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主角的设定(第二次修改)   历史上没这条船,想考据的可以休息一下了。   以下全是作者君虚构的历史   “扶桑”代舰图纸完成于1930年   1935年秋天开始建造,于1937年夏下水   武装:   四座双联410mm50倍径主炮   由于是新造战舰,摒弃了炮廓炮的思想,装备了10座双联40倍径八九式高炮,以及一些九六式25mm机关炮。   战争后期,进行了大幅度改造,10座双联127被改成了14座双联九八式100mm高射炮,大量增加25mm机关炮的数量,暂时不考虑为“扶桑”代舰装备中口径高炮(五式仿博福斯),当然由于九八式产量低下的现实,我们需要一点剧情需要。   当然了,联合舰队防空差不仅是炮的问题,火控原因更大。   设定最高航速为30节。   装备有3架水上侦察机或者水上战斗机(强风?)。   至于“扶桑”代舰能做什么(笑~~~)   其实,这是一条介于长门,大和,金刚之间的高速战舰罢了,只是想不出名字,又想到“扶桑”趴柱岛,就简单设计了一条“扶桑代舰”,说白了,这是一条被大改的船,只顶了个扶桑的名字而已。   基准(吨)41000   常备(吨)42500   公试(吨)46200   满载(吨)47500   全长(米)250   最大宽度(米)34   水线下最大宽度(米)35   干舷(米)前8.0,中6.0,后5.0   平均吃水(米)10   蒸汽轮机四座,锅炉8座   输出功率152000   四轴   4.3米四叶螺旋桨   重油储备6000吨   主装甲带:356mmVH   轮机段:343mmVH   水平防御:最上甲板:30mmCNC   上甲板:10mm   下甲板:178mmMNC   弹药库:50mmCNC   司令塔:500mmVH   主炮塔:前480mmVH,侧面250mmVH,上:210mmVH,后190mmNVNC   炮塔座圈510mmVH   其他的事情:   本时空的IJN不会拥有葛城,天城两艘航母,只有云龙一条。原扶桑更名“天城”,为试验型航空战列舰。   所以,山城,伊势和日向,不会改造为新的航战。 一些零碎   大纲就是太平洋战争史,至于我的站位(笑~~~),你猜啊。   主角不会去看夕阳,主角不会黑科技,主角最多走到港区,所以无法做到某位总妻舰一样的事情,主角不懂历史,主角是死宅,主角会参加特攻,主角依赖人类补给,主角能被人看见,主角很惜命。(笑~)   其他设定~   主角,很正常的姬发式,长度大约在腰部和大腿之间的位置(笑~),红边米白色的华服,作为时髦的战舰,主角穿了一双带鞋带的棕色皮靴,长度刚好覆盖小腿。   主角在士兵中很有人气,主角不喜欢那些士兵,主角偷了舰长的刀。   “扶桑”代舰的舰长   作者君会去虚构一些人物,当然,是一些当时“正常”的人。   预计将会有一名长期舰长,以及一名短期(笑~)舰长。   长期舰长会活到战后,短期舰长会陪着主角去冲绳玩(笑~)   当然,雪风酱(钢制)会继续捞人的。 第一章 作为唯一的舰娘(序)   “哇!好漂亮!”   “就和真的一样!”   “这是专业的艺人在拍外景吗?”   广场上的人群,呈辐射状包围着中央喷泉,不但发出赞叹之声。   【提督君~!远征大成功!】   “噢!”   广场的边缘,正在把玩手机的文,脸上略微惊喜了一下,两眼的焦点在手机屏幕上移动。   点击,再次远征……   呵欠~~~   “昨晚肝活动,果然是睡得太晚了呢……今天一定要早点睡。”   立下不怎么靠谱的誓言,文熟练地按下电源键,往广场的另一端走去。   “唔……怎么人这么多啊?”   闹哄哄的人群,不知道在嚎叫些啥。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啊,就和重复别人的话一样,毕竟人类的本质都是……额。   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文的脚步惊起一片雪白的鸽子。   “简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可以告诉我们吗?”   “是在交往哦!”   非同常人的女声,只是听见就让人如沐春风。   狗仔与八卦,三天两头就靠花边新闻来炒热度,真实要流量不要脸。如此想,文的内心只是不屑。   将注意力拉回来,文驱赶着身边的鸽子,想要再次掏出手机。   “另外再说一件对Coser很重要的事,我扮演的角色,是扶桑哦!战舰扶桑!”   还是那个女声,如同演员棒读的声线,很羞耻。   “扶桑…呵呵。”   刚好就是自己游戏当中的婚舰。   只是穿了一层皮,你就敢拿扶桑自称了?不了解历史考据,就连游戏设定都不求甚解的人,真是无耻。   嘲讽着,文不愿意往中央喷泉看上一眼,他踏上广场附近的台阶,准备离开。   “等一下!请让一下!”   不知为何开始急切的女声,惹来人群一阵骚动。   “扶桑!你怎么了?”   男伴直呼其名为“扶桑”?这算是入戏太深吗?   “前面那位先生,请等一下!”   拨开人群的少女慌慌张张地追上来,她舰上还绑着装饰用的舰装,这让其跑动的姿态想当滑稽。   “肯定不是在叫我。”   文暗自叨念。   然而,一只莫名感觉到亲切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请…请等一下,不要再向前走了!”   发丝凌乱,身后的少女,语气像是在哀求。   “那个……我们有见过吗?”   双手如同投降一样举起,文对这样的场景毫无抵抗力,因为根本就没有设想过啊!这太突然了!扮演自己婚舰的美少女突然在广场上拽住自己什么的,这是什么烂俗白日梦啊!况且她自己刚才才说过,她在和她的男伴交往啊!   心中一万个卧槽,文只感觉到后背发凉。   “太好了,赶上了……”   少女像是在庆幸什么。   “快闪开!有车失控了!”   “啊!”   “扶桑!小心!”   惊起的鸽群下,片片绒羽坠落,名为扶桑的少女,手中只拽住了一片衣角。   “为什么…为什么…”   睁大的眼眶里,倒映的就是现实。   “扶桑!你没事吧!”   追上的男人,停下。   “为什么我做不到……”   哭声随风消逝,直到八十年前的一天……   --------钢铁的碰撞声---------------   混沌之中,文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视野,不同于失明,就像是在绝对的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   文尝试着利用声音辨别周围的环境,但似乎只是徒劳,除了钢铁碰撞的声音,就只有焊接和打铆的声音了,还有一些人的说话声,很熟悉的语言,是隔壁国家的语言,号称日出之国的地方。   “三郎,这里要打两个铆钉,按着图纸来!”   “嗨!”随着一声答应,似乎是那个叫三郎的家伙,在一阵敲打和碰撞声中,把两个铆钉打了进去。   时间在流逝,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   很奇怪的感觉,随着时间逐渐过去,文的五感也正在慢慢恢复,现在,他能看到钢铁制造的房间和舱壁,棕黄色的锈迹就像不羁艺术家的画笔,在钢铁上肆意舞动。   “很厚实。”这是文在第一次有了视觉和触觉之后对这些钢铁的想法。   文的意识试图从底下的钢铁舱室往上走,但当他来到钢铁的表面时,毫无收获,锈迹斑斑的钢铁,到处都是,自己好像是在一条在建的船上面,奇怪的船上有四个巨大的圆孔,就像空洞的眼眶,无神地对着湛蓝的天空。   文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却无法看见,就像那虚无的幽灵,没有实质,文在钢铁坨子里肆意奔跑,在船体附近和船坞里散步,没有人能看见她。   文看着那些矮小的工人在船上,船附近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完全没有意识到文的存在,文也无法触碰到这些工人,双手直接穿透了人体,根本无法建立联系,尝试发出声音也是一样。   很长时间,只有孤独陪伴着文,文每天能干的事情除了绕着船跑步,就只能躺在船中间的圆洞下面看着蓝天,或者站在船的建筑底座上眺望船坞外的风景。   很奇怪,这里是一个港区,却只有几条拖船在附近的水面上游曳,偶尔会出现几条拖着网的小渔船,但很快就离开了。   “是港区,却又控制进出,难道……”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文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船。   不同于新世纪的设计,那条明显是军舰的船,却拥有过时的多火炮炮塔设计,而且她中央背负的一排排的粗管状物,太明显了!那是舰载鱼雷!   “这里是……军港!?而且,还是那个时代的……” 第二章 作为唯一的舰娘(二)   “从没有这么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文坐在船的左舷,数十米高的船体下面,无数工人忙碌着,他们拿着工具敲敲打打,烧红的金属被不停地送到船的内部。船体在一天天地完善,而文的身体也由原来的完全虚无,变成了隐隐约约的半透明。   中午,工人们聚在一起吃着简陋的午餐,说是午餐其实就是饭团,有几个家境比较殷实的工人会带一些除了饭团以外的东西,大致也离不开咸萝卜,咸鱼干,梅干这一类储备向的粮食,偶尔会有一两个白煮蛋出现在工人的聚餐里,工人们聚坐在一起,随便地把午餐放在中间,一边吃着,一边拉着家常,由于全是坦诚相待的工友,有几个奔放的家伙干脆赤着膊,把衣服像毛巾一样搭在脖子上。   “山田啊!工作完成之后你准备去哪儿啊?”嚼着淡出鸟来的白米饭团,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询问着身边的年轻人。   “领了工钱,大概会回我千叶的老家种田吧,家里只有我一个独子。咕咕~”说完,叫山田的年轻人拿起木碗喝了两大口凉水,一些漏出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骨骼凸起的胸膛上。   “唉,这也好。”中年人怜爱地看着这个努力的小伙子,随手掰了半个饭团给了山田,“多吃点,好干活!”   “嗯!”山田没有拒绝,拿起饭团狼吞虎咽了起来,瘦瘦的肩膀在他的后背显现出一个阳文的“八”字。   “人世波何物?曾无休己时。   譬如蕙兰花,熠熠扬芳姿。   一旦秋风起,零落徒伤悲。   因果波何物,历者只自知   双眸犹含笑,转瞬已西驰。   命运能何为?微光路难平。   幽暗不堪处,携手相逢迎。   月白风清时,含英照夜明。   醒后无所见,耳旁昨日声。   残梦尚依稀,踽踽成独行。”   哼着前世的十一区小调,文从几十米高的侧舷一跃而下,在文还是虚无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从船上失足坠下并不会受伤,于是乎,自那以来,文就没正常地下过楼梯,从来都是一跃而下,结实得落地,当然,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灰尘都不会激起,文就着陆了。   “嗯?”山田啃着饭团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才他好像看见什么从旁边的战舰上掉了下来,好像是个人?   山田转过头,什么都没发现,带着疑惑,他努力回想着“好像是红白相间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很漂亮的样子。”   “山田,怎么了?”   “唔,没什么。”山田赶紧啃完剩下的饭团。   文潜伏在不远处的木箱后面,拍着自己的前胸,“呼~刚才好像是被发现的样子吗?看来以后行动得小心一点了。”   “嘻嘻。”文盘坐在箱子后面,在宽大的衣袖内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带着梅干的三角饭团,“唔,我开动了!”张开小巧的樱唇,文一口咬掉了饭团的一个角。   饭团当然不是文自己做的,这是她刚才趁工人不注意,从其中一个人的饭盒里顺来的。“唔,米有点......硬。”吃着工人的饭团,日式粳米的口感让文不太适应。“而且是不是有点太凉了啊~”左手挥舞着饭团,文靠在箱子上,很没礼貌地评价着,“梅子不错,不过怎么才一个?”扒着只吃了几口的饭团内部,文失望地把饭团捏了捏,放在了箱子上面就跑开了。   饭团的主人不一会就发现了失窃的事情,随后又发现了箱子上的饭团,“真是个失礼的人呢,只吃掉了梅干,哎。”满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工友,但想到做这些饿死鬼不可能只吃掉梅干,越发地想不明白了。   结束了短暂的午间休息,船坞内又忙碌了起来,一队队卡车运着成批的设备和材料,送到工厂内,而设备和材料被工人一件件地安装到船内。   自那一天以后,文再也没有偷过工人的午饭,先不提好不好吃的问题,其实文根本感觉不到饿,甚至已经忘记了饿是什么感觉,再来就是身体已经有了实质,文已经不方便出去了。   黑暗的下层舱室内,穿着米白色红边华服的少女独自靠着钢铁墙壁,思索着今后,现在,文好像明白了,自己就是这条船坞内的船,或者说,战舰?   这是文从工人哪里听来的,虽然自己在下层舱室,但这不妨碍文去观察,亦或是监听这些工人的话语,说来文也就只有这些事情可以干了。   “今天好像有陌生人!”舱内,双手抱膝的养神文感受到了甲板上不一样的气息。不同于那些积劳成疾的工人。   那是两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人,对着船体指指点点,由于太远,文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很熟悉的军装,就像前世的那一天,穿的那种,虽然有点细微的差别,但文还是看出来了。   从底下的舱室爬出来,文在甲板上伸出脑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嗯,没有人发现我!”   潜伏中~~~~~   文趴在勺型的舰艏上,一双墨瞳真切地看到了之前她在下面感受到的那两个人,看来两个都是海军的人呢。   趴在舰艏,文有点难受,特别是胸口的凸起,让她趴着有点呼吸困难,为了舒服一点,文不得不往前挪了挪,给胸口留出一点空间。   ------------------------------   “高桥先生,看着这巨大的战舰,我真是为帝国感到高兴,这将是我们海军又一份宝贵的战力!”其中一个人看上去十分高兴。   “嗯?高桥先生?”   “啊!你说什么!?”被叫做高桥的男人猛然清醒,惹得旁边的人一阵尴尬。   “看到了吧!”文的脸上划过一丝惊恐,刚才不自觉地把身子探出去太多了,莫名和下面那个叫高桥的男人对视了几秒,虽然很快就缩了回去,但应该还是被发现了,真是失策。   回到下层,我抱着脑袋,胡思乱想着,“不会吧,说不定要被人拖去切片研究的!”   我稳定了一些心情,重新去感受着两个军人的行动,“呼~还好没有上舰。”在绕着战舰走了一圈之后,这两个家伙就离开了船坞。   “高桥先生,刚才你很不正常。”副官严肃地说着。   “是吗?那就当我迷上这条威武的战舰了吧。”压了压帽檐,高桥微微一笑。   “毕竟是新锐呢,听说会是一条比Nagato更加精锐的战舰,阁下会迷住自然是正常的,哈哈哈!”   “嗯,没错,舰艏的样子很漂亮,就像身着华服的美丽少女一样。”   “真是奇怪的比喻呢,阁下。”副官打着哈哈,汽车逐渐离开了港区。 第三章 作为唯一的舰娘(三)   盛大的下水仪式。   文不知道在铁色的船坞里呆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   在这一段时间里,除了那些粗野的工人,偶尔也会来几个其他人,所谓的其他人,除了穿着白衣的海军,就只有一些穿着看上去是工程师的人和一些穿着深色和服的老头了。   今天,船坞里的工人少了很多,相反,来了很多从没有见过的人,他们好像很高兴。   钢铁的穿透被系上了彩带,彩色的旗帜在湛蓝的天空下飘扬着,文站在尚未完工的上层建筑里,这里视野很好,也许以后就是航海长他们工作的地方吧。   文坐在钢铁的大桌,侧身看着战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两面巨大的旭日旗飘扬着,文记得那种旗帜,那是在博物馆里,当然,博物馆里的旗帜没有这么洁白鲜艳。   摇晃着脚,文顺势侧趴在了桌子上,米白色的华服在桌上摊开,让文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饺子。   “高桥大佐,真荣幸你能参加下水仪式。”造船厂的负责人带着厚重的眼圈,激动地握住了面前白衣军人的手。   “当然,作为未来的舰长,参加这等集会也是必须的。”   “陛下来了,仪式可以开始了。”旁边的一个职员小跑着过来,对着负责人耳语了几句。   “嗯,告诉司仪先生,可以开始了。”   临时搭建的舞台边上混乱了一阵之后,随着一声喝令,海军军乐队庄严的进行曲充满了整个船坞。   文饶有兴趣地看着军乐队的士兵一个个在下面涨红着脸卖力演奏,以及远处看台上那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   亢长的乐曲终于在风中渐行渐远,人群中还是一片沉默。主持的司仪就这话筒,用着激情澎湃的声音演说者事先写好的台词,引来下面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主持人微笑着鞠躬,向人群致谢,把话筒交给了一旁的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老头。   老头推了推圆形的眼睛,手上拿着稿子,一板一眼地念着,“¥&#%*()……¥……*()%¥%。。&,(以上都是一些歌颂帝国和军队的话语),经过海军部的探讨和陛下的恩典,这一条战舰,将会继承“Fuso”的命名。”   随着讲话的结束,一个穿着华服的贵妇手握着一瓶香槟,重重地砸向了舰艏。   “啪!”香槟应声而破,芳香的酒液顺着舰艏的弧度流下,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摊。   人群逐渐离开了船坞内部,全部转移到了较高的位置观看仪式。   “打开船坞水闸!”负责人的吼叫着。   “吼!”工人应和着,打开了船坞面向大海的水闸,汹涌碧蓝的海水失去了阻挡,奔涌着冲进了方形的船坞。   文躺在航海室的桌子上,感受着水渐渐没过红色船腹的感觉,“唔,凉凉的感觉呢。也不坏,反而有点舒服。”   战舰在海水中缓缓浮起,直到几十米深的船坞终于被注满了碧蓝的海水,“扶桑”终于停止了摇晃,平静地漂浮在了船坞之中,金色的铜制十六瓣菊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当然,战舰还不能离开船坞进行航行,内部的装潢和外设的武备还在运来的途中,此次下水仪式的确是有点早了。   整个下水仪式持续到了黄昏才停止,在这期间,文从舰艏跑到了舰艉,从上甲板跑到了底下的舱室,随随便便地就躲过了那些在船内的检修人员,在战舰内部,文在过道内穿梭自如,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知道船上其他人的位置,这也激发了文内心的恶趣味,她经常刻意在拐角处弄出脚步声,随后就借助着熟练的地形优势跑开,戏弄了一个又一个想过来查看的检查人员,这也在检修人员中流传开了,新造的“扶桑”号上面闹鬼的传言,不过没什么实质性的事件发生,不知情的人笑笑也就过去了。   静谧的夜,尚未完工的战舰漂浮在船坞内,海军的士兵提着手电,挎着步枪在港区周围巡逻着。距离战舰仅有百米的地方,一个男子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巨大的战舰黑影,高耸的宝塔式舰桥在建筑普遍低矮的港区,显得十分显眼,唯一的缺憾就是主炮的位置光秃秃的,影响了美观,不过,过一段时日就会装上了吧。   掐灭了手中的烟蒂,男人准备就此里去,一个漂亮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文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没有错,虽然他现在没有穿着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色军服,但是凭借文良好的记忆力,他就是之前下水仪式上看台上的某一个人,也是之前她还在建造时就来过的家伙,记得......好像是叫高桥。   高桥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年龄看上去不大的样子,米白色的华服配上正红色的衣边,给人一种简洁的美,漂亮整洁的姬发式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出生名门的孩子,虽然腰间厚重的金属装饰很是怪异,上面还嵌着代表皇室的十六瓣金菊。当然,打死高桥他也不会相信这玩意是真的黄金。   高桥对皇室的人想来不感冒,他感觉自己没必要向这些莫名高贵的人群卑躬屈膝,也许又受了英国留学的老师的影响,高桥对皇室也只有最基本的的尊重罢了,毕竟,国家的花瓶,还是要好好保护的起来的,不然也是丢人。   不过,高桥拔出了腰间的南部式手枪,黑洞的枪口指着眼前的华服少女,之前眼中的欣赏早已消散,留下的只有警惕和严厉的气息。   “说,你潜伏在港区有什么意图!”以高桥现在的军衔,他大不用在夜里巡逻,但是作为船坞内战舰未来的舰长,新升任为大佐的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自己以后的坐舰。   “唉!?”文本能地举起了双手,在军人严厉的气势之下,她原本的自信早就飞到赤道附近的特鲁克去了。   “可恶,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人问一些情报的,现在可怎么办,乱动的话,会死的吧!”   “你是哪国间谍!你的上级是谁!是哪个部门派你来的!你已经知道多少秘密了!快!我不会说第二遍!”高桥拿着手枪,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少女不停地后退。   “唔!”文光顾着后退,一个不注意就摔倒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惊恐,“我...我不是!我没有!”靠着铁栏杆,下面就是港口内平静的海水,在这样的夜里,杀死一个人后直接丢海里,怕是怎样都找不到。   看着面前吓得摊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少女,高桥感觉有点好笑,自己好像做的太过分了,不过,对待可疑人员,多一点警惕也不是坏事,就算击毙了,只要说是敌国的破坏分子,也不会有什么事,自己甚至会得到嘉奖。   想着这些,高桥犹豫了一下,漆黑的照门对准了抓着栏杆几乎快哭出来的少女,扣下了手枪的扳机。 第四章 作为唯一的舰娘(四)   “咔哒!”高桥扣下了扳机。   “?”没有两人预想当中的枪声,高桥又试着扣了几下扳机,手中的手枪完全没有想要击发的意思。   “啊~~”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惊吓,文抱着栏杆,软软地趴到了地上,看样子是被吓晕了。   熟练地把南部手枪拆开,高桥皱着眉头看着断裂的撞针,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哎,真是废物。”一脸嫌弃地把还是零件状态的手枪塞进枪套,高桥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少女,犹豫了许久。   港区的军官宿舍内,飞虫环绕的白炽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高桥把少女抱到地铺上,盖好被子,一种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的意识划过他的大脑,刚才他抱着少女返回宿舍,臂弯里完全感受不到少女的体重,要不是触感告诉他那是真实存在的,高桥可能会以为见了鬼也说不定。   高桥盘坐在灯附近的矮桌边上,手中修复着手枪,他熟练地拿出小盒中的备用撞针,替换了断裂的元件,只用了几分钟,高桥就修复了损坏的手枪。   微微带着笑容,高桥得意地插上空弹匣,拉了一下,然而弹匣好像如同规划好的一样,直接掉了下来。霎时,高桥大佐的脸变得漆黑。   “唉。”放弃治疗的高桥把手枪放回了枪套,估计靠他的能力,是救不了这烂烧火棍的。   窄小简陋的宿舍里,床铺只有一套,高桥不得不趴在矮桌上度过了一夜。   --------------------------------------------------   艳丽的晨光透过玻璃,叫醒了没能好好睡到的高桥,诡异的睡姿让他早晨有点腰酸背痛,而长时间的熬夜也给他戴上了两个厚重的眼圈。   反观躺在床上的文,自有意识以来,文就没睡过像样的床,这一次再次感受到了棉被的温暖,让她异常享受,口水甚至在枕头边汇成了一条小溪,看样子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了。   没有想去叫醒熟睡的少女,高桥随便洗漱了一下,穿上制服就去港区了。   碧波荡漾的港湾,四艘“知床”级特种运输舰靠向了不远处船坞内的“扶桑”代舰。   巨大的吊机提着千吨级的炮塔,利用重力安装在了“扶桑”那四个原本空洞的炮塔座圈上,最新设计制造的五十倍径410毫米主炮终于被安置在了战舰之上,相比前些年的国民偶像战舰“长门”级,由某位先生设计的新“扶桑”级显然拥有更强的战斗力,没有了条约的束缚,战舰的设计不再需要有什么顾虑了。   虽然相比“长门”,“扶桑”的巨炮拥有了更强的穿透和高达37公里的射程,但在寿命上还是做出了一点牺牲,只有180发的平均寿命还是有点难看的。   看着远处舰船上忙碌的工人,高桥欣赏着这条刚下水不久的新锐战舰,主炮的布局很传统,就像以前见过的长门级一样,虽然新“扶桑”的舰艏更长弧度也更漂亮一些。   没有了刺猬一样的炮廓炮,独立炮塔布局的副炮也是让人赏心悦目,有两门副炮很新颖地被布置在了主炮的后方,虽然柚木的甲板上现在还是光秃秃的,不过,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等部品全部调达完毕了,“扶桑”就能正式交付帝国海军使用了吧。   文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处在偏西的位置了,披着棉被,文抓了抓起毛的长发,懒散地打了个呵欠。   虽然是在陌生的房间,但文丝毫没有警觉的意思,身上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况且,腰上还被绑了一大块钢,怎么看都没有人能侵犯自己。   身下的榻榻米虽然陈旧,但好在十分干净,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两个包着紫菜的饭团,想来一定是房间的主人给自己留下的。   不过,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许主人是去忙自己的事了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开动了!”   嚼着饭团,文对主人的手艺很是上心,比起那些工人那里淡出鸟来的饭团,这个不但包了紫菜,还很贴心地放了一些白糖,梅干也很大个,吃起来很享受。   “额,怎么感觉还是很饿啊......”捂着平坦的小腹,文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一旁铺着的床铺也随随便便地摊着,被子也莫名堆在了房间的一角。   懒癌在下午的阳光下肆意发作,文也不明白,明明之前是感觉不到饥饿感的说,今天莫名其妙就有了饥饿感,颓废地靠在白色的墙角,一旁的矮桌上是空空如也的瓷盘,   两个饭团连吃着玩都算不上。   文呆滞地看着玻璃窗外的浮云,空中飘过了几朵樱花瓣,手上拿着空盘子,“啊,我差不多是条废船了。”   船坞内,炮塔的安装调试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怎么样!没问题吧!”带着安全帽的工人走到炮塔内部,询问着里面的人。   听着下面水压机和电动机发出额嗡嗡声,炮塔也很配合地缓慢转动着。   “没问题,简直不能再好了。”   “嗯,那就好,工作完了,就去喝酒,我请客,附近一家居酒屋的老板娘特别漂亮。”   “这可是你说的,你小子可别赖账!”   几分钟后,炮塔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安装上的调试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   “呱!呱!呱!呱!”夕阳染红了窗外的天空,吉祥的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发出了恬噪的叫声。   “啊,吵死了!”打开窗户,文拿起手边的枕头,一个标准的棒球投手姿势,雪白的枕头带着弧线直接糊在了门外的高桥脸上。   “呱!呱!”收到惊吓的乌鸦丢下了几缕黑色的羽毛,扑棱着飞走了。   高桥接住了从窗对面飞出来的枕头,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浮出水的大青花鱼一样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啪。”高桥打开了房门,入眼的是凌乱的房间,坐垫被丢在窗台上,地铺早就不见了踪影,被分解成了单独的床垫和棉被,干净的瓷盘倒扣在榻榻米上。   “咳咳!”皱着眉头咳嗽了几下,高桥企图引起墙角少女的注意。   “哈!?”少女厌烦地看了高桥一眼,没啥兴趣地转过了头继续与饥饿搏斗。   高桥看着趴在墙角的少女,起毛的长发,凌乱的衣着,随便丢在一旁的皮靴,一双穿着白色过膝袜的脚毫无形象地开着,整个船就是一副扑街状。   一丝若有若无的叫唤回荡在室内,“饿~~啊~~~”“好~~饿~~” 第五章 作为唯一的舰娘(终)   谜之音:作为一艘战舰,当炮塔能够转动的那一刻起,所谓的过去也将化为泡沫之梦,没有人会记得你的曾经,钢铁铸就的只是杀戮的机器,战舰是凶器,战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语言去掩饰,始终是事实。   灰暗的梦。   没有颜色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大海。   娴静的沙滩和棕榈。   还有,高耸的水柱,呼啸的战机,烈焰笼罩的天空。   文站立在水面上,“?”提起裙子,文试图低头去看脚底下的海水,但身边猛然立起的高大水柱打消了她的念头,让她不得不撒开双腿在水面上狂奔。   模糊的意识海洋里,无数的声音混杂在文的大脑中。   “正北方向,发现敌军大机群,重复!......”   “嗡!!”一架小小的战机呼啸着从脑袋上飞了过去,文看见一个黑点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哇啊!”黑点入水,随后就是巨大的水柱,溅起的海水淋了文一身。   没等文从水柱里跑出来,海面上又有几道浪迹冲了过来,本能提醒着文感觉去躲闪,但在水柱的牢笼里,根本难以进行机动。   “左舷发现鱼雷!注意!左舷发现......”急促的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   文一脸茫然,眼睁睁地看着左边的浪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看见里面灰色的鱼雷,水压的剧烈变化压迫着文的身体,就像被棍子狠狠地在腹部抽了一下。   “哇!”“高桥舰长!医务兵!”惨烈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脑海里。   “唔.....”艰难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文右手捂着剧痛的腹部,鲜红的液体不断顺着指缝滴在海面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   望着远处再次逼近的浪迹和周围无数的水柱,文跪在海上,绝望地闭上眼睛,默默等待着水压的再次袭来。   ......   “嗯!?”一记敲打惊醒了还在做梦的文。   没有水柱,没有飞机,更没有血,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吁......”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噩梦罢了,活动着僵硬的脖子,文想要站起来舒展一下,好缓解噩梦带来的副作用。   “额。”坐在椅子上,文看着眼前的高桥。   “能放开我吗?不然我就要叫了。”文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结实的麻绳在腰部整整饶了五圈,脚也被细心地绑在了椅子腿上。   “这可不行,对待可疑人物不能放松警惕。”高桥拿着一根弯曲的木棍,上面的几个黑色汉字有点奇怪?   “精神注入,棒?”樱唇微启,华服少女毫不在意地念了出来。   “这是用来教育不听话的海军士兵的,不过,用来审讯犯人,倒也不是不可以。”高桥把发亮的木棍砸在手心中,发出了糟糕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昨晚不这么做?”少女显得异常冷静,虽然一看就是装的。   “这个你不用管!说!你叫什么?”一棍子打在少女肩膀附近的椅背上,高桥舰长展开了第一轮攻势。   “额,我的名字......额...”歪着脑袋,少女一时半会居然还想不出。(谜之音:Fuso!)   “哦,对,我叫Fuso!"说着,少女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完全没有在当犯人的自觉。   “蛤?扶桑?”高桥嘴角抽搐着。   “算了,你的年龄?”没有去多想,高桥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额。我几岁了?...额...”(谜之音:你一岁了!)   “啊!对!本小姐一岁!”少女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匪夷所思的话。   高桥背过身去,用火柴点燃了一根卷烟,杵着精神注入棒,袅袅的烟雾升起,让高桥的神经略微平静了下来。   偷偷斜视着留着口水的少女,一个大胆的猜想蹦进了高桥的大脑,“这个少女,可能只是一个长得比较漂亮的【爱酱】?”   “咕咕~~”一阵尴尬的声音响彻了一片寂静的小房间,少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高桥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尴尬的气氛就算他背对着少女也能感受到。   “那个...先生,我饿了。”甜腻的声音就像不满吸盘的章鱼腕足,让高桥忍不住想去服从。   反正她也跑不掉,带着这种奇怪的想法,高桥跑到了港区的小卖部,从那个抠门老阿婆那里买来了十个饭团。   “喂!"用饭团戳着少女的脸颊,高桥试图叫醒在被绑在椅子上还能睡觉的某人。   “你还真去搞吃的啦!”发出愉悦的声音,少女张开了嘴,一口咬掉了饭团的一个角。   时间慢慢过去,买来的饭团也一个又一个消失,高桥机械地拿过最后一个饭团,熟练地递到少女的嘴边,“啊姆~”少女嚼着白米,一双闪亮的黑瞳打量着坐在矮桌上的高桥。   “呐呐!还有吗?”看着高桥没有继续喂她吃饭团,少女发出了疑问。   “没有了。”“唉!我还没吃饱呢!”少女低头看着自己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腹部,“再去买点吧!”   “啪!”精神注入棒猛然砸在椅背上,让少女稍微收敛了一点。   “啧,我在干什么?”提着木棍,高桥走到窗边按摩着微微眩晕的脑袋。   窗户外的风景,扶桑代舰的舰桥在建筑低矮的港区附近显得十分显眼,特别是那高耸的试验型号电探,在舰桥上像一个发簪,“嗯,发簪?”   高桥放弃了,高桥松开了绳子,高桥又去买饭团了。   “小伙子,今天还真是胃口好呢!不过为什么只买便宜的饭团?”阿婆从抽屉里摸出几枚陈旧的硬币,放在了高桥的手心里。   结束了长达几小时的对峙,高桥显得有点神经衰弱,倒是那个奇怪的少女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在狭小的房间内一刻都停不下来。   “呐,我的名字是叫Fuso吧!高桥桑!”趴在高桥的背上,少女说着毫无逻辑的话。   感受着背部的柔软,高桥现在是一脸的悲伤,今天他光买饭团就用掉了半个月的钱,照这样下去,就算把自己从江田岛开始攒的积蓄全部用来吃饭,也撑不了多久,还有桌上的这把手枪,弹匣是再也插不上去了,估计也得去换。   想着悲哀的现实,高桥无心去关注背后喋喋不休的扶桑,颓丧地趴在了矮桌上。 第六章 横须贺之花(一)   “夕阳,真美!”   扶桑望着半沉入海面之下的红日,由衷地感叹。   “是啊,但是比起夕阳红,我更喜欢初升的旭日。”高桥脸上带着军人的坚毅,脸红红地。   “嘁,真是个让人扫兴的家伙”扶桑双手叉腰,一脸的嫌弃。   “要知道,当女士称赞某一样事物时,真正的绅士要去附和她的喜好,就像刚才,你应该说‘美丽的夕阳就像你美丽的双眼一样让人心醉。’懂不?”扶桑一巴掌抽在高桥的腰间,差点让他掉进海里。   “嗨嗨~”高桥随便应和着。   “太没有诚意了,想你这样的木头,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又蠢又穷!”   “穷还不是你吃出来的?”高桥就像被踩到了尾巴,指着扶桑的鼻子就说了出来。   “吃你几个饭团怎么了?高桥大佐!”扶桑带着脸红,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   “够了,今晚我去和同期的吉井去喝酒,晚饭你自己解决!”   “哈?”扶桑没了声音,但又不好意思顶回去丢人。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大海,天边的云彩犹如炽热的烈焰,红色的霞光照耀着恬静的港区,映照着码头边上的华服少女和白衣军人。   --------------------------------   “切,高桥这个马鹿,居然叫老子自己出去觅食!”沿着港区附近尚且繁华的商业街,扶桑试着能不能靠临时的工作蹭饭。   前世作为一个经济拮据的宅人,扶桑经常会去一些包吃的饭店里打工,好补助自己拮据的经济,以及日常所需的能量。   不过这里是70多年前的日本,服务业和商业只能说能看,还达不到以后那种,所谓只要愿意,到处都是工作的程度。   沿着长长的斜坡往上挪动这,扶桑除了感受到饥饿,还有一种虚弱感,“额~好饿!”扶着墙稍稍喘了一会,扶桑发现了一家居酒屋。   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扶桑准备进去问问,如果被拒绝了,那就只能去干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蓝色的门帘在初夏清凉的风中微微摆动,扶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撩开门帘走进了小小的居酒屋。   “阿啦,欢迎光顾小店,客人。”老板娘眯着眼睛,脸上是无比职业的笑容。   看上去是个很好说话的阿姨呢,“那个,老板娘,请问这里招人吗?”带着诚挚的笑脸,扶桑紧握着双手,微微鞠了个躬。   “人的话......”老板娘看上去有点犹豫,她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米色红边的华服很干净,虽然举止不是很规矩,但好在脸很漂亮。   “人的话不是很缺。”老板娘为吧台上的客人送上清酒,回答了扶桑的话。   “唉!”虽然早有准备,但扶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毕竟饿到去掏垃圾桶什么的,实在不太符合现在的形象。   “不过,妹妹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留下。”看见扶桑脸上精彩的表情,老板娘终究是心软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秉持着规矩,老板娘还是问了一下扶桑的名字。   “唔,我叫扶桑,家就住在港区附近,我会努力的!”双手握拳在胸口,扶桑做出了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惹来居酒屋中一片笑声。   “行了行了,客人们请继续享用,扶桑,跟我来。”   “哦!”跟随者老板娘绕过一个又一个包间,扶桑来到了一个像是更衣室的地方。   “扶桑,衣服就不用换了,但头发还是要扎一下的。”老板娘指着扶桑长长的披发。   “可是我不会唉!”扶桑感到很羞耻。   “哎,真是的。”跪坐在榻榻米上,老板娘亲自为扶桑扎起了头发。   脑后的头发逐渐被束起,一个日式的发髻在老板娘灵巧的手中逐渐成型,最后,老板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带有扶桑花的发簪,作为最后的装饰,插在了乌黑的秀发上。   “好了,一会听我的话就可以了,记得别随便答应客人的要求哦。”眼中带着点滴宠溺,老板娘看着年轻的女孩离开了房间。   早已泛黄的过去侵入了老板娘回忆,樱花纷飞的季节,自己当时还只是一个和扶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老家神社前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前,豆蔻年华的自己穿着妈妈的和服,面前则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合身的大正军服穿在少年挺拔的身上,在少女眼中宛如最美的意中人。   “可惜,再也没有回来呢,这个“负心汉”。”擦去眼角划过的泪水,老板娘拿出化妆盒,修补了略微破损的妆容。   “两条烤竹夹鱼!”穿着白色背心的胖老头翘着脚,红红的脸带着微醺的气氛。“好的,客人!”老板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   “老板娘真不愧是江户的红牌啊,就算实在这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气呢。”胖老头拍着手,座无虚席的居酒屋中到处都是温馨的笑。   “客人真是过奖,现在我也是人老珠黄,只能在小小的居酒屋靠大家过活了。”   扶桑在帘后看着热闹非凡的居酒屋,黑暗的瞳中期待着一顿免费的晚餐。   “老板娘,还有房间吗?”蓝色门帘翻起,两个海军军官出现在了居酒屋中,虽然这里是港区,居酒屋也经常接待军人,但不知为什么,其他客人其实很不待见军人进来。   “最里面还有一个房间,客人,请跟我来。”白衣的军官在老板娘的引导下穿过熙熙攘攘的吧台,军人特有的气息让那些喝酒到兴头上的大叔们有点扫兴。   不过,随着那两个家伙消失在居酒屋深处,居酒屋内立即回到了之前热闹的气氛,海鲜的腥香,清酒的酒香,混杂其中,没有更好的了。   “扶桑!最里面的房间,快去吧!”把装着酒水的托盘放在女孩的手上,老板娘给予了扶桑表现的机会。   接过方形的木质托盘,缓步走到房间门口,按照规矩,扶桑把托盘放在地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客人,酒水送来了。”   房内的谈话戛然而止,“进来吧!”   “好的,客人!”少女拉开纸门,双手拿着托盘走进房间。   低着头,扶桑看不清男人的脸,只知道他俩穿着白色军服,和高桥那小子一样,是个海军的马鹿,想到高桥,扶桑有点来气。   把骨白的瓷杯放在两人面前,扶桑的纤手托着小小的清酒瓶,把水一样的清酒注满瓷杯。   目送着侍女远去,其中一个军官伸出手,“高桥君,真是招待不周,先喝酒吧!”   “嗯......”高桥看着面前的杯中之物,倒映出的人脸黑得能拧出水来。 第七章 横须贺之花(二)   桌上的盐烤秋刀鱼散发着诱人的香,甘醇的美酒也能尽情享用,还有美人作伴,此等美妙的时刻,高桥却感觉很不舒服,特别是看到了某人。   “高桥君,自在江田岛毕业以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呢!”说着,吉井亲自为高桥斟满清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盛情难却,高桥只能端起清酒仰头饮下。   数杯酒下肚,吉井带着酒气,红红的脸上看上去很高兴。相比之下,酒水给高桥带来了消极的作用却愈来愈严重。   “美酒佳肴可是最好的麻醉药。”摇晃着半空的清酒瓶,吉井试图让高桥的心情好起来。   “等等,我出去一下!”吉井脸上带着想通什么似的笑容,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吉井回来了,带着美食,以及居酒屋的服务人员,扶桑。   “果然啊,喝酒就要有美女陪伴啊!哈哈!”吉井没心没肺地笑着。   高桥的脸更黑了。   扶桑也认出了高桥,满脸的嫌弃。   按照店里的规矩,过来陪同的扶桑要尽可能地让客人买酒,虽然扶桑真正的意图其实是想蹭吃蹭喝,不过接受了老板娘的照顾,还是得做出点实际的。   