师在能力未稳固之前,曾经历过二度开发,随后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而且能力非常的强,学校曾经仔细研究过原因,但却不明所以。”玫尼斯似乎感受到虚空中传来的空旷感,意识到自己正行走在危险的地段上,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错开注意力专注的解释道。     “……文书上有提到,神的存在吗?”蕾妮停顿了片刻,低声问道。     仿佛是真的过来送一份礼物似的,秋末在那之后就一声不吭了,那片混沌而朦胧的内心空间也不复存在,但他所言“神”的馈赠却真真实实的展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蕾妮内心有些沉重。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和地球的历史一样,所有有关神的传说,历史,记载,都只是伴随人类文明发展,为了权利和统治研究出来的一种必然的载体,却没想过神可能真的存在。     等等。     蕾妮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神并不存在,这一切只是自己人格分裂所造成的幻觉?     而自己左眼的变化,也可以归结于天鉴师能力本来就拥有的,只是潜意识自我编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而已。     “神……?”     果然,玫尼斯很困惑的拖长音调重复了一遍,似乎不明白蕾妮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和天鉴师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东西上。     看来问题回到,如何让自己多出来的人格回归虚无的问题上了啊。     蕾妮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不必要的情绪压下心底,摇摇头,以清冷的嗓音说道:“没什么,接下来是阶梯,注意高度差。”说罢她率先一步踏上钢铁的螺旋梯,建立在黑暗中的金属世界中,这些孤清而硕大的建筑仿佛螺旋的DNA,诡异而苍凉,透露着历史的古老。     玫尼斯抬起脚试探了一下高度,慢慢的踏上阶梯,听着脚下传来结实的鞋碰撞金属的闷声,安下心来,楼梯总是比看不清的路要容易接受。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的心中一道灵光如闪电般亮起,回忆起了一些很生僻的小词目,建立在文案附录中那些不被纳入正是资料的野史,或者说记录者的散记。     “蕾妮我想起来了,历史上那几位如你一样的异变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加入了古代核心的研究计划,还有几位亲自参与了遗迹的发掘,而这些东西都是在辉煌教廷的遗产!”    第六十一章 遗迹反应 ==============================     “艾伦,你究竟多大?”孤寂无边的黑暗中,三个孩子提着微弱的灯光,踩在钢铁的螺旋楼梯上一直向下,维拉突然问道。     艾伦提着灯愣了下,带着成熟圆滑的笑容问道:“你说什么?力气吗?我力气不算小,但不可能比你大。”他说着看了一下维拉从小锻炼,手臂上健壮结实如小牛般的肌肉。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我感觉你和我差不多大,但是却比我……成熟很多,为什么?”维拉沉默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句很难启齿的话,但是确实不如人家,不如坦然的说出来。     “……”艾伦不说话了,眼帘微微垂下,被风霜洗磨后依然看得出稚嫩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落寞。     他扭过头,给维拉留下一个后脑勺,不再理会他。     “是因为在意的东西全部都被践踏、扯碎了吧。”又过了好一会后,一句淡的仿佛要飘絮在风中的话轻轻响起,蕴含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沉重。     维拉听过后,心中涌上了一丝丝的难过,话语中蕴含的沉重的感觉刺激到了他,让他不由的想起自己的父亲。   在有记忆以来,父亲都始终板着一张脸,不曾对他假以颜色,严格,沉重,但在记忆中,父亲仅有几次露出深沉的厚重的哀伤,对着墙壁黯然失神的神态,都被年幼的维拉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父亲最常对维拉说的话,就是“我不能给你一个强大的家境,无忧的未来,我只能剥夺你的同年,让你在未来的人生里,能有选择的权利,要恨我就尽管恨我吧。”   而村里其他人的父亲就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也不会给自己的孩子什么训练和考验,但和村里那些因为贫穷而粗鄙,私底下陋习百出的大人相比,自己的父亲风行朴素,守信,表里如一,却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维拉,他从小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境和其他人不一样,而整座村中,只有自己的父亲是曾经从王都中回来的,曾经是高贵的骑士。   所以维拉从小就没有责怪过自己的父亲,和其他人家的小孩不同,一般人家的孩子需要面对的是父母的责怪,管制,以及自己的叛逆带来的祸端。   而维拉从小要面对的,是村庄里所有人与他的不同,在那座被大山包围的村庄里,这些对维拉一家人冷眼相待,暗地里讥讽嘲笑的大人,就是全世界。   维拉是个从小对抗世界,与父亲和理念相依为命的孩子。   维拉重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吸了一口气用力的压低声音,学着父亲的嗓音,尽可能沉重可靠的说道“艾伦,你要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哦?口气不小嘛?”艾伦没回过头,笑声十分嘲讽的说道,肩膀都因为笑而抖个不停,他敷衍的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帮了你?别误会了,你可别自以为是的把我当成朋友什么的,有你这么一个莽撞的朋友,我会头疼一辈子的。我下来只是为了自己,想报恩罢了,在这个世界上混,如果不讲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话,是混不下去的,我只是为了报答蕾妮救我一命的恩情,顺带梢你们两个下去而已,而且我本来不想带你身后的小丫头去的,她看起来很漂亮,但是根本不能打,还会拖累我们。”     维拉感觉有些窘迫,一股热血上头让他说出了像故事书中受人尊敬的骑士说出来的话,但是说完之后,一阵阵的羞耻就涌上了心头,还被眼前要帮助的人嘲笑了,他冷着脸说道:“啊是吗?巧了我也没把你当朋友什么的,别自以为是了,作为一个未来的骑士,我绝对不会与一个满嘴谎言,滑头而不守信的小偷做朋友的,就是他给了我再大的帮助也一样!”维拉言之确凿的喊道,声音传荡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为这孤寂了千万年的遗迹带来了一丝生气。     “呵呵,那不就结了,闭嘴,万一下面有人听到了这声音,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这里怎么可能有人?”维拉毫不犹豫的就反驳了回去,他发现现在自己真的是讨厌极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比当初和夏契斯打架的时候还要讨厌,就像是天生八字不对路一样的。     一个游荡在贫民窟,地下黑市中偷窃为生的小偷,一个从小出生在山村,以骑士为目标的少年,两人性格上差的本来就不是一星半点,本来就不可能出现在一起,现在一起行动,只能说是命运的玩笑。     也许今夜的事情过去之后,他们将再也没有半点的交集了吧?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叶甫盖尼突然说道:“维拉哥,柱子亮起来了。”     闻言,两人都迅速低下头,隔着数百米深的地下空间看向下方的金属建筑,只见这些金属建筑链接的点与轴之间,一点点,一丝丝的,细密而复杂的纹路慢慢的亮了起来,仿佛人体的血管,散发着清幽而冰凉的琥珀金。     “怎么回事?”艾伦看起来惊讶极了,赶紧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本笔记,快速翻阅了起来,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边角皱纹极重,但都被细心的压平过,看艾伦将他随身携带在身边,可以看出他非常的重视这个笔记本。     在快速粗略的看过一遍之后,艾伦惊呼道:“这是遗迹反应!我们撞大运了!”     “遗迹反应是什么?”维拉迅速问道,他对这些一轮又一轮的突变已经有抗性了,反应也非常快。     “遗迹反应就是这个遗迹已经醒过来了的意思,当初辉煌教廷就是在觉醒的遗迹中发现了机甲核心的技术,并因此得到了足以统治大陆的实力的!”艾伦有些语无伦次,激动的连搓手掌,大喊大叫,恨不得跳下去观察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六十二章 觉醒的遗迹 ==============================     “神行走在大地上,点化蒙昧的人们,他不曾真实的显露自己高贵的身躯,只是将神迹降下,在人们没有真正面对神迹之前,他们一度天真的认为自己掌握的,已经能够逼近神了。”——《辉煌的告解书》残卷,第五卷 十三章。   “维拉哥,头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叶甫盖尼的声音像是预警钟似得,总是能在艾伦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发现变化的地方。     艾伦和维拉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在他们的眼中,随即又被强烈的金光刺激的闭上了眼睛,在正上方,所有金属廊桥围绕着的一根巨大的机械金属柱散发着宛如太阳一般的强烈金光,宛如会呼吸一般一波一波的闪耀着。     直到这一瞬间,他们两人才直观的意识到这个地下空间有多么的大,简直就像一座都市!     自己等人那么长时间一直向下探索的,不过是这个巨大的都市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而更加遥远的地方伫立着的机械都沉默着,散发着坚硬而苍凉的气息。     闪烁如恒星的光线很快就慢慢的暗了下来,维拉三人慢慢的睁开眼睛,沉闷的空气吸入胸腔,他们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醒过来的,宛如神国一般精致,巨大,且沧桑粗犷的金属都市,建立在深不见底的盆地之上,一根根粗糙的石柱穿插着支撑着这个地下盆地的地面结构,人类站在这里,就像一只蚂蚁般渺小。     而给这座黑暗的地下城市照明的,正是他们身旁这座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机械柱子,离他们所站立的钢铁楼梯不过数十米的距离,而他们脚下的台阶,则是绕着一根粗糙而巨大到宛如小山的石柱建立的,在黑暗的空间中,他们看不清更远处的景象,以为自己是在石洞中行走。     之前他们在台阶上发现的那些石壁上的文字     艾伦翻动着笔记本的手呆滞了,他的眼神飘移,似乎在确定着自己的神经是否完整,随后狠狠的捏了捏拳头,大声喊道:“是真的是真的!觉醒的遗迹!还是一座城市那么大的遗迹!我会得到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我的名字将载入史册,爸爸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遗迹啊!是我发现的!”     他状若疯癫,摇晃着手里的笔记本大喊大叫,全无一点成熟的模样,眼角中几滴眼泪滑落,折射着微光。     “维拉哥……艾伦他有点可怕……”叶甫盖尼苍白的眼瞳注视着艾伦,有些害怕的缩到维拉的身边,习惯性的握住他的手。     虽然一如既往的不能从叶甫盖尼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维拉还是有力的捏了捏叶甫盖尼冰凉的小手,安慰道:“别管他,他可能脑子有问题。”     “呵呵?脑子有问题?”艾伦敏锐的注意到维拉在说他坏话,一擦眼泪脸就拉了下来,认真而充满压迫力的将脸压到维拉的面前,问道:“你知道辉煌教廷当初为什么可以掀起针对世界各国的战争吗?”     维拉有些不悦,不退一步的顶回去,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我只想知道蕾妮在哪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对这里为什么会发光不感兴趣,你别忘了我们下来的目的。”     听了这句话,艾伦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犹豫和迟疑的神色,他搓着手指,看了看尽管亮了起来,依然看不见底的巨大地下都市,又看了一眼离这里不过数十米远的,闪亮着神秘金光纹路的庞大机械柱,迟疑不决。     “你……不会是想要反悔吧?”维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善,他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身上开始若有若无的飘散出一股针对他的恶意了,他从小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非常敏感。     “不不,我不是那样的人,这座城市突然发出了这么大的亮光,地面上的人也肯定注意到了吧?这下子黑市肯定会被云集而来的人们挤满,军队也会介入,我们就不用自己下去寻找蕾妮了对不对?而且这个都市太大了,你也看到了,我们下来能走到这里只能说是运气好,但是再下面呢?你怎么知道蕾妮是在什么地方?仅凭我们三人,想在这么大的都市里面找到一个人,不现实吧?”艾伦眼珠轻轻的转动了一下,收敛起笑容,将笔记本合上,看着维拉有理有据的说道。     维拉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为难,确实如艾伦所说,这个地下都市太大了,出乎一开始的预料,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道路,想要在巨大的都市里寻找到蕾妮被困在什么地方,无异于海底捞针。     叶甫盖尼突然探出头来,小猫一般的盯着艾伦的眼睛,溪水般清澈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揭穿到:“你骗人。”     被那双雾霭一般苍白的,几乎什么感情也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艾伦心中有些发毛,这女孩一直默默无闻的跟在背后,偶尔说一两句话,全程都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只有被她盯着的时候,艾伦才发现这个女孩的不正常。     他一甩衣袖,说道:“算了,实话告诉你,觉醒的遗迹里面什么危险都有可能发生,这里是神曾经居住的地方,机械的发源地,你不懂历史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神代的辉煌教廷……”看着维拉一脸戒备又懵懂的样子,艾伦有些无奈。     他换了个说法解释道:“你就理解庞德哈特倾全国之力,调动了二十五万人轮流探索攻克当初的那座觉醒的遗迹,在小心翼翼的情况下依然死伤无数,最后不得已只能将大部分普通人撤出来,通过小批的人群慢慢的进去搜索,最后才得到寻找到机甲核心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的意思是下面很危险,所以你不想下去了?”维拉听不懂艾伦的话,辉煌教廷,机甲核心,觉醒遗迹这些生僻词都是前所未闻的,但本性中的纯真还让他迅速抓住了艾伦话中的重点,敏锐的揪了出来。     “我……”艾伦一时语塞,低下头,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握紧拳头微微颤抖,又慢慢松开。     出乎预料的是,眼前这个嫉恶如仇,单纯率直的小男孩却没有指责他,说道:“既然如此,你能带叶甫盖尼出去吗?带她到希维尔酒店,我们昨晚就住在那里的。”     叶甫盖尼眼睛睁大,用力一扯维拉的袖子,惊怒的问道:“维拉哥!我不走!”     “……”艾伦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走,快点。”维拉半闭眼睛,不动如山,简洁而固执的说道,任由叶甫盖尼怎么扯他。     “咳咳,你可能是没有了解地下遗迹的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艾伦反应过来,意识到维拉根本就是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对危险缺乏一个准确的概念。     “这不是故事书里面的骑士故事,也不是冒险,遗迹醒过来之后,数不尽的机关会恢复运作,我们脚下的桥梁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变化,通往深渊和绝境,然后来时的路全部变成死路,听我说,朋友,你在这里真的会死的。”艾伦真诚的劝到,如果说之前他还存有私心,和被社会感染的吝啬的话,如今的他,才算是比较接近这个年龄的人该说出来的话。     虽然是被维拉感染导致的,但此刻他确实不想将维拉留在绝境里,想把他带出去,至于蕾妮……只能祈祷她能平安无事的等到军队介入,将她救出来吧。     事到如今,这么大的异相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黑市能够掩盖的下来的了,国家必然介入,甚至会有国际力量的插手,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在这场巨变中明哲保身,尽可能的保住性命,才有资格谋取接下来的利益。    第六十三章 分别 ==============================     “我知道,但我不怕,请一定要将叶甫盖尼带走这里,拜托了。”维拉握住叶甫盖尼的手,将她拦腰抱起,不管叶甫盖尼怎么踢打,递给艾伦。     艾伦脸颊有点抽,这个少年有勇无谋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但是突然被加以重任,已经放弃了救蕾妮的他却是无法拒绝维拉的这个要求。     看着维拉肩上扛着的,手脚并用不断的捶打着维拉的背部,仿佛炸毛的猫儿一般的女孩,艾伦先是抽搐的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用力的接过叶甫盖尼。     叶甫盖尼相对其他女孩来说很轻,隔着她身上凌乱的礼服,可以感受到温热的皮肤下紧贴着的骨头,也是没怎么吃好的女孩。     艾伦一摸,就知道了,在四处摸滚打爬,各个城市中流浪的这些年岁里,他见过太多营养不良的女孩,叶甫盖尼这个已经算是不错,起码在她的生活中,保证了基本的食物来源。     叶甫盖尼的拳头不重不轻,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起来,她本来就没什么体力,在走了那么远的路之后更是强撑着,此刻挣扎了一会之后,力气也终于是见底了,拳头打到艾伦的背后像是锤棉花,有气无力。     “放…放我下来……艾伦…!”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生气的吩咐。     “你多加小心,如果感觉找不到路,或者不行了的时候,尽量去到那边的大柱子那里去,我如果找到了军方的力量,会让他们注意搜索大柱子周围的,哪里是核心,就算周围的桥廊变化再多,柱子都不会变得,量力而为吧。”艾伦两只手环抱着叶甫盖尼的腰肢,将她抗在肩上,看着维拉的眼睛叮嘱了一番,随后转过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这是他能给维拉力所能及的最后帮助了,至于这个少年是死是活,就看因果女神是如何裁断的了。     维拉看着艾伦和叶甫盖尼的身影慢慢的离开,叶甫盖尼的挣扎又突然激烈了起来,艾伦忍受着疼痛,不管不顾,扛着叶甫盖尼一心向上的走了。     “放开我!…艾伦!维拉你要抛弃我吗…?维拉!维拉!!”叶甫盖尼的声音宛如黄鹂一般清脆而细利,越来越远。   维拉拖着小车转过头,继续向下探索。这辆小破推车上,放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里面摆放着玫尼斯机甲的组件。   让自己的亲人跟着自己踏入险境,不是骑士之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维拉心中悄悄的安慰自己,掩盖下心中的不安和孤独,偌大的都市中,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仿佛太阳一般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金属柱,在这座死去的机械都市里。   四下打量了一下,偌大的地下都市,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继续探索了。     仔细一看,围绕着大岩柱的金属廊桥下,有许多分支的小廊桥,有的通往四周暗淡死寂的金属城市,有的通往里自己不远,正在不断的放出柔和琥珀金光的巨大金属机械柱,一条条的纹路仿佛精密的原件,流转着神秘的韵味。     分支众多,如果是之前,可能就在哪个岔路口走错了,然后迷失在这个巨大的金属都市中,但此刻有了光源的照耀,看得清路后,这一隐患自然就消失了,维拉心中笃定了很多。     与此同时,心中一股类似孤胆英豪的豪气慢慢的在他心中升腾而起,将自己重视的人保护在身后,只身一人面临传奇的危险与困境,就和故事中的传奇骑士一样!     在心中念着游吟诗人罗伯特的故事,维拉抵抗着漫漫的孤寂,拖着小车快步的向下继续走去。     ————————     与此同时,遗迹都市下方,玫尼斯正背着昏睡过去的蕾妮,一脸无奈的向上爬行着,在她背后温软娇小的身躯,有的时候给人一种可靠而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应对的错觉,有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总是需要其他人照顾,这两种极端相反的错愕感觉。     就在身旁这根巨大的金属机械柱闪耀起淡金的纹路,昏昏然亮起的那一瞬间,蕾妮的身体就像是遭到了电击一样颤抖不已,她捂着头跪倒在地上,勉强的睁开眼睛,似乎还想抵抗一下。     但只是嘴无力的张开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瞳便猛地扩散,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     刚刚适应光亮的玫尼斯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蕾妮又倒在了自己面前,这个“又”字的使用真是充满了心酸与无奈。     虽然蕾妮帮了她很多,但说到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拜她所赐,面对这个可靠又脱线的少女,玫尼斯心中除了无奈,还充满好奇。     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女,她到底来自哪里?有什么样的背景?为什么要大费周折与自己一起打探有关民权会劫持事件的情报?被掳走的人有她的谁?     这些一切,都像个谜,但有点值得肯定的是,蕾妮对她是没有恶意的,虽然没有直说自己的理由,但目的肯定是和她一致的,玫尼斯那奇特而野性的直觉告诉她。     这股直觉在玫尼斯出生以来,就一直伴随在她身边,就像是野生的动物对于周遭的一切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一样,玫尼斯从小对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有率直而准确的直觉,这股直觉不会总是出现,但它出现的时候,就基本上都是正确的。     因为这份直觉的存在,她曾经躲过一次针对她的刺杀,来自对手家族的刺客,想要毁掉她这个年幼的天鉴师,在一次野外训练的时候,使用了麻醉毒药,弩箭,机关甚至是冒险潜用了一具机甲来杀她,但都被她未卜先知的躲过了。     她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如果自己的直觉出问题的话,她根本活不到今天这么大,所以在小巷遇到这个神秘的少女,开口向自己交涉,希望能够合作去探索情报的时候,她只是稍加思索就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少女竟然这么不靠谱……就是了。   而此刻,玫尼斯所看不到的是,在蕾妮在内心的神代空间里,她站在水面上,与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对峙,双眸冰冷无比。   在她面前的,除了她的另一个人格秋末以外,还有这场异变的始作俑者。     生命与构造之神——“榭”。    第六十四章 寄宿 ==============================   “秋末”——   蕾妮的眼眸很冷,盯着秋末问道:“你想做什么?”   秋末耸耸肩,表示和他无关,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英武非凡的男人。   实际上蕾妮一进来就看到这个人了,他身上的强悍到连四周空气都微微扭曲的存在感令人很难无视他的存在,更何况之前还见过他一次。   火红的发丝宛如火焰一般微微燃烧着,就从外表来看,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坚硬的脸部线条,仿佛石块一般的肌肉,眼睛注视着蕾妮的时候,她只感觉被无垠宇宙中的黑洞凝视着,灵魂,肉体,思维,过往,全部都在被难以严明的强大压迫力顶着。   他抱着双臂,看着蕾妮没有说话,身体像是半实体半虚幻,上半身一下基本很难看清。   生命与构造之神“榭”。   “谢…你是什么东西,我的另一个人格?还是潜意识的体现,亦或者是噩梦?”蕾妮问道。   谢半阖双目,用古石一般坚硬而悠远的声音说道:“人格——嗯……地球的语言,可以这么理解吧,所有的生命,本都是一个本源,可以视作一体,蕾妮,我需要你的认可与帮助。”   “什么认可?如果是想要占据我的身体,那免谈。”蕾妮说道,同时在寻找着如何从这里出去,清醒的办法。   “我,我们,需要短暂的借用你的左眼,作为实质的栖息之地,而作为交换,我会借给你生命与构造的能力,保住你的性命,在我们借宿的时间里,你的生命安全将由我来保证。”谢点点头,缓缓说道。   “不行。”蕾妮一口否决。“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存在,而且我的身体就像是我玩具一样被你影响和操纵着,这种感觉非常的差,我不喜欢自己身体的另一侧,还有其他人酣居。”   “我以神的名义起誓,作为等价交换的一环,我和秋末在借宿你身体的时间里,除非得到你的认可,绝不以任何方式,以任何手段观测,影响你现实中所做的一切。”谢庄重的宣誓道。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强行将我拉入这个空间中,现在外界现实中,我的身体怎么样了?”蕾妮眼睛一瞪,金红交错的眼瞳中散发着摄人的压迫感,愤怒的情绪在她周身蔓延,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不行,我必须得要你帮忙,哪怕是施加因果,你也必须让我们寄宿一段时间,直到离开遗迹!”谢斩铁截钉的说道,流露出不可拒绝的霸气。   秋末开**涉到:“蕾妮,相信我,我们真的只是寄宿一段时间,在离开了这片场域的压制之后,我们就会离开你的身体,从此以后你就是你,不会再有其他任何的异物存在,而且你也看到了,谢他是铁了心的,继续犹豫下去,消耗的将是你自己的时间。”   “……”蕾妮咬紧银牙,呐呐无言。   “正是如此,以神之躯压迫自己的后裔,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举止,但为了世界的未来,我必须得要苏醒,建立新的秩序。”谢点点头,抱着臂膀,缓缓说道,发丝仿佛燃烧的火焰。   “如果你真的是神,为什么要借宿我的身体?随便找一个人的身体不行吗?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两个究竟有什么目的?”蕾妮一口气问道,眼睛扫视着眼前的两人,秋末深邃的黑色眼眸半阖,站在谢的旁边,而谢则是一如既往的,只能感受到大致的面容,具体长什么样,仿佛沉浸在雾霭之中。   三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蕾妮没办法穿过去,谢和秋末没办法过来,这片世界也是古怪无比。   光陆怪离,难以言喻,蕾妮的心中都是这种感觉,太多的不可思议仿佛在折磨着她的常识,干扰着她的判断。   但是谢也确实证明过自己的能力,那只在黑暗中依然能看清事物的左眼,就能说明了。   蕾妮手指不自觉的捏着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思索着。   说到底,蕾妮还是发自内心的不相信神的存在,也拒绝去接受秋末的存在,就仿佛是一个身体。   这个世界有太多和地球不一样的东西,既然连天鉴师,操控金属这种宛如魔法一般的东西都确实存在,而且自己也适之若水的使用了它这么多次,那么……神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吧?   而且现在每耽误一秒钟的时间,都意味着夏契斯可能受到更多的危险,而与自己不清楚,来历不明的势力做交易,将生命放在未知的天平上,去达成任务这种事,自己在前世还做的少吗?   对夏契斯的担心还是盖过了对未知的恐惧,蕾妮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吧,我答应你。”   “好!”谢点头,声音雄厚,而此时,他的身体又进一步扭曲模糊了一点,说道:“事先声明,我的力量与天鉴师是互相冲突的,当你在使用我的力量的时候,天鉴师的能力就会失效,切记。”   下一刻,水天一色的世界骤然坍塌,失重的感觉从身下猛地传来。   ————   玫尼斯背后,蕾妮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带着令人心惊的,梦幻而迷蒙的色彩。   左眼是明亮的琥珀金,右眼是醇和的酒红色,原本金红交织的双眼,此刻悄然的分成两种色调,汇聚于左右眼之中,就像波斯猫一般。   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仿佛通天彻地一般,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机械金属柱,一层层流光逸动的纹路,为庞大的地下空间带来宛如太阳般恒定的光芒。   在光芒的照耀下,这个庞大到过分的机械都市,也展现出了它的身姿,深深的震撼到了蕾妮。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人类所难以达到的技术,即使是地球的科技,想要在地底下挖出一个如此大的地下空间,建立一个都市,也是难以做到的,这简直就是神迹。   在这片古老而苍凉的机械城市中,蕾妮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似乎在什么时候,自己见过类似的景色……   一道残破的画面闪过蕾妮的脑海,那是一片被冰冻住的海面,霜白的海水下,也是如这一般苍凉而巨大的都市,满天飞雪中,绫陌雪站在画面的正中央,独身一人,寻找着什么。   “这是……什么?”蕾妮有些茫然的低声呢喃道。   “啊,蕾妮你终于醒了?”玫尼斯扭过头来,问道。    第六十五章 神的寂灭 ==============================   “榭,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到底是什么存在?”蕾妮的身影消失之后,水天一色的世界中,榭和秋末的声音依然停留在原地,秋末问道。   “你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我的后裔。”榭抱着肩膀,石块般坚硬的声音说道。   秋末眉毛皱起,不悦的说道:“我来自地球。”   “是的,你的记忆来自地球,你的灵魂中,也纠缠了许多来自异世界的杂质,这对于我等而言,是如同毒药的物质,但你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能够接受吾辈的存在,所以我选择了你。”榭凝笔直的凝视着眼前的虚空,整片世界微微的震颤起来,一圈圈波纹从他们脚下扩散而起。   “你的意思是……我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的,而不是人格?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秋末注视着抖动起来的世界,猜测可能是这片世界正在寄宿到蕾妮的左眼中,淡定的问道。   “从你在另一个世界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了,你的灵魂与这个小女孩的灵魂纠缠在了一起,带着来自异世界的气息,产生了干扰,本来这个小女孩体内的吾辈的血脉是不够浓郁的,但是因为你的到来,而显化了出来,达到了能够呼唤吾辈的地步。”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完全不考虑秋末听不听得懂,石头般坚硬而不懂变通的平铺直述。   “你能帮我重新塑造一个身体,和以前一模一样?”秋末似懂非懂,而且这也不是他感兴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换了一个问题。   “比你曾经的身体更好,将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完美,给予你神的特性,能量不散,不死不灭。”   “听着真诱人,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蕾妮,她的灵魂和我不一样吗?”秋末冷漠的敷衍了一句,问道。   “可以选择她,但是她的灵魂中藏着一些令我不快的气息,似乎是某种扭曲的存在,吾辈的一个熟人,设下了一些东西保护着她,使吾辈不能选择她作为我的负载体,只能选择你。”榭很直接的解释道。   “原来我是残次品吗?也许我该感谢你的那个熟人,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会是什么下场?”秋末嗤笑一声,问道。   “吾辈会帮助蕾妮同化你,毕竟曾是是同一个人,集合起来的灵魂更强大。”榭毫不掩饰,**裸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是我同化她?也是因为你那个熟人?”秋末心头涌起一丝丝微弱的愤怒。   “准确来说,是和吾辈对等的存在,她能看透时间与因果,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吧,只是吾辈观测这个世界,并没有观测到她苏醒的痕迹,因此只能将其放置。”谢的声音中罕见的泛起疑惑的感觉,看来对他口中那个熟人,他自己也不是很理解。   “你们神之间也不互相了解吗?你要借助我的灵魂建立神的秩序,是想统治世界,重新回归你们那个时代吗?那你们又是怎么灭亡的,诸神之间的战争?”联想到奥林匹斯神话中的诸神黄昏,秋末推测着问道。   “诸神的秩序是完美的,吾等各司其职,拥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分地位高低,不需要荣耀,没有人类的劣根性,吾等不会因为人类的劣性而自相残杀,吾等神明真正消散原因,是因为能量的熵寂。”榭的声音中没有沮丧,依然是石头般平常而坚硬,但最后几个字落下后,秋末感受到难以言说的万古悲怆气息扑面而来,将他的喉咙扼住,难以呼吸。   “熵寂……能量停止交换,整个宇宙陷入死寂?”秋末甩去脑海中那仿佛海枯石烂般的悲怆气息,问道。   “正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吾等即是规则化身的神明,再也没有足够的能量流转足以支撑吾等的存在,只能慢慢的死去,直到至今,吾辈苏醒过来,自然要重新建立神的秩序,将秩序重新撒播到世界上。”榭点头,笃定而缓慢的说道。   “按你的说法,这个世界早就应该在能量的熵寂中死去了才对,人类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苏醒的?”   “吾辈……不知。”榭罕见的疑惑了一下,才说道:“吾辈猜测,是另外一个世界,其他的能量参与了进来,打破了原本的寂灭气息,带来了新的生气,吾辈观测这个世界,充斥着大量新鲜的能量,他们的规则吾辈并不熟悉,也无法掌控,比如,外界这个金属城市,就是以吾辈所不认得,另一个世界的能量与规则建立而成的。”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帮我获得身体之后。”秋末并没有感到意外,淡定的问道。   “吾辈需要你去搜集其余神的印记,将异世界的能量与本世界的原初能量分开,吾辈将诸神复活,重建神的秩序。”榭点头,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秋末问道:“还需要多久,才能重塑我的身体?”   榭应允道:“待蕾妮将吾等带离这篇异质的场域,吾即可便可带你离开。”   秋末轻笑一声,少见的感受到了好心情,说道:“呵呵,那么合作愉快,神先生。”   “叫吾榭即可,神的秩序中没有上下。”   ——————   与此同时,蕾妮这边也在稳步前行着,在她醒过来之后,她感到左眼始终有股温热的暖流凝聚,玫尼斯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询问是怎么回事,被她以天鉴师的新觉醒唯由糊弄过去了。   自从醒来之后,她只感觉四肢百骸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无论怎么跑,都不会逼近真正的极限,每次当“疲惫”的感觉即将到来的时候,就会有温热的暖流从右眼涌起,游走周身一圈后回来,就什么疲惫都不剩下了。   但每当她左眼在起反应消除自己疲惫的时候,她就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直以来仿佛与她的呼吸同在的天鉴之力,在那一刻仿佛消失无踪。   而且,据玫尼斯所说,自己的左右眼颜色都变化了,原本交织于眼瞳中的金与红分到了两只眼睛中,左眼为红,右眼为金,就和那些有着虹膜异色症的猫咪一般。    第六十六章 道馆的秘密 ==============================     风习野露,晨辉渐起,夜晚的昏暗尚未完全散去,晨辉刚刚从天际散起,照亮朦胧的山野。     灌木丛,老树,地上茂盛的绿草,凹凸不平的山间,沾染上些许清晨淡紫的光泽,山林一片死寂,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光,就是清晨的时光。   远处传来阵阵稀疏的马蹄穿过灌木的“沙沙”声,打破了这股寂静。   马蹄声由远至近,凌乱而有节奏,有人在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快马加鞭,丝毫不顾及马匹有张有弛的持久的驱使方法,仿佛要累死马匹一般急速的驱赶着奔跑,在丛林之中,全速马匹甚至比机甲还快。   噗嗤——   一匹健实的高头大马撞破灌木,从茂密的丛林中冲出来,马鞍上坐着以为高瘦的男人,他身穿朴实无华的黑色礼服,身后留着一条黑色的长发,被发绳束着,脸庞乍一看去平平无奇,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给人一种就算你现在见过他,过一会你在见到他是还是要回忆一下才想得起认得这个人的奇怪普通感。   他仿佛是刻意如此,从着装打扮,到行为举止,无一不遵循着不让人注意到的“普通”的感觉,此刻如果不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话,甚至还是很难引起人的注意,不过在这野外山林,也没人会注意他。   唯一给人留下稍微深刻印象的,就是他那双蓝金交织的眼睛,宛如海蓝之金,错落交纵的表盘,一点点的璀璨掩盖在他那无处不“普通”的外表下,难以绽放光辉。   而这个男人的身前,马鞍上还横置着另一个人,一个金发的柔美少女,和这个男人浑身刻意遮掩形成的“普通”不同,这位少女就像是暗夜中的夜明珠,即使是在昏暗之中,也会绽放令人难以忽视的华贵之美。   她身穿宛如凤凰一般精致的,充满西南风格细节的金红色礼群,精致的线头,珍贵的布料和大师之作般的设计,无一不愈是着这位衣服主人身份的不凡,但是此刻她却像是落水的凤凰一般,焉焉的趴在马背上,像货物一般被男人按住腰肢,防止她掉下马背。   这个男人正是皇家近卫骑士团特意从王都过来追捕的对象,门格拉血腥劫持案的背后作俑者,王校。   而他劫持的人身份也召之若然了,克罗地亚的血玫瑰,当代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七公主芬莉亚。克罗地亚殿下。   可以说她一个人的身份就足以抵过这次被血洗的各国大使团的一小半,克罗地亚的皇帝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遭害而狂怒的掀起战争,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强大而好战的种族。   从丛林中冲出来后,是一片宽阔,没那么多树与灌木的碧绿大斜坡,斜坡上修建着梯田,愈是着这附近有人家居住。   王校单手拉住缰绳,勒马停在斜坡上方,环顾了一下清晨的光线中,依然显得很昏暗的四周,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古铜色怀表,掀开盖子,一枚指针翻旋着浮空而起,漂浮在怀表的表盘上,滴溜溜的旋转了几圈之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王校闭上眼睛细细的听了一下,安静的风声,粽叶声中,可以听到遥远的彼方,有轻轻的溪水卷过岸提的声音。   “芦花河……快了。”王校低声念到,合上怀表,一夹马腹,再次驱使马匹全速奔跑起来,朝着指针指向的方向。   斜下坡很长,这一块地方很久以前都曾经是芦花河的覆盖范围,作为河床的土地平实而肥沃,马匹冲刺起来没有多余的树木和灌草阻碍,速度又快了很多。   两人一马风一般冲过斜坡的梯田,踩着地上出现的,用简单的石灰铺砌而成的道路上,迎着慢慢亮起来紫红色天空,飞速奔驰。   如果维拉在的话,一定能够惊讶的认出,这里就是他的故乡,霍拉姆村。   天色尚早,霍拉姆村的村民们还没有醒来,遥远望去,一片死寂,而王校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那片贫穷的小山村,他的目的是霍拉姆村外围,那个早就被遗弃,随着时光的流逝似乎被所有人淡忘的道观。   也就是曾经收养了叶甫盖尼的老道士,神秘的东方来客搭建起来的道观,虽然蕾妮他们当初乘坐马车,坐了快一天才从霍拉姆村到达门格拉市,但她们是随着赶集的车队去的,有货物和商队人员的拖累,自然是快不起来。   而王校本来就是用蒸汽机车走了半道,又一路策马狂奔,自然不用太长时间。   很快,那座调查中隐藏着道观的小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勒住马,抱起身前的七公主,一按马背如鸿雁般轻巧的翻身下马,踩着幽静的小路上错落的青石板,身轻如燕的冲向山顶。   叶甫盖尼他们刚离开还没多久,道观还没有显得多么破败和古旧,只是稍微落了点灰尘,临走时,叶甫盖尼还细心的锁上了门,虽然根本没人对这个破道观感兴趣。   王校横冲直撞,径直的来到门前,看也不看门上的长条锁,一击势大力沉的飞踢拦腰踢破了沉朽的木门,难以想象他那看上去高而瘦弱的身躯中,为何会蕴含着如此野蛮的力量。   烟尘翻滚中,他一手扛着七公主,一手从口袋中再次拿出那枚怀表,翻开盖来。   怀表上的指针这次不再滴溜溜的转动,像是被什么强大磁性的东西吸引了一般,匍一出来,就直直的指向一个方向。   王校冲过中堂,来到**,最后又发现指针围绕着**旋转不动了,无论怎么走动,都指着**,但王校四下探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者密道。   最后他沉下气来,不再盲目的详细怀表指针的指示,仔细的寻找着这个道观中的每一个房间,叶甫盖尼,蕾妮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也不例外,被翻箱倒柜的探查了个遍。   但是王校并不知道这个破旧道观中住过的人和他有着这样的缘分,只是很冷静的评判,推测这个道观现在还在住着的主人的去向,知不知道这个道观的秘密。    第六十七章 罗浩道士 ==============================     这个道观的主人已经死了,后来住在这里的是独居的小女孩,从遗留下来的衣服大小来看年龄最大不过十五岁,近段时间来离开了道观……从生活的痕迹上来看是一个行为举止朴素的女孩,行动简单,没有去其他地方游玩的习惯,常年待在道观内,不知道做什么。   很多房间甚至布满了灰尘也没有去打开玩耍,但前主人老道士的房间却打扫的相当干净,应该是养女的关系。   王校将芬莉亚扛在肩上,颔首沉思着,站姿笔挺而轻松,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的折腾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蓝金色的眼中神采奕奕。   王校脱下手上的手套,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叶甫盖尼的桌子,桌上粗糙的痕迹,灰尘的覆盖程度,一点一点了然于心。   桌上摆放着一根枯黄的树枝,一碟微微泛黄的旧碗,碗里还留有些许清水。   王校半阖双眸,眼如星辰内蕴,这个道观很穷,据调查,道士是东方云游鉴目师罗浩,此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不为人知的秘密,老来行踪不明,最后被调查出来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中老死。   别人不知道他寻找什么,但和罗浩有不浅因缘的王校却一清二楚,这个智略卓绝,聪慧过人的鉴目师是中阳的天才,从很久以前就被人寄以厚望,他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古典里的蛛丝马迹,寻找着除辉煌教廷遗迹外其他的前古遗迹。   后来,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中阳的视线中,孤身一人踏上了寻找的旅程,并化名为各种身份,统称东方云游道士,一路西行,踏遍了大陆,留下了许多的传言和孤本般的纸页,记载了他的心得,整个人的行动就像一个传奇。   但他在年轻时性格冲动,在外游历时险些葬送了自己,后被人所搭救,始终无法放下恩人一家,在恩人家中留下了自己的视若珍宝的笔记本若干,以及所有发明赚来的金钱,最后孤身一人踏上云游的道路。   而恩人的家族后来家境中落,加入了王校的势力之中,他所存留的这些笔记本,自然也被王校所得到,在经过了一番仔细的研究之后,同样才思敏锐,鉴目师上亦有不小造诣的王校,抓住了这些笔记本中留下的重要讯息。   罗浩在笔记中详细点名了中古以来所有的有文字记载的古籍中,错落不明的怪诞神话,以及真正有问题,有价值的古籍,并且对此做出了自己大胆的猜想和批注。   诸如,《葛雷福与隐秘的地下王国》《机关城》《黄金,白银,落下天庭》等古老的幻想作品,他曾大胆的在笔记中猜测,辉煌教廷遗迹不止一个,而那个遗迹……就被藏在西方大陆某处的地底!   随后他踏上云游的旅程,也只是为了寻找仅限于自己大胆,没有实际论证,天马行空般的猜测里的新的遗迹。   王校自己研读过这些作品,与罗浩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更加坚定了寻找罗浩痕迹的想法,但是彼时他身陷囫囵,仇敌环伺,一举一动都如牵动局势,稍有不慎自己辛苦搭建起来的势力将毁于一旦,所以他不能大肆派遣自己的势力去调查。   因此他只携带了一个亲信,亲身来到彼时还没有人注意到的门格拉,朽败帝国庞德哈特中一个建立在崇山峻岭之中,车马难通的门格拉。   他就地召集了一批当地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原本扎驻在此地手眼通天的土皇帝侯爵,随后派遣自己的亲信化名“古兰提亚”,与另外两道本地势力留在此地继续挖掘遗迹,而自己则飞也般的回到了中阳国维持局势。   后来时间过去了许久,王校的势力成为了那场乱局最后的赢家,藏匿在真相的幕后,不为所知,创下霍霍凶名,而他多年前遗留在门格拉的种子,也发芽开花,结出了壮硕的果实,随着古兰提亚的不断发掘和寻觅,这个地下遗迹的真相慢慢的出现在了王校的眼前,伴随而出的,还有更多的,连专门研究此物的古代遗物研究会,都不知道的……来自上古的秘密。   并且也真正证实了,这是一个不弱于辉煌教廷遗迹的史诗级遗迹,它的规模,背后蕴藏的秘密,遗迹未被发掘研究鉴目科技,都足以带来一场新的变革,因此这个遗迹的秘密一定不能被外人所得。   而另外两个原本的土著势力,虽然心狠手辣,手腕十足,是两个人杰,但终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缺乏足够的格局,根本没想过彻底的研究透遗迹,也不想将遗迹公之于众,像耗子一般严严实实的捂着自己的地盘,满足于“世界级地下黑市”的美誉,稳步的发展着自己的小势力,这反倒是省了王校杀人灭口的功夫。   王校利用古兰提亚的关系,稳住另外两个黑市的主人,自己则潜心静气的放长线,布置了一场大局,邀请各国势力来跳。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假面舞会,到被宗教信念洗脑的庞德哈特民权会,还有与庞德哈特军队某一方达成的私下交易,一环扣一环,用于掩护的烟雾弹也是一重接一重。   而目的其一,就是要开启这个遗迹。   他重新带起洁白的手套,渡步在叶甫盖尼的小房间中,从蛛丝马迹里面推测罗浩道士的目的,以及他在这里隐居的含义。   罗浩虽然以道士的身份行走在大路上,但王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道士,这个身份只是他用于掩盖自己神神叨叨的举动,所虚构出来的身份罢了,这样一来,他那被伪装成探风水罗盘的唁能感应指针,地质能量勘察链接棒,以及一系列可疑的鉴目师道具,都能说成是道士的道具糊弄过去。   