看着喝闷酒的高桥和另一个只顾着自嗨的家伙,扶桑想狠狠地坑上一笔。   白葱一样的手指摩挲着酒瓶,黑色的齐刘海在少女人偶般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大人~”扶桑故作矫情的声音让高桥寒毛直竖,旁边的吉井却依旧在酒精的作用下满面红光。   “怎么样,有美人助兴,这寻常的清酒也变得像酒吞的私酒一样可口呢!嗝~”吉井作着奇怪的比喻,显然酒精已经麻痹这个马鹿的神经了。   扶桑带着温柔的笑,再次给这两位客人斟满酒。   “嗝~,不能再喝了,我实在是喝不下了。”吉井说着口齿不清的话,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再次为他斟满酒水的扶桑。   看着眼前盛情的美人,吉井端起小小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大人可真是好酒量。”扶桑用米白的衣袖半掩着笑颜,夜风一般的话语中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可怜的吉井一杯接一杯地饮下黄汤。   终于,这个笨蛋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吉井趴在矮桌上再起不能,扶桑斜视着一旁地上扎堆的小瓶,想来这家伙是喝了不少。   “现在,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我亲爱的高桥君~”扶桑摆脱了淑女拘束的坐姿,随手拿起一串鸡肉,当着高桥的面啃了起来。   “真是胡闹!”积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高桥握拳的手打在矮桌上,酒水也洒了满桌。   一旁的吉井打着呼噜,显然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高桥站起身,高达170厘米的身高显然给了扶桑极大的压迫感。   人影下面,扶桑显然不想去理会这个不啃给自己饭吃的大佐,依旧像仓鼠一样自顾自地啃着烤串,显然饿的不轻。   “哎!”站起又坐下,终究还是心软了,盯着面前如水的清酒,一饮而尽,感受着喉咙深处火辣的感觉,高桥很是难受。   “唔,有什么喝的吗?”扶桑大大咧咧地啃着秋刀鱼,涂着樱色口红的唇边带着片片油腻。   “给!”高桥没好气地递上一瓶清酒。   “这不是酒吗?”   “其实和水没什么区别!”   “哼~”扶桑拿起清酒,如同喝水一样喝下了整整一瓶。   “嗝~怪怪的感觉呢。”扶桑打着嗝,脸也变得红红的。   “啊,你这家伙给的饮料完全解不了渴啊!”扶桑晃着眼珠泛白的半条秋刀鱼,靠在高桥身边,淡淡的酒味刺激着两边。   “吃个饭还一本正经呢~”扶桑左手架在高桥的肩上,像是在和相识多年的哥们聚会。   “要知道,我碰到你这家伙之前,可不是一般的人。咕咕~”随手拿过一瓶清酒,扶桑仰头痛饮。   “...我居然被砖头砸死,你知道吗?砖头!谁扔的我都不知道!”说着,扶桑感觉有点悲伤,回想着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总觉得自己很窝囊。   侧身靠着高桥,扶桑摘下自己脑后的发簪,黑色的秀发披散开来,真个人如同战国时期亡国的公主。   “这是老板娘给你的吧!”一直在当扶手的高桥终于有了反应。   很普通的银发簪,上面的扶桑花也是临时黏上去的真花,高桥从迷迷糊糊的少女手中拿过发簪,随手把的扶桑花扯了下来,插在了少女右耳上方乌黑的发丝之中。   “噫!”拨开高桥的手,扶桑想用衣袖擦嘴,但被阻止了,一条白色的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别用衣服擦,洗衣服很麻烦的!用这个吧。”   接过手帕,擦去了嘴边的油腻和破损的口红,扶桑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吃饱喝足的感觉,不过高桥认为,其实酒精的麻痹效果让她感觉不到饿了,一顿能吃十几个饭团的怪物,怎么可能靠几串东西就填得饱呢。   “这个捡来的包袱,只能自己承担了!”想到自己不得不背上一个无底洞,高桥只能看到自己以后拮据的生活,以及一个什么都不干的常住食客。   带着悲伤,高桥饮下最后一杯酒,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也许我可以用酒节约一点饭钱......”   高桥感受着身边增加的重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扶桑靠着自己的身边睡着了,红红的脸带着淡淡的酒气。   “真是麻烦的家伙。”扶着扶桑的脑袋,高桥想要脱离这种难受的境地,但刚想离开,扶桑的手就揽住了他的腰,脑袋还往里面蹭了蹭。   维持着尴尬的姿势,高桥终于等到了老板娘。   “呵呵,客人真是好兴致呢~”带着职业的笑容,老板娘似乎没有想帮高桥的意思。   “过夜是要付钱的哟,客人!”拉上的纸门彻底打消了高桥想求救的意图。   白炽灯温暖的光线下,吉井酒气熏天地打着呼噜,矮桌上也是一片狼藉,这个漫长的夜里,高桥正襟危坐着,少女双手有力的钳制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明天注定又是腰酸背痛的一天。 第八章 横须贺之花(三)   最终,扶桑还是没能在居酒屋继续工作下去。   不过,虽然只工作了一夜,老板娘还是给了扶桑应得的工钱,一枚亮闪闪的一日元硬币。   相比扶桑拿到工钱的兴奋,高桥的处境就很难看了,吉井喝得烂醉,整桌的饭钱加上过夜的费用,总计达到了惊人的50元,要知道,海兵曹长的月薪也不过100多日元。   “客人再来哟~”老板娘的道别依旧热情,扶桑提着老板娘送的小木牌,跟着一脸霉气的高桥。   “呐呐,高桥,下次我们在来把,老板娘说有这木牌可以得到优待!”   “再也不会来了!”高桥拖着腰际僵硬的肌肉愤愤地说。   ---------船坞------------   新“扶桑”号战舰正在处于最后的阶段,布局新颖的副炮以及修长的主炮,让这条新锐战舰在士兵中很有人气。   两端背负式的主炮和副炮结构赋予了十分良好的射界和火力效率,而两边的炮塔式副炮也为增加防空火力提供了很大的空间。   最新型的电探也将在上面试用,“扶桑”现在可以说是帝国海军所有新式装备的实验平台,炮塔式的八九式高角炮,电探,大倍径主炮,布局,以及高速重防空的设计初衷,可以说是战舰派的一次大胆尝试,虽然有声音说2222的布局还是太保守了,但也没有人能拿出更好的方案,所以只能照旧。   当然,也没有傻瓜再蹦出来说要六炮塔战列舰了,根据军部传出来的消息,原“扶桑”将会被召回原厂,进行一系列大胆的实验性质改造,以方便航速只有24.5节的扶桑能更好地配合舰队的行动,同时将会有被记上新的舰名。   试作型号的九八式高角炮,仰角被提高到了80度,虽然倍径还是老样子,但难得的是,这半圆形炮塔正面居然有装甲,大功率的电动机保证了炮塔在加重后能正常转动,草芥人命的蝗国终于人性化了一回。   至于那些96神炮的炮手,你们还是去露天作战吧,“扶桑”上面的九六神炮现在都是没有炮罩的,只有沙袋和薄钢板提供心理安慰。   几天过去,“扶桑”显然已经可以交付海军使用了,所有的武备都已经安装完毕,内部的装潢和调试也已经进入尾声,舰长室内也挂上了军旗,铺上了地毯,说是小旅馆也不错,可惜“扶桑”号上空间不足以再设计一个舱室作为小卖部,也算是一个遗憾。   完成建造的新“扶桑”舰桥高度有60米,比起之前的那位稍微低了一点,虽然吃水也深了几米。   舰桥内部的分布也做出了修改,终于没有再次出现原来的头重脚轻的情况,整艘舰船的比例获得了很好的平衡。   总而言之,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船。设计师(笑~)。   -----------入夜------------   60米高的前舰桥上,扶桑俯瞰着港区的夜,海上吹来的夜风带着淡淡的腥味,港区内部的灯火并不多,大都集中在商业街以及军营的附近,远处的小山丘起伏着,为狭长的港区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剪影。   扶桑从上层下来,在舰桥内摆弄着刚装上去不久的电台,由于没有填充燃料,扶桑上的所有电气设备其实还没法启用,这无疑挫败了扶桑想靠电台唱歌蛊惑人心的想法,没电怎么学海的歌姬唱歌?   扶桑大半夜跑回战舰上,其实也只是想看看,趁着高桥睡得和死猪一样的时候,至于扶桑是怎么躲过监视跑进船坞上舰的,陆地上当然是不可能的,那里到处是巡逻的海军马鹿和港区警察。   作为战舰的一部分,扶桑其实是跳进海里漂向战舰的,然后顺着船壳爬上了战舰,借助本体的引导,扶桑在外的“人体”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到战舰扶桑号上的一切变化,包括那些工人在甲板上开着小车,把一枚枚八八式穿甲弹和零式通常弹带进炮塔的深处,听那些工人们说,这些炮弹其实是长门陆奥那里剩下来的东西,虽然九一弹和八八弹是一个年份的东西,却是天壤云泥之别。   最后,量也不是很多,每一门炮只分到了20发炮弹,整条战舰上的炮弹只准备了正常情况下四分之一的弹药,看来扶桑真正能加入舰队,还需要一段时间。   初夏的夜晚很是清爽,浮在海水上,扶桑看着天空中璀璨的银河,比起自己前世看到的,这一世看到的更为壮丽。   无需游动,就能在水面上到处漂真是个实用的能力啊,感受着凉凉的海水,扶桑无声地在战舰周围漂着,引来了许多不知名的小鱼在身后嬉戏,柔软的鱼嘴戳的扶桑有点痒。   “别闹!”甩掉一条咬着自己手指的鱼,扶桑沿着堤坝,从一处浅滩回到了岸上,“啊,忘记衣服也会湿了!”好在长发不会湿,扶桑穿着进水后无比沉重的华服,准备回到临时借住的高桥那里。   一路上,扶桑从衣服里掏出了共计两条小鱼,一只虾,当然,还有一路的水迹。湿漉漉地站在门口,扶桑从一旁的花盆里拿出偷来的钥匙,“不对,这怎么能叫偷呢!我可是这里的女主人啊!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吗?哼!”摇晃着长长的头发,扶桑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房间。   轻轻地合上门,扶桑蹑手蹑脚地把钥匙放回原位,水滴在榻榻米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嘻嘻,看来没被发现!哇!”一只抓住扶桑脚踝的手让扶桑的侥幸化为了泡影。   “湿漉漉地,你跑哪里了去了,扶桑!”地上,高桥睁着浮肿的双眼,严厉地看着夜归的少女。   “唉,那个,天气有点热,我去冲了个凉。”眼神飘忽着,扶桑说出了愚蠢的谎言。   “冲凉还带着鱼的,还有,这是海水的味道吧。”高桥看着地板上活蹦乱跳的小鱼,瞬间就戳穿了扶桑的谎言。   “随你怎么猜吧,我要去把衣服弄干!”甩开高桥的手,扶桑留下一排湿脚印,走进了一旁的隔间。   “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呢,这个大小姐。”高桥起身抓走半死不活的鱼,听着一旁的隔间内发出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九章 横须贺之花(四)   小小的隔间内,扶桑脱下湿漉漉的华服,只留下一件白色的短衣。   “啊,全都湿透了。”不单是外面的华服吸了一堆水,就连里面的白色短衣也是全湿,本来就重的华服吸水之后重量简直过分。   拉开隔间的小门,扶桑探出脑袋,“高桥,过来一下呗~”高桥大佐一脸的疑惑,几天来不正常的休息让他大脑有点迟钝,只能顺着走到了门前。   “给!”少女拿起一大团像是床单的玩意,丢在了高桥脚边,咸湿的海水也在地上汇成了一滩。   高桥刚想说什么,扶桑就拉上了门。   此时夜晚已经过去,旭日东升,高桥准备过一会再把这床单一样的东西送到专门洗衣服的人那里去,要他去洗一件华服,不如让他去接受以前海兵导师的精神教育。   “那个,高桥君,有脸盆吗?”扶桑再一次从门后探出头。   “架子上,自己拿。”高桥显然有点厌烦,几天下来感觉自己为了伺候一个女人而心力憔悴,像个傻子一样。   扶桑只能赤着脚,穿着湿透的短衣出来拿脸盆,看着高桥一脸的苦,扶桑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拿着脸盆回到了隔间。   拉上纸门,扶桑脱下短衣,开始人力拧干,水滴滴答答地流入脸盆,在盆中聚了浅浅的一层,虽然衣服上还有淡淡的咸味,不过只能将就一下了,穿上刚刚拧干的短衣,扶桑用同样的方法榨干了内衣和袜子里的水分,至于盐分,只能先忍忍了。   横须贺港内,扶桑号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沉重的船锚也被收了起来,一条巨大的补给船正在往油舱里注入重油。   由于交付的时间拖得太长,这次试验航行直到现在才被提上日程,轮机舱内热火朝天,为了准备航行,工人们已经预热了好久。   随着补给船收回油管,测试人员关闭了油舱,轮机室内的从未活动的引擎剧烈地开始了工作,一团燃烧不完全的黑烟从烟囱中飘出,航行测试正式开始了。   扶桑拧着带水的内裤,感受到了远处“扶桑”号上的异动,眼前突然一黑,跪坐在小房间内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了露天的舰桥上,高达几十米的舰桥,能清晰看见甲板上忙碌的人。   “哇!”羞耻心瞬间爆炸,只穿着短衣的扶桑手中只有一条带水的内裤,在这种露天的地方,就算神经再怎么粗大,也不可避免地脸红。   “长官!锅炉的温度有点高啊!”记录员看着重油锅炉的温度计猛然上升,嚎叫着叫来了负责人。   “通知那些马鹿,降低输出功率,锅炉要被他们玩炸了!”   于是,“扶桑”号还没正式开出港口,就不得不降低了功率,刚刚提升的航速也慢慢降了下来。   “继续盯着温度,慢慢提升输出功率!”   烟囱中又飞出一团黑烟,战舰在海面上慢慢地加快航速。扶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为了保险起见,少女把湿内裤穿了回去,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总比不穿好,短衣在风吹日晒下倒是干了一点,上面甚至结出了白白的盐花。   前舰桥上层只有一个人,在瞭望的地方拿着望远镜,感受着人群的布局,扶桑微微舒了一口气,好在只是测试,整条战舰上没有多少人,比起作战时定下的1500人的标准,现在这里只有区区300多人,大部分都在轮机舱一类的下层舱室内,没多少人在甲板上,至于炮塔里更是空无一人。   扶桑光着脚在钢铁的走廊里跑着,刚刚乘着电梯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好在及时停下了电梯跑进了中层区域,现在不得不从楼梯上下去,虽然考虑过直接从舰桥上面跳下去这个做法,但自从有了实体,扶桑跳下去还是会发出很大的动静,而且坠落的感觉很不好受。   “航速,27节!”高音的男声如同唱歌一样回荡在舱室内,战舰逆着风,在平静海面上继续加着速。   “航速,30节!”十多分钟后,声音再次响起。   “锅炉和主机的情况怎么样!”“温度正常,主机略微过载,但不会有任何损伤!”   负责人感觉很满意,这一次试航有惊无险,之前的锅炉过热可能只是一开始预热的问题,带着轻松的心情,他走向了通往甲板的楼梯。   “30节的战舰,甲板风一定很舒服吧!”负责人兴冲冲地冲到甲板上,与只穿着两件衣服的扶桑装了个正脸。   “?”   扶桑的脸变得赤红,“长官,锅炉又热了,温度很不正常!”下面的小伙子嚎叫声让负责人和扶桑都很不舒服。   负责人还在发愣,扶桑红着脸,双手捏着短衣的衣襟,转身就跑。   “%*&%*,你是谁!”负责人有点语无伦次,抓着手中的记录板,顺着甲板风就追。   “变态,滚!”羞愤的声音从扶桑口中蹦出,同时,舰侧的双联127副炮突然转动了起来,一发炮弹在空中摇晃着,滑进了炮膛中,炮塔里没有任何人操作,炮闸自动关上,俯仰了几下后,黑洞的炮口指向了追在扶桑身后的负责人。   “轰!”连装炮的右侧炮管里喷出一团火焰,一发5英寸炮弹带着啸声,旋转着飞过了负责人的头顶,吓得他趴在了甲板上不敢起来,炮弹飞离战舰,在离舰艏几公里外的空中触发了引信,炸出了一团黑烟。   负责人从地上爬起来,奇怪的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那门走火的副炮还冒着青烟,走到炮塔的小窗附近,负责人没看到任何人在炮塔里,这件事记录一下就完事了。   扶桑一路狂奔,跑进了后部的舱室,一路上,所有的舱门都自动打开关上,等到少女停下时,已经是在三号炮塔的弹药库里了。   “这里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扶桑靠在弹药架边上,喘着气,双手扇着风,“这里还真是闷啊!”好像听到了少女的抱怨,弹药库里的通风扇开始运作起来,同时空调也开始了工作,凉爽的风渐渐平复了少女的心。   少女拍掉身上的盐花,感受着战舰内部的工作情况,她看见了发红的锅炉壁,看见了水中的四叶螺旋桨,也完全认清了自己的存在。 第十章 横须贺之花(终)   1937年秋,横须贺港   扶桑在经过一整个夏天的调试后交付帝国海军使用,代替老旧的战舰“扶桑”之名,而原“扶桑”正在赶往吴海军兵工厂,接受改造。   红白相间的海军旭日旗飘扬在舰艉,全舰在籍人员共计1500人,前甲板上,到处是黑色着装的海军士兵,穿着白色军官制服的高桥在一片黑中显得十分扎眼。   高桥站在一号炮塔的炮管下,周围簇拥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后,二号炮塔上,舰桥上,整个前甲板上都被黑色的士兵们所占据。   舰艏的照相机镁光灯一闪,“扶桑”全舰人员被记录在了薄薄的纸片上,照片上,除了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黑色海兵,舰长高桥的身边莫名出现了一个白衣红裙的少女,秀丽的少女倚靠在高桥的身边,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   交付海军的“扶桑”,根据之前测试的记录,对锅炉进行了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走火这种恶性时间,由于实在找不出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兵工厂制造的火炮有质量问题,随后不了了之。   -------------训练-------------   今天扶桑被高桥留在了陆地上,按照规定,无关人员是不允许上舰的。   少女看着远处拔锚起航的“扶桑”号逐渐离开了港口,士兵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为什么不让我上本体?”满脸黑线的扶桑站在港口,红色的短裙在风中飘着。   自从经历了上次晒盐一般的经历,扶桑再也不想靠游泳上船了。   而自从“扶桑”服役的时候,扶桑的服饰也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笨重的华服变成了更方便行动的红短裙和白衣,一双长腿配上白色的丝袜和恰到好处的绝对领域,真是让人.......额。   “咳咳咳。”扶桑红着脸咳嗽了几下,虽然不是自己想穿成这样的,但感觉也不排斥,“不过,怎么一直没出现舰装这种东西?”自意识到自己是舰娘开始,扶桑就没见过舰装这玩意出现过,虽然那种东西一开始就是没用的装饰,不过,“没了舰装还能叫舰娘吗!”对着“扶桑”后面长长的尾迹,少女吐槽着。   “哎!?”身边出现了老电影中似的线条,扶桑感觉自己正在浮起,随着一道闪光,少女再一次被传送到了舰桥顶部,感受着几乎能把人吹飞的风,扶桑与不远处的瞭望员面面相觑。   瞭望员愣了一下,随机对着通话管说了几句话,按照这个距离和风向,正常人是听不见的说话声的,然而扶桑却全听见了,“这里是瞭望哨,发现可疑人员在前舰桥顶部。”   扶桑抱着膝盖,坐在前舰桥上,感受着下层的人正在上来,无论是电梯还是楼梯,避无可避,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黑色的海军士兵拿着枪,从通道口探出脑袋,后面是鱼贯而出的士兵,以及全舰的负责人高桥康弘。   士兵们看到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微微放松了警惕,也没有继续拿步枪指着她,高桥舰长推开挡在面前的士兵,冲到了最前面。   “舰长?”士兵疑惑地看着这个以后的舰长。   “不用你管!”高桥按着帽子,走到扶桑面前,化作实质的愤怒几乎溢了出来。   “啪!”对着坐在地上的少女,高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而缺乏束缚的军帽也顺着海风飞下了舰桥,掉进了海里,显然是拿不回来了。   扶桑莫名吃了一记掌掴,侧卧在钢铁上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一世唯一的“友fan人piao”。   “叫你待在家里,居然如此任性,这样是要被军法处置的!”高桥的气显然还没有消,拽起捂着脸发愣的少女,在士兵们的注视下离开了上层舰桥。   舰长室内。   扶桑跪在地毯上,左脸带着红红的手印,一旁的高桥很是焦躁。   “扶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少女咬牙沉默着,一丝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流动着。   “这是战舰上,现在只允许士兵在上面,你是士兵吗?”高桥的质问并不严厉。   “舰长......”思索许久,扶桑只憋出了两个字。   “舰长,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传出去,我这舰长多半是完了。”手中的海军短剑敲打着办公桌,带着苦笑,高桥走到跪着的扶桑面前蹲下。   “我一直宽容你的任性,但这一次,不是我能压得住的了。”在少女面前把玩着短剑,高桥拿剑柄敲了一下扶桑的脑袋。   “现在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准去,这是命令!”把短剑放在办公桌上,高桥离开了舰长室。   扶桑看着关上的门,内心的委屈再也无法忍受,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少女站起来,想要去开门,然而高桥舰长反锁了舱门,显然是为了防止她乱跑。   “高桥你这个日本仔!”少女的粉拳砸向钢铁的舱门,““扶桑”能关住扶桑吗!”舱门应声打开,少女脸上带着还未干涸的泪痕,感受着高桥的位置,寻了过去。   “?”一路上,扶桑撞见了许多士兵,士兵们要不满脸疑惑,就是飞也似地往航海室跑,“高桥,你给我等着!”   “长官!”黑色的海兵冲进航海室,高分贝的声音让海图边的高桥和一众军官皱起了眉头。   “长官!那女孩又跑出来了!”士兵举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海军礼,说出了严重的事实。   “怎么可能?”高桥丢下一脸懵逼的众参谋人员,离开了航海室,才跨出门口,就与扶桑来了个面对面。   “小子高桥!”少女挥舞着拳头,向着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桥打了过来。   虽然扶桑的本体是一艘战列舰,然而衍生出来的舰娘似乎还是正常的少女。   高桥没有躲闪,靠胸口接下了“战列舰”的愤怒一击,然后趁扶桑挥出第二拳的空隙,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往自己胸前一拉,身体微微下蹲,把失去平衡的少女拽进了怀里,然后拦腰抱起。   “高桥你小子快放我下来!”扶桑摇晃着脚,白暂的拳头不停地攻击着高桥的胸口。 第十一章 扶桑花开(一)   “你这泥轰矮子,放我下来!”扶桑被高桥横抱着,一路上又哭又叫,引来了许多士兵的侧目。   没有管怀里的扶桑的哭闹,高桥强行把她抱回了舰长室。   进了舰长室,高桥双手一松,随手把扶桑丢在了地上,右手揉着自己的被少女打的生疼的胸口。   扶桑捂着屁股,虽然有地毯缓冲,但摔在钢板上依旧很疼才是真的,把翻起的裙子拉好,扶桑脸上带着愤恨,显然是想继续和舰长对峙。   “咳咳!”揉着被锤得发红的胸口,高桥撑在办公桌边咳嗽着,无暇去顾及扶桑。   看着高桥的狼狈像,扶桑有点小高兴,“你高桥大佐也有今天~”   听着身后嘲讽的话,高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真是,丢人!”指着扶桑,高桥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我一条船怎么丢人了,丢的也是提督和舰长的脸!”扶桑没节操地挺起胸,口中说出了匪夷所思的话,让高桥怀疑她的病又犯了。   “蛇精病,名字叫扶桑就真是扶桑了!”说出了这话,高桥稍微好受了一点。   “你居然不信!”跺着脚,扶桑有点生气。   “我凭什么信你是一条船,简直前所未闻,我宁可相信陆军马鹿造船!”   “你这固执的傻子,为什么人家山本大将,寺内舰长,井上提督,南云大将都信了,就连雷德尔和林德曼都信了,你高桥凭什么不信!”扶桑摇晃着身体,连珠炮一般。   同时,扶桑号前甲板某处,一群水兵围观着一门高速旋转的无人九六式高射炮,训练都停滞了下来。   “前面几位我都知道一点,但南云大将和那两个外国人是谁?我不清楚,我是不会相信一条船站在我面前说话的!”高桥捏着短剑,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反驳着扶桑的鬼话。   “该死的极端唯物主义者!”扶桑几乎贴上了高桥的脸,仰着头盯着一脸严肃的舰长大人。   “回去!回去!回去!”海兵曹长拿着棍子,驱赶着甲板上越聚越多的士兵。   “曹长,它在转!”一个士兵指着三联装防空炮。   曹长一棍子抽在这个不识相的士兵脑袋上,“给我全部忘掉!”   士兵连忙称是,飞也似地逃开了。   “这群崽子!”曹长的小胡子蠕动着,一股劲风把他的帽子吹到了甲板上。   前甲板上一片混乱,士兵们丢下手中的活儿,开始往中甲板狂奔。   “给我回来!”曹长捡起帽子,举着棍棒追逐着奔逃的士兵,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拉了他一把,愤怒的曹长被拖到了地上,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抬起这个坏脾气长官,一起往战舰中部跑。   曹长刚想发火,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差点尿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号主炮塔旋转到了左舷,两门又粗又长的410毫米50倍径巨炮在俯仰机构运作声中慢慢抬起,而那门见了鬼的防空炮依旧以两秒一圈的高速旋转着。   前甲板在十多秒内跑的一个人都不剩,所有人都躲在炮口风暴无法波及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一号炮塔。   司令塔内,参谋官和一众军官黑着脸,看着战舰自己动了起来,气氛显得异常尴尬。   主炮被微微抬起,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主炮的炮口焰几乎碰到了海面,海面上瞬间被压出巨大的凹陷,两枚八八式彻甲弹旋转着飞出,经过数秒的飞行,落在远处的海面上,两道巨大的水柱也被上层的瞭望员观测到了。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扶桑双手揪着高桥的衣领,整个人都把舰长压到了办公桌上。   就算实在有厚重装甲隔离的舰长室,高桥也确实听见了主炮开火的声音,他推开身上的扶桑,整了整衣服,跑出了舰长室。   “高桥你别跑!”扶桑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心中不服,追着高桥的背影跟了出去。   司令塔内,高桥看到了一众正在等他军官和参谋。   “舰长,主炮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自行开火了。”不咸不淡的声音让高桥很是担心。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后面的一句话倒是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窗外,一号炮塔的炮口冒着烟,正在慢慢归位。   “舰长!”扶桑冲进了司令塔内,揪住了高桥,试图让他承认自己的存在。   “......”扶桑号上的一众高层人员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少女,主炮塔开火的事已经闹得够头疼了,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女孩揪住了舰长。   放开了一脸生无可恋的高桥舰长,面对着这群老男人,扶桑开始了自我介绍,“妾身可是新锐战舰“扶桑”,就是你们脚下的这条战舰是也!”脸上的严肃代表着她不是在胡说八道。   “嗯!”军官们交流了一些眼神,一拥而上,扭着扶桑关进了司令塔附近的资料室,同时反锁上了舱门。   “魂淡,放我出去!”军官们还提脚离开,刚上锁的舱门旋转了几圈,少女又一次跑了出来。   “你们是关不住我的!”扶桑双手抱胸,轻蔑地看着这群帝国军人。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唔!”一块手帕被塞进了扶桑的嘴里。   司令塔内,自从军官们知道舱门关不住这女孩之后,他们直接用绳子把这个可疑的女孩绑了起来丢在地上。   高桥坐在椅子上,看着地上蠕动的扶桑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高桥舰长,也许我们应该开个会,讨论一下现在的状况。”   通讯兵送来了消息,主炮塔弹药库内当时并没有士兵为火炮装填发射药,据称是发射药自己跑上去的,同时,其他舱室内的人员也一并宣传是主炮自己先动起来的。   “真是诡异!”   “他们还说有一门机统在自己旋转,不过现在已经不动了,士兵也不愿意上去查看。”拿着笔,一名军官把这一切都记录在了纸上。   旁边的一名军官抢过笔,“就算你记了,你认为军部的人会信吗?”说着,拿过记有怪异事件的纸,撕碎丢进了垃圾桶。 第十二章 扶桑花开(二)   “哎,自帝国海军立足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事!”   “大家先冷静一下,最要紧的是回去后怎么解释?”   “就说是机关有问题,自己走火了!”有人想出了个最蠢的理由。   “你这样说怕是要被宪兵抓去背锅。‘’   “扶桑”舰的高层聚在一起,会议的题目也从一开始的彻查,变成了怎么瞒过上头,到最后,会议完全变成了怎样骗过军部的高层。   “眼下最重要的封锁消息,不能走漏风声!”福田大副敲打着桌子,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没错,要堵住全舰1500号人的嘴,虽然很难,不过也只能这样了。”高桥舰长听取了所有人的意见后,拿下了风险最小的一个方案。   “通知全舰人员,之前的主炮射击是紧急情况下的训练,而防空炮是我们最新安装的自动回转系统在测试,无需大惊小怪!”   “全舰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训练照常进行。”通过通知下级的曹长和士官,高层会议所传达的要求也被所有士兵一一收到了。   司令塔内回归了正常的秩序,高桥看着在地上被捆成叉烧的扶桑,与其他军官沟通了一下,提着她离开了司令塔。   舰长室内,高桥拿去堵嘴的手帕,用短剑割断了绑成死结的绳索。   “你们这样简直就是绑架。”重获自由的扶桑活动着几乎快被勒出淤青的手脚,对高桥和众军官的过激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在闹剧过后,扶桑号上终于回归了正常的训练计划,进行了航海训练和对靶训练射击,当然,射击时用的不是主炮,而是主炮上的训练小炮,扶桑号的主炮寿命并不支持大量的实战型训练。   一天的训练在黄昏时落下了帷幕,海兵们成群结队地挤下船,这群小伙子回归陆地的兴奋显而易见,不过扶桑很奇怪,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提起那件事情,似乎所有人都在刻意回避,有个士兵和扶桑双目对视了一下,就慌慌张张的跑开了,这让扶桑很不高兴,“扶桑”号的水兵就这么怕自家舰娘吗?   目送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扶桑”号,少女倚在舰桥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华灯初上的港区,“高桥君,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存在的?”夕阳下,少女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以后的提督。   “为什么问这个?”高桥靠在钢铁的舰桥,反问着少女。   “也许只是寻求认同感吧。”橙色的晚霞映照着少女略显落寂的脸。   “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可不想再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自己的命运,扶桑望着海面上37年的夕阳,心中只有彷徨。   “听上去是个很悲哀的故事。”静静地走到少女面前,作为扶桑提督的高桥虽然不是很懂话中的意思,但这么做肯定没错。   习习的晚风吹拂着扶桑的过腰的秀发,少女一双迷离的瞳注视着高桥,让高桥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呐,提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想念我吗?”少女樱唇微启,说出了未知的未来。   “离开我,你能去哪儿?”高桥一脸的迷惑。   “就是,你脚下的这条战舰,如果哪一天沉没了,你会为她心痛吗?”不同于高桥的迷惑,扶桑脸上的只有严肃。   “收回你的诳语,“扶桑”号作为帝国海军的精锐,怎么会说沉就沉呢!”高桥的话刺痛了少女的心。   “高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开明的人。”沉重的舱门瞬间关上,惹怒舰娘的提督被强行留在了上层。   “几个月来,我一直以为你能肯定我的存在。”带着哭腔,扶桑手中握着海军短剑,逼近着高桥。   “冷静一点,扶桑!”看到闪着光的剑尖,高桥后退着,试图做出最后的挽救。   “果然,昭和的军人是无法理解我的想法的!”夕阳下,扶桑把提督逼到了舰桥的角落。   “去见你的天照大神吧,昭和的马鹿!”伴随着扶桑愤怒的哭喊,两侧甲板上的副炮和防空炮不安地转动着,近百个黑洞的炮口带着高高的仰角,指向了舰桥的高处。   高桥背靠在栏杆上,发现了下面的异动,面对着失神的扶桑,高桥的大脑高速运作着,试图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昭和蝗国还是赶紧变成平成的废宅吧!”扶桑双手举起了短剑,不自觉地说出了前世的语言。   “嘶!”锋利的短剑擦过高桥提督的衣袖,在上面划出一道大口子后磕在了钢铁栏杆上。   “扶桑,别这样!”高桥继续着无力的辩解。   “别躲开啊,提督。”带着残虐的笑容,扶桑拿着短剑试图追上躲闪的提督。   窄小的舰桥高处,失了智的少女和还未开化的提督,进行着危险的追逐游戏。   高桥试图打开通往下次的舱门,然而门却像锈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提督!说了,我就是“扶桑”,扶桑就是我!你跑不掉的!”闪烁的短剑刺向了退无可退的高桥。   无法躲开的高桥提督做出了最后的决绝,面对着刺向自己的短剑,勇敢地抱住了迎面而来的少女。   温暖的拥抱,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扶桑松开了抓着短剑的手,任由提督把自己抱在怀里。   高桥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自己的军服比较宽大,冰冷的剑刃贴着自己腰间的皮肤,卡在了自己的腰带边上,差点就让自己血如泉涌。   “我,杀人了.....”想着这些,扶桑心底感受到了一股悲伤,黑暗从四周袭来,自己彻底被淹没了。   让昏迷的少女坐在舰桥边上,高桥拔出了卡在自己腰间的短剑,郑重地收回了鞘中安放了起来。   “高桥!我是不会放弃对你的改造的。”冥冥之中,扶桑的心底刻下这个近乎不可能的念头。   看着舰桥下面维持着待发状态的副炮和防空炮,高桥嗟叹不已:“扶桑,我这第一任提督相信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陪伴着沉睡的扶桑,知道夜幕降临,高桥都没有离开一步。 第十三章 扶桑花开(三)   1939年春,距离太平洋战争爆发还有不到3年。   扶桑作为战舰度过在日本的两年,陆军在中国的节节胜利让国内处于一种癫狂的欢庆之中,除了掠夺来的资源收获,陆军也获得了大量的军费倾斜。   这几年来海军也投资建造了数艘大型舰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从海兵们口中听到有新船下水的消息。   胜利似乎从未停止,掠夺的资源也在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小小的岛国,然而扶桑却完全感受不到繁荣的气息,港区内的商店越来越少,居酒屋的老板娘能提供给大家的也没有几年以前丰富精致了。   反倒是青年们的参军热情空前高涨,行走在萧条的街道上,扶桑经常能看到张贴在墙上的征兵海报,以及拿着木棍当枪的小孩子。   说着,走在街道上的扶桑就看见了一个从拐角窜出来的男孩。   熊孩子手上拿着削成枪型的木块,正在不停的向后回击着,完全没有看到扶桑的存在。   “哎哟!”熊孩子一头撞在了扶桑腰间的钢铁束腰上,手中的“仿54”也高高飞起后落在了路上。   “啧啧,好疼。”熊孩子坐在地上摸着自己起包的脑袋,抬头看见的是腰带上巨大的16瓣的金菊。   “四郎!”拐角处又窜出两个拖着鼻涕的孩子,和之前撞到扶桑的熊孩子一样,他们手中拿着木制的“仿54”。   “就是她撞倒我的!”地上叫四郎的熊孩子气呼呼地指着一脸无辜的扶桑,显然,扶桑的脸看上去很好欺负。   “别想跑!”四郎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用脏兮兮的手抓住了扶桑米色华服的一角。其他两个孩子也围了上来,把扶桑堵在了墙边,宛如一群刚学会狩猎的小狼。   “我被大姐姐你撞在地上,要吃糖才能放你走。”用手中的木头指着扶桑白净的脸,这话被三个熊孩子说的理所当然。   “明明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吧。”扶桑从来就不对付熊孩子,前世在家里的收藏也没少受到亲戚家熊孩子的荼毒。但如果,这一世,自己变成了手办一样的存在,再碰到熊孩子会发生什么呢?   “不对!要不是大姐姐在那边,我就不会撞到了!”   “你小子诡辩倒是很会!”   “请我们吃糖!”看来熊孩子们是不准备讲道理了,逮着扶桑好欺负,看装束又是有钱人,就临时想碰瓷。   “算我怕了你们了。”扶桑拿出了小小的钱包,里面是除了几枚一日元硬币,还有一张10日元的大钞。   拿出一枚1日元的硬币放在四郎的手里,扶桑想就此打发走着几个让她倒霉的熊孩子。   “大姐姐你也来吧!”拽着扶桑的手,熊孩子们欢呼着带着扶桑跑向了港区的小卖部。   “一袋水果糖!”熊孩子拿出闪亮的一日元放在柜台上,小卖部的老阿婆依旧是笑眯眯的,虽然比起两年前,橱窗里的东西少了不少,但还能把小卖部维持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扶桑小姐可真是好心肠呢!”阿婆笑眯眯地把50钱找零拿出。   “再拿几个饭团吧。”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小孩,扶桑感觉有点心软。   “像扶桑小姐这样的好女孩,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老阿婆收回找零,从柜台下拿出一大盒海苔饭团。   “阿姨,你别乱说。”打开饭团盒子,扶桑把饭团发给了身边还在嚼糖果的熊孩子们。   --------------------离开的分割线-----------------------------   扶桑坐在秋千上,看着以四郎为首的熊孩子在空地上玩了一个下午的泥巴。   “又是樱花绽放的季节。”来到这个世界,扶桑第三次看到了樱花飘落。   “我这可是日本最强战舰扶桑号!”四郎指着自己用泥巴捏出来的一坨,向周围的孩子炫耀着。   “扶桑才不长你这样子呢,你那是长门!”有一个熊孩子跳了出来。   作为国民偶像级的两级战舰,扶桑和长门几乎人尽皆知。   “最强战舰啊!怎么可能是妾身呢。”扶桑微笑着,看一群熊孩子为了一坨泥巴争论不休。   “妾身服役的那年开始,就已经不是最强了。”扶桑坐在秋千上,看着雨一样的樱花落下,眼神飘向了遥远的吴港,在那里,最强的战舰正在诞生。   “四郎!”一声女声打断了扶桑的思绪,也打断了熊孩子们的争吵。   “唔,妈妈。”四郎看到迎面走来的妇人,动都不敢动一下。   “整天都不见人影,原来你在这儿!”家庭主妇打扮的女人教训着贪玩的四郎,完全不顾及孩子的颜面。   “是四郎的妈妈唉?”“好凶!”   四郎的撕心裂肺的哭嚎让扶桑看得心情舒畅。   “这位小姐?”看到一旁观望的扶桑,妇人有点疑惑。   “妈妈,这位姐姐不是坏人,她还买糖果饭团给我们吃。”四郎捂着肿起的屁股,嘴上还在帮扶桑说话,小孩子还真是容易收买。   “太太,我那个……”扶桑看到妇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似乎想要辩解什么。   “小姐真是对不起,四郎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您不要介怀。”妇人看到扶桑腰间的金菊和精致的华服,直接鞠躬认错,让扶桑猝不及防。   扶桑站起身,想要让妇人不要介意。   黑色的小手印在米白色的华服上异常扎眼。   “四郎!跪下,向大人认错!”听到母亲的怒吼,熊孩子抖动和筛糠一样伏在了地上。   “对不起大人,是妾身教子无方,妾身马上惩戒无知幼子!”说着,妇人挽起袖子,想要当面惩罚四郎。   凄惨的叫声响彻空地,让扶桑看得心惊胆战。   “够了,可以了!”扶桑低声呢喃着,然而妇人没有收手的意思。   “停下,别打了!”扶桑冲到四郎身边,死死抱住了地上几乎要被打成痴呆的孩子,四郎在扶桑怀里颤抖着,泪水浸湿了胸前一大片。   妇人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直接对着扶桑跪了下来。   “孩子父亲参军在外,臣妾对孩子疏于管教……”妇人带着哭腔。   “不要说了!”扶桑指着面前跪着的妇人,心如堕冰窖,抱着孩子的左手更紧几分。   樱花飘落在泥泞之中,逝去的不只是芳华。 第十四章 扶桑花开(四)   扶桑走在夕阳笼罩的街道上,身上米白色的华服带着显眼的污渍。   “为什么,他们会害怕我?”扶桑仰望着树枝上的乌鸦,红红的鸟眼和扶桑的双目对视着,突然扑棱着翅膀发出了难听的呱呱声。   “吵死了!”扶桑捡起石子丢向恬噪的黑鸟,乌鸦拍打着翅膀,丢下几缕黑色的羽毛就逃走了。   “连蠢鸟都对我有意见!”愤愤的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扶桑想赶紧回家睡觉,忘记这糟糕的一天。   “哟,大小姐。”轻浮的声音追上了扶桑的脚步。   “看样子,是一条大鱼呢!”拿着棒球棍的男子从拐角走出,脸上尽是不羁的放荡。   “?”扶桑有点懵。   数个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青年人,从四处围上来,脸上带着看待猎物的表情。   “大小姐家一定很有钱吧!”带头的男子伸出布满刺青的左手,抓住了扶桑的手腕。   “最近我们混得可是很惨呢,刚才那个妇人那里摸来的钱还不够抽烟的呢。”   “你们这些混蛋!”甩开试图钳制住自己的手,扶桑破口大骂。   “我们也只是想生活地好一点罢了,最近可是一天不如一天啊。我劝大小姐你老实一点,我们拿到钱就放你!”重新制服住想跑的扶桑,男子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们这是绑架!”扶桑感受着被捆上绳子的双手,想让港口的战舰帮忙。   然而扶桑瞬间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里处在25统的射程外,使用副炮和主炮则会对周围的民居造成不可预知的毁灭,心中苦笑着,自己始终还是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   混混们麻利的扛起扶桑,显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一块带着甜味的手帕捂了过来。   “呜呜!你们绑架了还想干嘛!”扶桑挣扎着甩开了手帕。   “老大,不管用。”   “怎么可能,那就加大用量。”   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棕色小瓶,又倒了一点带着甜味的液体在手帕上。   “你们居然想迷晕我!”扶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老实一点!”几个青年费力地控制住扶桑,让旁边的男子把手帕再次捂住少女的口鼻。   一分钟过去了,“老大,她不晕!”拿着手帕的男子有点尴尬,挥发的药物气体让周围的人都有点不舒服。   “真是废物!”领头的男子抢过药瓶,亲自倒出大半瓶迷药,在手帕上,整块手帕都变得湿漉漉的。   “唔!”滴着药物的手帕又一次盖在了扶桑的脸上,一股甜甜的液体顺着口鼻流进了体内,晕乎乎的感觉逐渐覆盖了大脑,在挣扎了几次后,扶桑的意识终于遁入了黑暗。   “真是费力,你这是假药吧!”摇晃着小瓶,男子咒骂着管理药物的那个人,“下次买点靠谱的!”   “是是是!”男人不停地应和着,两眼看着小瓶上的10%浓度直发愣。   扛着扶桑躲进港口边的一个仓库,领头的男人感觉很不舒服,脑袋晕乎乎的感觉很不好受。其他人也是走路摇摇晃晃地,高浓度麻醉药物让他们的精神状态处于昏厥的边缘。   “话说,你有查清楚她是哪家的大小姐吗?”男子嘴里叼着两根烟猛吸着,试图靠尼古丁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我只到她住在港区,好像和一个海军大佐住在一起。”小混混拍着脑袋,说出了有限的情报。   “我他麻得,军队的人你让我绑!”男子瞬间精神了不少,飞起一脚把小混混踹翻在地。   “老大你说最近不好过,要几条大鱼改善生活的!”小混混在地上打着滚,嘴上还不忘辩解。   “那你倒是给我抓几条不吃人的鱼啊!”踢着地上打滚的小混混,男子越想越气,甚至有点害怕。   “老大,我回来了!”出去讲条件的小混混满面春风,“那个大佐一口就答应了我们十万日元的条件,说让我们等着,他一会儿就送来。”   “什么?这肯定有鬼,不管你们了,我走了!”男子听着小混混的话,寒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收拾收拾想跑路。   “别走啊,黑老大,钱不要了?”高桥提着包裹穿着常服,出现在了仓库大门口。   “好像有戏。”看着只身而来的高桥,男子心中划过一丝侥幸。   “你把钱放在那边的桶上,我拿钱走了,你就领人!”男子转着眼珠,开出了条件。   “可以!”高桥提着装钱的小包裹放在空油桶上,看着男子指使着小混混来拿钱。   “胆子不小啊!绑人绑到海军的地盘上来了。”仓库门口,穿着黑衣的海军士兵们都冒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   “把太太交出来!”不知道哪个愣头青吼了一句,惹得原本严肃的场面很是尴尬。   看着仓库睡在纸箱堆里一身脏兮兮的扶桑,士兵们的情绪有点激动。   冰冷的汗水顺着脸庞流下,自诩老大的男人打着寒战,接过自己手下递过来的小包裹。   “走啊,拿了钱就快滚!”士兵们起着哄。   混混们和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拿着包裹飞也似地冲向了仓库的后门,看到人跑了,前面的海军士兵一拥而上,上去抢人。   昏迷的扶桑被士兵们围了起来,簇拥着送出了仓库,高桥看着士气高昂的官兵,点着了一根烟,看向了仓库的后门。   “别打了!大哥!别打了!”跑出仓库的混混们被“扶桑”号的士兵们堵了个正着,不到十个的小混混被几十号海军士兵按在地上打,装着钱的小包裹也滚到了一边,被士兵捡起来送到高桥手里。   高桥提督拉开包裹时的结,撕开了上面的油纸,在被打的半死的男子面前蹲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饭团啃了起来。   “十万日元,好大的口气,海军大将都拿不出这么多。”把吃剩的饭团塞进男子歪掉的嘴里,“别打的太过分了。”随便嘱咐了士兵们一声,高桥提督离开了仓库。   看着重新聚拢的士兵,男子和小混混们跪在地上,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   “放心,大佐叫我们别打死你们,不过太太会这么说就不知道了。”士兵们的脸上带着狞笑,黑色皮鞋对着男子的脸踩了下来。   高桥提着饭团包裹,身边是熙熙攘攘的海军士兵,远处仓库传来了几声重物落入海中的声音。 第十五章 扶桑花开(终)   “抱歉,客人,今晚有人包场了。”老板娘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送走了又一个不知情的客人。   居酒屋内,到处都是穿着黑色军服的海军士兵,一席白衣的高桥坐在这群乌鸦堆里,显得十分扎眼,居酒屋的一角,扶桑穿着略显肮脏的华服,依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高桥舰长,下次还有这种打人喝酒的好事,我们还帮你出头!”曹长翘着小胡子,仰头把清酒一口闷下,士兵中传出一片的欢呼声。   “你们这些家伙。”高桥对这些手下的士兵无话可说,只能接过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些在执勤的家伙可没碰上这种好事儿。”   “谁敢欺负太太就砸烂他的狗头丢海里。”愣头青的声音再次响起,热烈的气氛中混杂着尴尬,士兵们在高桥提督的带领度过了欢快的一晚。   午夜,酒足饭饱的士兵们从居酒屋走出,醉醺醺的曹长剔着黄黄的门牙,看到几个湿漉漉的身影灰溜溜地从街角跑了过去又跑了出来,后面传来的是士兵们混乱的笑声和追逐声。   “提督……”扶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药物的效果让她现在还有点头疼。   “啊¥&¥,你……&醒……*了!”高桥嚼着鱼丸,口齿不清地说着,看都不看扶桑一眼。   “提督……”一股莫名实质的黑气从高桥背后升起,让还在吃喝的高桥提督感觉像是吃到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背后传来一阵柔软的感觉,一双白暂的手绕过脖子伸到了高桥的面前,抓住了还只剩半串的鱼丸。   “扶桑,你…”高桥感受着来自少女虚弱的钳制,显然迷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放在平时,自己是无法轻易挣脱的。   “嘿嘿,把鱼丸给我我就松手!”扶桑显然以为自己得逞了,把脑袋伸过高桥的肩膀就想去咬鱼丸。   香甜的气息从脖子后面传来,高桥感觉有点飘飘然,晕眩的感觉也在慢慢袭来。   “扶桑,他们给你下了多少药?”高桥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唔,不知道啊,他们整了我好几次。”扶桑对付着竹签上的鱼丸,显然没想认真去回答。   “迷药的气息浓得和什么一样…”高桥甩了甩又开始迷糊的脑袋,想起身离扶桑远一点。   “是吗?”扶桑故意把脸更凑近了一点。   “走开!走开!走开!”高桥推开了想要凑上来的扶桑,躲得更远了。   “呵呵,真是有趣的提督~”扶桑用衣袖半掩住笑脸,米白色的衣袖上还带着黑乎乎的小手印。   “你被迷药迷坏脑子了吧,扶桑!”高桥躲到房间的墙角,警惕地看着有点不正常的扶桑。   “妾身怎么知道呢~”扶桑脸上带着高桥从未见过的笑,慢慢地爬了过来。   “冷静点,扶桑,你今天很不正常!”躲在墙角里,高桥想做出最后的挽回。   “什么?提督,扶桑很正常desu~”扶桑冒出了前世某归国子女的口癖,把高桥逼近了房间的死角。   高桥已经没有退路了,看着眼前傻笑的扶桑脱下了米色的华服,露出了下面白色的衬衣,提督感觉事情很严重。   “提督的heart,是我的desu~”扶桑把脸凑到高桥面前,仰视着惊慌失措的提督,脑袋完全被前世某条的高速战舰侵蚀了。   感受着面前的香甜气息和扶桑摸到脸上的手,高桥做出了提督最后的决断。   “唉!?”扶桑感觉脖子收到了一记重击,随后就两眼翻白地昏了过去。   “呼,好险啊!”高桥挪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扶桑,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的只有那群没啥用的宪兵。   好在扶桑不但脑子被迷药迷傻了,体能和注意力也受到了迷药的侵害,在高桥提督的一记紧急手刀之下,终于没有酿成惨剧。   为衣衫不整的扶桑穿好衣服,高桥在老板娘那里付清了钱。   “客人慢走哦~”在老板娘的道别声中,高桥背着扶桑离开了居酒屋。   扶桑微甜的鼻息打在高桥的后颈,好在有风吹走了这些挥发的迷药,没有让高桥走着走着倒在路中间。   恬静的午夜,带着香甜的夜风,连同湿漉漉的脚步声和惨叫声,构成了港区最不一样的夜。   --------------------分割线-----------------------   “啧,头好痛!”清晨的阳光照进小小的房间。   扶桑抱着头,在被窝里痛苦地打滚。   “出去乱玩遭报应了吧!给!”一旁的高桥没好气地嘲笑着,递上了一杯热水。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喝完了一杯热水,扶桑稍微好受了一点。   “你这个舰长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训练吗?”扶桑发现了一直以来从未发现的盲点。   “今天可是假日啊。”高桥喝着早茶,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扶桑。   “难道你们不搞月月水火木金金吗?”扶桑疑惑地看着养尊处优的高桥提督。   “山口那帮人整出来的玩意关我们屁事?”显然,高桥大佐对山口少将的训练方式意见很大。   “你就不怕士兵和军官技不如人?”   “累死累活地训练,我看迟早训废了,劳逸结合才是吾等的智慧。”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高桥吹嘘着自己。   “然而人家变成了少将,你还是一个大佐。”扶桑道出了无情的事实。   “要不是那群老乌龟资格比我老!哼!岂止少将,以我的才华,中将都是唾手可得!”   “你就吹吧,提督。”   清爽的海风拂过战舰,舰艉的旭日旗猎猎作响,扶桑坐在高高翘起的舰艏上,身后巨大的主炮指着遥远的太平洋,伴随着主炮齐射的巨响,扶桑的长发在炮口风暴下微微飘起,远处小小的靶舰被水柱包围,几秒钟后,巨大的爆炸冲出水面,把靶舰带向了天空。   “水中弹!一发命中!”瞭望员激动的声音通过传声管被送到了舰桥内,“同僚们,训练有成呢!”高桥看着舰桥内激动的人群,看向了窗外,主炮冒着青烟,扶桑英姿勃勃地站在舰艏,面向着主炮指向的方向。 第十六章 苍穹(一)   1940年10月,东京湾内。   狭小的海湾内聚集着从各地赶来的战舰,一场盛大的仪式正在筹备之中。   扶桑坐在舰桥内,品尝着海军特供的红茶。“扶桑”号以五节的慢速在横滨附近的水域内航行,周围陪伴着的是长门,陆奥,伊势等战舰,远处则是以赤城翔鹤等航空母舰为首的海航以及几支水雷战队。   在这以前,扶桑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这个世界的其他战舰,也会有类似舰娘的存在吧,直到在这几天,扶桑多次登上其他战舰,航母,轻重巡,小学生,甚至是潜艇,都没有发现舰娘存在的痕迹,也许这就是孤独的滋味吧。   手颤抖了一下,棕黄色的红茶水在胸口为胸口的白衣染上了一滩难看的茶渍,“心终究还是颤动了吗?”扶桑看着茶杯中落寂的少女。   遥远的的海面上响起了进行曲的声音,没有想去处理污渍,扶桑望向了碧蓝的大海。   作为御召舰的比叡在高雄和古鹰的前后护航下缓缓前行着,检阅着一共有99艘战舰的海军。   原“扶桑”在经过改造后由于舰名被顶替,于是接受了之前因地震损毁的“天城”的舰名。   天城在一个大胆的设计师手中经过了数年的大力改造,被以航空战列舰的设计方案大胆提出并实施,后甲板的三座主炮被全部拆除并加高,装上了90米长的飞行甲板和弹射器,预计能装下25架战机。   改造完成的“天城”将会作为最新的武器和设计实验平台被使用。   看着远处背着一个巨大平板的“天城”,扶桑有种感觉,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改动了历史的进程,虽然历史上的“扶桑”直到沉没都没有进行改造,而自己这一型号的战舰更是闻所未闻,高桥康弘这一号舰长也是从未在历史上有过的。   天空之中,一架九七大艇在数架零战一一型的伴随下在扶桑的脑袋上飞过,螺旋桨的噪音伴随着飞机的呼啸声,让向来喜欢清静的扶桑皱了皱眉。   “高桥,你怎么看。”扶桑指着舷窗外经过的比叡。   “嗯,很厉害~”高桥提督一直看着扶桑胸口的那一滩醒目的茶渍,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比叡很厉害是什么意思?”   “啊!很厉害就是,额~她是天皇陛下的御召舰,嗯!很厉害~”高桥恍然醒悟,随口胡说八道了一通。   “哈!?被那个家伙上的舰很厉害?”扶桑发挥出超人的视力,看向了比睿号上的舰桥。   一个中年人带着一群军部的老头在舰桥上对着舰队指指点点,有几个陆军的代表歪歪扭扭地站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能是晕船。   裕仁身边的一个官员指向了扶桑这里,好像是在向天皇介绍海军的主力舰,不过,中年的裕仁不是很感兴趣,反正这一切他都管不了多少,军部的那群欺下瞒上的歪眼老头才是实际的权力中心。   扶桑看见裕仁摆摆手意思了两下就把视线移开了,旁边的官员还一脸的高兴,不停地点头哈腰。   “天照大神的子孙对海军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几个陆军马鹿激动地快晕过去了。”扶桑收回视线,用调侃的语气把情况告诉了高桥提督。   “九十九条战舰啊,虽然比不上老师英吉利,在亚洲也是前所未有了。”高桥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舰只,感叹着时日变迁。   “可惜啊~镜花水月。”   “很有趣的比喻呢,眼前的镜花水月。”高桥没有否认扶桑的话。   “大洋彼岸的那个列强可不会放任这支大舰队乱来的。”扶桑道出了并不遥远的未来。   “发生什么自有天命,我们作为军部的枪,只管听令就可以了,呵呵。”高桥发出无奈的笑声。   “军部的枪?我看提督你可不是这种简单的人。”扶桑微笑的眼中倒映着这个年纪轻轻就爬上大佐之位多年的男人,几年的交情让她心里清楚,这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蝗国军官。   “胜利可不是永恒的,偶尔有场失败也未尝不可。”高桥掐灭只点了半截的烟,淡淡地说。   “如果是赌上国运的战争呢?”扶桑拔出短剑,锋利的剑刃如同镜子一般反射出少女的面庞。   “帝国已经赌过几次国运了,不差这一次~”没有听懂少女的话,高桥依旧我行我素。   “可惜东乡将军早已仙逝多年,怕是赌不起了呢?”扶桑斜视着在一边正襟危坐的高桥提督,短剑入鞘的声音预示着对话的僵局。   “当今海军中可没有媲美东乡将军的赌神存在呢。”扶桑走到高桥面前,用装饰华美的剑鞘指着面前的男人。   “你想让我去顶替东乡赌神,去当高桥赌神?”高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提督先生可是好想法,可惜资历还不足以打动军部的老头们呢~”扶桑双手撑着膝盖,一双墨色的瞳直勾勾地盯着高桥。   高桥回避了扶桑的视线,“我倒是记得现在比睿号上的山本先生就是一个纯粹的赌徒,有他在,我怎么敢担下这个‘赌神’之名呢。”   “山本大将是个好赌徒,但眼光可不太好~”扶桑眼中带着嘲笑。   “收回你的话,扶桑,山本先生是我的学长,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侮辱他!”对于扶桑毫无根据的话,高桥有点生气。   “妾身是一条战列舰,那可是旧时代最强的武力象征~”扶桑重新挺起了腰,脸上带着做作的骄傲。   “旧时代?”高桥再次迷惑了。   “旧时代的我如果没有思想,终究会在大海上逝去,化作一片礁石。”眼中带着些许悲伤的扶桑望着窗外依旧庞大的舰队,思绪还是无法摆脱某些桎梏。   “既然你自诩为旧时代的最强,那新时代又是属于谁的?”高桥对于扶桑的矫情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甚至是可笑。   “钢铁下的思维,岂是提督您能短时间揣摩到的呢?”没有回答高桥的问题,扶桑望着远处飞来的战机编队,死水一般的心泛起了波纹。   “嗡!!!”作为新装备的零战在扶桑号上再次低空飞过,白色机身上的日之丸几乎贴着舰桥擦过,甲板上传来一片咒骂飞行员的抱怨声。 第十七章 苍穹(二)   距离阅舰式以过去一段时日。   推演室内一片寂静,一众大小军官参谋,老头年轻人大眼瞪小眼,硕大的海图棋盘上摆着玩具一样的战舰,以及骰子。   高桥作为区区有个大佐,本不会被邀请来参加这种兵棋推演,不过好像有哪位大佬顾及到曾经在学校的校友情分,还是邀请了他来观看。   于是高桥大佐就蹬鼻子上脸,不但自己来了,还把扶桑也带进了推演室,惹来一片鄙夷的眼神。   棋盘上,扶桑看到有一艘玩具战舰,上面挂着“扶桑”的小牌,一名军官在一旁丢出了骰子判定主炮是否命中。   “扶桑号对不知火号的炮击,判定,跨射!”军官给出了结果。   高桥身边的扶桑一直在憋笑,“提督,扶桑我跨射了3轮才用近失弹打到驱逐舰呢!”   “这没什么好笑的吧,严肃点!”高桥看着房间内的一众海军大佬,不敢让扶桑太放肆。   就这样,在这种英式海军兵棋的奇怪氛围下,这些海军高层在推演着战舰编队与航空战队的遭遇战。   “扶桑号左舷被鱼雷击中,判定击沉!”军官在数十分钟的推演后给出了爆炸性结果。   “战舰本队受到重创,执行了撤退命令!”作为裁判的军官给出了最后的推演结果。   “扶桑号击沉,金刚雾岛大破,其余舰船多有轻伤!”裁判官唱歌一般报出了损失报告。   负责指挥战舰编队的一众参谋军官脸黑了一片。   “提督,扶桑我被十架九七舰攻击沉了呢,一架都没打下来哦~”扶桑用夸张的语气小声嘲讽着,让边上的高桥一阵脸红。   推演结束,所有参谋军官都被留下总结这一次的推演结果,高桥由于只是受邀观看,所以在结束时就被告知可以离开了。   “高桥康弘先生,这里是海军,不是窑子,下次注意点。”一个参谋军官在门口对高桥耳语着。   “我自有想法,还请先生您不要少见多怪!”委婉地用语言打了这个参谋军官一巴掌,高桥带着嬉闹的扶桑离开了推演室。   “托你的福,怕是我下次再也进不了那个房间了。”   “啊咧,妾身不是已经沉没了吗?三枚航空鱼雷就没了呐~~”扶桑还在装傻。   “虽然扶桑号设计时确实没有考虑更好的防雷带,但也不至于三雷沉。”果然,扶桑号的舰长心底里其实还是向着扶桑的。   “谁知道呢,也许某一天,妾身就会在鱼雷的攻击下爆炸沉没呢?在苏里高的海峡里?”扶桑嬉笑的脸恢复了严肃。   没有的得到回答,高桥用沉默回应了扶桑的期待。   扶桑打开门,海边的风带着秋天的微凉,涌入了小小的房间。   扶桑走在旧日本的街道上,路边的树木带着片片红叶,如果把龙骨铺设的那天作为自己今世的生日,自己已经五岁了,与提督的生活也已经度过了将近三年。   三年的生活,小小的港区乘载着自已作为战舰的“扶桑”的记忆,前世作为男孩的记忆宛如水面上的泡沫,逐渐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忘。   “也许有一天,我会完全忘记曾经的一切,作为“扶桑”,一个少女,一艘注定不幸的战舰。”瑟瑟的秋风中,扶桑用手捂住飘扬的黑发,感受着落叶的气息,天真的孩童从面前嬉笑着跑过。   “偶尔,也想出去看看呢,在这个过去的世界。”看着红色的枫在树上簌簌地抖动,少女不再怀恋。   走过小小的商业街,周围一切都熟悉又陌生,三年幻梦一般平静的生活,没有人能看到底下的暗流汹涌。   扶桑走上以前从来都是背景的小山丘,眺望着从未看过的另一边,远远的,远远的天际边,金色的稻穗之海随风摇摆着。   坐在红叶飘落的枫树下,扶桑的记忆飘到遥远的过去,在那一片稻穗之海,在遥远的家,海的另一端。   “远远的,远远的,稻穗摇曳,那片金色海洋,扬起帆,扬起帆,带上回忆,我们共同寻访,我们一起,走到今天,曾经经历的那些悲伤,还能记得吗?或早已遗忘?......”   扶桑清冷的声音,唱出了这一世并不存在的歌谣,眼角的泪水在萧瑟的秋风中逐渐冰冷,干涸。   “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呢,扶桑?”浅浅的呢喃刺痛着自己脆弱的心,自从服役的那天起,扶桑再也记不得自己前世的真名,也许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名字更是维系前世记忆的纽带。   “为什么停下来呢?这美妙的歌声。”熟悉的男声突兀地出现在山丘之上。   自从服役以来,高桥经常感觉扶桑的情绪很不稳定,作为一条战舰,有了自己的思想可能是最糟糕的情况。   戛然而止的歌声,扶桑没有回头,作为提督的高桥踏过满地的红叶,走到了扶桑的身旁,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泪痕。   “提督,你觉得亲自体验历史是什么感觉?”扶桑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内心深处的脆弱。   “不懂啊,毕竟在下只是个凡人。”高桥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温柔。   “无力的感觉,对死亡的恐惧,必然的未来和未知的未来,一片黑暗。”扶桑双眼望着模糊的远方,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也不能这么想,未来代表的可是无限的可能。”高桥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希望。   “提督......”扶桑感受到头顶温暖的抚摸,心底的颤抖也在温柔的安慰下逐渐停止。   “提督,无论未来有多么黑暗,你都会陪伴着我走下去吗?”扶桑擦去难看的泪痕,炯炯有神的瞳质问着高桥提督。   “嗯,一定会的。”抚摸着扶桑的秀发,高桥提督做出了最难的承诺。   “提督,你,真是一个好人!”扶桑仿佛释怀了一切,扑上去抱住了猝不及防的提督。   “嗨~嗨~”高桥提督抱住在怀中失声痛哭的扶桑,望着天际边依旧随风摇摆的稻穗,望着天际边连成一片的黑云。 第十八章 苍穹(三)   1940年冬,横须贺大雪。   飘扬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落在大地上吸走最后的一丝温度。   经济制裁带来的寒冬随着40年的寒冬一起袭来,扶桑穿着厚实的华服,脸埋在毛茸茸的围巾下。   商业街比起年前愈加萧条,许多人都围在老板娘的店周围,只是为了一碗廉价的鸡骨汤面。   然而,所谓的廉价也是衬托出来的,几年前10钱就能买一个的豆沙面包,在1940年的冬天涨到了25钱,翻了整整两倍还多。   “明天就是1941年。”扶桑走在路边,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许多商店在这一年支撑不下去了,零星的商店聚集着人群,周围全是门窗紧闭的商家,老阿婆的小卖部虽然依旧开放着,却已经买不到水果糖这一类奢侈的零食了。   “有什么零食吗?”扶桑摸出一日元放在柜台上,老阿婆死灰色的脸动了一下,在柜台底下摸索着,摸出了一小袋昆布。   “额,只有这个了吗?”扶桑脸上带着为难的表情,看着老阿婆又摸出了一袋海苔,说是海苔,做工已经倒退成紫菜级别的了。   “谢谢!”没有继续为难可怜的老人,扶桑拿过差不多够一日元的昆布和海苔离开了小卖部。   扶桑叼着没啥味道的淡昆布,走在回家的路上。   “卧槽,是你们!”扶桑嘴里的昆布掉在了地上,满脸恶心地看着眼前的几个男子。   “大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可以不。”曾经的“黑社会”们穿着破烂的棉衣,倒拖着铁铲,在做着最廉价的劳动。   “你们不去搞绑票勒索了?”扶桑叼着新的昆布,没好气地问着。   “大家都没钱,黑社会也活不下去啊。”黑老大抽着烟屁股,身后的几个小弟瘦的脸颊都陷进去了。   “参军不就有饭吃了?”扶桑说出了理所当然一般的出路。   “参军?家里就我一个劳力,参军了怎么养家?”曾经的黑老大脸上带着穷酸,拖着铲子走开了。   远远的,扶桑看见“黑老大”在工棚那里领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也许这就是他半天的工钱吧。   灰蒙蒙的天空,飘扬的飞雪依旧没有停的意思。   走过积雪的空地,扶桑又见到了熟人。   “大姐姐!”四郎和熊孩子们从雪窝子里冒出来,脑袋都上还顶着一块块的白雪。   “是四郎啊~”扶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抱住了跑过来的熊孩子,扶桑敏锐地感觉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孩子成长了不少,起码实在体格上。   四郎脸上红扑扑地,“四郎今年就11岁了,大姐姐你今年几岁了?”毫不在意礼貌的问题,熊孩子就算成长了一岁还是熊孩子。   “我?,扶桑姐姐我啊,嗯~17岁了。”想了半天,扶桑从嘴里憋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哎~17岁啊!”四郎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始当着扶桑的面掰手指。   “六年!只要再过六年,四郎就和扶桑姐姐一样大了!”四郎伸出两只红通通的小手,比出了六根手指。   “是啊~六年!”扶桑没有反驳。   “不对,四郎,六年以后扶桑姐姐就23岁了,你真是个笨蛋!”旁边的小孩发现了盲点,立即打了四郎的脸。   “哎,等等?”四郎继续比着手指,突然失落。   “怎么了?”扶桑蹲在孩子面前,看着孩子由兴奋转为失落。   “妈妈说,只有年龄相同才能结婚,四郎的年龄和扶桑姐姐不一样,呜~”四郎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坐在雪地里一副生无可恋装。   “是吗?那你爸爸几岁呢?”扶桑随便的一句话点燃了熊孩子心中的死灰。   “嗯,四郎是不会放弃的,扶桑姐姐,你以后要当我的新娘!”四郎的眼中带着坚毅的火焰。   “嗨~嗨~扶桑姐姐会等四郎长大的哟~”没有想去点破熊孩子的白日梦,扶桑依旧用温柔的笑应对着。   “嗯,四郎一定会亲自给扶桑姐姐带上最美的白纱!”   “是啊,六年以后,我还是这副模样呢,如果能活到六年以后的话。”看着熊孩子们嬉笑着跑回空地,扶桑站起身仰望着灰色的天空。   “起码,现在还没有B29在天上飞过。”长长的刘海下,扶桑眼中倒映着多年以后的天空,遮天蔽日的四引擎轰炸机,以及地上炼狱一般的火海。   也许,这个国家真的需要一次“救赎”吧。踩着积起来的雪,扶桑拎着昆布和海苔回到了家中。   “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呢,扶桑。”高桥喝着茶,看着顶着一堆雪的扶桑回到家中。   “见了几个老朋友。”扶桑抖掉身上的雪块。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高桥无奈的声音如同针一样扎着扶桑。   “能在这乱世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扶桑的话中带着苦味。   “要不是我早年读了海兵学校,估计也是一个路边的铲雪工呢。”高桥嚼着干瘪的橘子,感慨着过去。   “要不是我是一条战舰,一条漂亮的战舰,估计我早饿死在港区的垃圾桶边了。”扶桑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对高桥的话很不感冒。   “感情本提督是贪图一条战列舰的美貌?”高桥差点没被扶桑的一句话毒死。   “是啊,高桥提督贪图一块四万吨钢锭的美貌。”拿过高桥还在吃的半个橘子,扶桑把昆布和海苔丢在矮桌上。   “当年我又不知道你是哪种东西?”高桥想要狡辩着什么。   “真想把提督塞进主炮里用强装药打出去,哼~”扶桑两口就吃完了酸溜溜的橘子。   “你的存在本来就不是能用常理解释的,也就我这傻子会信了。”高桥一脸的颓丧。   “我改变主意了~”   “战列舰要向本提督道歉?”   “扶桑我要把提督挂在防雷带上防雷。”扶桑抓着橘皮,一本正经地放在了提督手中。   “给,提督,这是陈皮,很好的中药。”   高桥叼着昆布,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块四万吨的漂亮钢锭在自己这里吃吃喝喝,毫无办法。 第十九章 苍穹(四)   作为新建造的战舰,扶桑号上有着相比之前的战舰更好的生活条件,像是海军咖喱这种东西,是很常见的水兵餐点。   午餐时间,扶桑作为战舰上唯一一个像女人的,走到哪里都异常显眼,一开始还有人会在意扶桑的来历,不过在看到扶桑一些奇怪的能力后,水兵们都心照不宣,默认扶桑是战舰上的一部分了。   “炸猪排饭,真是奢侈呢。”扶桑看着水兵们的午餐,感叹着海军果然非同一般。陆军还在啃饭团的时候,海军就吃上猪排饭了,难怪有许多年轻人参加海军的理由仅仅只是为了吃。   扶桑甚至还看见了每一个士兵手边都有一粒被白色糖纸包裹的奶糖。   扶桑号上的生活条件在日本算是奢侈也不为过,想起一般的平民家,所谓的午餐也只是一碗饭,一碗味增汤,几块腌萝卜,一条两指宽的小鱼,就算是一年也吃不到几斤肉。   士兵们一边大嚼着海军特供午餐,一边看着“扶桑”号的扶桑从餐厅走过,本来粗野的吃饭方式也变得文雅了些许,虽然扶桑根本不在意这些矮小的士兵。   将近一千五百人居住的战舰,提供着不符合国情的供给,海军也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扶桑走过舰桥的回廊,来到了高桥舰长的舱室,此时,舰长正在享受自己特供的午餐。   “扶桑,你怎么来了?”高桥嚼着生菜沙拉,看着少女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当然是来蹭吃蹭喝了!”美丽的少女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无耻的话。   “提督的午餐果然和那群虾子不一样~”拿起桌上的弹珠汽水,扶桑直接喝了一口。   “额,这汽水没啥味道,不是很好喝呢。”扶桑砸吧着嘴,用前世的标准对弹珠汽水做出了很一般的评价。   “所谓弹珠汽水其实只是小苏打加水而已,我只是因为怀念以前江田岛的学生时代才喝的。”   “不过海军的供给还真是奢侈呢,我看陆军那群泥腿子还在为黄豆罐头发愁呢。”扶桑不客气地拿起提督的布丁。   “也就在这里算好了。”高桥看着离开自己的布丁,脸上带着失落。   “我曾经听说过米国那边的士兵供给,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高桥想起了自己以前从那个满口洋文的老师那里听来的异国调调。   “米国的军舰上有冰激凌机,独立面包房,酒窖,冷库,这可不是我们能享受到的。”高桥脸上飘过一丝艳羡。   “出航时,泥轰的士兵有地方睡觉就不错了~”扶桑看着自己体内密密麻麻的舱室,虽然数量很多,单显然是不够一千五百人舒服生活的,排除一些执勤的士兵,床铺的数量都不一定够用,而且只有一半的居住舱能收到空调的恩泽,大部分都在军官房间那里,至于普通士兵们,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不要在扶桑体内中暑了。   “啊,布丁没有淋焦糖不好吃啊~和凉米糕一样。”扶桑咬着木勺抱怨着。   “不要吃给我,出了军舰连饭团都不管够。”高桥提督吃着被扶桑还回来的半个布丁,很是享受地两口吃完。   “之前你说到米国战舰的酒窖,我这里也有啊!在舰艏的某处。”扶桑看见了自己身上那个小小的酒窖,里面除了最常见的清酒,还有一些在泥轰很少见的红酒。   说着,一瓶写着洋文的红酒飞过一个个舱室,自己跑进了舰长室。   “嘻嘻!”扶桑脸上带着炫耀的表情,接住了自己跑来的红酒,在提督的杯中斟了半杯。   “一会就要工作了,不能喝酒的。”   “哎,是吗?那可真是可惜!”扶桑舔着嘴唇,看着玻璃杯中红红的酒液。   “听说红酒的度数不高来着。”扶桑眼神飘忽地找着喝酒的借口。   高桥早就拿着餐盘离开了舰长室,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样子。   “稍微喝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红红的酒液顺着少女天鹅一样仰起的脖颈,流入了体内。   “没啥感觉啊,不过感觉比那什么弹珠汽水好喝呢,和葡萄汁一样。”往杯中再次倒入半杯,扶桑迷醉地看着这红色的液体。   对于舰上的所有人来讲,扶桑的失踪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需要人工操作的事情变得更麻烦了而已。   “主机异常!”从下层跑上来的士兵报告着最新情况。   “主机的输出功率很不稳定,对船只的航速可能会造成影响。”主机室内的工人如实报告了情况。   舰长室内。   “啊~呵呵~感觉心跳有点加速呢。”扶桑脸红红地,空荡荡的酒瓶在地上打着滚,里面整整一升的红酒不见了踪影。   “我感觉我能起飞,变成~嗯?宇宙战舰!呵呵~”扶桑横躺在舰长室的地板上,口中发出着意义不明的傻笑声。   “什么生活条件好啊,也不过如此,比起什么大和旅馆,连冰激凌都没有啊~”扶桑看着桌上的半瓶弹珠汽水。   “汽水里连糖都舍不得放,小气的海军马鹿~哼~”扶桑完全不知道这只是高桥喜欢无糖汽水而已。   “以前看到美帝的资料,企业上都有电影院和棋牌室呢,所谓的大和旅馆,也不过是乡下大酒店......”扶桑抱怨着,殊不知现在才六月份,大和旅馆连舾装都还没有开始,自己就成了“扶桑旅馆”。   1941年的6月,下午的太阳只能说晒不死人,扶桑在舰长室27度的恒温下,喝得半醉半醒。   而外面的士兵只能赤膊着上身,绕着扶桑炙热的柚木甲板一圈一圈地跑步,累的和脱缰的野狗一样直吐舌头,还得提防着曹长踢屁股,场面简直比露西亚的劳改营还可怕。   自从进入了41年,一向以体恤士兵闻名的高桥大佐也加入了山口那帮人的月月水火木金金的残酷训练当中,没有休假日的训练压榨着士兵最后的体力,作战素质也在急速上升。   “正所谓平时多流血,战时无血流。”半醉的扶桑趴在舷窗上,看着在甲板上玩“铁板烧”的士兵。 第二十章 苍穹(终)   1941年的夏天,一项空前绝后的决议在御前会议被批准,在天照大神的子孙裕仁的眼皮子底下。   这个由山本主导草拟的计划将会是一次赌博,裕仁把国家所有的筹码都交给了军部,而军部则委托给海军前去火中取栗,至于陆军,两年前在北方的惨败彻底断绝了帝国想要“北上”的美梦,只能“南下”侵略,用掠夺来缓解几乎一触即溃的国内局势。   几周前,作为重要作战资源的石油就已经处于告罄的边缘了,好在从南方婆罗洲运来的高质量石油如同一剂吗啡,让帝国从猝死的边缘活了过来,不过,吗啡可是治不了病的,想要根除,还得靠大洋彼岸的那个列强。   “终于要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下手了吗?”扶桑啃着鱿鱼须,看高桥冥思苦想今后的对策。   “如果山本大将是东乡再世就好了,那样兴许会有三成把握。”想了半天,高桥憋出了个最不靠谱的想法。   “米国可不是烂到骨子里的沙俄大清。”带着吸盘的触须随着扶桑的嚼动上下摇摆着。   “兴许可以像十多年前一样,靠一次决战,一锤定音,然后,议和!”高桥的想法也就止步于此了。   “决战?想法不错,海军那套什么九段渐减邀击的作战方案我也看了,有点意思。”扶桑叼着触须,一脸的放肆。   “我不相信海军那些响声如雷的真‘潜水舰’能靠近米军舰艇。”扶桑想到了那些海军设计的超大号潜水舰,九段渐减邀击在水下就失败了。   “至于海军的巡洋舰和航空战队,我相信他们的决心,但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得到。”扶桑说出了帝国海军的致命缺陷之一。   “你是不相信最新设计的海军战机还是巡洋舰的质量?”这显然有点触怒了高桥,在前段时间的演习中,海军航空兵的最新战机——“零”,在经过改进后可谓是性能优异,格斗性能比米畜的飞砖高了不知道几个华莱士。   “虽然有飞行猿抱怨机炮老是打不到靶子。”心里想着这句话,高桥没有说出来。   “听说那个方案里最后要让我陪同一众战列舰去和米畜舰队决战?”扶桑说出了九段作战中的关键位置。   “......”高桥默认了。   “然后最近山本推翻了一切理论,抬出了偷袭制胜的说法?”扶桑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这事情现在也只是在纸上理论,能不能实施,也是未知数。”高桥有点为难。   “你们搞的八八舰队计划也只完成了一半,水雷战队那群人倒是训练得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地,靠鱼雷打赢战争,怎么看都不靠谱。”舷窗外的甲板上到处是累地狗爬的士兵,烈日把他们赤膊的上身晒地和涂了酱油一样。   “还有,听说你们的状况,再过一段时间,妾身是要饿肚子了?”扶桑感受着战舰油舱里现在还满满的油,做作地说出了道听途说来的消息。   “海军再穷也不会穷在主力舰上的,这你大可以不必操心,大小姐!”高桥被扶桑怼得一肚子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点。   “我饿着肚子可打不了仗。”理直气壮的话总扶桑嘴里蹦了出来。   “大小姐你既吃燃料弹药,又吃饭吃菜,我这个海军大佐很为难撒!”高桥抓到了扶桑的把柄。   “以前还有士兵问我为什么要在军舰上养一个没啥用的女人,现在好了,养了个大小姐才是真的。”高桥有点懊恼,但想到扶桑就是一条船,自已又和船较真个什么劲呢?   “现在他们不还是一口一个太太地叫我,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扶桑笑着,心里酸酸的“想前世我只是一个加里敦提督,今世不也是条加里敦战舰,几年来就没有远航过。”   谈话戛然而止,只有外面凄惨的训练声穿透了厚实的装甲,撞击着人的耳膜。   -----------冬季再次到来的分界线---------------   一场筹备已久的3500海里袭击正在开始之中,几架零式水上侦察机拖着笨拙的浮筒,在舰队上空盘旋了几圈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天空中。   平静的太平洋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秘密”航行,军舰航行拖出的尾迹连绵数海里,在蓝色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显眼的白条。   “这次如果成功了,就能换来我们一年的战略优势!”一个男人站在寂静的舰桥中,“而且,机会只有一次,我们要尽可能地消灭敌军的主力!”   “希望之前在鹿儿岛训练的东西能用上,望诸君武运昌隆!”昏暗的机库内,在军官的祝贺下,飞行员们吃下了丰盛的宵夜,为即将到来的作战做着准备。   同一时刻的一二五航战,在昏黄的白炽灯下,一架架零战二一型舰载战斗机被挂上两枚30公斤炸弹后送上了升降机,再后面是挂着250公斤航弹的九九舰爆和挂着800公斤“炮弹”的九七式鱼雷机。   距离空袭部队不远的海面上,以扶桑为首的支援舰队在附近游曳着,百无聊赖地陪着两条傻级和重巡看海鸥,远处的晨光已经隐隐突破地平线的趋势。   “夏威夷时间,41年12月7日7点49分”   随着电信兵打破静默的“To-To-To-To”信号中,早已在空中集结完毕的机群呼啸着离开了舰队上空,目标-周末的Hawaii。   扶桑看着空中一群又一群飞过的战机,所有的战机上都带着鲜红的日之丸,机身下大大小小的航弹鱼雷发射着清晨的柔光。   远处的瓦胡岛,没有一架战机升空,没有防空炮火喷出的火舌,米军太平洋舰队的八只铁王八都老老实实地在港内睡着觉,只是如同扶桑早已想到的一样,没有一艘航母在珍珠港。   “战争终究还是在这里开始了呢~呵呵。”白衣红裙的扶桑站在舰艏,看着天际线上连成一条黑线的夏威夷群岛,水平轰炸队的九七舰攻慢吞吞地从扶桑头顶飞过,这些传说命中率高达80%的精英飞行员将会用800公斤的穿甲“航弹”,给米国的战舰留下永远的黑色之泪。 第一章 所谓的国耻日(一)   水平轰炸队的攻击机上,渊田中佐做出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一等飞行兵曹领会了中佐的意图,敲开了手旁的电键,“TORA!-TORA!-TORA!”。   “快!放大电讯!送回帝国大本营!”赤城号上,各级军官都带着激动的笑,急促的未加密电磁讯号经由赤城号放大,以光速传到了远在大洋另一端的帝国大本营。   伊势湾的长门号上,山本收到了这道从瓦胡岛传来的电讯,“哼,成功了呢。”山本的脸上带着微妙的微笑。   “太平洋上已经无人能阻挡帝国的前进了,胜利就在眼前!”军部的办公室内,一个文官激动地捏着文件,飞也似地跑进上级的办公室。   电波围绕着地球,在数秒钟内传遍了全球,无论是在马来,在关岛,在香港,在威克岛,所有电台都收到了这一则袭击成功的捷报,一则打了汤姆大叔脸的捷报。   在电波传遍全世界的时刻,渊田中佐的座机转向了东北,扑向了港湾中毫无防备的战列舰。   一道火线从渊田中佐的座舱前划过,下面的战舰上,一名反应过来的米军水兵操纵着小小的机枪,对着漫天的日本战机做出了无力的反抗。   “投弹!”   渊田带领的水平轰炸队呼啸着从战列舰顶上飞过,数个黑点从机腹上脱落。   由长门号主炮炮弹改造的800公斤穿甲航弹被水平丢下,洞穿了战列舰厚达120mm的甲板,在前部的弹药库中触发了引信。   战舰上的米军士兵依旧在还击,机枪射出的曳光弹在清晨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不显眼的光线。   “轰!”战列舰猛然跳起,厚重的装甲在火焰中扭曲着,剧烈的冲击波让急速脱离的渊田中佐感到一股震动,还击的米军士兵也没了动静。   “快回到岗位上去!快!”内华达号的甲板上,水兵们乱成一团,战舰在紧急启动后试图脱离战场,然而缓慢的启动速度终究让一切只是徒劳。   “开火!”内华达号的右舷在一片混乱中组织起了简易的防空阵地,各种小口径高炮向着扑来的日机喷出了迟来的子弹。   凶猛的近防火力击落了两架靠前的攻击机,但还是让后边的攻击机投下了鱼雷。   “看来打的很热闹呢!”扶桑看着远处升起来的烟柱,“不能进去踹美国人一脚真是可惜呢~”,不过扶桑很快就发现了新玩具。   一架来自企业号的侦察机和几架来自美国本土的B17在不远处天空中乱窜,看来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了。   “让妾身来让你们回到大自然吧!”   扶桑号脱离了支援舰队的队形,向着瓦胡岛的方向靠去。   “扶桑,这里是比叡,请立即返回编队!”比叡号上的电讯打扰着扶桑的兴致。   “吵死了!”扶桑中断了电台的电源,继续朝着瓦胡岛前进。   扶桑号的舰桥里一片沉默,在这一时刻,所有人都无法阻止兵器对血的渴望。   比叡看着离本队越来越远的旗舰扶桑,只能边骂边赶上去,然而扶桑没有任何回应。   什么都不知道的雾岛,利根,筑摩盲目地跟着旗舰转向,以高速朝着瓦胡岛前进。   想跑到瓦胡岛附近炮击是不可能的,以扶桑她们的速度,从180海里外赶到那边,几乎需要几个小时。   扶桑侧舷上的127mm炮高高仰起,对准了天空中的美国飞机。   “卧槽!见鬼了!”高角炮内,士兵捂着胸口看着炮弹自己跑进了炮膛内,自己关上了炮闸。   “开火!!”扶桑站在舰艏,手中闪亮的短剑挥动着,一共有5座副炮响应了扶桑的命令,带着延时引信的十发炮弹飞向了空中才反应过来的侦察机。   黑色的花簇绽放在空中,倒霉的侦察机一头扎了进去,再出来时就是筛子了。侦察机带着黑烟,旋转着掉进了海里。而那些轰炸机摇晃着翅膀,从扶桑的射程内跑掉了。   “啧,真是狡猾!”看着跑路的B17,扶桑可惜自己追不上,“嘛,回去吧~”第一次体验到战争的扶桑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准备返回自己该呆的位置。   “嗯?好像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呢~”扶桑连接着电探的脑海中,看到了一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驱逐舰,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扶桑闭着眼睛,在意识的海洋中,电探给出的影像被自己完整还原成了现场直播,扶桑甚至能看见驱逐舰在向海里丢着什么,深水炸弹?潜艇不应该全去突袭了吗?   “嘛,打沉她算了,嘿嘿。”扶桑睁开左眼,黑色的瞳变得赤红,嘴角的笑也变得残忍。   舰桥上,一干围观海军看着扶桑号的主炮对准了南方的海面,刺耳的射击警报响彻整条战舰。   “轰!”碧蓝的海水在一瞬间被压下,八发炮弹带着抛物线,飞向了二十多公里外的驱逐舰。   “注意警戒!”一旁的比叡和雾岛看到扶桑发射了主炮,也进入了作战状态,然而,两舰并没有发现任何敌舰,无论是瞭望员还是那垃圾电探。   “mdz z,谁把通常弹和穿甲弹混在一起的!”扶桑感觉和吃了什么一样,刚才发射出去的居然有一半是穿甲弹,数十秒后,这两种炮弹带着不一样的抛物线,在驱逐舰几百米开外的海里炸出了一堆水柱,扶桑甚至能看见水柱里飞起来的死鱼。   