没人会怀疑一个为了看风水成天往山林里面跑,经常到酒馆买消息,一进山林就是几个月的神经病道士。   但是道观内没有罗浩道士遗留下来的罗盘,探测棒,以及勘察地质的一套鉴目师装备,他那所谓的旧房间内,只有几套旧道袍,以及发黄的被褥,也没有书籍或者暗号符号之类的,如果不是消息肯定,他晚年时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在这里修建道观,王校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么…一个为了寻找遗迹不惜耗费自己一生的鉴目师,为什么晚年时要在这里建一个道观?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掩藏的密道 ==============================     总之,罗浩道士收养的女孩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也不知道罗浩的秘密,自从罗浩死后的几年里,一直都谨小慎微的守在这个道观中,不曾离开。     王校结合翻箱倒柜得来的信息,在脑海里拼接推测。     “罗浩临死前吩咐过什么吗……?”王校低声沉吟道。     并不知道叶甫盖尼是因为自己宅的原因而不出门的王校推出了看似合理的原因,并以此为线索继续思索了下去。     那么,她把那些鉴目师的器具藏在哪里了,为何要藏起来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知道未来会有人搜索到此地了吗?她到底在防范什么?     不,不可能。     罗浩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藏匿着自己的行踪,不曾留下线索,云游的前半段还好,后半段,他似乎挖掘出了不得告人的秘密之后,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若不是有心寻找,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足迹。     他发现的秘密……八成是和神有关的吧。   “神”真是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字眼,令人生厌。   王校呼了一口气,从思维的迷局中拉开视野,重新以局外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当一个方向的线索陷入困境时,从中脱离开来,冷静的从整体再次入手,不要执着于某一点,某一面,有时真相离你,可能差的不止一步。   王校踩着地面上破碎的门,缓缓的渡着步围绕着道观旋转起来,他打量着这个简朴的道观,朱漆轴柱,黑瓦白面,蒙上的灰尘,围墙上借着的蜘蛛网,屋檐下的燕筑巢,建筑气息清新自然,外表的灰败破旧,反而添增了一股说不清的道蕴。   嗯?东方鉴目师的八炼开煞阵?   王校眉毛一挑,突然发现了这个建筑的特点,东方鉴目师的前身是炼丹术士,风水师,甚至是道士等等,他们的鉴目理念即使是在机甲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也依然未曾完全放弃,尤其喜欢在建筑上遵循某些古老的观点。   不同位置的建筑,代表不同的风水,还有目的,这个道观也一定有它的阵眼在。   王校依然面无表情,像是面瘫的僵尸一样,他大步走进道观正门,左右寻窥着阵图,东方阵图并非一成不变,所谓八炼开煞只是一种阵型,其中的变化也有许多种,据说历史上那些鬼才级的军事,将此阵布开二十公里,辗转腾挪,生生是利用一万人击退了十万人的大军。   八扇…见阳…汇阴…雷霆…   咯吱,咯吱——   院落里,王校皮靴的声音孤单的回响着,他从门口开始,度量着步伐,宛如行走在黑暗之中的雷电上一般,心中慢慢的默念着。   他走过荒凉的后院,杂草丛生,步过白石砌成的水井,漆黑的深井对着天空,墙壁上刻着岁月的细微裂痕,屋檐上弥漫着淡淡的雨水沉浸后的清香。   皮靴的声音骤然而止,王校回到前院,抬起头,念道:“找到了,就是这。”声音低沉而安静。   在他面前,是一尊巨大的神像,两人高,漆轴木质带着笑容的神像,靠着灰白的墙壁,摆放在宽大的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的人。   “自在仙摩沙”西方几乎无人知道,道教正典中不承认的,直流传于民众口中的假神仙,游历人间,放荡不羁,最后却为了拯救世人,牺牲了神格,消散于人间。   一般的道观都是放三清像,或者道祖像,最不济也是青烟尊这样的凡间仙,摆放这种不被认可的仙的,罗浩估计是唯一一位。   呵……保护人间吗?从“神”的手上?倒是挺高尚的。   王校的嘴角抿起一抹冰冷的微笑,注视着这尊雕像,时间已经不早,清晨的阳光即将升起了。   仔细观察,神像的背后看似是靠着墙壁,实际上和墙壁是一体的,这个墙壁作为道观前堂的“幕帘”,本是这个八炼开煞阵的一道影,未免厚的过头了,可惜自己对于东方阵鉴道不是很了解,否则一进门就能察觉到了吧?   王校一个跨步向前,伸手敲了一下自在仙神像的木质身躯。   咚——沉厚的声音回馈过来,仿佛石沉大海,果然,是木质包裹着金属,这个神像大有文章。   王校眼帘垂了下来,仿佛眼睛黯淡了下去,他又一次从怀里掏出了那瓶装着仿佛陨石的蓝金色药丸,倒出一枚,毫不犹豫的服入口中。   片刻后,他的眼睛如同燃烧起来了一般,蓝金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跳跃,带上金属制的拳套,捏紧拳头,一个长跨步刺拳打在神像上。   嗤,嗙当——!   短暂木壳被穿透的声音后,金铁那宛如冰块碎裂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寂的道观中。   神像的红漆的木壳块块碎裂,坍塌落下,露出里面掩藏的金属内身,在王校的拳击之下,嗡嗡震动着,一点淡蓝色的金光掺杂在那。   王校没有停下,左右手连环交击,狂风骤雨般的拳接连落下,铛铛铛的声音宛如古寺钟声,坚硬的金属在每一次拳击过后,上面淡蓝色的金光都会扩散,渗透进金属的表面,随后在下一次拳击中,变得更脆。   终于,在王校落下最后一拳时,整个坚硬的自在仙神像从腹部破开了一个进攻成年人蹲下钻入的小洞,黝黑的洞口后,是简单古旧的爬梯,直通深邃的地底。   王校捏紧拳头,筹划已久的计划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尽管是他,也不由的感到一丝丝激动涌上心头。   虽然很对不住骄傲的帝国之花,克罗地亚的七公主殿下,但是这个地方仅能通过一个成年人蹲下,只好把她拖进去了。   王校迈开长腿一跃而上,踩在桌子上,蹲下身,将肩膀上的七公主放下,低头一点点的,慢慢的蹭进小通道中,一只手拖着七公主,像拖着什么物品似拖进通道,然后一只手提着七公主细嫩的手腕,一只手扶着扶梯,爬下去的速度很快。   不是他不想直接滑下去,而是多年没有人爬过,这个扶梯上面布着大小不等的铁锈,宛如狰狞的伤疤。   多年没人来过这个通道,空气却并不显沉闷。   王校抹上扶手的一瞬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但是一时半会没能发掘是什么,直到他一直向下滑,手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许多灰尘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个被封住多年的密道,灰尘却少了很多,每一阶扶梯上,都有一些位置的灰尘浮的很浅,是有人爬过的痕迹。   这些被抹去灰尘位置的掌心很小,下来的人是一个未成年人。   是谁,罗浩收养的少女?临走前住在道观的客人?他的计划要失败在最后一步上?   王校不可能想到的是,这对他慎密的计划造成毁灭性冲击的人,却是在酒店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蕾妮。维尔蓝。    第六十九章 神经药物 ==============================     这是一道漫长的行程,依土而建的扶梯之下,是一层坚硬,掩藏于灰黄色的浮土之下的金属,足有五米厚,作为被掩藏在地底的遗迹的天穹,被硬生生的凿开了一个足以通人的洞,墙壁上打着一根长钉,粗实的绳索系在上面,悬下黑不见底的洞穴。     王校站立在这个仿佛是通往冥土的洞穴外,沉默的看着这根绳索。     绳索是水井上用的那种绞丝麻绳,多年未曾使用,也依然坚韧,洞穴……或者说遗迹的洞口没有一丝光亮,但是在王校此刻的状态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黑暗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眼睛仿佛燃烧着幽幽的蓝金色鬼火,与蕾妮天鉴师能力暴走时一般无二,只是和蕾妮不同不同的是,他并不感觉疲惫,两人的能力也大不相同。     王校站在洞穴外,打量了一下这个深不见底的遗迹,提起绳索晃了一下,通过绳索的重量遗迹反馈回来回荡力的大小,来判断这根绳子究竟有多长,有没有碰到地面。     大约有近五十米长,也就是说眼下这个遗迹,从它的“屋顶”到地面,有近十七层楼的高度。     王校端倪着绳索的边缘,漫长时间放置中不可避免生出的被按下去许多,那个比自己要早来些许时间的少年……一个人从这根绳索下去,不曾害怕这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且体力充沛。     王校在心中已经将那位提前自己一步来到此地的神秘客人视为是一个少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从近五十米的高空悬挂而下的,是一位身娇体软的少女的。     更不可能相信的是,这位少女当初使用双腿悬挂,单手提灯,有条不紊的下来的。     王校心中焦躁不安,但他冰冷而酷烈的性格使他重新冷静了下来,抓住绳索,一只手依然扛着七公主,特种部队一般的纵身一跃,跳下了洞穴。     嗤嗤嗤——     不管不顾的高速摩擦之下,手套上传来迅速升温的炽热,绳索发出一连串的嘶鸣,王校注视着底面,全神贯注,不闻不顾。     在快接近地面时,他手掌发力,用力的刹住身形,同时身躯一荡,在空中潇洒的旋转一周稳固平衡,轻盈的落在地面上。     直起身环顾四周,一片空旷,四目极兆之下,不见任何景色,仿佛是一片被掏空的底下平原,除了脚底微微泛出冰凉光泽的金属地面以外,这片世界就像死了一样,连古老的气息都不曾存留,无边无际的死寂将王校包围。     一体的,混沌的,无边的黑暗中,只余一双蓝金色的双眸,鬼火般幽幽燃烧,残灯永寂般的萧索。     但这只是看似如此。     几乎是落下来的一瞬间,王校就感到心底深处某个角落轻轻触动了一下,某个藏在血脉深处的东西,微不可见的躁动了一下,似乎是对什么东西有感般小小的回应了片刻,有很快的沉寂下去了。     王校面无表情,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倒不若说,这才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是远古血脉,但这个遗迹很明显和他的血脉传承不是一支,不会回应他,也是很正常的。     那么,是时候该用到“钥匙”了。     王校将肩上的七公主放下,抱在怀里,幽幽的双眸如同地狱的恶魔一般冷漠的注视着七公主娇艳迷人,略带稚嫩却已经令无数人惊讶赞叹的美颜,此刻她淡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即使在睡梦中,她也似乎感受到了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厄运。     王校在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一枚银灰色的小铁盒,看起来像是一枚一体铸成的铁块,实际上,是一个中阳国技术顶端的精密机关。     在富含着韵律的敲击了机关几下之后,小铁盒的外壳悄然分裂出数道痕,翻转,倒扣,拼接,一个小小的注射器,出现在王校的手中,一指长的细如蚊蝇的针头令人心底发寒,金属外壳的包裹下,镶嵌着一根半透明的水晶管,管内意义不明的紫粉色液体散发着不祥的美丽光泽。     王校捏着注射器的身躯,大拇指顶在胃部,将针头慢慢的扎入七公主修长洁白的脖颈中。     随着尾部芯杆的按下,紫粉色的液体被尽数缓慢推入静脉中,效果不明的液体在七公主的血管中奔涌,摧枯拉朽般的进入脑中,在七公主陷入昏睡的期间,不可逆的摧毁着她脑中的一切。     王校手指按着七公主的血管,缓慢的拔出针头,防止血液逆流,低声说道:“我们无冤无仇,是你父辈的罪孽,燃烧到了你的头上,惋惜吧,生在一个不该生在的王权富贵家庭中,这是必然要承担的代价,你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七公主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曲线皎然的腰肢痛苦的弯起,整个人都如同虾米一般卷缩成一团,她的眼睛在无意识之中突然睁开,露出大片的眼白,口水从嘴角不止的流下,喉咙中发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仿佛不似在人间的痛苦呻吟。     王校将她放下,站在稍远的地方冷漠的盯着这位帝国之花在地面上痛苦的辗转着,经受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神经药物,翻译遗迹密码一年多来,唯一提炼出来的成熟药物,它能最大程度的唤醒你体内的神性血脉,但在没有搭配药物的情况下,它也会摧垮你的大脑,饱受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折磨,克罗地亚的皇室,你是我第一个正面报复的目标,好好品尝吧。”仿佛在宣读什么仪式上的祝词一般,王校冰冷而面无表情的宣读道,在他面前挣扎翻滚的,仿佛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美艳动人的帝国公主,甚至不算一个人类。     此刻,一直被深深掩藏,被“普通”掩盖,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了七年之久的仇恨,终于在地底下肆意的燃烧。     痛苦呻吟且仪态尽失的少女在地上挣扎,冷酷而面无表情的男人站立在不远处,像是看篝火一般欣赏着,简直就像是地狱的景象。     王校轻轻的伸手拢到耳下,纤长而骨感的手指扎入脸皮之下,随后捏着自己的“脸皮”,狠狠的撕了下来,那张“普通”的,宛如真人般纤薄的脸皮宛如蝉翼一般在王校的手指上悬下。    第七十章 操控 ==============================   随着薄如蝉翼,灰白的“普通”的面皮被王校扯下,俊朗而阴柔的面容出现在这 显沉闷的阴暗空气里。   这一刻,他的刻骨铭心的仇人,克罗地亚皇帝最珍爱的七公主在他面前痛苦的翻滚,他本该感到狂喜,但此刻,萦绕着他的,只有空虚而已。   “痛苦吗?绝望吗?从你的父亲背叛我们的忠诚,铲除火凰家族的那一刻开始,就必须有人为火凰家族的覆灭付出代价,只是一个一个火种,从庞德哈特开始燃烧起来,你和你父亲那自以为是的内务总督,将会在这里,付出他们即将偿还给我的第一笔债。”王校低声呢喃道,声音平淡无波,消散在这沉闷的空气中,不知道说给谁听。   七公主娇小的身躯慢慢的停止了颤抖,神经药物将她的脑海搅得一片混乱,神经血管如同树根一般交织纠缠,强大而暴烈的能量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之间,她的眼瞳散发着如同夜明珠一般诡异的金光,每一寸眼白都被侵蚀了。   王校轻轻走上前去,绅士而温柔的将手环到七公主柔软的腰肢后,他能感到手臂上,隔着礼服,那源源不断的涌出的,不正常的热量。   此刻芬莉亚就像是发了高烧似的,面色酡红,眼睛微微颤抖着,一丝丝朦胧的金光从它的眼睫毛处不断溢出,诡异迷人。   王校从他那好像怎么拿都拿不完东西的衣服里,取出另一管盛着蓝紫色液体的玻璃管,大拇指顶开橡胶塞,倾斜芬莉亚的身体,缓缓将玻璃管内的液体顺着她柔软的嘴唇倾倒了进去。   片刻后,芬莉亚眼中泛渗透不止的金光慢慢的消散下去了,体温也渐渐的降低,随着一声呢喃,她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眼睛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曾经象征着克罗地亚皇室纯粹的海蓝色眼瞳,复杂的琥珀金色纹路在她的眼瞳上大面积的蔓延,仿佛一双复刻在眼眸之上的眼眸,诡异而妖冶,带着淡淡的威压感。   她在黑暗之中凝视着虚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遗迹中某种“存在”相互呼应,仿佛潮汐一般,气质也脱胎换骨,仿佛神的化身般不可侵犯。   只是这双眼睛和曾经相比,缺少了一样关键性的东西——“神志”。   虽然气质上改变了很多,好像从一个普通的人类公主突然蜕变到了某种不可侵犯的“非人”的存在上去了,但是她的目光却是无比的呆滞,平直的望向远方,一动不动。   王校松开手,芬莉亚慢慢的站起身,淡紫色的微光在她眼瞳中泛滥。   黑暗中,两双幽魅的鬼火般的眼睛幽幽燃烧,看起来像是鬼魅的聚会,弥漫着浓郁的压迫力。   “芬莉亚,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王校看着如同人偶的七公主,问道,神经药物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也只是通过古籍和翻译古代文字,有所了解,但是在七公主身上效应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   七公主慢慢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双眼中透露出些许的不解,但十分纯粹,就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在外人询问其父母的名字的时候,那种听起来耳熟,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的懵懂模样。   “芬莉亚,这就是你的名字。”王校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神志摧毁的太过彻底了,希望不会影响到接下她理解自己命令的进程。“告诉我这个遗迹的中心在哪里。”   芬莉亚微微歪了一下头,小动物一般缓慢的思考了一下后,转过身,指向了一个方向。   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却能理解我说的话的意思吗?   王校有些不太肯定,再次问道:“你听得懂我的话吗?我的意思是,有一种呼唤的,好像有谁在叫你的感觉。”   芬莉亚再次歪了歪头,这次她的眼瞳中泛起了些许思考的光辉,想了想,还是重新指向那个方向。   那就这样吧。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给王校小心谨慎的测试神经药物的摧垮程度了,他伸手揽住七公主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迈起长腿飞快的朝七公主所指的方向跑去。   大概奔跑了快十分钟后,一个极深的池子出现在王校和芬莉亚的面前,这个池子非常大,宛如一个湖泊一般,一片光洁而平整的地面上,显得这个池子的出现非常的突兀。   在池子前,是一块空白的无字碑,足有三人高,散发着淡淡的金属色泽,亘古的历史孤寂感,从这块碑上若有若无的散发出来。   王校在碑前停下了脚步,仔细凝视了一下这块空无一字的碑,以及上面那携刻不落的顾忌感,仿佛传承了万古的沧桑,留下无言的记载,却被岁月抹去。   轻轻的抚摸着巨大的石碑,王校低声轻叹一句:“这里也没能免幸吗……唁界的冲刷,到底是依照什么样的规律来的,前人类费尽心思掩藏在庇护所心脏设施内的碑文上究竟留下了什么样的秘密?如果那秘密能为我所得……”   摇摇头,王校收回了手,将视线转移到无字碑后那巨大的池子内。   他的怀里,失去神志的七公主被体内觉醒的,某种不可描述的神秘存在牵引之下,宛如遵循着本能的野生动物似得,她能感受到,池子里的那个物体,在不断的呼唤着她的血液,视线早就被吸引了。   池子内,是一个巨大的,机械构造复杂的机械,它粗犷而庞大的骨架,大齿轮链接小齿轮的机关构建,以及许多王校从未见识过的奇怪部件,将这个金属的庞然大物拼装成一个循环完整,构造清晰却用处不明的产物。   它那精密复杂到仿佛神明构造的躯壳,一眼看不到它的全貌,呈在王校面前的,是一个半球体的,金属骨架构成的如同脑子一般的庞大构造。   还有更多的部分,深深的掩藏在池子之中,仅凭视线,难以看清全部。   “芬莉亚,你能感受到这个东西和你之间的联系吗?”王校转过视线,看着七公主问道。   七公主呆呆的凝视着眼前这庞大而神秘的物体,她娇小的身躯在这巍峨的机械面前,就像蚂蚁一样渺小。   芬莉亚轻轻的点了点头,出神的凝视着,眼中幽魅的金色火焰燃烧的愈发盛烈了。   “那么,唤醒它吧。”王校退后一步,尝试性的命令道。   他知道七公主身上被强制唤醒的远古血脉正好对应这个遗迹,她能唤醒这个遗迹,正如同多年前辉煌教廷意外唤醒的那个遗迹一样,但是到底如何唤醒,他也不知道。    第七十一章 神性呼唤 ==============================   芬莉亚点点头,一股神秘的重压突然覆盖在王校的身前,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锋锐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芬莉亚。   芬莉亚的衣裳无风自动,仿佛一股自下向上的空气无形之中推动着她,她张开双臂,拥抱着空气,慢慢的腾空飘起。   潮汐一般的气流升腾而起,芬莉亚漂浮在空气中,半阖着双眸,直视眼前庞大的机械,宛如神祗。   铿锵——   一声金属颤鸣骤然响起,沉重而响亮,回荡在宽广的地下空间里,一丝丝光泽在它的骨架上亮起,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王校体内的天鉴师血脉突然躁动了起来,它不安的在血脉里跳跃,仿佛要挣脱血管脱逃而出,令王校吃了一惊,空气中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金属能量浓度似乎在一瞬间浓郁到压迫肌肤的地步。   王校暗自催动体内的另一份力量,神秘而凛然的神性,将躁动的天鉴师血脉压了下去,但作为代价,天鉴师能力所带来的夜视能力也消失了,王校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芬莉亚,带我上去。”王校抬起头,对漂浮在半空中与池中巨大的机械相互呼应的七公主说道。   玄妙的感觉被一瞬间的打断了一下,巨大的机械就像断了弦一样猛地安静了下来,七公主也无力的跌落下来,眼中的光泽猛地黯淡了。   王校自觉不妙,赶紧一个跨步接住跌落的七公主。   黑暗中,七公主柔软娇小的身躯落入他的臂弯时,王校能感受到汗湿浸透了七公主的衣裳,短短一瞬间的呼应,对她身体的负担却是难以想象的,王校开口打断了这种感应,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王校翻开七公主紧闭的眼皮,她的眼眸中,金光微弱的只剩纹路,神性的气息已经如同潮水般退去,但是空气中那浓郁的金属能量密度并没有散去,王校依然能够感受到体内天鉴能力淡淡的躁动。   “唉……虽说天鉴与神的血脉是互相冲突的,但比想像的还要眼中很多啊,芬莉亚,你还能再来一次吗?”王校低声抱怨了一句,不抱希望的问道。   他已经在思考怎么样刺激芬莉亚体内的神性血脉让她再来一次了。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芬莉亚挣扎了一下,慢慢的从他的臂弯中直起腰,缓慢而坚定的点点头,再次看向眼前池子中庞大的机械怪兽。   王校眼中闪过意外的神采,神经药物摧毁了芬莉亚的记忆,以及些许的判断能力,将一切打回了她三四岁时的样子,也就是说……现在这股倔强的反应,是这小公主三四岁时就具有的本性吗?   倒是个惹人令爱的皇家之花,如同传言中那样独立自主的女性,如果不是你和克罗地亚皇帝的关系,我也许会放你一马。   王校轻叹一口气,复仇是一个深邃的旋涡,将复仇的双方无情的卷进去,无论开始谁对谁错,这场斗争都没有真正的赢家。   “好,你在起来一次吧,将这个遗迹激活,如果能感受到和你体内血脉很像的,浓郁的东西的话,尽可能的唤醒它。”王校叮嘱道,松开手将七公主放在地上,退后两步。   七公主站稳之后,平视着池子内巨大的机械,眼中微弱的金色火苗再次燃烧而起,熟悉的重压再次回荡在王校眼前,令他很不舒服的眯起眼睛。   一如刚才,七公主再次飘起,慢慢的悬浮在半空中。   静谧的风在这无风的空间中卷起,旋涡缠绕着七公主旋转,她眼中的金光逐渐升高至太阳般的炽热,庞大机械如同呼吸一般一寸寸的亮起,浓郁的琥珀金光将整个池子填满,一串串纹路顺着池子一路在地上蔓延,向四面八方传递过去。   王校慢慢的蹲下,用手遮住眼睛看向天空中的七公主,在没有机甲,没有载具的帮助下,只身凭借肉体,就造成了如此庞大的迹象,这才是机甲的最终目的,以人类之躯,挑战神之身,但是如果本来就可以进化成神之身的话,那还需要机甲干什么呢?   不一会,王校眼中升腾起兴奋,他能看到,空气中的金属能量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甘露般的星星点点,飘散在空气中,虽然稀薄,但却如同星空般迷人。   不借助探测仪,不借助相应的压缩工具以及复杂的工序,只是凭借肉体将虚无缥缈的金属能量压缩至肉眼可见,这背后所蕴含的,远不是人类进步所能达到的,完全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就像人类跨越千年,第一次看到火种一般,这是跨时代的发现,每一个见证它诞生的人,都应该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动。   然而不速之客打断了王校对于这一刻的感动,沉浸在眼前神秘而凛然的美景中的王校不自觉的放松了对周围的警惕,以至于沉重的脚步身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才听到。   “神啊!这是什么!”男人粗壮的公鸭嗓惊讶的感叹道,在经过机甲面甲的过滤后,更是显得瓮声瓮气的。   王校受刺激般猛地转过头去,蓝金色的眼眸中泛出实质般的杀气,在他们刚刚过来的方向,一具漆着黑白色调的高大机甲,轻盈而高速的跑过来,一边奔跑,一边看着高空中悬浮的七公主发出惊叹。   机甲的头盔上,赤红的水晶片泛出淡淡的微光,这似乎能帮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事物。   “报告,发现目标,是王校和克罗地亚的七公主!”很快,奔跑而来的机甲就发现了站立在旋涡下,礼服猎猎抖动王校,正冰凉冷酷的注视着他。   “王校就地格杀,全力保护七公主!”通讯器里很快传来了总队长的命令,他们第一梯队在全速奔袭之下,终于在能量消耗过半之前一路追随王校的痕迹来到了小山庄,他们径直的跨过山村的小路,将村民们从梦中惊醒,来到王校停着马的小山。   道观中被凿了一个洞的金属神像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但是狭小的密道根本不允许高大的机甲下来,他们只能原地将机甲分解,将组件箱拎下来,在就地强行覆盖。   作为皇家禁卫军的一员,他们每个人都是严格训练挑选出来的最佳适应者,不需要埃尔纳联通架的帮助,也可以近乎毫无阻碍的覆盖机甲。   但是将巨大的机甲组件分批送下来,也一样是消耗了很多的时间,并且下来后的黑暗也耽误了他们寻找方向。   所幸,在最后关头,他们还是找到了王校,凭借那股光芒。、    第七十二章 王校战机甲 ==============================   王校默不作声的从怀里取出玻璃瓶,里面蓝金色的药丸还剩下最后两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的掏出一颗吞服了下去。   蓝金色的鬼火再次燃烧于眼眸之中,体内的天鉴之力仿佛要挣脱血管一般疯狂的膨胀起来,王校闷哼一声,肌肉绷紧,强行压下体内躁动的力量,艰难的束缚住脱缰野马般的能力,并将它们驱使到拳套之上。   仅是短短的一瞬间,机甲就已经跨越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凌厉的拳风卷起王校的头发,钢铁的拳头在王校面前飞速放大。   王校一个侧身,机甲的拳头擦着他的胸膛划过,钢铁的寒意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手上运力,王校一拳打在机甲的手臂上,清脆的钢铁回旋声“噹”的响起,王校的手反而被附着的巨力弹了回去,捏着拳套的骨节一阵阵的刺痛。   王校对手上的刺痛视若无睹,一弯腰飞速向机甲的**钻去,同时抬起还未受到伤害的左手,一个滑铲绕到机甲背后。   对于机甲大于人类一倍的身躯而言,王校在身下的动作就像幽魅的鬼影,机甲的驾驶者虽然知道王校在身下绕过去了,但却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噹”——!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机甲的驾驶者知道自己的背后又受了一击,一般人在面对机甲难以匹及的速度以及坚硬的身躯的时候,早就想着如何求饶,或者艰难的躲避每一次进攻了,除了多次与机甲对战的老兵,没人会冒着被打烂脑袋的危险冲入机甲攻击范围的内圈。   要知道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而且他很不解,为什么王校要孜孜不倦的用拳头攻击?他想尝试一下机甲是否有什么漏洞吗?   这些思绪都只是一瞬间在机甲驾驶者的心中闪过,他优秀的对战本能让他在意识到王校钻过去的一瞬间,看也不看蹲下一记迅疾狠辣的后扫堂腿踢了过去,在机甲强大的动力加持下,这个动作完成的速度极快,就像高速旋转的水泵叶一般。   他在身体上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心中才刚刚回应过来,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战斗本能,也就是说这一击攻击连本人都没有猜测到,更别说针对做出预测了。   对于机甲驾驶者而言,因为机甲提供远超于人类躯体的速度与力量,用大脑原本的反应思考速度来作战,根本无法发挥机甲全部的机能,所以每一个优秀的机甲骑士,都需要将机甲视作自己的第二个身体,将攻击反应刻于本能之中。   方能将敌人斩杀于预料之外!   一记扫堂腿结束后,预料之中结实的碰撞感并没有传来,冰凉面甲后,机甲的驾驶者微微一愣,他看到黑暗中腾空而起的身影,以及那双外溢着蓝金色冷火的眼眸,拳套上挟带着微光飞速放大。   嗤——   金属摩擦的声音冰冷锋锐的回荡,机甲操纵者在被正面砸上的那一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过头,险之又险的躲过拳头的正面直冲。   原本他是不想躲得,就算是相对脆弱的头部面甲,也不是人的拳头能够砸开的,但在看到王校拳套上覆盖着那层朦胧的淡光时,他不知为何心头一慌,身体就已经代替他做出了反应,只是被王校的拳头从边缘擦了过去。   似乎没什么,机甲驾驶者心中微微放松的呼了一口气,说到底也只是人的肉体,怎么可能匹敌机甲?   然而他转过头来时却发现,水晶暗感应装置失效了,他没办法在黑暗中看清事物了,暗红色的水晶片上,一片片斑驳,被打碎的镜子一般折射着黑暗中的景色。   他看不见了,但王校依然看的很清楚,蓝金色的眼眸拉长着幽魅的光影,洞若观火。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看得见?   黑暗中,机甲驾驶者下意识的想要护住脸庞,王校的拳头却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打击在他的胸甲上,铛铛铛的声音宛如雨落芭蕉叶般清脆而回荡不休,他能感受到隔着机甲,胸膛前不断传来微弱的震颤感。   他想干什么?用拳头敲开我的机甲?   机甲驾驶者回过神来,手却已经狠狠的挥了出去,想要拦腰打断王校的身躯,然而如同之前一样,他的举动又一次被王校看穿了。   王校早在他的动作之前就已经蹲下,借助地形与黑暗的优势消失在驾驶者的视线之中,他彻底的失去了对王校的感知,只能将手置于身前,呈被动放手的姿态,同时心中充满后悔。   当初队长的命令是就地格杀,但是他看到王校孜然一身,就想要将他擒下,活捉的功劳比击杀的功劳大得多,尤其是这样难对付,充满秘密的目标。   他拳套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徒手击穿机甲?驾驶者脑海中浮现出了王校拳套上微微散发的微光,以及他那双鬼魅的眼瞳,一个答案悄然浮现。   天鉴师……是了!天鉴师!他是万人之中仅见一人的天鉴师!   驾驶者在心中狂吼道,他想通了这个答案,就不再抱有对未知的恐惧,之前以为自己是在于什么神明魔鬼,或者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作战,否则以人类的躯体,怎么可能打穿机甲?   现在想来,一切都说的通了,天鉴师本来就是人类中的魔鬼,万分之一中诞生恶魔,他们的能力神奇而诡异,国家没发现一个天鉴师,都将他们的消息小心翼翼的掩藏,即使是他们禁卫军,也对此知之甚少。   “王校!你的目的是什么!”机甲驾驶者大吼出声,质问道,希望能拖延时间到大部队到来,他的队友们正在起始点组装机甲,很快他们就会看到这里的异相赶来。   王校表情冷漠,行动毫不减速,围绕着机甲飞速穿插旋转,不时一声清脆的响声意味着一记有力的拳击再次砸在了机甲的躯壳上。   在机甲失去了夜视能力,只能被动防御之后,王校不再对着厚重的防御机身进行攻击,而是如同夜枭一般,每一次出手,都对准相对脆弱的关节处。   随着时间的退役,驾驶者的内心开始被恐惧覆盖,他发现,王校每次拳击的杀伤力并不大,但是随着击打在同一地方的次数增加,对金属杀伤力正在逐步变强!而他的关节,如同冰块般脆弱了!    第七十三章 时间长廊 ==============================   嗤啦——!   连带着长长的油管,齿轮和零件宛如人的内脏一般随着机甲核心被王校一把扯出,机油如同鲜血般洒下,墨黑稠黏。   嘶——随着能源核心的拆卸,整具机甲彻底哑火,沉重的机甲组件压在驾驶者的身上,冰凉而坚硬,让他喘不过气来。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做!”驾驶者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般的大声求饶道,透过金属面甲,他的声音滑稽而慌乱。   王校将珍贵的机甲核心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在机甲的胸膛上,将机甲的头盔掀开,用十分粗暴的方式。   黑暗里,王校用自己天鉴之力赠与的夜视能力看见,盔甲之下是一张慌乱,年轻而不知所措的脸,眼睛不敢直视他般慌乱的四处乱望,涕泪直流。   王校凝视着他的脸颊,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捏在他的脖子上,默默的盯着他,如同沉默的石像鬼般。   在他们战斗之处身后,巨大的池子中,原本微弱到只能勉强看见的光芒,突然暴涨,庞大精密的机械上,温暖而炽热的琥珀金光如同灯管一般亮起,王校转过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机械的骨架上的一层层如同符文一般的纹路在发光。   “古代文字……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吗?”王校低声道,恍然间有些出神。   回过头来,他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机甲驾驶者说道:“演技不错,去做个演员多好,为国家卖命,终究会被国家所卖,真可惜。”说罢,无视驾驶者接下来的举动,用力的扭动手腕,钢钳般的手掌将他的喉咙生生捏断,一声微弱而沙哑的嘶鸣如同鸭子一般熄灭在驾驶者的喉咙里,他的眼中带着愤恨和不解,慢慢的失去了光泽。   松开手,王校像是在对身旁的谁解释一样,温和而亲切说道:“看到了吗?这样的人,就是说谎的人,真正怕死慌乱的人是不会这样有规律的左右摇摆眼珠的,而且他的演技也没到家,他显然练习过在临死的关头看到令人震撼的景色时,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是没经验的猎手的话,可能就被着猎物拙劣的演技给骗过去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慢慢教你的。”   他的眼神不再淡漠而,眼瞳也不再是仿佛没有聚焦一般,泛起了人类的感情,此刻的王校,就像是耐心而温和的长辈,在教导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一般,对着空气低声说着什么。   抬起头,王校看着高空中衣衫被高密度的狂风挤压的猎猎抖动,精致高雅的礼服裙子像是破麻袋一般被肆意搓动着的七公主,她的脸色发白,眼中的光芒如同宝石一般炽烈,凝视着眼前巨大的机械,张开双臂拥抱着身前的空气,嘴里喃喃不休的说这些什么,仿佛在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呼唤传说中的诸神。   王校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密集的能量,正压缩成型,薄而密集的集中在风压之中,包围在七公主的身旁,她的身旁仿佛聚集起了一个数十米高的能量龙卷风,直指天际,来自上古庞大而神秘的压迫感如同风暴般在天空上凝聚,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孕育一场能量风暴,但凡能对能量的运作有感受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那颤颤巍巍,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巨大压力。   能将那么庞大的力量,密集的压缩,不愧是神的力量。   王校吞了口唾沫,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俊美而冷肃,堪称倾国倾城。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复仇的终点,每一日,每一夜时长伴随着他梦境醒来的克罗地亚,在火焰中倾覆。   远远的,他听到沉重,不止一响巨大的脚步声响起,沉重的机甲正不顾一切的冲向这里,这可能是一个军队配量的机甲了吧?这么多庞德哈特的精英机甲尾随而来,绝不可能是偶然,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王校背对着他们,嘴里噙着笑意,淡淡的想到。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无论是在正下方的王校,还是远处正全速冲刺过来,势如鸿龙的机甲们,都看见了一束庞大的金光是,射穿了天穹,五十多米高的上层土地,在这股浓郁如实质的金光中,慢慢分解消散。   如同造物主创造世间万物倒放过来一样,每一寸土地,每一块金属,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清晰而完整的,分解,消散于无形,整个地面,以这束光为中心,所有的无机物,都在无形之中缓慢的被侵蚀。   “神啊……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一个机甲骑士在冲锋中呆呆的望着远处闪耀而起的金光,以及被被分解的地面,说道。   “全速前进!阻止在天上飘着的那个人!”经验丰富的队长在耳边愤怒的大喊到,但他自己的眼中,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眼睛瞪得老大,充满血丝的望向天际。   分解物质,那是天鉴师的能力之一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   “你们来晚了、”王校听到远处机甲骑士们的对话和呐喊,背对着他们,笑着轻声说道,然后抬起头对天上的七公主说道:“芬莉亚,将他们全部阻止,做得到吗?”   声音虽然不大,但天上的芬莉亚却如同神祗一般,轻轻点头,回应了他的话语。   她抬起纤细洁白,被金光融的半通透的手,遥远的指了一下。   霎时间,机甲骑士们冲锋的路线上,浓郁的金光包裹着地面上的土块在他们面前凭空拔起,一面数十米高的土墙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三魔轮开启,突击模式,给我撞!”队长在语音中疯狂的呐喊道,同时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打开了冲锋模式,机甲体内的齿轮和组件疯狂的对撞交接着,发出轻微的呻吟,他如同一条漆黑的匹炼般冲进土墙。   砰——!!   土墙应声碎裂,其他队员见状效仿,也纷纷破墙而出,这面墙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结实,完全无法阻挡机甲骑士们的冲锋。   而接下来,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与天地为敌。   四面八方,土,风,树叶,金属,一切物质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卷席着出现,四面八方无孔不入的侵蚀着机甲的每一个缝隙,它们也许单个并不强大,但胜在无穷无尽。   很快,骑士们的视线就被天灾般的攻击遮蔽了,而远处的空中,芬莉亚双眼无神,瞳孔无聚焦的盯着远方,仿佛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第七十四章 神之力 ==============================   门格拉市外围,军队将每一个离开的大路全都封死了,正对来往的人进行逐个排查,士兵检查完清晨入内售卖新鲜蔬菜的农夫,将他的马车搜查了个遍,连车轮都没有放过,四五个士兵围绕着马车,左右探查,不远处,军人们手持枪械,弩箭以及长剑,严阵以待。   这时远处的天际线上,一道闪耀而浓郁的光柱拔地而起,冲入云霄,天空之上的云层被戳出一个旋涡状的大洞,清晨整片朦朦胧胧的天空瞬间明亮了起来。   “那是什么?”士兵瞪大眼睛,停住手上的动作,看向远方,一股说不清的神秘的威严气息萦绕在光柱四周,似有若无的压迫着每个观看者的心头上,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凝视,垂首敛目,俯视众生。   西米少校正按着手上的图纸反复思索着那个掩藏在未知处敌人的意向,在他身边,前民权会庞德哈特分部领导人,光头壮汉沙朗也在低吟沉思,两人同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西北方向亮起的神秘景象,浓郁的金光宛如雾气般氤氲,天空之下都笼罩在朦胧的光中,宛如神国覆盖。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也许这是偶然。”西米少校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一晚上的苦思冥想和全市级别的排查令他有些禅精竭虑,夜晚的寒冷让他感觉筋骨有些僵硬。   “我也情愿是,但你知道可能性很小。”沙朗厚实的嘴唇翁动了一下,他沉稳的眼睛凝重的盯着远处升起的光柱,眼里倒映着那道神迹般的光。   “下士!带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西米少校突然厉声命令道,军人的肃杀之气如同钢刀出鞘,小心仔细的排查嫌疑人实在是和军人一贯铁血不讲道理的暴力作风不符,那本该是侦探做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暗火的西米少校此刻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倾泻自己的怒火了。   “等等,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罢,西米少校想了想,又驳回道。   “身为前线的最高统帅,你亲自出马没有问题吗?”沙朗站在一旁,沉稳的询问道。   “没问题,我怎么说也是第一线亲征升上来的,比起在后面统率全局,我更适合在前线厮杀,只是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不能跟来,委屈你一下了。”西米少校回过头,解释道。   沙朗点点头,说道:“应该的,不过你要小心,我多年来在大路上走南闯北,对于一些奇闻异事,古老的秘闻还是有所了解,这道光柱很可能和教廷被掩盖的秘密有关,那些随着辉煌遗迹的崩塌本掩藏的秘密,你如果要前往,如果看见了什么超出常理的神秘力量,保持冷静,然后想办法退出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了。”   西米少校扶了扶帽檐,点头:“好。”   ————   在沙朗和西米少校等人脚下的地底深处,蕾妮正围绕着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的地下都市阶梯奔跑,她抬头仰望复杂连理如同电路图般的桥廊搭线,以及巨大到近乎小型山脉的地下都市,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么深呢?   还有这庞大的地下都市,简直就像是电影中的景色,人类怎么可能建起这么大型的地下都市来啊,尤其是那些复杂,精密,而且沧桑古老千万年而不曾生锈的机械构成,一连串的冲击已经让蕾妮的常理有些麻木。   这时,她突然听到心底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榭,那个讨厌的神明又直接在她心底深处说道:“蕾妮,有人在使用吾的神力,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去阻止她。”   榭……!   蕾妮羞愤交加,眼眉拧在一起,愤怒的说道:“你说过不再干涉我的身体了!这是契约!你们神明都这么言而无信的吗?”   “神不曾说谎,吾依言没有观看你的眼睛,不再感知周围,但这属于与你沟通,不在限制范围之内。”榭声音依然是那么庄重沉稳,不曾动摇半分,冠冕堂皇的说道。   “蕾妮你在说什么?”玫尼斯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蕾妮摇摇头,看着前方出现分叉的金属桥廊说道。   “好吧,作为神明,吾等信奉等价交换,作为交换,我将告诉你这座城市的构造,如何迅速的脱离此处。”沉默半响后,榭开口说道。   “……”蕾妮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时间———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蕾妮,他不算害你,我们利益是一致的,榭刚才扫描大地上的一切的时候发现了夏契斯,就在那个人周围,如果神力爆发,他也难逃一死。”秋末的声音接连着出现,平淡冷冰的对蕾妮说道。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蕾妮最后的内心防线,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好好的与这个所谓的神进行博弈,但她不能放弃夏契斯,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夏契斯的地位在心中是如此的重要,也没精力去弄明白了。   “……好,我答应你。”蕾妮沉默片刻后,点点头,说道。   在她答应的那一瞬间,一股膨胀的感觉挤满了大脑,数不清的信息涌入脑海,宛如海啸卷席而过,一张巨大而复杂的3D地图以粗暴的方式被直接“下载”到了她的脑中,无比的清晰而精细,甚至连道路上的细微缺口,都清清楚楚。   蕾妮眼前一白,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信息量,一瞬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整个人失去力气,倾倒在地面上。   好在她出现异常的一瞬间,早就有所准备的玫尼斯伸手一捞,接住了她,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每次在蕾妮似乎犯病了一样细细的碎碎念的时候,没过多久,就会出现状况,而这种状况就是不讲道理的眩晕,就像着了魔似的。   好吧,也许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小姐?!   玫尼斯在心头无奈的叹息道,同时轻车熟路的背上蕾妮,像地图上跑去。    第七十五章 ==============================     该死,这里的路到底怎么走啊?     玫尼斯咬紧银牙,抬起头艰难的分辨乱如麻绳般错综的路线和桥廊,一道一道连接着四面八方的金属建筑,那些建筑宛如小山,泛着黑铁的坚硬光泽,轴承,机箱,螺母,机械臂,如水交融,硬朗而融洽。     “我感觉自己就像迷失在森林里的小兔子,什么时候会被大灰狼吃掉也不一定。”玫尼斯以很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嘟哝道,略偏童话风格的碎碎念和她一直以来英气可靠的形象不符,所以她平时都是很小心翼翼的隐藏着的。     “不…不会的…,”   细而柔弱的声音在她背后飘起,将她吓了一跳,脸色微红,被听到了?   蕾妮这次并没有昏迷很久,虽然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但起码清醒了。   “玫…尼斯,前面左转…”蕾妮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入玫尼斯的耳中,手臂搭在玫玫尼斯的肩膀上,有些不稳的指向一个方向,感觉她随时都会背过气似得。   “啊…那里是死路啊?”玫尼斯镇定的压住声音回答道,显得不那么慌乱。   蕾妮指向的方向是通往中心大圆柱的独行桥,通天柱般庞大的纯金属柱子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独行桥的尽头没有任何岔口,只是单纯的连着柱子。   “……”蕾妮眨眨眼睛,脑海中庞大而细节丰富,以人类所不能感知到的方式展示出来的地图清晰地告诉她,那是一个巨大的核心炉,中心蕴藏着火山核心般的热量,正通过管道向整座都市提供能量。   而连接着它的桥梁,实际上是一座座升降梯,以中央核心柱为轴,可以任意接到整座城市的不同地方,以及移动,堪称魔幻级别的科技。   但是该怎么样向玫尼斯解释呢?感觉她已经不是很信任我了的样子。   轻叹一声,蕾妮在心中无奈的想到。   令人比较在意的是,中央核心柱中,大部分的能量并没有供给到城市中,而是顺着地底下一条非常粗的管道一直通向了感之外的远方。   蕾妮默默的检索着脑海中的地图,这种“查阅”的感觉十分的新奇,都是重生之后这个世界特有的新体验,如同当年天鉴师之力觉醒时一样,难以言喻。   沉默片刻后,蕾妮开口笃定的说道:“这是我天鉴师的能力,我能看穿金属的构造,你是知道的吧?我们脚下这个桥廊,是一个可以自行移动的电梯,到尽头之后,我们就可以操纵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了。”   玫尼斯总算是打消了顾虑,蕾妮虽然时长不靠谱,但都是体现在她不定期的昏迷上的,清醒的时候,还是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冷澈感的。   她背紧蕾妮,收紧肩膀加快速度冲到独行桥边上,四周都是高如悬索的深渊,她却背着一个人在窄的只有半米宽的桥上健步如飞,平衡感好的让人惊叹。   听到能快速离开这个遗迹的方法之后,玫尼斯明显的兴奋了起来,这个复杂到让人绝望的地下都市构造曾一度让她感到束手无策。   蕾妮则是将头埋回玫尼斯的背上,趁机理清一下脑海内冗长沉杂的知识。   不过几分钟,玫尼斯便奔跑到了高耸的圆柱旁边,从近距离看,这个中央圆柱更是显得宏伟高耸,笔直的插上插入地面的高层,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能有横截面可能有好几个学校操场那么大。   “放我下来吧。”蕾妮扶着玫尼斯的肩膀,说道。   从玫尼斯的背上下来之后,蕾妮抚摸着这个巨大的金属表面,将心神沉浸了进去,这个冰凉而温暖的巨大金属圆柱后,是宛如天书一般复杂的构造,如果不是“榭”的知识强行帮助蕾妮理解了构造,那么凭借她自己来理解,可能一年的时间下来都只能大概摸清运行的方式。   构造很奇怪,它不是凭借操纵杆,或者语音操控,电子纹路什么的,这个核心中枢唯一的控制方式,就是能量的运转来推动,而且没有提供任何的外接口,表面上看起来就像光秃秃的铁片,摸起来质感很奇怪,温润和冰凉二者同时存在,仿佛是冰质的外壳内,有火山的热流涌动似的。   而人类是不可能直接操控能量的流动的,唯一能做到这个的,就是天鉴师。   而且蕾妮注意到,庞大的都市地图中,这样的构造不止一处,全部都是建立在都市内部的感应器,如果没有直接推动能量来操控的话,这座城市就是死的。   难道这是专门为天鉴师设计的城市吗?   蕾妮集中精力,华丽而鬼魅的金红色纹路在她的左眼亮起,天鉴之力再次回应了她的呼唤,缓缓的在血脉中苏醒。   在蕾妮的感知中,表面光滑平整的金属块,在一瞬之间突然变成了无数细腻而整齐的能量构成,和自然界中混乱自然排布的能量不一样,这些能量构成非常的准确整齐,仿佛一块另类的“操纵面板”。   和“榭”提供的地图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蕾妮内心深处已经有些相信“榭”神明的身份了,但是他既然贵为神明,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依附在我的身体上,寻找我的协助呢?他和秋末又是什么关系,秋末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简单的人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蕾妮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沉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能量排布的操纵面板上,推动相应的能量粒子,进入不同的通道中。   就像是核裂变中,一个原子撞击另一个原子,最终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样,在蕾妮的操控下,这些属于操纵面板的能量粒子一个个迅速的碰撞,顺着对应的管道以光一般的速度流动,在核心中枢的机械构造中进行了以亿计的反应之后,巨大的中枢柱给予了反应。   在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后,蕾妮她们脚下的金属桥廊移动了起来,飞快的向上升起,宛如巨大的电梯,行走在广阔的地下都市内。    第七十六章 绝 ==============================      狠狠的扯住马背上的鬃毛,**的马一声痛嘶,仰起前肢,停了下来,夏契斯背过身去,看向天际线上穿入天空的金色光柱。     “哇哦……真帅啊。”夏契斯的眼睛闪闪发光,被眼前的景色镇住了,自光柱几千里的霞光都沾染了它的色彩,仿若朝夕晚霞,分不清到底什么清晨的光,什么是光柱的光。     身下的野马趁他一个不注意狠狠的一抖臀部,夏契斯整个人腾空而起,好在最后一瞬间他左手握住了鬃毛,整个人还是落回了马背上。     嘶——!     马儿发出一声痛鸣,不安的踢动马蹄,再次狂奔起来,夏契斯只好抱住它的脖子,伏在马背上,一松也不敢松。     “哈哈哈,你活该啊小马,听我的吩咐,我回到城后就放你走,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尽管被清晨的凉风掠过耳边吹得有点生疼,夏契斯依然毫不在意的出声调侃道,虽然马也听不懂。     这时,他听到背后机械沉重的迈步声音由小至大的飞快靠近,他转头一看,浓密的森林深处,一具黑白相间的机甲正迈开双腿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开周围的树木灌草向他冲来,他的眼神瞬间认真了起来。     狠狠的一夹紧马腹,夏契斯双腿跨在马背上两手抬高勉强捏住马儿的耳朵,看准前方,有意识的开始奴马左右狂奔。     该死,这些机甲怎么来的这么快?   ——————     “哦?这里居然还有一只漏网之鱼?”苍老干瘪,慈祥之中却带着令人彻骨生寒的冷意声音响起,阶梯上,老人手上提着一盏已经关掉的提灯,俯视着楼梯下的艾伦和叶甫盖尼,笑着说道。     艾伦抬起头,一脸汗水,一路上,叶甫盖尼的挣扎从来都没有停过,他的体力已经接近不支,但是出于对维拉的承诺,以及对没能如约继续寻找蕾妮的愧疚,他一直咬牙坚持着,此刻他看向台阶上的黑衣人四人,一时间有些恍惚,脑袋没有反应过来。     叶甫盖尼不再挣扎,她苍白色的镜瞳如雾霭般,打量着台阶上的几人。     “啊……你们……”艾伦终究是少年老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发现了这几人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为首的老人拐杖上,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还没有凝固,黑红的很是扎眼,还有他身后那三个人,每个人的袍子上都溅满了血红,驳杂而随意。     这道台阶是密道,没有别的地方能从这里下来,除非……     一股从头到尾的凉意涌上艾伦的心头,他的内心仿佛坠入万丈深渊,瞳孔慢慢的扩散,空洞而苍白的看向老人:“你们……杀…杀了谁?”     他说出这句话的期间,牙齿上下打瞌了数次,抽气了数次,才结结巴巴的问完。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嘴旁边的老皮向上挑起,问道:“少年,你知道猫是怎么抓老鼠的吗?”     叶甫盖尼的声音突然在艾伦的耳边响起,紧促而冷静:“艾伦快跑!”     被愤怒和悲伤,以及怀疑和最后一点希望等等复杂情绪搅得脑袋有点浆糊的艾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体下意识的转身就往下跑,然而以及迟了,一阵生冷的阴风带着铁锈的味道扎进他的胸膛,从背后穿出。     他的手无力的松开,狠狠地一脚踢在背刺艾伦的黑衣袭击者身上,可惜她的脚绵软无力,就像小孩玩闹一般,袭击者根本多也不躲,直接抓住她的脚,将她倒提了起来。     “放开……我!”叶甫盖尼既感到生气,又感到恐惧,因为袭击者的刀刃抽了回去后,前一刻还扛着自己跑了十几分钟楼梯的艾伦,下一刻,就失去生气,绵软无力的跪倒在楼梯上,尸体一圈圈的翻滚下去,血染红了阶梯。     “她怎么办?”黑袍下的人发出声音问道,居然还是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成熟而冷漠,某些程度上,居然和有时候的蕾妮姐姐有点像。     叶甫盖尼惊讶的发现,这几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和蕾妮偶尔露出的气息很像,但又有所不同的气息,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老人慢吞吞的走过叶甫盖尼身边,像看小猫一样看了叶甫盖尼一眼,笑着点头赞赏道:“罕见的银色眼睛,很有潜力的脸庞,是个有价值的货物呢,但是对我们没用,杀了吧。”随后撇过头去,继续向下走。     “是。”女人点点头,扬起手,沾染着血迹的长剑闪过一丝寒芒。     “不要!!”叶甫盖尼闭上眼睛,柔弱的声音尖利的喊道,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身体,血液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轻轻颤抖了片刻,想要醒来。     然而下一刻,一米长的寒刃精准的穿过她的心脏,剧痛顺着神经涌入她的脑海,浓厚的铁锈气味涌上口鼻,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手便垂了下去。     嗤——   女人抽回手上的剑,松开手,随意的将叶甫盖尼扔在地上,这朵纯洁无垢的百合花,就在出了村子后没多久,还没见识过真正的世界,就这么凋零了。   维拉……妈妈……罗叔叔……   如逝去的影子一般,在叶甫盖尼模糊的视线中飞快的闪过,她感到四周越来越冷,风似乎要将她掩埋。   维拉……小心啊……   眼前彻底暗了下来,叶甫盖尼,也在这场混乱中毫无价值的退场了,她的天赋和价值,还没来得及体现,就早早的落幕,这一切,都是混乱造成的,也可以说是命运造成的吧。   然而被她临死之前心所挂念的维拉,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此刻也正面临着自己最大的麻烦。   在他身前,站着一个微胖,有点矮矮的,但是眼睛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的人。   放下手上的小推车,维拉微微弯下腰,仿佛感受到危险的野兽一般,慢慢的退后,问道:“叔叔……你是……谁?”   他眼前站着的,正是蕾妮他们追寻的目标,差点将她们置于死地的,管事人。   一场生死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第七十三章 逐渐苏醒的心灵 ==============================     桑迪皱了皱眉头,不愉快的说道:“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话,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哪里进来的?”他就像自家后花园被调皮孩子闯进来的主人一样,不快,但是很平凡,维拉没能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什么不对。     维拉不禁有些放松警惕,握住小推车,微微低头,含着歉意的说道:“很抱歉,我是下来寻找一个朋……”     就在这一瞬间,死神镰刀般浓郁的阴影笼罩着他,紧紧的攥住心脏,超强的刺激让他的身体自动产生了反应,弯腰低头——     冰冷的长刃从桑迪的手腕上挤破皮肤刺出,诡异而非人,这柄长刃擦着维拉的头发梢刮过,桑迪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可思议。   ————————     这个世界上,没有对错——     (蕾妮,打断你的自由时间,根据协议,榭不再直接与你沟通,换成我来中转,有一则对你而言的坏消息,以及即将发生的坏消息。)     “说吧……对于神的守信守诺,我已经不抱期望了。”蕾妮用英语低声说道,对于玫尼斯而言,这就是一门不可能听懂的语言。        蕾妮光洁的额头滴落冷汗,艰难的搜索着脑海内城市级别的地图,她的手按在脚下的操纵平台上,使用天鉴师那无形的手臂操控着脚下的扶梯在城市中飞快的穿梭,嗖嗖的寒风卷起她银灰色的头发,又潇潇落下,森寒冷硬的机械城景象在她们眼里飞快的掠过,玫尼斯的眼中不掩惊讶的神色。        她能感受到蕾妮周围涌动的金属能量和蕴动的意志,如同温暖的火炉,与脚下的“桥梁”沟通,随后整个机械城市内,原本坚硬密布的金属能量就像是响应呼唤一般运转了起来。        蕾妮身上本来就十分浓郁的神秘气息,此刻有加上了一个重到令人难以忽视的谜团。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知道这座古老的地下城市是怎么运转的?她的目的是什么?之前为什么要隐藏?        但这一切注定不会有答案,因为任凭玫尼斯如何去思索,也不会猜到,造成这一切变化的,是一个藏在人心之中诡异而强大的“神”。      (第一,          叶甫盖尼死了,就在刚才。)       脑海中,秋末的声音如同剃刀般冷漠而平淡,如同柳叶刀般的语调,似欲将蕾妮的心灵解剖。   突如其来的死亡剧烈的刺激了蕾妮的脑海,已经遗弃于身后七年之久的死亡的感觉重新苏醒,她似乎闻到那浓郁且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重新充斥于鼻尖,杀与死,这两种东西本质上十分相似,但却有很大的不同,杀人者不一定能感受到死真正的含义,但只有你身边的人死去了,才会真切的品味到死是什么样的概念。     蕾妮的漂亮的眼角颤抖了一下,身下的“桥梁”也剧烈停顿了一刹。   “你最好不要骗我……她怎么死的?”蕾妮用寒如冰窖般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是榭告诉我的,叶甫盖尼在这个城市的最高层处被一个由半机械人构成的队伍杀害,与她同时被杀害的还有艾伦。爱斯洛。)   蕾妮立刻想起了,在夜晚的酒店中,她在仓库里遇到的那个瑟瑟缩缩的金发少年,他怎么和叶甫盖尼在一起?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维拉呢?半机械人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也不知道半机械人是什么,榭没有告诉我,维拉则是第二个坏消息,他现在与桑迪正面对上了,据榭判断他坚持不了三分钟,如果是我来判断的话,他根本连半分钟都坚持不了。)   不用你多说!   蕾妮轻咬银牙,维拉是什么水平她当然知道,每日早上练习的那些古骑士的健身操,还有战斗方法根本不能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提供什么战斗力,他充其量只是个孩子而已,而桑迪是一个连骨头都溢着血腥气味的杀人魔,他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维拉在哪里?”蕾妮强忍内心涌上来的焦急情绪,尽可能的保持职业的冷静态度问道。   (你现在同意榭提供帮助了吗?直连心灵上的。)   秋末的语气依然平淡,不紧不慢,如同手持解剖刀一般冰冷的剔向蕾妮的底线。   “允许!他既然是神就不要玩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全力辅助我!然后我才会接下你们的委托!”蕾妮被内心的情绪灼烤,虽然语气在外壳上与秋末类似,听起来冷冰冰的,但内核却截然不同。   (你变得太多了,蕾妮。)   秋末平静的扔下一句,然后消失无声了。   下一刻,在蕾妮脑海中的四维地图上,一个闪光的亮点突兀的出现,离蕾妮现在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而且,桥梁轨道中有一条是正好直通那个位置的!   蕾妮沉下心来,天鉴之力构成的无形“手臂”操控之下,身下的移动桥梁方向猛地一变,横向朝上切去,穿梭在一架架不动的桥梁中。   见到蕾妮“旧病复发”,又开始低声念着什么,并且这次还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再仔细听了一会依然没有分辨出是什么地方的语言之后,玫尼斯皱起眉头:“蕾妮,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适就停下,先解决了再说,突如其来的昏迷不能再来了,我们现在深处的高空如果失坠就连神明都救不了了。”     蕾妮的秀美的眉毛微微一挑,心里的焦躁突然消散了很多,玫尼斯的话给了她一个启发,让她眼前一亮。     顾不上回答玫尼斯的问题,蕾妮用英语低声迅速的问道:“秋末,榭是生命与构造之神,对吧?”     (是的,吾辈正是生命与构造之神,复活生命于吾看来,不过拂去檐上之灰般容易。)     榭那雄厚而庄严的声音在蕾妮的心中响起,带着他那特色的如同金刚岩般坚硬的音质,笃定而迟缓的说道。     四维地图上,蕾妮离闪光点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届时移动桥梁将停在闪光点上方三米左右的位置上,她微微弯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低声问道:“我帮你办事,你能复活叶甫盖尼吗?”     (小事一桩。)     榭用他那特别引人信赖的声音回到道,当然,蕾妮除了相信这个伪神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这笔委托委托我接了。”蕾妮点头,随着一声僵硬的钢铁碰撞声,身下的移动桥梁猛地停驻,蕾妮倾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七十八章 营救维拉 ==============================    桑迪现在感觉非常的焦躁,他居然连一个发育期都还没到的小孩都没办法迅速击杀,这个有着一头黑发的小男孩就像一头直觉的野兽,每次在自己做出攻击的时候,都能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躲过他致命的攻击,围绕着自己的死角不断的游走。     从他自己都显得震惊而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桑迪知道这个小家伙也同样无法相信自己做到的一切,但这一切反而更加让他焦躁。     战斗天赋……战斗天赋!     桑迪心中默念的低吼一声,他沉默而阴冷的血液受到了侵犯,罕见的波动了起来。     如果说,如同毒蛇一般的地下黑市管事人桑迪一生之中最见不得的人有哪些的话,那些具有战斗天赋的天才,必然名列其上。     他本来是血脉纯正沙漠之国莫洛提子民,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依照莫洛提自古以来闭塞而古老的血统传承制,他本应该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莫洛提王室的直属禁卫,沙漠之狼部队中的的先锋,国家的王牌。     但是他自幼无论怎么训练,都无法及同龄孩子的二分之一,最后在受到了许多的刺激之后,他离开了自己的国家,跟随商队跨越了半个大陆来到了庞德哈特,在门格拉这样的小地方小心翼翼的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如同毒蛇盘踞着自己的洞穴一般隐忍而阴毒。     但尽管如今他已经建立了不弱于沙漠之狼部队头牌的势力,但依然感觉不满足,不被所有人认可,对战斗没有天赋的自己无时无刻不担心着手下的叛变,门格拉地下依仗机械城市建立的三个黑市势力中,只有他的势力直接军力最弱,但他旁门左道遍布整个王国,四通八达手脚极广。     而童年的阴影依然是他心头揭不去的伤疤。     还在这小子还并不是很熟悉真刀实剑的战斗,只是被动的闪避,格挡,自己的刀匕一次次的划过他的肌肤,皮肉,一抹抹的鲜血澎湃的涌出,滴落在地板的桥廊上。     桑迪的脸上勾勒起一抹冷笑,他要磨死这个小孩,虽然以大人的身体优势慢慢的磨死一个小孩对于战士来说是绝对的耻辱,但对于桑迪而言,他可没有耻辱这种东西。     桑迪狠狠的刺出一刀,随后一记绊脚试图将维拉绊倒,同时左手的拳头直呼维拉的脑门,却被维拉堪称不可思议的躲过,差之毫厘。   桑迪不慌不忙,毒蛇一般阴冷略带笑意的声音慢慢说道:“有没有感到害怕?你不会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吧?你还能坚持多久?一分钟?两分钟?”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狠毒,喉咙,眼睛,小腿关节,肩膀筋,逼迫维拉只能用更大的动作来躲避,利用体能上的优势逼死维拉。     维拉一语不发,青黑色的眼睛沉着冷静,如同幽静的深潭,他的脑海此刻一心一念,除了眼前的桑迪,整个世界就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就在这时,一道狭长的阴影自上而下的遮盖住他们二人,移动的平台如同钟表的指针一般,以巨大的中心轴为轴心,移动到了他们的头上。     桑迪愣了一下,微微撇头侧眼看了一下头上,而身前的维拉则没有丝毫的波动,他的眼中只有桑迪,这短暂的停顿给了维拉喘息的空间,他伸腿别住桑迪的脚踝,同时用尽全身的重力推桑迪的腰眼,这是大多数人的重心所在。     桑迪猝不及防的被推倒,难以稳固重心,亦感到十分的惊诧,这个小孩之前不是只会防御和躲闪的吗?!     ————————     蕾妮从桥廊上一跃而下,正好看到一脸惊异的被绊倒的桑迪,以及身高只有他一半,正用尽全力推倒他的维拉。     维拉的气质有点怪……不过没关系!     蕾妮金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莹润的微光,当机立断的改变了落地的姿势,洁白莹润的膝盖以蹴击的姿势落在肩膀两侧,夹住他的头,以下落的势能加上自身的重量,试图直接将桑迪的脖颈扭断。     直接而狠辣的格斗术。     然而预想中谷歌碎裂的感觉并没有传来,蕾妮只觉得扭到了什么坚硬的机械,卡到一个维度就再也扭不动了,反而是她的膝盖两侧痛的微微生红。     噗通——!     沉闷的落地声中,桑迪的身躯沉重的躺倒在地上,蕾妮则轻盈的单脚落地,面色凝重。     “金属的声音……你是机器人吗?”蕾妮快速的退后,一只手扯住还未有知觉,依然想扑上去的维拉。     维拉被第三者扯住衣领子往后,清醒了过来,他回头一看,发现银灰发的美丽少女正睁着熟悉的金红瞳注视着桑迪,顿时感觉十分高兴。     “蕾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蕾妮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她一眼就看出维拉刚才处于什么状态,那是受到威胁时,少部分人激起的求生本能,也可以称之为战斗本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生命之神称维拉可以坚持三分钟之久了。     维拉看到了蕾妮有些扎眼的尖锐视线,终于反应了过来,说道:“我是看到你太久没上来了才……这个大叔很厉害,不要和他打!”     桑迪冷眼旁观,片刻后,低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早就不是人类了,你不感到好奇吗?克罗地亚的小姑娘,和你一起的女骑士呢?不会是死在电梯里了吧?”     “她就在你头上。”蕾妮推了推维拉,将他按在身后,微微一笑,说道。     与此同时,玫尼斯从头顶的高台上一跃而下,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情况之后,她果断的也跟着跳了下来,对于这个橙色头发的管事人桑迪,她可是有着很深的怨言。     她本来想学蕾妮那样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袭击的,但没想到在跳下来的前一刻,蕾妮居然暴露了她的存在,无奈之下只好换了个位置,在蕾妮旁边落了下来,心中略有不快。     下来之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督了蕾妮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狭长漂亮的碧蓝色眼睛带着克罗地亚特有的晶莹。      蕾妮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只是悄悄的唤醒了天鉴师的力量,作为一个十三岁还没有发育的女生,正面与机械改造人对抗根本毫无胜算,她必须要借助这个城市的力量才行。     “玫尼斯,我把你的机甲箱子带下来了。”维拉突然开口提醒道,同时指了指落在桑迪身后的银色箱子。     桑迪和玫尼斯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银色箱子上,玫尼斯的眼神中带着意外和焦急,而桑迪的眼神中则透露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哈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小子,我开始感谢你的到来了。”桑迪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而玫尼斯则是气势一变,凛然而威严,充满了骑士坚无不摧的感觉,与桑迪的气势针锋相对,对维拉说道:“你真是好心办坏事……机甲核心被他缴走了。”    第七十九章 心脏扼取 ==============================    一如既往,是线条与神秘的色彩构成的多维世界,在蕾妮的眼中展开,天鉴师的能力开启之后,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是保存在电脑里的建模数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展现,金属,能量的流动,以及与一切金属隐隐间互相沟通的感觉,彷若呼吸。     蕾妮表面上带着微笑,不动声色,心中却相当震惊,她看到了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从未见过,宛如魔鬼一般的改造程度。     地下黑市的管事人桑迪,这个有着一头剧红色头发的中年人,他的皮层之下,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干物质,全部都被替换成了机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器人”。     精细而神奇,复杂到浩瀚,仿佛将人类几千年来一切,甚至是未来的机械成果全部浓缩在替换器官上,浓郁而纯粹的能量在金属之间流动,管道,气泵,液压轴,齿轮,机械臂,运输着岌岌可危的心脏中流出的血液,维持着他残缺的生命。     而且蕾妮还注意到,在他的机械构成中,原本应该是肾脏那一块的区域,有一枚如同机甲核心一般沉默的机械,不曾运转,与整个系统隔绝,仿佛蓄势待发。     这也是她扼止玫尼斯空中突袭的原因,因为她注意到,桑迪体内的金属能量,此刻正聚集在核心周围,似乎随时都准备启动这个核心,而这个核心被启动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自己还看不出来。     但起码可以肯定的是,桑迪本人也不愿意频繁开启,他从一开始就在提防还未出现的玫尼斯,却没有任何防备的随意站立,仿佛故意留出破绽一般,张开陷阱的口,等待着玫尼斯的出现。     “如果早知道,你是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的话,你之前就死了。”蕾妮叹了口气,看着桑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城市中。     桑迪微笑着,没有说话,眼珠微微收缩了一下,体内的能量突然暴动了瞬间,“核心”也如启火的发动机般回应了一下,又陷入沉默。     果然。     看到他的反应,蕾妮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他之所以如此顾忌自己和玫尼斯,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杀掉她们的能力,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传说中掌控金属的天鉴师能不能将他直接制服。     蕾妮的手背在身后,小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在说话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已经在尝试突如其来的控制桑迪身体中的金属部分了。     但是她的操控受到了很强的抵抗,那些在金属管道和机械之间流动的能量,具有很强的一体性,它们联合起来统一了桑迪的身体,没被直接操控。     蕾妮说道:“克罗地亚不会原谅无礼之徒,你将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协助我们,调动你的势力全心全意的帮助帝国,事后便可论功减刑。”     这套说辞如同一个真正的克罗地亚人般,符合他们一贯奢华,骄傲的态度,她的声音凌冽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挥刀斩铁,带着不容拒绝的感觉,符合克罗地亚人在外国人看来一贯的形象。     一旁的玫尼斯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作为真正的克罗地亚贵族,她很清楚,这套说辞流行于上一位皇帝,中央大会战之前奥尔夫时期的官方说辞,在大会战之后的今天,贵族之中的风气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一般人也是不会知道这套标准说辞的,她到底是在哪里知道的?     玫尼斯很快将脸上的表情收敛,她知道蕾妮是在诈桑迪了,虽然害怕被桑迪看穿,但是玫尼斯还是摆出了凌然的表情,点头庄重的说道:“放弃抵抗吧,朋友,帝国对待友军向来宽宏大量,不论他曾经做过什么。”     桑迪脸色阴沉不定,他怀疑对面的两人在诈自己,可能天鉴师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但是自己的身体在蕾妮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仿佛骨头中灌了铅一般,动作僵硬缓慢。     “你还有三秒钟时间选择,我们的耐心十分有限。”蕾妮眼中瑰丽的金红色调猛地亮泽了片刻。     桑迪感觉自己身体的压力突然成倍增加,血液都停止流动了一般,心脏也骤停了片刻,仿佛死神的手,在那一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如坠冰窟般寒冷的体验让他额角冷汗直冒。   这一下是彻底将他吓到了,无论他平时有多么阴险狡诈,毒蛇般阴冷,但在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一刻时,他反而比一般人更加不堪。     他大喊道:“别动手!我投降!”     玫尼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感觉是十分强悍的管事人就这么投降了?难道她的直觉出了问题?但出于继续将戏演下去,以及见好就收的心态,玫尼斯继续用上个时代克罗地亚的贵族腔调,慢吞吞的说道:“那么……你先要献上自己的忠…”     “真的吗?”蕾妮冰冷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玫尼斯的话,她不屑于继续伪装一般,简单,直接,如锋利的冰刀一般杀气腾腾的问道,眼中金红交织的光泽如星月般瑰丽。     桑迪的面色发紫,强大的重压感如同大山一般压在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仅剩的血液仿佛要脱离体内的管道外溢而出,仿佛被强行塞到了真空的环境中,窒息的痛苦将他笼罩,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的眼珠颤抖着,使劲的想要说出求饶的话来,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绝望的发现,呼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件困难奢侈的事情,就那么僵立在原地,一动都难动。     不…不……不……!桑迪的内心疯狂的呐喊着,死亡的恐惧如同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他开始感到意识渐渐的离开自己,飘向无边无垠的失重空间,生命的流逝放血般清晰恐怖。     好在银发的小女孩天鉴师即使注意到自己的行为过火了,放松了一点控制,让他得以重新获得少量的身体控制权,狠狠的大口呼吸着,然后大气喘着急匆匆的呐喊道:“是的……!是的!是的!我投降了!!”     “那就好。”银发小女孩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转过身去,向楼梯上爬去,拍了拍那个青发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已经解决了,向台阶上迈去,一点也不担心桑迪是不是在说假话。     于此同时,桑迪感到自己身上的重压突然的消失了,正如它突然的到来一样。     何等恐怖的能力……也许她真的是随时都能杀掉我吧。     桑迪面色灰暗,终于是彻彻底底的认输了,无力的倚靠在楼梯旁的扶手上。     金发的女骑士左右回头,看了一下银发的小女孩,又颇为担心的看了一眼桑迪,最后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扶起桑迪,同时将手按在桑迪脖子后的要害处上,随时都可以施展擒拿术。     桑迪苦笑一下,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嘛……可惜,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     抬头仰望了一眼台阶上,将手搭在同伴肩膀上,低声安慰着同伴的银发小女孩,桑迪的心中升起厚重的无力感,正如当年的自己,愤恨而无力的离开故乡一般……     然而只有维拉知道,蕾妮那轻飘飘的体重,此刻全部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细密汗滴顺着她柔美的眉毛,滑下脸颊,渗进眼珠,她根本不像步伐上看起来那样自信而游刃有余。     更像是……濒临极限了,此时她嘴里说出来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安慰人的低语,纯粹是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罢了。     但维拉很聪明,他默不作声的配合着蕾妮,小鸡啄米一般一下下的点头,还不时附和几句。    第八十章 识破 ==============================   疼痛,混乱,秩序,精密,浩大,软弱,力竭,冰凉,炽热,失坠……   蕾妮指尖冰凉,紊乱的精神触深入脑海,一时间,复杂信息流洪水般冲刷着她的神经,仿佛窥视地狱深渊一般,种种不似人间能体会到的“感觉”挤压着她的神志。   晶莹的汗水一滴滴的从脸颊流下,她彷若未察,嘴里秉持最后一丝理智,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将手搭在维拉的身上,勉力欺骗着桑迪。   天鉴师……天鉴师的能力就像是神经中分裂出许多条蛇,渗透它们触及到的金属,并将其操控,世界上大部分的金属都是能量混杂而无序的,所以蕾妮才可以像是操纵自己的手臂一样操纵它们,而桑迪的金属躯体,所有的能量有序而完整,它们集合起来抵抗蕾妮的“蛇”,疯狂的抵抗着她的压制。   在一场无形之间的拉锯战中,蕾妮短短一瞬间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仿佛计算机一瞬间处理了远超平时一日的工作量一般,导致神经直接陷入混乱的“死机”状态。   但是在这场对拼中,蕾妮竭尽全力的开发了天鉴的潜能,深入了这个神秘的新世界,感受到了更多,更多正常世界中所不能感受到的,正如之前所说,彷若以身直窥地狱,诸多罹难尽加脑海,幽暗深邃难以自拔。   她仿佛走过迷失的神国,苍凉而庞大的宫殿在天空坠落,灰色的石块如陨石般撕裂云层。   又仿佛落入深海,一片极致而纯粹的深蓝,寒凉无比,一目难望尽大小的巨鲸,在蕾妮的脚下游过,它的一片鳞都比蕾妮要大,随着它甩动尾巴,整片海洋随之掀起海啸,天地失坠。   在一重又一重真实而浩瀚的幻境中,蕾妮竭尽全力的维持着神志,不被冲刷至消失,但尽管如此,她亦是在一层层的环境中逐渐感受到,自身存在正在慢慢的消失,向下失坠……   这投入骨髓的寒凉,向下坠落的绝望,仿佛将灵魂的堙灭般的无边无垠,比前世临死时的体验要恐怖千万倍。   如果说前世只是身死,那么现在她的感受,更像是在灵魂上被抹除,那种真切而无力的感觉,一点点的侵蚀着蕾妮的内心。   维拉感受到蕾妮的手臂越来越冰凉,光滑细腻的皮肤下,生命仿佛正在慢慢的逝去,她嘴里的絮言音量也越来越低,近乎梦呓。   他扭头看向蕾妮,女孩精致的脸颊上,曾经瑰丽的金红黯淡了下去,令人不安的,属于死者的气息笼上她的脸庞。   维拉直觉不妙,皱起眉头,嘴紧紧的抿着,眼珠左右不停转动着,用他年轻而稚嫩的思想寻找着解决的办法。   “蕾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去找夏契斯吗?”维拉问道,试图刺激蕾妮,让她保持清醒。   蕾妮在庞乱无序的幻觉中,听到夏契斯这个名字,黯淡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间,又终究是无力的灰暗了下去。   “蕾妮,蕾妮!”维拉忍不住焦急的放大了音量,摇了一摇她的身体,呼唤道。   原本已经死气沉沉,放弃了挣扎的桑迪,在看到着奇怪的一幕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玫尼斯一边心中暗呼不妙,一边用力按住桑迪的脊椎,肩膀顶着他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一旦桑迪想要挣扎,她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的手拧折,就算是机械改造人,关节处也一定是脆弱的。   桑迪暂时没有挣扎,任由玫尼斯按住他的要害,看着蕾妮的背影,阴森森的问道:“小小姐,您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麻烦啊?也许身为盟友的我,能提供什么帮助呢。”   “劳你费心了,桑迪先生,她只是有点累,毕竟被你从几十米的高空上甩下来,正常人都会感觉累的。”玫尼斯冷冰冰的梗了他一句,不动声色的打压了一手,试图让桑迪意识到自己现在仍然是阶下囚的身份。   桑迪毫不在意玫尼斯,他只在意自己唯一的威胁——蕾妮,是否只是架起来的纸老虎,还是,刚才那短暂的压制,已经费劲了她所有的力气?   蕾妮的手搭在维拉的肩膀上,一步步的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小小姐?我可是很担心啊?回应一下你的盟友行吗?”桑迪猛地上前两步,肩膀上骤然传来一股巨力,险些挣脱玫尼斯的控制,将她带上了好几个台阶。   这股巨力让玫尼斯感到十分惊讶,近距离接触着感受到桑迪发力,作为皇家骑士学院的高材生,她清晰的感受到,桑迪那与常人无异的皮肤下,各种精密而细小的机械在高速运转着,同一时间协调输出,才达成了那不可思议的巨力踏步向前。   玫尼斯感到又惊又惧,惊的是构成桑迪机械身体的精密程度,是帝国的顶尖科研实力都做不到的,惧的是,在蕾妮真的不能制服他的情况下,拼接自己天鉴之力的品种,没办法制服桑迪,甚至会被桑迪一个人全部反杀。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桑迪突然狂笑了起来,近身一看后,他发现了远处不能发现的细节,那就是蕾妮的身体重心,根本全部都压在那个维拉的身上!她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我居然会被,一个十几岁不到的小女孩欺骗的团团转,不愧是克罗地亚的女孩啊,天资横溢!胆大妄为!我亲爱的盟友啊,现在就让我矫正你的狂妄吧!”他一边讥讽的笑着,一边开启了自己身上平时不愿意开启的,神秘的“核心”。   精密的枢纽,全身的机械构造在这一刻,核心的领驭之下,能量如同海啸一般倾泻!野蛮的巨力仿佛要将他仅剩的人类器官压碎,极致的痛苦与暴力支配了他的神经,金属与机械改造出来的野兽露出了他寒凉的獠牙。   玫尼斯双脚踩地,以此为支点,腰肢如同弓般发力,崴过桑迪的右手,试图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桑迪肩膀的关节处,将他的手臂生生扭断。   然而桑迪的手臂就像巨型起重机一般甩动起来,在这股巨力面前,玫尼斯的抵抗如同泡沫一般无力,被生生的打飞,从金属桥廊上跌落,英气而凛然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嘴里咳出稠浓的鲜血。   如同失坠的鸟儿一般,在维拉惊恐而焦急的眼神中,玫尼斯摔了下去。   很快,众人脚下传来遥远而沉闷的几声“咚”“咚”的重物坠落的声音。    第八十一章 记忆与灵魂 ==============================   “以凡人的力量探索精神的领域,真是鲁莽到值得赞赏,清醒过来,然后接受我的管控。”   厚重如磐石,沉稳若巨山,充满力量感的声音在我的潜意识中萦绕。   仿佛绳索铮断,原本就是在走钢丝般绷成一条线的精神骤然失坠,怀带着无穷无尽的坠落感,蕾妮的意识飞速流逝。   就在这时,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如同大手一般狠狠的拉出了她,在一片虚无之中将碎成片缕的“蕾妮”给重新塑造了出来。   如果说在经历了那么多神秘而不可言喻的事件之后,蕾妮的精神和灵魂已经变成在暴风雨中行驶的烂舟,此刻这股无形的力量就像是供她着陆的岛屿,坚固可靠,永不坠落,将蕾妮疲惫的灵魂稳稳的拖住,送回现实世界中。   而就在“榭”将蕾妮的灵魂拉回来的那一刹那,蕾妮心中,那扇被封印起来的“记忆大门”也猛地被推开了。   ——————   “蕾妮,从我的神界回去后,你们一行人都会逐一死去,只有你,会在生命与构造之神的庇佑之下活下来,成为这次门格拉之祸中,从地下生还的唯一幸存者。”   “没有意外?”记忆中那片悬挂着巨大时钟的漆黑世界中,蕾妮问道。   “没有意外。”漂浮在蕾妮正前方,一头雪银色长发的女性摇摇头,面色遗憾。   “……”记忆中的自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随后有些倔强的抬起头,说道:“我不相信命运。”   “绫陌雪也是,在她和我共度的着一千三百零四次轮回之中,她没有一次放弃过,但是每一次,都是失魂落魄的回到这片神代空间中,开启新的轮回,没有意外。”拥有着难以言喻的优雅气质的女性低垂眼帘,静静地说道。   “但是,蕾妮,你是唯一的意外,在你出现以前,我从未预测到过你的出现,我和绫陌雪,都无比相信你的可能性,如果是你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做到。”   蕾妮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瘦弱而干净,随后仰头问道:“你能帮我什么吗?”   “我尽力,神的每一举一动,都是会带动许多连锁反应的,尤其是生命与构造之神,他的力量,能不接受就不接受,不要靠近他,连他的名字,都是带有很沉重的因果的。”   “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能删除我的记忆吗,你如果是时间与因果之神,为什么不直接抹除我与他之间的因果呢?”   “……因为如果我出手的话,那么你的一举一动,都是被观测的,虽然我能让你度过这次危机,但也意味着你的未来将被我彻底观测,再也没有跳脱出去的可能。”时间之神绝美的脸上流露着一丝烟雨般的悲哀。   她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我是时间与因果之神,这个世界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切都在我的观测之下,没有失误,也没有意外,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悲哀,我只能看着神灵的时代落寞,只能在无数条已被观测的可能中,选择能让这个世界存续时间最长的可能,默默的注视千万兆元,直到消亡。”   “……作为神,这么多年来,很难受吧?”蕾妮心中有些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有些生涩的开口问道,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时间之神侧脸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不哦,在遇到绫陌雪之前,我都是没有感情的,这是作为神灵这个种族的特性,我虽然千万兆元体会孤独,但在过去,我不知道那是孤独,也不以为然,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汇来形容神灵这个种族的话,那一定是一台巨大的,精准的机器吧,我,榭,澪,以及数之不尽的下位神,我们都是这个巨大的机器中的零件,一切都是为了秩序,没有愤怒,没有情感,有的只有冷静到冷酷的理智。”   “……嗯。”无声的点头,蕾妮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称得上是“神灵”呢?   “是的哦。”似乎是看穿了蕾妮的想法,时间之神嘻嘻笑着直接回答道:“秋末那个死脑筋,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我们一族的人呢。”   “虽然不愿意承认那个过去,但是秋末就是我,为什么在你的语气中,我们像是两个人?”蕾妮皱着眉,问道。   “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啊。”时间之神说出了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一时间,蕾妮定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可能,我不信。”蕾妮眼神有些迷乱,不断的挥着手,皱紧眉头,但行为中的慌乱,已经直接暴露了她内心深处,已经信了八成。   时间之神笑容褪去,认真而平静的看着蕾妮的举动,在过去的无数次轮回中,蕾妮的举动,在她眼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了吧?   “我知道很难接受,但是蕾妮,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你和秋末,既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如同光暗的双生子,相榜相依,活跃在整个时代的舞台上,最后作为这个世界最后的见证者,在最后的遗迹上落幕,凄美无比。”   “……”蕾妮低下头,她想起了那断裂的海洋之下,生满苔藓的城市,想起了绫陌雪最后的记忆里,被冰封的海洋,和无尽的孤寂,那仿佛溢透画面传达出来的无声惨烈,就是轮回的尽头…自己的命运吗?过去的自己,那个身为“绫陌雪”的另一个自己,在这段轮回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迫切的想知道,那胸中澎湃着的感触,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蕾妮开口,时间之神轻轻的抬起净白的手指,抵在她的唇间,低声道:“这一切,我都会之间封印进你的记忆中的,好了,虽然和你相见的时间如此短暂,但我们必须分别了,蕾妮,初次见面,再也不见——”   时间之神琥珀金色的眼睛中流露着海洋般的深邃,她唇边勾勒起那一抹浅浅的笑容,仿佛携远长存的壁画,永远的刻在蕾妮的心中。   下一刻,漆黑,无上,无下,失坠的神代空间猛然蹦碎,巨大的始终从表皮开始崩裂,一颗一颗的零件,和古铜色的表皮,全部都向着四周崩裂开来。    第八十二章 权能 ==============================     迷蒙,浩然,坚实的神代空间中,滚滚热浪向上蒸发着,仿佛头发都在燃烧着的生命之神榭手中,不可见不可视的权能交织着。     神代空间,是交织在现实与规则之间的第三空间,是每一位神所独有且特有的空间,如果硬是要说的话,和人类的网上储存硬盘有点像,但区别是,每位神明都有且只有一个神代空间,在这个他们诞生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和分配好了权能。     作为上位三神之一的生命与构造之神,榭的权能媲美整个世界,他主掌一切构造与生命,在他的心目中,生命的流逝,重生,与轮回,都只是手上迭代流动的水花而已。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生命之神确实是“死亡了”,但只要神代空间还在,也就是储存着他数据的硬盘还在,他就称不上是真正的死亡,而对于其他神明而言,也是如此,只要榭还存在着,其他神明也终会被他逐一复活,神明的时代将重返大地,只是缺少一个时机。     “榭。”神代空间中,还飘着一个人类的影子,那个穿着黑风衣高而瘦的年轻人,正是秋末,他注视着隔空操作着权能的榭,平静的问道:“你既然有直接干涉现实的能力,为什么还要畏手畏脚,要求蕾妮将你带出这片空间?你根本就没有死吧。”   榭没有看向秋末,却有一种莫大的压力四面八方的挤压着秋末,那种无心却有型的压力让秋末冷汗岑岑,仿佛自己细胞,骨髓,乃至灵魂的一切构成,都在呐喊,操纵着权能的神灵不可侵犯。   “不,在现实世界中,吾确实是死了,但吾并未消失,之所以没有直接伸手干涉现实世界,其一,此刻现实中的能量还不足以支撑我现界,其二,因为因果,吾非咲,因果与时间的流程,不在吾的范畴内,所以在咲复活之前,吾不能随意的干涉现实。”   “咲是与你同级的神?”   “吾辈神明,等级分布严格精密,每位神都拥有不同的权能和职责,不分上下,但若是单就权能而言,自世界诞生以来,唯有两位神明的权能与吾比肩,咲就是其中一位,作为即将加入吾辈的人类,你自会了解这一切,无需试探。”榭的言语坚如磐石,带着大地的威严,不紧不慢,却如利剑一般毫不留情的割开了秋末的试探,笔直的说道。   秋末也不恼,他本来就不是以智略见长的类型,无所谓的耸耸肩,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你现在直接干涉蕾妮?”   “不知道,因为一些吾所不能涉及的原因,此刻的因果与秩序之链,发生了剧烈的混乱,蕾妮这位个体,此刻被抛离了现实世界的因果体系,吾感受到了咲的存在,便出手了,她一定有所安排。”   “蕾妮她怎么了?”虽然并不在意个性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蕾妮,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另一面,秋末出声问道。   “作为人类,她却强行干涉了精神与秩序的层面,被反噬的她本必死无疑,咲却救了她,吾只是顺水推舟,将她从精神的世界中捞出来,将灵魂重新镶嵌进肉体,这样,还能多活九十几年。”榭的言辞中充满了对生与死的随意,以及自然的漠然。   对于神明那无限的生命而言,人类所珍视的一切,不值一提。   对于这种如吃饭喝水般的漠然,秋末却并不讨厌,倒不如说这种对待生命的感觉,更符合他的价值观,他颔首,有些好奇的问道:“在你们看来,灵魂,肉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泥巴,水。”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后,榭陷入了沉默,随后又自言自语的瓮声道:“不对……蕾妮这位个体,有古怪,她身上……怎么会有神明的权能?”   ———————————   金属的构造具在掌控之中!   猛地睁开眼睛,蕾妮没有回头,纤白的手骤然捏紧,强势且无形的“力量”将空气压到凝滞,隔阂在蕾妮与桑迪之间。   桑迪扑在半空中,只感觉自己身上如水流一般顺畅的能量突然停滞下来,极致的反差感给他带来了窒息般的痛苦,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凭借惯性冲向蕾妮与维拉两人。   蕾妮的手搭在维拉的肩膀上,轻柔而随意的将维拉往旁边一带,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   哐当——!   令人心头一颤的金属撞击声后,楼梯旁的栏杆都被撞到变形了。   “等等!我为什么……!你!”桑迪像一块木头,一动不动的依靠着变形的栏杆,维持着向前扑的姿势。   蕾妮倚靠在维拉的身上,慢慢的走到桑迪身边,眼睛的瞳色变成了诡异的苍银色,与发色相似而不一,散发着诡异优雅的美感。   她似乎在注视着桑迪,却又像是穿透了他,注视着茫茫中时间与云海,冷漠不似人类的气息令桑迪机械身躯中仅剩的人类存在,都感到一阵寒凉。   桑迪万万没想到,蕾妮根本没有失去能力,之前一切回避,甚至是让自己误以为她极度疲惫的表现,多制式演戏而已。   事到如今,想要求饶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桑迪在感到万念俱灰,突然有癫狂的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哈!你够狠!够狠!想不到我也有被演的一天!蕾妮,你杀了我吧!我认栽,能拿自己的生命从容不迫的演戏,只为了除去自己政治上的对手,这份胆魄!我感到由衷的佩服!”   蕾妮没有理会他,在她胸口上,小小的水晶星辰钢十字架萦绕着温腻柔软的淡白色光芒,一起一伏,如心脏跳动一般明暗着。   “你不用理解。”蕾妮冷漠,轻声的吐字道。   随后伸出手指,精准的点在桑迪的背后,脊椎骨右下方,心脏之下,肾脏之上的位置,正是他机械身躯的核心,比他心脏更加重要的部位。   霎时间,极度冰冷,宛如冰河世纪再临一般的刺骨寒凉将桑迪吞噬,他身体内的能量恢复了流动,但却反了过来,从四肢百骸中游移,变成倒输回核心的流向,满身的能量正将他的核心挤压成一个巨大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你……你要干什么!”突然意识到不对的桑迪颤声喊道,他不怕死,作为地下黑市盘踞的毒蛇他早已死亡,但他却害怕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你还有用。”蕾妮收回手指,回答道——    第八十三章 亦难逃普通 ==============================   “嘶哈……”口中吐出怪物般模糊不清的鸣息,少女的嗓音早已被滚烫的血液烧坏,天空之上,无形的能量仿佛要凝结成胶体一般,旋转呈漏斗状倾斜到七公主的体内。   大块大块的泥土从地面上崩裂,呈不断的被撕裂,在空气中磨成粉末,又迅速的汇聚成新的石头,毁灭与诞生的狂潮在这方圆数十公里的土地上不断上演,每一块从地底下崩裂出的石头都有数十米之高,它们猛地飞起就如同山摇地动,陨石坠落。   地上的走兽躁动不安,在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和泥块之间跳跃,却被数量多到数不清的石块无情的挤压致死。   天空的鸟儿仓皇的挥动羽翼,没有容身之处的它们拼命的想要飞离这片让它们从本能上感到不安的地区,然而本能却如咆哮的金钟一般警告着它们,不要接近天上,那里有更加可怕的东西,磅礴厚重,层层凝固,如天地倒置。   在这片仿佛末日的天地失衡场所中,还剩十来具机甲,在狂风暴雨般逆流而上的巨石中奋力挣扎着,它们机械的身躯延展,跳跃,如同矫健的猛虎,灵动的猿猴,锤烂小块的泥土,拦腰斩断横飞而起的树木,一跳一跃的踩在地面上猛地凸起的巨石之上,向着这场风暴的中心冲去。   而这场异动的中心,正是被王校处心积虑的带到遗迹之上来的七公主。   而这里原本的样貌,承载了叶甫盖尼多年记忆,她长大的小道观,早就已经在泥石流的风暴中被毁的一点不剩,此时,朝阳渐渐升起,美丽而迷蒙的橙紫色阳光穿过自下而上飞起的泥石流,扎根在泥土中支脉庞大的树群,被挤压而死的动物,以及不远处村落中,尚在睡梦里被巨石活活掩埋的村民。   在不可违抗的伟力之下,无论他们曾经是否为恶,是否拥有智慧,都一视同仁的化为尘土。   而在七公主的正下方,逆向泥石流最严重的地方,却被严严实实的机械包裹起来,一个凭空出现的堡垒,将王校保护,堡垒是由铜,铁,镍等土地中最常见的金属元素构成的,以这个世界鉴目师的理论来看,这个毫无稀有金属构成的建筑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这座凭空出现的,不大不小,半径二十五米的机械堡垒,比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机械结构还要精密复杂,带着穿越时代的古老设计感,仅是凭借它这让任意一个鉴目师看到都移不开眼睛的结构,它就早已超越自身的造价。   堡垒结结实实的,正面对抗着逆向飞往天空的泥石流,它体内那些令人看不懂的部件,在金属能量的流转之下凝练一体的运作着,将挤压过来的泥土与巨石排斥开,击碎,并且以它的表皮为载体,发出一道道震人心肺的冲击波,与空气中的另一股能量——“神明的能量”相互纠缠,抵消。   虽然同属能量体系,但此时从地底涌现,为七公主所用的古老能量,是这个世界曾经的主宰者留下的遗物,纯粹而蛮荒,带着世界本源的气息,而王校所使用的古代核心,却是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为核心的,那种力量新颖,混乱却融洽,以机械与金属作为载体,形成诡异的秩序为核心所用,这股核心能量 垒内散发着呼吸般微弱的淡蓝色光芒,透过机械管道与齿轮之间的缝隙露出来,堡垒内,王校的手搭在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机甲核心上,这枚核心连接着四通八达的管道,是整个堡垒的心脏。   感受堡垒外壁不断传来的剧烈震动,王校眼中蓝金色光芒璀璨无比,他的脚下滚动着一个已经空掉了的玻璃瓶,与此同时,他的脸颊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小块金属,如同疾病一般从他的脸颊里“长”了出来,随后第二块,第三块,越来越多的金属从他身体的不同角落突破皮肤长出,看起来诡异而可怖。   “不愧是记载中神灵的力量,就算是毫无理智的宣泄,也比中阳国秘而不宣的顶级动能武器要强的多。”王校的牙齿在剧烈的颤抖中不断磕着,他狠狠的咬破自己的嘴角,以要求自己不在极端的疲倦中昏睡过去,每次超额使用天鉴师的能力时,都会有种意识被剥离的恐怖疲倦感侵袭,轻则大睡三天,重则一睡不醒。   仿佛灵魂被剥离,抛弃在世界尽头的旷野中,无数光陆怪离的影像和幻觉从眼前闪过,自己的“存在”正在慢慢模糊。   该死,该死,神灵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强数倍,古代核心的力量也……也抵抗不住了!   意识朦胧与清醒之间,王校发了疯一般的催动着体内冰寒质感的天鉴之力,整座堡垒,所有他能摸到的,有关金属能量的物质,它们内蕴的能量都如同一滚被煮沸的热油,无数的气泡疯狂的碰撞上涌,古代核心中绽放出耀眼的蓝金色光芒——!   猛然间,一头巨大的鲸鱼甩着尾巴从王校的面前游过,他不值何时,已经来到了遥不知数千万里的深海,每一斤水都有几吨重。   我……   王校的眼瞳扩散,陷入恍惚,又迅速收拢起来,他的意志在经过那么多年的磨炼之后,如同钢铁一般坚定,况且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准备。   这就是记载中的第三元素,精神——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太多。   王校狠狠的咬掉了舌尖腥甜的血丝味涌入王校的喉咙,帮助他保持最后的清醒,不至于被光陆怪离的幻象扯入神渊。   失策了,但还有一线生机,神灵的力量与核心的力量势同水火,激发它们互相抵消!!   王校束在脑后的发带绷断,头发凌乱如厉鬼,七窍流血着疯狂的催动着手中的古代核心,湛蓝色与琥珀金的光芒交相辉映,两股浓郁的能量在无形之中碰撞在了一起,否极泰来一般,神奇的消散了。   靠近堡垒附近的天空中,巨石们都停滞了,而王校散发着湛光的机械堡垒也失去了光泽,停止了工作,废铁一般暗淡。   这个巨大而复杂的堡垒,是在启动了古代核心之后,它自动从周围摄取游离金属凝结成的,如同暴君一般,强势而不容拒绝,而在此刻,它们都像是千年后腐朽的木头一般,一层一层的脱落。   “呼……呼……”王校口鼻溢血,勉强的抬起手来,将推开内部能量和结构都被破坏的殆尽,脆弱如纸的堡垒,走出来,他每走一步,都晃一下,腿上,小腹,手臂上,处处都是破开皮肤露出的细微金属块,他服用过多药丸刺激天鉴之力的后作用,终于暴露出来了。   他摇晃着双腿,混乱的思绪里,还在思索着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尽管他自己也知道,很难了,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说到底,这场谋天的豪赌,也只是因为手上缺少太多砝码,所不得已而为之的,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接下来,就要使用备选方案逃离了。   希望庞德哈特的禁卫军骑士……能快点发现自己,在神能暴走……毁灭整个门戈拉之前,撤离这里。   噗通——   随着一声闷响,这个足智近妖,深沉的可怕的年轻人,也终于是没能逃出“普通人”的极限,沉重无力的跌倒在地面上。    第八十四章 权能全解 ==============================   蕾妮的手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辉,宛如夜空中流逝的星辰,疏离尘世的淡光。   她的手指轻轻点过,这股淡淡的光泽在桑迪身上弥漫,随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体内,能量不再流动,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甚至连说话也做不到。   “维拉,我们一起把他抬起来。”蕾妮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下如熔岩般的金色,此刻,时空的力量在她体内循环,她的发丝,肌肤,乃至气质都受到了细微的影响,以眼睛最为显著,此刻如果维拉直视蕾妮的眼睛,会被时空隔绝一般疏远的感觉镇到失神。   “蕾妮……”维拉没有动,他沉默的看着脚下的万丈城市,被磅礴的钢筋吞噬的玫尼斯,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   准确来说,她是为保护维拉和蕾妮而死。   大颗的眼泪从维拉的眼角滑落,尽管父亲从小严格的家教都在教育着他真正的男人流血不流泪,但此刻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难受充斥着他的内心,他不知道怎么发泄。   蕾妮愣住了,她早已习惯死亡,无论是敌人的,还是队友的,多余的情绪只会干扰任务,而干扰任务就意味着自己会死,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死,就不要有多余的情绪,所以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同伴,也不要浪费多余的脑细胞去愧疚,因为如果死的是你,他也不会愧疚,这才是黑暗的法则。   然而看到熟悉的人死去会难过,目睹了死亡会哀伤,因为自己失误导致队友死去会愧疚,这才是正常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感受到的。   格格不入的……是我啊。   蕾妮沉默了片刻,走上前,轻轻的将维拉拢入怀中,学着玛尔姐姐的模样,让维拉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   樱唇轻启,用既轻柔又淡然,却已经是她所能达到极尽的温柔,慢慢的说道:“难受,你就哭吧,哭完就不难受了。”   仿佛是找到了港湾一般,维拉的眼泪扑哧扑哧的落下,放下了倔强大声嚎哭了起来,带着些许少年稚嫩音线的哭泣声在这座大到看不清边际的城市中,如同石沉大海,很快就被吞没,一点不剩,正如今晚悄悄发生的许多真相,被一并掩埋在门格拉的脚下。   维拉终究是少年中比较成熟的,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他眼睛红红的,低着头,轻轻的推了一下蕾妮,示意他已经没问题了,虽然心中还残留着愧疚和难过,但已经不再是如酝酿的苦酒一般苦涩。   蕾妮安静的松开手,退后两步,给了维拉属于自己的,男子汉的空间,她明白这个小男孩需要一点时间反应,这个反应叫成长。   也许在一般人看来,生与死可能并不是一句成长二字就可以轻易带过的,但对于蕾妮来说,就是如此的轻易淡然,更何况……时间之神咲的话还回荡在她脑海中,久久不散,沉重无比。   “你可以尝试挣扎…,去改变这个必然的结局,但你最终会发现,一切都像我观测到的那样,没有一丝改变,过去无数亿万兆年中,这一点已经被证明了无数次,我是时间与因果的女神,我所观测到的未来,就是命运。”   “我将给予你防抗命运的力量,你可以借用我的全部能力,虽然过去的无数次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我衷心的希望,你是那个与众不同的……”   命运吗……吗?   蕾妮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单词,站在栏杆前,看着玫尼斯跌下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就算是我拥有了神的力量,这个预言也无法改变?   对于这个预言,我又记得多少,我所记得的,真的是预言的全部吗?   蕾妮整理了一下,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在咲的神代空间里,那片冰封的海面之上,自己和咲说了什么,全部都被封印了,至于为什么封印,此刻又为什么想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因。   “神”   时空女神咲向她透露了五个未来预言,并告诉她这一切都绝对无法更改,有四个想不起来,唯一想起来的一个,就是玫尼斯的死亡,以及萦绕在心头挥之不散的阴翳。   是什么让我感到无比压抑?   哎……算了,不管未来要发生什么,先试着改变一下这个命运吧。   权能全解,时间回溯……   她抬起手,神秘而疏远的光辉再次闪烁,一点点星屑般的光辉从她的指间洒落,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水面,一圈圈涟漪以蕾妮的指尖为中心扩散出去。   站在不远处的维拉抹着眼泪,突然感觉心间一紧,仿佛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波动掠过他的身体,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抬头,看向蕾妮,她那娇小的背影此刻好像蒙上了什么疏远而高高在上的气息,冰凉而肃穆。   他张了张口,又哑然收声。   在他看来,蕾妮此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缅怀叶甫盖尼,肃穆而不失悲哀,淡淡的冰凉,这才是成熟的人面对死亡的态度吗?   想到身为未来的骑士,却哭哭啼啼,像个小孩一样,不但对不住玫尼斯的牺牲,也对不住自己的骑士道,维拉使劲擦了擦眼睛,挺直腰板来到蕾妮的身边,以自己能达到最庄严的态度,注视着玫尼斯跌落的城市下方。   片刻之后,尽管声音中还留有些许哽咽,但已经趋于平静的说道:“蕾妮姐姐,我们走吧,不能辜负骑士姐姐的最后的夙愿,我们要帮她找回公主,还有夏契斯。”   蕾妮点了点头,赤金色的双眸注视着城市下方,平静之中带着些许失望,一次时间回溯,将栏杆处的时间拉回了三分钟前,她能看到空气中飘落的灰尘重新上浮,然后黏回栏杆上,甚至看到了城市的下方,玫尼斯的衣服沿着她坠落的轨迹回溯,却看不到玫尼斯的人。   “唉……”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蕾妮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咲所说的命运,果然仅靠时间回溯,是不能死而复生的,否则咲也不会那么笃定。   也许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生命与构造之神榭了。   手中神秘的光辉散去,她取消了时间回溯,最后看了一眼衣服飘飘然的重新消失在深渊下,转身离去,眼中尽是平静。    第八十五章 天灾 ==============================   六时三十六分,清晨,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整个国家都在夜晚中苏醒,恢复运作,除却门格拉的群众,他们仿佛仍未从昨夜的噩梦中苏醒。   尽管军队已经不在封禁城市,也依然没人外出,城市往外不过五公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结界,分隔两地,一边平静如水,一边暗无天光。   那场景宛如神话中的创世,大块的土地碎裂倒流,涌向天空,飞鸟在悲鸣中被巨大植物根茎碾成血沫,又诡异的分解,消失无痕,融化在空气中。   城市里的人被这天灾般的景象所摄,皆是认为世界末日将至,无心工作,信奉教义的人们手握神的信物,虔诚的祈祷着,这些神的信物各有千秋,有的是生命之神的橄榄枝,有的是时间之神的水沙漏,亦或者是麋鹿之神,智慧之神等次等神的信物,但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想到,这番灾难正是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带来的。   原本封锁城区,调查各国大使团被恐怖分子袭击事件的军队,此刻正驻守在结界外一里的位置,警戒着,因为不确定这个界限会不会蔓延过来,他们也不敢贸然站的太近,虽说是警戒,但若是这天灾真的向城市逼近了,他们也无能为力,人力岂能与天灾相抗衡?   军队是国家最大的暴力,亦是了解国家所有不可言说秘密的集团,但此刻,这支最高指挥官是上尉的军队,竟对眼前这场天灾没有半点了解。   这真的是天灾吗——?   上尉带着几个卫兵,站在“界限”只步之遥,试图从飞沙走石连天空都被遮蔽的沙幕中,看出一丝征兆。   虽然不是鉴目师,更不是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天鉴,但身在军队,为国家服务,经常与鉴目师们打交道,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能通过一些迹象判断物质之间发散的,虚无缥缈的能量。   他仔细观察那些死在空中被分解的鸟儿,或者在泥块中就已经被挤压致死的老鼠或土拨鼠,这分明就是能量所致,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天灾,更不可能是神明的惩罚,真应该将军队里那些散布神罚论的人以军刑处置。   想到军队里那几位因为害怕神罚,而死活不愿意随他一起上前观察的鉴目师,他就恨得牙痒痒,身为明鉴事件万物“本质”的研究者,有着伟大职称的鉴目师,居然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让他感到深深的不耻。   他叹了一口气,背着手直视“天灾”,岿然不惧,问身旁的几个卫兵:“你们觉得这像是神明的惩罚吗?”   涉嫌到宗教的话题,卫兵们纷纷噤声,不敢言语,虽然教廷已经不复往昔光辉,但是依然有难以忽视的影响力。   上尉摸了摸下巴,没有等他们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因为人类的罪孽而降下惩罚,这神明…未免也太像人了,你们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吗?”   卫兵们这下不止是噤声,甚至是开始冒冷汗了,其中有些脑子好一点的人已经开始转弯思考着,上尉把他们带到远离军队,又对他们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逼着他们站队,培养亲信?   就在他们心思电转,摸不清上尉的头脑的时候,一里外的军营扎驻地,通讯兵快马加鞭的向他们驰来,随后狠狠地勒住缰绳,向上尉行了一个礼,马也没下,语气快速的说道:“上尉!城里出来一个天鉴师,声称她知道这个异象的由来!”   “什么?”上尉眉毛一挑,喜形于色,也不顾先前对鉴目师有多少不屑,赶紧一正神色,对通讯兵说道:“那还不快点把他带过来!”   通讯兵虽然很快的行礼道:“是!”,但面泛犹豫,迟迟未挥动马鞭,欲言又止。   上尉敏锐的看出了这位通讯兵的忧虑,点头说道:“你有话只管说,非常时期非常处理。”   得到允许,通讯兵道:“是,长官,我认为那位天鉴师并不可靠,因为…因为她只是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女孩!”   “什么!”上尉一听,横眉倒竖,怒道:“那你还专程跑过来通什么报,捣乱的孩子就把她轰出军营!”   “我们本来也想这么做,但是她说服了军营内的几位鉴目师,是鉴目师让我过来传讯长官您的!我认为这些鉴目师都疯了!啊……不,长官,我没有诋毁鉴目师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实在太过不理智。”通讯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急忙改口说道。   上尉却很满意,他对这些鉴目师也有诸多不满,无论在哪个世界,军队与研发人员,都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如果来者不宣称自己是传说中的天鉴师,而是以一个普通的鉴目师的身份说出这句话的话,上尉一样不会给他甩什么好脸,更不要说是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小女孩了。   “不,你说的很好,那些鉴目师简直是在胡闹,直言不讳,我很满意,但是鉴目师的顽固是我们有目共睹的,能说服这帮人让你来通讯,那个小女孩一定有过人之处,你去把她带过来吧,如果她不敢靠近,那就把她轰走。”上尉冷静了下来,毕竟是军队中的长官,冷静与理智是必须的,不能将负面情绪和个人偏见带入工作之中,他吩咐道。   “是!”感觉到自己得到了长官的赏识,可能有望军衔上升的通讯兵不再拖拉,利索的应了一声,便策马回归了。   扭过头来,上尉继续看向界限内,“天灾”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皱了皱眉,上尉对几位卫兵说道:“稍微……往后退一下吧。”   ——————   虽然是简单驻扎起来的帐篷,但作为军旅的中心,鉴目师们所待着的帐篷内,却带着一股简朴胜繁的大气,以及军旅特有的压抑气息,此时这些或年迈或身处壮年的鉴目师们,正席地而坐,眼神中带着愈发难以抑制的惊讶,看向坐在帐篷最中央,身上散发着宁静怡然气质的少女。   她以非常标准的,贵族家不失礼仪但有些难受的坐姿,跪坐在帐篷最中央,闭着眼睛,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的接受着周围士兵和鉴目师们视线的洗礼,柔软的发丝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着如冰一般宁静的银灰色。   在她身边,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黑发青眸,在众人如针刺般的视线中,坐立不安,他似乎想模仿少女的坐姿,但又觉得过于柔美,不合适少年,随后换成了和周围鉴目师一样的坐姿,但又觉得过于不礼貌,最后只好蹲在地上,尴尬的环视周围,看起来颇为可笑。   但是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笑他,一来是因为这里是庄严的军营核心,没人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其次则是因为与少女相比,他的表现,更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会表现出来的。   那个少女太宁静,太淡然了,以至于让人产生了“她到底是哪位将军的女儿,才能如鱼得水般的适应军营?”这样的误会。    第八十六章 交涉 ==============================   当通讯兵骑着军用的骏马回来掀开帘席的时候,立刻就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在军队中目前所拥有最高军职的几个人,全部聚在一起,将两个小孩未在中间?这是什么新型的拷问吗?   气氛凝重而僵硬,并没有流通,沉默的众人没有开口,在等待这什么。   通讯兵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僵硬,他虽然心有疑惑,但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毫不犹豫的开口通报道:“上尉让这位天鉴到天灾近处去,如果不来的话就请回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已经和指着几位鉴目师的鼻子骂没什么区别了,毕竟之前一力反对不愿接近天灾的,也是这几位随军的鉴目师。   然而一反常态的,这几位顽固的老学究并没有沉下脸色,据理力争的还击几句,而是沉默的看向军营中央端坐的少女,想看看她如何应答。   蕾妮半睁开如水晶般纯红色的双瞳,声音如深秋的冰葡萄酒,简短的答道:“好。”   她双手撑地面用力,仅是利用小腿和脚腕的力量就利落的站了起来,对几位鉴目师说道:“前辈,那位机械人形就拜托你们监管了,虽然身体有百分之七十是机械构成,但他确实是一位拥有智慧的曾经的人类,研究请点到即止,千万不能让他死去,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需要探究。”   几位老鉴目师面色凝重,点头应可道:“那是自然,活着的机械人形,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拿自己的信誉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死去的!”   另外一位鉴目师接到:“是的,我们最多只会解开表皮观察脉络,至于解剖,还是要等到你回来之后,再问一下,你真的不考虑将这个机械人形卖给国家吗?以这个机械人形的研究价值,你会得到堪比一位子爵全部身家的金币补偿。”   子爵……通讯兵站在门口听着,眼睛都直了,要知道,作为二等通讯兵,他一个月的收入才两枚金币,而一个子爵,就算是偏远地区的子爵,身家也起码有数千金币,足以让他一家人衣食无忧还能在故乡买下不小的地契。   唉……玩机械的果然有钱。   通讯兵在内心感叹道,但表面依然保持着铁一般的肃静,冷冷的等待着蕾妮交涉完。   在少女一旁的少年自然就是维拉了,在蕾妮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也终于像弹簧一样忍不住的站起来了,虽然年龄尚小,但他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宛如凝固一般的压力与气味,蹲在地上被四面八方的视线审视的视线实在不好受。   此时他有些忐忑的问道:“那蕾妮,我……”   从地下城市出来之后,他本来想去寻找叶甫盖尼,但是蕾妮强硬的让他跟随自己来到军营,也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之前的旅程中都是蕾妮办理大小事,维拉心中早就对这位可靠的姐姐非常信任,想必蕾妮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就没有问太多,只是一路跟着。   但是他心中一直都在担心着叶甫盖尼,此刻蕾妮有事要离开,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   就在这一刻,蕾妮迅速而果断的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情,只见她一记精准到让职业军人都感到赞叹的手刀,击打在维拉脖颈的动脉血管和交感神经上,维拉脑袋充血一般的紧,随后眼前一黑便无力的向前软倒下去,跌在蕾妮早就挽出的怀抱中。   “唉……”一直都像个冷漠的瓷玩偶般的蕾妮终于露出一丝悲哀的表情,将维拉揽在怀中,轻轻的放下,对几位鉴目师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孩子醒来之后,请替我照顾一下他,不要让他乱走,也不要理会他的任何请求,就告诉他我回来之后……会带他去寻找叶甫盖尼的。”   鉴目师们呐呐无言,随后点头道:“好,我会尽力安抚他的,不过你真的要去天灾那吗?那是非常恐怖的能量风暴,根本不可能是人类造成的,我建议还是等上一段时间,任何能量源都不可能永无止境的涌动,等上一段时间,半衰期来到之后再前往就近观察,也不迟。”   但那个时候夏契斯就连骨灰都不剩了。   蕾妮心中默念一句,冷静的说道:“只是能量暴乱而已,我的能力可以解决。”说罢她从胸怀里取出那根半透明的水晶十字架,只见一阵温暖的微光闪起,能量的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浪一般卷席开来,常年与金属能量打交道的鉴目师们都感受到了那似有若无的能量掠过皮肤的感觉。   但是天灾的能量和这个不是一个量级的啊……鉴目师们在心中想到,但他们没说出来,只是默默的点头,只要不是想要只身踏入天灾,这点程度的能量操控,足矣。   而此刻比起自己有心无力的天灾,鉴目师们更多的心绪依然放在那个曾经名为“桑迪”的地下黑市主人身上,谁也不曾想到,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代神秘存在,居然就有一个活着在他们的眼皮地下,甚至若无其事的开起了黑市,闻名于世间,成千上万的客人来到门格拉,就为了这个黑市。   这个机械人形,浑身上下百分之七十都是精密复杂到让人头晕的科技构成,只有百分之三十是人类的成分,他委实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只可惜,国家,乃至整个人类世界,对于古代文明的“神秘”之上,都是冷漠且无情的,无论他曾经是有多少世俗地位的人,在“鉴目”这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课题上,都毫无人性地位,被当做货品交换购买。   ——“你不应该挑战禁域啊。”某位鉴目师如同挑货物一般,谨慎的翻开桑迪的眼皮,看到他那不能宣泄的怒火如同熔岩一般积蓄的时候,如此说道。   此刻的桑迪,正如一条死鱼一般,被足足三十二道铁枷锁扣住关节,被牢牢的捆在研究用的机械机床上。   上前来的士兵小心翼翼的接住维拉之后,转过身来,对通讯兵说道:“我们走吧。”    第八十七章 ==============================       “……”   通讯兵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紧紧搂着他腰间的女孩,有点想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口,勒紧马绳,自军营外驰骋而出。   随着马平稳的前进,通讯兵明显感受到腰间搂着自己的手臂放松了一些,看来她是真的不会骑马,甚至连坐马都可能没经历过,是一直以来都习惯于马车出行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吗?   回想起少女身上皱巴巴的女仆装,通讯兵认为这应该只是某个以外,不得已才换上这个服装的,毕竟今晚的城内很乱。   想起之前自己习以为常的牵出两匹马,和面对着高大的骏马有些束手无策,呆呆站立的少女时的尴尬气氛,通讯兵就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无可奈何。   究竟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自然的认为她会骑马啊?也许家训严格的贵族家的少爷在这个年龄会安排学习马术,但是无论是哪家的贵族,都不会让这个年龄的少女来学习马术。   在胡思乱想中,两人驰着马离天灾越来越近,看着着如同水和油一般泾渭分明的两地,那股毁天灭地的压迫力随着靠近而越发明显。   站在蕾妮这边,只有微风旬旬,清晨的阳光伴随着朝露粘在路边的灌木丛中,而再往前走上十几米,狂暴的风带着粗粝的石块卷向空中,绞肉机一般将内部的生灵全部绞成肉酱。   蕾妮优异的视力让他在那些上下涌动不断的泥土石块之间发现了些许血迹,和动物的皮毛,随后又被掩埋在新的卷起的土块中。   “到了。”通讯兵勒住马绳,对蕾妮说道。   在他们左边不远处,站着几个军人,虽然他们都穿着类似的军装,但蕾妮还是很快就锁定了上尉。   原因无他,这几个人虽然都站的很稳,但是只有最前面那个人望着天灾的目光中,毫无惧意。   听到马蹄的声音,上尉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蕾妮和通讯兵翻身下马,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在看到蕾妮的那一刹,还是有点小小的吃惊。   银灰色的发丝接近铁和银之间,金红色交错的瞳孔如同瑰丽的宝石,乍一看去有点像油画里走下来的公主,又少了几分贵气,只是从容淡然。   蕾妮无视了其他几人,笔直的走到上尉身前,行了一个不是很熟练,但是非常标准的,面对军人的礼节,拇指和食指相扣,三指笔直贴合,置于左胸前,微微鞠躬。   “您好,上尉先生,我就是天鉴师,依照命令而来。”   上尉点点头,审视着她,沉稳的应道:“你看起来太过于年轻了,但是勇气可嘉,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蕾妮金红色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光泽,望着天灾,仿佛视线穿越了外围翻滚的泥土,直视深处,她用一种冷静的语气说道:“天灾的起源是金属能量失控,金属能量的来源则是门格拉脚底下的远古遗迹,上尉先生您知道远古遗迹吗?”   蕾妮有点担心远古遗迹的存在对于大部分军人来说是机密,如果上尉并不知道遗迹的存在和重要性的话,后续的说服将很难展开。   好在,上尉显然是有所知的。   “你是说,这让那帮老鉴目们不敢前进寸步的天灾,其实是远古遗迹造成的?能量外泄?”   蕾妮松了口气,说道:“是的,我需要您指派一支机甲部队保护我,深入天灾去关闭能量外泄的机关。”   ……虽然那个机关,有点特殊。蕾妮想到这里,脸色有点复杂,她从时间与因果女神那里知道了时间权能的使用方法,以及门格拉目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其中就包括了夏契斯的生死…和这个天灾出现的原因,绫陌凰强行摧毁了克罗地亚七公主的神志,激活她体内的天鉴师血脉作为沟通神性与天鉴师之力的桥梁,将掩埋在地底下古老遗迹的庞大能量以神明的威势展现出来,这股力量如果全部爆发的话,威力将不亚于一次核弹冲击。   但是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这股力量只是凝聚在一片范围之内,始终保持在一个即将爆发的零界点,却迟迟没有变化,但是这一切已经不是蕾妮关心的了。    从时间神咲那里,她已经得知了组织这场能量风暴爆发的方法,那就是阻止“桥梁”继续发挥作用,然后利用咲的权能中止神能和能量的转换。   “虽然勇气可嘉,但我不能相信你,你把机甲想的太过强大而无所不能了,虽然羞于承认,但是这种程度的天灾,我军的机甲还不能抵御。”上尉背着手,缓缓的摇了摇头,说出了让人心寒的事实。   “这就是我伴随前往的理由,我作为天鉴师,可以在短时间阻止天灾!”蕾妮信誓旦旦的说道,她的语气如同刀剑出鞘,锐利不可挡,充满令人信服的魄力。   而在她那让人难以直视的目光的注视下,上尉微微皱了皱眉头,直接的说道:“向我证明,然后我就答应你。”   蕾妮一开始就在等待这句话,她转过身来,毫不畏惧的走向泥石肆虐的天灾范围内,举起白皙纤细的右手,双眸中交错的金红正在急速变化,下一刻,纯粹的金色已经覆盖了她的瞳膜,宛如融化的炽金般灼眼。   神秘,遥远,疏漠的力量从她身体深处涌起,与这世界上至高无上的“某些规则”产生碰撞,在这一瞬间,一股令上尉和几个旁观者感觉脊髓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他们的波动扫过,随后在蕾妮正前方,那些肆虐的石块们突然就变得缓慢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石块是汇聚成风暴的激流,而现在则是昏昏欲睡的蛾子,一点一点的,缓慢的移动着,虽然还在飞,但看起来毫无威胁。   使用时间神的权能时间越长,下一次想要切换到天鉴师时所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就像游戏中的cd一样,蕾妮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每次运转完属于神的力量之后,她再使用天鉴师的能力都有一种灵魂错位的难受,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可能这两种力量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就是相冲,难以共存的吧。   因为进入天灾范围之后需要经常用到两者的能量,蕾妮只是展示了一下,就取消了时间神的权能。   因为只是将那一片区域的时间变得缓慢了而已,那些石头看起来飞得慢,可其中蕴含的动能都没有半点减少,哪怕只是身出手指轻轻的抚摸一下那些“缓慢”的石头,都有可能导致手指的粉碎性骨折。   面对如此直观的严实,上尉睁大眼睛,啧啧称奇,原来真正的天鉴师的能力是如此强大!难怪会被当成国家机密掩盖。   “因为要节省体力,我只能演示这么多。”蕾妮放下右手,眼中覆盖的金色悄然褪去,熟悉的金红占据了眸色的主导,只是比起刚才,金色的比重似乎更多了一点,现在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炽金,而不是一块半透明的宝石。    第八十八章 ==============================     “快!快!快!着装机甲,鉴目师检查机甲状态,能量储备百分之七十五不要满上!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迅捷行动,过多的能量只会让你在泥石流中丧命!”军营内,指挥官的声音响彻整个机甲着备室。   虽然只是营帐,但莫罗鸥合金作为骨架支撑的机甲着备室结实而宽阔,地上安装着两座便携二式的“埃尔纳联通架”,从外观上看,埃尔纳联通架就像是一个半敞开的蚕茧,经过专门训练的机甲骑士坐进“蚕茧”中,它们便在内部伸出机械手,杠杆,调整坐姿,以最合适的方式将机甲部件送至骑士身体的各个角落,然后在火花,机油气味和螺丝钉拧紧的牙酸声音中,拼接成一具机甲。   随后机甲骑士在经过短时间的适应之后,便按照训练的方法,以特殊的操纵技巧操控机甲站起来,离开埃尔纳联通架,如同离开自己王座的君王一般,他们每行走一步,都带着将人撕裂的魄力,浓浓的蒸汽从他们身上的排气管道排出,蒸汽中的魔神们走出机甲着备室,站成一排,整齐的听候差遣。   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能源也在不断燃烧着,蒸汽滚滚流出汇聚成一片雾的区域,指挥官站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孩子站在高大的成年人面前一般,他的军服在蒸汽涌动带起的热流中抖动不停,但他早已习惯。   “如你们所见,这次行动我并不参与,你们的长官另有其人,任务是深入填在深处,停止这次天灾,全程行动必须完全听从临时长官,这是战时命令!”指挥官声音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目色冷峻,军令如山,此刻的局势危及门格拉内数十万居民。   “是!!”隔着机甲的面甲,机甲骑士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吼声。   随后他们鱼贯而出,以机甲恐怖的动能,他们的身影接近模糊,如同机动列车一般,仅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军营远方。   ————————   “这是你凭借记忆画出来的吗?真是令人惊叹。”天灾边缘,上尉,蕾妮以及卫兵几人以一块大青石作为桌子,看着蕾妮拿着一只碳铅笔,在青石上勾勒出一副地图。   虽然只有寥寥数笔,却是将门格拉郊外的地图画的精准无比,如果再添增上一些细节甚至可以直接当做旅游地图使用。   蕾妮点点头,将门格拉地图的大致轮廓最后一笔落下,然后指着地图右下角的某个位置说道:“我们现在在这里,能量外泄的核心则是在这里。”她的手指划过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笔直的指着霍拉姆村。   上尉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道:“……霍拉姆村?你之前说地下遗迹是在门格拉的正下方。”   “没错,上尉先生,地底遗迹是一片庞大的城市,它的覆盖范围涵盖了门格拉,阿索比山道,直到霍拉姆村,是目前我们发现最大的遗迹都市。”蕾妮用碳素笔在青石地图上描出了一个圈,而在这个巨大的圈内,门格拉只是其中的一块拼图罢了。   上校有些啧啧称奇的道:“不愧是引导了机械革命的上古文明,古代人的智慧令人钦佩,”但是军人终究是军人,上尉并没有把精力放到无用的感叹上,尽管已经下达了命令让机甲部队协助蕾妮行事,他也要亲自过一遍计划,如果有必要,他还要安插几个靠得住的手下一同前往。   “那么你的计划是从正面突破泥石流罩,然后顺着阿索比山道的稳固山体逼向能量核心,将其强制停下?”上校蹙着眉,凝视着地图上那道歪歪扭扭,但是总体上是直线前往霍拉姆村的道路,内心有点不上不下的。   “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完善的计划,它的成功性全部依赖于你的天鉴师能力,还有其他更稳妥的方式吗?”   算算时间,机甲部队也应该着甲完毕,正在朝这边过来了,不用七分钟他们就会全部赶到,他必须尽可能的清理掉计划中的漏洞!   蕾妮抬起头,直视着上尉,认真而凝重,眼睛中仿佛有半融化的水晶在缓缓流动,金红交织,带着难以言喻的摄力。   “我们没有选择。”蕾妮如此说道,随后低下头,将融金一般的瞳孔掩藏在发丝之下。   其实她还是有私心的,这一条弯曲的山道,是夏契斯最有可能在的山道,在咲给她现下的一切信息时,夏契斯正好在这条山道附近,如果夏契斯没死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在的,就是这条山道的某个没有被拉扯而起的山洞里躲藏着。   “……”上尉沉默,有些被噎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看到了属于战争时期军人才特有的决断力,是的,身为军人,国家的杀伐之刃,很多时候本来就没有万全之策,有的只是当事人面对危险时的决断。   那种抛却生死,只把握一线生机的决断——   “好,那么我的士兵们就交给你了,他们都是我军重要的将士,请一定要尽可能的保护住他们。”上尉微微低头,两指相扣,三指贴胸,对蕾妮行军礼道。   “…”蕾妮沉默,微微躬身,回了一个军礼。   没过多久,蕾妮等人听到了远处传来机甲踩跺地面沉重的声响,以及视线尽头快速接近的机甲骑士团——   这一次,总共有八位机甲骑士前往,这已经是大会战时期一个兵团的主力了,凡胎肉体和简单锻造的盔甲根本无法阻止这些暴力机器的血腥冲锋,他们每次冲锋,都在人群中犁出血色的沟壑,在战场上,只有机甲骑士可以抗衡机甲骑士,这早就已经是战场上的公认的真理了。   而如今,八个机甲骑士一起行动,如果不是他们的任务目标是神灵天灾这种难以解释的存在,那只有可能是为了刺杀某个造反的侯爵了。   在稍作列队整顿之后,上尉和蕾妮一起站在这些机甲骑士面前,上尉介绍道:“那么,这位就是你们这次任务的直属长官,传说中的天鉴师,在这次任务中不止是你们保护她,她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想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就好好的围绕着这位长官,严格执行命令!”   “是!!”   虽然在看到这位“直属长官”年轻稚嫩的脸庞时,骑士们心中都浮起了荒谬和难以置信,但常年来的军旅生活,服从命令的习惯还是让他们下意识的大声应道。    第八十九章 ==============================   天灾近点,猎猎的狂风自天灾内溢出,即使透过机甲,也能感受到风的存在。   蕾妮的女仆装被风吹得挤压在肌肤上,勾勒出她的娇小的身躯,虽然机甲骑士们对这位年幼的长官都有些不待见,但是还是有些担心这位小女孩一不小心就被狂风吹倒了。   然而蕾妮站的很稳,背对着天灾,如同冰块一般面无表情。   “听好,只有三分钟时间,我会将天灾中泥石流的速度减慢,你们必须在这段时间之内冲入内围,到达阿索比山道,山道内天然的花岗岩层会提供稳固的防御,不受到泥石流的侵蚀。”蕾妮指了指天灾中,那些绞肉机一般在天空与地面之间翻滚的泥石风暴,用简单的“泥石流”来称呼实在是有失稳妥。   “……”机甲骑士们沉默无言,静静的伫立在蕾妮面前,蕾妮未成年人的身体在他们面前就像是小动物一样不起眼。   他们没有反对,但也用没有应答来表示自己的质疑。   蕾妮不想理会他们的质疑,她要做的,只是命令,这些机甲骑士是不是真心信服她根本毫无意义,只要他们能服从第一步命令,到达天灾深处后,他们只能依仗自己的命令。   可以说现在整片天空下,除了真正的,还清醒的神灵以外,只有蕾妮最了解天灾深处。   “那么我需要一个人携带我,你们谁愿意带着我一起前往?”   机甲骑士们沉默了片刻,最终是一位外观上看起来均匀,高大的机甲骑士向前一步,面甲下传来瓮瓮的声音:“我来吧,长官。”   随后他蹲下身,钢铁的臂弯粗鲁的伸出,像是捞起一只猫咪一般将蕾妮抱在怀中,固定好。   钢铁的冰凉和坚硬使得这个动作挤压的蕾妮周身难受,但是这样确实很安全,蕾妮蹙了蹙眉,没有出声。   “好,我们准备出发,记住,虽然我减缓了这些泥石的速度,但他们依然具有相应的威力,小心不要碰到那些巨大的石块,你们会被直接砸碎关节。”   蕾妮在机甲骑士的臂弯中勉强坐起身,清冷的声音虽然微微有些喘息,但依然保持着镇定,她伸出右手,金红交错的双眸再次向炽金转换,属于时间神的权能再次支配了这一片区域的时间。   随着一股自脊髓深处压迫着神经的挤压感后,每个人都清晰的感受到,风……变慢了,在他们面前的一大片范围内,泥石风暴突然变得如同耄耋之年的老者一般,互相追逐着,它们移动之间原本一闪而过的缝隙,此刻就像是大敞的门户一般,等待着来者进入。   “准备,出发!”随着在臂弯中女孩一声清冷的命令,机甲骑士团们瞬间如同暴动的钢铁之龙般,奔进天灾!   机械并非人身,操纵机甲对于机甲骑士们而言,就如同地球上人们玩虚拟游戏,无论你玩的又多么熟练,游戏中的角色与使用你自己的身体之间,总是差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且机甲更甚。   体现在机甲身上,就是感官递进差,风,观察视角,嗅觉,以及随心程度,有人说操纵机甲就像是将人类的灵魂套入到巨人身中,你不是巨人,怎么能习惯击巨人的思维模式?   而此刻,机甲骑士们所面临的就是对于巨人而言都稍显困难的地狱级挑战,在无数象征着死亡的横线中,高速,灵活且精准的寻找到能让自己穿过的缝隙,穿过天灾。   在已经减缓了许多的泥石风暴中,穿行已经不再是不可能,但机甲骑士们还是多多少少的中了一些飞过的石块,致命的等身石块虽然能够躲过,但那些小的,碎屑般的石块,依然携带着恐怖的动能摧毁着机甲钢壳之间的缝隙,接驳能量源的管道,以及散热的蜂板。   骑士们开始感觉自己的行动变得无可避免的缓慢起来,而天灾的尽头却仍在天边,也许他们高估了自己对于机甲的掌控程度,这场任务可能在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吧?   尤其是保护着蕾妮的机甲,因为携带了更多的负重,以及奔跑时不能解放双手,他遭受了更多的碎石攻击,有一块比拳头小一半的势头甚至砸碎了他的肩甲。   蕾妮维持着时间神的权能,炽金色的双眼观察着这一切,内心暗自焦急,她没想到这些军队里的机甲骑士操纵能力如此低下,甚至连铲滑,弯腰侧翻,奔跑时抖动身体这种基本操作都无法做到,只是本能的躬身快跑,并用双手护住重要部位。   这也太弱了吧!   其实蕾妮这是错怪了这些机甲骑士,从她离开庄园以来,遇到的机甲骑士都是禁卫,皇家骑士级别的,比如玫尼斯,吉尔这样的精英骑士,以至于她下意识的高度预估了机甲骑士的实力。   按照现在的受损程度,他们能不能到达阿索比山道都是问题!除非……   蕾妮感受着体内属于神的权能流淌而过的高压,以及被压制在神经深处,那只能感受到,却微弱的如同火苗一般的天鉴师的力量,有些犹豫。   除非现在同时激活两个能力,强化机甲的性能的同时暂停时间!   她的念头刚起,就这么去做了,果断而没有半点犹豫。   属于天鉴师那神秘悠远,充满解构气质的存在自身体深处升腾而起,碰撞在体内无处不在的神之权能上,两者就像水火相交,迅速抵消,空余扭曲的焦灼。   “唔……!”蕾妮痛哼一声,浑身一颤,双眸中炽金色险些消散。   泥石风暴在那一瞬间突然恢复了原本的速度,险些将所有机甲骑士全部摧毁!好在蕾妮即使清醒了过来,强忍着来自神经…或者更高维度上那难以忍受的焦灼感,将时间暂停延缓住,及时救了全部人一命。   骑士们发现了这明显的异常,再结合蕾妮苍白的神色,他们对视一眼,明白已经没时间再拖了,为首的骑士比了一个全速冲锋的手势,随后他们便不再在意机甲的受损程度,使用了一些搏命的战法,比如将能量激活程度调整至负荷状态,将速度提升百分之十五,然后直接躬身全速冲锋。   终于在蕾妮快彻底维持不住自己的能力之时,他们冲过了天灾,只是以莽撞为代价,他们永远的失去了一位队友。   站在山道,泥石风暴之外的山口里,剩余七位骑士默默的注视着风暴,随后转身离开。    