被惊动的驱逐舰慌忙结束了反潜作业,开始向反方向逃窜。   “啧,不会让你跑掉的!”扶桑露出尖尖的虎牙,沉重的炮塔下,第二轮炮弹正在装填,这一轮,全是零式通常弹。   半分钟的时间,足够扶桑这台奇葩的战争机器算出驱逐舰的位置了,比起半分钟前,这条惊慌失措的驱逐舰只是跑得远了一点罢了,主炮的射程可不是能随便跑出去的。   “开火!”标准的半齐射,四枚炮弹拖着突破音障的啸声,消失在了空中。   四道水柱,最近的距离驱逐舰只有30米。   “那就再来!”剩余的炮弹再次射出。   二十多公里外的炮弹带着地狱邀请函,落在了驱逐舰边上的海水里,巨大水柱吞噬了整条驱逐舰。   “嘻嘻~”扶桑闭着眼睛,通过传输的影像看着这条可怜的驱逐舰,船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右边的船体破了个大口子,碧色的海水正在滔滔涌入,没多久就倾斜了。   此时,1941年12月7日13点,所有的攻击波已经返回。   整场突袭,包括非战斗损失在内,一共只损失了50多架战机以及数艘潜艇,可谓大胜。 第二章 所谓的国耻日(二)   漫长的海上航行。   沿着北部的航线,大胜归来的机动部队正在向本土返航。   “阿嚏!好冷。”扶桑站在甲板上,北太平洋夜晚的寒雾让穿着短衣短裙的她感觉有点冷,虽然本体一直都泡在十多度的海水中。   “啪!啪!啪啪!”上层建筑中部的士兵在有规律地打着探照灯,光柱穿透浓厚的夜雾,把信号传送到后方的其他几条战舰上。   “这么麻烦,不是有无线电吗?”无法理解的扶桑趴在侧舷的栏杆上,看着海里的飞鱼高高跳起,撞在自己的主装甲带上。   “真是可怜~为了追逐光吗?”扶桑看着趋光的飞鱼一次一次地撞向战舰,几乎头破血流。   “追逐光明可是生物的本性。”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应该在自己房间的高桥出现在了扶桑身后。   “几天前的作战中,你击沉了一艘米军驱逐舰?扶桑。”   “嗯,在二十多公里外......你是怎么知道的?”想到前几天的那次作战,扶桑有点迷惘,那天自己很不正常。   “是机动部队那边的南云中将告诉我的,飞行员在返航时发现了巨大的水柱和一条正在沉没的米军驱逐舰。”高桥看上去心情不错。   “是吗?”扶桑趴在栏杆上,心情有点失落。   “三轮炮击就击沉了米军的驱逐舰,这已经是极好的战果了,虽然炮击方式不是很正统。”   “哈?要不是你们海军的混装优良传统,我扶桑会三轮才掐死那条驱逐舰?”扶桑赶紧把黑锅甩给自己人。   “混装也不至于上来就拉警报齐射吧!”高桥没有被扶桑诱导,直接发现了问题的盲点。   “我不管,反正没有我你们连那家侦察机都拿不下来!”扶桑转过身,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   “我能把这话,当成是质疑我们帝国军人的素质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在扶桑身上,你们只要看着就可以了!”扶桑脸上带着大言不惭的自信。   “真是失礼呢~扶桑大小姐。”高桥感觉自己不像是舰长,反倒只是个看客。   “哼~”扶桑甩着宽大的衣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前舰桥,只留下高桥提督一个人在甲板上看飞鱼。   -------------遥远的南方------------   一发五寸炮弹落在金黄的沙滩上,给一旁的日军士兵塞了一嘴的沙子和海盐。   小小的环礁岛屿上,到处是弹坑,美军的驻守士兵借着之前建立的简易阵地,坚守着这不到十平方公里的小岛。   “轰!”又一发五寸炮弹落在了岸上,把稀疏的草皮又翻了一遍。   按理来说,这个团子一样大的岛礁在被轰炸机和水雷战队洗地过后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反抗,然而趴在沙滩上的日本士兵显然想错了,就凭那些依然从岛内飞出来的炮弹。   四公里外的海上,第六水雷战队的旗舰夕张,正在带领着一众驱逐舰向着岛上疯狂开火,舰炮的炮声就没有停歇过。   “呜~”沙滩上的日军士兵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盔,然而炮弹并没有飞到沙滩上。   夕张号上乱作一团,被击穿的锅炉冒着蒸汽,烫死了好几个想进去的损管人员。   “打中了!”一个米军士兵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夕张左舷被炮弹击穿,白色的蒸汽覆盖了整条战舰,顿时,炮兵阵地上一片欢呼。   “叫什么叫,你们以为是在看球赛吗?回到炮位上去!”中士把跑出去的士兵一个个撵回来,催促着他们继续朝驱逐舰射击。   又一排炮弹在美军士兵的欢呼声中飞出,炮弹仿佛被涂了神油一般,径直地飞向水雷战队靠后的疾风号驱逐舰,小小的炮弹打穿了疾风的船壳,钻进了弹仓。   “又打中了!”在欢呼声中,疾风由于弹药殉爆,在海面上炸成了两截,一旁则是拉着蒸汽缓慢逃离战场的夕张。   “真是耻辱!”沙滩上的日军士兵们看着占据优势的水雷战队被打的抱头鼠窜,忍不住叫骂了起来。   “嗡!”四架蓝色战机拖着引擎音,从士兵的脑袋上飞了过去。   “情报不是说米畜的机场被摧毁了吗?哪来的米畜飞机!”驱逐舰们一边转着向,一边把士兵赶到防空机枪上去。   四架野猫在空中盘旋着,下面是毫无防空战斗力的日本驱逐舰们。   本来野猫这款战机对舰攻击就是个笑话,然而打驱逐舰,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保罗操纵者胖胖的野猫,向着逃离的水雷战队丢下了100磅炸弹,在一团不算大的火焰中,天龙的水雷炮台被炸成了一团扭曲的废铁,不一会,作为姊妹舰的龙田也遭到了100磅炸弹的轰炸,小小的无线电室被送上了天,连同里面的通讯员一起。   几挺防空机枪根本就拿这四架野猫没办法,机枪子弹撞在米畜的钢板上,也就留下几个小洞,无伤大雅级别的那种。   六道长长的火线从野猫的机翼上拉出,扫在海面上带起一排的水花。   点五零的子弹打在如月号驱逐舰上,留下了一串弹孔,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如月也不得不在危险的情况下降低了航速。   “噹!”一串点五零的子弹撞击在舰艉的深水炸弹上,在上面留下了几个可怕的凹痕。   “曹长!爆雷情况很不妙啊!”舰艉水兵的喊叫声被淹没在混乱的战斗中,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炸弹!”野猫从如月上呼啸而过,一枚半个人大的100磅炸弹从空中落下,砸在了如月的舰艉,忠诚地触发了引信。   100磅炸弹爆炸的威力还不足以击沉一艘睦月级驱逐舰,但是深水炸弹被诱爆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爆炸的余波让爆雷在舰艉殉爆,剧烈的爆炸波及了整条驱逐舰,仅仅只是五分钟,如月就翘着舰艏半沉入海水里了,全舰没有一个人逃出。   海滩上的士兵看着狼狈不堪的水雷战队,以及在空中四处翻腾的四只野猫,仿佛是在演习一样,数艘驱逐舰巡洋舰居然毫无还手之力,深深的绝望攀上了岸上日军的心头,这破仗还能打吗? 第三章 所谓的国耻日(三)   经过长时间的跨洋作战,扶桑终于再一次返回了母港。   在这短短的几天,无数捷报从南洋发到东京的大本营,胜利的喜悦从上层开始感染着全部人,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的国民。   如同过节一般,街上到处是洋溢着喜悦气氛的平民,虽然他们并没有从拿到任何收益,军队掠夺来的资源还没有被人民享受到,就已经被上层瓜分干净了。   扶桑在母港进行短暂的休整,军部发来的作战计划有如暴雨,各种要求限期到达,各种要求在时限内完成作战,已进行下一步行动。   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扶桑跑遍整个南洋,协助陆战队登陆,对米军的驻守部队进行强力洗地,虽然效果并不理想,登陆的士兵经常说米军的机枪火线会从弹坑里冒出来,给前进的士兵造成极大的片杀伤,对此,扶桑表示无能为力,要求主炮炮弹准确砸中一个小小的机枪阵地,你们还是去买彩票吧。   为了节省主炮寿命,扶桑停止了主炮使用,只让副炮们继续对着岛屿内部进行着持续的炮击。   为了能更好地获得战地情报,扶桑自己爬上了零式水侦,在空中看自己的本体翻地。   其实扶桑根本不会开飞机,只是由于是自己战舰上的战机,所以扶桑能把这玩意当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来驱使,如果把镜头对准驾驶舱内,会发现扶桑只是坐在座舱内,操纵杆,节流阀什么的其实都是在自己运作的,本来需要三人驾驶的零复杂机器,在扶桑手中更像是一架拥有自律功能的无人机。   “真是地狱呢。”扶桑在水侦上进入了作战状态,红红的眼睛作为电探和火炮的引导中介,把米军阵地的坐标传送给了扶桑号。   本来扶桑其实可以靠自己完成火炮射击装填工作的,然而由于副炮数量较多,自己又需要操作水侦飞行,为了不至于分神发生意外,扶桑还是把一些工作交给士兵们去解决。   收到了米军阵地的坐标,扶桑号上的127mm连装炮以8秒一轮的极高射速,向着岛内倾泻着炮弹,剧烈的爆炸惊飞了一片休憩的海鸟。   “喔,飞起来了!”扶桑看着自己火力覆盖的阵地,除了人以外,许多米军囤积在仓库的物资也被送上了天。   扶桑坐在机舱内,让水侦斜着翅膀盘旋,以获得更好的视角来引导射击。   “嗖!”扶桑看见地面上一道火光,一发炮弹从自己面前飞了过去,显然是米军士兵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正在试图击落自己的座机。   “这是糟糕呢,而且,来客人了呢!”扶桑驱使着水侦远离防空炮的锁定,一边继续引导着最后一轮炮击,一边看着远处五架F4F野猫扑向了自己这里。   “这么想都打不过啊~”扶桑发出害怕的声音,后座上的7.7mm机枪转向了米军战机,准备与30挺航空机枪背水一战。   “哒哒哒!”扶桑这里先手发起了进攻,对着数公里外的野猫,小小的自卫机枪抬高了角度,子弹带着浅浅的弧度,晃悠悠地飘向了野猫编队。   扶桑让后座机枪自行反击,自己操作着水侦转向,准备返回母舰。   野猫编队察觉到了侦察机的反抗,然而除了在机身上打出一个弹孔,7.7毫米的机枪是无法轻易击落号称飞砖的米军战机的,即使只是早期的野猫。   野猫编队完全没有收到影响,依旧以楔形的队形向扶桑这里飞来,而笨拙的水侦只能看着野猫们渐渐缩短距离。   “啊!你们这些痴汉!”战斗状态的扶桑在机舱内显得很亢奋,一把拉开机舱玻璃,扶桑从前面的驾驶舱爬到了机枪座上,狂风吹着漆黑额长发,让扶桑看上去像愈加狰狞。   “哒!哒!哒!哒!”在扶桑的亲自操刀下,小小的机枪打出了一串致命的子弹,金黄的弹头在风中旋转着,撞在了楔形队列最前方的野猫驾驶舱上,飞行员的鲜血溅在玻璃上,宛如盛开的蔷薇。   看着领头的长机逐渐降低高度,扶桑目送着这架可怜的野猫掉进了下方的丛林之中,掀起一团橘红的火焰。   长机的坠毁让其余的野猫停滞了一些,队形也变得有点混乱,但不影响他们照样发起对水侦的攻击。   密集的火线从空中划过,占据了高度优势的野猫向着下面的零式水侦发起了BZ。   “呯!”子弹贯穿了驾驶舱的玻璃,打在了仪表盘上,带起了一片火花。   又是暴雨一般的子弹从6点方向袭来,扶桑转过机枪,对着野猫进行了一次没啥用的回击。   点五零的子弹打穿了薄弱的机体,带着不减的冲击力打在了扶桑身上。   “哇,真疼啊!”扶桑歪了歪嘴,看着一颗变形的弹头从自己身上地滚下来,落在了身边。   “给我下去!”扶桑扣着扳机,一刻不停地向着野猫回应着愤怒的子弹。   “这不科学,明明驾驶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日本的飞行员都是怪物吗?”米军飞行员用惊恐的声音在无线电内叫着,看着下面几乎摇摇欲坠的水侦依旧不依不饶地进行着反击。   又一波攻击对准了这架命不久矣的水侦,在密集的火力下,一直幸存的引擎终于被击中,小小的火苗也冒了出来,在狂风中侵蚀了整个驾驶舱前部。   “哒哒哒!”扶桑没有管在减速的水侦,端着机枪,用7.7水枪为后面的野猫绣上又一排弹孔。   “这日本猴子的飞机很不正常!”飞行员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无线电中。   “管他呢,他快要爆炸了。”   野猫们停止了射击,在扶桑号战列舰的射程外嚣张地摆了摆翅膀,离开了。   火焰缠身的零式水侦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火焰烤炸了油舱,让整架飞机变成了空中的一朵烟花,在爆炸的黑烟当中,一个人影翻滚着从火焰中跳出,在半空中打开了破破烂烂的伞包。   扶桑吹着清爽的南洋海风,操纵着降落伞向靠海边的丛林飘去。   “估计又得像上次一样泡在海水里,漂回船上。”扶桑想起了上次的恶心体验,带着降落伞掉进了南洋的丛林中。 第四章 所谓的国耻日(四)   白色的伞花晃悠悠地落进了热带地区浓密的原始丛林中,很幸运,扶桑没有被树枝挂在半空中,解开腰间的搭扣,扶桑落在了丛林软软的土地上。   “啊,真恶心!”这是扶桑进入原始丛林后的第一反应,无处不在的腐烂气息混着之前飞机喷在自己身上的机油味,让扶桑想要把午饭吐出来。   寂静的丛林,只有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扶桑感受着本体的方向,为自己标出了前往扶桑号的最近路线。   “感觉我这样是不是太扎眼了?”扶桑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红裙,宛如丛林中一个显眼的靶子。   “Freeze!”扶桑刚想完这个问题,一声妥妥的美式英语就验证了她的想法。   “啊!!!”扶桑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扶桑身后的树丛中,冒出了一个美军的五人小队,他们抬着春田步枪,警惕地看着这个和日军大相径庭的不速之客。   美军士兵们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扶桑,慢慢接近,顺便让旁边的通讯兵打开了移动电台向指挥部发送抓到日军飞行员的消息。   “Turn around!”身后美军士兵用枪口戳着扶桑的背,要求她转过来面对他们。   “Hmph, fine~”扶桑说着前世不中不洋的英文,转过身,用赤红的瞳对着还没摸清情况的美军小分队。   扶桑伸出白暂的手,抓住了胸前的春田步枪,脸上带着邪魅的笑。   “啪!”受到惊吓的美军士兵扣下了扳机,面前的少女没有像想象当中一样,带着染红的白衣倒下去,子弹命中了看上去十分柔软的胸口,但仿佛是撞在了装甲钢上一般,子弹在少女的胸前上划出一道火花,跳弹了?   “Why won't you just kill yourself!”扶桑说着能让美军士兵听懂的话,加大了手臂的力道,把春田步枪从满脸恐怖的士兵手中抽了出来。   “咔咔!”步枪在扶桑手中重新上膛的声音。   “Up you go!”一脚把发愣的呆子士兵踹飞,扶桑一枪打烂了通讯兵脚边的移动电台箱子。   “Shoot!”在美军士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和断断续续的枪声中,整个小分队都被战斗形态下的扶桑消灭了。   “Don't worry, Fuso won't hurt you.. too much.”扶桑带着甜蜜而又狂热的笑声,踩住了受伤的美军士兵,士兵正拿着1911A1做着最后的抵抗,七发45口径的大弹头打在扶桑胸前,连衣服都划不破。   “M1911呢,我收下了~Boy~”扶桑甩动着枪托,纤细匀称的小臂爆发出战列舰级别的暴力,直接砸烂了枪托,以及地上的士兵。   “哼~不错的战利品~♪”扶桑把玩着手枪,把搜来的弹匣插上去,做出了一个单手射击的姿势。   “嘣~♪”模仿着开枪声,扶桑关上了手枪的保险,随手放进了自己腰间的钢板里。   一路上,除了那支美军小队,扶桑再也没有碰到一个活的生物,登上岛的日军也不知道缩在那个旮旯里,扶桑也不屑于去找这帮泥腿子。   “唔...金黄的沙滩!”扶桑跑出丛林,踏上了南洋细软的金色沙滩,远处的扶桑号依旧在对岛内进行着火力支援,不过由于缺乏引导,显然效率低了很多。   “你怎么在这里!”扶桑看着沙滩边上的一众海军士兵,还有扶桑号上的土屋曹长。   “扶桑小姐,是高桥舰长要我来这里接你的。”土屋脸上一本正经,招呼着扶桑赶紧上救生艇。   “大家都以为扶桑小姐死定了,在爆炸中!”旁边的一个水兵划着桨,嘴里说着不吉利的话。   “胡说八道,跳伞了怎么会出事呢!”土屋差点就一巴掌甩在乌鸦嘴的士兵脸上,士兵嬉笑着躲开了。   救生艇摇晃着靠向了停泊在海中的战舰,高桥等一众人特地从舰桥跑下来来迎接扶桑。   “真是危险,下次不允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了!”高桥呵斥着扶桑。   “提督就知道训人,给!”扶桑做了个鬼脸,把掠夺来的1911手枪放在高桥手中,钢铁制造的手枪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可以把你那把烂枪丢了。”扶桑笑着指了指高桥腰间那把几年前就没有换过的南部十四烧火棍。   “哼!下次不准你上飞机了!”高桥收起手枪,装作很不领情的模样板着脸,然而扶桑早跑得没了影,装模作样摆出来的臭脸也没人看,场面很是尴尬。   整整一天时间,扶桑号向着岛礁发射了近千发大大小小的炮弹,然而岛上的陆军并没有推进多少距离,反而在第二天白天时,差点被美军飞机赶下海,直到经过了连续几天的拉锯,获得了大量增员的陆军马鹿们才成功拿下这个小岛,然而拿到的时候,面对着到处是弹坑的前美军基地,又是一场艰难的重建。   “扶桑,你知道那天我有多担心你吗?”高桥坐在舰长室内,看着在地毯上趴着吹空调的扶桑。   “妾身可是战列舰,怎么会被区区几架野猫打伤呢!”扶桑在地毯上蹭了蹭,表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反正怎么样,没有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高桥擦拭着扶桑送给他的手枪,看着舷窗外的南洋风光。   此时,正值南洋的四月,热带终年的高温炙烤着从北方来的日本人和美国人,让他们在残酷的丛林小岛中展开着殊死搏杀。   而扶桑结束了之前的对地支援任务,赶往马里亚纳的港口接受补给以及休整,预计将会有数天的闲暇时光,而不用去管那些在岛上的陆军马鹿。   “提督,你认为,这场和米国的战争能胜利吗?”扶桑趴在地毯上纳着凉,听着外面太阳底下的水兵呼号的声音。   “胜利?也许我应该相信山本学长的选择。”高桥脸上带着苦笑,似乎有点无奈。   “把自己的全部前程让另一个人来决定,可真是大胆呢,高桥提督~”扶桑转过头,从地板上看着高桥,愈发的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第五章 所谓的国耻日(终)   “这里是,日东丸,发现米军舰队!”急促的电讯号从1200多公里外的海上传到了本土的信号站。   杂乱的电讯号中混杂着爆炸声和炮声,没过多久,信号站的通讯员就联络不上这条游曳在外的巡逻船了。   “紧急情况,立即准备起飞!”中校跑进大黄蜂号的休息室中,把陆航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揪起来,催促着他们赶紧准备上飞机。   “中校先生,这比计划早了十个小时,我们会飞进海里的!”投弹手麻利地穿上夹克,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不适应。   机组人员从航母下面鱼贯而出,跑向了甲板上早在等待着他们的“米切尔”轰炸机,本来这种陆航的飞机是不适合在航母上起降的,但由于某位中校的大胆想法,让这些大家伙爬上了航母。   驾驶舱中的中校先生看着地勤人员清空了眼前的跑道,航母也在加速到了一个临界点,猛烈的甲板风在飞行甲板上刮着,给这些沉重的陆航轰炸机提供了更好的起飞条件。   “准备起飞!”中校看着机翼两侧的螺旋桨高速旋转着,带动着轰炸机往前划去。   “唔啊!!”中校先生在离开甲板时猛地拉起下坠的轰炸机,让它上升到了一个安全的高度。   “我们的目标是,东京。”领航员中尉坐在一旁,手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冷静点,中尉。”中校平稳地操纵着轰炸机,脸上带着悠闲的表情。   一个小时内,所有的“米切尔”都被放飞,在空中拉出一条线,各自飞向了预定的目标。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机舱内,中士指着机尾那条被漆成黑色的扫把,“也许你应该去问上帝。”上面的机枪炮塔上,机枪手回答了他的疑惑。   由于需要适应在航母上起降的苛刻条件,这些陆航的轰炸机不得不拆除了大量设备,包括几挺自卫的机枪和无线电台,这倒是减轻了重量,但也给机组人员带来了不安。   漫长的长途飞行,只有引擎的咆哮声和呼呼的风声陪伴,由于是低空飞行,中士甚至能看见飞机下面碧蓝的太平洋。   “希望那些猴子还没反应过来。”没有作战任务的机枪手抱起小油箱,把备用的燃料倒进了副油箱内。   “中校要我们在中国降落,那里到处都是日本兵。”投弹手脸色不太好看。   “希望到时候你能从飞机里跑出来,中士。”机枪手在小油箱上钻出了一个小孔,随手丢出了机舱。   ------------------------------   “到了......”   黑夜之中,日本最大的城市,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被丢在了北部的工厂上。   “中士!把这些带火的玩意丢下去,快!”投弹口,刺耳的气流声让中士根本听不见中校的咆哮。   “这玩意真恶心!”中士吐槽着手中简陋的色盲瞄具,把450公斤燃烧弹丢了下去,随着地面绽放出一团火球,这枚唯一的燃烧弹完成了它的使命。   在接下来几小时的飞行中,中校在日本上空如入无人之境,没有碰到任何像样的防空抵抗就完成了轰炸任务。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哈哈。”中尉开着并不好笑的笑话,把下一个目标地点定在了中国的东部沿海地区。   “中尉,也许我们应该降落到苏联,那里没有该死的日本兵,而且近多了。”机枪手把小油箱丢出舱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许你应该问问外交官先生,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苏联。”中校操作着轰炸机,借助从海洋上吹来的东风,开始往东南方向飞行。   “怎么样,能看到机场吗?”   作为领航员的中尉看着地表浓浓的雾气,摇了摇头。   “可是我们燃油快耗尽了,先生们,准备好跳伞吧!”中校看着飞机油箱内不断下降的燃料,对机组人员说出了严峻的事实。   几分钟后,在浓重的夜雾中,几朵白色的伞花缓缓从空中飘了下来,燃油耗尽的“米切尔”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滑行着坠毁在了远处的山里。   -----------------------------------------   “提督,听说东京那里被空袭了呢。”扶桑啃着水果,跟着高桥身后。   “没错,听说是两艘空母带来的轰炸机,虽然损失不大,但人心浮动了。”南洋灼热的阳光下,高桥依旧穿着那一身厚实的军服。   “是企业和大黄蜂呢~”扶桑直接说出了她们的名字。   “没有击沉米军空母,终究是个大隐患。”   “特别是那个叫企业的家伙。”一抹微笑划过扶桑的嘴角,嗜血的念头微微侵蚀着大脑。   企业,前世号称单挑联合舰队的家伙,扶桑生前作为一个提督,对这条传奇航母颇有耳闻,大部分都是关于她如何死里逃生,击沉某某某的事迹。   “企业啊~”扶桑咬掉了竹签上的最后一口菠萝。   白色军服的高桥走过人头攒动的街头,瘦小的马来人都自觉拉开了距离,不愿意靠近高桥和扶桑,就连那些小孩子,看到他们时也带着恐惧的表情。   “高桥大佐真是威风呢~”扶桑跟在高桥屁股后面,故意发出崇拜的声线。   “陆军马鹿搞出来的缺德事罢了。”高桥显然对这些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管陆军干出来的这些事就是在给他添麻烦。   “本大爷吃你个瓜怎么了!”仿佛是为了验证高桥大佐的话,不远处的街角,立刻就蹦出了两个吃瓜不给钱的陆军马鹿。   黄皮的陆军士官举起椭圆的西瓜,重重地砸在了瓜农的头上,鲜红的瓜汁流在了地上。破碎的西瓜掉得到处都是,看来都是被砸烂的。   而可怜的瓜农只能趴在泥地上,对着这两个陆军马鹿不停地磕头,脑袋上的红色也不知道是西瓜汁还是鲜血,让扶桑看得很是难受。   “扶桑,我希望你不要去管这些破事。”高桥看着一旁拿着竹签跃跃欲试的扶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可是,这真的很扎眼呢!那些陆军马鹿!”扶桑啃着竹签,对自己的行为是否会激化海陆军矛盾毫不在意。 第六章 “催化剂”(一)   马来亚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让扶桑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倒霉的瓜农蜷缩在地上,破烂的麻布背心沾满了黄泥。   “你这个马来猴子!”日军士兵一边叽叽歪歪地骂着,一边踹着激怒了自己的瓜农,而在一旁,另一个士兵带着一张笑脸,看着自己的同僚尽情欺负着毫无抵抗能力瓜农。   “咳咳~”瘦削的瓜农匍匐在泥地里,咳出了两口黑色的淤血。   前世作为文明人的扶桑在十米外看着这一切,很是难受。   “别打了,根本!”看戏的日军发现了不远处一直在盯着他们的扶桑,拉住了还在殴打瓜农的同僚。   “有什么不对吗?横沟?”打的意犹未尽的士兵抹了抹鼻子,还没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盯着我们。”横沟指向扶桑。   “好像不是这里的人。”看到明显长得和这些马来猴子不一样的扶桑,根本有点虚。   “管他呢,反正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干啥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根本摆出了大爷的气势,对扶桑的视线毫不在意。   “高桥,他们在看着我们呢,高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高桥居然跑到了前面,和自己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高桥!”看着丢下自己跑到前面去的提督,扶桑有点生气。   “哎,这位小姐别走啊~”两个陆军马鹿放弃了欺负瓜农的伟大事业,反而被扶桑吸引了过来。   “起开!”扶桑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短腿马鹿,随手就拨到一边,理都不想理。   “着女人看不起我们!”根本叫嚣着,想要抓住扶桑。   “根本,这女人不对劲!”横沟肘击着自己的傻缺战友,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什么不对劲?冒犯老子就是看不起帝国陆军!”把制止着自己的横沟甩开,一个箭步跨过去抓住了扶桑的后衣领。   “疼疼疼!”扶桑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扯到了地上,屁股坐在乱石遍地的土路上扎地生疼。   “额,金菊花......”在扶桑倒下的一瞬间,作为事主的根本吓得鼻涕都出来了,当他看见扶桑腰间的十六瓣金菊时。   “怎么办,横沟君。”根本有点手足无措,对自己的同僚投向了求助的眼神。   “可能是假冒的!”横沟一本正经地给出了作死的答案。   “嗯,肯定是假冒的,皇室怎么可能出现在南洋的马来?”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的确是猜对了。   “这位小姐,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前失态的模样,根本挺直了自己只有一米五九的身高。   “哈?什么调查?”扶桑揉着屁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伸过来的一条绳子捆住手。   “你们想干嘛?高桥,你小子快点出来!”扶桑想让前面白衣的声音回来,然而高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你这个粪提!”扶桑大呼小叫着,被陆军士兵捆着绳子牵走了。   “真是麻烦。”高桥看着被陆军士兵牵走的扶桑,走向了陆军设立在当地的临时警察局。   “走!”牵着扶桑,根本趾高气扬地推开了临时警察局的大门。   “咳咳咳!”扶桑被建筑内浓重的烟草味呛得直咳嗽。   “根本君,你又去欺负马来人了!”坐在桌子后面的圆眼镜士兵揶揄着根本。   “帝国军人镇压不服管教的马来人怎么能叫欺负呢!”根本喷着口水,随手把扶桑拉到了他面前。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圆眼镜士兵有点懵。   “额...她冒充皇族,被我抓来了。”根本挠着潮湿的腋下,随口把理由说了出来。   “根本君,有的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啊......”圆眼镜士兵说着不明所以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根本收回自己挠过腋下的手,在鼻子边闻了闻。   “嗯......放了她吧,根本君......”脸上带着恶心又为难的表情,圆眼镜士兵很为难。   “这可不行,着女人冒犯了本大爷,怎么能说放就放呢!”根本把自己绑着破烂绑腿的脚踩着椅子上,很不领情。   “根本君,听我一句劝,放了这个女人,对你我都好......”圆眼镜士兵苦苦劝说着,眼神一直在根本和旁边飘忽不定。   “哎!你这个四国来的野人今天吃了什么坏药,昨天你还不是这样的!”根本高声叫骂着,根本不肯给面子。   “......”桌子后的圆眼睛士兵不在说话了。   “是根本君把,也许我们要谈谈,关于你抓的人的事情。”高桥从墙后突然冒了出来,让嚣张跋扈的根本楞了一下。   “啊......”   “啊什么啊,快放人啊!”圆眼镜士兵打断了根本的辩解。   “高桥你这崽子居然在这里!”扶桑看上去很精神,这倒是让高桥松了口气。   “额,你是......”根本眯起自己的小眼镜,盯着高桥的衣服出神。   “我身边这位是海军的高桥先生,而你抓的是他的.....额....情人!”看到旁边的海军军官在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圆眼镜士兵直接把词崩了出来。   “哈!?”扶桑和根本都愣住了。   “对!这位小姐是高桥大佐的情人,所以你根本赶紧放了她!”仿佛是以为他们听不清,圆眼镜士兵用清晰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海军大佐!?”根本吓得倒退了几步,手中的绳子也掉在了地上。   “情人!?”扶桑脸气得红红的,恨不得爬过桌子打高桥一顿。   “嗯,怎么感觉好热?”扶桑号的锅炉旁,偷闲的水兵莫名感觉四周变得炎热了起来。   “大佐?”根本转动着自己没读几年书的大脑,努力想着大佐是个多大的官,也许比管着自己的伍长大一点吧。   “根本,听说你抓的是海军的人,西村军曹来找你了”警察局门口,之前还跟在根本身后的横沟冒出了脑袋,嘴里说着可怕的话。   “西村军曹!”好像被唤起了身体内本能的恐惧,根本突然耸起了肩膀站的笔直,看向高桥的脸上尽是哀求。 第七章 “催化剂”(二)   “嘭!”临时警察局的破烂木门颤抖着,掉下一堆细碎的木屑。   下午炙热的阳光照进了乌烟瘴气的临时警察局,一个高大一米八的巨汉穿着陆军军服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   “根本君啊~你这么捅娄子,我这军曹很难做啊!”西村军曹靠在门上,抖掉了长长的烟灰,嘴里吐出一口烟。   “西村军曹!我知道错了!”根本腿一软,居然做出了个惊人的五体投地姿势。   “说呢么多也没用,你的假期到头了,根本~君!”西村军曹宛如巨人一样走向了矮小的根本,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烟,卷烟上红红的火星几乎燃到了最底下。   “咬紧牙关吧,根本!”西村把烟头丢在根本面前的地上,狠狠地用脚踩灭,健硕的右手宛如起重机一样伸出,把抖得和筛糠一样的一等兵直接提了起来。   “给你们添麻烦真是对不起了!”西村郑重地向扶桑和高桥鞠了一躬,拖着吓傻的根本离开临时警察局。   “哇,陆军里也有这种人?”扶桑一改之前对陆军全是矮子马鹿的印象,把陆军的规格调到了有几个能人的马鹿集团这一个规格。   “这下根本这家伙有的受了...哎!”圆眼镜士兵叹了一口气,脸上只有对根本的怜悯。   “?”扶桑很是疑惑。   “没日没夜的训练和体罚可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如果监督人还是西村军曹,那就是生不如死啊。”显然是个过来人的圆眼镜士兵眼神飘向了遥远的门外,带着恐惧的语气说出了缘由。   “走吧,别发愣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扶桑手上的麻绳被解开了,而高桥也在门口等着还在出神的扶桑。   “呐~高桥!海军中也有这样的人吗?”看到基因突变一般的西村军曹后,扶桑来了兴趣。   “体格上的倒是没见过,作风上的倒是见过。”高桥回答了扶桑的疑惑。   “第二航空战队的山口少将就是一个铁人一般的家伙。”   “啊?那个一天到晚把那些士兵训得和死狗一样的家伙?”扶桑记起了那个男人,那个在推演室内和闷葫芦一样的前水雷战队指挥官。   “就那个虐待士兵的家伙也能当少将,那岂不是高桥康弘也能当中将了~”扶桑阴阳怪气地在高桥屁股后面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夸还是损。   “也许我不来接你比较好。”   “哎,你不喜欢?那我换个说,高桥提督最好了!”扶桑花式棒读着,让高桥在大街上感觉异常丢人。   “够了,你这大小姐!”看着大街上人群异样的眼神,高桥脸再厚也受不住,转身捂住了扶桑的嘴。   “唔!唔!”   “你还是给我待在船上比较好!”高桥很是后悔把扶桑带出来。   “妈妈!”街头,一个马来小孩指向了扶桑和高桥,高桥一脸尴尬的捂着扶桑的嘴,而扶桑由于缺氧,眼神有点飘忽。   “走走走!别看了!”妇女看到怪异的侵略者,脸上带着恐惧和厌恶,赶忙拉着孩子离开了大街。   “剃~度!防凯我!喔&别思露!”扶桑挣扎着,摆脱了高桥的右手。   “呼~啊~!”扶桑拽着高桥的肩膀,大口呼吸着马来的灼热空气。   “咳咳!高桥你这下作的家伙,你想捂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扶桑吸进了一大口灰尘,咳得满脸通红,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你有什么遗产?炮弹?”高桥显然是听不懂后世调侃,拖着扶桑离开了尘土飞扬的主大街。   “提督!我要吃那个!”扶桑随手指着路边的榴莲摊。   “不行,给我回船上去!”高桥头也不回地往港口走着。   “提督,我想要那个!”扶桑又指向了桥边的卖烟老头。   “......”高桥不为所动。   “哇啊啊!你这狗提督,居然虐待舰娘!”扶桑大呼小叫地被高桥拖着,棕色的系带皮靴在土路上拉出两条浅浅的凹槽。   “......”高桥突然停了下来。   “嘻~提督你终于想开了。”以为自己得逞的扶桑脸上带着胜利的笑。   “拖着走真累!”高桥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下拦腰抱起了扶桑,小跑了起来。   ----------五分钟后的分界线---------------   “呼啊!呼啊!呕!”高桥喘着粗气,撑着墙干呕着,墙上陆军宣传部写的大红字异常扎眼。   “怕不是你失了智。”扶桑在墙边踢着石子,一旁的海军大佐毫无形象地吐了一地,在陆军写的“大 日 本”红字底下......   虽然扶桑的体重还能接受,但是五分钟的负重快跑还是让高桥感觉身心俱疲,好像身体被掏空了。   “额......”高桥擦去嘴边的液体,剧烈的运动让这个养尊处优的海军大佐腰都直不起来。   “真是丢人呢~”扶桑没事人一样地说出了高桥想说的话。   “海军大佐五分钟,才跑出两公里远。”扶桑脸上带着奇怪的红晕,损着自己的提督兼舰长。   “?”扶桑愣住了。   高桥直起腰,整理着呼吸,一本正经地把手放在了扶桑肩膀上。   “怎么了?”看着高桥居高临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扶桑想回避,但怎么也让不开。   “提督...剧烈运动过后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哎!”扶桑被高桥顶到了墙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尺。   “提督......不要这样....”扶桑侧过头,不想和高桥灼热的视线交汇。   “扶桑,看着我!”高桥咬着嘴唇,冷汗直冒的额头让他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扶桑只能继续和高桥对视着,在不到一尺的距离内。   “高桥提督,冷静一点...”细弱无力的声音从扶桑的嘴里飘出,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呕!!!”   “高桥你这混球!”   在巨大的标语墙下,本来应该在愉悦中结束的马来亚假期草草收场,夕阳下的椰子树摇曳着不一样的马来风情,即使这篇南洋的土地被侵略的铁蹄肆意践踏,也无法改变这永恒不变的异国情调,除了高桥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和扶桑脏兮兮的衣服。 HMS Warspite的一生(前篇)   “Belli dura despicio!”古老的拉丁文从少女的口中缓缓道出,温柔似水的声线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勇毅。   遥远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在百年前。   “Yes~~My Admiral~~♪”金发的少女微微颔首,向着舰长室内的爵士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提裙礼,回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北海,从北极涌来的冰冷洋流承载着人类称霸世界的梦,还有两个帝国千年的纠葛。   厚厚的装甲下,金发的少女双眼紧闭,四散而出的精神力四散在风高浪急的北海之上探测着可能出现的第二帝国海军。   由于操舵装置意外失灵,厌战号掉队了,掉队意味着的,只有孤立无援。   铅云笼罩的天空中,一个黑点逐渐变大,忠诚地顺着重力的引导,砸在甲板上。   “哇!”黑暗的舱室中,金发少女身上绽放除了艳红的血之花,自服役以来,第二次受伤终于降临,来自于第二帝国的12寸穿甲弹。   甲板的一角,钢铁扭曲着,12寸穿甲弹开出的空洞就像一朵染血的铁蔷薇,绽放在深蓝的海洋中。   沉重的炮塔下,液压机发出沉闷的运作声,四门15寸炮缓缓转向了炮弹飞来的方向,漆黑的炮口带着复仇的炮弹,努力寻找着敌人。。   “嗡!”“嗡!”.....无数的炮弹坠落在了战舰四周的海水中,炸起的水柱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冰冷的海水浇在测距仪上,影响了厌战的观瞄。   “轰!”15寸连装炮爆发出火药的爆炸声,厌战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在没有瞄准的情况下,向着阴影中的敌军舰队进行了一次象征性的半齐射。   厌战的反击并没有影响公海舰队的安然射击,更多的炮弹带着啸声从空中落下。   “Pong!”第二轮水柱在厌战身边炸起,黑暗的舱室中,少女感觉自己的脑门承受了一记重击,舱外又有一枚12寸炮弹在战舰上爆炸,炮弹中不多的装药在侧面的一个舱室内爆炸,撕碎了士兵脆弱的肢体,损管作业也变得更加严峻。   之后,第三轮,第四轮如期而至,在隆隆的爆炸声中。少女跪倒在水线以下的黑暗舱室,双手扶在冰冷的舱壁上,白色的裙装上带着朵朵妖艳的红蔷薇。   灰暗的天空下,厌战号的水线上下收到了15枚大口径炮弹的直击,大量的海水涌入下层舱室,抽水泵冒着烟,努力地把上百上千加仑的海水从舱室内抽出。   -------罗塞斯的船坞-----------   惨烈的炮击战中,孤立无援的厌战号经受了无数轮公海舰队的炮击,在收到重创后艰难返回,甲板上到处是野人一样穿着破烂的水兵和损管人员,抽水泵由于过度使用而报废,战舰的餐厅变成了临时医务室,血淋淋的餐桌上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受伤水兵,凄惨的嚎叫声在战舰外都能听见。   “打开舱门!”看到从舱门口溢出的血,爵士命令士兵去打开紧闭的舱门。   “吭!”随着舱门被打开,黑暗的舱室重获光明,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真是可怜呢。”看着倒在血泊里痛苦挣扎的少女,损管士兵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赶紧脱下自己的军服想去捂住厌战的伤口。   “医务兵!医务兵!”士兵用衣服盖住少女流血的伤口,然而却无法止住滔滔流出的鲜血,手足无措的他只能大声向上层的医务兵求助。   “没用的!”爵士阻止了他无意义的举动。   “她在流血!她要死了!”士兵脏兮兮的脸上带着悲伤,看着在衣服底下因为失血而抽搐着的金发少女,鲜血浸湿了薄薄的水手服,染红士兵的胸膛。   “放心,她不会死的。”爵士脸上带着坚毅,离开了。   一个月后......1916年的9月末,上帝依然眷顾着不列颠。   “亲爱的各位,我又回来了!”重新装修好的餐厅中,金发的少女脸上带着午后阳光一般的笑颜,在水兵面前偏偏起舞,白色的蕾丝裙装随着少女的舞步翻飞着。   “妾身是伊丽莎白级战列舰的Warspite~♪,新加入的各位也请多多指教哦!”一曲舞毕,少女颔首行礼,水兵们的鼓掌声宛若海浪。   “果然还是挺过来了呢,厌战。”爵士温柔的声音追上了离开餐厅的厌战。   “战争还未结束,在不列颠的敌人倒下之前,妾身怎么能轻易倒下!”少女挽起金色的长发,碧色的双眼中带着从未改变的勇毅,缓步走向了干净的前甲板。   “虽然大部分都修复了,但是......”爵士的视线飘向了少女修长匀称的小腿,脸上带着遗憾。   “能被修复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妾身怎么还敢有更多的奢求呢?”厌战看出了爵士的忧虑,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脸。   “这是大英帝国亏欠你的,我一定会努力帮你取回的,到时候,请你嫁给我,厌战!”爵士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承诺,上去抱住了陪伴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少女。   “是吗?My Admiral,妾身会期待你的承诺的!”少女趴在爵士的胸膛,听这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答应了这个终生的承诺。   悠长的舞曲从餐厅内传出,士兵们正在举行着重新起航的第一顿晚餐,送去战争中逝去的悲伤,士兵们吃着丰盛的大餐,为日不落帝国的荣耀献上第一杯朗姆酒。   “My Admiral~”夕阳下,少女的呢喃声如同甜蜜的毒药,诱惑着年轻的爵士。   “等你退役了,我会买下你,做你一辈子的管理员!”爵士看着厌战碧色的瞳,做出了遥远的承诺。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爵士先生,绅士可不能撒谎哟!”少女看上去很高兴,踮起脚尖,在爵士的左脸颊奉上了轻轻一吻。   “嗯!陪你直到下个世纪的不列颠!” 第八章 “催化剂”(三)   “啊~~~好热~~”扶桑坐在木箱上,嘴里叼着正在融化的盐水棒冰。   “果然这种地方待久了会变懒吗?”扶桑看着码头上一个个干啥都是慢动作的马来土著,还有远处在凉棚下乘凉的监工,仿佛全世界都在热带阳光下边懒散了。   之前高桥吐了扶桑一身,也是因为中暑的原因,搞到现在还在船上的医务室内躺着呢,根本无暇顾及到扶桑在做什么,虽然高桥让土屋曹长跟着扶桑,但看得出来,土屋根本管不住扶桑,只能像佣人一样跟着扶桑跑东跑西。   “扶桑小姐,你要的刨冰!”土屋从战舰上跑下来,手上还拿着厨师刚刚做好的热带水果刨冰。   “土屋曹长!干的不错!”扶桑毫不吝啬地夸奖着土屋曹长的行动力,接过装着刨冰的半个椰子壳。   “你不吃吗~”扶桑左手棒冰右手小勺,看着一旁满脸是汗的土屋,良心有点过不去。   “不用了~扶桑小姐,我不热。”穿着浸湿的白衬衫,土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过来!”扶桑腾出右手,把还在装蒜的土屋招了过来。   “扶桑小姐还要鄙人做什么?”土屋脸上有点苦逼,以为这大小姐又要让自己跑腿。   “张嘴!”扶桑命令着。   “?”土屋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歪七扭八的黄牙。   “噫!”扶桑铲了一勺子刨冰,塞进了土屋嘴里。   “怎么样,好吃不!”   “嗯!嗯!”嚼着冰屑,土屋连忙点头,简直和鸡啄米一样。   “这些全是你的了,给我吃完!还有,我要出去一趟!”扶桑指了一下刨冰,然后发挥出高速战舰的优势,飞也似地沿着土路跑开了。   “扶桑小姐!你不能这样!”土屋看着扶桑跑出了十多米才反应过来,丢下刨冰就追了上去,一旁热得吐舌头土狗看见土屋跑了,欢叫着撒开腿,刁起盛着刨冰的椰子壳就跑开了。   “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衣红裙的女孩?”土屋艰难地在人群中询问着,由于语言不通外加军服的威慑,没有马来人愿意为他指路。   “那个......”土屋还没说话就吓跑了带着斗笠的瓜农,人群涌动的街道上,就他身边一圈是真空地带。   “Baka!”生气的土屋当街大吼了一声,四周的人群瞬间跑的一个都不剩,土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大街。   “嘭!”临时警察局的门又一次遭了殃,土屋曹长带着满脸的灰尘和汗水,冲进了乌烟瘴气的临时警局。   “我要找一个女人!”土屋一巴掌拍在圆眼镜士兵的桌前。   “曹长大人,你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这么急。”领会错了意思,圆眼镜士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土屋。   “什么和什么,我确实很急,一个白衣红裙的女孩,十七岁左右的,很漂亮,快派人去找。”   “先登记一下您的信息。”圆眼镜士兵在节骨眼上突然严肃了起来。   “......土屋康泰,海军曹长,就这样,找到了就把她带到港口。”   “嗨嗨~马上!”送走了这个海军曹长,圆眼镜士兵把事情报给了上级,然而上级却只分配了几个临时土著警察去处理这事,显然是很不上心。   土著警察提着警棍,晃悠悠地出去,见人就扯两句,见到小摊就占点小便宜,半个点过去了,几个人还没走出警局门口500米远。   “哼~♪”扶桑啃着沙嗲烤串,走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奇特的服饰和出众的外貌让她在猴儿一样的马来人中异常显眼,虽然那些只知道狐假虎威的土著警察也和虾子没啥区别,让扶桑当着面走了过去。   已经习惯了人群注视的扶桑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依旧自顾自地在异国的殖民地吃喝玩乐。   大街的另一头,满脸黑气的土屋依旧不动声色地恐吓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马来人,幽怨的眼神飘向身边早已空无一人的茶摊,土屋差点把老板吓到炉子底下去。   “这个看上去好好吃!”扶桑在水果摊边驻足,看着篮子里毛绒绒的红色果实,里面露出了荔枝一样的白色果肉。   “老板!这个多少钱!”扶桑嘴角带着之前肉串的油腻。   “额...额...”语言不通的胖老板看到扶桑腰间的金菊花,脸上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掌摆了摆。   “哇,五日元一斤,这么贵!”扶桑脸上带着不爽。   “!”汗水从胖老板的下巴上滴了下来,他直接把装着红毛丹的篮子推到了扶桑面前,希望这个可怕的女人拿了好处就赶紧走。   “哦,我懂了,五日元一篮子!”虽然还是有点贵,但馋虫上脑的扶桑还是在手袋里摸出了高桥给他的零花钱,放在了胖老板面前。   “哇,大丰收!”提着一大篮子红毛丹的扶桑继续前进着。   “额......”土屋靠在陆军宣传部的标语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弯曲的卷烟点着,让自己混沌的脑子冷静下来。   “我还需要努力啊!”冷静下来的土屋曹长振作了起来,一脚踩在了墙边发霉的呕吐物上。   提着篮子的扶桑转头瞄向卖锡器的地头小摊,眼中带着好奇。   看到扶桑走到了自己的小摊前,摊主赶紧满脸堆笑地把一个锡制的装饰品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前世作为男人的扶桑对雕花装饰品并不感冒,反而对那些奇怪的锅碗瓢盆展现出了兴趣。   “这是喝水的吗?”扶桑指着一个锡制的雕花夜壶。   “Ahhhhh...!¥&.....¥*.....%&#”摊主说着扶桑一句也听不懂的马来话,把夜壶递给扶桑。   “嗯~?”扶桑把夜壶口凑到面前敲打着,想往里面看个究竟。   “老板!老板?”扶桑玩腻了,想把壶还给摊主,然而摊主早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小摊也不翼而飞。   “哎,已经快晚上了!”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扶桑察觉到了时间的不早。   “话说这里的土著还真是热情呢!”扶桑拎着红毛丹和锡夜壶,抱着两个榴莲,牵着一只活公鸡,回到了扶桑号所在的港口。   “大佐,是我的错,弄丢了扶桑小姐!”港口,扶桑第一眼就看见土屋曹长跪倒在地上,在病歪歪的高桥面前又哭又叫,面向扶桑的脚底还沾着恶心的东西。 第九章 “催化剂”(四)   “请责罚无能的我吧!大佐!”土屋声嘶力竭的认错声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然而高桥大佐可不是那种心软的主。   “去帮忙搬东西。”脸色还有点白的高桥看着脚边晦气的土屋曹长,让他帮扶桑拿东西。   “嗨!”以为是惩罚的土屋抹掉鼻涕眼泪,从烂泥地里爬了起来。   “唉!土屋曹长,你怎么一副陆军德行?”看着整个人都是泥色的土屋,扶桑招呼他来帮忙拿东西。   “扶桑小姐!”又是拖着眼泪鼻涕,土屋连滚带爬地跑上来,为扶桑抱过榴莲。   “土屋曹长,你怎么了?还有,不嫌扎吗?”扶桑看见仿佛失了智的曹长紧紧抱着榴莲,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不不不,能看到您回来,我太激动了!咻!!”土屋猛吸了一下鼻涕,居然抱着榴莲哭起来了。   “噫~~”扶桑绕过需要一个人冷静的土屋曹长,径直走向了站在海边的高桥。   “唉~!”还没等扶桑走到面前,高桥就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提督......”   “别说了,上船!”高桥背过身,踏上了小木船。   “唔。”扶桑只能拎着东西爬上了小船,公鸡也被水兵抱走了。   “扶桑,跪下!”舰长室内空调吹着冷风,高桥病歪歪地靠在墙上,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摸来的短木尺。   “我为什么要跪!”扶桑很委屈。   “这是提督的命令!”高桥开始拿架子吓扶桑,然而效果并不好。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就是不跪!”扶桑宛如赴死的民族英雄,摇晃着胸前的舰桥说出了大义凛然的话。   “伸手......”高桥只能直接进入了下一步。   “你肯定想打我手心!”睿智的扶桑看穿了高桥的意图。   “真是刁蛮任性!”高桥怎么也拿不住扶桑,只能挥起尺子打向扶桑的屁股上。   “啪!”木尺结实地打了下去   “卧槽,你真的居然像打小孩子一样打我!”扶桑看上去很委屈,用手捂住了火辣辣的屁股。   “土屋曹长是个好人,所以你就欺负他了,啊!?”拿尺子指着扶桑的鼻子,高桥的病脸泛起了一丝红晕,显然是气出来的。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扶桑双手叉腰。   “还狡辩!”看见扶桑疏于防范,高桥见机又是一尺子。   “你这还打我!”   “管教不听话的士兵是长官的责任!”高桥又抬出了大道理,说完又把尺子挥了起来。   “你这粪提!”扶桑抬起手架住了高桥还想往自己下面打的手(尺子)。   “下克上!”高桥脸色由红转青。   “这是传统!”比高桥矮一个头的扶桑厚着脸反驳着。   “不行了,我要找找那根棍子在哪里!”高桥想起了那根无往不利的精神注入棒。   “提督,使用暴力是不对的!”扶桑扑过去双手环住了高桥的腰,直接把病歪歪的提督拖到了地上。   “放手啊!”高桥努力在地上爬着,扶桑腰间的钢铁腰带磕地他浑身难受。   “不行,放走你就要拿那玩意抽我!”扶桑不依不饶,手抓得更紧了。   “啊!”绝望的高桥只能用手捏住了扶桑的鼻子。   “哈~!哈~!天真!”扶桑用嘴呼吸着,看着怀中的提督无力地反抗。   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僵持着,小小的舰长室内只有空调的呼呼声和扶桑沉重的呼吸声。   “咳咳!”扶桑发出了轻微的咳嗽声,依旧不肯撒手。   走投无路的高桥只能把木尺塞进了扶桑嘴里,捅到了扶桑喉咙的深处,阻止了她的呼吸。   “唔!?”   在双重打击下,扶桑终于落了下风,像条死鱼一样跪在地板上大口呼吸着冷气。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去给土屋曹长道个歉,罚你的事情,就下次再说吧。”高桥整了整被扯开的衣装。   “高桥大佐,这鸡汤你尝尝!”勤务兵拿着小锅,一只鸡爪从锅里高高翘起着,看来被扶桑带过来的那只公鸡是挂了。   “额,大佐!?”勤务兵看着舰长室里整理衣服的高桥,以及跪在地上抓着脖子喘的扶桑,顿时思维飘到了马尔维纳斯群岛。   “抱歉,打搅了!”勤务兵脸一红,迈开步子就想走。   “鸡留下!”扶桑吼了出来。   “是是是!”勤务兵赶忙进房,把小锅放在桌上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多看扶桑一眼。   “记得向曹长道歉。”高桥又嘱咐了一通,离开了。   “向泥轰人道歉~怎么可能啊~”扶桑坐在高桥的位置上,抓起鸡腿啃着。   第二天。   土屋曹长的眼睛依旧是红红的,看到扶桑的眼中也是一股深深的愧疚。   “谢谢扶桑小姐的好意!”土屋走到扶桑面前,鞠了一躬。   “?”扶桑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着走开的土屋曹长,扶桑对这人的品格有了点改观。   “道歉是不可能的,以后对他好一点倒是可以,哼!”   “话说,那个水壶被高桥放哪里去了?”扶桑惦记起了那个锡制水壶,虽然是老板送的,但也挺精美的不是,特别有异国风情的那种。   “高桥,昨天我带来的那个水壶呢?”扶桑从门后探出头。   “什么水壶?”高桥不是很明白。   “额,就是那个银灰色的,口子长长的带个把手的那种。”扶桑在空中比划了起来。   “水壶没有,至于你昨天带来的那个夜壶,我以你的名义送给土屋曹长了。”高桥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   “什么?那是夜壶?还有,送给曹长是什么意思!”扶桑收到了惊吓。   “我就知道你不会去道歉,所以我替你去办了。”高桥在桌上继续着工作,气色比起前几天好了不少。   “你这提督,拿我带来的其他东西呢?”扶桑想起了之前带来的一篮子红毛丹和榴莲。   “被在下以你的名义送去军舰食堂了。”   “难怪今天那群水兵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真是谢谢你啊,提督~♪”扶桑走到高桥的身后,白暂的手捏住了提督的肩膀,对着某个地方狠狠地按了下去。 第十章 “催化剂”(终)   南洋的烈日。   标语墙上,红艳艳的大字被抹上了煤灰,被侵略的国家永远不缺乏各种抵抗者,在任何形式上,一些言语激进的小册子在马来的知识分子中广为流传,而陆军马鹿们也捣毁了许多地下印刷作坊,逮捕了一群又一群的反抗份子。   “##%¥@%!!!”一个穿着破烂长衫的年轻人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着,引来无数群众的侧目。   押送队前面,穿着黄皮的陆军士兵小跑过来,抬手就是一记掌掴,“马来猴子!安静点!”   本以为能让他消停一会,“啐!”嘴中流血的青年喷了马鹿一脸的唾沫。   “@¥#%……呵呵!”啐完唾沫的青年又骂了起来,脸上带着嘲讽侵略者的笑。   “啪!啪!啪!......”陆军马鹿抹掉脸上的血沫,抽出木棍当街抽打着青年,押送的队伍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还有谁!”踩着还在抽搐的青年,陆军士兵对着队伍后面一溜“犯人”咆哮着,然而除了收到一片的怒视,没有一个人愿意屈服于他。   “别闹了,走吧!”有士兵在队伍后面提醒。   “啐!”仿佛还不解气,陆军士兵也对着刚刚爬起来的青年反击了一口口水。   “走开!走开!”两个陆军马鹿提着步枪,在队伍前面驱赶着人群,押送队又缓慢地前进了起来。   “真是凄惨啊!”路旁的酒楼里,扶桑看着楼下大街上拉成一列的反抗人士,不说个个带伤,但一个个都看上去吃了不少苦,被麻绳串成一溜拖着走,一旁的陆军马鹿还不是揍两下。   “反抗军队是最愚蠢的行为!”酒桌旁,一众扶桑号的军官吃吃喝喝着。   “那愚蠢的人可真不少~”扶桑看见押送队又停下来了,被一个穿着棉衣的马来人。   “滚开!”士兵厉声命令着,数把九九式步枪指着这个比他们还要矮小的马来人。   马来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对凸起的白眼不停地眨着,让他看上去很紧张。   “在热带穿棉衣?”扶桑趴在窗口看着这个奇特的马来人,看着他把瘦骨嶙峋的手伸到了棉衣的破腰带上。   “退后!”“退后!”这些卫戍部队出身的陆军马鹿吼叫着,但就是不开枪,眼睁睁看着瘦小的马来人一步步挪上来。   “?”扶桑看出了端倪,从衣领能看出这个瘦削的家伙只穿了一件棉衣,但腹部却很不自然的胖了一圈,这让扶桑想起了前世的某些绿色的极端分子。   马来人的脑袋一沉,好像决定了什么,表情也变得狰狞了起来,“@¥%¥&¥!”吼叫着,马来人掀开了厚实的棉衣,漏出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以及绑在腰间的一圈手雷和土炸弹,瞬间,士兵们扣下了扳机,街道上也只剩下了一地的垃圾。   “WTF!”扶桑在酒楼二楼发出了不符合时代的惊叹。   “Ahhhhh!!!”身中数枪的马来人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强的行动力,带着冒烟的手雷扑向了最近的陆军马鹿。   “哇啊!!!”被缠住的日本士兵惊叫着,丢掉步枪想挣脱人弹的热情拥抱。   “咳~咳!”马来人呕出一口鲜血,脸上带着复仇的微笑,看着即将和自己一起下地狱的侵略者。   “轰!”巨大的爆炸声连带着冲击波横扫了半条街,就连二楼的扶桑也被爆风吹乱了头发。   街道上,一个大坑在物理和化学的合作下被创造了出来,当然,还有一滩恶心的红色液体。   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然而一声莫名的枪声还是告诉了扶桑,侵略者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小巷的拐角,店铺里面,街道的行人中,出现了许多拿着长短枪,甚至是砍刀的人,他们一拥而上,见到军服的人就杀,一时间,街上血流满地,哀鸿遍野。   “扶桑!回来!”高桥把扶桑还在张望的脑袋按下去,关上了酒店的木窗,包间内,扶桑号一众高层鸦雀无声,生怕闹事的马来人杀上来。   “他们说要杀光霓虹人!”一个懂点马来语的警卫靠在窗口,从窗缝里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   “那群陆军马鹿完蛋了!”警卫又报出了个坏消息。   大街上,区区几个卫戍兵根本拦不住为数众多的马来抵抗者,在激烈的格斗和交火中,所有的卫戍兵都被残忍的弄死,削掉了脑袋,而抓捕来的人也被救走了。   “等陆军马鹿的支援来了,我们就回船上去,不下来了!”桌子底下,一个佐官抽着烟,抱怨不绝。   “@%&*&&!”楼下传来了酒楼掌柜的惨叫声。   “你这家伙!”高桥瞪着桌子底下的佐官。   “咔,咔......”警卫的水兵现在才往手枪里压着子弹,当然,南部十四,8毫米的那种。   高桥从腰间摸出扶桑送给他的米军手枪,拉开了击锤,虽然扶桑不知道他哪来的45口径的子弹,但有总是好的。   “扶桑,躲在我身后别出声。”高桥抚摸着扶桑的头,把少女护在身后,用简易的准心对准了包间的木门。   “吭!吭!吭!吭!”密集的脚步声踩在木楼梯上,显然酒店掌柜是招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进来,不过这里本来就是日军军官喜欢来的酒楼,也怨不得反抗人士想搜上一通了。   “呼~~~!”桌下的佐官吐出长长的烟雾,右手的南部十四也指向了紧闭的木门。   “#%¥&!”酒店掌柜懦弱的声音再次出现,隔壁房间的木门被狠狠踹了开来。   “啪!啪!啪!”手枪击发的声音响起,几声男男女女的惨叫求饶声让扶桑毛发直竖。   只过去了五分钟,隔壁包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再次从走廊上响起,这次,是这帮海军马鹿的房间。   “扶桑,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骨灰撒在江田岛附近的海里。”高桥单手拥过一愣一愣的扶桑。   “胡说八道!”扶桑一脸嫌弃地推开宛如赴死的高桥。   “嘭!”木门被踹开的声音打断了还想批判高桥的扶桑。   “啪!”经典的美制手枪完成了后座,一粒铜黄的弹壳带青烟飞出,撞在了扶桑的脑门上。 第十一章 边缘(一)   “呯!”矮胖的45口径子弹撞在手枪上,打出了一阵绚丽的火花。   同一时刻,包间内的其他人也扣下了扳机,没有出现什么恶心的事情,这些家伙全部正常开火了。   “¥……**!”领头的马来人尖叫着,在墙后伸出枪胡乱开着火,把餐桌上的空盘子打碎了好几个。   更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形势变得更严峻了。   扶桑捂着耳朵,被高桥按着角落里,一直有冒烟的弹壳掉在扶桑的脑袋上滚下来,在扶桑脚边汇集。   “哇!”一粒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蹦出,掉进了扶桑敞开的衣领里面。   高桥靠着扶桑,感觉到身后的人在乱动,赶紧加大了力量压制住乱动的扶桑,让弹壳和肌肤贴的更紧了。   “烫烫烫烫烫!”由于贴的过近,又一粒弹壳翻滚着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掉进了扶桑的衣领里。   “扶桑,别乱动!”高桥呵斥着。   “我被子弹烫到了!”扶桑痛苦地说着,又不好直接伸进去拿。   “什么,你中弹了!!”高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射击也停止了下来。   看着扶桑痛苦地捂着胸口,高桥脑海中萌生了退意。   “大家从窗口下去!”警卫打开窗子,指着无人看守的大街,率先跳到了一楼的屋檐上。   “中井,你先出去!”高桥命令着桌子底下的佐官。   “高桥大佐,还是你先走吧!”中井踹到饭桌挡住流弹。   “这是命令,给我出去!”高桥抱着扶桑重复着。   “嗨!”中井没有任何犹豫,两步跑到窗口,一个翻身就下去了。   一地零碎的包间内,只剩下高桥和扶桑两人,高桥借着窗口同伴的掩护,把扶桑送给了接应的警卫。   “¥#%%&!”感觉反击的火力弱了下来,那些在门外的马来人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冒出来,结果只看见了一个人——正在翻窗的高桥。   “啪啪!”数发子弹飞了过来,高桥闷哼一声,从窗口滚了下去。   马来抵抗者追到窗边,然而可恶的侵略者早就不见了踪影。   扶桑等一众人缩在阴暗的小巷里,看着混乱的人群从大街上跑过,咒骂声中夹杂着零星的枪声。   高桥坐在墙角,粘上泥灰的裤子下在滔滔地流着鲜血。   “你受伤了!”扶桑看着身边嘴唇发白的高桥,有点手足无措。   “没事,一点小伤罢了,嘶!”高桥脸上冒着冷汗,强颜欢笑着,血淋淋的手中还捏着一颗带血的弹头。   “得赶紧包扎才行,谁有绷带?”扶桑询问四周。   “没有......”。   “怎么办啊!”扶桑看着越来越虚弱的高桥。   “对了,中井,把你衣服给我。”扶桑拿过海军服,想把高桥的伤口包起来,然而衣服的空隙太大,根本无法压迫伤口止血,反而把高桥整地更疼了。   “唔额!”扶桑使出吃奶的力气撕扯着军服,试图搞出布条来,然而过于结实的衣服让这个计划也告失败。   “很冷呢......”在炎热的马来亚,高桥的轻声细语刺激着扶桑脆弱的神经。   “别这样,提督!”扶桑带着哭腔,把自己的长袜脱下来为提督绑上,勉强止住了流血。   “扶桑,提督我啊,有点困了呢.....”脸色苍白的高桥抚摸着扶桑的脸颊,在扶桑的脸上留下温热的血液,手无力地垂在扶桑的大腿边上。   “不会的,不会的......”扶桑让高桥靠在自己怀里,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想着可行的方法。   “我还想和你看看那一个秋天,看看那金黄的稻穗......”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扶桑流着泪,从高桥的枪套里摸出了那把M1911A1,按下了弹匣释放钮。   扶桑把高桥抱在怀中,感受着他冰冷的双手,提督的意识已经处在了模糊的边缘。   “咔!”扶桑从弹匣里退出一发金灿灿的子弹,颤抖着捏在手中,回忆着前世的疗法。   “啵!”圆圆的弹头滚落在了地上,扶桑捏着弹壳,把枪药倒进了提督红得发黑的伤口中。   “呲~!”一根火柴被点燃,扶桑学着电影里的做法,点燃了伤口里的枪药。   “唔!唔啊~~啊!”高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腿上的伤口里还冒着小小的火苗。   一旁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出,脸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   “扶桑,这是什么歪门邪道!唔啊!”高桥跳着脚,整个人精神异常。   “哈!提督活过来了!”   眼中带着幸福的泪花,扶桑冲上前去,想抱住险些晕死的提督,积累已久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高桥深情地望着扶桑。   “血居然止住了。”高桥不可思议地弯下腰,检查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吭!”扶桑撞上了提督的脑袋,用她钢铁腰带上的金菊花。   “......”面无表情地直起身,高桥看着眼前依旧兴奋的扶桑,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提督!提督!”扶桑抱住晕过去的提督,悲伤的声音让人心疼。   “那群马鹿来了!”小巷口的警卫叫着。   大街上,姗姗来迟的陆军马鹿从卡车上一个个蹦下来,搜查着每一个角落,发现了躲在小巷里的海军同僚们。   “我们有人受伤了,希望能提供医疗支持!”中井作为现在最大的官,主动担当起了交涉的重任。   手忙脚乱中,高桥被抬上了担架,在卡车的运送下,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这些陆军的崽子来得正是墨迹。”中井坐在颠簸的卡车上抽着烟,愤愤不平地说着。   “连反抗者的尾气都没捉到。”有人在旁边加了一句。   “只要没出事就好了。”扶桑趴在高桥的胸口,听着平稳的心跳,脸上带着安心。   陆军大部队赶来得时候,反抗者们早就离开了现场,那群卫戍部队的新兵蛋子只捡到了个洗地收尸的干活,虽然之后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和扫荡,但始终抓不到几个像话的人,头目就更别说了,毛都看不到。最后只能挨家挨户搜,杀人逼供,无所不用其极。   结果就是把这些零散反抗者逼进了南洋的丛林,变成了更加棘手的游击队。 第十二章 边缘(二)   五月,赤道附近的南洋散发着迷人的热带气息。   “没什么难的嘛!”扶桑的声音在舰桥无线电里响起,电波的背景音中带着螺旋桨的杂音。也许是对金属的亲和力,扶桑第一次就驾驭了零战,这种老式的螺旋桨战机。   微微拉动着操纵杆,白色的零战二一型逐渐爬升,缓缓地爬向对流层的高处。   “噫,好慢!”无线电里穿来了扶桑抱怨的声音。   木色的操纵杆再次被拉起,白色的战机向往着天空,攻角逐渐加大,引擎的声音咆哮着,在加力中迅速爬高。   “没有预想的耳鸣真是好!”急速爬升中,扶桑想起了前世自己坐的喷气机,引擎的咆哮和巨大的加速度经常会让她感到失去平衡,也就是俗称的晕机。   “B......Z”扶桑爬到了云层中,逐渐放平了机身,准备施展一套前世在某些地方学来的俯冲脱离战术,虽然扶桑并不知道,这种战术不适合零式。   湛蓝的海面上,一艘航空母舰以20节的经济航速平稳航行着,数名军官站在烈日暴晒的木甲板上,看着扶桑驾驶的零战钻进了云层。   “扶桑小姐真是天赋异禀!”横川大佐看着扶桑以极大的攻角,在尾旋边缘急速爬进了云层,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也不过尔尔!”一旁围观的飞行员有点不服气。   “嗡!”正当甲板上的人还在争论的时候,鲜红的日之丸从白色的云朵中冲出,以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急速俯冲向了洋面。   “咔咔咔!”扶桑握着操纵杆,在极高的加速度下控制着脆弱的机体。   仪表盘上,指针在疯狂旋转着,发动机也几乎停车,按照正常人的水准,此时飞行员应该已经进入了红视的危险状态,然而寻常的物理定律对扶桑并不适用,扶桑依旧带着舒适的表情,打开减速板,控制着几乎快要解体的零战。   “咔咔!”引擎艰难地转动着,仿佛破锣嗓子一般苟延残喘着,“唉,这就是极限了嘛!”扶桑在空中渐渐把零战拉平减速,晃悠悠地准备返回海面上的瑞鹤号空母。   “咯!!!”起落架下的橡胶轮胎在甲板上摩擦出一阵白色的烟雾,在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止了前进,等待的地勤人员一拥而上,把只有螺旋桨还在余力中缓缓动作着的零战围了起来。   比起扶桑这个奇葩飞行员,反而是这架零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根据地勤的检查,机身上出现安全隐患足以害死下一个上机的飞行员,而本就脆弱的发动机也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整架战机需要大修才能再次使用,要不是节俭,估价作为报废机处理也没有任何问题。   在所有人看怪物的眼神中,扶桑和没事人一样从座舱中跳了下来,在瑞鹤的平甲板上愉悦地跺了几脚。   “嗯......”所有人都很默契地什么也没说,默默注视着地勤人员把咿呀作响的可怜战机推到了升降机上,送下机库大修。   “提督!开飞机真是超有趣的呢!”扶桑跑到高桥面前,以战列舰的身份肯定了航空战队的存在。   “真是!这场飞行表演真是太厉害了!”横川大佐依旧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瑞鹤依旧以经济航速向着南方前进着,不远处是伴随航行的“扶桑”号高速战列舰以及同级的姊妹舰翔鹤号。   “感谢!”横川大佐带领着一众军官站在边上,看着高桥等人通过小艇离开了瑞鹤号。   “那个横川大佐好像和你关系不错的样子。”扶桑用手拨弄着小艇边上的海浪,询问着高桥。   “只是见过几面罢了。”高桥的回答很是含糊。   “次次都这样!”扶桑已经习惯了高桥对关系的含糊其辞,放弃了追问,一个不注意,衣袖被溅起的咸腥海水弄湿了一大片。   “真是恶心!”扶桑回到了扶桑号上,手还在拧着湿哒哒的衣袖,在这个季节,南洋的海水中漂浮着无数的浮游生物,这种黏糊糊的东西随时都会粘上粗心的水兵,带来难闻的味道和当地的特产细菌,偶尔有一两个倒霉鬼摸到什么水母章鱼也不是不可能。   ---------------------------   “按照上面的作战计划,我们将会在这几天内陪伴航空战队的行动。”舰桥内,所有人看着这一纸命令,很是不解。   “按照一般的规矩,战列舰是不用陪伴航空战队行动的,这不是作践吗!”有一个军官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就是啊,何况是“扶桑”号这种新锐战舰,就算作为旗舰也没问题!”有人附和着。   “大本营的想法岂是我们可以揣摩的,我们只管照做就好了。”高桥一句立场正确的话把所有人堵了回去,没有人再出声了。   “这就好了,所有人回到岗位上去!”高桥拍拍手,作为战舰上名义的最高层,高桥提督做出了自己的表态。   “真是狡猾的发言呢。”扶桑看着回到舰长室的高桥,对他之前的发言做出了评价。   “有海陆之争就已经够了,我不希望海军内部继续为了一点小事发生内乱。”高桥把厚实的外套丢在椅子背上,为今后的计划几乎抓光了头发。   “陪伴航行,那不就是护航吗?”扶桑坐在地毯上,嘴里叼着让厨师做的棒棒糖。   “虽然这事情无伤大雅,但终究是帝国海军的首例,会造成阻力的。”高桥对护航没什么想法,但对军队内的矛盾伤透了脑筋。   “天~诛~国~贼~!”扶桑叼着麦芽糖果,阴阳怪气地说出了那些旧时代军人最喜欢说的话。   “这不好笑!”高桥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   “唔~~反正我是没意见的撒!”扶桑伸出玫红的舌头舔舐着金黄色的麦芽棒棒糖,一丝晶莹的唾液顺着糖果的弧线流下,滴在了舰桥(雾)上。   “吸溜!让主力舰给平板船护航,军部里面看来有脑回路精奇的存在呢!”扶桑吸掉一发不可收拾的口水,用衣袖抹了抹,结果沾了一嘴的咸味。 第十三章 边缘(三)   “这是我们截获的最新情报!”海洋的另一端,一份关于日本海军调动去向的报告被放在了一名中年少将的桌前。   “澳大利亚的屏障只剩下我们了吗?”少将看着递上来的情报,很是头大。   几个月的时间内,合众国的军队节节败退,连带着欧洲盟军一起,在马来和几内亚附近一泻千里,一度传出日本军队无法战胜的谣言,远在美洲的国内甚至开始传出了要议和的消息。   “我们的关键在这里!”少将撑在墙壁上,上面是巨大的南洋地图,在大洋洲的边缘的位置,弗莱彻少将用笔狠狠戳了一下,眼中带着坚定。   “这次作战,是我们能否登陆的关键!”中将指着一个小岛,上面标着一行字“莫尔兹比”,“这场战斗,将会关系到我们以后对大洋洲的攻略,望诸君能认真对待!”井上中将敲打着桌子,示意所有人都要认真听。   高桥作为会议室内的异类,一个战列舰舰长,坐在一群航空战队的负责人中很不适应,加上到现在为止,中将对自己的安排都是只字不提,让高桥的存在很是尴尬。   “散会!”航空派的菁英一声令下,解散了持续数小时的作战会议。   “@¥%#……”高桥揉着发酸的大腿抱怨着,之前的枪伤也隐隐作痛了起来。   “没有任何其他的安排,扶桑号的行程依旧是伴随航行,只是由伴随瑞鹤变成了伴随翔鹤。”舰桥内,高桥解释着会议上的安排。   “估计是井上那个死老头比较喜欢翔鹤!”一旁的扶桑没好气地说着。   “从特鲁克开始,那帮子人就一直在纸上改变着作战,到最后快要打了,又变回最初那套了!”其他军官也是憋了一肚子气。   “唉!照做吧!”有人放弃了没用的抱怨。   ----------------------------------   “全甲板出击!”猛烈的甲板风中,一架架满载弹药的舰载机迎风起飞,汇入了空中等待的机群中。   “啊!为什么不让我上去!”距离翔鹤号不远的海面,扶桑号战列舰在附近游曳着,扶桑趴在船舷的栏杆上,看着空中一群又一群的各式战机,或快或慢地盘旋着。   “对了!”扶桑把目光转向了舰艉的水机发射装置,上面为了以防万一挂着一架最新研制的二式水上战斗机,据说是在零式的基础上修改的,性能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扶桑偷偷摸摸地躲过防空炮位以及瞭望哨上的士兵,跑到了舰艉,拉开了水机的舱盖做了进去。   “嘻嘻!”扶桑操纵着水机发射装置,让跑道对准了大海。   火药点燃的声音响起,扶桑驾驶着二式水战离开了扶桑号。   “水战怎么起飞了?”发现不对劲的士兵把情况汇报给了舰桥。   “不用管,肯定是她在上面!”高桥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而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不在去提水机的事情了。   “感觉迟钝了好多啊!”扶桑把水战加速到四百公里,感觉操纵感比起舰载零战差了好多。   “果然是因为那玩意吗?”扶桑看着机体下吊着的巨大浮筒,很是嫌弃。   “有了!”扶桑灵光一闪,把目光扫向了下面的战舰。   一门单装九六机关炮服从着扶桑的意志,把黑洞的炮口指向了在空中盘旋的二式水战。   “虽然很冒险,不过真的很不爽!”扶桑在机舱内打了一个响指,几发二十五毫米的炮弹飞了过来,击中了连接浮筒的支架,浮筒很不情愿地摇晃了几下,掉进了海里,成为了一块毫不起眼的漂浮物。   “唔~!爽!”感受着瞬间灵活起来的座驾,扶桑忍不住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在扶桑瞎搞水机的时候,翔鹤号已经完成了战机的放飞,大群舰载机飞向了米国舰队可能出现的方位。   一个小时过去了,扶桑坐在水战的座舱内,盘旋在自己舰队的头顶,由于浮筒被打掉了,所以在其他人看来,这就是一架滞留的零战,虽然很是疑惑,但居然没有人发报来询问。   两个小时......扶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圈了,美军的飞机吃吃没有出现,连一架侦察机都没有,扶桑厌倦地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碧海,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一定是脑子发抽了才要上飞机的!”扶桑在四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了,白暂的拳头敲打着舱壁,糟糕的心情恨不得把面前的仪表盘砸烂。   “我受不了了!”最后半个小时的煎熬磨完了扶桑最后的耐心,调转方向,扶桑让没有起落架的水战对准了飞行甲板空荡荡的翔鹤号。   “高桥!给翔鹤那帮崽子发消息,老子要降落!!”扶桑号的无线电中,少女暴躁的咆哮声几乎震聋了通讯员的耳朵。   “哼!”听到通讯员传过来的消息,高桥忍不住笑出了声。   “差不多了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扶桑让水战减速着降低高度,没有任何接应人员,二式水战摇晃着翅膀,假装自己是零式一样,靠向了飞行甲板。   “这鬼飞机居然没有起落架!”扶桑双手抓着操纵杆,让水战尽可能平稳地滑向翔鹤号的后方。   “那个飞行员居然没有放下起落架!”甲板上,零星的地勤大呼小叫着躲到了飞行甲板的两侧,没有人愿意接应扶桑。   “咯~~!!!”机翼底下浮筒的支架残骸滑过甲板,拉出一条细长的沟槽,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打在甲板上,变成了扭曲的一团。   “啊!”扶桑感觉猛地震了一下,好在有安全带,没有导致整个人在座舱里翻过来。   机腹以上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擦过甲板,摩擦的高温几乎能烧焦木头,好在甲板木料经过特殊的处理,没有因为简单的摩擦而起火。   但是扶桑的座驾就没呢么好了,本来结构强度就不高的机体经受了撞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螺旋桨造成的偏离更是导致飞机整个翻起,在翔鹤号的舰岛前扭成了一团金属麻花。   在翔鹤号一众高层的注视下,扶桑从冒烟的金属麻花中爬了出来。   看到飞行员还活着,地勤们一拥而上,把没啥事的扶桑拖出来丢在一旁,然后手忙脚乱地把冒烟的飞机推进了海里,防止燃油爆炸引起火灾的隐患。 第十四章 边缘(四)   “提督,我知道错了!”扶桑被高桥揪着耳朵,带回了扶桑号。   由于扶桑造成的混乱,翔鹤号的飞行甲板上出现了一些小损失,而那架水战则是这次最大的损失财产,虽然扶桑被翔鹤号礼貌地送了回来,但高桥显得很没面子,下不来台。   此时已经是午间,早上出发的战机也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中,比起出发前整齐的队形,返回的队形松散了不少,显然是疲劳驾驶的现象。   “什么,情报有误!”翔鹤号内,一打写着情报的白纸被砸在了地上,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发现米军航空母舰及一艘重巡洋舰。”然而根据飞行员的描述,到了目标海域,他们只发现了一条油船,以及一条伴随的驱逐舰,他们很不情愿地对这两个廉价的目标发动了攻击,虽然击沉了这两个目标,但终究不是个事。   前后七十多架战机,花费大半天的时间解决的目标,居然只是条油船和驱逐舰,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飞行员休息室内,一片寂静,高强度的驾驶让所有人都耗尽了体力,虽然出发前,所有参战飞行员得到了一块米糕,但比起洋大爷的巧克力,卡路里还是差了不知道几个华莱士啊。   浩瀚的大海上,美日双方的死亡游戏依旧在继续着,距离五航战甚远的海洋的另外一边,掩护陆军登陆的运输舰队遭到了意料之外的灾难,空中黑云一般的美军舰载机群让人绝望,两艘轻巡和两艘炮艇在祥凤的带领下直接撞进了美军舰载机的攻击风暴中。   “快点起飞!”地勤人员慌忙把刚刚才回收的零战转过来,想让这十几架零战变成救命的稻草,然而太晚了,当祥凤转向逆风的时候,炸弹就落了下来。   仅仅只是几十分钟,吨位不大的祥凤就被击中了十三枚炸弹,七枚鱼雷,分舱不是很精密的下层,损管人员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本来就不要钱的海水像是白送一样灌了进来,淹死了一片又一片的人,顺便还浇灭的锅炉,巨大的烟柱随风而起,火灾和进水已经无法控制了,祥凤完蛋已经成为了必然。   “弃舰!”舰长井泽一声令下,所有幸存的水兵仿佛见到了救星,拥挤着爬上早就准备好的救生艇,又一次爆炸在甲板下发生,把抢着上救生艇的水兵炸飞进了海里,剩下的也只能在倾斜的甲板上哼哼,运气好会有战友拉他们一把,运气差的,就只能喂鱼了。   五分钟的时间,祥凤号巨大的船体就消失在了海面上,只有一团黑色的油污能让人记起着里有船存在过,天空中的米军飞机看到祥凤号沉没,开始成编队地离开,一波一波地消失在了西南方的天际线下。   飘满垃圾的海面上,寥寥数艘救生艇随波飘荡着,八百多人的轻型航母,最终跑出来的只有不到百人,脸上带着油污靠在一起,没有为逝者伤心落泪的悲愤,没有为战友的死而复仇的恨,只有为自己能够存活的庆幸。   由于错误夸大的情报,双方都错失了敌方的主力舰队,在第一天的交锋中,双方都获得了不算大的战果。   “情报不应该有问题!”原忠一少将咆哮着,手中的报告被捏成了一团。   “通知飞行员,起飞!”摒弃掉心中的忧虑,少将做出了决定。   再次起飞的命令被下达,下午两点,二十八架战机受命飞向了预想的目标。   “嘻嘻!”扶桑跟随着第二波攻击,从翔鹤号上起飞了一架别人的零战,机舱的座椅上甚至还沾着前一位飞行员的汗水。   “真的靠谱吗?”翔鹤号的舰岛内,有人发出了质疑。   “横川那个疯子推荐的人,我也不好不信不是......反正飞行员不够用,有一个是一个!”   扶桑作为队伍中唯一的战斗机,飞行在比轰炸机和鱼雷机更高的空中,俯视着下面整齐的编队。   两个小时的飞行,扶桑跟随着编队扎进了云层之中,废了好大的劲才在水汽中钻出来,碧蓝的海面上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有太阳已经渐渐划向了西侧的海中。   “肯定是原忠一那纱布的情报错了!”扶桑骂骂咧咧地操纵着零战,准备伴随着其他飞行员返航,此时黄昏已经快过去,夜幕的星辰已经出现在了东方的天空。   为了减轻重量加快速度,轰炸机和鱼雷机抛掉了鱼雷和炸弹,往回飞着,而扶桑依旧在稍高的天空中伴随飞行。   夜之女神的步伐悄然而至,黑暗的夜里,在没有任何导航装置的四二年,这群飞行员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中四处乱窜。   “嗯?有船?”在编队前面的扶桑发现了黑暗海面上的一艘航空母舰。   没等扶桑辨别那是什么,旁边的几架轰炸机就晃了晃,准备要降落了。   “喂喂!你们可是失了智?”扶桑看不懂这些蝗国飞行员,居然在没有任何引导的情况下准备夜间降落。   扶桑只能转过来,试图跟上他们的步伐。   夜幕中,一道闪亮的曳光弹飞出,击中了靠前的一架轰炸机,吓得所有人都一个激灵。   “你们这群崽子居然骗我!”扶桑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对着火线飞出的地方扣下了扳机,7.7的子弹夹杂着20毫米,飞向了防空炮位,在钢板上点出一片的火花。   面前,迷失方向的飞行员们以为受到了前后夹击,仓皇脱离了降落位置,四散逃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想必是完蛋了。   扶桑压制着防空炮位,在航母的上空盘旋了起来,反复用航炮和机枪舔着约克城号的甲板,虽然没啥用,但也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还有谁!”扶桑在空中翻腾着,看着防空炮位附近一片混乱,大大小小所有的炮口都指向了自己。   “哎!?”扶桑驾驶着零战再次爬升,看着后面航母上的大口径防空炮指向了自己,冒出了一团火焰。   “嘭!”延时的炮弹不知道在哪里炸开了,扶桑慌忙打着方向舵,被逼着转回了约克城号,这一次的高度完全不足以再次拉起,扶桑只能驾驶着燃油不多的零战飞向了约克城的飞行甲板,以五百公里的时速。 第十五章 边缘(终)   四联装机枪拉出曳光弹点燃了约克城号头顶的夜空,有几座防空机枪打出的弹幕几乎成水平扫过飞行甲板,然而不遗余力的防空弹幕还是无法阻止高速冲向母舰的零战。   “拉不起来了!”扶桑双手紧紧握着早已失控的操纵杆,看着自己离约克城号的飞行甲板越来越近。   “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附近的美军士兵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在约克城号飞行甲板的中部,白色机翼上鲜红的日之丸高高竖起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冒烟的驾驶舱里爬了出来。   “咳咳!”扶桑右手还握着断掉的操纵杆,人挂在机舱的左边,试图往下爬,之前由于零战迷之下沉右翼,导致右机翼先撞在了甲板上,机身在惯性的带动下整整翻了两圈才消耗完余力。   扶桑趴在冒烟的引擎旁,嘴里吐出了一颗螺丝钉,把半截操纵杆随手丢回舱内,扶桑纵身跳到了约克城号的甲板上,在巨大的探照灯照射下。   “哇!”探照灯巨大的白色光柱扫过飞行甲板,停留在飞机的残骸上,把刚爬出来的扶桑晃得一阵眼晕。   没等扶桑适应光线,就被人压住了肩膀。“放开我!”强烈的灯光下,扶桑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任凭身后的人把她制服,用全是汗味的短袖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长官,是个奇怪的女人哎!”身后的人大吼大叫着。   “随便找个舱室把她关起来!”又一个声音发出。   “Yes,sir!”   “嘭!”舱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扶桑脑袋上的头套也顺势被拿了下来。   “......”扶桑坐在小小的舱室里,脑子里一片混沌,白色的灯光充满了整个空荡的舱室。   “汤姆,你把那个日本飞行员关哪里了?”有人好奇地询问着。   “哦!杰克!那个女人啊,我把她关你常去的那个禁闭室了!”汤姆回答着,最后也不忘损一下自己的同僚。   “胡说八道,你才经常去蹲黑屋呢!”无力的反驳从杰克的嘴里蹦出来。   “不说小黑屋的事情了,哎!那个女人,好看不?”杰克最后还是回到了正题上。   “啊!?脑袋蒙着衣服的,我没看见,不过身材不错!”汤姆从口袋里掏出半融化的巧克力,放在嘴里嚼着,这是他早上拿到的。   “嗯......”作为地勤人员的杰克,眼神在巧克力上飘来飘去,咽下了一口口水。   “特别是那个(哔),还有(哔),真(哔)(哔)!”汤姆简单直接地描述着,作为德克萨斯的红脖子,他也不会什么修辞。   “这么厉害!”杰克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一愣一愣地。   “是啊,像我,是见的多了(哔),比你着(哔)高了不知道(哔)!”