第九十章 ==============================   阿索比山道内,花岗岩断层和盘根的老树森林共同筑就了这个稳固的土地,在所有松垮之物都被天空之中悠远的力量吸扯而起的时候,它也依然保持着相对的稳定,但尽管如此,阿索比山道内也充斥着沙尘暴一般的石屑飞尘,铺天盖地。   而在山道险峻的两侧上方,有一处坚固的山洞,山洞外小内宽,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石屑飞尘卷进来。   滋滋——昏暗的洞穴内,青紫色的电流火花窜起,露出机甲金属外壳下精密的内造,碎石屑像是子弹一样深深的镶嵌在这些精密零件内,如同钢铁的伤口。   而在机甲骑士身边,则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年,和一匹疲倦的幼马。   少年正是夏契斯,而这个受损的机甲骑士,则是原本追杀他而来的庞德哈特禁卫骑士团,拥有目前国家所拥有最高位列的机甲,可尽管如此,在天灾降临的那一刻,也是最凶猛的那一刻,为了能找到这样一个庇身之所,他也伤损成了这样。   回忆起刚才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生的,堪称地狱门前走一遭的经历,身经百战的禁卫骑士戴尔依然感觉心有余悸。   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他和这个本该被追捕的少年都活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夏契斯说服了他,两人摈弃前嫌一同逃生,再借助了幼马对地形的熟悉的情况下,他们才勉强的到达山洞,期间无数次戴尔想要抛下夏契斯,但是如果没有小马带路,他根本不知道往哪里逃,想要保住小马就必须保住夏契斯,因为他手上抓着一把匕首,一副想要把他抛下他就捅死小马的同归于尽的模样。   无奈之下戴尔只能连带着夏契斯一起保护。   可以说在那个天灾人祸的极限关头,这位少年一直都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以及堪称疯狂的胆量。        虽然不知道他是一向如此,还是临危爆发,但这样的表现都已经获得了戴尔的尊重,他愿意在有限的情况下和夏契斯继续合作,前提是在获得近一步安全的空间之前。     “我的右手动不了了。”透过面甲,戴尔发出瓮瓮的声音。   通讯频道的失真音量反复不断,戴尔联系不上队友们,洞穴外的风声呼啸不停,洞穴内虽大,但和机甲比起来又显得窄小又昏暗,一切看起来都糟糕透了。   “嗯,我知道。”夏契斯简短的应道,借助着电流不时爆起的火光,他认真观察着受损机械臂的内造。   戴尔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问道:“怎么,你还看得懂机甲的结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更多的则是身陷囫囵的索然。   “我可是半个鉴目师,”夏契斯的语气中有一点自豪,他盯着断臂的双眼灼灼放光,恨不得将这一切全部记下来,虽然他一点都看不懂,但是如果记住一些构造,未来在蕾妮面前也多少有了些抗衡的资本。   戴尔看着身下眼睛放光的少年,陷入了沉默,他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追捕这样一位少年,他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的,对鉴目师很感兴趣的少年而已,国家的未来应该就是这些研究鉴目的人,而不是玩弄权术的人,而这位少年看起来怎么也和今夜发生的事情扯不上关系才对。   一夜的奔波让他清俊的脸庞上沾满污渍,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侯爵家的公子,礼服的外套在逃亡的过程中被他扔掉了,雪白的衬衫也被泥土染得灰白相见,活像是居民区里随处可见的孩子。   “哈哈,等你成为了真正的鉴目师,你也不一定看得懂。”戴尔洒脱的笑了笑,打趣道。   他丝毫不担心禁卫骑士的秘密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窃去,反而像是逗弄自己晚辈一般,亲切随意的开口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有一种能让人放下心来的气质,虽然等外面的天灾结束之后……自己还是得抓捕他,这让戴尔心里有些难过。   夏契斯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也对,我连这是什么金属打造的都看不出来,怎么可能看懂呢?如果是蕾妮的话就不一定了,她说不定真的能把这只手臂的秘密给抄下来。”   “她?”戴尔注意到了这个代指的女性称谓(庞德哈特语种内,他和她是有明确分明的),询问道。   “啊,我的……”夏契斯本来想下意识的回答女仆,但是又止住了,他们二人此刻虽然共处同一屋檐下,相谈融洽,但却注定不是一路人,外面无止无尽的风暴结束时,就是两人反目成仇的时候,不能将自己的真实信息透露给这个人。   “我的青梅竹马,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我却无论做什么也比不上她,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个聪明人了,但在面对她时,却总有一股难以言明的自卑。”夏契斯靠着墙壁坐下,轻松且随意的说道。   撇去家境,地位,以及面子之后,夏契斯每一句话都真情实意,反正在这之后,两人各走各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么现在随口说什么,都可以,而且撇去那些顾虑之后,能说实话的人和场合对于夏契斯来说几乎没有。   可以说这就是另类的知己吧,这句话说完之后,夏契斯自己都愣住了。   自卑吗?我对蕾妮?不可能吧,我可是未来的侯爵!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感觉空空的,有一种卸下重担一般轻松的感觉。   笑了笑,夏契斯摇头,自言自语一般无意识的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那么自卑的人,要知道他们一直都把天才这个名头安给我,但是我宁愿他们不要看到我,这样我在看到她时也不会那么自卑,我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追上她,和她站在同等的地位上。”他此刻面前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仿佛只是在对黑暗倾诉。   天才鉴目师少年与他的青梅竹马?这是哪里的爱情故事吗?   没想到在这样的境地下还能听到有趣的故事,戴尔面甲下的脸颊不自觉的勾起了笑意,突然问道:“哦?然后呢?站在同一个地位上之后,你想做什么?你喜欢她吗?那个青梅竹马。”   夏契斯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看着机甲骑士面甲上微微泛光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像是被蒸汽列车正面撞上一般呆愣在原地,随后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红。   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第九十一章 ==============================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只是…只是一个对手而已!在我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我早晚会超过她的!”夏契斯跳起来,红着脸气急败坏的喊道,声音回荡在洞穴内甚至盖过了风声。     戴尔哂笑着,不依不挠的补刀道:“那么击败她之后让她彻底消失在你的视线内?成功的路上再也不想看到她第二次?”     仅仅只是想象到这种可能,夏契斯胸口像是被重锤了一样,有点闷,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讪讪道:“也没到那种程度…毕竟她还是我青梅竹马,长得也挺漂亮的,作为朋友留在身边也挺好。”     “嗡——呵,呵呵呵……”面颊下传来意义不明的叠笑,混合着瓮瓮的声音,笑的夏契斯头皮发麻,他也觉得自己这番辩解软弱无力,直得心虚的重新坐下,盯着地板。     “年轻人,假意你刚才被我直接击杀在森林深处,临死前,你有什么后悔没说出来的话吗?”戴尔笑够了,意味深刻的问道。     夏契斯是什么智商,撇去蕾妮穿越得来的人生经验和智慧,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像戴尔这番肤浅的话中有话,他几乎是一听就知道,但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所以在正视到自己的感情时,才无法回避,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碰到自己不擅长的,直指内心的问题,就开始和稀泥逃避。   他认真的犹豫一下,说道:“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应该会对父亲说声抱歉,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希望我走以后他能新娶一位妻子,生下弟弟继承家业。然后就是我的那位青梅竹马,我感觉想和她说些什么,又感觉什么都不用说,她应该什么都知道。”   “嗡——哈,哈,哈哈——”戴尔大笑了几声,面甲上扩声面板的损坏已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看来那位青梅竹马真的给你带来了很深的阴影啊,但也许她和你想象中的无所不能恰好相反,在感情上面,也许只是一张稚嫩无暇的白纸也说不定呢?”这个故事触动起了戴尔的一些回忆,他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完美的,得到了一部分的同时,就注定失去一部分。”   “长得好看的女孩因为自身的优势,常年沉浸在男孩的奉承之中,游离于虚假的人际关系里,久而久之她们就不可能学业优秀,或者持家勤勉,反过来也一样。”   ……。   夏契斯盯着地面,默默的思考着这番话的道理,好像是这样的,如果没有蕾妮刺激自己,那么自己现在是不是和那些借助家族势力好吃懒做的年轻贵族一样了呢?也许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你的那位青梅竹马真的如你所说在鉴目师上有如此优异的天赋,那么她一定会在某些东西上面损失什么,也许是情商,也许是寿命,往高深点说,甚至可能是命运。”戴尔感觉自己进入状态了,人类总是对说教有着近乎本能的兴趣,他滔滔不绝的接着说道:“太过完美的人,下场一般都不太好啊,费比洛皇在位期间,皇后可谓是天纵之资,情商过人,家境优异,以异国公主的身份嫁进庞德哈特,不仅牢牢地拴住了费比洛皇的心,还将国内治理的井井有条,是大会战前庞德哈特最后的辉煌时期了。”   夏契斯不喜欢学历史,尤其是那些冗长,关系复杂且充满虚伪的宫廷政治,但是那位充满传奇色彩的皇妃实在是太过知名,除了历史课上,贵族聚会,聊天的时候,他也或多或少的被动的接受了关于这位皇妃的传闻。   “可惜她还是在即位不到两年,就死在了暗杀中,对吗?”夏契斯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坚定的自信,或者说专属于少年的狂妄:“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自己,我想明白了,不论她有多么完美,也始终是我的青梅竹马,不是吗?能追上她的脚步的,只有我。”   “还有就是,天灾貌似越来越弱了,你没发现,从刚才开始,洞穴内的飞屑都越来越少了吗?”夏契斯轻轻拍了拍小马,试图将它拉起。   小马却很不配合,无论夏契斯怎么拉扯,它都死死的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倔得像头驴一样。   “野兽对于天灾的感觉最是敏感,这匹幼马不愿意动弹,就证明天灾还没有过去,这只是一个中暂。”戴尔一动不动,拒绝道,他总觉的夏契斯有想法,以他表现出来的智商和面对生死时的果决来看,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当天灾结束的那一刻,就是两人翻脸的时候。   他是想借助尚存威力的天灾将我废掉吗?   此前休息时的悠闲此刻已经彻底散去,戴尔心中冷静且冷漠的思考道,但这个少年说得对,天灾比起之前,确实弱了很多,也许自己现在就可以将他拿下,然后突破出这个山道去寻找队长他们的踪迹?   就在戴尔思索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金发少年背对着光明的面庞下,那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如果不是面甲的夜视效果,自己可能根本看不到这抹笑容,他想坑我!   戴尔眯起眼睛,反而淡定了下来,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对着夏契斯继续说道:“我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只想坐在这里等天灾结束。”   ……。   黑暗中,戴尔看见夏契斯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似乎很是失望,正好应正了自己的猜测,使他更加确切了自己猜测,虽然不知道夏契斯引诱他现在就动手,然后擒拿他离开的底气是什么,但是不顺着他的意发展,以不变应万变,主动权始终在自己手上。   因为,就算是废了一只手臂的机甲,也不是夏契斯能够阻止的。   “那么如果我说我能让你的手臂短时间内恢复运作,你意下如何呢?”停顿了半响,黑暗中传来夏契斯的建议,平静,自然,丝毫听不出目的。   戴尔眯起眼睛,意义不明的答道:“——哦?”    第九十二章 ==============================     “我说,我能暂时让你的右手恢复正常,但代价是使用过后这条手臂将彻底报废,你意下如何?”夏契斯说道:“而我帮你修复的条件是,给我家里人写一封信,然后我跟你走。”     “嗯?有意思,但我可不相信你,我宁愿在这里等到天在结束。”戴尔拒绝了夏契斯的提议,老神在在。     夏契斯又一屁股坐下,同样无所谓的说道:“那我们就等吧,希望你的队友们也有这样一个安身的洞穴。”     “嘿,小子,我的队友也无法抵抗的天灾,我出去也没有任何办法,收起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和我们走一趟吧,也不一定要你的命,但得知了国家不允许外传的命令,你只能进入国家一些见不得光的组织中度过一生了,比如你的鉴目师天赋,也许可以进入中央鉴目师学院作为一名基础干员,听说薪水还不错。”戴尔开始给夏契斯做思想工作,在他看来,为国家中央级别的项目工作,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是无法拒绝的条件。     更何况还是一个对于鉴目师知识有着热烈渴望的少年呢?     可惜他错误估计了夏契斯的身份,也猜错了夏契斯对机甲科技热忱的原因,别说是中央鉴目师学院的基层干员了,就算是高层干部,夏契斯也不一定愿意去当,他的毕生理想是作为对国家有巨大贡献的勋爵载入庞德哈特的史册。     夏契斯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一声不吭。     戴尔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洞穴内再次陷入死寂中,唯省无止境的风声,呼啸不断,而这个时候,他在呼啸的风中,似乎听到了什么。     坚硬,沉重,虽然有些杂乱,但却保持着相对统一的步伐,这是属于机甲的,机械的声音。     嗯?戴尔猛地挺起腰,对通讯频道说道:“这里是十一号,能听到我说话吗?”     而通讯频道中依然只有杂乱的能量流音调,沙沙的响个不停,而耳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明显。     确实!有机甲正在靠近!就在洞穴下方的山道,向这个方向走来!     夏契斯也无声的站了起来,竖起耳朵聆听着风声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响,神色惊疑不定。     他们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两个字—“援军!”     ————————     阿索比山道,起始点。   漫天飞舞的石屑遮挡了视线,能见度很低,灰黑色的沙尘暴中,看不见太阳,七位机甲骑士们结成团阵,轮流抵抗着风压,节省能源,如同蹒跚结伴的苦行者。   蕾妮躲在团阵中央,得以始终避免沙尘暴的直接袭击,她静闭双眼,承受着刚才天鉴与神权相撞的反噬,这种反噬如同火焰灼烤四肢百骸,每一寸经脉都烤的焦灼,那是一种来源于灵魂上的焦灼感。   在痛苦之中,蕾妮不得不以思考来分散注意力。   神权和天鉴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无视世界上的规律直接对物质进行操控和影响。   地底遗迹是只能使用天鉴的力量来操控中央的…而在那深不见底的地下都市,“神”的力量受到了限制,生命与构造之神不得不借助我来将它带出地下都市。   机甲这项技术来源于另外一个古代遗迹,这个世界上,曾经诞生过一个毁灭的文明,而那个文明里…天鉴是每一个人都能掌握的?   蕾妮越想越觉得混乱,太多的线索夹杂在一起,每一条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终点,但叠加起来却是一团混沌,这个世界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机甲骑士们突然停下脚步,抱着蕾妮的机甲骑士问道:“长官,有人试图接通我们的通讯频道,似乎同样是机甲?”   他的声音中有些惊异,要知道方圆两百公里以内,整个门格拉市就他们一只驻守军队,今天夜里只调动了一个团来稳定情况,团内剩余的机甲都在这里了,这支陌生的申请到底是谁?    陌生的机甲?蕾妮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那些偷袭酒店的,无声无息的机甲们。   蕾妮正想说不要接通,先查明情况再说时,某位机甲骑士已经擅自接通了频道,问道:“这里是门格拉军区第二军团机甲骑士萨拉,你是谁?”   “你……!”蕾妮心中有气,但她很快就控制了,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些机甲骑士的心目中,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长官,只是一个有点特殊能力的天鉴师而已,这些骑士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听过自己的。   “啊,好,我明白了,但我们还暂时不能相信你,先出现在我们面前,解除你的武装…什么?还有囚犯?”那位机甲骑士这么说着,然后转过头来,对蕾妮说道:“长官,原谅我的逾越,在这个时候,我觉得您的经验可能并不是很足,需要我们当机立断一下,他们自称是庞德哈特的皇家机甲骑士团,来这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此刻被天灾损害,被迫躲藏在前方的山洞中,请求我们支援。”   “对了,他还说自己有一个押送犯。”机甲骑士很是配合的说道,为了避免活着出去之后,这位“长官”小姑娘打报告,那自己算是有口难言了。   “押送犯?”蕾妮皱起眉头,问道:“有说是多大的押送犯吗?”   “没说,长官,我建议还是接见他们一下比较好,我建议。”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其他几名机甲骑士已经开始迈起步伐走向山壁了,他们早就已经决定要无视蕾妮的话。     “……”蕾妮保持沉默。     不知道通讯器那边到底说了什么,两支队伍慢慢接近,渐渐的,蕾妮也能听到山崖上方传来机甲脚踩地面铿锵的声音,不快不慢的向他们走来。     而蕾妮身边,军队的机甲骑士们也摆出了准备迎击的姿态,载具开始瓮瓮作响。     随着沙尘暴中对面的身影渐渐清晰,蕾妮的双眸瞬间紧缩,青灰色的机甲,刚韧高大,他身上没有武器,右手瘫在身旁,而他的左手,则扛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年。      ——夏契斯!   蕾妮长大后的样子~   404 Not find   同人:埃文斯托前哨站   “cam,你拿到他们的资料了吗?”   坎博格猛的把门关上,将自己和寒风隔开,他的手中空空如也,布莱斯丁大概料到发生了什么。   “没有,这些心理阴暗的家伙把那些东西当做金苹果一样藏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由于小队的任务不是明确的搜索与歼灭,与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保持一个非敌对的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像这样的调查基本上只是单纯的为土著们做好事而无关什么个人利益,也无关什么宇宙的利益,如果他们不是那么难缠的话布莱斯丁的小队甚至觉得这是难得的假期活动。   “我就搞不懂了,不过是个元素周期表而已,随便一个他们的机械师不应该都懂的吗?”   一边抖落身上的落雪,坎博格脑袋里只想着去好好洗个澡彻底的清理一下,或者他可能就需要简单的“重置”一下自己的身体,免得在面对例行检查时校准自己的参数还要额外受罪。   “知识就是力量,只不过有些人选择妥善保管它们,有些人选择把它们藏匿在天涯海角。”   布莱斯丁的面前放着一摞摞的文件,就如以前降临在其他世界的头几个月一样,有关历史,人文,还有最重要的,技术资料以及相关的庞杂记录。这个世界被外界技术干涉是显而易见的,不正常的技术发展,异样的工业体系,以及有关语言和其他方面的辅助证据都把原因指向了空间漫游者,而且他们很可能来自地球。   “所以说把元素周期表藏起来有什么用?不说原版的两百多个元素对他们怎么样,我们又为什么要找这些已经知道的东西。”   这是个尖锐的问题,在落后文明地区把一些先进文明的造物当做宝藏收藏乃至供奉起来都是常事,部落中收藏着玻璃珠子,金属盒子,瓷器碎片之类的东西,并且当做传家宝一样保存起来。但是这个现象并不能解释为什么布莱斯丁为什么要去寻找这份原始样本,因为无论如何,就算宇宙的规则常数在不停改变,他们的远征舰队也能迅速的重新计算并且矫正参数,元素性质只是这个过程中最基础的目标而已,不需要参考这个世界不完整的数据。   “cam,你加入远征舰队的时候,元素周期表有多少个元素?”   “193个,怎么了?”   “我加入议会海军的时候,这个数字只有160。”   随着时代的演进,科学家们总是会不停的发现新的东西,然后把它们补充进旧的规则里,元素周期表作为代表,基本上就是科学的年轮。通过确定这个来自地球的元素周期表的原始版本在哪结束,对比它们数据库中的资料就能够大概确定那个穿越者在地球的哪个年代,运气好,通过交叉对比两边的时空数据,还能确定它们之间的相对坐标。   “cam,我们需要这个一方面是需要确定年代,另一方面需要也需要确定它们的技术水平。”   如果他们能够正确的认识并且利用这些元素,那么就一定会有相应的基础技术,排除掉这个世界神秘的金属能量不说,这能帮助远征舰队更好的理解这些原始的科技,或者,更好的破坏他们。   “啊,好吧,你接下来就要说什么政治体系,外交政策什么的,然后告诉我不要去试探他们的底线,扫描与标记任务,我了解。”   说道调查空间漫游者的问题,布莱斯丁又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这个名叫蕾妮的年轻人的事情。远征舰队除了从搭载的文明核心招募志愿兵以外,也非常注重收容以及招募各个空间的流浪者,考虑到他们对于社会的潜在破坏性以及非常可能的,对于空间稳定性的威胁,关押乃至消灭也是正常的手段。除非那个人从文明的性质上有正面的表现,承认自己的某种社会性,远征舰队才会认可他们的存在。就这一点来说,这些人由于拥有穿越者的经历,很可能更加能够理解以及认同地球议会残存者远征舰队的神圣使命,以及所有世界所面临的迫近威胁。   camborg是一名优秀的外勤队员,从议会领土招募,虽然没有布莱斯丁资格老,但是也是经验丰富的特工,这也为他们这些老人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而对于大部分的世界来说,目标永恒之敌的搜索与歼灭任务都是不需要的。由于他们的经历实在是过于丰富了,所以面对其他世界的土著文明的时候总是会格格不入,难以混入这个世界。他们需要更加年轻的成员来执行这个任务,徐先生已经被委派到东方诸国进行另外的调查任务,现在他的意见暂时传达不到布莱斯丁这里,也就是说是否尝试招募蕾妮这个决定完全落在了他的头上。   布莱斯丁队长,作为远征舰队的领袖人物之一,这样的事情由于他们任务的特殊性而经常要他来亲自决定,虽然他并不是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空间漫游者们往往都失去了原来的世界,与以前所有的社会联系都会切断,是否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异世界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更不用说融入那个世界的社会了。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他们还是成为了一个对社会有正面影响的个体,招募他们并且要求他们加入远征舰队无疑是让这个个体所遭受的痛苦再重复一遍,而且这一次还会更加残酷。   布莱斯丁是一个严谨的指挥官,可是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对永恒之敌的远征是一个无休无止的任务,也是这个延续了数亿年的文明的最大桎梏。就算他们再怎么清楚的向招募对象解释,一点不做保留,对于他们极少超过千年的寿命来说依然很难理解这个使命的沉重。   所以布莱斯丁甚至需要提前为这些人做出考虑,现在说出的肯定,在一万年以后就有可能被视为背叛,而这会让远征舰队中产生分裂的可能。就这一点来说,维持统一和坚持战斗对他们来说同样重要。   “队长,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觉得那个小鬼和她的男朋友走的太近了一些,还是让他们悠闲的养老吧。”   camborg不知不觉就已经完成了自己身体的清理工作,让布莱斯丁非常疑惑他是怎么通过卫生监测的。不过他确实说对了,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伴侣的。。。执念,有些太重了。虽然她的素质确实不错但是招募这件事情还是不太合适。   “我同意,cam,我们就先把工作重点放在那个信号上。”   ————————————   by:肖恩。帕克(感谢肖恩的同人!虽然我放晚了)   同人:埃文斯托2   本同人来自书友肖恩。帕克的精心打造,带来一个完全不同的科幻背景故事~————————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报酬了。”   徐先生小心的站起来,一点都没有损坏这件精致的衣物。他示意战士跟过去,于是战士也站了起来,把最后几粒花生扫进嘴里,离开前还摇了摇酒壶,听上去应该空了。   战士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个点缀着异域风情的剧院,希望多看那个外国舞女两眼。他走过了一个军营,几个士兵穿着明晃晃的沉重装备在门口站岗,好像军队就想要让埃文斯拖的金属资源匮乏一样。一间神秘的店面又进入了他的视线,每一次经过这里都能闻到里面有奇怪的芳香味道飘散出来,因为这里并不是个卖吃的的地方,所以他从来没敢进去过。   徐先生继续走着,战士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边回味这个充满了伤痛的城市。他注意到徐先生正在走向仓库区域,还向旁边路过的工人打了个招呼,战士感觉这个人他好像也见过,也许是在码头。   中等大小的仓房,在战士准备帮忙以前徐先生一个人就拉开了,这似乎不是孱弱无力的书生,这么看来他的工作应该比想象中轻松很多。   箱子一个一个放的十分整齐,只有少量的编织袋堆在角落里,相对于这个不大的空间,这里的货物孤独的缩在一起。徐先生打开了其中一箱,战士也向里面瞄着。   “这个,二十卷。”   “那是,shao皮吗?”   战士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不是没有加工过的生皮,而是处理好了的熟皮,整整一箱。   “哦,所以你们那边把这东西叫做绍啊,我应该多查查字典的。”   徐先生没有念错,只是战士的发音混杂着惊讶和不满而太过扭曲了而已。   “你不会不知道没人拿绍皮做报酬吧?”   “我充分了解这些货物的市场价,朋友,包括个人的收购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这些商人总是能把东西的价格变得更好,为什么不是你把东西卖掉然后我老老实实的拿报酬?”   徐先生突然领悟到了这个人不想接受的原因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他在担心被卷入什么商界阴谋里。人生经历太丰富了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为了意外的麻烦。   远征舰队否决了铸币计划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元素稳定,而调拨这批毛皮的原因是这些货物完全没有受到感染。   “好吧,那么这个呢?”   徐先生亮出了不知何时就存在他手中的东西,战士哑口无言。是的,有些时候这种人其实根本不在意有关钱或者利润的问题。   “算了,那东西太烫手,我还是要毛皮吧。”   战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脸上现在丰富的表情。不过一般人可不是有那么多机会看到那种东西,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往徐先生的手中瞄去。而徐先生也不着急收回去,随手把玩着把屁股挨上了木箱。   “那么你还需要多少时间准备?我们的探险队有一些额外的工程装备,不过鉴于这次任务的性质,你恐怕还需要一些防身武器。”   “随时可以。”   战士的匕首从手里滑了一圈,甩出一套漂亮的刀花。这是他吃饭的活计,既然不能像骑士大人们全副武装,一些阴险的小伎俩总是得学会的,或者,也可以准备一些秘密武器。   徐先生的状态,按照战士的经验来看,就是个有钱的,大力的,疯狂的蠢货,成片的像他一样的人尝试寻找遗迹,圣物之类的东西,只有很少数人能成功,剩下的要不然无功而返要不然葬身在远古机关下。战士已经陪同后者太多次了,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眼光不济,不过在濒临破产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用绍皮做报酬的神经病,再不济,这个疯子死了以后自己也能想办法把这个仓库里的货撬走。不道义,但是自己至少可以获得应得的东西然后生活下去。只要他们要探索的地方依靠自己最后的几根弩箭还可以杀出来。   “很好,那么,我们最好立刻开始准备。”   徐先生落在地上扭着身子绕过箱子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面,把身上穿着的那件彰显尊贵的臃肿服装解开随手丢在了旁边,他很长时间都不会再用到了。里面干练的服装看起来还有模有样,可以说像极了应征的新兵,也许被当做勇者也不会奇怪。   箱子里规整的放着很多东西,绳索,钩矛,确实是工程器材。止血布,酒精,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金属瓶,战士感觉这种来路不明的药品肯定来自黑市。最后,胡乱堆在一起的,灰色包装的袋子,感觉是一次性使用的东西。   徐先生也看出来了他比较在意的,灰色的包装并不多见。这些物件实际上被远征舰队视为文明的精华,他们这样的遗民的骄傲的东西。   “那是我们的干粮。”   “什么?”   “随时可以食用的餐品,你可以直接叫它MRE。”   徐先生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一定是十分自豪与振奋的。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战士如此想到。   行程中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前徐先生打过招呼的那个人又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也是雇员之一,至少能安全的拿到每天的工钱。   离开城市,远离聚落,形形色色的建筑,由今到古的略过,钢铁石木都没入天边。两人骑马狂奔,直到无法前进,眼前已经到了一个破旧的,看起来就是临时搭建的简陋结构。他们把马拴在了两根还算坚固的不知道原本是什么的一部分的木桩上。   “这是个猎人小屋,专门用来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我们最好在傍晚回来,不然天暗了我也不好分辨方向。”   战士在这段时间里也好好回顾了这次任务的细节,却只能得到更加悲观的结论,一个没有庞大后援的独狼鉴目师,加上一个失败者打手,如果事情按照计划中达成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实际的收效。   但是老船长没有害怕最后一次远航的道理,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道路,睁着眼看着自己走到底才是他的愿望。   大砍刀不精良也不锋利,足够用来开路就够了。没人能解释这片丛林出现的原因,阳光也不猛烈,降水也不充足,而且这些木头一样不会流血也不知疼痛。好在这个世界不能解释的东西有很多,不至于让人想破脑壳。   “离。。这种竖下来的远点,有些蛇喜欢攒在上面。”   蛇不知道什么东西吃的下,什么东西吃不下,只管咬上去,如果吞不下的话,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那个猎物死掉。   战士现在就觉得徐先生像蛇,无论他怎么提醒或者尝试对话,徐先生都只有「回答」,是的,并不是,不准确需要补充的是。十分钟以前他还用过狼,老鼠,狐狸以及其他的一些比喻,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只是需要避开什么熊和狮之类的已经去世了的前队友的称呼。   就算是老道的战士也不由得为之倾倒,他被什么非常结实的东西绊倒了,差点以地为席。敷在地上的植被让人的视觉和触觉产生错觉,不过如果不是徐先生在后面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为了保持向导的身份而拼命赶路。   “你还好吗?”   当然好了,这里没人是瞎子,徐先生只是打个招呼,没有调笑战士已经是非常的礼貌了。   “没问题,只是。。。混账的树根。”   重整了他的自尊,又重整了他踉跄的姿势,战士拍拍屁股准备继续领路,徐先生却一把拉住了他。   同人:埃文斯托非vip版本   本同人来自书友肖恩。帕克的精心打造,带来一个完全不同的科幻背景故事~————————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报酬了。”   徐先生小心的站起来,一点都没有损坏这件精致的衣物。他示意战士跟过去,于是战士也站了起来,把最后几粒花生扫进嘴里,离开前还摇了摇酒壶,听上去应该空了。   战士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个点缀着异域风情的剧院,希望多看那个外国舞女两眼。他走过了一个军营,几个士兵穿着明晃晃的沉重装备在门口站岗,好像军队就想要让埃文斯拖的金属资源匮乏一样。一间神秘的店面又进入了他的视线,每一次经过这里都能闻到里面有奇怪的芳香味道飘散出来,因为这里并不是个卖吃的的地方,所以他从来没敢进去过。   徐先生继续走着,战士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边回味这个充满了伤痛的城市。他注意到徐先生正在走向仓库区域,还向旁边路过的工人打了个招呼,战士感觉这个人他好像也见过,也许是在码头。   中等大小的仓房,在战士准备帮忙以前徐先生一个人就拉开了,这似乎不是孱弱无力的书生,这么看来他的工作应该比想象中轻松很多。   箱子一个一个放的十分整齐,只有少量的编织袋堆在角落里,相对于这个不大的空间,这里的货物孤独的缩在一起。徐先生打开了其中一箱,战士也向里面瞄着。   “这个,二十卷。”   “那是,shao皮吗?”   战士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不是没有加工过的生皮,而是处理好了的熟皮,整整一箱。   “哦,所以你们那边把这东西叫做绍啊,我应该多查查字典的。”   徐先生没有念错,只是战士的发音混杂着惊讶和不满而太过扭曲了而已。   “你不会不知道没人拿绍皮做报酬吧?”   “我充分了解这些货物的市场价,朋友,包括个人的收购价。”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这些商人总是能把东西的价格变得更好,为什么不是你把东西卖掉然后我老老实实的拿报酬?”   徐先生突然领悟到了这个人不想接受的原因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他在担心被卷入什么商界阴谋里。人生经历太丰富了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为了意外的麻烦。   远征舰队否决了铸币计划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元素稳定,而调拨这批毛皮的原因是这些货物完全没有受到感染。   “好吧,那么这个呢?”   徐先生亮出了不知何时就存在他手中的东西,战士哑口无言。是的,有些时候这种人其实根本不在意有关钱或者利润的问题。   “算了,那东西太烫手,我还是要毛皮吧。”   战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脸上现在丰富的表情。不过一般人可不是有那么多机会看到那种东西,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往徐先生的手中瞄去。而徐先生也不着急收回去,随手把玩着把屁股挨上了木箱。   “那么你还需要多少时间准备?我们的探险队有一些额外的工程装备,不过鉴于这次任务的性质,你恐怕还需要一些防身武器。”   “随时可以。”   战士的匕首从手里滑了一圈,甩出一套漂亮的刀花。这是他吃饭的活计,既然不能像骑士大人们全副武装,一些阴险的小伎俩总是得学会的,或者,也可以准备一些秘密武器。   徐先生的状态,按照战士的经验来看,就是个有钱的,大力的,疯狂的蠢货,成片的像他一样的人尝试寻找遗迹,圣物之类的东西,只有很少数人能成功,剩下的要不然无功而返要不然葬身在远古机关下。战士已经陪同后者太多次了,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眼光不济,不过在濒临破产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用绍皮做报酬的神经病,再不济,这个疯子死了以后自己也能想办法把这个仓库里的货撬走。不道义,但是自己至少可以获得应得的东西然后生活下去。只要他们要探索的地方依靠自己最后的几根弩箭还可以杀出来。   “很好,那么,我们最好立刻开始准备。”   徐先生落在地上扭着身子绕过箱子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面,把身上穿着的那件彰显尊贵的臃肿服装解开随手丢在了旁边,他很长时间都不会再用到了。里面干练的服装看起来还有模有样,可以说像极了应征的新兵,也许被当做勇者也不会奇怪。   箱子里规整的放着很多东西,绳索,钩矛,确实是工程器材。止血布,酒精,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金属瓶,战士感觉这种来路不明的药品肯定来自黑市。最后,胡乱堆在一起的,灰色包装的袋子,感觉是一次性使用的东西。   徐先生也看出来了他比较在意的,灰色的包装并不多见。这些物件实际上被远征舰队视为文明的精华,他们这样的遗民的骄傲的东西。   “那是我们的干粮。”   “什么?”   “随时可以食用的餐品,你可以直接叫它MRE。”   徐先生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一定是十分自豪与振奋的。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战士如此想到。   行程中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前徐先生打过招呼的那个人又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也是雇员之一,至少能安全的拿到每天的工钱。   离开城市,远离聚落,形形色色的建筑,由今到古的略过,钢铁石木都没入天边。两人骑马狂奔,直到无法前进,眼前已经到了一个破旧的,看起来就是临时搭建的简陋结构。他们把马拴在了两根还算坚固的不知道原本是什么的一部分的木桩上。   “这是个猎人小屋,专门用来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我们最好在傍晚回来,不然天暗了我也不好分辨方向。”   战士在这段时间里也好好回顾了这次任务的细节,却只能得到更加悲观的结论,一个没有庞大后援的独狼鉴目师,加上一个失败者打手,如果事情按照计划中达成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实际的收效。   但是老船长没有害怕最后一次远航的道理,他已经为自己选好了道路,睁着眼看着自己走到底才是他的愿望。   大砍刀不精良也不锋利,足够用来开路就够了。没人能解释这片丛林出现的原因,阳光也不猛烈,降水也不充足,而且这些木头一样不会流血也不知疼痛。好在这个世界不能解释的东西有很多,不至于让人想破脑壳。   “离。。这种竖下来的远点,有些蛇喜欢攒在上面。”   蛇不知道什么东西吃的下,什么东西吃不下,只管咬上去,如果吞不下的话,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那个猎物死掉。   战士现在就觉得徐先生像蛇,无论他怎么提醒或者尝试对话,徐先生都只有「回答」,是的,并不是,不准确需要补充的是。十分钟以前他还用过狼,老鼠,狐狸以及其他的一些比喻,他觉得这样很有趣,只是需要避开什么熊和狮之类的已经去世了的前队友的称呼。   就算是老道的战士也不由得为之倾倒,他被什么非常结实的东西绊倒了,差点以地为席。敷在地上的植被让人的视觉和触觉产生错觉,不过如果不是徐先生在后面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为了保持向导的身份而拼命赶路。   “你还好吗?”   当然好了,这里没人是瞎子,徐先生只是打个招呼,没有调笑战士已经是非常的礼貌了。   “没问题,只是。。。混账的树根。”   重整了他的自尊,又重整了他踉跄的姿势,战士拍拍屁股准备继续领路,徐先生却一把拉住了他。   埃文斯托3   坎博格首先推门而入,正对着的是一张靠墙的长桌,上面修饰着著名的凤凰徽,依赖这个世界奇妙技术做出的工艺品对于现代审美来说总有种山寨货的错觉。「或者是快某种烤熟的火鸡」他不由得在脑中讽刺起来。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气息,表达出毫无动摇的送客的味道。那个带路的小女仆就还是让她先在外面等着好了。   “你好?在吗?”   虽然说坎博格也有权利把这里掀个底朝天,可带走一个科学家,怎么也没办法和在这里当人肉空气净化器划等号。   “请上二楼,谢,谢。”   按照字典翻译出来尽是严格的礼貌语法,这人从楼板间隙中渗出的声音倒听不出一点尊重的意思。   狭窄的过道原本应该是一个长方的房间,它的主人甚至用柜子围出了两个空间用来分类存放杂物。在这个筷子一样插入建筑内部结构的末端,是一条陡峭的台阶,升到一半回转半圈才能够到第二层。这样的结构有点像斯大林格勒型战机的驾驶层,拐角和楼梯底部还热心的放上了毯子让失足掉下也不会太疼,不过坎博格认为这应该纯粹只是家主的经验教训。   “所以说你就是鉴目师亚洛克。”   坎博格尝试引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注意,这个人的光头如此炫目夺睛以至于他在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才发现这个空间正在发生什么。   整个二楼都被耀眼的光线糊成了银白色,这对于有相当照明技术的克罗地亚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这光芒来自一碗汤,就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亚洛克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大碗,碗里盛着闪闪发亮的不明液体,而他的手上,则拿着一块坎博格也认不太出的所谓高位金属。   “啊,正好,来,过来看看。”   光头朝客人勾了勾手,示意他走近些观摩自己的实验。   坎博格一时语塞,这种时候说出{放下你的工作跟我走}是不是正确或者说是不是一个安全的指示,他也不能判断。但是既然时间不紧,看看又何妨呢。   “我们听着金属里的能量,来自金属的能量,然后给金属划分了各种各样的等级。”   碗里没有变化,亚洛克手中的金属也没有,光头开始滔滔不绝的对着坎博格缓缓道来。   “原料等于加工,加工等于产品,产品最后还是等于原料。”   说着这话的同时,他把手中的金属丢进了碗里,而那一块金属也很快的就被液体彻底融化了,还没等坎博格对他的浪费发表意见,光头便转身在一个篮子里翻找起来,继续对他阐述自己的理论。   “那么他们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金属,朽木,生物,死物。”   他拿出了一根棍,粗糙,厚重。然后他就这么晃着这根棍子,立在桌旁,等待坎博格靠近。   “看。”   亚洛克把棍子往液体中一插,他的光头的亮度便迅速的随着碗中的液体一起衰弱。而整个房间的照明也恢复了一般的程度,就好像刚才的光污染从来不存在一样。   变化结束以后,光头把碗中的液体倒入了天平一侧的容器,这才露出棍子上附上的一层金属。天平稍微挣扎了一下,便在砝码和负重中找到了平衡,完美的维持了一个水平线。   “你看,一模一样,他们都是永恒的,只是变化了,但是是永恒的,这些金属也是。”   他亮出了手中的棍子,干脆的用锤子一敲,那些覆在上面金属就碎成了两半。小心翼翼的把碎片放进了另一个天平,同样也达成了平衡。至于那根棍子,只是用来提供能量的东西而已,而且也测量过了,同样没有变化。   这岂不是物质守恒?坎博格可没有想到这样的前工业革命水平的社会,就有人会提出这么超前的理论。他的实验并不是非常的完善,但是这种小缺陷可不会盖过这个理论的先进性,当然,坎博格也能稍微抬他一手。   “你确定这就是平衡了吗?”   “为什么问这个?这个天平是我精心维护过的,不可能有问题啊。”   坎博格没有回话,默默地,狠狠地,踹了楼板两脚。他这一跺,天平立马开始不稳,晃晃悠悠的停在了一个小角度上。顺着坎博格的视线看过去,光头立马就理解了问题所在。   如果不能确定水平线的话,这个实验便不是准确的。   “对,没错,我得把这个东西搬到地面上再试几次。”   光头说完这句话便弓下身子想要把整套实验器材全部搬下楼梯,坎博格则不得不阻止这个鲁莽的行为。   “慢着,亚洛克,你在一楼还需要开一台机甲来给你说明问题吗?而且我到这里来找你是有正。。。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就算他撅着屁股的样子着实滑稽,坎博格也不打算继续由他任性的浪费时间,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这种优雅的地板都不可能做一个靠谱的测量标准。眼看着亚洛克迟疑的放下了怀中的东西,现在是时候和这个光头讨论正事了。   “所以说,这位睿智的先生,今日是有什么要事才光临鄙人寒舍的?”   坎博格的辅助处理器用了好一会才完整的翻译了这一段故作文雅还混杂了一些方言的奇怪语法,他在过了半秒以后才开始考虑要怎么表达才能让这个光头冷静的接受他要传达的消息。   “我们代表布莱斯丁商会,和你的上司,商讨了一下你的工作转移事宜。。。”   坎博格顿了顿,观察着亚洛克的反应,他不想这个炼金师一般的人物在他的实验室里发起火来。   光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愤怒的表现,只是挠了挠头,嘟着嘴,转着圈,对着房内的器材指指点点。   “我就知道,这些目光短浅的贵族,他们都不懂得尊重研究吗?”   “这个核心,那个核心,那么哪个是好的呢,都拿过来就行了。”   “嘿,鉴目师,你可以找到新的矿脉的,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这个可怜的人知道总有这么一天,虽然他作为一个鉴目师完全是合格的,但是他对于自己业务以外的异端邪说的热爱,已经让他的雇主怀疑自己付出的佣金是否值得了。   在其他人都在专注的研究金属反应以及核心铸造的时候,只有这个光头在怀疑这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并且在对自己的理论不断的实验完善。对于一个鉴目师的价位来讲不太合算,好消息是埃文斯拖前哨站并不是需要他的鉴目师技能。   “冷静点,伙计,现在你为我们工作。”   “是啊,当然了,抛售贬值的财产然后就有人愿意用更低的价位收购,当然是你们来搭救我这个可怜的鉴目师。”   “不,我是说,现在你为我们完成你的工作。”   这么说着,坎博格还用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大圈,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框了进入。   “等等,ni。。。您的意思是说,布莱斯丁商会支持我的研究?”   往好的方面想,光头已经理解了这一份工作安排的实际含义,坎博格这一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越早离开这里,他就越早可以不用担心什么东西被不小心踢到会有非常不好的后果。   “是的,亚洛克,你不会真的期望用这些器材来完成你的「永恒」事业吧。”   光头此时此刻经历的大起大落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   “赞美神机,你们真是。。。真是学术的救星,你们就是永恒的救星,这个世界都会为你们的决定感谢你们!如果永恒有知觉也一定会为你们的决定高呼万岁!”   埃文斯拖的技术发展总体呈现百花齐放的态势,但是相对于用先进武器去让落后的野蛮人臣服,深究世界真理的行为就算被人理解,也不一定会被人接受,毕竟,只有活人才能拥抱真理。   亚洛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勉强度日的,他确实有鉴目师的才能,对于所有被雇佣的鉴目师,当然都是有的。只是四千里方圆以内,只有他孤零零的反对他的本职,执拗的企图证明金属理论的致命错误。   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做到,他缺乏能够证实自己理论的基础条件,甚至他琢磨出来这超脱的理论也只是运气好,但是前哨站现在就需要像他这样的怪才。   “好吧,你只要不建立什么不忠诚的宗教就行,我们在几天以内就会出发,我建议你提前计划一下自己的行李,而我,也是时候回去报告了。”   坎博格掏出自己的怀表,实际上斜着眼暗中观察着光头,表链晃晃悠悠的垂在胸前,是由各种高级金属制成的专门彰显富贵的华丽装饰。   “啊,是的先生,额,等等。。。”   亚洛克盯着表链诺有所思,灵魂出窍,突然又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猛的一拍自己的光头。   “对啊,垂吊的重物永远指向正下方,这样就能确定水平了啊!”   这倒是出乎坎博格的预料,没想到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提示还真的做出了反应,要不然他是真的有发明家的天赋,要不然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幻想家。   “那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没有必要多做解释,亚洛克正处理自己实验的修正,是时候走下楼梯,回去找自己的好领导了。   推开门拥抱新鲜的空气,坎博格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空气,这说明这个鉴目师确实需要有人帮他纠正一下生活习性。   把这个记在备忘录中的坎博格,从宫殿的角落走向一个面客的偏厅,那里是布莱斯丁会晤某个他没记住名字的小公主的地方,而他到达的时候,对话也刚好结束。   “cam,时机不错。”   布莱斯丁没法期望这个老部下给自己提供什么结尾祝词的灵感,他没有这种范。好在这里是一个不那么正式的场合,站起来,握个手就可以算是结束了。   “感谢您的协调,女士,我们的合约一定能带来巨大的收益。”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被当做成熟的人来对待一般来说都会博得他们的好感。虽然布莱斯丁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的小公主却看着他伸出的手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仔细分析了一下,他认为这不是因为语言上的冒犯,而应该是他的这个动作让对方感到了违和。   “啊,这是我们故乡的一种礼节,双方握手来表达对于合作的赞赏。”   而小公主所担心的倒并不是这个动作本身,而是执行这个动作的人。对于握手这种手势的理解,作为混迹高级社交圈多年的人来说还是不难的。只是。。。带着手套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小公主伸出手来将要握住布莱斯丁的手时,布莱斯丁做出了差点毁掉这次会谈的行动:他条件反射的习惯性的把自己手上带的绍皮手套摘了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小公主的手。   此时此刻,要形容她的感受是非常。。。复杂的。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荒地老,抓住手摇晃几下然后松开的这几秒,肾上腺素得到了充分释放让她感觉犹如度日如年,只是依然超不过布莱斯丁的生化臂的反应速度而已。   小公主自己也不确定她是否在布莱斯丁离去以前尽到了应有的礼节,直到布莱斯丁离去以后她才注意到刚才的自己一-切-平-安,皮肤上,生理上都正常如一,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明明对男人的话。。。不,联想到之前发生在舞会上的事情,也许这就说明了事实,也许随着她的成长,有些东西已经随之改变了。   下次一定要找个人再试一试,她在脑内对自己进行了与任何议程都无关的保证。   另一方面,坎博格和他的老上司已经走出了宫殿,正要去他们的驻地和塔拉多拉确认另一件大麻烦的状况。   “话说回来,bly。”   坎博格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也忘了那个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走在路上的布莱斯丁一顿,手不自觉的在脖子上挠了挠。   “我们。。。可以过一会再去数据库里确认这个。”   埃文斯托4   ps:感谢肖恩为机甲核心写的同人这不是门格拉最寒冷的日子,也不是霍毙虏经历过的最寒冷的日子,他曾经在正月的开门山上损失了六十余人,那种刺骨的痛苦一直让这个坚强的人无法忘却。   而在这遥远的门格拉,老霍仿佛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是老胡所说的,遇到了在远方的亲戚的感觉,也不是经过喉咙的寒风。而是鲜血,死亡的味道。   他和徐先生来的稍晚,另一边世界的同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徐,你路上应该收到资料了,所以我们按你的要求和这位霍先生一起开始简报,没有问题吧?”   门口还有人在放哨,屋子里说话的男性和站在旁边的人看起来样貌平平,并没有徐先生那样的超脱之感,倒是其中的光头让霍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从发型角度而言。   “bly,我虽然在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但是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行动计划。”   徐先生顿了顿转头看向霍毙虏。   “一个比较可靠的计划。”   徐知道这个佣兵很有潜力,是他们雇员中最有希望被吸收进远征舰队的人,他很强没有错,但是根据任务的性质还是得交由布莱斯丁来判断是否合适。   坎博格把一个有棱有角的小东西放在了桌上,然后对布莱斯丁点了点头。就在霍毙虏被他们的互动吸引的一瞬间,小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副缥缈的景象:这是门格拉城区的投影。老霍甚至可以透过这个不可触及的莹绿图像看清对面的布莱斯丁。   他没有勇气去证实这个东西不可触及而且不会因为自己的行动坏掉,在这个现世便运转着稚嫩魔法的时代,很多时候求证并不是实干的选项。   伴随坎博格空中纷飞的手影像在不断变化,从完整的门格拉撕碎成一个个片段,最后分成了两个部分,都是某种建筑结构的样子。霍毙虏一眼就能认出这种设计的目的,都是为了藏匿并且保护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还是因为这帮人居然搞到了如此详细的地图而惊诧。   “谢谢,cam,现在,先生们,我们面前的是我们的潜在目标,如你们所见,有两个可能性。”   布莱斯丁要尽量简单的说明这一次行动的目标,时间很紧。   “塔拉多拉已经尽力搜索了,因为干扰我们还是只能把目标范围缩小到这两个建筑,所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塔拉多拉?又是没见过的名字,能够从整个城市中确定目标,是天鉴吗?考虑到这么大的情报量,说不定只是个间谍而已。这个名字却挺让人在意,不知为何,霍毙虏总觉得它应该是一位女士。   “预计遭遇的敌人最多只是帝国骑士,我相信这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问题。”   坎博格耸了耸肩,徐先生也示意同意,只有老霍感到有些错愕,但是他相信徐先生不会在这种时候坑害他,所以也同意这种说法。   “好的,那么我建议我们还是按组分别行动,我和cam,徐和霍,现在人手有些不足,小心行事。”   面对骑士和他们的机甲,小心行事这样的用词显得并不恰当,一般而言换成拔腿快跑比较合适。要不是和徐先生第一次的合作就遇到了比机甲更加危险的东西,老霍大概会甩手就走吧。现在的他,信任布莱斯丁商会的判断力,也从过去的事情见识了他们的决心,这些人值得他为之战斗。   这个简报结束的极为迅速,布莱斯丁商会的人已经出发,老霍也和他带来的毙虏营老兵简单的说明了计划。说起来也挺简单,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他们需要去的是东面的塔式建筑,相对的,另一组人去的是西面的地下结构。行动中预计会遭遇当地看守的抵抗,只是在门格拉已经无比混乱的现在,有多少人还能恪尽职守将会是一个问题。   毙虏营和它的长官分头前进,看着这些恐慌的平民,他们也感同身受。每一次争权夺利的浪潮都会卷走无数的生命,如果人们不为他们自己的利益扼住命运的喉咙,这样的情景就会一次次重演。   空气中尽是紧张的气氛,道路上的人群却很少,大部分居民都赶紧的回到了自己家里,只有外地人和某些“有关人士”才会在街上有意无意的行动。从这个方面而言,毙虏营和老霍分别行动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冲突双方都没有余力去管单独行动的游民。   徐先生也只是刚好想到了这一点,不远处的路灯就突然暗了下来,还发出来什么“要不得了!”样子的惨叫。你看,这种变态的小偷都没有人愿意管了,还有谁会来处理他们这打扮的和商人似得人物呢。   短暂的路途就是如此顺利,因为距离更近,徐先生比布莱斯丁更快的到达目标地点,在确认毙虏营的人消失在了阴影中以后,他和老霍一起前往正门探查。   门不大,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稀疏的金属栅格更找不出什么威严的感觉。看门的人倒是努力的在伪装成仆人,可惜两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姿态的异样。   “要我来说,我不觉得他们会答应我们进去翻个底朝天。”   正如霍毙虏所言,门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看守中最像头子的充满敌意的迎了上来。   “这里不对公众开放,滚回你们的家里去。”   徐先生加快脚步往前靠近,现在他们已经能看清楚大门唯一的锁还挂在外面,没有用上。也就是说,实际上阻止大门被打开得,只有里面的人和门栓。   “朋友,我们是商人,请让我们进去避一避吧,外面不知道在出什么乱子,太危险了。”   “不可能,滚!”   从心里徐先生就根本没有畏惧,就算摆出了一副示弱的样子,霍毙虏也不觉得有谁会买账。眼见看守嘴角抽动,徐先生两步靠上大门,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   “长官,通融通融吧。”   守卫拍下了徐先生手中的金属,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他巧妙的用力使得这昂贵的货物还刚好掉落到了门内,可以让他大赚一笔。他看着门口这个商人惊慌的脸,把刀架上了对方的脖子,口中的唾沫喷薄而出。   “我可不关心你在外面会怎么样,不想丢脑袋就给老子滚开!”   看守等着这个事情过后他就可以找个朋友把这块金属卖出去,就算只分两成都够他买下一块地逍遥半辈子————如果他的贪婪念头能经受住现实的考验而不是连一半都没能达成。   霍毙虏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蠢货会相信徐先生,这个沉静的和石头一样的男人怎么看都不会像他尝试表演的那样无助。当然,就算他看到了徐先生递过去的诱饵最多也只是再次感慨一句,布莱斯丁商会真是有钱没处花啊。   看守还没有碰到那块金属,徐先生就丢掉了掩护用的垃圾,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狠狠的撞向了大门的铁栅。还惦记着那块金属,看守的头子就没有什么反抗的晕过去了。   现场的变化如此之快,剩下的看守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门栓已经被徐先生顺手打开。现在他们才理解门口的这两个人不是商人和他的助手,而是一个杀神和他手下的光头。   值得赞许的是,这些人不愧是正规军,反应非常迅速,刀剑出鞘围住了大门。其中一人吹出口哨,声音传达到了号楼上的哨兵。哨兵随即把弩箭对准了他们,尝试辨认究竟是哪一方是入侵的敌人。   他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毙虏营的老兵已经从外壁爬了上来,扒着护栏就把手中的戈矛送进了他的喉咙。刀入血肉的声音惊扰了他的同伴,可惜此人还没来得及为他的兄弟报酬,就被另一边的毙虏营战士抓住腰带拉下号楼,化作黑夜中一条惊惧的悲鸣。   三长两短,门口的两人收到了号楼上的信号,代表那边的敌人已经清理干净。霍毙虏一根飞刀甩出,精准的命中了一名守卫的手臂,接着就用戈勾下了敌人动摇的武器,再用力一刺,钝头就埋进了那人的胸甲。   眼见自己的兄弟被害,守卫们也没有无动于衷,此时便已经有一把利刃逼向了老霍的颈部。老霍借势一滚,躲过一击,顺手拔出戈矛,抵挡住另一边袭击过来的短剑。   而另一边的徐先生则优雅许多,手中的伞左突右刺,每每精准的打中剑脊架开攻击,又虚晃着伞尖不断逼向来者的要害。他只一人就把对方三人打的连连败退,阵型散乱。眼见着号楼上的人迟迟没有放箭支援,守卫心中也开始焦急不安,就在这人犹豫的一瞬,徐先生手中的雨伞绕过他架起防御的武器,精准的点在了他的头上,他便软倒在了地上。   徐先生收手转向,他面前的另一个人还没想出应对这个怪物的办法,手中的武器就被打落在地,握着刺痛的手腕不知所措。徐先生反身一脚,把他直接踹飞到墙上,这人掉到地上便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最后一个守卫已经做出拼死一搏,双手持剑刺向面前三两下就干掉自己同伴的家伙。这样的动作对于徐先生来说毫无意义,借力钉在地上的雨伞,他一扭便躲过袭来的剑锋,绕到了守卫的身后,用力顶住他的后背往前推了两步,又收回手用伞勒住他的喉咙,用力一紧就夺去了他的意识。   反观老霍,在交手之中用细碎的步伐拉开了两名守卫的距离,乘机把一人格挡到一侧,俯身用戈又勾翻了另一人,低头一砸,手中的戈矛就收割了他的性命。剩下的最后一名守卫还没重新摆好架势就被霍毙虏连连猛攻,不一会就败倒在戈矛的反手一击上。   原本在号楼上的毙虏营兵士在两人收拾掉门口的人以后已经爬下来和他们汇合,四人麻利的收拾掉了受害者们,还顺便把大门重新锁上,剩下来的工作,就只有把这个地方地毯式搜索一遍,以期找到一些有关神秘信号的线索。   说来奇怪,就在霍毙虏解决掉最后一个守卫的时候,周围一直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话音刚落,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沉重脚步声,一个巨大的阴影罩住了他们。灰色的外表反射出并不明亮的光线,唯有那徽记在这深夜依然闪闪发光。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名骑士机甲。   沉默中,射钉枪开始连续射击,压缩空气推出带着倒刺的短箭以及机师的杀意扑向院内的不速之客。霍毙虏和他的士兵立马反应过来,屈膝拥抱大地,而那个机师也不知是不是在昏暗中以为他们已经被击中了,径直就越过他们的脑袋瞄向还站在原地的徐先生。   他还没有动作,时间都仿佛随着旁人猛增的肾上腺素而变得缓慢,似乎马上这唯一站立对抗的人就要被撕成碎肉了。   但是历史的进程是不会随着人类的想象而改变的,而是依靠他们的行动。   一道耀眼的蓝光闪过,伴随着嘹亮的破空声响,霍毙虏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的部下则只能惊讶的,趴在地面仰头盯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   徐先生左手放在腰部,握着一把不起眼的左轮手枪,除了枪管上套着的加速轨道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和其他同辈区别的地方。   机甲的双臂停在空中,好像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它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正是机师的位置,恐怕这个可怜人的上半身已经全部蒸发了吧。   沿着破坏的轨迹,连带机甲背后的墙壁都被炸出了一个大洞,除了一瞬间爆发的热浪与气流,在场的人完全无从得知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能够一瞬间破坏一个全副武装的机甲骑士。   “至少你帮我们找到了进入的路。”   霍毙虏已经拍拍屁股爬了起来,就像在遗迹里的时候一样,他已经理解了面前的男人有多么的深藏不漏。   徐先生已经先行一步,绕过晾在原地的机甲残骸,前去探查那个洞口。毙虏营的老兵也一时间无所适从的跟了上去,和自己的长官一起靠近徐先生。   “我们恐怕找错地方了。。。”   所有人都在洞口停住了。   老霍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这次闹了个大事,但是却马上就要无功而返。   因为没人会把国家机密和大胸裸女一起放在一个充满了情趣装饰的房间里。   在场的女人们都失神的缩在床上,这里的变故把她们吓得不轻。不仅仅是击破眼前和身后墙壁的攻击,还有房间外面那只剩半截的机甲骑士。   冲锋战堡机甲设计图   感谢梅林同学为机甲核心设计并且绘画的机甲。   [img=700,957]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17/04/c37b9e4d-dbc0-4e1e-aaf2-e3094f2d2dd4.jpg[/img]   番外。王校篇。汲群之鸦(上)   漆黑的房间皮球落下了。   空旷的声音回响。   那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那颗漆黑的皮球,已经许多年没有玩过了,似乎也印在我的眼睛里。   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我自己,一个孤单的普通小孩,清澈的琥珀金的眼睛,是我童年的象征。   刹——   叮铃铃……   闹钟响个不停,青年猛地睁开眼睛,狂风卷过清晨的窗帘,高原清亮的天空照亮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璀璨的蓝金宛若宝石。   ——————   揉了揉眼睛,青年从床上坐起来,高原的早晨如此宁静,只能听到遥远的风声猎猎的吹过低矮的草皮。   湖氏高原,这里的海拔足以让空气稀薄,旷远的风吹拂在数十万公里的草皮上,遥远的拂过去,拂过去。   这里远离俗世,通常认为中这里也没有人居住,除了自己以外,居然能够在濒死的时候找到这远离世俗的游牧民族。   湖氏——这个传说中的灭亡民族真的存在。   在这里,克罗地亚的人也不可能找到自己了吧?   青年又想起一个月多前燃烧一切的火焰,象征着火凰家族的冰蓝色家徽木板从大厅上燃烧着坠落,四散而逃的仆人,数也数不清的机甲骑士,从天花板上崩落的石灰。   四面八方都是惨叫声,火焰的热浪烧断房梁的声音和满目的血腥与火光……   摇了摇头,青年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那段充满仇恨的记忆。   这时,空气中飘来馥郁的奶香味,飘入青年的鼻子,勾起了他的食欲,咕噜……   青年尴尬的摸了摸有着结实腹肌的肚子,从简朴古旧的褐色床桌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望向屋内唯一的门的方向。   湖氏高原特有的红褐色砖石堆砌成的房子,搭配粗糙的手工布匹装饰,虽然不似贵族豪宅那般精致整洁,却有一种另样的美感,中正,简单,而且淳朴。   仿佛这个高原之上的民族个性一般。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道柔和而涩然的女声隔着门响起:“那个……绫先生,您醒了吗?”   青年挺直腰,英俊的脸庞上带起一抹优雅而不失贵气的微笑,柔声说道:“请进,湖戈布亚小姐,我已经醒了。”   咔哒——   古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留着亚麻褐色侧马尾,温婉的女孩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长的并不算漂亮,细细的眉毛和清澈的眼睛,鼻子红扑扑的,点缀着些许雀斑,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却有股大城市女孩脸上看不到的淳朴和纯真。   她看着青年英俊的面庞,和村内青年们所没有的迷人气质,脸庞微微泛红,轻声细语的羞涩说道:“早餐在这里哦,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托盘里,洗了很多次微微泛古色的陶瓷碗里装着热滚滚的羊奶,还有手工制作形状大大小小不一的青灰色稞饼,混合着独特的香味。   青年揭开被子,长而有力的脚踩在铺了彩色羊毛地毯的地板上,站了起来,绅士的从湖戈布亚的手上接过托盘。   说道:“真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一直受你们一家的照顾,日后一定携带重金登门拜访。”   湖戈布亚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眼睛无措的看向地面,脸庞上肉眼可见的涌起微红,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在空中摆了摆之后,双手手指搭在一起绕个不停。   “没……没必要的啦,我们村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外面的客人来访了,您可是我见过第一个外来人呢……而且还……而且还那么……”   湖戈布亚越说越小声,到了后边几乎宛如蚊呐,被高原上几乎从未休止的的猎猎风声遮盖了。   青年微微一笑,将托盘随手放在身旁的床桌上,说道:“我也是想不到,本来以为自己要饿死在寂寥无人的高原上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我找到了传说中的湖氏一族,外界一直传言你们像风一般漂泊不定,永远都在迁徙在这片神秘的高原上,看来我真是被神眷恋着呢。”   虽然说着神,但是青年心中却嗤笑一声,他根本就不相信有神存在,如果神真的眷恋着他的话,为什么会让他们家横生这样的悲剧?   湖戈布亚停下手指,双手交握在腹前,谈到自己家里的事情之后,她显得从容多了,细声说道:“没有啦……我们只是普通的在放牧而已,我妈妈他们曾经都是住帐篷的,就是在几十年前发现了这片湖泊和物资丰富的地皮之后,才定居在这里的,不过我们族里确实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这个只有族长才知道呢。”   绫姓青年沉默的思考了片刻,瑰丽的蓝金色眼睛认真的看向湖戈布亚,说道:“虽然有点冒昧,但请问你能带我去见一下你们的族长吗?我想向他表达谢意,还有顺便询问一些事情。”   看着青年那双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搭配青年俊朗的面孔,难以言喻的妖异帅气让湖戈布亚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的加速。   “可……可以啊……但是族长现在应该出去放牧了,只有老族长肯定在的,可以吗?”   湖戈布亚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族长?他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果湖氏真的是传说中的前古氏族的话……   青年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稍等。”   拿起稞饼三口做两口的吃下,随意的咀嚼一下,然后狠狠的灌下羊奶之后,青年深深的咽了一下,发出满足的呻吟。   高原的食物虽然不美味,但是其独特的风味也令人回味,而且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青年了。   “无论吃了多少次,都觉得这是上天赐予高原的美味,真的是十分好吃。”   绫姓青年想找张手帕擦一下嘴,但是四处找找都没看到有这样的东西,最后只好用拳背抹了抹嘴,然后微笑着真挚的赞美道。   他知道这些吃的都是眼前的少女做的,没有人不喜欢赞美,而且他也确实是含有一定的真心夸奖的。   少女脸庞微微一红,转过头来说:“谢……谢谢,我们走吧。”   门格拉突袭2:肖恩著   “我们不能这样耗在这里!”坎博格抽空对着布莱斯丁说到。另一个人已经补上了位置,继续向坎博格攻来,他们在这个大厅里已经度过了十数分钟,面对着这些人无穷无尽的进攻。   挡开攻击,然后再打落他们的武器,最后制住他们,这个过程已经进行了无数遍。房间里的民权会战士已经遍体鳞伤,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明显,然而还是不知疲倦的不停地围上来。   布莱斯丁不由得开始怀念任务开始时的轻松惬意。   门格拉的景色说不上出众,按照布莱斯丁的标准而言,根本赶不上黑洞前哨站的一点壮丽与奇妙。但是细看之下也不是没有乐趣,举例而言,在坎博格指出以后布莱斯丁也认出了以前在餐桌上见过的,现在碎在地面上的红菜。   如果他们长得像路人,穿的像路人,行动也像路人,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有什么问题了。避开喧嚣而且环境糟糕的下水道,走在大马路上既有时间感慨这个时代中的人的愚行也没有遇见坏人。   不,也许差点开车撞翻他们俩的那一男一女根本算不得好人,而且他就应该当场收缴肇事车辆,到这里来撞死这帮小僵尸!   这可不妙,布莱斯丁想到这里就明白这些发散的逻辑仅仅说明了他已经对这些围攻他们的土著无能为力。无论打倒多少次都会再站起来,简直就像恐怖电影的桥段一样。   “cam,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开非致命手段的限制了。”   就算每一次布莱斯丁和坎博格都计算着避免致命的伤害,但是这么久的持续不断的战斗,多次爬起来的家伙应该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极限。更不用说这些人的热量确实在像尸体一样慢慢降低。   “等着你这句话呢,头儿。”   坎博格的下手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从这些伤痕累累的身体中蹦出。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的攻击者软倒下去,瘫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上方不断向前推进战线的两个特工,着实毛骨悚然。   别怪我啊,不是没有尝试打晕你们,只是你们就这样一直爬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坎博格在心中默念,这种情况不能说是不同世界中最离奇的,但是实在是太让人感觉不快了。他和这些人毕竟无冤无仇,就算他们首先动手,就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也身不由己。坎博格的任务理应是解决类似的问题,不是与他们作战。   转换策略达成的效果非常明显,在彻底放倒了几个人以后,布莱斯丁和坎博格周围可以运动的空间大了很多,现在他们终于没有被继续逼向墙角了。   在他们一开始进入这栋建筑的时候,就是躲藏在这个角落里观察情况。外面留着明显的搏斗迹象,血迹和拖痕遍布着庭院,加上被暴力破坏的门锁,谁都知道这里面民权会和守卫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那时他们应该不是这样恐怖的状态。   坎博格在重复击倒某人的时候就忘记计数自己对手的数据了,布莱斯丁也是类似的情况。同一个动作进行了无数次,必须折断这些人的双手双脚才能停止他们的动作,然而就算这样他们还会在地上无规律的蠕动。   至少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人还站在地上。威胁暂时消除了,谜团还未解开,这些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又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攻击布莱斯丁他们?原来的守卫又去了哪?这些都要一个个解决。   “头儿,我觉得守卫没有被吃掉,我们需要尝试进行救援吗?”   是的,这个环境混乱而且肮脏,就是对于一个大屠宰场来说还是不够格的,也说明还有可能有受伤的守卫被关押在某个地方。从人道的角度来说,把他们救出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们会不会和这个房间里的人一样就难说了。   “这儿只有一条路向下,值得一试。”   布莱斯丁不对此抱太大希望,毕竟留着健壮的男性俘虏大部分情况都只是给自己留下隐患,这个世界可没有签订什么日内瓦条约,叛军自然也不会遵守。   寻着血迹一路向前,越过倒下的人,尽头的门虚掩着,这是唯一的通路,这个其貌不扬的建筑隐藏的秘密就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   推开门向前,不出所料的是一段楼梯,蜿蜒向下,坎博格打头钻了进去。螺旋下沉的楼梯没有像一般得设计那样连接不同楼层,很明显,这一条路的目的只有一个。   到达底部的路程毫无波澜,事实上,没有走多远,通道中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一整条下降的通道都平淡的奇怪,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放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冷光灯,在这寂静中伴随两位特工下行的只有一路延伸的血迹。   布莱斯丁一路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他绷紧神经等待任何可能是危险信号的预兆,然而无事发生,他们平安的到达了底部。   没有自动机器,没有失心的人类,也没有隐藏得机关向他们袭来,是时候结束这场哑谜了。   “头儿,咱们选哪条路?”   又是坎博格的没品冷笑话,现在只有一扇门在他们面前,熟悉的简约风格,和门格拉的审美格格不入。   布莱斯丁的喉咙有些发干,在地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他们推门进入,一整个房间面无表情的人都整齐的转过脑袋盯着他们。   至少在上面已经放倒了足够的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就算有,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一次的破门而入同样的顺利,布莱斯丁和坎博格仅仅是交换了进入的先后,还都拔出了藏起来的电弧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座孤零零的高大椅子,突兀的放置在房间的正中央。随后被他们注意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根本不比顶上房间里的人数少。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些尸体的装束和上面的人差别不大,只有少数几个被整齐的堆在角落里的家伙才有明显的特征。   上面是没有意识的小僵尸,下面是自相残杀的屠杀场?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坎博格蹲下来仔细查看他面前的一具尸体,这些家伙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已经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他们在曼哈顿号上接受到的连接请求还可以清晰的收到,很可能这些人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在了这里,但是为什么?   致命伤应该是准确的穿过胸口的一发弩箭,没有意外的话就应该来自他们的同伙之一。坎博格把这个受害者翻转过来,尸体的后脑勺上就露出了新的伤口,这道痕迹不像是一般武器造成的,如果要让他来说,简直就像手术的手法。   “cam,过来,你应该看看这个。”   布莱斯丁已经跨过地上的尸堆,现在正现在中央的椅子的正面,也就是一开始背对他们的另外一面。   起身没有走两步,坎博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很大的椅子上露出了一些褐色的东西,随着他从侧面靠近,这个东西的形状越发明显。   这是个人类。   “耶稣个基督啊,这是个控制椅?”   换一个角度观察,坎博格立马就认出了这个结构,这是符合人体工程学的神经控制器,在远征舰队中是非常常见的接口,而在门格拉,则明显不是。   “我看出来了,cam,不过我不记得控制椅应该把人变成一具干尸。”   布莱斯丁说的没错,这个人穿着和民权会的人一样的服装,如果没有散发着如此明显的死亡气息,坎博格完全愿意给这个人的姿势贴上安详的标签。   来吧,坎博格,这就是战地工程师的表演时间了,这个控制椅不能冒险坐上去问它是谁,那就需要用一些旁敲侧击得手法。   其中就包括重新整理现有的线索,例如说把整个区域重新扫描一遍。尽量没有破坏现场的状态下,坎博格试图沿着能量流向查找这个地方的秘密,却发现这个椅子紧紧的订在地面上,均匀的通过地面供能,或者说,这整个房间都是整整齐齐的在这个地下长出来的。   纳米机械,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只有感染了这个世界的纳米机械才能做到这种事情,门格拉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   “头儿,我觉得我们找到目标了。”   但是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个建筑为什么要发出连接请求还未可知。   “是的,所以说,在我尝试的时候,帮我看着一下,你知道,那些东西。”   布莱斯丁拿出自己的电弧枪,小心的在椅子上开了个口子,他准备黑入这玩意的线路,试着找出一些这里发生了什么的线索。而坎博格则在一旁警戒,以防止这具干尸突然跳起来尖叫或者剩下的尸体搞出其他更大的事情。   所谓怕鬼鬼来,布莱斯丁刚刚开始下载资料缓存,这个早就失去了生命迹象的干尸就莫名的颤抖起来,坎博格一枪托向它打去,它便从椅子上拉出一条恶心且黏糊糊的管子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坎博格的反应,地上的这些伤痕累累的尸体也开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颤抖着捡起了自己生前的武器。   是辅助芯片!坎博格立马就理解了问题所在。   “头儿,这些家伙脑子里有辅助芯片!”   “了解,掩护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可以下载完成。”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种控制椅设计上是用来让人接入生物电脑的神经网络,但是这里的纳米机械已经失去了逻辑控制,他们没有造出一个生物电脑。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替代方案。   不能确定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在何时,是在守卫中还是民权会入侵者上,他们被装上了辅助芯片被并入了纳米机械主导的蜂巢思维。   但是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支撑生物电脑级别的运作,它还需要更多的计算单元,它还需要更多的人。   民权会的人不断地向里面添油,不断的后撤重整,依旧无法阻止这些东西的前进。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见识到了让死者“复活”的可怕技术而主动接受了它。   这些假设现在并不重要,坎博格知道,当这个建筑内的所有人都被纳入网络以后,以这个世界的人类大脑依然无法支持一个标准的生物电脑的运作。而这个网络已经足够庞大,可以搜索更加遥远的目标,而这个世界上最近的神经网络接口,就在上方隐藏在苍穹之中的曼哈顿中。   这就是接入请求的真相,剩下的细节全部都在这里的数据缓存中,在布莱斯丁全力工作的时候,坎博格手中的电弧枪已经蒸发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这些家伙压迫感十足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威胁。   “解决了,cam,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坎博格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他终于可以回到曼哈顿号上享受热咖啡了,他终于,再也不用忍受生化危机了。   “坎博格呼叫曼哈顿,请求撤离以及对撤离点建筑实行空袭。”   加强的信号穿透干扰,简单的信息直接送到了塔拉多拉的面前,而指令也在下一秒就下达给了在座驾中等待多时的信客。   发动机转换模式,信客从大气层外俯冲向下,直奔布莱斯丁二人的坐标。登陆仓从机舱中分离,带着呼啸奔向地面,在撞击前的一瞬间,热能钻机启动,从屋顶到地面再到地底,融出了一个大洞。   洞口垂直向下,直通布莱斯丁和坎博格所在的空间,着陆所造成的冲击波直接把围在周围的民权会僵尸震飞开来。   “奇兵抵达,长官,您想把这个地方炸成啥样?”   通讯器里传来信客那熟悉的愉悦   音色,爬上空降仓的布莱斯丁对他下达了最后的指示。   “把这个建筑夷为平地。”   助推器带着登陆仓加速爬升,沿着垂直的轨道直奔星空而去,拉出一道淡蓝色的轨迹,信客在空中准确的接上了他的乘客。   另一侧的机翼丢下了远征舰队送给这个罪恶之地得最后礼物,它安静的自由落体,在地面发出一声钝响。暗红色的火焰充满了洞口,随着这个建筑的主体结构都被火焰慢慢吞噬,曼哈顿上收到的连接请求也默默地消失了。   对于门格拉的居民而言,这个夜晚平淡无奇。   沉入灵魂之海   现在列塔尼亚眼中的是一片翠绿,以及自己记忆中并不存在大片树林地形。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身处此地,记忆有一些模糊,几分钟以前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记忆中就像棉花糖一样,带着轻飘和柔软的感觉,还有很难被忽略的甜蜜的味道。   如果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的话,现在就需要左拉里来检查了,因为只有他才理解这具身体的秘密。但是左拉里现在并不在这里,一定要说的话,现在只有一个白发**在她前方的空地上,还在死死的盯着她看。   “你把少爷带到哪里去了!”   并没有给出足够的寒暄时间,这个女孩就对着列塔尼亚怒吼了起来。在注意到身体上其他的细节以前,女孩那对赤红的眼眸就吸引到了她的视线。充满着仙气的眼睛,或者说严格来说是三色灿烂的眼睛就像是半夜的强光手电一样,炫耀着它的存在感。   有那么一会,雷妮,或者准确来说是秋末,以为自己毫无保留的万能瞳术真的震慑到了对方。但是只要稍微有一些社交经验的人就能看得出列塔尼亚的那个表情,是从尴尬中渗出迷茫,和恐惧或者惊讶一点边都搭不上。   “充满了powrer呢。。。”   这不怪列塔尼亚失言,自从三圣观的那次经历以后她发现自己愈发的难以抑制情感的波动,更何况,就算对面这个少女自己盯着镜子看一会,也会觉的自己和某个电池广告有着惊人的相似吧。   这喃喃自语也是自然的没有被秋末那自幼便显得超群的听力放过,可惜的是它似乎并没有作为那句话里指代对象的自觉。它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句英文吸引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它的姿态一下子就从警惕变得充满敌意还极其的有进攻性,以列塔尼亚的感知范围来看,这只猫马上就要跳起来给自己来一爪子。   在完整的思考完整个计划以前,秋末就动了起来,它不关心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人会说英文,它甚至不关心这个人为什么能突破重重包围来到这个地方。   需要什么的话,直接就去取就好了,这就是黑暗世界的规则。狮子(猫)不会去乞食的,而是自己去狩猎。在这里面对的,不可能不是身怀黑暗的人。   基于种种理由,它选择了遇事瞳术(心理战),无效体术,打不过就自爆的“杀手三板砖战术”。反正世界上也就一个人真的不吃它瞳术,其他人靠心理战(瞳术)就能赢一半。   这就是第二号板砖,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插眼锁喉关节技之类的只要从阴影中降临就算是少女(**)也可以用银针插太阳穴之类的手法放倒壮汉。   (大概)基于这样的战斗逻辑,秋末放低姿势快速拉进了两人的距离,随后做出了一系列假动作来迷惑对手,然后像蛇一样缠上了列塔尼亚,使出了她最熟悉的,和上一章完全不一样的关节技。   但是为什么她没有倒下来?   原本,在这样的动作以后,正常人应该已经失去重心栽倒在地摔个狗吃屎然后因为自己的关节错位在嗷嗷大叫才对。   “额。。。嗷嗷,好痛好痛。。。额。。。请。。。请你放开我好吗。。。”   没有比这还硬的棒读了,列塔尼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声应付,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攻上来,自己有做什么刺激到了它吗?也许它不喜欢power。   这么想着,尽量不去做出有可能伤害到扒在自己身上的熊孩子的动作,一边还要尽量站稳,正犹豫着的时候,扒在列塔尼亚身上的秋末灵活的跳了下来,一息之间便调整好了姿势,对着列塔尼亚的胸口打出一记上勾拳。   出乎意料的,这一拳命中的时候发出了沉重的闷响,不说没有打上要害的手感,传递过来的痛觉还差点让它哭了出来。   不愧是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仅了解英语,大衣之下居然还有装甲,这真是失算了!当然万能的杀手生活让秋末绝对不会不考虑B计划。   这可是一具天鉴的身体啊(虽然包括王校在内的天鉴没有一位胸围更小了),作为秘密武器,虽然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却没有人能够发现的,操纵金属的能力。   就这样把你的装甲变成绞索,忍着眼角的泪水与把这一句话壮丽的喊出来的冲动。秋末又把自己的手伸张列塔尼亚的胸口,而列塔尼亚还站在原地,任由秋末触碰到了她那最柔软的地方。   这。。。一点都不像自己熟悉的任何金属,实际上,这样的触感还让它回忆起了,以前每一次格斗训练的时候,被教官额外痛打一遍的理由。   这个时候的列塔尼亚,脸上已经明显的露出恼怒的表情了。让秋末做梦都能掏出大狙的杀手生涯中可没有教给它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现实开始崩坏了,空间开始以不可名状的形式扭曲,海啊,浪啊,岩浆啊,鸽啊,所有的东西都在上下翻腾,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样。   除了从这团混沌中现身的男人。   “左拉里?!”   耶稣个基督啊,列塔尼亚终于说出了一整句话,还不是吐槽。来着正是她期望的那个人,只不过高了点,大了点,就像是那个左拉里的中年版。   这个中年人沉默的走近了僵在原地的两人,如果用秋末的角度来说,有一些杀气啊,威压啊之类的东西从这个男人身上喷涌而出,说白了就是气势如虹压的它喘不过气来。其实只是正常的空间波动让它一时间挪不动而已,至于列塔尼亚为什么不动,是的秋末还抓着她的胸部呢。   “我就姑且原谅你非礼我的妻子这件事情了,毕竟是在梦境。”   虽然这么说的,左拉里还是先拉起秋末的手把它提到了一边,再转头对着列塔尼亚说到。   “抱歉来的有点晚,按照约定,我来带你回家了。”   列塔尼亚惊讶的看着左拉里,这个男人不仅年龄不符,对待自己的态度更是熟悉的亲密。妻子?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嫁给了这个倔强的英雄。   随着越来越深入的回忆,那种柔软,甜蜜的感觉又浮现出来,巨大的满足感环抱着她,列塔尼亚感觉她原本就有些迟钝的思维正在飞快的离她远去。   金色的光芒充盈整个空间,所有的视觉都被夺去,只是这光芒并不刺眼,身在这团混沌中的秋末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有浓重的焦虑不断的侵蚀它的内心。   “姑且我还是说一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改变的,特殊也是,平凡也是,被割裂开的零和一就算世界本身也是不会接受的。”   这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也好似无处不在。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少爷他在哪?”   或许是遵循某种本能,秋末对着虚空发问。   “我们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就算告诉你,你马上也会忘记的,但是我姑且还是劝告一句,后一个问题也许应该让另一位来发问吧。”   万物寂静,沉入黑暗,随后又徒然升起,列塔尼亚睁开了眼睛,太阳已经是正午的样子。床边就是一脸疲倦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左拉里。   “早啊,老公,现在要到中午了吗?原来肚子里的孩子会对我的身体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啊~”   列塔尼亚脸上露出的是害羞的表情,手却不自觉的摸着自己有些隆起的小腹,全然一副幸福的样子。左拉里也终于松下一口气,排除掉一切的负面感情,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午安,帕克小姐,这次可是真的赖床太久了啊。。。”   给旧时代的情书(肖恩作品)   镜子里映出的人身着整齐的制服,配发的上衣上除了正正订在胸口的勋章以外,还有一些形制不一的饰品,精巧的点缀在恰好合适的地方。   总督并不是一个喜欢彰显武功的人,他也有资本这么做。他的这些纪念品与他同行的性质相反,并不是征服的痕迹,而是友好的证明。   “总督先生,他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让他进来。”总督头都不回的命令到。   他当然是有目的的,就连穿上这件衣服都不是他面客的习惯,只是最近挑战他权威的人越来越多,他感觉只有借用一下帝国的威势才能镇住场子。   “谢谢”   门外传来一声温和的致谢,在把手中的伞与头上的礼帽都交于侍者之后,来者推门而入,正是徐锐敏。   总督知道这个人这次前来是为了商讨什么事情,作为一个在绍皮突然断货的时候大发横财的商人,这个人的名声早就传到了他的治下,除开投机以外,他记得徐锐敏还在考古和基建方面颇有成就。   “很好,你来的很准时,但是你需要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我让你也进去。”   徐锐敏给总督的第一印象很好,至少比上一次来的人要好很多。坚毅的眼神和谦逊的姿态就算是透过镜子也能让人感觉舒适————相对于前一个提出同样要求的人来说。   总督不太想回忆那个人。不是为虎作伥的混蛋就是狗仗人势的垃圾,他是这么评价的。通过玩弄权势勾结外部势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以自己的总督职位还无法反抗,更糟糕的是,那个人对此还相当的得意。   “但是我很怀疑你能说服我。”总督补上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方与上一位的差距究竟在哪呢?既然他们能得到特许进入的权利,我方总是能够想办法弥补的。”   徐锐敏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么说会激怒总督一样,他不用太努力的去打听情报都能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不速之客来到这里惹得主人大发雷霆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果不其然,总督听到了这个说法后转身过来,愤怒写在他的脸上,从各个细节体现出来,右手挺直的指向徐锐敏,勋章因为颤抖在他身上磕的叮当作响。   “你能比的上他们?你能弥补一些什么?还是说你想要用比他还更无聊的手段来羞辱我?”   总督的反应不出所料,他的表现证明这个世界的人所受到的那种能力影响还是太严重了。多么可悲的世界啊,徐锐敏这样想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理解自己的渺小。   但是有人却愿意成就他人的伟大,这也是徐锐敏愿意过来拉总督一码的理由。   “总督先生,不要误会,邪不胜正,这是你经常说的。”   徐先生保持着微笑,稍微迈出一步一,轻轻抬一抬手,尝试表达一个放松的态度。   “你想说什么?”   总督发现对方明显对自己有所了解,心中的愤怒也稍微消退了一点,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个人有可能另有图谋。   