牙齿上沾着棕色的巧克力,汤姆一巴掌拍向了杰克的后背。   “啊!”还在努力脑补的杰克猛然被拍醒过来   “别想了,你啊,还是给我打下手的料,哈哈!”汤姆张狂地笑着,把半根巧克力塞给了自己的地勤小兄弟。   “汤姆......”捏着半根巧克力,杰克有点失神,看着已经走开的汤姆,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自己是汤姆天生的地勤一样。   甲板上的夜风轻轻吹拂着,星条旗下,零战的残骸已经被完全清除,只剩下了一滩黑色的撞击痕。   “我是汤姆!负责看守你,女士!”汤姆穿着整洁的夏季军服,打开了之前一直锁着的禁闭室舱门。   “......”扶桑抱着头,秀丽的黑色长发显得有点凌乱。   “你可以在我的看守下随意走动!”汤姆说出了来自上级的宽容。   “嗯...”英语没过六级的扶桑只听懂了能随便走的一段话,不过这也足够了。   “既然能随便走,那我就不客气了!”扶桑脑子瞬间活络了起来。   “我要抢一架野猫回去!”毫不在意会被美军听懂自己的话,扶桑直勾勾的想往上跑,然而在迷宫一样的过道里到处乱窜,始终找不到往上走的道路。   “女士,你想去那里?”走廊的拐角,笑眯眯的汤姆再一次拦住了扶桑。   “先生,你这么放任这个日本飞行员真的好吗?”舰岛内,有人还是带着忧虑。   “哼......”被称为先生的人点着一根香烟,没有回答,白色的烟雾袅袅盘绕在舰岛的舱室内。   “高桥,我现在在米军的航母上,你看着办!”几百海里外的扶桑号上,通讯员的耳膜再一次差点被震破。   不久以前,终于有几架轰炸机成功返回了母舰,比起出发前的二十八架,回来的数目实在是可怜,而且那架特殊的零战也没有返航。   “舰长,扶桑小姐没能回来......”简单的一句话在通讯员的嘴里仿佛是讣告一般。   “......嗯.......”高桥没有表现出太大的表情波动。   “她被米军俘虏了!”通讯员磨磨蹭蹭地说出了后一句话。   “啧!”高桥的扑克脸出现了裂纹,比起讣告,这种情况也许更糟。   “而且,我们只能单方面地受到小姐的通讯。”通讯员显得很尴尬,由于未知的原因,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收扶桑的电磁讯号,他们始终找不到扶桑本体的讯号源。   汤姆看着面前的亚洲女孩说出了一连串自己听不懂的话,不过也不要紧,自己没必要去听懂,或许,听不懂才是最好的。   在扶桑在用本体说话的时候,汤姆一直盯着扶桑的脸在看。   “不像画册里看过的日本人呢!”这是汤姆对扶桑的第一印象,按照他对日本文化的研究,日本女人应该都是那种细眼白面的那种存在,而不是面前这种奇怪的东西,而且和日本的服饰相比,这个女飞行员俘虏的服饰实在奇怪,特别是像她腰间的钢制腰带那种几乎毫无意义的重物,以及装饰意义远大于实战意义的服饰,让扶桑在汤姆眼里变成了一个谜团。   “我想多多了解她。”内心忠实地告诉了汤姆答案。 第十六章 空中骑士(一)   感受着几百海里外的本体,扶桑脑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是唯一可能的办法。   “我想去上面透透气!”蹩脚的英语从扶桑的嘴中流出。   “哦,没问题!”汤姆看着可爱的女孩说着英语,以为是紧张才说地磕磕绊绊地,霎时以为自己的帅脸在异国也起到了作用。   在这个美军士兵的带领下,扶桑绕过九曲十八弯的走廊,爬了不少楼梯才顺利地从甲板上冒出了脑袋。   此时还是半夜,甲板上只有一些执勤的士兵,几架系留在甲板上的野猫在舰桥的灯光下,钢铁的机身散发着冷光,蓝底白漆的五星代表着它们是合众国的财产。   扶桑缓缓地在飞行甲板上散着步,在不知道多少美军士兵的监视下。   “先生,她跑到飞行甲板上去了!”有人提醒着。   “让日本人看看我们合众国的实力,也未尝不可,要知道,我们胜券在握!”显然,那位先生很是自信。   “是是是!”旁边的副官只能连声应和着。   “我想看看那个!”扶桑刻意放低姿态,用出了下一个世纪的无耻请求方式,若有若无地引诱着可怜的汤姆去满足自己的无理要求。   “额......额,可以!”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汤姆仿佛是被脑控了一般,带着扶桑走向了那几架野猫。   “他们跑到飞机那里去了!”副官还是很不放心。   “日本人会开美国的飞机吗?”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副官堵回去,被称为先生的人很是得意。   “嘿嘿!”少女铃声般可爱的笑声中,一抹鲜红染上了扶桑的瞳。   “呵呵!”汤姆傻乎乎也地一起笑着,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把,来自的德州的小伙子这么想着。   “呵呵~~”少女的笑声逐渐冷了下来,战争机器的本能渐渐占据了扶桑的身体。   “GoodBye~!”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跑向还系着绳索的野猫。   “啪!”绳索断裂的声音惊醒了汤姆,结实的绳索和一根线一样被少女掐断。   “她想逃跑!”远处监视的士兵拉响了警报。   本来系留在甲板上的野猫是为了清晨的作战而准备的,油箱和弹药都是满满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资了敌,成为了扶桑逃跑的交通工具。   F4F野猫的玻璃座舱内,另一个战争机器为它发动了引擎,美制的引擎发出雄厚的声音,带动着几吨重的战机滑向了跑道。   “可恶,大意了!”汤姆躲闪过迎面撞来的野猫,眼睁睁地看着它从自己身边飞走,最后时刻,座舱内的少女还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鲜血一般的赤瞳扫过汤姆,让他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发呆。   “这不可能!”舰岛内,那位先生气得鼻子冒烟,但又无处发泄,只能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托大。   由于实在深夜,没有任何准备的航母上对扶桑的逃离猝不及防,虽然哨兵拉响了警报,但当士兵们跑出来时,扶桑早就开着野猫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在这个没有成熟夜间飞行技术的年代,夜晚飞行在大海之上,几乎与寻死无异。   “在西方......”座舱内,进入战舰状态的扶桑感受着自己本体的方位,操纵着与零战大不相同的野猫飞向了大致的方向。   持续数小时的飞行,等到了清晨,扶桑才驾驶着野猫出现在了日本舰队的上空,之前扶桑在空中为了避开迎面飞来的侦察机,不得不花了十几分钟爬升到六千米以上的高度。   “嘭!”一发延时的大口径炮弹在扶桑的远处炸开,之后就是更加频繁的炮击。   “你们这些马鹿!”扶桑一开始还不清楚炮弹的来源,直到看见是翔鹤号上射来的炮弹,又看见自己机翼上的蓝底白星,扶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防空火力还真是稀疏呢!”扶桑操纵着肥猫躲过一发发飞来的炮弹,至于九六,扶桑不认为那玩意能在数公里外打中自己。   “嗨嗨,在马鹿们的面前降落~”为了故意整这帮子家伙,扶桑没有发出识别的无线电,反而冒着炮火想强行降落在翔鹤号上。   “嘁,真是简单。”扶桑放下野猫的起落架,在无数九六式机关炮的面前减速滑向了甲板,而机关炮们由于转速和防止误射的顾虑,始终无法锁定扶桑驾驶的肥猫,这就导致了扶桑完好无损地降落在了翔鹤号上,而九六的炮手还没完成下一波射击这种事情的发生。   “嗡~~~”引擎的咆哮逐渐停止了下来,甲板上,那些迟钝的防空炮手终于把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架肥猫,在它停下来的时候。   一个红白的身影从米国的战机上跳了下来,一旁的升降机上,一架架带着日之丸的舰载机正在被提上来,此时时间,清晨七点。   ----------------------------   “提督!我错了!”扶桑再一次被高桥揪着耳朵带上了船。   “真是罪过。”高桥对着一众翔鹤号的人员鞠了一躬。   “不不不,缴获米军战机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高桥先生大可以不必介怀!”翔鹤号的军官连忙顺势行礼,给了高桥一个台阶下。   在双方客套之际,八英里外的瑞鹤号已经完成了出击准备,飞行甲板上簇拥着各式舰载机,而翔鹤号由于扶桑带来的意外,不得不耽误了一会去把那架野猫拖进机库,虽然无伤大雅,但还是比预先的时间迟滞了十几分钟。   “下次我再也不上飞机了!”扶桑赶忙做着承诺。   “还有下次?”高桥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高桥呵斥着,看着扶桑嬉皮笑脸地跑开了。   窗外,白色的战机成群地飞过,一场史无前例的海上航空作战即将爆发,双方是如此势均力敌,就连在情报上也是相差无几,日本海航与美军海航的第一次决斗一触即发。 第十七章 空中骑士(二)   五月八日 上午   “这里是汤姆,天气晴好,我能看见远处的海面。”机载无线电中带着沙沙的杂音。   汤姆看着身后升起的太阳,砸吧着嘴,口中还带着黑巧克力的苦味。   “嗡~~!”发动机发出雄厚的吼声,在加力下转速越来越快,而汤姆顺势拉高了身下的座驾,让这只肥肥的野猫爬到了6000米的高度。   “11分钟......”看着高度计,汤姆瞄了一眼自己从底下爬上来的时间,肥猫的名号真是名不虚传,特别是加装了一些东西后,变得更笨拙了。   橘黄的太阳慢慢向着西方靠去,距离起飞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岩本作为留守的飞行员,在大编队离开许久过后才获得起飞的允许,而现在,已经是在空中的第二个小时了。   岩本视力是有一点零,作为飞行员,只能算是中下等的水平,“他们来了!”无线电中,岩本低沉的声音预示着美军海航的来临。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嗯~凭感觉。”岩本支支吾吾地回答。   虽然岩本的话不是很靠谱,但围绕在瑞鹤附近的零战小队还是做出了攻击的队形,开始向高处爬升,以对付即将汹涌而来的TBD和SBD编队,当然,还有护卫他们的F4F。   “......”岩本握住操纵杆让白色的零战爬升着,眼睛在碧蓝的海面上扫来扫去,瑞鹤和翔鹤两艘空母之间混进来了一艘战列舰,听说是来伴随航行的。   岩本不懂那些大人物的意图,比起那些笨笨的美军海航飞行员,他更担心自己下面的海军同僚,被敌人打下来是可以避免的,但被友军击中,那是看天的。   天空的彼方,连绵的引擎声如同大洋深处的海啸波,在平稳之下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只需要在找到“陆地”的那个瞬间。   一个黑点,三个.......蓝白色的海天背景下,黑色的像素点一个个从地球的曲面下冒出,汇聚成了一条线,那是从约克城和列克星敦上起飞的舰载机,美军没有全甲板起飞的习惯,这一次的攻击波只有80多架战机。   “祝君武运昌隆!”无线电内发出了最后的命令,护航的零战们冲向了近十倍于自己的机群。   而在海面上,甲板上有序地进行着作业,无数的大小口径高炮在士兵麻利的转动下,把炮口对向了远处的机群。   “装弹!”两名矮小的日本士兵抱着127毫米的定装弹,冲到了炮手身边,把炮弹推进了炮膛内,关上了炮闸,而炮手默不作声地盯着观瞄内的大机群,握着发火装置的手在不安地活动着。   四十公里外的天空,直卫的零战已经接触到了美军海航的前锋,战斗机的扫射给整齐编队的轰炸机们带来了一些干扰,但不影响他们飞向舰队,倒是后卫机枪和扫把一样,对着后方的零战无脑喷射着火力,俯冲轰炸机的编队没有被打散,零战的队形倒是被打散了。   轻轻扣动扳机,一串带着亮光的弹带从机翼中飞出,落在了下方SBD的左机翼上。   “嗯......”高速从上空拉起的岩本回头看着这架SBD左翼上带着一串的7.7弹孔,依旧毫无影响地欢飞着。   躲过护航的野猫射来的弹幕,岩本让零战做出一个分离S机动,旋转180度重新把枪口指向了先前那架SBD,这一次,岩本能直接看到驾驶舱里美军飞行员的脸。   “砰砰砰!”机炮点射的声音在扣动的扳机下响起,岩本宛如蜻蜓点水一般把炮弹甩在了SBD的机身上,随后拉起,迅速脱离,由于之前下降了高度,零战的机腹几乎是擦着SBD经过的。   收到重创的SBD迅速下降着高度,在数百米开外的海水中砸出一条不大的水柱,没有人跳伞。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汤姆看着这架零战宛如翻花绳一般简单地击落了SBD,不得不重新定位了面前的对手。   “嗡!”零战从汤姆猫的机腹下高速飞过,射击窗口转瞬即逝,汤姆打开减速板,准备去追逐那架身后的零战。   野猫摇晃着圆滚滚的身躯,把机头对向了自己的敌人,然而敌人却出现在了自己的上面,还把机头对准了自己。   “可恶!”明白了零战意图的汤姆赶忙拉起野猫,试图和岩本的零战来一场“公平”的对头射击。   “噔噔噔噔噔噔~~!”六挺航空型号的老干妈仰头拉出了漫天弹幕。   “嘻!”岩本发出了一声赞赏的笑,拉起零战就躲过了点五零组成的死亡之雨,侧着机身在汤姆猫的左边俯冲而下。   相聚只有数米的座舱中,手心里全是汗的汤姆看见了,那个鬼魅一般的日本飞行员,棕色的飞行帽下,他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两人在几毫秒的时间内擦肩而过。   “值得击落的对手!”仅仅只是两个回合的交锋,双方的飞行员就给出了评价。   蓝色的F4F-3野猫和白色的零战二一在空中表演着死亡的圆舞曲。   灵活的零战在野猫的四周伺机而动,高超的一击脱离战术让性能落后于自己的野猫只能处于招架的一方。   而被处于被动的野猫则使出了浑身解数,无论是破S还是防御滚筒都用到了极致,飞行员高超的技术数次挽回了撞在炮弹上的命运,虽然机身上被打出了几个小孔,不过,无伤大雅。   汤姆驾驶着野猫俯冲而下,在一瞬间用高度换来了极大的加速度,脱离了被零战死缠烂打的境地。   “吁~~~~”汤姆长舒了一口气,长时间的空中格斗让他的精神力和集中力达到了极限,不得不呼叫自己的僚机帮助自己脱离。   “呵呵。”岩本看着紧贴着海面逃开的美国飞行员,又看了看远处无形的战舰防空圈,放弃了追击,把精力用在了和另一架野猫的缠斗上,不过,比起之前那个家伙,岩本感觉新上来的这架野猫就和菜鸟一样,在自己的引导下处于完全被动的位置。   “真是无趣!”岩本放弃了拿机枪调戏的想法,把不多的炮弹洒向了这架可怜的野猫。   “吭!”炮弹在野猫的机尾爆炸,蓝色的尾舵变成了空中的一块垃圾,高度紧张的飞行员放弃了抵抗,在珊瑚海的天空中打开了一朵不起眼的伞花。 第十八章 空中骑士(三)   扶桑很懒,扶桑不想去搞多线操作,扶桑讨厌打蚊子,扶桑想睡觉。   脑海中嗡嗡声一片,扶桑试图同时操作所有防空炮打对应目标的想法破产了,大脑根本处理不过来这些杂乱的信息,特别是那些需要九个人去操纵的九六神炮们和空中蚊子一般多的美军战机。   零战们很配合地在防空圈外进行着作战,而扶桑号战列舰处在两艘航母的中间突出部,成为了美军飞行员眼里最大的一条日本战舰。   “他们脑子有坑!”扶桑在舰长室内咆哮了起来,按照历史,双方的战机应该都是冲着航母去的,而在这个平行世界,脑子发热的美军飞行员全部一股脑地冲向了最近的扶桑号战列舰,特别是当扶桑减速左转弯,把一大半的防空火力指着他们的时候,这些美军的白皮猴子仿佛是喝了维他,成编队地飞向了这艘与任务关系不大的战舰。   “嗡!!!”一架拖着黑烟的SBD从舰桥顶上飞过,落在了海里。   “把米畜打下来!”防空指挥官跳着脚,让三连装的九六对准脑袋顶上的一群群美军飞机。   “咔!咔!咔!”三个慢慢的弹匣被装填手装在了上面。   “嘭~!嘭~!嘭~!”炮手满脸汗水地,不紧不慢地开着炮,三联的防空炮被活活打出了单装炮的感觉。   野猫们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唯一几个比零战强大的地方,它们用六联的机枪扫射着只有沙袋的防空炮位,除了打出一片壮声势的火星弹幕,还压制住了小口径防空火力,可谓是优秀中的代表。   “投弹!!”扶桑号的空中,一架SBD正在处于急速的俯冲之中,飞行员利用前射机枪瞄准了大概的方位,最后依靠照瞄装置,准备把500磅的炸弹丢在扶桑号的前甲板上。   “WTF!”扶桑看见了这个技术高超的家伙。   “哎!!”前主炮后面的八九式高炮被急速转了过来,不正常的转速炮塔让炮塔里所有的人都甩到了地上,在众人的呼痛声中,掉在地上的127毫米炮弹凭空飞起,自己跑进了炮膛中,随后,火炮仰角又以可怕的速度抬到了近八十度的位置。   混乱的海面和空中,前主炮后面的小炮塔绽放出了不起眼的火花,两发大口径防空炮弹飞向了准备投弹的俯冲轰炸机。   “投!......”火焰吞噬了整架SBD,被大口径直击的代价就是变成一团烟花。   飞机的碎片和雨点一样从空中落下,在扶桑号的前甲板上覆盖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属垃圾。   而其他纯粹靠士兵操作的防空炮就没呢么好看了,虽然有扶桑自己躲避TBD丢下的铁棍鱼雷,但对于SBD的防御,这些防空水平就不敢恭维了。   “轰!”扶桑号烟囱的左侧,被两枚100磅炸弹直接命中,虽然这些小炸弹的威力不足以伤害到扶桑的水平装甲,但九六们就死伤惨重了,熏黑的甲板上,除了木屑,就是受伤的水兵在防空炮位旁爬来爬去,现场极其惨烈。   “我好像明白扶桑号来的意义了!”不远处的海面上,瑞鹤号的舰岛内收到了关于扶桑号战列舰被美军舰载机群围攻的消息。   瑞鹤号的上空,只有零星几架美军飞机光顾,防空炮火也没有全开,而横川舰长预想的躲避方案也不用实施了。   两公里外,五架TBD蹂躏者艰难地排出投雷阵型,开始降低高度,打开各自的鱼雷舱,鱼雷舱内,900多公斤的MK13鱼雷已经对准了正在向左规避的扶桑。   发现鱼雷机接近的右舷慌忙调转火力,九六神炮们在关键时刻终于靠谱了一次,在打几乎是固定靶的鱼雷机的时候。   汹涌的弹幕让TBD们的队形一震,侧翼的两架TBD率先投放了鱼雷,各自转向逃离了,过早投放的鱼雷落在了海里,溅起小小的水花,一直都没能浮起来。   “快点!”鱼雷投手看着龟爬一般的鱼雷机穿越在弹幕之中,只能干着急,一串25毫米炮弹打中了隔壁的那架飞机,翅膀断裂的鱼雷机旋转着掉进了海里,里面的人想必是逃不出来了。   “到了!到了!”一公里的距离仿佛是死亡之路一般漫长,成功丢下鱼雷的最后两架TBD在飞行员的猛拉下迅速加力爬起,有多远跑多远。   “右舷发现鱼雷!”士兵看着白色的雷迹,慌忙往左舷逃窜。   “嗯!”舰长室内,扶桑闭着眼睛,全力操纵着自己的本体规避着大型炸弹和鱼雷。   “躲不掉了!”扶桑咬紧了嘴唇,准备硬抗自出生以来的第一发鱼雷。   “当~!”鱼雷仿佛动能武器一般轻轻撞在了薄薄的右舷防雷带上,随后完成了使命,开始下沉。   “?”已经准备好受击的扶桑一头雾水,看着鱼雷从自己身侧缓缓入水,消失在了千米深的南洋海底。   另一枚鱼雷在数米深的水下欢快前进着,从扶桑号的舰艏漂了过去,消失在了茫茫远方。   “哎!?”扶桑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小失望,“我从来没有试过被鱼雷击中是什么感觉呢!”空无一人的舰长室内,扶桑自言自语。   “右舷被鱼雷命中,鱼雷没有爆炸!”消息被迅速地传到了扶桑号的各个角落。   “这群纱布!”看着逃窜而去的鱼雷机和轰炸机,辅助空中掩护的汤姆忍不住骂出了声。   近半个钟头的攻击,那些开轰炸机的一发大炸弹都没有丢中,而那些开鱼雷机的更绝,不是临阵脱逃就是去海里喂了鱼,最气的是鱼雷命中了,那条鱼雷在汤姆的眼皮子底下没有炸。   “混蛋!”汤姆把六挺机枪对准了庞大的战舰,把他之前收到的屈辱全部发泄了出来,无论是那个奇怪的漂亮女孩,还是那架恶心的零战,全部化为了能洞穿人体的点五零,射向了几万倍于自己的战列舰。   “嘭~!叮当~!”机翼上冒出了一团黑烟。   “被击中了!”汤姆心如刀割,看着小火苗在右机翼上随风扩大。   “就这么结束吧!”汤姆想起了那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女孩,脸上带着遗憾的笑容解开了安全带。   “吭!”拉开座舱,汤姆感受着面颊旁的烈风,纵身一跃,在这艘日本战舰的上空打开了伞花。 第十九章 空中骑士(四)   “嗖!”   一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弹贯穿了降落伞,在上面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破洞。   汤姆操纵着降落伞,看着自己的座机拖着黑烟撞在了日本战舰的右甲板,剩余的燃油在撞击时发生了爆燃,把扶桑号右舷的一座八九式高角炮炸成了一朵翻卷的铁菊花,里面的人想必是活不成了。   “嘁!”天空中的汤姆晃悠悠地下落着,但由于天空中到处流窜的飞机,扶桑号的高炮手们根本腾不出精力去管一个跳伞的飞行员,以至于让那家伙降落在了自家战舰上。   降落在陌生的敌国战舰上,汤姆麻利地卸掉绑在身上的安全绳,从裤袋里掏出了他爷爷传下来的M1910勃朗宁手枪。   “米军飞行员!”赤膊着上身的水兵指着前甲板一号炮塔附近的汤姆大声吼叫了起来。   “抓住他!”悍不畏死的水兵们冲向了汤姆,即使汤姆掏出了手枪。   “你们这些黄皮猴子!”汤姆咒骂着,黑洞的枪口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理智告诉汤姆,开枪自己一定会死,现在最好的情况只能是这些家伙能把自己当战俘看待了。   身高一米八的汤姆被几个不足一米六的日本水兵按在了甲板上,双手被绑上了油腻腻的绳索,手中的枪也被缴了下来。   “我要......嗷!!”汤姆正欲嘴上在强硬一会,一团满是汗味的手巾立刻塞进了他的嘴里,脑袋上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怎么办?”拿着水桶敲晕了汤姆的水兵愣愣地看着地上软成一滩的米国壮汉。   “随便找个地方绑起来好了!”有人看着满天的飞机,随便回了一句。   “好嘞!”水兵们麻利地扛起昏迷的汤姆,用绳子随便绕几圈,吊在了右舷的栏杆上就各自回到岗位上去了。   舰长室内,扶桑双手扶在办公桌上,腰间的衣服烧焦了一小片,露出的皮肤上带着粉红色的烧伤痕迹。   “额,这个混蛋飞行员!真疼啊!”高炮附近的火灾真实地反馈在了扶桑的身上,造成了腰间面积不算大的轻度烧伤。   响彻天空背景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大规模的空袭终于告下一个段落。   扶桑号诡异的机动躲掉了所有重磅炸弹和航空鱼雷,为整支舰队吸引了一大半的火力,虽说没有大损伤的命中,但防空炮附近还是损失惨重,不计其数的九六式高射炮被小型炸弹损毁,防空的水兵死伤过半,大部分都死于美军的战斗机压制,而最大的损伤只有一座八九式高角炮,被坠落的米军战机撞击,彻底损毁了。   “感谢扶桑号诸位的奋不顾身!”通讯员在舰桥内念着从五航战上发来的无线电报。   “然而我们人员和设备损失惨重!”有人指着前甲板上一堆堆扭曲的九六式和蒙上白布的尸体,幸存的水兵们真在拿水龙管清理着一片狼藉的甲板,甲板上不少地方的柚木被掀起,露出了下面的装甲。   “扶桑!开门!”高桥安排好了事务,准备回舰长室冷静一下。   “不行!”扶桑坚决的声音隔着厚实的舱壁传了出来。   “快开门!”高桥有点摸不着头脑,手试图拧开门把手,然而门如同被焊死在舱壁上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帮我找衣服我就开门!”扶桑羞怒的声音再次发出。   “哦!”高桥站在门口答应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拿来了!”等了五分钟,高桥随口喊了一声。   “哪里,快给我!”木色的门后伸出了一只带着黑灰的手,摸索着。   高桥抓住了伸出来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手的主人从门后拽了出来。   “啊!?”失去平衡的扶桑左手捂在胸前,面带惊愕地从门后倒了出来。   “咚!”   “你为什么不抱住我!”扶桑坐在地上,双腿折成了M型,白色的过膝袜上带着一个个焦黑的破洞,露出了下面的肌肤。   “拿去......”白色的外套落到了扶桑头上,高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舰长室。   扶桑拿下衣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跟了进去。   “损失惨重呢......”高桥沉闷地坐在椅子上,最近已经很少抽烟的习惯也被打破了,一根带着袅袅青烟的白色卷烟夹在高桥的中指食指之间。   “死了多少人?”扶桑披着外套,双手不安地拉扯着外套的衣襟,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红色的短裙也多了几条锯齿。   “......”没有回答,高桥只是抽着闷烟。   “不说就算了”看明白处境的扶桑拽着衣襟,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估计过几天就要被召回了。”高桥看着小破的扶桑,预想到了不远的未来。   ------------------------------   “这就是米军飞行员?”土屋曹长拉着一片脏得和泥猴子似的水兵,打量着甲板上蠕动着的汤姆。   “嗨!他之前一直被我们吊在右舷,为我们挡住了很多点五零!”傻傻的水兵指着汤姆胡诌着。   “把抹布拿出来!”蹲在汤姆面前,土屋给予了他说话的权利。   “呼哈!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你们的上司!”汤姆和绿毛虫一般立了起来,嘴中说着没人能听懂的德克萨斯风味英语。   “他在说什么!”一句关西话从人群后面蹦了出来。   “......”只有汤姆的吼叫声依旧在持续。   “算了,把事情告诉舰长,人先关起来,杂物间就好了。”土屋没心思和外国人说鸟语,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你们想干嘛!我要求战俘的权利!”汤姆被水兵拖起,丢进了甲板附近的一处小舱室,里面堆满了拖把和水桶。   “你们这群法西@斯,猴子!野蛮人!”带着绝望的咒骂,钢铁的舱门砰地一声关上,黑暗再次降临在了汤姆身边。   “他一直在叫些什么?”门口,满嘴关西话的水兵很是好奇。   “......”一旁的北海道士兵摇着头,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同僚。   “我要让你们上军事法庭!”捶打着舱门,黑暗中的汤姆依旧叫骂着,感觉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就如同着杂物间一样。   “来客人了呢!”坐在墙角的扶桑感知到了一直在黑暗中敲打的汤姆。 第二十章 空中骑士(终)   天际线下,返航的舰载机几乎凑不齐几个编队,瑞鹤号上更是只有寥寥数架舰载机返航,五航战多年来培育的菁英飞行员在一个下午损失殆尽。   米军在此次作战中大约损失了70多架各型舰载机,大部分都损失在降落后无法修复上,由于战列舰处于舰队的中前方,从约克城和列克星敦上起飞的舰载机不得不集中进攻了距离较近,且位于突出部的战列舰,失去了重创日军航母的机会,而对战列舰的空袭也很不走心,虽然日军的舰队防空可以忽略不计,但依旧让缺乏实战经验的美军飞行员压力很大,特别是那些大口径防空炮的密集射击,打散了很多次进攻队形,让空袭的进度和代价在拖延下进一步放大。   “少将先生,我建议撤退。”参谋军官最后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少将脸色苍白地看着不远处冒着滚滚浓烟的航空母舰,巨大的钢铁舰体已经出现了大角度的横倾,死里逃生的水兵们正聚集在一侧的甲板上,有序地撤离到旁边的驱逐舰上。   “少将先生!”参谋再一次发出了声音。   “撤退吧......”弗莱彻少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颓然地坐在木椅上,墙上挂的星条旗让他心中充满了愧疚。   距离战斗结束过去了两个小时,白色的水兵堆满了小小的驱逐舰,水兵们捏着军帽,看着费尔普斯号驱逐舰对已经是空船的列克星敦发射了五条鱼雷,白色的雷迹游向了庞大的舰体,在一侧的水线附近开了几个巨大的破口,碧蓝的海水上漂起一团团重油,如图黑色的血液一样在波浪上扩散。   “列克星敦......没了。”窝在驱逐舰的一角,有水兵悲伤地呢喃着。   “......”寂静的甲板上,所有水兵目送着列克星敦的离去,珊瑚海上只有战舰的呜声,以及海面下凄惨的钢铁扭曲声。   约克城号   “这是可怕!”地勤杰克从破口往下看着,800磅的炸弹在约克城号的舰岛附近炸出了一个大坑,飞行甲板也没法方便地使用了,返航的舰载机只能战战兢兢地从另一边掐准方向降落,造成了许多起降落事故。   “阻拦索准备!”地勤人员吼叫着,液压阻拦索在压缩空气的复原下重新被拉了起来,迎接着远处又一架跌跌撞撞飞过来的SBD无畏。   数吨重的无畏慢悠悠地砸在了约克城的飞行甲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整架飞机跳了一下,尾钩也没能勾到阻拦索上,反而是起落架勾在了上面,让降落彻底变成了倒栽葱。   “Give me a help......”舱门被拉开,虚弱的飞行员无力地把手搭在机舱边上,向自己的地勤兄弟求助。   “唉!”地勤人员把满脸汗水的飞行员拖出了驾驶舱,让他靠在一旁休息,有人还很贴心地送上了一瓶水。   “把这玩意推到一边去!”把倒着的飞机扶正,地勤们把损坏的飞机推离了降落跑道,这又是一架无法修复的飞机,损失上又可以添一架了,现在不需要起飞,倒也不需要把这些东西推海里,能省下来,也是好事。   傍晚,美国海军在弗莱彻少将的命令下撤离了珊瑚海。   “祝贺你们在最后两天中取得的光荣成就!”通讯员在弗莱彻面前朗读着从珍珠港发来的电讯。   “尼米兹那家伙。”典雅的舰长室内,弗莱彻的脸上阴云密布,珍珠港方面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好像又没那么简单。   按照飞行员们的描述,他们击沉了日本海军的两艘航母,但又有人说,有艘航母没有沉,弗莱彻不是很清楚这回事,但他知道,列克星敦一定是沉了,自己也要为她的死背锅是跑不了的。   数百海里外的,珊瑚海的西部。   “立即追击米军舰队!”山本愤怒的电令越过了总指挥井上,直接传达到了每一艘作战舰艇里。   “遵命!”没有人在意井上成美的想法,全部遵从了来自大将的指挥,庞大的舰队继续往珊瑚海内开去。   “扶桑号返回休整,等候调遣。”又一道电令在几分钟后传到,这次是针对扶桑号的。   “让这一切结束吧!”高桥接受了上上级的指挥,准备让扶桑在最近的港口进行补给后返回锚地。   黑暗的夜里,孤独的扶桑号以二十七节的高速穿过珊瑚海,向马来方向而去。   “扶桑。”高桥看着一直窝在舰长室角落里的扶桑,感觉她很不正常。   “扶桑?”看着满脸黑灰,衣着破烂的少女,高桥也有点心疼,忍不住想要摸摸她,像安慰自己以前养过的橘猫一样。   “别碰我!”坐在角落里的扶桑脸上划过一丝狰狞,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了。   “怎么回事!”高桥抓住了白色的外套。   “唔!!!”扶桑伸出双手,拼命想扯回来。   “这可是......怎么回事!”高桥看到了少女左手臂上的一抹流动的殷红。   “冷冷的,很难受呢!”扶桑脸上带着要哭出来一样的笑,伸出手捂住了伤口。   “我去问问!”高桥冲出了舰长室。   “战舰在进水?”高桥询问着损管队的负责人。   “嗯,穿透附近的船壳由于近失炸弹,破了一个口子,我们已经堵住了破口!”损管人员如同邀功一样说着严重的话。   “战舰在进水的情况下可不能高速航行!”有人在旁边轻声说着。   “我命令你们马上再去查看损坏的舱室!”高桥咆哮着,吓得面前的损管人员兔子一样逃离了他的面前。   船头下层的一个舱室内,灯火通明,大功率抽水泵把数百加仑的海水从地板上抽了出去,然后又从破口里涌了进来。   “让开!”赤膊的水兵们抱着堵漏用的器材,踩着海水进到了舱室中。   “拿水泥!”舱室内,之前用来临时堵漏的木料由于高速航行,被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夜间冰冷的海水从不大的破口中汹涌而入。   灰色的水泥箱被堵在了堵漏毯周围,进水的速度被减缓了下来。   “真是!哎......”看着堵一个小洞都兴师动众的损管队伍,在一旁监督的高桥感觉到了问题的严峻。   “放我出去!”一片漆黑的杂物间内,汤姆把水桶砸在舱门上。   “精力过剩的米畜!我赌他一晚上就老实了!”门外的水兵们嘲笑着汤姆,任由他在杂物间内撒欢泄愤。 第二十一章 命运的前夜(一)   电报声在黑暗的夜里不断回响着,一通急促的电话铃打乱了电报室内的节奏。   “之前的美国重型爆击机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残骸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大本营那边有什么高见。”   “他们怀疑那些爆击机是从东北方向来的。”   小虫撞击着昏黄的白炽灯,话筒中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ミッドウェイ岛?”   “嗯。”   “要打?”   “计划已经筹备很久了,皇居的座下是不允许有任何威胁的。”仿佛是故意说给人听,话语中带着无法反驳的立场。   “祝君武运昌隆!”不给任何机会,电话的另一端就摆出了最后的客套。   “了~!解~!”   “咔”黑色的听筒被挂上,男人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如同赌徒在面对一场倾尽家财性命的豪赌,苍白的手按着话筒迟迟不肯放开。   “接南云中将和近藤中将!”平复了下心情,不算高大的中年男人恢复了往日大将的威仪。   “嗨!”一旁的士兵重新捡起了耳机,在大将的口述下向着其他两名海军高层的位置发去了加密电令。   柱岛锚地   “真是奢侈的帝国主义!”扶桑脸上带着鄙夷,但一双黑眸还是在不停地瞄向桌上的芝士龙虾。   “给!”舰长高桥很是贴心地盛起一块滴着汤汁的带壳虾肉放进了扶桑的碗里,带着红色纹路的白色虾肉上,金黄色的起司正在缓缓流下。   “腐朽!”扶桑矜持地咕哝着,十分淑女地用筷尖戳起了虾肉。   军官餐厅内,豪华的海军晚宴正在举行,虽然主体都是些日式菜色,但由于扶桑号上某位大小姐的提议,高明的舰上厨师还是在清冷的日料中加进去了一道热气腾腾的锡纸芝士龙虾。   “大小姐说的是~!”白色的餐桌附近,副舰长嚼着生鱼刺身,阴阳怪气地说着。   之前在珊瑚海,由于副舰长统御损管防御不力的原因,副舰长和舰长高桥之间出现了一点小摩擦,好在顾及到校友的情分,又同是大佐军衔,只能互相退让了一步,而作为扶桑号的高层,自然是知道扶桑身份的,这也让他在扶桑面前没啥威风。   “严肃!”高桥阻止了在晚餐时互相讥讽的苗头,军官餐厅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和谐。   甲板上,经过加急修复的扶桑号焕然一新,这也多亏了现在那群修理人员没啥事干,只用伺候扶桑一条从珊瑚海回来的战舰,几天的时间,被损毁的八九式高炮和九六式机炮就受到了补充,舰艏的小破裂也在当天被修复了,受伤的位置换上了一块新钢板,与旁边的船体有着明显的色差。   柱岛锚地的黄昏   “给!”值班的士兵看了看名单,从布袋里摸出了一块小木牌递给另一个士兵,扁扁的木牌子上写着“军舰扶桑”四个汉字,背面则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士兵信息。   “感谢!”双手接过木牌,士兵对着值班的同僚点头致谢,随后就下了船,迎接他的是难得的陆上假期。   “今天是右舷的士兵上岸休息呢!”   饭后,扶桑站在前甲板的临时小卖部前,当着酒保的面直接拿起一根麦芽棒糖,拆开纸就塞进了嘴里,而酒保拿扶桑无可奈何。   这种甜腻的麦芽棒糖是最近才在扶桑的军官中流行起来的,听说有神奇的戒烟功效,而真正的吃主扶桑,只是把这简陋的糖果当抗抑郁药用了。   “旭日。”   “嗨!”酒保马上递上了一包包装精美的香烟,而买主则顺手打开了烟盒,从里面敲出一根,抽了起来。   “小卖部只接受订购单的哟~去找你的班长写单子吧!”扶桑含着糖果,口齿不清地说着。   “班长?在下当年的班长在这里比我低一级!”高桥叼着燃烧的香烟,想把手放在了扶桑的脑袋上。   “七钱!”扶桑躲开了高桥的魔爪,转身伸出自己的右手心。   “嗨!嗨~!”高桥从口袋里摸出了七个大子,像土耳其厨师撒盐一样丢了出来,七个铜板砸在甲板上,滚了一地。   “高桥你小子想玩我!”看着叼着烟,一脸痞像的高桥,扶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是不会去捡的!”扶桑叉着腰,站在七个铜板前面。   “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前辈们可是很喜欢在居酒屋干这种事情的。”把香烟拿下,高桥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往事。   “他们把零钱洒在榻榻米上,让那些陪酒的女孩跪着捡起来......”高桥在扶桑面前蹲了下来,拾缀着之前洒下的铜板。   扶桑站立在前甲板,短短的红色裙摆在黄昏的风中轻轻摇曳着。   “她们捡起这些赏赐的时候,可是满脸的幸福呢!”一截烟灰飘散在风中,高桥提督的视线从甲板上抬了起来,看见了扶桑因为羞怒而涨红的脸。   “这是烟钱和糖钱!”高桥把一叠铜板放在了酒保面前,在众多水兵的面前飞也似的跑向了连接陆地的一侧,而在那边接应他的竟是副舰长田中。   “哎,怎么样?”田中满脸的期待。   “就这样~~”高桥叼着烟,随口应付着。   “你就这样应付你的班长!”   “这么急干什么,到岸上再说。”   “可以,不愧是一号吊床的高桥,我知道附近有家居酒屋的烧烤很好吃,我请客~!”田中从高桥手中接过香烟,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地逃离了扶桑的视线。   “唔~~”   看着甲板上一摞七个的铜板,扶桑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暴戾的视线内只有可怜的小卖部酒保。   “额......”酒保的脸色很不好看,抓在铜板上的手也迟滞了一下。   “给!”扶桑捡起七个铜板,拍在了酒保面前的小桌上。   “好的!”酒保很识相地为扶桑拿出了一袋子黄油曲奇,这是舰上的糕点师做的。   “这袋子东西七钱?”扶桑有点看不懂酒保的脑回路。   “嗯!嗯!嗯!”酒保瞪着大眼,连连点头。   “那真是谢谢了!”扶桑回报了酒保一个温柔的笑容,让酒保在一瞬间以为看见了大和抚子。   距离锚地不远的居酒屋内,聚满了从战舰上下来的士兵和军官。   屏风后,田中听着高桥的耳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厉害!”脑补着高桥的胡诌,田中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命运的前夜(二)   “可当是决战?”   “说是决战,也不为过。”一端的声音沉了下来。   “四艘空母,一二航战责任重大。”   “多闻丸那边我会替你协调的,届时,不要像井上那样就好。”山本还在对井上成美的作战耿耿于怀。   -------------柱岛锚地------------   “这么厉害的吗?”田中的脸红红地,听着高桥嘴里闻所未闻的话。   “当然!”高桥为自己的老班长斟满一杯“月桂冠”。   “那可是我给她买的,米国货!”高桥丢下了长官的架子,变回了学生时代的那个高桥。   “啊!我给秀子买过,她不肯穿!说什么伤风败俗什么的!哎!”酒过半巡的田中想起了自己远在兵库县的妻子。   “那就多喝点着兵库县的“月桂冠”吧!”高桥看着面露伤感的田中,又为他斟满了一杯。   “咕!”田中一饮而尽,心情大好。   “美酒佳肴,要是有美人陪酒那就更完美了!”说着,田中就拍了三下手,从屏风后面走出了三个居酒屋的侍女。   “?怎么是三个?”田中的脑袋有点糊涂。   “感觉眼熟。”高桥看着三个侍女,其中一个的米色红边衣饰有点眼熟。   侍女款款走来,在酒桌旁跪坐了下来,唯独穿着米色华服的女孩有点别扭,仿佛是很不适应自己的角色。   “两位小姐先出去吧,我们有话要说。”高桥赶紧送走了两个无关的侍女。   纸门拉上,房间内只有淡淡的酒香。   “扶桑,别装了,就算你带着狐狸面具我也闻得出来了。”   “大人~♪,妾身听不懂~♪”面具后,拙劣的仿京都艺伎腔让在场的人毛都竖了起来。   “够了~停停!”高桥做出了手势。   “唉~♪,不要嫌弃妾身啊~♪”扶桑还在装蒜。   “且慢!大小姐你在哪里学来的这种腔调!”田中的酒被吓醒了大半。   “嘁!隔壁的京都酒馆听来的!”被识破的扶桑把面具挂在额头。   “还有,你们说的我全部听见了!”黑气在扶桑姣好的面庞上环绕着。   “大家都是男人嘛,啊哈哈!”田中打着哈哈,想缓冲一下气氛。   “是啊,大家都是男人!哈哈!”一根竹筷在扶桑的手中变成了两截,额头上的狐狸面具也变黑了。   “高桥!”扶桑柔和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提督。   “这里!”高桥很配合地举起自己的右手。   “人家啊~”扶桑往高桥身边蹭了蹭。   “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撒~然而你却......”扶桑故作惊讶。   “居然做出了这种事!真是遗憾,已经不能做Friends了吗?”扶桑眼中带着伤感,仿佛是在后悔自己曾经的决定。   “咕!”瞪着桌对面的一对,田中又喝下了一杯清酒,酒液滴在衬衫上,像是眼泪。   “啊!友谊!”时代剧一般的场景,扶桑半伏着,左手撑在榻榻米上,右手的衣袖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死国矣!”田中看着扶桑的演技,忍不住赞叹。   “塔诺西?”扶桑接了一句。   “啊!塔诺西!”高桥没头没脑地也回了一句。   “知男而上,高桥提督真是好兴致~”扶桑拿出了后世的话语。   “可是你现在就这样。”高桥说着,瞄着那规模不小的舰桥。   “愚蠢,在下之前也是提督!”扶桑故意使用了男性口癖,想让自己的话变得更加有力一点。   “提督!?”高桥抓到了重点。   “非....额......欧...忘了!”扶桑意识到了自己的提督和现在的提督不是一个东西。   “果然是在骗人吗?”高桥和田中会心一笑,餐桌上有回到了欢快的气氛中。   “提督,提督的事情怎么能叫骗人呢!”扶桑感觉受到了羞辱,说话有点接不上气。   “给!”一旁的田中为扶桑递上了一碟绿油油的白煮蚕豆。   “你们......为什么。”扶桑抱着膝盖坐在一旁。   “没有人能理解我。”一双泪眼埋在漆黑的刘海下。   “我出去一下。”扶桑压抑住心中的心情。   “嗯。”   少女走出房间,穿过吵闹的大厅,来到了居酒屋外,初夏的风还带着点点凉意。   “可恶!”扶桑轻声诅咒着,在昏暗的街边抹去一滴泪。   “我是谁?”这个问题在几年来一直困扰着扶桑,总有一个似真似假的梦萦绕在心头,那个男孩,到底是?泪水又止不住滴了下来,扶桑感觉一阵头疼,就像被砖头砸了一样。   “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如水的和歌,街道的对面,一群穿着古旧的艺人正在表演着关于织田氏的大戏,舞台下聚集了一片看热闹的群众。   “梦幻亦是幻梦?”扶桑感觉一阵虚弱。   这里到底是自己所在的那个时空的过去,还是在异世界?扶桑看着舞台上激烈打斗着的演员武士。   历史并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扶桑曾经坚信着这句话。   自珍珠港以来,自己碰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就连自己都是凭空出现的,历史上的不幸姐妹至死也没有改造成为航战,天城也是葛城的二号舰。   但在这个世界,扶桑山城早已改造成了航战,而空母天城居然取消了,原定的材料和资金也用在了扶桑级两艘战舰的改造上。如今,扶桑级作为完整的航空战舰,正在等待着实战的考验。   “就连喷进炮都出来了!”扶桑想起了几天前在岸上看见的玩意,十二连装,蜂窝一样布局的空爆火箭也早早服役了。   历史的迷雾逐渐修补着不一样的进程,整个地球正在以另一条世界线旋转着,轨道在扶桑的认知中渐行渐远,未来一片黑暗。   “唔!”舞台上,织田信长在包围下自尽,壮烈的太鼓声带着再次响起的和歌,关于本能寺的舞台剧落下了帷幕。   “也许这就是命运。”扶桑释然,脑海中回想起了曾经那个开着电脑又开着手机的男孩,那个整日整夜为了油弹钢铝发愁的假提督,那个已经不在的自己。   围观的人群还没散去,演员们脱下了厚重的戏服,一旁的杂役则在搭建着下一部剧的舞台,关于源氏如何风花雪月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 命运的前夜(三)   “情报如何?”   “与我们之前推演的有所出入。”   “我从情报听说岛上的飞机很多......”声音有点迟疑。   “等不起的我们只有这么办了!”   “先锋的潜水战队我信不过。”   “届时,我会带着主力舰队跟随在后,勿须多虑。”   “嗯!”仿佛吃了定心丸,电话的另一端安静了不少。   ---------------------------------   “这个AF方位是什么东西?约瑟夫先生?约瑟夫先生!”   “啊!哦!”带着厚重的黑眼圈,叫约瑟夫的男人从办公桌下探出了脑袋。   “JN25的密码破译我们是取得了进展,但这个AF点的位置,我无法理解。”同为情报人员的男子脸上带着遗憾。   “哦!那个啊,我猜是中途岛!”约瑟夫舔着舌头从地上的咖啡壶里倒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正在到处寻找着方糖。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贾斯柏那小子吗?”约瑟夫撅着屁股,从档案箱后面掏出了一小盒方糖。   “他骗了我五美金,现在还没还!”   “是啊,那个骗子贾斯柏和中途岛的司令官一起骗了日本人,说是他们那里没水喝了,然后,嗯,你懂的!”约瑟夫把加了五块方糖的高能量饮料一饮而尽,顶着眼圈又回到了办公桌下。   ------------------------   “啊!吼!!”   上午的柱岛锚地,初夏的太阳开始展现出自己强大的实力,炙烤着它能照到的一切活物。   “啊!吼!!”   “有完没完,真是超级吵!”扶桑抱怨着,附近大和号上的水兵正在做着诡异的海军体操,而扶桑号的舰员也被要求参加,听大和号的高柳舰长说,这种赤膊着做的体操有利于增进士兵与上级的感情,还有振奋士气的神奇功效。   “啊~~~好想去弹药库。”接近中午的太阳让人愈发懒散,士兵们的噪音也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主炮塔弹药库内,冷却机强大的剩余功率为全舰近三分之一的舱室通着冷气,虽然是那种不算特别凉爽的温度,不过,比甲板上那种烤盘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嗑~~”扶桑半趴在自己的弹药架上,打着瞌睡的嘴里流出了口水,前世的坏习惯在几年后还是改不了。   晴朗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太阳送上了最热忱的辐射,榨取着每一个士兵的汗水,两天没洗澡的士兵背上也变得亮晶晶地,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盐壳。   “我受不了了!”如同被赶鸭子一样跑步的士兵中,终于有人倒在了大和坂上。   “起来!”拿着精神注入棒的军官咆哮着走了上来。   “我想休息!”倒地的士兵发出了无力的哀嚎。   “休息?手举起来!”军官歪着嘴,凶神恶煞的气息扑面而来。   士兵只能艰难地站起身,高举着双手,等待着惩罚。   “咬紧牙关吧!新兵!”军官在手上吐了一点唾沫,双手像打棒球一样举着木棍。   “啊!!”没等打下来,士兵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惹来了一片的偷笑声。   “你这混账!”军官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举起精神注入棒就是一记结结实实的重击。   “唔!”没有了之前的惨呼,真正的疼痛只会让人闷哼。   “啪!”油亮的木棍对着士兵连续抽打了五下,剧烈的痛楚已经让士兵冷汗直冒。   “嘭!”最后一下打在了士兵的后背上,吃痛的士兵跑出去老远才停下了,甩出了六下重击的军官喘着粗气,拿着精神注入棒的手也有点抖。   “带他去休息!”打人打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军官示意一旁的医务兵把那个士兵带下去。   扶桑号上,比大和上稍微好看一点,起码没有拿着棍子赶人的魔鬼曹长。   海军体操早就在扶桑号上结束了,现在的任务是一部分人打扫甲板和舱室,另一部分人轮流休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扶桑号经常被要求打扫,刷甲板也成了这里最可怕的体罚。   二号炮塔旁的阴影里。   “这被毛刷支配的恐惧。”扶桑号的老兵讲述着关于刷甲板的噩梦,把新来的水兵吓得一愣一愣的。   “那天,我们才从南洋回来,船上面一团糟,我说话不小心惹到了舰长......”老兵坐在炮塔附近的阴影里,忧郁的眼神飘向了远处的海面。   “一把毛刷,一个水桶,我被惩罚清理了整个右舷甲板.....”痛苦的泪水顺着老兵晒黑的脸上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是被抬着回去的......之后,一做梦就是毛刷,水桶,甲板......”老兵掐灭了烟头,慎重地包了起来,再也不敢丢在甲板上。   扶桑对于洗澡的事情向来不太敏感,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如果水兵能保持自己的本体整洁,那就是极好的,洗澡都省下来了,至于水兵的感受,扶桑这个后世来的人根本不想去关心。   “哈......”扶桑在弹药架旁维持着难受的姿势,睡眼惺忪地擦去了嘴角一片的口水。   “有点冷呢~”扶桑在空荡的弹药库内自言自语着,殊不知这一句话让蒸汽加热器工作了起来,暖气顺着管道流进了所有的生活舱室,在地狱一般的夏天为可怜的士兵们添上了又一层炼狱般的感受。   “......”本来充满了凉爽气息的舱室内,副舰长田中正在享受难得的午觉时间。   窄小的军官住舱内,温度正在上升,二十七度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加上了一个十,随后,闷热袭来,住舱内很快就突破了四十度的高温,而此时最糟糕的士兵住舱,温度也才三十八度左右。   “唔.....”田中踢开了被子,冲出了可怕的桑拿房。   几乎实在同一时刻,有冷暖气配置的房间里的人全跑了出来,大部分都是在午间休息的大小军官以及参谋。   走廊里挤满了逃离桑拿房的军官,汗臭味,脚臭味,狐臭味,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船舱过道里。   “哪个马鹿开的暖气!”田中作为其中最大的官,首先发难。   “额,好像出事了?”扶桑在弹药库里挠了挠散乱的头发。 第二十四章 命运的前夜(四)   “檀香山,这里是中途岛,我们的淡水资源出现了空缺。”   --------------------   “这是从米军哪里截获的最新密报!”又一封情报传到了参谋们的手中。   “接攻击部队,AF缺乏淡水资源,攻击部队务必携带足够多的淡水以应对登陆作战。”   房间内的密码机和发送机瞬间忙碌了起来,利用JN-25通讯系统发送出的电文通过无线电波,送到了每一个作战高层以及某些人手中。   “奇怪,米军就对我们破译了他们的情报毫不知觉吗?”某个下级参谋感觉到了情报里并不简单。   “岛礁缺水乃是常事,不必什么时候都想这么多的!”老参谋悉心教导着自己的属下。   “嗯,是我多疑了,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年轻的参谋微微低头,表示了对前辈的尊敬。   “很好。”老参谋很欣赏这种作风。   ---------------------   “奏效了,AF就是中途岛!”约瑟夫举着最新的电文,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冲进了安静的情报室。   “那可真是棒极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打海军情报处的脸了!”   “喔!”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监听和分析,积攒的疲劳和压力在这一刻释放,所有人都陷入了狂欢。   “华盛顿海军情报处的蠢材,哈哈!”破译员把领带系在头上,站在办公桌上叫嚣着。   “告诉他们,日本的目标不是鸟不拉屎的阿留申,是中途岛!”   老式打字机的键盘噼啪作响着,这份的情报从珍珠港发出,送到了海军情报处,送到了尼米兹那群老头的手里。   ---------------------------   “你们!!”汤姆睁眼时又一次看见了这些日本人。   “庆幸吧,米国人,要不是只有你一个俘虏,你早就进可怕的战俘营了!”看守的警察拿黑色的警棍敲打着铁栏杆,给这个米国飞行员递上了一碗稀地能照出人影的粥。   “俘虏不应该关在这里的。”一旁的另一个警察很有意见。   “海军大爷丢过来的东西,我们不接也不行啊!咔!”警察拿起自己的午饭,饭团上的饭都干成了米,显得嚼劲十足。   “咕咕!”汤姆只穿着一条破烂裤子,伸手捡起地上的米汤水喝了两口,一股浓重的酸味让他反胃至极。   “啪!”陶碗丢在了地上,馊掉的米汤水撒了一地。   “嘿嘿!,这可是文明监狱!”如同狱卒一般的警察又拿着警棍敲打着栏杆。   “哼!Fa~Q!”汤姆斜站在牢房里面,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带着高等社会的鄙夷,结实健美的肌肉即使饿了几天,也不是这些身高一米五的狱卒能拥有的。   虽然警察不是很懂英语,但辱骂的词汇还是听出来了,想到自己高小时也学过一点洋文,顿时想要给这个白皮一点威风看看。   “Come on!”隔着铁栅栏,矮小的警察把警帽摔在汤姆面前,做出了个挑衅的姿势。   “You,got me mad!”虽然饿的不轻,但收到挑衅,一直当惯了大哥的汤姆忍不住了,伸出自己健硕的手臂想要揪住面前的这个弱子。   看着上钩的汤姆,警察微微一笑,拿出警棍把汤姆的肩膀卡在了缝隙里,整条右手臂进出不能。   “Oh,my shoulder! My shoulder!”被卡住的汤姆有力使不出,在缝隙外只能胡乱挥舞。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黑暗的一方,米国人!”说着听不懂的日语,钳制住汤姆的警察很是得意。   “所谓的男人之魂,可不仅仅是肌肉!”警察一边把汤姆夹地哇哇直叫,一边做着奇怪的解说。   “停下,够了!”一旁的围观警察实在看不下去了,制止了这种难看的行为。   “Ah!Ass we can! Jap↑anese!”趁着警察的一瞬间放松,汤姆转动胳膊肘,反手擒住了之前一直很放肆的那个家伙,把他的脖子卡在了栏杆缝隙里。   “唔啊啊!救我!”收到突袭的警察四肢胡乱舞动着,之前的威风被消地一干二净。   “哼!”汤姆在警棍的威胁下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得胜的笑容。   “给我记着!”警察带好帽子,拿着警棍指着汤姆的脸,显然,汤姆以后连米汤水也喝不上了。   左舷建筑的阴影里,堆满了午后纳凉的水兵。   “好想洗澡啊!”扶桑号的水兵们死狗一般瘫在甲板上发着牢骚,这样子休息盛况也只有扶桑号上能看见了。   至于隔壁的大和号,以及其他战舰,不是在整什么海军体操,就是在跑步,做各种跑来跑去的训练,把本来就瘦的和猴子一样的士兵整的上蹿下跳。   这样的情形也多亏了扶桑号不需要这群水兵刻意操纵,几乎所有去过珊瑚海的水兵都知道,自己根本没啥大用处。到了战场的上,这鬼船就会自己动起来,而水兵什么的,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该待的地方看戏就可以了,虽然一开始还有人不适应,但过去了几天,感觉这样也挺不错的,划水睡觉发呆就有粮饷拿,打仗靠的是神秘力量,拿钱吃饭却的是自己,大家都开心,根本没有哪个看不开眼的家伙想去刨根问底。   “假期不多了......”高桥阅读着上级发来的电文,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很快就要六月了呢!嘿咻~!”扶桑趴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裹着白色过膝袜的双腿在高桥面前来回晃悠着,而在她把玩着的正是自己本体的模型。   “还有几天我们就要随大将出发了,这一次作战规模很大,扶桑你要慎重对待!”高桥难得在战事上用了一点心。   “嗨嗨~!”扶桑把模型的主炮全部扭向右舷,嘴里发出了模仿炮击的声音。   “扶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高桥又叮嘱了一句。   “啊?什么?”扶桑扭过头,手臂一不小心带了一下,把扶桑号模型上的主测距仪撞了下来,高大的塔式主舰桥上面少了一块,变得很是难看。 第二十五章 命运的前夜(终)   “给!”神社的巫女把一块木制的绘马递给了扶桑。   “嗯~该写些什么好呢?”扶桑注视着身边挂满绘马的木墙,上面无外乎是一些祈求平安富贵的愿望。   “就这样吧!”人偶一般精致的手握着毛笔,在绘马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三个汉字---“活下去”   “嗯,很实在!”扶桑对自己的愿望很是满意,抬起双手把绘马挂在了木墙的最高处。   无名的小神社中只有扶桑一个人在,清晨的一阵小雨更是增添了一份清冷。   “啪啪!”拍了两下手,扶桑依照着前世记忆中的规矩,在纸垂的前方为自己祈福着。   “小姐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呢!”一旁的巫女看着扶桑生硬的祭拜姿态,脸上依旧是笑眯眯地。   “唉?这么做不对吗?”扶桑努力回忆着前世从青蛙子那里学来的规矩。   “那个!”微笑的巫女指了指塞钱箱前的麻绳,上面系着一个铃铛。   “哇,你这个巫女。”小声抱怨着,扶桑不得不拿出一枚硬币丢进塞钱箱,然后拉了几下麻绳弄响铃铛。   二拜二拍一拜,扶桑闭上双眼,在异时空的神明面前许下自己今生的愿望。   “巫女小姐,这里有护身符卖吗?”   “护身符要亲手做才有效果的,小姐。”红白的巫女微笑着给出了回答。   “啊!?”扶桑看上去很失望。   红色的鸟居上滴下一滴雨水,在地面的水潭上荡起一丝波纹,扶桑踩着青色的石砖,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神社。   “要不是因为怕死,我才不想做什么护身符呢!”扶桑拿着一小块樱色的布,这是她在杂货店花钱买来的。   扶桑前世时就拥有一块简陋的护身符,那是她母亲制作的,虽然不同于日式的那种,但从小学开始,扶桑就一直带着,直到某一天因为要COS拿了下来,从此,这玩意就成了扶桑这一世的心病。   扶桑只会平针缝纫,作为天朝的优秀学子,针线活是劳动技术课上必不可少的一环。   安静的舰长室内。   扶桑捏着两块一样大小的长方形布块,笨拙地把它们缝在了一起,然后翻过来,一个长方形的小口袋就诞生了。   翻过来的护身符口袋上,针脚歪歪扭扭地爬在边缘,扶桑把写着祝福的纸片塞了进去,顺便还放进去了一小块金属片,那是扶桑号船体上的一部分。   扶桑为护身符收上口,看上去对这个小学生级别的手工很是满意。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扶桑看着单调的护身符口袋,拍了一下脑瓜,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在樱色的袋子上写下了扶桑两个大字。   “完美!”扶桑前世一直没练过字,无论是软笔书法还是硬笔书法都是难看得可以,这个习惯也一同被带到了这个时代。   “这汉字写得真是难看!”高桥突然出现在了扶桑的身后。   “你说什么?”扶桑脸上划过一丝不快。   “你写的字和你的长相很不搭。”高桥脸上带着可惜的表情。   “在下写出来的字本来就长这样!”扶桑厚着脸皮反驳了起来。   “哼!”高桥拿过钢笔,仿佛炫耀一般,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什么?”扶桑看着假名组成的文字,一脸的疑惑。   “你看不懂?”高桥发现了几年来一直被隐藏的盲点。   “唔,我看不懂假名......”扶桑说着动漫腔的日语,把自己是文盲的事实说了出来。   “啊?”高桥很是震惊。   “我没上过日语课的。”扶桑扭扭捏捏地说着。   “所以你只会说,不会写,也看不懂日语?”   “不会。”扶桑肯定了高桥的猜想。   “那你怎么会写汉字?”   “啊?汉字?不知道!”扶桑脑子拐了过来,不愿意在昭和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过去。   “而且扶桑你写的汉字很奇怪.啊.....”高桥打开护身符的口袋,里面的金属片掉在了地板上,看着纸上面写的歪歪扭扭的简体中文,高桥一头雾水。   “你肯定有什么在瞒着我,扶桑。”高桥皱起了眉头,突然感觉自己并没有掌握扶桑的一切。   “嘁!”扶桑转过头,不愿直视高桥。   “你写的汉字不是日语中的,和对岸的那种也不一样,真是奇怪。”高桥把纸片颠来倒去,始终是看不懂字里行间的意思。   “还给我!”握拳的手重重敲在桌上,扶桑脸上阴云密布。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高桥脸上也充满了不悦,开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着扶桑。   “Takahashi!”扶桑簌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要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依旧是针锋相对。   “快给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扶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母语。   高桥举起了手中的纸片,试图利用十厘米的优势压制住了扶桑。   “啪!”棕色的系带皮靴重重踢在了高桥的小腿胫骨上。   “叫你给我你不听,日本人!”依旧是流利的中文,扶桑从高桥手中抢过了纸片。   “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高桥弯腰捂着小腿,声音中带着颤抖。   “只是普通的祝福罢了!”扶桑捡起金属片,用动漫腔的日语回答着。   “我是不会放弃的!”一瘸一拐地挪到椅子上,高桥信心十足。   “哼,真是个傻瓜!”扶桑拿着护身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舰长室。   “嗯,放在哪里好呢?”走在通道内,扶桑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居然没有一个口袋。   找了半天,扶桑最终只能放弃了携带护身符,如果把这玩意当项链挂在脖子上,简直蠢爆了。   “给!”扶桑回到舰长室,一脸不情愿地把护身符给了高桥。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高桥很难把这个难看的布袋和护身符联系到一起。   “护身符啊!这是护身符!”扶桑很不耐烦,指着桌子上那个针脚乱爬的樱色布袋。   “这铁片又是什么东西?”高桥又打开了袋子,把生锈的铁片倒了出来。   “那是扶桑号的一部分啦,傻子!”   “那个......”   “你还有什么意见!”   “谢谢!”   “唉?哦。” 第二十六章 突破点(前篇)   距离檀香山数千海里外的地方,两个小小的岛礁排列在东西两侧,巨大的海鸥栖息在稀疏的植被上,由暗礁构成的浅滩在小岛周围蔓延数公里远。   金黄色的沙滩末端,一根黑色的枪管从混凝土的地堡中探出,对着平静的海滩晃悠着,繁杂漫长的铁丝网和反登陆障碍侵占了整片海滩,地堡里的水兵并不能欣赏到什么,除了在他们头顶拉屎的巨大海鸟。   “到时候那些黄皮猴子敢上岸,本大爷就用老干妈把他们赶到海里去!”地堡下面,穿着清凉的美军士兵说着玩笑话。   “啊,我记得你在过一段时间就得回去了吧!”一旁的士兵翘着腿,抽着骆驼牌香烟。   “嘁!那帮子国会老爷多半是想让我去欧洲!”转动着重机枪,士兵感觉自己看穿一切阴谋。   “我就怕你啊,到时候是要爬上海滩的那群倒霉蛋。”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四等人,怎么会去爬海滩呢?”   “我们三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士兵扣着脚趾,拿过身边一罐荷美尔食品公司出产的廉价下水肉,皱着眉头地吃了一口,奇怪的口感让他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   “开饭!”   扶桑号的餐厅里,随着监督军官的指令,所有士兵都狼吞虎咽地开始了自己的午餐,一碗掺着大麦的米饭,一条小咸鱼,以及大酱汤和咸萝卜,这就是出征在外的水兵们的全部,即使是海军咖喱,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的,让士兵们感动的是,大酱汤里居然漂着一个小肉丸。   “额......”舰长室内,扶桑和高桥作为特殊人群,拥有着在私地吃特供餐的权利,虽然一般都是扶桑吃完自己的再吃干净高桥的,所以高桥的饭菜其实几年来一直被迫维持在和士兵们差不多水准。   “沙拉里居然只有甘蓝和生菜,连番茄都没有!”扶桑吃干净了舰长特供的蔬菜沙拉,还给出了差评。   “咸鱼太咸太臭了,一点也不香!”扶桑用筷子戳走了半条小咸鱼。   “你的汽水品味还是呢么糟糕......”喝了一口没有任何味道的苏打弹珠汽水,扶桑直接还给了高桥,而高桥直接把剩下的一饮而尽,看上去乐在其中。   “比起之前差的好多......布丁也没有了。”   “现在可是在出征!”高桥扒着大麦饭,就这大酱汤和一些酱菜迅速地解决着肚子问题。   “我记得厨房里有很多食材的啊?”扶桑感觉有点不理解。   “要节俭,就算是海军,也不能随便铺张浪费。”高桥抬出了大道理。   “啊,真是穷啊,这个国家!”扶桑靠在门外,一旁走过的人,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一股浓重的咸鱼气息,也不知道陆军马鹿那里能惨成什么样。   ------------------------   “在下开动了!”近藤中将率领的登陆舰队中,搭船的陆军马鹿们也在进行着神圣的午餐时间。   带着虔诚的表情,穿着黄皮的陆军士兵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午餐,一碗大麦饭,一小碟酱菜,酱菜要两个士兵分着吃,以及一些水煮黄豆,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抱怨之色,这也多亏了在训练时,教官不断告诫他们:“进入了敌占区,你们吃的只会更烂。”这种诫条多半以后会让他们上瓜岛吃树叶,不过,这次他们也没机会去瓜岛了。   庞大的舰队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所有的舰队之间保持着一百海里左右的间距,以方便互相支援,比起扶桑那模糊记忆中的中途岛,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山本的主力舰队有点过分靠近南云的航空战队了,而山口多闻中将一直像一个闷葫芦,在无线电交互时,只有飞龙上来的讯号是最后一个,而且没一句话都是出奇地短,和前世扶桑了解过的山口多闻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诺两人。   “米国的指挥官一定会集中所有能调动的兵力。”   “此次决战的胜利将会一锤定音,陛下的海军将会一往无前!”有人说着客套的话,引来了一片鄙夷的眼神。   下午,利根号重巡洋舰回收了第一批的四架水侦,而作为前锋的一二航战也回收了之前放出的侦察机。   又是平静的一天,侦察机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美军海军的信息,一切都在历史车轮的滚动下缓慢前进着。   “高桥,如果这次我们战败了,会怎么样?”扶桑坐在一旁,无聊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盖。   “你会去特鲁克。”   “你就不关心其他的?比如,一二航战的事情?”扶桑感觉心情很复杂,自己那个世界,关于中途岛战役几乎是路人皆知的程度,特别是关于航母爆炸的那一段。   “大将是我尊敬的学长,我相信他。”   “又是这种话,你就没点主见吗?大佐阁下?”扶桑感觉自己在历史车轮下进退两难。   “我建议让主力舰队靠近航空战队,协助舰队防御。”扶桑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会考虑的。”高桥随便敷衍着。   “这就是我的忠告。”没有管高桥有没有听进去,扶桑就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隶属于主力舰队的凤翔就在扶桑的不远处,刚才,凤翔号上回收了一架侦察机,和其他的舰队的结果一样,凤翔号上的侦查机飞到了一百多海里外,然而什么都没发现。   “殉爆,麦克拉斯基,企业......”扶桑独自坐在舰长室的角落中,努力回忆着前世破碎的记忆。   “学长,这就是我的想法。”   “何出此策?”   “万无一失终究是最好的,希望学长不要介怀。”   “高桥,你的想法我会采纳的。”中年人的允诺让高桥感觉莫名地安心,就像是避免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传令!加速!”航海长唱歌一般的长音在航海室内回荡着。   整个主力舰队的航速在黄昏时突然高了起来,等到一个晚上过去,山本的主力舰队隐隐居然有追上航空战队的趋势。 第二十七章 突破点(后篇)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主力舰队已经大大缩短了与一二航战的距离,凭借瞭望员的天顶星视力,战列舰们已经能直接看到前方的舰队空母了。   按主力舰队旗舰大和上发出的电令,所有战舰被要求跟随在航空战队的后面,必要时协助友军。   空荡的5英寸连装高角炮内,扶桑从提弹井里拿到了一枚沉重的炮弹,下午柔和的阳光照射通过窄小的炮塔观察口,在铜黄色的炮弹上投下一道光斑。   重达三十五千克的防空型炮弹矗立在狭窄的炮塔内,整发炮弹足有一米之长,扶桑怀抱着冰冷的炮弹,纤细素白的手指从炮弹的弹尖逐渐滑下一直到弹丸与药筒的收束,一身米色红边的华服在炮塔的地板上随意摊开,跪坐在地上的扶桑眼神迷离地抚摸着炮弹,一对墨瞳的焦距穿过小小的炮塔观察窗,汇聚在水蓝与天蓝的彼端。   “唔~~”扶桑全身依偎在炮弹上,右手心也贴在锥形的炮弹顶端轻轻摩挲着。   “真是落后的定时引信呢!”脸上划过一丝微笑,看着只能用扳手才能调试的引信,扶桑继续加深着对炮弹的侵蚀。   “变成我的一部分吧~♪”扶桑的精神力如同蚕丝一般包裹住了简陋的药盘时间引信,时间逐渐流逝,炮弹终于服从了母舰的意志。   “完美!”扶桑利用意念控制着引信,现在只要集中精神,这枚炮弹就能随时改变爆炸时间,不仅是在船上,也包括在空中,在美军机群的旁边。   “9000米。”扶桑扶着改造后的炮弹,比划出了这门八九式高射炮的最大射高,相比那些普通的四十倍径八九式,扶桑特供版的八九式射高足足多了900米,而且拥有了更人性化的防弹炮盾,虽然代价是水平回旋速度变得更慢了,而且在热带,这种封闭式炮塔就是个蒸笼。   “嗡~~”电动机的平稳地工作着,随着六米多长的炮管转向右舷,俯仰机构的齿轮也在高速旋转着,在咔咔声中把火炮的仰角提到了七十的大角度,射击窗口变得很是狭窄,在这个角度,里面的炮手在观察口内部几乎是看不到炮口指向的,这炮塔在设计时就没考虑到大仰角射击的需求。   “果然还是火炮的设计缺陷吗?”扶桑有点惆怅,扶桑号上的副炮炮塔结构是直接从驱逐舰上套用过来的,即使加强了射角,但炮塔视野差的缺点还是没能解决,只能说凑合着用。   在电动机再次工作的声音中,这座主炮后方的一号高角炮被归位,而那枚被侵蚀的炮弹也在扶桑温柔的注视下,自己跑回了弹药库。   远在数千海里外的本州,另一种火炮已经进入了紧张的生产线,按照纸面数据,这门炮将会全方位地取代八九式高角炮的地位,成为联合舰队的副炮新宠,但是自三八年定型以来,真实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怎么样?”工厂的车间里,上百根修长的炮管被摆放在架子上,等待着质量的检测。   “不乐观,废品率太高了。”监管人员手中的报表上,数百根炮管,只有区区四分之一能够称为合格品,其他的炮管多数是不堪使用,甚至有炸膛的风险。   “不单是炮管......”监管人员指着下面的一些报表,上面是一些关于九八式高角炮的配套设备,无论是射击仪器还是结构性的机械,都是严重的产能不足,就算海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腾出了八九式的生产线来支持九八式的生产,但依旧无法提高多少产量,这让新炮上舰换装变得遥遥无期。   本土又是危机感爆棚,之前的轰炸让本土的大口径防空需求变得很是紧俏,新生产的防空炮也不得不优先供给卫戍部队的饭桶,好方便给财阀的老爷们看家护院,不然美军的炸弹掉到了财阀们的豪宅里,陆军马鹿和海军马鹿都没好果子吃,更糟糕的是帝国现在还没有空军,连甩锅的人都没有,东京横滨附近的防空甚至要依靠战列舰这种不算好的防空平台。   前锋的舰队距离中途岛的美军警戒线还有不到两百海里,先行的潜水战队早在几天前就进入了这片海域。   “发现潜艇!”派出去的侦察机上,一条电讯打破了这几天的情报完全真空。   距离中途岛数百海里外的海上,天气晴好,侦察机飞行员敏锐地发现了海水下的一道黑影,本着胡说八道也不会有人看到的意思,飞行员直接汇报发现了美军潜艇在附近。   这对一直处于战斗焦虑的舰队就是一剂兴奋剂。   “米军舰队就在附近,诸位要提高警惕,下一波侦察机数量要增加。”大和号的昼战舰桥内,所有人都颔首聆听着大将的指示。   “大将,我们这样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参谋中,有人对这种紧张的氛围很不适应。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再多的准备都是不够的。”大将站了起来,手撑在大和号厚重的装甲上。   “也是。”出头的参谋也不愿意继续在大将面前扎眼。   “嗯,还请诸君多多配合在下。”作为海军的大将,山本居然自降身份,对着一群参谋鞠了一躬。   一时间,整个昼战舰桥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感动的啜泣。   “嗨!”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无比诚挚的表情,众参谋在士气上都获得了极大的激励。   “大将继承东乡元帅的遗志,此战必将马到成功!”有人顺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前有东乡元帅打败露西亚海军,今必有大将大破米军。”打都还没打,有人就已经开始胜利了。   大和号的舰桥内顿时一片浮夸之风,只差有人直接说山本是军神再世了,山本对这种现象并不看好,但马屁谁都喜欢听,他也不好直接在下属面前表露出不满,不然打击士气的罪名自己也抗不下。   浮夸风固然是很糟糕的风气,但显然比下克上这种逼死上官的传统好多了,山本如是安慰着自己。   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比烂的风气也开始蔓延开来,就连军神山本大将都没能及时注意到。 第二十八章 暴戾的凶兽(前篇)   凌晨,初升的太阳还在海面之下。   平静的海面上,只有居住在附近的海鸥在海里摸鱼,长达三米多的翼展掠过海面,像是一架白色的小型飞机。   加贺号把舰艏转向了逆风,六道立柱的舰艏让她在四艘空母中十分方便辨认,红白的海军旭日旗在风中肆意飘动着,巨大的甲板风席卷了飞行甲板,无数第一波攻击的战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喝!”负责保障起飞的地勤猛力转动着战机的螺旋桨,让它获得了一瞬间的加速,白色泛黄的战机颤动着铝制机翼,向着跑道滑去,红色的日之丸在晨曦中异常醒目。   一个简单的手势,玻璃驾驶舱内的飞行员拉下护目镜,左手中的操纵杆逐渐为战机加大马力,同时右手的操纵杆维持着战机的平衡,仪表盘上的指针平稳地变化着,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没有鱼雷机,第一波攻击完全是由轰炸机和战斗机组成的轰炸大队,从一二航战起飞的总计108架战机扑向了中途岛,那个只有几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   “传令,出发的侦察机,方向东部,南部。”在空母尚且宽裕的舰岛内,南云中将发布了又一道命令。   “了解!”无线电里声音短促而有力,侦察机们在母舰上空逗留了一会,向着预定的方向飞去。   “报告将军,弹射器发生故障,请求延迟起飞侦察机。”利根号上的一则电讯让南云皱了皱眉头,大清早就出现故障,在迷信上不算是好兆头。   侦察机的弹射被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完成,在这短时间内,南云为了以防万一,把战斗机提前部署在了甲板上,以应对美军随时都可能来的轰炸。   “故障已排除,请求弹射!”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紧急抢修,利根号终于完成了侦察机弹射,此时,海平面上太阳已经探出了小半圈,侦查的时机还是延误了。   “本机引擎故障,请求返航。”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筑摩号上又出现了幺蛾子,之前弹射的一架水侦突然要求返航,原因是引擎故障。   “准许返航。”筑摩号的舰长准许了飞行员的请求,没过多久,这架故障的水侦就摇摇晃晃地飞了回来,看那功率输出极不稳定的螺旋桨,看来引擎故障不是假话。   扶桑号的舰桥内,扶桑正在利用着自己巨大的电探辅助,探测着数十海里外的一切东西,如同作弊一般的及时成像效果让扶桑拥有着极强的雷达辨识能力,虽说战列舰主炮射击依旧是随缘,但起码不会闹出将小岛认成战舰,将巡洋舰认成战列舰这样的笑话了。   “扶桑,看见了什么?”高桥站在一旁,满脸都是信任与宠溺。   “米军的机群,四引擎的,很多。”扶桑闭着眼睛,意识在广袤的空域里探索着,明锐地利用微弱的反射信号,发现了现在还处于几十海里外的B17轰炸机群,那是从中途岛飞来的,自联合舰队到中途岛附近以来,扶桑就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监视,海里的潜望镜,空中的卡特琳娜,还有总感觉不靠谱的JN25通讯秘钥,让扶桑总能感觉战争迷雾的单向透明,暴露行踪的,是自己这边呢。   收回自己的意识,扶桑号前舰桥上巨大的电探也停止了大功率工作,刚才十多分钟的大范围探测,消耗了平时几倍的电力,主机不得不加大功率,把一部分燃油供给给高额的耗电。   “发现米军机群,数量巨大,方向,中途岛。”高桥拿到扶桑的情报就立即奔向了通讯室,第一时间把情报发送给了山本,而不是南云。   “我知道了。”收到情报的山本握着短剑,明镜一般的剑刃上映照着中年人微微凹陷的眼眶。   “通知全舰队,准备防空作战!”山本把半出的短剑收入鞘中,在三分钟内决定了策略。   传令官冲出,仅仅只是五分钟,刺耳的防空警报就响彻了整个主力舰队的上空,巨大的战舰改变着阵列,许多士兵在军官的催促下被撵上了九六式机关统的炮座,躲在单薄的沙袋后面瑟瑟发抖,又或是在甲板上数着二五统的炮弹,异常苦逼地充当着装弹员的工作。双排弹匣的九六式还算好压,但压几十个弹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等到主力舰队准备地差不多了,南云那边才收到姗姗来迟的电讯,电讯的内容简直吓人,米军的重型轰炸机编队离自己只有几十海里远,而之前放出的侦察机却屁都没回一个。   甲板上的零战被紧急放飞,有些零战上甚至还挂着没啥用的小炸弹,为了不阻塞甲板,这些零战也被强行放飞。   随着护航战斗机的放飞完毕,参谋们也在舰队的附近画出了防空警戒圈,那是舰队防空和战机防空的分界线,在战斗时,无论是哪方的战机,只要进入了这个小小的防空圈,就会被凶猛的无差别火力覆盖,飞行员能不能活着飞出防空圈,那就只能向天照大神或者上帝祈祷了,劣质的大口径高炮才没有敌我识别系统呢。   相比其他战舰上严阵以待的气氛,扶桑号上就轻松了不少,需要九人才能完全分工操作的三连装九六,在扶桑号上只需要六个人,而且这六个人全是装弹手,基本所有炮位上的士兵,只有装弹的工作,其他自然会由扶桑自己去完成,多余的士兵只用老老实实待在水平装甲下面当预备队就可以了。   扶桑号的右舷的高角炮炮塔内,一个新兵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战斗,而带他的是三个珊瑚海回来的老兵,上一次战斗,这个炮塔内的人在美军飞机的撞击下全灭。   而在这个新炮塔内,老兵靠在炮罩旁淡定地闭目养神,手中抱着一枚三十五公斤的整装弹。   “前辈,我们只要那炮弹就可以了吧!”新兵的声音有点紧张。   “嗯......别忘了把炮弹塞进炮膛里!”老兵睁开的眼中带着精光,眼神飘向了观察窗。   “来了!”老兵站起身,手臂上的肌肉鼓起着,麻利地把炮弹塞进了炮膛内,然后熟练地拉上了炮闸,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秒。   “哈?”新兵还有点懵,赶忙爬起来,费力的抱起炮弹,学着老兵的模样把炮弹塞进了右边的炮中,用了整整十五秒才完成装填。   “你啊,还是太嫩了!”老兵黝黑的脸上带着笑,拍了一下新兵的脑袋。   “嘿嘿~~!”新兵赶紧点头哈腰笑了回去,一只常年搬炮弹的筋肉手抓住了新兵的后衣领。   “到一边看着去!”笑容瞬间消失,三个老兵把新兵揪小鸡一样拖到一旁,全权接管了这座炮塔的装填工作。 第二十九章 暴戾的凶兽(中篇)   四个大功率引擎运转的噪音让机组人员很不好受,庞大轰炸机爬升到七千米以上的高空,巨大的机身钻进湿漉漉的云朵,在白云外伸出了小半个机翼。   “准备投弹!”投弹手的声音在噪音中几乎听不见,狂乱的舱外气流通过投弹口钻进机舱,声音的传递变得异常困难。   七千米以上的高空,即使是长达二百多米的战舰,看上去也像是一片纤细的柳叶,水平轰炸的精度可想而知。   “敌机!!”一声尖叫从轰炸机的机枪炮塔处传来,随后就是双联机枪急促的长点射,以及机舱壁上叮叮当当的声响。   “下士,敌人在六点!”没等话说完,机尾就传来了航空机枪剧烈的连续射击,令人心碎的叮当声和惨叫声也同时传来。   白色的零战二一型在高空中勉强发挥着性能,稀薄的空气让飞行员不得不榨取着发动机全部的动力,刚才飞到空中堡垒的上六点已经是零战的极限了,引擎的转速在下降,高度也降了下来,只是几分钟,原来在B17上六点的零战已经下降带了下六点的位置。   “可恶!”上层机枪炮塔的下士愤怒地捶打着舱壁,刚才零战失速下降的时候,由于射击窗口与尾翼重合,他不得不放弃了射击,而等零战落到下方,这个角度就不是自己的机枪能够得到的了,下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架杀死自己战友的零式飞向低空。   没等下士离开视线,那架低空盘旋爬升的零战就被打烂了左翼,旋转着坠入了海中,子弹的方向是从自己旁边来的,那是飞在后面的另一架B17,前部的机枪还在对着下方扫射,下面到处都是爬不起来的低空零战在追赶自家的SBD无畏,比起上空,低空简直就是一团糟,红色的日之丸和蓝底的白星在海面上到处乱窜,打的毫无章法可言。   在混乱的战斗中,所有人都忘记了教条,有的SBD提前丢掉了炸弹,转而试图爬升去攻击零战,效果还不错,但他似乎进入了B17们组成的防空网,机身上被打了好几个点五零的洞,而有的战机由于不规范的大角度机动,尾旋着掉进了海里,飞行员在海面上探出了头,也不知道是准备喂鱼,还是游回中途岛。   几朵黑云出现在了轰炸机编队下方,这意味着进入了舰队防空圈,这里不会有战斗机骚扰,投弹手也送了一口气,八千米的高度,只有大口径防空炮才勉强拥有这种射高,在这里,无疑是十分安全的,被大口径炮弹击中只能说是运气太差,防空防空,十防九空,这句话在全世界都是通用的。   爆炸的黑云越来越多,不时会有一些爆散开来的子弹撞击在轰炸机上,这些都不足以称为威胁,只要不直接命中,所有机组人员都是信得过空中堡垒的,就算被打坏了两个引擎,老练的驾驶员也能用加力和滑翔飞回中途岛。   黑色的五百磅炸弹上写着“祝福”,多半是关于珍珠港复仇的话语,士兵们相信,这种被附魔过的炸弹能更好地击中日本战舰的要害,就像阿拉伯人喜欢让老阿訇给弯刀附魔一样,具有神秘的力量。   “好的……好的……”投弹手紧张地用诺顿瞄具看着下方的日本战舰,反复让自己把这些战舰看成泡菜桶,透彻的瞄具玻璃下,某条日本战列舰的火力显得十分凶悍,布局奇特的高射炮以及鬼畜的射速让投弹手不自觉地想去瞄准她。   “四秒!”由于还没进入投弹位置,投弹手随便默数了这艘战列舰的射击频率,双联装的大口径高炮在大仰角的前提下居然有四秒一轮的射速,轰炸机飞行员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仿佛是在飞过地狱。   “吼!”喊着有节奏的号子,赤膊的老板不断地从提弹井中抱出炮弹,打开炮闸,让滚烫的药筒落在地上,然后把下一发炮弹塞入,一段时间后,就连拉炮闸都不需要人力操作了,等到老兵把炮弹抱过来时,火炮已经在待机了,炙热的炮膛中正冒着干热的气息。   “轰!”剧烈的化学反应再次发生,脱离药筒的弹丸以超音速飞向蓝天,定时的引信随着炮弹旋转稳定工作着,在预定的位置完成了爆炸,对着五十米半径的天空洒出了带火的子弹,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在爆炸上空一千米的B17。   另一发炮弹带着呼啸飞向空中,这是被扶桑侵蚀的那一发,本应该在七千多米就到尽头的引信被未知的力量狠狠往回扳了回去,炮弹顺着惯性,继续往高空飞去,带出了一条微微弯曲的高抛物线。   在一架B17的下方,只有五米的距离,这枚五寸炮弹突然引爆,爆炸的黑云罩住了机身,只有驾驶舱露在死亡之手的外面。   钢铁的机腹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厚实的机翼被弯曲,四个引擎全部熄火,带着火焰,巨大的四引擎轰炸机哀嚎着俯冲向海面,拉出一柱横贯天空的黑烟。   数十米高的白色水柱伴随着空中堡垒的坠落在海水立起,延迟爆炸的五百磅大礼包带起又一波高大的水柱,飞溅的海水甚至泼在了百米外的大和上,把打酱油的九六炮手淋成了一群落汤鸡。   “吭”炸弹挂架松动的声音。   “给我上去,宝贝!”投弹手战战兢兢地看着不断绽开的焰火,把一枚枚五百磅炸弹集中投放了下去,炸弹刚刚投完,脚下巨大的机身就颤动了一下,轰炸机以极大的角度开始爬升,猝不及防的投弹手差点滚了下去,还好旁边的同僚紧急拽住了安全握把,而投弹手机智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一号引擎坏了!”那是领航员的声音。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作为这里最大的军官,机长发出了逃跑的命令。   投弹手也没心思去看炸弹的情况了,感觉扶正自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飞行员。   扶桑号的行进路线正好处在那几枚五百磅的落点内,炸弹在空中摆正了姿势,头朝下地往预判海面落去。   “哼!”扶桑的意志操纵了整条战舰,航海长也心有灵犀地陪着扶桑发疯,船舵在两种动力下猛然转向,克服着巨大的水压,数万吨的战舰在几百米的海面上拉出一弯诡异的尾迹,一侧的船体高高抬起,露出了红色的船腹,而五百磅的大礼落在了扶桑号的右舷附近的海中,只给薄薄的防雷带造成了一点困扰,至于左舷的水兵,他们没有收到紧急通知,全都像咸鱼一样在右舷挂成了一串。 第三十章 暴戾的凶兽(后篇)   长达二百六十米的战舰在海面上划出了一弯不科学的圆弧,趁着躲避的空隙,几发涂装颜色赤红的炮弹被提起,伴随一吨多的炮弹进入炮膛的还有数个丝绸包裹的发射药包,数吨重的炮闸关闭,巨大的俯仰结构在液压的巨大动力下缓缓转动,410毫米的巨炮抬起四十五度角,对准了才赶来的SBD编队。   SBD们现在是一头雾水,飞行员脸上暴着青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低空逃脱,本以为还要进行一番缠斗,突然那些苍蝇一样的零战居然不追了,让他们感觉好一阵轻松。   “#¥&!!!”扶桑号的甲板上一片混乱,刺耳的主炮发生警报响彻天空,无数抱着弹匣穿着救生衣的咸鱼开始冲向掩体,以避开被吹到海里的风险。   “……”右舷甲板在一分钟内全部清空,警报也在空气中渐行渐远,趴在防空炮下的士兵捂着耳朵,眼睛就盯着十几米开外的主炮。   “轰轰!!!”感觉视线一瞬间收到了模糊,比寻常炮弹还要更大的炮口焰从长倍径主炮中汹涌而出,定时引信在三式弹内开始工作,发挥着它一瞬间的寿命。   “?”这是那些SBD的第一反应,一般来讲,战列舰在进行防空作战时是不会启动主炮的,但是谁也不喜欢被黑洞洞的东西指着,本来抱团躲零战的SBD开始下意识地散开。   不同于一般的大口径高炮,飞行员们在空中看见了几团巨大的火焰凌空炸开,拦住了他们飞往战舰的去路。   由于引信的提早引爆,那几枚三式弹并没有击落一架飞机,几朵巨大的焰火只完成了两个工作,制造空中障碍,驱散了机群。   混乱的SBD机群在数公里外被阻滞,这些时间足够扶桑把九六式们转过炮座,让自己身上的上百门直辖的二五统去对付那十几架可怜的俯冲轰炸机。   