徐锐敏再次站定,双手背在身后,收起了他的笑容。   “如您所见,世上本就有很多恶人,而且您也很熟悉他们,囤货居奇的商人,欺男霸女的匪寇——而您已经对抗这些毒瘤很久了。我有一个非常在意的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这根本就不是暗示,这个人就是为了遗迹的事情而来,而且还不知从哪里知晓了刚刚招摇过市的王校的事情。   总督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被别人胁迫的经历让他如鲠在喉,他更希望自己能尽快忘掉这些东西。但是徐锐敏对他提出了一个改变的机会,他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让我来说的话,我认为这些垃圾都应该被处理掉。”   总督顿了一下。   “不过我觉得你肯定在期待其他的一些东西,而且你看起来也了解一些内情,不妨直说。”   这非常符合有关总督的传言,敏感的直觉以及毫不拖沓的做派,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原则而且适合交涉的人。徐锐敏想到,如果这是个喜剧场景,直接报出王校的名号然后大喊一句,我们要更多,大概就会被他直接轰出去吧。   “确实,总督阁下,我们看事情的角度有所不同。”   徐锐敏又摆出了那阳光又自信的笑容。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每一次有这样的人物出现,我们都需要一个合适的正派人士来解决问题,不幸的是,这一次并不是您力所能及的。”   总督只是抬了抬眉毛,面无表情的在墙边的大椅上坐下,示意徐锐敏坐在另一张上。   “你有什么资格认为你的选择比我更好?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上千也有成百的地下黑市,就算你能垄断今年的绍皮供应,也比不上那位三界通吃的权势吧?”   如果这个人下了功夫打听自己和王校的事情还只是以一个投机商人的觉悟来见他,总督不仅要赶他走,还要给他一脚送他出门。   “有关这个事件,作为布莱斯丁商会的代理人,我还是需要澄清一下。”   坐在大椅上,徐锐敏为难的摸了摸脖子。   “我们确实不小心遭到了绍群的围攻,自卫的后果是绍的接近灭绝,但是我们保证,包括绍皮收入在内的很多资源已经被投入到了种群恢复的工作中。根据最新统计,绍群数量最晚在后年就能恢复正常。当然,现在最紧急的还是遗迹,我简单的说明一下好了。”   你们倒还是知道动物被过量狩猎不是好事,总督腹诽道,端起黄茶等待来者的下一步表演。   “我们研究了列为诺夫学院的记录——”   “咳咳咳咳。。。”   徐锐敏刚刚提起话头,就被总督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刚刚的单词明显把他吓得不轻。   “你疯了吗?列为诺夫学院已经没了!一百年前就已经没了!在会战以前就被军方彻底夷为平地了!”   就连拉上政军商三界的关系来要挟总督的王校,也不过是对当地的传说略知一二,并没有对学院的事情了解多少,甚至以为列为诺夫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   “额,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总督阁下,我们拜读了列为诺夫收藏的一些作品。这些东西并没有像常人所知的被销毁或者被夺走,事后我方也愿意归还这些著作给您,当然,这也并不是适合公开讨论的东西。”   总督确实不相信徐锐敏所说的话,从情感和理智两方面都是这样。他的家族在灾难的二十年后才敢同幸存者接触,拼凑出一些只言片语的线索,这个人竟然敢宣称自己已经获得了真实的第一手资料?   “你最好把前因后果好好的说清楚,徐先生,讨论列为诺夫学院的有关事项在这个国家还是禁止的。你虽然找到了我,但是要让我信任你,这还远远不够。”   总督完全认真了起来,这不仅仅有关真相,更有关自己领内最大的禁忌,他甚至开始害怕王校是不是实际上也知道的更多。   “这是当然,总督阁下,我会继续说下去的。”   徐锐敏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板尝试营造一个讨论学术的严肃氛围。   “如您所知,列为诺夫的研究早期主要集中在领内遗迹所造成危害的规模,而后总结出了三个遗迹启动的主要后果。包括进入遗迹的人在内都产生了某种被抹消记录的感染,从一些侧面描述中我们可以得知这种感染在人群中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扩散了。而这种感染的扩散使得这些人不仅从身体上,还在精神上施加了负面影响。而这次感染的彻底失控导致了。。。”   “五月十三日事件。”   总督打断了徐锐敏的陈述。   “我相信你确实做了相当多的努力才挖掘出了这些细节,请继续往下说吧。”   徐锐敏并没有在意总督的打断,重新拾起了刚才的话题。   “第二个后果,是气候的异常,主要集中在不寻常的风暴频率上,在遗迹被激活以后一个月内,根据不准确的计算降雨量大约同比上升了一倍,其余的自然灾害也是数不胜数,而我在此也就不列举了。”   总督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些描述的真实性。   “至于第三个后果,列为诺夫学院最后也没有得出准确的结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东西做到了什么,简单来说,现在城内所使用的地下水的那个空洞,在一百多年前,是不存在的。而他们对于那个东西本体的猜测,我们也只有模糊的音译。”   徐锐敏停下来吸了口气。   “神机,神姬,神迹,我们也无法确定,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东西没有消失不见,它现在还在沉睡。根据列为诺夫本人的估计,没有准备再次进入遗迹的话,很可能把它唤醒。”   总督把茶杯送到嘴边,他本应感到高兴,因为他们世代守护的知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脆弱,那么的容易被人遗忘。但是他此刻却只感到了空虚与失落,他用了半辈子来保护这个秘密,到头来却远远没有这个陌生人接近真相。   他从心底知道这不是颓废的时候,洗刷前日耻辱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徐锐敏是什么来历,从他做准备的功夫来看,这个人和他背后的组织是唯一能阻止王校的力量。   “说的不错,徐先生,我现在相信你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为什么?”   总督站立起来,缓缓踱向窗口。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触犯这个禁忌。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毁灭我们,我是不会相信的。”   残阳中总督的眼神似乎也包裹着火焰,既是希望之火,也是仇恨之火。这是沉寂了数十年的爆发,是给几代人的努力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因为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条共赢的出路。”   徐锐敏也起身跟了上去。   “我们销售的货物您的人民可以购买,你们生产的货物我们也有需求,这么说吧,你们的繁荣富强就是我们布莱斯丁商会的最大利益,我们根本就不渴望这些灾祸的力量。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对你们即将遭受的苦难见之不顾。”   这个人说的有道理,他的如簧巧舌说服了诸多贵族靠的不是欺骗,总督认为他值得自己的信任。掌握了如此多的秘密,他完全可以以此胁迫自己对他开放遗迹,还在这里以礼相待,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那一边的同伴。   “我不认为我能瞒住你,徐先生,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个遗迹的力量招致了列为诺夫学院的毁灭,他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而且王校的实力也不容小看,我不认为他就会放任你用正规手段击败他。”   现实是十分残酷的,有些时候把它明白的拿出来给别人看就可以彻底说服他们,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徐锐敏知道他这一趟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   “无意冒犯,总督阁下。”   徐锐敏再次摆出了他经典的笑容。   “我们在乎的只有您和您治下的人民,遗迹埋藏的东西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我们请求您的许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王校。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能顺便让这个遗迹无害化——用列为诺夫日记里提到的方法。”   徐锐敏提出了一个相当慷慨的提案,只要总督一声令下,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们全部摆平。但是也是有相当风险的,如果徐锐敏意图不轨的话,知道了如此多秘密的他是不可能被阻止的。   “你会获得我的许可,年轻人。”   总督决定豪赌一把,他的人民承受不起百年前灾难的重现,每一根稻草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希望。   他走向自己的书柜,每一步都在怀疑自己的决定,而下一步则永远给不出答案。他的族徽就躺在第二层,代表着这里一人之下的权力。   “尽力去做吧,年轻人,但是不要低估王校, 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An sha'c no ra。”   “意思是祝勇者好运。”总督补充道。   徐锐敏轻轻抛起手中的信物,感受着它的重量,这个徽记比看起来的要轻,他这样想着。   “万分感谢,总督阁下,请静候我方带来的好消息吧,在下就此告辞。Ke'k mo a。”   这句回话让总督楞在了那里,在徐锐敏走远以后才回过神来。这个语言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了?除了自己和母亲还在使用这种古老的语言外,应该没有人还会说这些词语了。   人不可貌相啊,总督开始懊悔自己没有更多的询问这个年轻人的底细,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总督有这种感觉。   “我会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双方会是什么立场的。”   勇者无敌(肖恩著)   虔诚祈祷,默念祝词,重复三遍,方得庇佑。   他遗忘了什么?不,他没有。   士兵睁开眼睛,将手中的枪放下一端靠在地上,如同其他人一样。   这些人被霍毙虏招进队伍已经过了很久,足够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他们究竟是谁,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而这个人从未淡忘。   他知道自己侍奉的是谁,是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虚妄的欲求的真相,而且他选择直面它。   自从徐锐敏横空出世,霍毙虏摇身一变成为了佣兵界的新星,只不过他不再以打手自称,而是换了一个新的名号,安保总司。   一般而言,这个修改并不会让他们的本质产生什么变化。不包括他们乘坐的新车,不包括他们配发的新枪,不包括他们穿着的新衣服。   他们还是一个彻底的暴力机器,浑身上下的所有零件都为战斗铸造,而所有的结构只为了一个目的而生,那就是击倒他们的敌人。   士兵现在依旧如此认为,无论霍毙虏是一个如何豪爽公正的领袖,无论徐锐敏的三寸饶舌勾勒出一个怎样美好的未来。   他依旧认为,只有自己的决定才能改变一切。   他是一切的起始,也是一切的终结。组织会解散,家庭会分离,国家会崩溃,而只有人,才能延续这一切。   得力的干员会运作整个组织,威严的家长会维持整个家庭,英明的领袖会保护整个国家。   英雄们便是如此,而且仅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他知道自己只是这个庞大而可怖的机器中的一个零件,他能干的事情也只有瞄准,射击,拔剑,冲锋。   他也知道,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些,只有他才能在远处冷静的击倒敌人,或者狂暴的突破战线。此时此刻,只有他能做到这一切。   不是在宫殿里的王公贵族,也不是在市场上的摆摊小贩。   他现在此,他将奋战,只有他才能用敌人或者自己的鲜血来赢得胜利,只有胜利才能换取后人的幸福。   他选择了用奋战来博得未来,为了他抚养的孤儿们,为了家乡的同胞,也为了同伍的战友。   “注意,士兵们。”   车内奇怪的通讯器里传出徐锐敏的声音。   “霍毙虏即将对各位进行战况简报。”   嘈杂的车厢很快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电流音过后的讲话。   “同胞们,如你们所知,我们即将与敌人交战,按照计划,塞先生将会领导正面的进攻,而我将带领突击小队阻止他们的核心小组前进,我不会再和你们重复一遍。”   士兵们保持着沉默,偶尔视线相交也无法知道互相在想着什么。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理由加入这场行动,但是至少今天,他们就是同袍战友。   “如果你们还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霍毙虏停顿了一下。   “我们的敌人装备精良,他们受到各方势力的支持,他们相信他们的机甲和枪炮可以让他们战无不胜。”   “他们可以在领内任何地方,任何时间,把手中的剑架在任何人的脖子上,索取任何他们所想之物。”   “他们在这里,现在将要打开一个地狱之门,他们想要拉着这个领内的所有人为了他们的贪婪陪葬。”   伴着轮胎与地面响亮的摩擦,车辆停下来了,天然的阳光随着打开的车门印在士兵们的脸上,透过缝隙他们已经能够看见远处已经警戒起来的佣兵。   “让我们去宰了他们!”   而士兵们则回应以统一的震天战吼:   “吾非全能,吾铸全人!”   前一句由队长喊出,后一句则由所有人回应,支援小组在车上展开了重武器,其他人鱼贯而出向前冲锋。   王校手下的佣兵们反应十分迅速,一颗信号弹已经升起,大部分人都进入最近的掩体,少数人立起重盾开始结阵。这些精心选择的金属材料在重量和性能上取得了最好的平衡,就算是最锋利的兵锋也难以撼动。但是他们明显低估了来着手中古怪兵器的性能。   六发一组,分列齐射,精准而猛烈的火力让愚蠢的露出头的佣兵瞬间就被打倒在地,就连盾阵中的人也感觉头顶一凉。布莱斯丁商会提供的制式武器明显不是这个世界战术体系可以简单应对的。   一些人在原地畏缩不动,另一些人在火力的缝隙中尝试反击却收效甚微,前哨的步兵已经彻底被压制住了。他们脑中除了对袭击者身份的疑惑,对死亡的恐惧以外,剩下得全部考量,只有猜测支援的机甲在何时才能赶来。   冲锋的士兵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只有很少的,愚蠢或是勇敢的佣兵尝试用手中的武器来阻止他们,而所有的尝试都在一瞬就被暴风骤雨的反击淹没了。   在一阵摇晃以后,随着最后一斧的落下,简易的塔楼在刺耳的呻吟中倒下了,连带着躲在上面的狙击手一起变成了残骸。前哨的防御者们虽然已经后撤了阵线,却依然几乎无法阻止毙虏营的推进,现在,只剩下盾阵中的人还在尝试反击了。   “那些流浪骑士在哪?我们要完蛋了!”   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物的家伙对着他的副手喊到。   “马上就到,信号弹已经打出去了!”   副手这么回答着,但是他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过了多少时间,只有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断的强调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A senta!”   伴随这句晦涩的方言,几个圆乎乎的东西落入了阵线,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几个佣兵就已经飞上了天,连带着阵型也出现了一个大缺口。   威力至少还在预计的范围内,这是件好事,徐锐敏这样想到,这证明了战术设计是合理的。   盾阵没有重组的机会,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毙虏营的战士们已经杀进了阵线。一手覆甲格挡开敌人的攻击,另一只手的戈矛刺进敌人的胸膛,这种独特的战斗方式还能互相掩护,看似没有阵型的毙虏营反而用自己的技巧在近战中占尽优势。   佣兵们在刚才的爆炸中失去了他们的指挥官,那个人的尸体已经越过人群飞下山头。而且他们也绝望的发现自己的队伍正在被分割开来,毙虏营的战斗小组不仅在逼退他们,同时还彻底的阻断了他们互相配合的空间。   眼看着佣兵马上就要被彻底击溃,一个巨大的,漆黑的巨人从天而降,不可思议的落在了混战的人群之中,这一个动作,便把周围的交战双方都震倒在地。   原本应该有纹章的地方被粗暴的刮平,简洁的设计认不出任何明显的特征,只有彰显战绩的装饰被刻意的挂在胸甲上,很明显,他是一名流浪骑士。   他到底跳了多少米?为了赶到战场不惜自己与机甲的安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战友,或者单纯是为了杀戮,没人知道。   一个佣兵被一脚踹开,不祥的流光闪过,紧跟着就是流浪骑士横劈的一刀,三名毙虏营战士一瞬就被斩成两节————本应如此。   他跨步向前,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用他的右手,用他的性命迟缓了袭来的利刃,为剩下的两人争取了闪避的时间,低身连滚带爬的躲开攻击。   这就是天命之时,战友从他的眼中读懂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仅剩的上半身依然命令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抱住敌人的武器,而他的信念传达给了火堆中新的柴薪。   赢下来!   甩开刀上战士的遗骸,流浪骑士调整了自己的朝向。剩下的佣兵已经疲惫不堪,再次向后撤进机甲的阴影中。   懦夫就躲在别人的裤裆下就好了,流浪骑士不屑的想到。毙虏营的动向却让他非常在意,这些人并没有四散而逃,也没有围上来尝试拼死一战,在附近更没有他们机甲的身影,除非什么地方已经部署了重型武器,但是自己有信心可以防下这些迟缓的玩具。   他也只能这么想想罢了。   战线后方,自动炮发出了怒号,在此之前毙虏营的进攻是如此猛烈,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车上部署的武器。   王校的手下准备充分,相对的,徐锐敏也给他们预留了一些惊喜。   黑色的巨人在爆炸中颤抖,它的机师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跨步腾挪尝试回避攻击,但还是不及那武器的速度,沾血的弯刀插入地面尝试稳住机甲的身形,下一秒就被猛烈的炮火击碎。它跪倒在地,承受着所有火力的直击。   这还没完,机师心中想着。他是对的,在他和他的机甲被彻底撕碎以前,这个噩梦是不会结束的。   黑色的甲片被掀开,巨人的内脏被火焰所吞噬,弹片一轮又一轮的切割着它的身躯直到机甲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地动山摇的轰炸也随之停止。   那块废铁已经完全没有一点之前的威风,残破的武器还诉说着它的不甘。幸存的防守者已经趁机溜走,顺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更多的黑色巨人从树林的边界中出现,飞快的向前进发,这就是王校的主力部队,也是整个遗迹探索队的中坚力量。   每一台机甲上都挂着很多全副武装的佣兵,这并不是常见用法,也能看得出他们对于这次攻击有多么重视,当然,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先锋机甲已经战败,他们肯定会更加重视这支部队的。   看着黑压压的援军逐渐填满了空地,毙虏营的战士们能预感到真正的战斗即将到来,而他们也依然坚信,下一场战斗,他们仍将获胜。   重型武器被拆除并且搬运到了新的阵地里,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都被用来搭设掩体,所有人都在奔跑与搬运,为即将到来的第二战做准备。   很少有人能在压倒性的机甲力量面前保持镇定,更不说进行有效的反击。正因如此,霍毙虏为他的战士感到骄傲,他们是士兵中的士兵,是真正的勇者。   “霍毙虏长官!”   在他面前立正行礼的是赛先生。   “第二队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可以随时进入第二阶段。”   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他们了,虽然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是王校,但是如果这只武力被放走,他们背后的力量是不会放过总督的,而总督也明显不可能靠有限的卫队来抵抗他们。   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在此时,此地,把他们彻底歼灭。   “执行命令,行动进入第二阶段,前线将交于你全权指挥。”   “是,长官,绝对不辱使命。”   回应霍毙虏的是充满自信与使命感的答话,这个人正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赢下来,然后,带大家活着回家。”   赛先生在原地再一次敬礼。   我相信你,同胞,其他人也和我一样。霍毙虏这样想道。   勇者无敌。   王校篇。汲群之鸦(中)     他们走过淳朴而风味独特的小镇,红松木和红土砖砌成的砖瓦房整齐的立在道路的两边,路上种着高原特产的荆冠木,碧绿的梭形小叶片中含蓄着纯白的细丝小花,春意的气息在不大的街道间弥漫。   绫陌凰跟在脸上微醺发红,低着头在前面带路的湖戈布亚身后,心情如同这高原上一刻不停的轻风般清远而怡然,大概是在政治敏感的王剑时期之后,第一次度过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吧?     街道上,小孩子穿着厚厚布衣,上绘青绿胡红等糙色调,但是绣出的花纹确实无与伦比的精美和别致,苍鹰,羊群,骏马,还有一些古老而娟秀的文字,作为穿插的引纹隐没于中。   他们的脸蛋因为常年处于高原之下而红扑扑的,眼神清澈如湛蓝的天空,指着王校两人叽叽喳喳的说道:“奶奶,湖戈布亚家的外来人醒来了!他好帅哦!”     尽管对自己的俊美深有所知,多年以来在克罗地亚的王都磨炼也让他熟于此道,但是在这里,对于俊美的直言不讳却是令他感到些许的新奇,也许是童言无忌吧。   绫陌凰看了一眼团子一般圆圆可爱的孩子们身边,年长的婆婆住着胡桃木的拐杖坐在小椅子上闭目小,前古氏族中的年长之人,一定是经验丰富,成熟得体的年长妇女吧。     结果老人家睁开半眯打瞌的眼睛,布满皱纹的眼袋下,蕴含着一双平静无波的藏绿色眼瞳,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兴致缺缺的闭上,说道:“要叫湖戈布亚姐姐,对那男人好奇的可以跟上去看看,想要找夫婿的回家找自己的爸爸,散了吧散了吧,不要打搅老身睡觉。”     绫陌凰脸上的优雅的微笑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别过头去后才恢复过来,心中不由的升起对这一族的担忧,虽然是前古氏族,但不会已经遗忘了湖氏的历史吧?     小镇不大,几百米的路程,湖戈布亚就已经穿出了清新的小镇,来到了青草微微的高原之上,清爽的空气从旷远的草原尽头吹来,将一串串五色的小旗子吹得猎猎作响。     小旗子系在绳子上,牵着洁白的厚绒布帐篷,扎住在茫茫草原中,和旁边砖木砌成的房子格格不入。     在着帐篷面前站定,湖戈布亚拉起帐篷的帷布,低头走进去,说道:“族长爷爷,在吗?”     帐篷内空间很大,铺着绣有丰富纹路的羊绒地毯,被一层层的挂壁(布)分割成大小不一的丰富空间,一眼望进去看不见全貌。     “啊啊……小湖戈布亚吗?进来吧……”老人沙哑的声音从挂壁内层响起。     湖戈布亚礼貌的点点头,回头示意绫陌凰进来。     绫陌凰带着些许对传说中湖氏一族的族长家中布置的好奇走进来,甫一进入,便感到一阵厚重的温暖扑面而来,与帐篷外普遍的高原寒冷气候不同,帐篷内非常的温暖。     得益于纯布绒制的帐篷和地毯吧,还有这些厚厚的挂壁。     绫陌凰捏了捏纹着许多古代文字的挂壁,沙沙的手感和厚且顺手的毛绒,他一摸便知道这也是羊绒制成的。     “小湖戈布亚,你还带着谁进来吗?”老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苍老而不失气势,这股深藏在岁月携刻的嗓音深处的气势淡而凝实,不怒不威,不聒不噪。     绫陌凰的眼神却锐利了起来,湖氏一族,果然还是有能人存在的,这股气势,只有常年上位,掌有使命感的人才会拥有。     不及湖戈布亚解释,绫陌凰踏前一步,站在挂壁前,低下头礼貌而优雅的说道:“湖氏一族的族长,原谅我冒昧来访,我是漫长时间长河中,湖氏仅有的几个盟友之一,火凰一族的后裔。”     “……”挂壁那一头,苍老的声音沉吟着,许久之后才回答:“我听闻小湖戈布亚捡了一个俊美的外乡人回家,还以为是天降良缘,不想却是一桩孽缘,你走吧,我湖氏已经退出大陆版图多年,不回去,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绫陌凰摇摇头,说道:“我来此地,并不是请你们再次出山的,被湖戈布亚小姐捡到,重获一条性命,实在是天命中的巧合,我对此心怀感激,而这里正是传说中的湖氏一族,我等万千年来的挚友,前古氏族之一,更是前所未料,特此前往拜访,并没有其他意思。”     “是吗……”老人沉吟了一下,绫陌凰眼前的挂壁突然被挑开,沉稳,睿智的老人坐在地摊上,用马鞭柄挑开挂壁,藏青色的古朴瞳色注视着绫陌凰“那你好生休息一下,然后就离开这里吧。”     “是。”绫陌凰拱了拱手,乖巧的说道,然后转过身迈开脚步离去,不带半分停留。     “族长爷爷!”湖戈布亚却是有些焦急的顶着挂壁,澄澈的眼睛里流露着没有半丝掩饰的不解和悲伤。     老族长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僵硬慢慢的变成无奈,哀叹一声,喊住绫陌凰道:“站住吧,年轻人。”     绫陌凰的脚步停在帐篷门口前,转过头来带着优雅的微笑问道:“有什么事吗?老人家。”     老族长扯着苍白的长胡子冷笑一下,说道:“别假惺惺的了你这狼崽子,说出你来这的目的吧。”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湖氏一族常年迁徙,在湖氏高原之上漂泊摇摆,行踪神秘,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定居?同为前古氏族,湖氏一族常年漂泊在这片高原上是为了寻找什么?”绫陌凰神色慢慢正经起来,看着老族长的眼睛,严肃的问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他的未来何去何从,以及能否将湖氏拉到同一个战船上。     “一口气这么多问题,真是贪得无厌啊年轻人。”老族长挑了挑眉毛,放下马鞭撑着腰艰难的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泫然欲泣的湖戈布亚,安慰道:“好啦好啦,老夫不会赶他走的,你先去外面看一下羊群好吗?老夫有几句话要和这个年轻人单独聊一下。”     湖戈布亚抹了抹双眼,清澈澄然的藏青色眼眸中绽放出孩童般毫不掩饰的高兴来,随后嘿嘿笑着点点头,开心的看了绫陌凰一眼,随后赶紧移开眼睛,柔声说道:“凌先生您和族长爷爷慢慢聊,我在外面没问题的。”随后逃也般的拉开帐篷门口的布,离开了帐篷。     两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绫陌凰颇有感叹的说道:“真是个淳朴的姑娘啊,澄澈纯净,想白莲花一样。”     老族长很明显对他没有好感,斜着眼睛睥睨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就不要祸害人家,湖戈布亚家很平凡,小屋子小庙的容不下你这尊大神,若是真心为她着想还是离她远一点吧,进来。”挑开挂壁,挥了挥手,示意绫陌凰到帐篷深处去谈。     绫陌凰含笑点头,跟了上去。   中秋特别篇。风铃咖啡厅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垂直而起的黑金色写字楼耸入天际,八面体的水晶凹面结构让它在阳光下折射出曼妙的柔光,宛如艺术品般美丽惊人。   但是比起这个,它是如何建立成这样的更是让世界感到惊讶,因为这栋巨大的写字楼使用了许多业界闻所未闻的建筑方式,以及结构的排比拼接,都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仿佛是穿越时空回来的大师之手,朴素而精妙。   天马行空却又严谨合理,令人不由的感叹,与外界的朴实色调不同,在建筑界,它有着堪比时代之光的七色光辉,朦胧的彩虹一般。   每天来到这里的人中,不少人是慕名这个建筑而来,作为中国新时代的1.5线城市,这座新颖而繁华的城市令人很难想象在五年前,它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色的平凡之都。   虽然还有许多硬件实力上的差别,但是这条街已经隐隐有了东方金融之街的美誉,与美国的华尔街形成东西二珠,定住四方经济,或者说,这里已经隐隐成为亚洲金融的中心点。   事实上,曾经那么多年以来,也不是没有国家想要推行建设这样一条街道,集合大量的资源,形成一条属于亚洲的华尔街,但是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远不是一个国家的政策和支持就能办成的。   与美国这种超级大国的财力和强权相互叠加,才形成自然而然的老大位置不同,亚洲相互之间相差并不是很大,而且人心也不齐,没有名义上的领导者,大家互相看不顺眼。   这就造成了多年以来,亚洲始终没有属于自己的华尔街道原因,或者说,有很多条小华尔街,但是真正的龙脉却一条也没有。   所以说这条以飞快的速度发展而起,宛如东方冉冉升起的一颗明珠建立的街道,其背后有多少暗地里的权利纷争的变动,乃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   虽说是建立在中国土地上的金融街,却有着意义不明的英文名,这条街道的名字叫做——“艾罗萨福”。   每天早上,数不清的经融专家,社会精英,白领们衣冠楚楚的搭乘地铁,或者搭乘的士来到这条街上,步履匆匆的按照自己一日的行程走向目的地,对于他们而言,时间即是金钱。   想要开车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停车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如果没有专属的停车位,那一定要早早的来,而且还要支付价格不菲的停车费,所以尽管相较常人而言,这里的每一个白领都有着上百万的身价,但却不舍得开车来上班。   艾罗萨福街上最知名的代表性建筑物,就是这栋“亚洲联合财贸”的八边形黑金色写字楼了,他们被租给许多有名的公司,一层层的租出去,获取高昂不菲的租金,注意,是租金,尽管这些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有着难以忽视的发言权的企业和金融集团对此极为不满,但是在这栋写字楼的主人还是坚持收租金,如果你感到不满,大可以自己建一栋。   原谅我大废笔墨的描述这条街道的神奇以及珍贵,只是为了铺垫两个平凡的夫妻的登场。    要说是平凡,其实也有些言不符实,因为在这么一条寸土寸金都难以形容其珍贵的街道上,高楼大厦合理的运用每一寸地皮的上层空间以及地下空间,才是最合理的运用方式,但是这对夫妻却在亚联大厦的正对面,开了一家咖啡厅。   一家占地不大,但是只有两层的咖啡厅。   名为“la cloche   a vent“,法语”风铃“之意。   这家奇怪的咖啡厅通过了米其林三星的测试,其独特的组合方式以及咖啡的醇香在美食界无人出其左右,要知道,在内行人看来,其实各个咖啡之间的差距其实是很小的,只能说在很小的差距中,尽力争取最好。   想要调出令普通人在不知道咖啡的价格的情况下,轻易分出那边比较珍贵,那种显而易见的美味的程度,不仅需要调配咖啡的师傅本身呕心沥血多次调配的独家秘方,还需要咖啡原产地的细心照料,挑选出最优质的咖啡豆,以及全程尽可能完美的处理,才有可能呈上一杯与普通咖啡相比,差距大到连网吧里被香烟侵蚀了味蕾的年轻人都能长处差距的完美咖啡。   然而这家咖啡厅的主厨,或者说咖啡师,则可以很轻易的调配出这种级别的咖啡。   农历八月十四,中秋节前一日,这家小而特别的咖啡厅早早的挂起了“暂不营业”的牌子,年轻的丈夫搂着妻子,坐在咖啡厅里最雅致的小座位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脸上带着一抹幸福而平凡的笑容。   丈夫是外国人,有着一头黄金般的头发,和翠绿如玉石的眼睛,俊朗而深邃的五官,噙着一抹笑意的时候,更是将其俊朗发挥到令人迷醉的地步,但是这笑容并不是什么人都看得到的。   相较高大而消瘦结实的丈夫,妻子则有着罕见的纯银色发丝,在地球上接近白金的头发已经实为罕见,但已经到达半透明宛如阳春白雪般纯银的发丝,则是宛如艺术品般可遇不可求的完美,而且相较于时不时还会出来客串店员的丈夫,这位妻子的美丽则不为外人所知,因为她正是这家咖啡厅的主厨,每天只调配十五杯咖啡,随心情推出特点蛋糕的任性主厨。   依偎许久后,似乎是享受够了静谧的时光,年轻的丈夫开口道:“蕾妮,幸福吗?”   “嗯,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非常幸福,只是这片街道未免太过嘈杂了。”银发的妻子回答道。   “那我们关门吧,明天就关门,我们去奥地利的小镇上重新开一家名为风铃的咖啡厅,然后养育我们的孩子,如何?”丈夫轻笑着提议道,没有丝毫放弃巨大财产的心疼,像是随手关了电视一样。   “不……中国就好,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林呢,我想让孩子受到正常而平凡的教育。”   “如果是男孩,我就教他强权之术。”丈夫轻声道。   “如果是女孩,我就教她防身之术。”妻子柔声接到。   “为什么不都学呢,能打又威严的女孩子,也很好。”丈夫说道。   “才不要,想你当初那样的话,就找不到男朋友了。”妻子嗔怪的白了丈夫一眼,然后摸摸平坦的小腹。   “那有什么关系,一直陪着我不就好了。”丈夫撇撇嘴,颇有些霸道的说道“我的女婿,成就一定不能低于我,我才会承认他。”   妻子轻叹一声“过去的一切,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吗?”   丈夫有些沉默的低下了头,良久之后,才抬起头说道:“……要说完全放下,是不可能的吧……不知道庞德哈特帝国后来怎么样,大陆获得统一了吗?我不在,没问题吗?”   妻子轻轻的搂过丈夫,将他的头置于自己的胸前,怀抱着他柔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艾伦他们会把这一切打理好的,我们的使命已经结束,是该享受自己人生的时候了,在这别样的异世界开枝散叶,不也是相当美好的事情吗?”   丈夫笑了笑,享受着妻子的温柔,慢慢的滑下去,贴着妻子的小腹,怀抱着她的腰间,侧耳静静的听着。   “啊……似乎能听到声音呢。”不一会,丈夫点点头,信誓旦旦的说。   妻子笑着推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不可能的啦,真是贫。”   “是真的,我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细微的对我说,爸爸我想去张家界!”年轻的丈夫抬起头来,看着妻子的眼睛,碧绿的眼瞳中容纳着深深的温柔。   妻子被他长久的盯着,回想起十多年来的一切,那宛如上天注定的孽缘的开始,以及一路走来的传奇和艰辛,对比如今的幸福,尽是宛如梦境一般,尽管回到地球,他们失去了一切的力量和权势,却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就像醉了一样……   “好,我们去张家界……看日出日落,云起云舒,月圆水满。”妻子柔声念道。   倾首向前,冰肌樱唇轻轻的贴在丈夫的嘴唇上,两人沉沉的深吻——   次日,咖啡厅宣布关门,转让。   门格拉突袭。肖恩   “我们不能这样耗在这里!”坎博格抽空对着布莱斯丁说到。另一个人已经补上了位置,继续向坎博格攻来,他们在这个大厅里已经度过了十数分钟,面对着这些人无穷无尽的进攻。   挡开攻击,然后再打落他们的武器,最后制住他们,这个过程已经进行了无数遍。房间里的民权会战士已经遍体鳞伤,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明显,然而还是不知疲倦的不停地围上来。   布莱斯丁不由得开始怀念任务开始时的轻松惬意。   门格拉的景色说不上出众,按照布莱斯丁的标准而言,根本赶不上黑洞前哨站的一点壮丽与奇妙。但是细看之下也不是没有乐趣,举例而言,在坎博格指出以后布莱斯丁也认出了以前在餐桌上见过的,现在碎在地面上的红菜。   如果他们长得像路人,穿的像路人,行动也像路人,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有什么问题了。避开喧嚣而且环境糟糕的下水道,走在大马路上既有时间感慨这个时代中的人的愚行也没有遇见坏人。   不,也许差点开车撞翻他们俩的那一男一女根本算不得好人,而且他就应该当场收缴肇事车辆,到这里来撞死这帮小僵尸!   这可不妙,布莱斯丁想到这里就明白这些发散的逻辑仅仅说明了他已经对这些围攻他们的土著无能为力。无论打倒多少次都会再站起来,简直就像恐怖电影的桥段一样。   “cam,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开非致命手段的限制了。”   就算每一次布莱斯丁和坎博格都计算着避免致命的伤害,但是这么久的持续不断的战斗,多次爬起来的家伙应该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极限。更不用说这些人的热量确实在像尸体一样慢慢降低。   “等着你这句话呢,头儿。”   坎博格的下手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从这些伤痕累累的身体中蹦出。一个一个面无表情的攻击者软倒下去,瘫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上方不断向前推进战线的两个特工,着实毛骨悚然。   别怪我啊,不是没有尝试打晕你们,只是你们就这样一直爬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坎博格在心中默念,这种情况不能说是不同世界中最离奇的,但是实在是太让人感觉不快了。他和这些人毕竟无冤无仇,就算他们首先动手,就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也身不由己。坎博格的任务理应是解决类似的问题,不是与他们作战。   转换策略达成的效果非常明显,在彻底放倒了几个人以后,布莱斯丁和坎博格周围可以运动的空间大了很多,现在他们终于没有被继续逼向墙角了。   在他们一开始进入这栋建筑的时候,就是躲藏在这个角落里观察情况。外面留着明显的搏斗迹象,血迹和拖痕遍布着庭院,加上被暴力破坏的门锁,谁都知道这里面民权会和守卫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那时他们应该不是这样恐怖的状态。   坎博格在重复击倒某人的时候就忘记计数自己对手的数据了,布莱斯丁也是类似的情况。同一个动作进行了无数次,必须折断这些人的双手双脚才能停止他们的动作,然而就算这样他们还会在地上无规律的蠕动。   至少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人还站在地上。威胁暂时消除了,谜团还未解开,这些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又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攻击布莱斯丁他们?原来的守卫又去了哪?这些都要一个个解决。   “头儿,我觉得守卫没有被吃掉,我们需要尝试进行救援吗?”   是的,这个环境混乱而且肮脏,就是对于一个大屠宰场来说还是不够格的,也说明还有可能有受伤的守卫被关押在某个地方。从人道的角度来说,把他们救出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们会不会和这个房间里的人一样就难说了。   “这儿只有一条路向下,值得一试。”   布莱斯丁不对此抱太大希望,毕竟留着健壮的男性俘虏大部分情况都只是给自己留下隐患,这个世界可没有签订什么日内瓦条约,叛军自然也不会遵守。   寻着血迹一路向前,越过倒下的人,尽头的门虚掩着,这是唯一的通路,这个其貌不扬的建筑隐藏的秘密就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   推开门向前,不出所料的是一段楼梯,蜿蜒向下,坎博格打头钻了进去。螺旋下沉的楼梯没有像一般得设计那样连接不同楼层,很明显,这一条路的目的只有一个。   到达底部的路程毫无波澜,事实上,没有走多远,通道中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一整条下降的通道都平淡的奇怪,他们路过一个又一个放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冷光灯,在这寂静中伴随两位特工下行的只有一路延伸的血迹。   布莱斯丁一路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看来是没有必要的,他绷紧神经等待任何可能是危险信号的预兆,然而无事发生,他们平安的到达了底部。   没有自动机器,没有失心的人类,也没有隐藏得机关向他们袭来,是时候结束这场哑谜了。   “头儿,咱们选哪条路?”   又是坎博格的没品冷笑话,现在只有一扇门在他们面前,熟悉的简约风格,和门格拉的审美格格不入。   布莱斯丁的喉咙有些发干,在地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当他们推门进入,一整个房间面无表情的人都整齐的转过脑袋盯着他们。   至少在上面已经放倒了足够的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就算有,他也认为自己应该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一次的破门而入同样的顺利,布莱斯丁和坎博格仅仅是交换了进入的先后,还都拔出了藏起来的电弧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座孤零零的高大椅子,突兀的放置在房间的正中央。随后被他们注意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根本不比顶上房间里的人数少。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这些尸体的装束和上面的人差别不大,只有少数几个被整齐的堆在角落里的家伙才有明显的特征。   上面是没有意识的小僵尸,下面是自相残杀的屠杀场?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坎博格蹲下来仔细查看他面前的一具尸体,这些家伙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已经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他们在曼哈顿号上接受到的连接请求还可以清晰的收到,很可能这些人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在了这里,但是为什么?   致命伤应该是准确的穿过胸口的一发弩箭,没有意外的话就应该来自他们的同伙之一。坎博格把这个受害者翻转过来,尸体的后脑勺上就露出了新的伤口,这道痕迹不像是一般武器造成的,如果要让他来说,简直就像手术的手法。   “cam,过来,你应该看看这个。”   布莱斯丁已经跨过地上的尸堆,现在正现在中央的椅子的正面,也就是一开始背对他们的另外一面。   起身没有走两步,坎博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是很大的椅子上露出了一些褐色的东西,随着他从侧面靠近,这个东西的形状越发明显。   这是个人类。   “耶稣个基督啊,这是个控制椅?”   换一个角度观察,坎博格立马就认出了这个结构,这是符合人体工程学的神经控制器,在远征舰队中是非常常见的接口,而在门格拉,则明显不是。   “我看出来了,cam,不过我不记得控制椅应该把人变成一具干尸。”   布莱斯丁说的没错,这个人穿着和民权会的人一样的服装,如果没有散发着如此明显的死亡气息,坎博格完全愿意给这个人的姿势贴上安详的标签。   来吧,坎博格,这就是战地工程师的表演时间了,这个控制椅不能冒险坐上去问它是谁,那就需要用一些旁敲侧击得手法。   其中就包括重新整理现有的线索,例如说把整个区域重新扫描一遍。尽量没有破坏现场的状态下,坎博格试图沿着能量流向查找这个地方的秘密,却发现这个椅子紧紧的订在地面上,均匀的通过地面供能,或者说,这整个房间都是整整齐齐的在这个地下长出来的。   纳米机械,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只有感染了这个世界的纳米机械才能做到这种事情,门格拉不可能有这样的技术。   “头儿,我觉得我们找到目标了。”   但是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个建筑为什么要发出连接请求还未可知。   “是的,所以说,在我尝试的时候,帮我看着一下,你知道,那些东西。”   布莱斯丁拿出自己的电弧枪,小心的在椅子上开了个口子,他准备黑入这玩意的线路,试着找出一些这里发生了什么的线索。而坎博格则在一旁警戒,以防止这具干尸突然跳起来尖叫或者剩下的尸体搞出其他更大的事情。   所谓怕鬼鬼来,布莱斯丁刚刚开始下载资料缓存,这个早就失去了生命迹象的干尸就莫名的颤抖起来,坎博格一枪托向它打去,它便从椅子上拉出一条恶心且黏糊糊的管子掉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坎博格的反应,地上的这些伤痕累累的尸体也开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颤抖着捡起了自己生前的武器。   是辅助芯片!坎博格立马就理解了问题所在。   “头儿,这些家伙脑子里有辅助芯片!”   “了解,掩护我两分钟,我马上就可以下载完成。”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种控制椅设计上是用来让人接入生物电脑的神经网络,但是这里的纳米机械已经失去了逻辑控制,他们没有造出一个生物电脑。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替代方案。   不能确定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在何时,是在守卫中还是民权会入侵者上,他们被装上了辅助芯片被并入了纳米机械主导的蜂巢思维。   但是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支撑生物电脑级别的运作,它还需要更多的计算单元,它还需要更多的人。   民权会的人不断地向里面添油,不断的后撤重整,依旧无法阻止这些东西的前进。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见识到了让死者“复活”的可怕技术而主动接受了它。   这些假设现在并不重要,坎博格知道,当这个建筑内的所有人都被纳入网络以后,以这个世界的人类大脑依然无法支持一个标准的生物电脑的运作。而这个网络已经足够庞大,可以搜索更加遥远的目标,而这个世界上最近的神经网络接口,就在上方隐藏在苍穹之中的曼哈顿中。   这就是接入请求的真相,剩下的细节全部都在这里的数据缓存中,在布莱斯丁全力工作的时候,坎博格手中的电弧枪已经蒸发了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这些家伙压迫感十足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威胁。   “解决了,cam,是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坎博格终于听到了这句话,他终于可以回到曼哈顿号上享受热咖啡了,他终于,再也不用忍受生化危机了。   “坎博格呼叫曼哈顿,请求撤离以及对撤离点建筑实行空袭。”   加强的信号穿透干扰,简单的信息直接送到了塔拉多拉的面前,而指令也在下一秒就下达给了在座驾中等待多时的信客。   发动机转换模式,信客从大气层外俯冲向下,直奔布莱斯丁二人的坐标。登陆仓从机舱中分离,带着呼啸奔向地面,在撞击前的一瞬间,热能钻机启动,从屋顶到地面再到地底,融出了一个大洞。   洞口垂直向下,直通布莱斯丁和坎博格所在的空间,着陆所造成的冲击波直接把围在周围的民权会僵尸震飞开来。   “奇兵抵达,长官,您想把这个地方炸成啥样?”   通讯器里传来信客那熟悉的愉悦   音色,爬上空降仓的布莱斯丁对他下达了最后的指示。   “把这个建筑夷为平地。”   助推器带着登陆仓加速爬升,沿着垂直的轨道直奔星空而去,拉出一道淡蓝色的轨迹,信客在空中准确的接上了他的乘客。   另一侧的机翼丢下了远征舰队送给这个罪恶之地得最后礼物,它安静的自由落体,在地面发出一声钝响。暗红色的火焰充满了洞口,随着这个建筑的主体结构都被火焰慢慢吞噬,曼哈顿上收到的连接请求也默默地消失了。   对于门格拉的居民而言,这个夜晚平淡无奇。   死者永恒。肖恩   总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上面的一切都整齐的摆放在固定的位置,他的仆人们每天都会等到深夜,在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回到寝房之后把一切都打理妥当。   这几天尤为紧张,总督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开始变少了。商人们突然开始变得焦虑了起来,不断地向他施压,毫无疑问,无论布莱斯丁商会的人做了什么,都行之有效的对王校的羽翼进行了有效的打击。   如果这些交涉能再轻松一些就好了,总督也觉得自己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周转于各个势力之间,继续熬夜可能会让他很快病倒。   好消息是这样的日子确实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回忆起那位最后的访客————臭名昭著的合伙人中可以塞进前三的家伙,居然也代表商人同盟来和他进行交涉。   更加离奇的是,他居然声称自己带来了布莱斯丁商会的口信。   这个男人指着茶几上的饼,用眼神使劲的对总督示意,大快朵颐以后还准确的说出了这份点心来自维客烘焙。   在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有关生产和消费的事情,也就是布莱斯丁商会经常宣传的那些。他突然话锋一转,问起总督有关未来的一些事情,关于现有的商人同盟崩溃以后的应对。   这可不是常规交涉,再仔细回想的话,总督也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叛变了,还是只是在望风待机。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徐锐敏邀约他在今日会面,说明事情肯定已经告一段落了。   总督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茶香已然满溢,每天的这个时间,从窗口望向城市的景观都是最佳的,可能仅次于夕阳照耀的样子。   总督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享受难得的清净,是因为他推掉了这一天的所有安排,那些急需借他的手来改变局势的家伙就算着急,也没法在折腾了这么多天以后还不知趣的来闯门。   水闸在总督视线的远方慢慢打开,他的领土正在慢慢苏醒,人们陆续会从家中走出,填充生产的空白。   这也是徐锐敏喜欢造访的时间,也不知是他希望能尽早解决问题,或者是习惯于循规蹈矩。   门外不出意料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他的首席侍者推开了大门。   “阁下,徐先生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总督绕回他的座椅,静待客人出现。徐锐敏熟悉的身影越过了门框,他还戴着那顶礼帽,身上的衣物却换成了更加朴实的样子,过膝的深色长衣依然掩盖住了大部分的身形,使得这次他提在左手的物品极为明显。   总督不记得,也没有听说过徐锐敏有养鸟的习惯,而且那个物件既没有发出响声,也没有显得轻快,稳稳的垂在身侧不被走路的晃动影响。   “总督先生,我当然是带来了好消息。”   徐锐敏奉上招牌的自信笑容,总督也微笑着回应。   “徐先生,我已经听说了,你确实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也给我带来了相当多的额外麻烦。”   这次徐锐敏没有脱下他的外套,而是径直走到了总督面前,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当然了,总督先生,布莱斯丁商会讲究有始有终,而且这次我们带来的还不止有关王校的消息。”   “我猜也是。”   总督把桌上的另一杯茶推到了徐锐敏的面前。   “我们有很长的空闲时间,不妨细说。”   徐锐敏从怀中掏出一根银色的长尺,放在了桌上。   “您想要知道的整次行动的过程,全部都在这里。”   总督仔细观察了这一根棍子,努力的尝试理解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机械结构,但是想来想去,鉴目师并不能真的利用这一点金属做些什么。除非,这是某种核心?   他想不到这只是一部投影仪是理所应当的。   三色光束依次亮起,校准完成,一瞬间,总督的面前就不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一片奇妙的森林。   “这些影像会解释一切的,总督先生,如果您有任何疑问的话,当然我也在这里随时准备接受您的质询。”   随着徐锐敏发言的结束,影像也随之行动了起来,镜头上下晃动,就像是一个人在奔跑一样。   简直就是把什么人的记忆提取出来,总督不禁感叹,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技术,以他的身份也未曾从天鉴口里听说。   越过最后一道树墙,一篇凄惨的战场展现到了总督面前。植被被拦腰截断,斜坡上临时的营地一片狼藉,已经不再鲜艳的血迹淹没了整个山头。   镜头超过一个又一个奇怪装束的士兵,总督只能认出他们身上布莱斯丁商会的印章,要是没有手中拿着的武器,这些人和工人别无二致。   一个看起来地位更高的人拦住了镜头的主人,他们应该相识,来者咧着嘴拥抱了上来。可能是出于保密或者技术原因,这些影像里没有一点声音,总督猜得到一些理由。   “这些是你的人吗?”   总督对徐锐敏发问。   “是的,总督先生,他们都是好小伙子,坚韧,热忱,没有他们我们是没法击败王校集团的。”   总督点了点头,没有考虑自己这个动作透过影像有没有被徐锐敏看到,继续向下观看。   在寒暄了几句之后,那个军官在前头带路,把镜头引向了山头的另一边。这边的景象更为骇人,许多临时的阵地已经被拆除————因为这里原来的主人,王校的佣兵们的尸体被整齐的堆在一起。   这些人显然是不打算将他们埋葬的,而且这一大堆人也不能随便弃尸荒野,如果地下水遭到污染整个城市都要被瘟疫侵袭。一些士兵正向上面倾倒燃料,死者的结局应该是火葬了。   只是,为什么还没有点火,地面上就已经有了许多的烧灼痕迹,总督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同时,一些躺在地上的残骸就帮他解答了疑惑。   一具又一具,漆黑的肢体,已经支离破碎的金属结构,都表示这些东西,曾经是一些机甲。只是从损伤情况来看,里面的骑士应该没有可能活下来了。   这些残骸散乱的散落在坡下,根本辨认不出来原来应当属于谁,总督从一个镜头里看到了一块相对完整的臂甲,也注意到了上面的划痕。某种徽记被直接挖去,现在已经看不清了。   这说明这些人应该是流浪骑士,因为某些原因背叛了原来的主人,依靠黑市做些佣兵的高级合约来维持生活。   到目前为止,这些都还是总督脑子里装着的东西,除开夸张的数量不论,这可能是没有官方性质的组织所能到手的极限武装。   “你们还真是干了一件大事啊。。。”   怎么来夸奖这种行为,总督还没有想好,但是铲平了这么一大批自由武装,肯定会对将来的治理带来相当大的方便,削弱地下四分五裂的势力,就能让自己的领内团结一心,少受许多折磨。   “一切都是合约范围内的事物,总督先生。”   影像还没有结束,画面一黑,突然就转到了一扇古旧的大门之前。门已经被破坏了一半,是被凿开的还是因为地质变动现在暂时还无法分辨。   这从风格上看起来就是某个遗迹,就像总督从自己祖辈继承的那些文稿中描绘的那样。门外站着几个士兵,严肃的警戒着,徐锐敏从左侧进入了视线,向他的手下说了几句,其中一人站直敬了个礼以后就钻进了门里。   不一会,两名士兵架着一个人从阴影中降临,那人的双手被牢固的绑在身后,但是却毫无怯意,像是过充能的核心一样的幽蓝双眼还在四下审视。   总督眉头一紧,他认得这个人。这样的神态,这样的目中无人,加上那标志性的双瞳,必然是王校无误。之前如入无人之境的王校,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士兵的安排,忍受他们的推搡,如果不是有失风度,总督一定会把这一段重新看上几遍。   不过镜头里的徐锐敏就没有这么激动了,面对这两个蓝色电灯泡,他悠然自得的走了上去,对着王校说了什么,而王校明显对此不屑一顾。   “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从王校嘴唇的扭动,总督读出来了,这还是他的宣战通告,这个男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肯认输。   “总督先生。”   影像凭空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脸严肃的徐锐敏。   “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总督大概也能猜到。   “王校没能抓住,如果我们这次把他控制住的话,你可能要受到过多的压力,所以我们判断应该把他交换给他的上峰。”   徐锐敏值得相信吗?总督也在考量,虽然他知道王校的筹码绝对很好,极端诱人。但是在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之后,没有人能轻易的逃脱责任,而为了减轻惩罚,与布莱斯丁商会为敌是最简单的手段。   “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只要王校和他的势力不再染指遗迹,我们的合约将依然成立。”   总督决定再相信徐锐敏一次,毕竟现在他能打的牌不多,能够多出一个盟友就是最好的结果。   “非常感谢,总督先生,当然我方也并不是没有准备。”   徐锐敏把那个东西端上了总督的桌面。   “虽然祸首没能惩办,但是这一次行动的最终目标我们依然缴获了。”   盖在上面的蒙布被打开。   “总督阁下,我相信这个东西应该属于你。”   回归。肖恩著   “这是什么鬼?埃文斯托第六大自然奇观?”   坎博格总得装模作样的惊叹一番,这地下的一团混乱已经把当地人吓得不轻,就算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也得假装自己是刚刚见到这种场景,就做做样子。   “抱歉,这件事情已经被官方禁止传播了,就算是我也是刚刚从外地调来的不是非常了解。”   一个精瘦的男人跟着他,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这人谦逊的答应着坎博格,一次都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他身上的礼服甚至都不太合身,谁知道他是从哪里抓来赶鸭子上架的,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其实知道一些东西的事实。   究竟有没有必要回到门格拉,舰队里也意见不一,至少这一次,当地人已经处理好了问题,没有远征舰队的用武之地。最后是布莱斯丁的意见给这次事件定了性,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必须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们应当做的不是根据别人做到了什么,而是应该由自己是谁出发来判断。   “坎博格先生,我必须再次感谢布莱斯丁商会的慷慨解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勘察的,尽管和我说就行了。”   在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步时,坎博格就知道自己的老上司为什么没有给他安排火车了,那曾经藏着悠长隧道的苍山,已经被字面意义上的撕成了碎片,整个地平线都像画布一般在眼前展开,撕裂的画布。   霍毙虏的描述非常准确,“就像巨人呕吐了一样”那个异象的破坏力已经不是任何有关自然灾害的词汇所能够描述的了,同时,当地人也如同字面意思上的,恐慌了起来。神,魔,各种他们所想象出来的,并不符合他们想象的事物都被提出来,以安慰他们软弱易碎的心灵。   “哦,说到这里,人民的情况如何?”   坎博格转向那个代表,提出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疑惑。   “啊,这个。。。您知道,平民总是愚昧无知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代表犹豫了。   “抱歉,我还是说实话吧。”   他没有沉默太久,就决定把自己见识到的东西一板一眼的告诉坎博格。   他见识到的门格拉,已经陷入了一团混乱,先不说上层的震动——虽然这可能更加严重,直接受灾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只是远远的督见了一眼灾难的景象——所幸他们没有看见军队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那玩意淹没的场景。   民众吓坏了,不止是对于他们想象的灾难本身,更是因为国家层面的混乱也影响到了他们,他们开始四处逃难,村庄在被破坏以前就成了被遗弃的废墟,道路因为暴雨和飓风变成泥潭,至于城市,也大概只有在刺刀下还能保持表面的平静吧。   “我并不是说我们不感激布莱斯丁商会的所作所为,先生,但是我依然有疑惑。”   精瘦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畏缩使他显得更为矮小了。   “但是,坎博格阁下,为什么你们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伸出援手呢。”   一个大型的,先进的染料种植园,以及一个开设在城市附近的染料工坊,这还不是全部,现在的门格拉最缺少的就是重建所需的巨量资金,村镇,城市,军队,每一个地方都是巨大的缺口,而布莱斯丁商会在这时选择伸出援手,提供了一大笔无息贷款,而且承诺在一个月内修复这个地区的大动脉,也就是他们的铁路线。   不是说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投资,不论破坏所造成的资产贬值,就算是有人愿意出手,也不可能不带有许多苛刻的附加条件,政府资产的抵押,高额的利息还算少数,甚至有些人可能因为趁火打劫强娶了某些名流的女儿——还不止一个,从此步入贵族阶级,整个家族因此都被吞并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坎博格喜欢说冷笑话,喜欢用别人的弱点当恶劣的玩笑,但是他也同样喜欢直来直去,所以说他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就像我们经常说的,朋友。”   他背着朝阳,身体一如既往挺的笔直。   “我们行动的理由不是因为别人需要什么,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无知,落后,野蛮,愚蠢,很难有什么正面的词汇可以套用在他们身上,但是这不是他们的原罪,他们依然是进步的,渴望繁荣的人类,这一点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自己理解与否,这根本不重要。   “我们会让你们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不仅仅是这一件产业,还有配套的纺织业以及一个优化设计的牧场,这足够支持这个区域一会了,有一套可以盈利的产业,有足够的就业岗位,流失的人口会补充回来,门格拉很快就会重新变成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   “可是,现在平民已经开始大规模逃亡了,我们不可能找到足够的工人啊。”   这个接待又问出了问题,他被派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他的上峰根本不相信布莱斯丁这样规模的商会会愿意为了这个城市的存亡出这么大的力,所以被派来的也是他这样的没有决断能力的无名小卒。   “好吧,既然如此。”   坎博格掏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他,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了。那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一边打开一边尝试跟上坎博格的步伐。   这种包装他从未见过,有皮制品的手感,却又和纸一样轻薄,从里面倒出的,是一整套门格拉重建的方案,封面上盖着大大的布莱斯丁商会的倒沙漏印章。第一页就写着“为了门格拉的稳定与未来的发展”的字样,强调着以人为本的核心,同时也用树状图画出了目前还在活动的相关势力,标记了它们和布莱斯丁商会的关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一方面和地头蛇们沟通,一方面还要自己出力来帮助稳定局势,其中半数的标志上已经被签上了名字,代表着这个庞大的计划在被公开的时候已经被完成一半了。   第二页是一张被折叠的地图,伸展开来是疯狂的,犹如从天上俯视一般的门格拉周边地图,上面的景色是如此真实,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人飞在天上完成了这幅作品。上面详尽而不厌其烦的标注了许多,从破坏的程度到商品产地都有,大部分的内容只能放在下一页的注解上导致这张图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和标记。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铁路被破坏,门格拉几乎是被孤立了起来,而布莱斯丁商会如果如图所示,已经在几个交通要道设立了难民营,在其他情况下这些难民可能已经被劫匪净身离境了,而现在,他们被留在了这些难民营中,被布莱斯丁商会的人劝说留在自己的家乡。   他看着这些文件肯定不会理解难民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在有吃有喝的难民营中的人,见识着这些人的高谈阔论,又看着不时的被从绿林好汉手里解救出来的新同伴,周围全是纪律严明全副武装的卫兵,还给自己画出了一副美好幸福的未来愿景,而他们被要求的只有回到自己的故乡参与重建,在初期的惊慌过后,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返回自己的家中。   而坎博格正领着他前往其中一个营地。   “长官!坎博格长官来访!”   身着重甲悠哉悠哉靠在门口的卫兵身体一挺就正立了起来,对着坎博格敬了个礼便向他的指挥官回报了过去。   代表跟着坎博格也进入了营地,而他也瞬间就被眼前所见的情况震惊了,不仅仅是强大的武力,充裕的物资,严整的秩序也和门格拉的其他地方全然不同,仿佛之前的混乱只是一个幻觉一样。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护卫队前往聚居点,想走的人我们虽然留不住,但是在我们的任务完成以前,我们会一直坚持在这里。”   眼见为实,这里的情况足够说明布莱斯丁商会的决心与实力,如果要说有谁可以对门格拉提供最及时最大规模的帮助,就一定是他们了。代表这时灵光一动,谁还有这样的机会呢?给这里的人民和统治阶级的大恩人引荐的机会可不会出现第二次,而如果他还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做出够好的表现。   想到这里,这个又瘦又小的男人突然容光焕发了起来,他握住了坎博格的手,摇晃着对他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我从没有想到会见识到这一天,坎博格阁下,我为之前的误解致歉。”   他苍白的脸上从未如此充满血色。   “我们以前从未真的相信有人可以这么迅速的做到,但是我见到了,我相信你们,如果有谁能在现在拯救门格拉,就一定是你们了。”   坎博格一点也不为这种说辞而动摇,他知道这个人并不了解远征舰队的理想,他知道这个人只是想到了自己面前的巨大利益,但是他还是需要保持礼貌的继续自己的任务。   “那么,还需要拜托你的上下打点才行啊,朋友。”   他对着代表说到。   第一幕   冷风吹过夜的钢筋铁骨,漆黑的高楼大厦冷硬宛如森林。   夜夜流灯,漫街灯火萤火虫般的流动,这座城市俯瞰,宛如一片流动的光的海洋。   这里,是上海,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吞噬人肉与精力的囚笼,数以千万的人类将自己的时间与命运寄托于此,积攒一切,换来的却是沉浮。   这里是炼狱修罗,也是声色犬马的天堂。   它像巨大的钢铁齿轮碾压一切,以无可辩驳的冷暴力将一个又一个年轻或执着的梦想碾碎。   在这里,只有冷血。   ——————   欢迎来到上海,第一位进场者,芦苇。   你遵循某种规则现形于此,宛如神召。   现在,显形吧!   ——————   噗通,噗通,   心脏猛烈而沉重的收缩声。   耳边传来的,是流水的声音,还有透过帷幕传到耳边若影若离的喧闹。   似乎是很久很久,最初的世界的声音,很遥远了啊……   芦苇伸出手,无意识的抓紧,肉体碰撞的力量从生涩慢慢到熟悉。   睁开眼睛。   是流动的风,是沉寂的黑夜,藤蔓轻轻摇晃拂过脸上的轻痒。   是真实身体的触感。   别墅的屋顶,白莲花纹路的白瓷地板,别致的假山和精心剪裁的植被,池塘旁边微微晃动的黑铁秋千小亭子下的石桌,石桌上放着一套珍贵而价格高昂的紫砂壶茶具。   有着多个世界游离经历的芦苇经验丰富,仅是扫了一眼,就在脑海里迅速的分析了一切的价值。   啧啧,在上海中心地区的别墅区吗?这可是全中国最有权势的家庭才住的起的地方呢,有趣……那么……我的master在哪呢?   他啧啧称奇的在这个宛如花园一般的楼顶上悠哉的乱走,不时估量一下价值。   感觉身体上传来凉飕飕的感觉,快冬天了,果然还是很冷呢……   “嗯?”   芦苇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有什么地方的不对劲,在唁界呆久了,显形人间拥有身体之后很多事情都还没习惯,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居然是裸奔的状态!   “喂喂喂好歹给套新手制服啊!”   楼顶传来某人没能克制住的哀嚎,虽然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迅速的掐断了,但还是让别墅下面巡视的保镖们听到了。   他自己在喊完那一瞬间也感到不妙,额头滴下几滴冷汗,毫不犹豫的撒开腿就跑。   一楼花园上,穿着警服的保安拿着对讲机:“三号,快去楼顶看一下,有耗子溜进来了!”   怎么可能?居然有耗子在这样的防御设施下溜进来了,直到屋顶上自己叫出声才被发现?   摄像头和热能感应都失灵了?   保安队长额头滴下大蓬的冷汗,出了这样的差错,自己这份工作可能要丢,家里还有学杂费还有孩子的上学费以及日常用费,若是被炒鱿鱼真的就危险了!   芦苇此时正在别墅的墙壁上,踩着煤气的铁管,白花花的身体和墙壁勉强融为一体,成为天然的保护色,三层楼高虽然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具身体是规则塑造的,和普通人类一样,穿越空间的能力这个争夺战都用不了!   “完了完了完了,终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想不到我大名鼎鼎的异界老司机,今天居然栽在一栋小小的别墅上,我不会提前退场吧?”   凉飕飕的空气从屁股下往上升,夜晚的上海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裸奔加跑酷,就连他这样什么羞耻的事情都干过的老司机都有些撑不住。   “不行不行……要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退场,争夺战结束后回到唁界我会被笑死的。”   芦苇左看右看,脚下的草丛里,拿着手电筒的保安到处走动,灯光在庭院的草丛里乱扫。   刚刚翻下来的屋顶花园上,也传来了保安搜索和交谈的声音,并且不断的向自己这边靠近,而现在自己藏身的这个翻墙下来的煤气管道旁边,都是没有窗户的!   右边下方有一扇光滑而反射着远处的夜景灯光的落地窗,开着小半扇可以让人抓住的外翻式窗户。   但是和他隔着一面足有十多米远的墙壁,只有半个脚掌大小的墙缘。   “呵呵……只能玩运气了……老司机的经验赐我力量!”   仿佛自我安慰的低声喊了句口号之后,芦苇双手大字摊开,贴着墙壁,惦着角,像只大蛤蟆一样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像窗户那边挪过去。   墙缘只是作为西欧式别墅外墙上的修饰一般的存在,像浮雕一样的性质,不过十厘米的落脚点,想要踩住一双脚根本不可能。   芦苇费劲利器脚前端十根脚趾像爪子一样扣住墙缘,浑身皮肤尽可能的贴近墙壁,慢慢的,慢慢的往落地窗那边挪过去。   不过这样的结果就是……   “哎哟哟……哎哟……我的妈耶,嗷……痛痛痛……”   芦苇一遍蹭,一遍吃痛的低声呻吟,痛并忍耐的缓慢移动着。   左上方的楼顶护栏旁边,传来某位保安的话。   “队长,没有发现耗子的踪迹!”   “看墙!你这**!他肯定翻墙跑了!”   对讲机里传来某位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   “是!”   年轻的保安急急忙忙回应一声,然后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朝芦苇翻下来的墙越来越近。   “我的天!”   芦苇脸都歪了,我命休矣!   他看了看和自己还差了几米远的窗户,一咬牙一转身,失去平衡往后摔落的同时向着窗户的方向狠狠一蹬。   ——纵身飞翔!   ——————   保安飞快的跑到护栏旁边,用强力手电筒往下面扫一圈过去。   地面和墙壁,包括安装在墙壁外的煤气管上。   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在远处一点的落地窗上,可以打开的哪一点小小的窗口被严实的关上着。   只有夜风呼呼的不断吹拂。   打开对讲机,年轻的保安报告到:“报告队长!什么都没发现!”   “可能早就跑了吧!你这白痴,进屋!到屋里搜!我就不信报警设备他一个都没出发过!”   对讲机那边传来队长焦躁而气急败坏的声音。   ——————   撞得头晕眼胀,额角肿起一块巨大的青紫,什么都看不清的芦苇终于慢慢的恢复过来了。   视线里,朦胧而扭曲的,像是电视失真一样的视角慢慢的重叠回来。   是温暖的白色灯光,柔软的绒毛地毯铺在地面上,自己依靠在一张巨大而软绵绵的席梦思床旁边,姿势像是喝醉的醉汉。   这个房间大而精致,墙角,书桌,床上甚至是地面上,随处可见崭新的毛绒玩偶。   左边巨大的花梨木书桌上,塞满了各色各样的辅导资料,和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梳着精致的公主头,五官小巧而精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的女孩,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女……女孩?这里是闺房?   这一天,异世界穿梭者老司机芦苇,终于完成了每一个色狼都想做但是大多数人都没能做到的梦想。   ——裸奔闯闺房。   番外预警   本番外与机甲核心并没有关系,来源于为群成员打造的圣杯战争,虽然也有精心设置故事,但是对于圣杯战争没兴趣的朋友请止步……    第二章 master:李帷沁 ==============================   窸窸窣窣……   地底下穿行的老鼠和蟑螂——   夜风吹动的草地和灌木——   电击棒和警棍,甚至是手枪的警卫。   飞起的鸟雀,这些年上海的鸟雀越来越少了,反而是有钱人庭院的花园里活着的比较多。   被空气净化器净化过一圈的上层空气,明净中蕴含着冷风潇潇。   灰蒙蒙的,昏沉的橙色黑夜天空。   ————————   叩叩叩!   云螺纹的乳白色漆木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警卫队长焦急之间也不敢忘记恭敬,里面居住的是他不能得罪的存在,甚至凭自己一辈子也难以抵达她脚边的价值。   但是如果没有抓到那个混进来的耗子的话,自己甚至会失去在他们脚下工作……但在旁人看来还算优厚的工作机会。   “李帷沁小姐……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队长遣散了旁边的手下,让他们去其他地方搜查,这里只有他有资格进入小姐的房间……或者说与小姐沟通。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隔着一扇门,安静的别墅静悄悄的,整个走廊只有文白色的灯光照耀在印度绒毛地毯上,空气被沉默凝结。   队长黝黑的额头上滴下丝丝冷汗,牙齿不自觉的咬紧,低头看向地板。   明明知道里面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但是阶级与价值之间的差距,加上工作上依托于对方的需求,居然给予了一个经过严苛的训练的精英警卫队长如此大的压力。   在短短的几秒钟沉默里,队长心思电转。   各种应急的知识和猜测在他不安的心中疾走,他已经不指望这次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了,肯定会受到惩罚,或者扣工资或者降职,甚至……被从社会上除名……   想到一些沉重如山的内幕和主人家的势力,他心中就像是被大山压着一般沉重。   那个耗子……到底是怎么样突破重重的高科技防卫设施和每隔五分钟巡视一次的护卫队的?   不可能……就算是他是这家的主人回来,其行踪的一切都会被探知到,哪怕是只纳米机械的老鼠混进来,都会被金属探测仪检查到,那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   “小姐?”   队长胆战心惊的再次敲了敲门,并试图性的扭了一下门把手,然而门把手像是滑动的果冻一样一下就到底了,什么门曰都没有碰到。   对了……这是指纹密码锁,除了夫人和老爷以外,没人能够从外面进去……小姐也是被锁在里面。   不管了,如果小姐在,也只是工作丢掉,但要是小姐有什么闪失……我们一家都会死!   警卫队长眼神一厉,多年来作为警卫被磨去的凶厉重新回归身体,他往后退了几步,   就当队长决定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内响起了小姐一如既往清淡而稚嫩的声音。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听起来平淡而无起伏,看起来并不像是受到胁迫的样子。   “没有什么,就是府里闯进来一个小偷,想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队长确认了一下的说道,不过大半颗心已经放回肚子里了,起码小姐没事,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也许对于普通平民来说难以置信,但是对于这个所谓的“法治社会”的上层来说,想要让人死就跟古代的权贵杀死平民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手段和程序不同罢了,有时候社会上的死亡比肉体上更加恐怖。   怀揣着这样的心里,伴君如伴虎一般的伴随着这家甚至连有多么高的权势都不知道的家庭,虽然长时间的安稳让他忘记了这背后的代价,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这一切都像是潮水一般涌上脑海,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后果,就觉得后脊梁发寒。   真是……出不得半点错误啊。   “……没有,我刚才在做题,如果有什么人进来了,我会告诉你的。”   虽然还有点怀疑,如果那个人逃跑的话,从墙壁那里到屋内最近的途径就是小姐房间的窗,但是想想那个窗……只有能透气的小小的框能打开,根本容纳不下一个人,队长也就安心了。   “那么,如果小姐看到了请务必要通过对讲电话告诉我,就在墙上,我的线内号码是113,那个贼应该是有爬墙的工具的,如果小姐看到他请立刻拨打!”   队长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   “那么我就先走了。”   队长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移动手脚赶紧的离开了这个充满压力的门。   离开之前,他的眼角余光看到这扇门上的华美云螺纹,在灯光的反射下美轮美奂,再想起这位小姐平时被限制的足不出户的严格,和一系列连普通孩子能享受到的乐趣都无法享受的压抑,这份与生俱来的权贵,对她来说真的是幸福吗?   ……反正也不管他事,只求能在被辞职之后不受到报复,就是这位警卫队长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了。   他虎步龙行,轻快迅捷的离开了走廊。   ——————   房间内,皮肤白嫩,长长的睫毛和与生俱来的冷漠气息的小萝莉,穿着蕾丝花绒毛边的粉白色公主裙,从书桌前的椅子上放下笔,穿过满地随意拜访的可爱的绒毛布娃娃,和美丽精致的芭比玩偶来到钢琴旁边的黑皮座位上,优雅而缓慢的坐下,小巧纤细的双腿像是受过训练一般的得体的搭在一起。   哪怕是个小孩,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气也让芦苇啧啧称奇。   想不到啊,自己的master居然是一位贵家公主,而且地位非常高的样子,府里那群变态一定羡慕死我了。   芦苇挪动了一下挡在跨前的绒布白熊,拉扯出一丝笑容说道。   “额……这个绒毛熊挺可爱的。”   小女孩纯黑的眼睛仿佛夜珍珠,透露出宛如露水一般冰凉冷漠的气息,她扫了扫**的抱着毛绒熊靠在墙边的芦苇,没有丝毫慌乱,平淡的问道。   “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我?”   芦苇指了指自己,又看了一下只有几十厘米直径的百叶窗,根本不足以让一个人进来。   实际上,刚才自己在半空中腾跃的时候,飞到一半就感觉不妙了,力量不够,连摸到窗的力量都没有。   那么那个时候绝对是会摔下去的,但是为什么自己最后突然又进来了呢?   芦苇握了握规则给予的,没有什么力量的身体的拳头,看到拳头上面,一道有三个符文圈路的纹章黯淡了一个。   “原来如此……圣杯战争吗?”   芦苇唇边突然勾起了一抹飞快逝去的坏笑,抬起头看向冷漠的看着他的小萝莉。   说道:“小家伙……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吗?”    第三章 意外 ==============================   小萝莉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芦苇,轻描淡写的说到。   “这个请恕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芦苇发出了宛如鸭子被宰割之前凄厉的惨叫声。   “开玩笑的。”   小萝莉突然笑出声,跳下椅子,慢悠悠的来到芦苇面前,将那把看似锋利的军刀拿起来,用细嫩的手指摸着刀刃来回滑动,说到:   “一看你就不是专业的蟊贼,连玩具刀和真刀都分不清。”   芦苇看着那把刀在灯光下反射出的冷光,额头似乎有冷汗滴落,肌肉扯动的笑了笑,说到:“呵……呵呵,原来是玩具刀吗?”   内心却在吐槽到,谁家的玩具刀那么逼真啊!再说了谁家的小女孩是用刀子做玩具的啊?难怪那些可爱的大布玩偶都被随意的扔到地面上呢!   “是啊~只是普通的玩具而已,家里人哪里会给我真刀啊,那些腐朽死臭的男女,他们只想把我变成他们理想中的玩具,也许我天生更适合当个男孩也说不定呢?”   小女孩熟练的玩弄刀子,那把高仿真的玩具刀在她手中甩出一个个精妙的刀花,来回转动宛如蝴蝶。   芦苇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脸色就像是已经僵硬了一样。   “之前我听到警报的时候,还以为是我这个腐朽的池塘终于有一点波动了,看到你闯进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期待,可是,看到你之后,这些期待都泡汤了,如果你真的是来杀我的杀手,也许事情还不会那么无趣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真正的杀手你反而能把他干掉没那么无聊的意思吗?你这个军火萝莉!   芦苇在心中继续吐槽到,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只是面带微笑一脸讨好。   小萝莉将刀子扣在桌面上,然后轻轻一弹,刀子就精准的飞起,落在旁边装饰的木架上了,她再次坐到椅子上,捧着脸蛋,一根手指慵懒的指着窗户上那个仅仅够一个人勉强通过的小窗缝隙,看着地上保持跪姿的芦苇说到:   “呐,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那个小窗。”   “啊哈哈……,是因为这个。”   芦苇在周围的地板上寻找了一下,然后捏起了一枚小小的银色硬币,拿起来给小萝莉看,这是一枚刻着纹路的纪念币。   芦苇抬起头来,将硬币递给萝莉看时,却看到她遮着脸颊,看向旁边,微微羞红的脸颊仿佛乳酪上微微蒙着一层草莓的昏红。   阿勒?害羞了?之前看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什么反应现在害羞了?   芦苇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动作,只有转身回头的时候,可能是看到了自己**的宝贝,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吧?   啧啧,还以为是面无表情的成熟萝莉呢,原来还是小女孩啊。   露出一抹如果有唁界的伙伴看到之后想要一巴掌盖上去的欠打坏笑,芦苇收敛了一下表情,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起来,将整个**完全的展露出来,走到萝莉的身边。   “怎么了?大小姐?我能进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啊,大小姐?大小姐?”   芦苇走到萝莉面前,她就像摄像机一样迅速的掉过来看向另一边,然后芦苇又会死不悔改的绕过去,将银币放在她脸前摇晃。   “吵死了给我滚!”   萝莉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盲打向芦苇的方向,然后她击打到了一个软软的,瘫倒的像香蕉一样的东西。   “啊忽……!”   芦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下体无力的跪倒下去,不断抽搐。   萝莉感受到自己打的是什么东西之后,浑身一颤,爆发一般的站起来,精致的脸庞上不仅通红的仿佛火山,就连耳根都红的像小辣椒。   她站起身,踩在椅子上狠狠地踢踹芦苇的后脑勺。   “变态,混蛋!变态!混蛋!你给我去死!”   然后猛地转身,就准备拿起电话。   芦苇感受到上面的动静,强忍下身的不适站起来,大脑什么也来不及想的直接将小萝莉抱住按在桌子上。   卡登——   撞倒了一片书桌上的装饰,比如书或者刀子架和笔架。   “唔哦……”   下一瞬间,头脑回复清新的芦苇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壮举,他居然……真的推到了萝莉!   身下柔软而馨香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波味,高档别墅中燃烧的薰香味道缠绕在鼻尖,就像是最高级的催情气体,让他下半身不由自主的抬头,黑柔而顺滑的长发和小小的脑袋就在身前,一时间他忘记了用力。   小萝莉狠狠的挣脱了他的手,抓起桌上倒的圆规和仿真刀往他身上狠狠的戳。   虽然仿真刀是假的不锋利但是它的尖却是实打实的锋利啊!   “嗷!嗷!嗷……!别,我错了,别戳了会死的!别打了别打了!”   芦苇惨嚎的挥舞着双手,保护着自己关键的部位,比如脖颈和太阳穴。   就在这时候,萝莉突然放开了双手上的所有东西,抱着脸,坐在木制的巨大书桌上,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   芦苇不知所措的张开手问道,他虽然擅长幻想和耍流氓,但是不擅长哄女生啊!   “你给我去死!我不想看到你!走开!走开!呜呜呜u……”   小萝莉抹着脸伤心的哭泣道。   “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被你家的禁卫发现我会死的!”   芦苇低下头,鞠躬诚恳的认错道。   他虽然时常在脑海里脑部很多不正常不健康的东西,甚至情节暴力过分,但是真的自己赶出来的时候,却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缠绕在心头。   “谁理你的死活!我要杀了你!”   小萝莉突然一抹眼泪,漆黑光润的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恨意,她拿起旁边的电话,直接的说到:“喂?警卫吗?你们要抓的那个人在我这里,快点来抓走他!”   然而电话那边却是空无一声,这个电话是直连的,只要拿起来就会毫无阻碍的接通警卫的电话……除非被切断了。   这时小萝莉猛地看向芦苇的方向,见到他手里空空如也,而电话线那里却笔直的插着一个圆规,将电话线切断了。   他摊起双手,无奈的说到:“很抱歉,我只能这样。”   小萝莉愤恨的按下电话,说到:“说吧,你到底是谁?想对我做着什么?要钱?还是要我爸爸放掉你的弟兄?”   芦苇抹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到:“你爸爸到底是干什么的啊……算了那不重要,我并不是为了取得什么而来,我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而出现在这里的,我的master。”    第四章 等价交换 ==============================   小萝莉黑润的眼睛盯着芦苇,脸上不哭不笑,精致而充斥着东方柔美的脸部线条让芦苇相信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个美人,但是她现在突然一声不吭让芦苇感到很不安。’该不会是在什么自己没看到的地方有什么机关的吧?   芦苇紧张的眼神扫过富有质感的墙面,和黑白色调对比强烈的壁画,整个房间的摆设应该是充满温馨,舒适的高级设计才对。   可不知为何芦苇只感受到一阵阵的发凉,很冷,太封闭了。   对,这么大的房间,居然只有一扇不足以通过一个人的窗,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进来的,虽然是从成人的角度上看来优雅,富含艺术感的美丽画卷,但就从小萝莉的年纪来说似乎不是她所能欣赏的类型。   见鬼……连一扇门都是需要用电话沟通的。   芦苇知道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萝莉所面对的是什么了,从小到大她都在这狗屎一般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什么父母,太他娘见鬼了……”   芦苇扫视着,小声谩骂到。   小萝莉的眼睛似乎散发出了可见的光芒,她问道:“你能理解吗?”   “啊……?”芦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处于审视的状态下,赶紧跪好毕恭毕敬的问道:“能理解什么?”   小萝莉刚刚发亮的眼眉有垂敛下去,失望的低声道:“原来你不能理解啊……”   “啊啊……能理解!什么父母啊,居然将自己宝贝可爱的女儿关在这么小的房间里!不让她自由的成长!”   芦苇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就算刚才说的是自己喜欢撞墙,这时候也要顺着萝莉的意愿愉快的撞墙才是,说一不二的忠犬是吧,我芦苇当定了!   小萝莉冷笑了一声,撑着柔软的白皙脸颊,说到:“嗯,继续说。”   ……这时凌迟处死吗?   芦苇意识到自己表现过头了,反而不讨喜之后,决定改变政策,走情怀路线,不过当务之急还有另一件事。   芦苇低下头,诚恳的说到:“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要一件衣服。”   小萝莉说到:“衣服?好啊。”   然后走到针列灰木百褶柜前拉开这宛如上世纪的精致柜子,展示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裙子,清一色的公主裙,还都是小孩子款式的。   芦苇抬起头,脸皮跳了一下,张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小公主你想要看魔术吗?”   “呵呵,你又想从我身上骗到什么?”   小萝莉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男性的**,抱着胳膊冷酷的揭穿了芦苇的骗术。   哎哟妈呀小公主你太敏锐了吧!女人的部分很强啊!第六感啊第六感……   芦苇苦着脸,叫苦不堪。   唁界争夺战,其核心其实和这个世界的圣杯争夺战本质很像,但是限制和规则不同。   胜利者可以获得创世神“一次许诺”的机会,也是一场神的游戏性质的争夺,来自唁界的各位拥有了资格之后,便可以申请参加。   也分为使者和主人两个阶位,不过说是使者,是因为太强,如果以本来的能力和姿态进入这个规则封死的世界的话,会导致失衡而且毁灭,所以限制了降临使者的实力。   而恢复能力的权利……完全在主人那里。   芦苇像是没骗出小鸡的黄鼠狼一般露出苦笑问道:“你从谁那里学来的这些言论?”   “我爸爸那里,他说任何的魔术,都是欺诈。”   “某些意义上还真没错,那好吧,你就不好奇刚才我是怎么进来的吗?那么小的窗户”   芦苇指着那只有一条缝隙那么点的窗户,潺潺善诱。   小萝莉坐到床上,抱住方块的大枕头,一脸不在乎的说到:“刚才我还是挺好奇的,可现在不好奇了。”   “那你姑且看着吧,这里原本是不是有一些银币的?”   芦苇慢慢的挪动膝盖来到窗旁方的梨花木小桌子上,莲花纹路的小桌子上放着五彩烟鼻盒,这毫无疑问是上一个世纪的物品,文物级别的物品,虽然是比较低级别的,而且小女孩会需要抽烟吗?   芦苇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摔倒在这张小桌子旁边,然后几枚银币就消失了。   小萝莉突然从枕头里拿出一个只有三个按键的小方块电话,说到:“你完了,这时应急警报器,只要我一按,整个花园的保安都会来,你死定了!”   原来她刚才漫不经心的走到床旁边,还是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和态度变化极大都是掩饰啊!   芦苇这才反应过来,居然被一个小萝莉戏耍了?   芦苇笑了笑,也是满不在乎的说到:“你要是想报警就报警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我真的是为了害你而来,你绝对等不到警卫过来的那一刻。”   小萝莉有些紧张的抱紧枕头,退后说到:“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吗?你的那些兄弟不要了吗?现在走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哦……”   看着小萝莉满脸“我现在只是骗骗你,你一走我就报警”的表情,芦苇这才相信刚才只是自己想多了,估计这蠢丫头只是抱着枕头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有个应急报警器吧。   不过她一点都不害怕男性的**呢?难道一直给困在这里缺乏常识到这个地步吗?也不对,刚才推到她的时候反应可不是一般的强烈。   芦苇举起双手摊开手心,晃了晃手指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很无辜。   然后说到:“你就是让我走,也得等我把这个魔术表演完啊,刚才我就是靠这个魔术进来的。”   小萝莉警惕的看着他,说:“我可以看你的魔术,但是看完之后,你一定要遵守约定走啊!”   “好,我保证一表演完就走,不过你可要配合我哦,表演魔术都是要观众配合的。”   芦苇一喜,感觉大功告成,总算是解决这个麻烦的master了,可真是给我分配了一个大麻烦呢。   小萝莉想也不想的就回绝道。   “我是不会碰你的!”   芦苇连连摆手,摇头说道:“不不不,你不用靠近我,只要说一句魔法咒语,我就能施展这个魔术了,很简单的。”   小萝莉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真的?说什么?”   芦苇吞了口口水,拿起小桌子上的五彩烟鼻盒,祈祷到:希望你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吧……那几枚西洋铸币的银币已经不够了。   然后说到:“等价交换,解放。”   小萝莉奇怪的说到:“你怎么知道我在被商业与交易的等价交换篇?”   变态!芦苇当即就在心理骂萝莉的家长,哪有让孩子一小就背这些的?不过也正是这救了他一命,估计是当时小萝莉正好在念了这一句,解放了一瞬间芦苇的能力,所以才能借助那几枚铸币穿过空间进来。   “咳咳,是因为魔术,快念吧。”   “嗯……因为等价交换,解放了人们对于商品开放性的……”   小萝莉当即就字正腔圆的背诵道。   芦苇感受到身体里一股熟悉的能力重新涌动,赶紧叫停小萝莉说到:“不用你全部背完,只要说那句咒语就够了,看好了啊,魔术就要开始了!”   拿住五彩烟鼻盒,为了防止不够还将那几枚铸币也拿上了,芦苇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的感觉,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对于规则涌动的掌握不像之前那么熟悉,需要仔细感受一下。   深深的潜入了一下规则潮汐,在身体里仔细记住那丝丝毫毫的细节,将波动编织改变成自己熟悉的样式之后,芦苇握紧右拳,念道:“世界编号第十六,第七百二十条真言,我以芦苇之名实施千年之约,跨越世界,展现你的奥秘,等价代换——构筑咒言!”   冰蓝色的光芒水波一般从芦苇的右拳扩散开来,将整个房间塞满,宛如嶙峋的水池一般,芦苇站起身来。   一丝丝纤维凭空编织而出,一丝一缕的飞快缠绕,将芦苇身上覆盖,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简单的帆布牛仔裤出现在芦苇的身上,而与此同时,银币从芦苇的左手上消失了。   芦苇此刻的眼睛泛着同样冰蓝色的光,轻轻一笑之间,竟然有帅气的感觉,他问道:“小公主,想不想出去玩?”   下一瞬间,墙壁像是被硫酸滴到的纸一样,融化除了一个足有一人大小的窟窿,露出宛如骨骼一般的钢筋和砖块来,浑浊而明亮的上海夜景,出现在芦苇的身边,像是通往自由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