B17机群的攻势已经过去了,在零战和舰队防空的双重干扰下,本来就感人的水平轰炸变得十分滑稽,十几吨的铁炸弹从空中丢下,居然连船的边都摸不到,自己倒是掉下来了两架,气得机枪炮手化身打点计时器,在某条曾经是三甲板航母的飞行跑道上打了一串均匀的小孔,然而这并不会出现后世某美国游戏的场景,重型舰队空母并不会被点五零击沉。   轮型阵的中央,另一架被击落的B17倒栽在海中,几个死里逃生的飞行员像水老鼠一样爬在机尾处,期望又绝望地看着日本的驱逐舰屁颠屁颠地来抓人。   SBD们艰难地躲过了五寸防空机枪的射击,开始爬高。俯冲轰炸机不应该在低空,这会让轰炸有一个爬升的空档,但这也由不得飞行员去思考,和零战的格斗会让他们的高度持续下降,所谓空战就是能量战,能量最简单的来源就是高度和重力,空中格斗中,失去能量就意味着死亡,失去高度就意味着劣势,你将在敌人的火力下毫无反抗之力。   一段带着白星的机翼从厚厚的有机玻璃旁飞过,前面的SBD无畏左翼收到了五寸炮弹的余波攻击,断翼的战机勉强维持着平衡,一团火焰在左翼的断口中随风飘扬,带着防风眼镜的飞行员拉开了舱盖,踏着机舱纵身一跃,在空中打开了白色的降落伞,一旁的日本驱逐舰再一次敏锐地捕捉到了落水飞行员,加大马力朝着伞花的落点奔去。   无论是敌国的还是本国的,对捞人驱逐舰来讲,都是从扶桑号上换食物的廉价货币,一个本国飞行员才能换到五小碗冰激凌,至于米军飞行员就更低了,只能换到两碗,这是扶桑在珊瑚海后提出的想法,一经实施就获得了其他战舰水手的一致好评,落水飞行员的存活率也大大提升。   一架SBD并没有试图爬升,反而对发动机进行了加力,在一百米不到的低空,这架SBD带着一枚500磅炸弹,以极快的平飞速度飞向扶桑号的右舷,飞行员甚至在最后距离压低自己的高度,利用最后一点高度去压榨速度,几乎是贴着海浪,SBD像高速鱼雷机一般丢出了炸弹,让500磅的铁疙瘩撞在扶桑号的主装甲带上听了个响,随后从九六装弹手的头顶飞过,扬长而去,变成了海面上的一条小船。   “石乐志。”这是扶桑对这个美国飞行员的唯一评价。   由扶桑操纵的九六式发挥出了不符合历史的火力,三连装的九六甚至打出了动视某款射击游戏的架势,三条带着火的弹带拉出一道长达三公里的死亡弹幕,巨大的后坐力让炮架都在颤抖,装填的水兵只能等着机关炮打完十五发弹匣后才能进行装弹,高强度的持续射击几乎是要打废炮管。   “装弹!”穿着救生衣的水兵抱起一个弹匣,手脚并用地把弹匣插在机关炮上,炮膛里的火药气体熏了他一脸,让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弹药箱旁,可怜的装弹手旁边没有一个备用弹匣,压炮弹的手在颤抖,才压完,那个装弹的矮子就把弹匣拿去打了。   “你们有完没完!”压炮弹的水兵抱怨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这个搬弹匣的矮子又站在了身旁。   “快点!”矮子水兵一把夺过只压了十二发的弹匣,撒开腿跑向防空炮,把不满的弹匣插在了上面,仅仅只是几秒,炮弹就变成了一地的弹壳,那个矮子又提着一堆空弹匣回到了装弹员身边。   凶猛的自动九六神炮吞吐着一发发铜黄色的炮弹,把珍惜的金属资源抛向天空,只为了打下几架SBD。   同时被几百门机关炮集火,一架SBD还没进入俯冲,由二十五毫米炮弹组成的暴风就席卷而过,钢铁的机身先是颤抖了几下,随后像是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坠落解体,飞行员没有跳伞。   “这不可能!”美国飞行员看着这艘战舰上的无人防空炮,仿佛是亲眼见到了撒旦。   “快把炸弹丢掉!”这是他对后座那个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飞行员在空中做出一个180度的鬼畜机动,开始让战机急速脱离战场。   “中途岛!只要回到那里我就安全了!”单引擎的SBD无畏在暴力的马力下高速运转,在几分钟内就逃出了防空圈,一头扎进了零战堆里。 第三十一章 拐(前篇)   随着最后一架美军战机离开战场,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舰队防空战终于迎来了尾声。   士兵握着水龙管,用海水冲洗着一片狼藉的战舰甲板,一旁还有人推着木箱,收集着那些散落一地的二五机炮弹壳。   “咻!”满脸汗水的士兵抬起一个木箱,木箱中装满了机炮弹壳,平均一座三联机炮他就要清理掉两箱子弹壳,仅仅只是一次防空作战,扶桑号就打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小口径炮弹,至于大口径防空炮那里,更是打空了半个副炮塔弹药库,强大的驱散火力也不是白来的,代价就是巨额的弹药以及装填手的右手。   数月前,由于扶桑号在珊瑚海亮眼的防空表现,大本营把战舰防空作战纳入了重要项目之中,年前开发的对空喷进炮也修改了图纸,有人拿出了持续性喷进炮来替换之前的“一窝蜂”,受到来自大本营的青睐。   于是,这种火箭防空炮也被纳入了重要开发项目之中,计划用来填补联合舰队中口径对空火力的空缺,按照设计师的夸夸其谈,这种炮塔样式的单装喷进炮拥有独立的火箭弹弹药库,可以进行自动装填,并且可以用小型空爆火箭弹攻击九六式无法够到的美军战机,为联合舰队提供三公里以外的防空弹幕网。   这种防空火箭将会在“天城”号航空战列舰上首先试装,在阿留申攻战中进行实验,如果效果可以,大本营甚至有把这种火箭推广海陆军的想法,毕竟,陆军马鹿也有防空的需求,不过,他们能拿到的,估计是木头推车的删减版喷进炮,而他们估计也不会用这些玩意来防空。   “有什么伤亡吗?”医务官拿着笔记板,统计着这场战斗中的伤亡人数。   “报告!弹药库的A君,他的右手抖个不停!”声音传来,一个右手抖成帕金森的年轻人被战友拖到了医生面前。   “怎么回事?”医务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例。   “医生,我装了两百个弹匣……”颤抖着右手,A君脸上带着不堪回首的表情。   “用木板绑一下就好了,下一个!”医务官本来就不是来看病的,他是来统计伤亡的,看着A君,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在受伤那一栏加了一个人。   “没有阵亡,本次战斗中,只有一些轻伤人员,大部分都是烫伤,肌肉拉伤,以及摔伤。”拿过报告,医务官大声朗读了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损失,“嗯,不错,今晚所有船员都有米糕吃!”田中副舰长很是高兴,对扶桑号而言,这次作战简直就是大胜。   远处,一二航战的在南云的指挥下开始回收护航的零战,这些零战在空中消耗严重,大部分都是在试图拦截B17时被击落的,回来的飞行员也都是精神萎靡,体力在几个小时内就达到了极限。   地勤人员回收着护航战斗机,把战机送进机库,完全回收一架零战就将近需要七八分钟时间,在降落的飞机没有拖开之前,其他飞行员就只能在空中待着,看着油量表不断地下降,坠海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战斗机坠海的悲剧终究没有发生,熟练的地勤人员分工合作着,半个小时的时间,四艘重型空母就回收了所有的护航战斗机。   “计划只能延迟了!”看着已经斜向西方的太阳,南云已经没有机会派出轰炸机去攻击中途岛的守军了,美军的袭击来的太早了,也太准确了,傻子都能知道,联合舰队的密码被破译了,然而,势已成骑虎,南云感觉自己就是在玩命,到时候打赢了还好,打输打平了,自己都要遭殃,一个黑锅就悬在自己脑袋上,就看是谁背了。   “明天早上,派出双倍的侦察机……”昏暗狭小的航母舰长室内,南云拍脑瓜想出了一个作用不大的策略。   “将军,这不符合以往的战术……”参谋们很是意外,以往南云都喜欢派出半数侦察机进行情报工作,这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这样,明天把侦察机全派出去,我感觉米军舰队就在附近!”南云锤了一下桌子,瓷杯里的茶水险些溅了出来。   黄昏时分,隶属于警戒部队的吹雪号驱逐舰靠向了扶桑号战列舰,这一次,吹雪一共捞到了四个飞行员,一个日本飞行员,三个美军飞行员。   按照规矩,吹雪这么做其实是违反军令的,但只要带上救人的名头,就算是舰队司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黄昏这个时间段,只有傻子才会发动空袭,而潜艇也没有胆子去袭击大舰队,所以吹雪的行为也被默许了。   “给!”驱逐舰上的水兵把四个裹着毛毯的飞行员交给了扶桑,而扶桑则拿出了一小箱冰激凌交给吹雪号的代表,这些冰激凌都是用日本带来的牛奶制成的,而扶桑号上只有一台冰激凌机,所以很是珍贵。   按照扶桑号上的惯例,美军飞行员将会被关在杂物间,享受黑暗的祝福。日本飞行员则会交接到航空战队那里,在后面的几天里,继续和美国人在天上玩命,直到有一天捞不上来为止。   “这样真的好吗?”高桥对扶桑收留敌国飞行员的行为不是很理解。   “救人终究是好的。”扶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船上粮食还有富余。”高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由于扶桑号上干活的没有实际编制上呢么多,所以许多位置其实没啥消耗的,就比如炮手这个位置,没啥事干的炮手位只是一个养老的地方罢了,连带着炮术长都变成了闲职,航海长还能握个方向盘装模作样,炮术长管不了炮又算什么呢?全舰八科主官,炮术长莫名成了最下等。   “稀粥管够!”晚餐过后的餐厅内,舰队大厨敲打着大锅,里面是稀得能照镜子的米汤水,站在厨师面前的炮术长脸都绿了,但又没啥底气,这样混下去,炮术长迟早要变成装弹长。   “这些是给米军俘虏吃的吧!”炮术长脸色发黑。   “米军俘虏吃的是那些。”大厨的眼神飘向了厨房深处,一身华服的扶桑正在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炉灶旁还放着一瓶开着的辣酱油。   “…….我还是喝粥吧!”炮术长脸上带着悲切,从值班厨师那里拿到了一大碗稀粥,厨师看他可怜,特地撇掉了一勺汤水,给他加了一筷子酱菜。 第三十二章 拐(后篇)   清晨,距离空母派出第一波攻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总计上百架战机的攻击波给中途岛的陆战队守军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好在岛上工事严密,在各种永久性半永久性工事的保护下,除了机场上多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坑,驻岛的美军没有受到多大的人员损失,倒是日军的轰炸机在执行高精度低空轰炸时被击落了不少,低空轰炸,飞行员是无法在低空跳伞的,人怕是死在了铝皮棺材里找不到了。   在舰载机起飞后的,侦察机们也迎着旭日从船上起飞,按照命令,所有的侦察机都被放出,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故障,所有侦察机都按时起飞,目标方向,依旧是舰队所在的东面和南面海域。   “米军飞机!”水机的发射器还没转过来,侦察机就发来了敌袭警报,其实根本不用侦察机去汇报,所有大小舰只都看到了那几架零散的美军鱼雷机,如同是自杀式攻击一样,这几架鱼雷机对庞大的舰队发起了冲锋,仅仅只是十几分钟,这几个勇士就拖着黑烟漂进了海里。   “米军在中途岛的兵力不容小觑!”南云一脸的严肃,双眼瞪着中途岛的方向。   “将军,是否要执行第二波轰炸?”副官询问着。   “可以,我们要彻底击溃守军,当然,要小心米军的航空战队!”南云没有犹豫,直接下达了命令。   庞大的特混舰队依旧在向前进发,地勤人员在飞行甲板上跑来跑去,把九七舰攻的鱼雷拆下来,为它们装上用于水平轰炸的重磅炸弹。   同时,一旁的护航零战也在做着热机作业,飞行都还没有全部进入机舱,甲板上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入作战状态。   没等所有的舰攻换上炸弹,一条从利根号上转发过来的电讯如同一阵只有几千毫安的电流,把满脑子还想着炸岛舔地的南云从椅子上电了起来。   “发现米军空母!”仅仅只是一行字,所有人都感觉死神在空中飘过。   “发出命令,把鱼雷在换上去!”南云的命令从一航战上层层下达,升降机旁的地勤士兵一脸的懵逼,手推车里还放着一颗黑黝黝的重型炸弹,这是准备挂在舰攻上舔地用的利器。   侦察机的进一步情报还没有发来,舰队空中又是防空警报大作,一航战的地勤人员手忙脚乱地把炸弹送下甲板,而那些刚热机完毕的零战也被赶上了天空,没有甲板风助飞,零战需要百米以上的跑道才能起飞,地勤人员刚推开炸弹,就得把挡道的舰攻拉到一边去,推进海里是肯定不行的,这些都是天皇陛下宝贵的财产。   安全隐患刚刚排除,天空的一边就出现了米军机群。   依旧是从中途岛方向来的,估计是趁着凌晨起飞的轰炸机编队,这下傻子都知道JN25那破玩意没用了,没有人会喜欢视野暴露在敌人面前。   和昨天一样,这队由B17大炸逼和SBD组成的编队没有战斗机护航,数量也就四十出头,一上一下的飞了过来,上面是四引擎的空中堡垒,下面则是战战兢兢的俯冲轰炸机们。   如同喜欢吃荤的马蜂,在舰队附近打转的零式们对着SBD蜂拥而上,一时间空中弹幕横飞,可怜的SBD像蜜蜂一样被追地到处乱窜,第一波交锋中,就有数架坠入了大海。   B17们也不恋战,如同是在应付一般,炸弹在舰队上空被草草丢下,除了吓吓那些防空炮手,也没啥作用。   B17机群在空中饶了一个弯,顶着大口径高炮稀稀拉拉的火力大摇大摆地飞走了,整个轰炸过程连五分钟都没有,轰炸机都没有飞到舰队中央的海面,简直就是演戏。   SBD们也没能靠近舰队,零战的死缠烂打让他们苦不堪言,丢了炸弹跑路才是实在的,整个空中混战越打越远,根本就没有舰队什么事,闹剧一般的无护航轰炸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赶跑了美军轰炸机,零战们也被回收了起来,下飞机的飞行员一个个如同吃了加盐加多了的大根,精神异常。   失踪许久的侦察机终于再次发来了情报,美军航母在附近的消息已被证实,一场空中决战在所难免。   “咕噜噜~!”满脸咸菜味的地勤又推着小车出现在了升降机旁,这次是为舰攻挂鱼雷,之前还有一些舰攻带着炸弹被送进了机库,这个时候得要一并进行替换。   “第一波回来了!”还没等鱼雷全部挂好,第一波中途岛轰炸的队伍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地勤人员在上官的催促下去清空跑道,准备进行降落作业。   又长又黑的航空鱼雷被堆放在甲板上,如同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全船人的命。   “战斗机先降落!”按照海军的规矩,油耗最快的战斗机是最优先降落的,如果让轰炸机和攻击机先降落,燃油耗尽的零战就会有坠海的风险,这一次行动战斗机本来就带的不多,无意义的损失是不能被容忍的。   “第二波攻击被推迟。”这是南云给山本的答复。   南云舰队的四艘舰队空母在特混舰队前方开着路,后面则是山本的主力舰队,一看就是旗舰的某条战列舰升着联合舰队的司令旗,七万吨的身躯以及三连装的主炮在一群连装炮战列舰中异常醒目,可惜两座侧舷155副炮拉低了颜值,换成八寸以上的炮多半会被定位成前无畏舰。   距离大和只有几公里的海面,另一条新锐战列舰用澎湃的动力在海中拉出了一道白色尾迹,所有的武备都是不同于其他战列舰的奇特产物,据传说她的五十倍径炮在制造时,炸膛率比四十五倍径十八寸还要高,作为大和级的废案用炮,这门在长门炮基础上制造的主炮,整体水平并不必410高多少,但代价却是很高,一根五十倍径410价格几乎相当于一根四十五倍径460,扶桑号在首舰建成后,其原定姊妹舰山城代被立即取消,如同昂贵的超甲巡的原案一样,被封存在了联合舰队的档案馆之中。   战巡不一定比战列舰便宜,大型巡洋舰更是如此,帝国在如此拮据的年代,根本无力支撑八八舰队的理想,所谓的大舰队之梦,也只能是泡沫之梦,美丽而又不切实际。 第三十三章 具现的恨(前篇)   “我希望攻击部队能立即起飞!”山口多闻的声音在南云的脑中回荡着。   由于频繁的更换炸弹鱼雷,一航战现在是一片混乱,二航战勉强能维持秩序,但也好不到那里去,赤城加贺的甲板上堆满了炸弹鱼雷,飞行员直接就站在炸弹堆边上,看着地勤给自己的座机挂上炸弹又拿下来,拿下了又挂上。   飞行员:“石乐志。”   在攻击机群的另外一边,战斗机编队的处境更惨,由于战斗机的稀缺,一架零式往往要参与多次空中任务,现在连油都没有加满,机枪的弹链都还在弹药箱里呢。   “什么?没有护航战斗机!”南云告诉山口如果攻击机群现在就起飞,那些九七舰攻和九九舰爆将会得不到任何空中护航。   “没有护航是不行的。”理智告诉南云,没有护航的轰炸机和鱼雷机是不能派出去的,这只会造成最愚蠢的损失,自己坐上军事法庭被天诛也会成为板上钉钉。   “舰队向东北航行,其他的尽快!”这是南云给山口最后的命令。   “了解。”山口上头的热血被南云狠狠地压了下来,他只能踩着飞龙的地板,无能为力,看着外面的地勤慢悠悠地把鱼雷推打九七舰攻旁边,再慢悠悠地装上去。   “战斗机起飞!”在紧锣密鼓的整备过后,第一波护航战斗机终于顺利起飞,也算是给所有人打了一针安慰剂。   战斗机升空才过了十多分钟,美军的战机就又出现了,这次是鱼雷机,没有见过的型号,比之前有记录的TBD蹂躏者大了不少,蓝色的机身有一股子野猫的味道,显然是同一家公司生产的玩意。   依旧是没有护航的自杀式攻击,几架TBF复仇者慢悠悠地飞向高速变动中的特混舰队,成为了零战们绝好的靶子。   没等进入鱼雷发射路径,由20毫米炮弹和7.7毫米子弹构成的清风就席卷而来,吓得领头的两架TBF在几百米高的空中丢下鱼雷就跑,座舱后的圆形机枪炮塔转成了陀螺,一挺尾部机枪根本拦不住这么多零战。   有机玻璃上多了几个洞,刺骨的冷风钻进破洞里,冷却着投弹手的鲜血。   机尾的机枪在抵抗一阵子之后也哑了火,失去了自卫火力的鱼雷机即使驾驶员有天顶星的技术也救不回来,蓝色的格鲁曼铁块在弹雨中坚持了十分钟,终于掉进了海里。   其他几架TBF也是各自为战,一架九吨重的复仇者屁股后面跟着和它重量一样的四架零战,从一千米的高度一路撵到海面上,完成了从飞机变成船的奇怪经历。   又是一场闹剧一般的作战,这些美国的新锐鱼雷机除了比TBD耐打了许多,也没有其他特色,所谓耐打就是,有一架复仇者顶着零战机群的火力跑掉了,带着机枪手的尸体和惨叫的投弹手。   看着这架鱼雷机开着投弹舱打着摆子离开了这片海域,零战放弃了追杀,在舰队附近摆出了巡逻队形,静静等待着下一波敌人的出现。   果然没过几分钟,美军的添油战术再次出现,三十几架各型战机带着杂七杂八的武器出现在了舰队的面前,里面的战斗机迫不及待地冲向了护航零战,在天空的一角打成了一团,所谓战斗机的乐趣,也就如此了,让舔地的自己玩去,缠斗才是螺旋桨的浪漫。   先头的南云舰队看着鱼雷机在自己面前顺利丢下了鱼雷,接近九百公斤的新款航空鱼雷仿佛是庆祝自己的首战,欢快的打着水花从南云舰队中横穿而过,十几条航空鱼雷无一命中,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还在发愣的九六神炮们终于开火了,人力操作的九六式不紧不慢地打着炮弹,两边看上去都是十分悠闲的模样,完全没有防空作战的紧迫感。   在九六式的威慑火力下,鱼雷机们显得很害怕的样子,而一旁的零战终于甩开了那些笨猫,提着九九式狙击炮剩余的几发炮弹来要这些鱼雷机的命。   又是一番你死我活的互相伤害,美军鱼雷机丢下了大半的尸体,逃离了战场,而零战又一次打完了机炮弹药,如果不降落去接受补给的话,他们就只能拿机枪去应付美军的铁块了。   侦察机再次发来了电讯:“这里是四号机,燃料不足,请求返航!”   收到电讯的阿部感觉很不妙,随发出了命令“在原地等待”。   然而飞行员显然是个能人,他无视了上级的权威,打开无线电就是一句。,“我做不到!”一点也不给阿部面子。   “准许返航。”无可奈何的阿部少将只能顺从了飞行员的意志,威风扫地。   寂静的半个小时,美军的机群没有再次出现,另一架侦察机也发来了电讯,“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架侦察机违反了海军条例,飞行员错误地选择了在云层上进行飞行,浓厚的云层让他与美军航母擦肩而过。   “准许返航。”这一次是苍龙号上的指挥官接受了他的要求,准许侦察机返航。   接替队伍终于在一航战上整备完毕,第一波护航战斗机终于可以下来了,第二波零战在十点的日光下有序起飞,接下了护航的接力棒,而主力舰队的凤翔号轻型航母也放出了自己的零战小队,特混舰队的上空的气氛好像变得安全了起来。   “我提议放弃反击,全力应对当前的防空作战!”一个参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米军的战机在这几天已经损失惨重,我们应当派出攻击部队,给予其雷霆一击!”这是另外一个人的看法。   “诸君说的都有道理,容我斟酌……”即使被称为军神的山本也迷惑了起来。   山本现在是一头雾水,而南云那边则是焦头烂额,虽然成功放飞了第二波护航战斗机,但甲板上的鱼雷炸弹简直让人心慌,听报告里说,苍龙号直接把炸弹堵在了舰岛附近,怕是不要命了。   “通知,甲板上的炸弹鱼雷尽快处理!”心里毛毛的南云终于忍不住了,一通命令直接送到了一二航战四艘航母上,可惜效果不佳,甲板上的炸弹只是从三小堆变成了一大堆,变得更加渗人了。   “这群马鹿!”南云感觉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这场愚蠢的作战没有五航战支援,而且还走漏了情报,山口现在又是一个满脑子打打打的家伙,司令长官还拿着460舰炮在自己屁股后面督战,先前的组织混乱也被山本直接看在眼里,自己这个中将无论死活,怕是都做不下去了。 第三十四章 具现的恨(中篇)   第二波护航零战还没组成完整的编队,美军的舰载机又一次出现在了海平面上,不同于联合舰队的全甲板出击战术,美军海航倒是喜欢这种小编队的攻击方式。   这次的美军攻击波一共只有十九架战机,七架圆滚滚的野猫,十二家笨拙的TBD蹂躏者,他们是从约克城号上起飞的,带着珊瑚海的怨恨,对山口多闻的座舰飞龙号发起了突击。   “我看到敌机了。”打头的零战零战用无线电发给了其他小队的长机,所有人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   随着一个简单的手势,十五架零战在空中四散而去,在美军舰载机的前方形成了一张大网。   那些野猫也不是傻子,见到来势汹汹的零战,六架野猫做出了自己应该做出的机动。   “右边那架,我的!”无声的手语传达着飞行员的意志,白色的零战带着鲜红的旭日急速爬升,飞行员看着机舱内各项变化的数值,拉上护目镜,左手对战机进行加力,右手微微捏着操纵杆,手指也按在扳机上,不安地摆动着。   “三千米。”轻声说出自己的高度,飞行员侧过身,把视线转向后方,自己的僚机也试图在有限的距离内爬升到足够高的空中,以方便在同野猫交火时,能有一个占据优势的高度。   “吭!”这是打开襟翼的声音,零战飞行员降低了速度,斜过操纵杆,轻盈的零战微微左倾,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试图去咬住那架野猫的机尾。   “快点!快点!”微微操作着,飞行员努力想把野猫纳入设计窗口,然而那架野猫只只顾着逃窜,完全不像去反击,这让零战很难去捉住他。   经过一番鬼畜的脱离和再进入,蓝色的野猫终于被准心所覆盖,一股危险的感觉从零战飞行员心中闪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架野猫出现在了自己的后面,十二挺机枪正瞄准着他,猎人瞬间变成了猎物。   “可恶!”知道自己中计的飞行员连忙扣下了扳机,试图击落那架诱饵,然而子弹从野猫的机翼上擦过,这架诱饵野猫瞬间减速,往低空去了,这时,点五零组成的弹雨降临,白色机翼上的日之丸被打的粉碎。   “唔……”透明的有机玻璃碎了一片,仪表盘上冒着可怕的电火花,视野中是一片的血色,飞行员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急促的开火声。   “要死了吗?”红色的天空开始变得黑暗,意识也在远去,蓝色的战机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   冰冷的海水,带着淡淡的咸涩味,碧色的浪涛之中泛起一朵小小的红色浪花,生命就此离去。   “四井被击坠!我也被咬住了!”无线电内传来了撕心裂肺吼叫声,这是第二小队的零战长机,他在低空追逐另一架野猫的时候被另外两架赶来的野猫咬住了后方。   无线电内没有传来后续的声音,第二小队的长机被燃烧弹击中了油箱,变成了中途岛空中一朵烟花。   “全队注意,不要单独行动,不要单独行动!”只有几架装载着无线电的长机收到了讯息,其他零战只能依靠手势和写字板进行传达了。   第三个牺牲品又出现了,在美军战斗机诡秘的战术配合下,这一架僚机零战中了相同的阴谋,被两架野猫的交叉火力所绞杀,连人都没能逃出来。   “放弃攻击战斗机,以击落鱼雷机优先!”从一开始的急切求战,到现在的避战,零战飞行员做出了极大的转变,空中剩余的几架零战二一型开始转向,放弃与野猫缠斗的想法,转而去攻击那些刚刚进入投雷路径的TBD鱼雷机,只有一架零战还在试图追杀一架被撵到低空的野猫,两机一度降低到只有四五百米以下的超低空。   由于野猫的数量不够,这个美国飞行员没能及时得到战友的支援,只能硬着头皮和屁股后面的零战玩起了死亡追逐。   “砰砰砰!”机炮沉闷的声音发出,九九式机炮六十发的弹药少了几发,曳光的炮弹从野猫飞行员的脑袋顶上飞过,让他吓出了一声冷汗。   “哦,上帝!那些傻子怎么还没来,萨奇少校!我要死了!”美军飞行员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海面,还有始终上不去的速度,感觉耶稣基督在朝自己微笑。   两架野猫终于慢吞吞地出现在了零战的后面,同样的斜角战术,像是剪刀一样朝着追击的零战飞去,一切都是呢么简单,就像老猎人射杀一只牡鹿一样方便。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零战飞行员迟滞了一下,随后心一横,两门机炮还有机枪火力全开。   二十毫米的炮弹撞击在野猫的尾舵上,直接炸飞了整个垂尾,后续的几发炮弹击中尾翼,把蓝色汤姆猫的屁股打得稀烂,机枪子弹像是糖豆一样洒在机身上,与钢铁碰撞,发出了叮当声,几发子弹打穿了玻璃,打在了座椅后面的钢板上,飞行员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的撞击感。   “活下去!”一个念头飘进了脑中,野猫的机尾冒出一团团的黑烟,飞行员没等火线停下,就拉开舱门,在空中跃下,飞行员在空中试图打开降落伞,然而由于打开的姿势不对,他的肩膀脱臼了,伞绳也缠在了脖子上,这直接导致了他溺死在了海中。   冒烟的F4F砸进了海水之中,几秒钟后,一架白色的零战也砸在了它附近的海里。   天空的另一端,同时承受高炮火力以及零战冲击的鱼雷机乱作一团,十二架TBD,最后只有五架成功把鱼雷投放在了飞龙原来的航行路径上,然而飞龙号直接减速做出了规避动作,五条鱼雷全部成了废铁,慢悠悠地从航母四周漂过,又是一次无一命中的鱼雷攻击,枉费了萨奇少校亲自带队的战斗机护航。   从投雷状态回来的鱼雷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更好的飞行状态,这一段时间成为了最悲惨的时刻,笨拙缓慢的鱼雷机还没有逃离小口径机关炮的射程,就算是九六式,也能击中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蹂躏者,十二架鱼雷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坠落了十架,而且由于处于超低空投雷状态,留给上面人的只有两个选择,去死,或者等待敌军的救援。   显然,日本人根本没空去管这些美国人。   另外两架鱼雷机受到了重创,虽然没有被直接击坠,但也只能在海面上迫降,这几乎和死了没啥区别。   这一次攻击波,除了六架野猫,其他的美军舰载机一架都没能回到约克城上,联合舰队也失去了五架零战,太平洋上的局势愈发严峻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具现的恨(后篇)   在舰队中疲于应对美军舰载机一波又一波的突袭时,有人报告说之前为了反潜而在附近的海域留下了一条阳炎级驱逐舰,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那条驱逐舰一直没有回音。   听到这个消息,扶桑立即让自己连接上了舰桥顶部的电探,高频率的电磁波发射出去,在几秒钟内就搜索到了那条叫“岚”的驱逐舰,并且将图像实时地发送到了扶桑的脑海中,此时驱逐舰岚正呆呆地在海面上停着机,估计是在利用水听寻找那条叫鹦鹉螺的潜艇,一些水兵站在舰艉出,深水炸弹也是严阵以待。   突然,驱逐舰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一般,加速着朝舰队外开去,“能在这种环境下发现潜艇,负责水听的士兵真是厉害,就是反潜方式蠢了一点……”数海里开外的扶桑如此做出了评价,这个场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某款文案有问题的手游的某次良心活动。   扶桑脸上划过一丝犹豫,目光投向了远处正在忙于起降的一二航战,之前起飞的第二波零战刚刚怼完鱼雷机,此时正像草履虫一样在低空爬行,扶桑估计他们弹药也不多,燃料也顶多支撑完下一波空袭的时间。   没有去提醒装模作样的航海长,扶桑直接脱离了队形,向南云舰队的方向靠去。   跟在扶桑后面的陆奥长门一头雾水,带着一众不知情的驱逐舰也跟了上去,连带着最后面的大和凤翔也被带歪了路。   本来南云舰队就因为遭受了攻击而导致队形混乱,现在后面的主力舰队在这个节骨眼从自己后面冲了出来,隐隐约约居然还有想超车的趋势。   山本还在舰桥里头疼自己的选择,对外面的变故还一无所知,而其他舰船也全当成是山本下达的命令,将错就错地跟上了前面的船,直勾勾地朝着中途岛方向压了过去。   仅仅只是二十分钟时间,那条留守的驱逐舰就回来了,除了自己,她还带来了一大群饥渴难耐的SBD,而驱逐舰自己也被吓得惊慌失措,不停的用自己仅有的几挺九六向着空中洒着水,试图阻止轰炸机在自己脑袋顶上撇下来一颗五百磅,然而美军轰炸机理都不想理她,带着纹丝不动的队形,直接朝着南云舰队这条大鱼扑了过去。   之前南云已经发出了处理炸弹的命令,但是效果并不好,一些炸弹仍然被堆放在升降机附近。还没被及时送下甲板,地勤人员正在为第一波返航的零战进行起飞作业,为零战补给剩下的弹药燃油也被堆放在甲板上,一但遇到火星,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起飞的零战组织度极其糟糕,根本无法对SBD大机群造成有效的攻击,赤城号的甲板上,同历史一样,堆满了弹药和燃油,所谓的区别也仅仅只是零战被放飞大半,地勤依然在给后续的战斗机做着加油装弹作业,对突如其来的轰炸还无防备。   护航的零战竭尽全力地堵截那些俯冲轰炸机,然而进入末端俯冲的SBD拦截起来简直就是不可能,一旁贫弱的驱逐舰也是指望不上,一航战又刚好在主力舰队的防空圈外围,这简直给一航战判下了死刑。   抱成一团的SBD机群对着加贺号蜂拥而上,由于带队队长是开战斗机出家的疯子,整个轰炸机大队被他带出了马蜂窝的感觉,带着分配错误也是将错就错的原则,这个叫麦克拉斯基的少校一股脑地把筹码压在了航速更慢的加贺号上,对于旁边的赤城号,只有三架SBD组成的小编队飞了过去。   赤城号上毫无防备,就连九六式都没能及时参与舰队防空,加贺号作为被集火的目标,甲板上瞬间成为了修罗场,轰炸机用于修正弹道的机枪射击都能把防空炮手赶得到处乱跑,至于旁边的护航驱逐舰,她们连自保都难。   扶桑站在船舷边上,亲眼见证了一航战的最后时刻,三架轰炸机从赤城号的上空飞过,投下了一枚五百磅的炸弹,沉重的铁炸弹洞穿了薄弱的飞行甲板,掉进了机库里,在甲板的下层触发了影响,一团巨大的火焰从赤城号的飞行甲板下喷出,带着黑色的烟雾,钢铁的碎屑,以及一些长得像是人形的奇怪物体。   炸弹爆炸的声音不算大,一枚五百磅的直击还无法重创一条重型舰队航母,正当其他人还有侥幸心理时,又一声爆炸响彻海面,冲击波激起海浪,把赤城号附近驱逐舰上的水兵掀进了海里。   这一次爆炸附带着爆燃,一根黑色的烟柱从赤城号上升起,连带着她的航速也是骤降,舰上的无线电讯号也短暂失去了联系,赤城号失联。   一航战旗舰收到重创的消息已然不需要传达,扶桑甚至开始怀疑南云有没有死在自家的赤城公主怀里,虽然历史上南云要到44年才会自杀身亡,但上帝才会知道,在这个奇怪的异世界,这个南云会不会在殉爆火灾中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物体。   赤城号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一旁的加贺号在坚持了数分钟后被命中了第一发炸弹,随后就是第二发,第三发……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从甲板上升腾而起,扶桑号受到了加贺号上传来的无线电通讯,咆哮的吼声中带着恐惧,愤怒,惊讶,掺杂混合着,连带着爆炸的背景音,正常人根本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加贺号的无线电也变成了一片寂静,赤城号的无线电倒是重新接上了。   “我舰大破,损管无效,请求撤离!”   听着无线电内诚恳的请求,扶桑猜得到,这多半是发给南云的上级山本听的,扶桑想,“你南云才是一航战的指挥官,撤离的权利就在你自己手里,何必去请示山本呢……”   果然,没等到回复,赤城号的机库附近就再次发生了爆炸,连带着烟囱也吐出了一团带火的黑烟,一大群被熏得漆黑的水兵挂在侧舷,指望着那几条救生艇能把自己带上,一条驱逐舰也靠了上去,准备去捞一些跳海的人。   赤城号上的损管队已经放弃了治疗,一航战的赤城公主又完蛋了,只比历史上晚了二十分钟,上午多放飞的几架侦察机没能拯救一航战覆灭的命运,更别提那几架微不足道的零战了,美军的攻击节奏太快了,一切都被历史的车轮辗轧而过。   扶桑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两柱黑烟,紧握的手心中渗出了一丝汗水。 第三十六章 落星(前篇)   四万吨的赤城就这么完蛋了,冒着黑烟变成了一块在海面浮动的焦炭,南云在IJN水兵的簇拥下被送上了附近的长良号轻巡洋舰,一航战的总指挥,南云忠一中将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坐在一条老式轻巡上,继续看着加贺在远处为自己上演殉爆火灾的戏码,看加贺的样子,估计比赤城还要惨。   “立即反击,让轰炸机起飞,快!”接过航空战队指挥权的山口多闻跳着脚,在飞龙号上发出了反扑的紧急命令。   利用美军攻击波结束后的空隙,飞龙号只依靠自己就凑出了二十多架战机的小型攻击波,九九舰爆们带着反击的炸弹飞向了约克城号所在的方向,也就是之前美军舰载机飞来的方向。   山口督促着二航战,又在数十分钟内整备出了十几架九七舰攻,让他们带着鱼雷对之前的轰炸机编队进行增援,希望这些二航战的飞行员能替一航战的惨剧做出一些挽回。   美军的攻击波一连几个小时都没有来,联合舰队的脑袋顶上难得有了片刻的清静,南云依旧在长良号上面思考人生,对一航战的抢救作业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批又一批的幸存水兵通过小艇被运送到驱逐舰和巡洋舰上,一时间整块海域宛如海难现场,到处都是互相搀扶的人,还有在水里扑腾着等待救援的人,海水里漂满了稀奇古怪的物件,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油污,显然是一航战的航母身上流出来的,这种景象让同样是船的扶桑看得头皮发麻。   二航战改变了策略,两条幸存的重型空母带着一票驱逐舰减速汇入了山本的主力舰队,以寻求更好的舰队防空,对此,山本默许了。   “接南云……”大和号的通讯室内,山本一脸黑气地出现在了通信兵的身后。   由于一航战的覆灭,从大和上发来的电讯只能由长良这艘轻巡接收了。   在长良号简陋狭小的通讯室内,从没见过大佐以上军官的水兵第一次见到了舰队司令脸色难看的时候,几分钟的电讯,南云中将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哎!”听完山本训话的南云一脸的死灰,看他那副样子,给他一把短刀估计会马上在长良号上尽忠,如果南云真这么干了,这小小轻巡的舰长估计会因成为舰队司令介错人而名声大噪,从此在轻巡上待一辈子,永无晋升的机会。   山口多闻一边组织着反击,一边指挥着残余力量寻求主力舰队的保护,飞龙苍龙两艘巨大的航母在海面上拐了一个弯,同凤翔这条轻母一起,开在了舰队的最后排,在他们前面的,就是最大的战舰,大和级的一号舰大和。   大和此时还没有进行改造,在一般人认知中的大和号往往是天一号作战时,防空特化后的那条,现在扶桑身后的那条大和还是原厂没多久的状态,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侧舷那两座奇葩的三联155,扶桑依稀记得那是从最上级巡洋舰上拆下来的二手货,是最上违反条约时换炮换下来的产物。   看着大和只有区区六座没炮盾的双联五寸炮,扶桑顿时感觉自己高大上了起来,现在还是四二年,要说起联合舰队最强的防空战列舰,扶桑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丝毫没发觉自己的主炮比人家大姐姐瘦了一圈,连带着轴线副炮也是差了一大截,连二手货都没拿到。   这一天的下午很是平静,除了在三点左右,扶桑在防空圈外发现了一架美军侦察机。   “我发现了日本人的超级大舰队,有很多主力舰,重复,有很多主力舰!”这是扶桑在截取了无线电后反复做听力翻译出来的文字,前世作为一名平凡的天朝工业化教育出来的优秀学子,扶桑成功在听了几十遍录音后把这句带着口语的美式英语翻译了出来,要扶桑把美式英语直接翻成昭和日语是不可能的,扶桑只能在脑中把飞行员的话先翻译成教科书式英语,然后在翻译成简体中文,最后当着高桥的面,把情报用动漫口音的日语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这就是文盲扶桑小姐的神奇之处,而高桥舰长居然能忍受下去,简直就是奇迹。   “准备防空作战!”高桥还没把截取的无线电发给山本,他就把防空作战的命令下达到了扶桑号上。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六月的太阳斜挂在天空的西面,二航战躲在了主力舰队的后方,而一航战依旧在海面上冒着大火和浓烟,扶桑感叹赤城加贺就算没被炸死也要被火灾烧死了,在长良号上思考完人生的南云从山口手中一把抢过指挥权,口口声声地说要让米畜付出代价,然后他就大呼小叫地走出了长良号的通讯室,一脸悲伤的看着远处的两条烟柱,精神又一次消沉下去了。   下午五点,淡淡的暮色已经出现在了天空之中,有人抱着侥幸心理,也许美军的攻击就到此结束了吧,此时赤城号依旧在烧,加贺号已经处于倾覆的状态,沉没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橙色的晚霞下,飞机引擎的轰鸣再一次击碎了帝国武士们的幻想,从企业号大黄蜂号上起飞的最后一波轰炸编队姗姗来迟。   按照历史,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二航战,然而扶桑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此时远超历史的大编队轰炸机群很明显不是冲着航母来的,重磅炸弹根本就是为了砸战列舰而带来的,还有那些拖累了他们飞行速度的TBD,鱼雷舱内一定放着一颗改进过的九百公斤航空鱼雷,扶桑看着自己薄薄的防雷带,又看了看附近大和无比厚实的防雷带,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这最后的攻击波足有五十多架舰载机,大量的SBD,TBD带着护航的野猫,拖家带口地冲向主力舰队,迎接他们的是由四条战列舰配合护航战斗机组成的防空堡垒。   扶桑降低了航速,让自己向大和靠去,两舰距离一度接近到副炮射程以内,如此近的距离,山本全当做是自己的高桥学弟有意替自己吸引飞机火力,还很是高兴。   由于南云舰队损失惨重,这次的护航战斗机只能由凤翔的零战作为主力了,而二航战的两条航母居然只放飞了不到十架零战,显然也是损失惨重。   扶桑闭上眼睛感知着天空,全舰的大小防空炮已经全部上膛完毕,成群的装弹手抱着弹匣炮弹站在无人的防空炮边上严阵以待。   航海长一脸严肃地扶着方向舵,准备随时配合扶桑的行动。   军医长带领着一众医务兵,准备随时把餐厅变成临时手术室。   副舰长田中站在水平甲板下,白色的灯光无法照亮他帽檐下的表情,在他面前的是一脸赴死表情的损管大队。   高桥站在昼战舰桥内,看着远处黑云一般的机群,心沉了下来,手中摩挲着樱色的护身符,装甲的碎片磕得手心有点疼。   炮术长待在防空炮弹药库里,以身作则地抱过一堆弹匣,指挥着一大群水兵准备着弹药补给。 第三十七章 落星(中篇)   零星几架零战在暮色的天空下转悠着,犹豫了一会,他们终于鼓足了勇气,往硕大的美军机群飞了过去。   美军机群还在数十公里开外,之前试图和机群对头交火的零战们已经变成了天空中的几缕黑烟,在硕大无朋的攻击波前,几架护航战斗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攻击波距离防空圈只剩下几公里了,队形松散的零战们躲到了天空的一角,和美军护航的野猫编队在舰队附近发生了激烈的交火,在剪刀战术的作用下,零战们往往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交换比达到了无法接受的五比一。   也许,零战还未成为神话,联合舰队就已经需要寻找新的舰载机作为替代品了。   联合舰队不清楚,但扶桑心里知道,就算是烈风,疾风,紫电那一票战机,也很难在太平洋上同F6F之后的美军舰载机同台竞技,甚至连F4U海盗这种不是很专业的战斗机,扶桑也很不看好,特别是现在,联合舰队的熟练飞行员越来越少,看天空中的几道烟柱和火球,海航的家底正在迅速萎缩。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几团爆开的圆锥形焰火,那是长门姊妹发射的三式弹,三式弹作为联合舰队最外圈的防空屏障,不算特别有效,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看见火焰屏障的攻击波迟滞了一下,部分轰炸机脱离了编队,往高处飞去,显然是被三式弹的特效给吓到了。   “也许我可以在三式弹里加发光剂做成闪光弹吓人。”脑子里划过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扶桑赶紧挥挥手,闭上眼睛,专心投入到了防空作战中。   “嘻!”扶桑看见一旁的大和号高高抬起了自己的155副炮,看上去是山本舍不得用主炮防空,于是勉强地想让六寸炮加入到防空阵列中去,作为现在防空圈的第二层,大和号上的155三联主炮发射了第一轮炮火。   第二层防空圈的九枚六寸炮弹也是毫无战果,美军的舰载机变得更分散了,整个机群的左右战线拉出了十几公里的范围,让大口径火炮的集群打击效果降到了最低。   “现在是我的时间!”   没有开灯的舰长室内,扶桑突然睁开了赤红的双眼,一道道电波从瞳中划过,那是美军舰载机反射过来的电讯号。   六座副炮,共计十二门炮,漆黑的的炮口如同死神之眼一样指着天空,精致的膛线从炮口旋转着深入到黑暗之中,炮膛内,一发铜色的五寸炮弹静静地卧在里面,一切都还是金属的冰凉。   “咔!”无人操作的火炮扳机被扣下,早已准备好的装弹手见怪不怪,麻利地把怀中的炮弹抱了过来,塞进了早已打开的炮闸之中。   空荡的药筒滚落在地上,带着淡淡的青烟。   “嗡!”这是被炮声所覆盖的音爆,延时引信瞬间激活,陪伴着炮弹的其他部件,以两马赫以上的速度直扑美军机群的前方。   不像之前稀散的炮击,扶桑打出的大口径防空炮弹组成了真正的空中禁飞区。   没有坠落,只有爆炸,被这一波炮弹击中的战机只有两种状态,安然无恙,亦或是凌空爆炸。   这一轮炮击出现了三个击坠,三架都是前排的SBD俯冲轰炸机,五寸防空炮弹在他们飞机前方,不到五米的位置引爆,冲击波和爆炸直接把机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零件状态。   “嘿嘿!”进入战斗状态的扶桑毫无怜悯之心,嗜血的战争机器最终还是盖过了人类的感情。   此时的扶桑已经封闭了人类的部分意志,完全把自己融入到了战舰本体之中。   扶桑号第一波就打出了斐然的战绩,然而主力舰队的整体却不容乐观。   无论什么战舰,想在防空作战中进行规避动作就必须让战舰进入较高的航速,然而各条战舰的航速不尽相同,再加上没有事先进行沟通,舰队防空的效率大打折扣,出现了一加一等于一点五的可笑情况。   迎头飞来的俯冲轰炸机在大和和扶桑的舰艏展开了攻击阵线,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些SBD的非同一般,挂架上到处都是五百磅一类的大家伙。   大和号一边向左做着规避,一边让右舷组成稀疏的防空炮火,试图干扰投弹。   扶桑号上,九六式的机关不停地进行着反复动作,完成着发射,装填,发射,再装填的动作,炽热的火药气体从抛壳窗迸出,持续加热着附近的空气。   “装弹!”扶桑号四二年以后的防空指挥官永远都只有这么一句台词。   一座三联九六的炮管微微泛着红,气冷的散热片根本来不及散去那积蓄过快的热量。   “咔!”又一个十五发弹匣被装上去的声音。   “呯呯呯呯!”发红的炮管以不符合设计指标的高射速打出了炮弹,仅仅只是三秒不到的时间,弹匣就变空了。   一座三联九六在三秒内提供霰弹枪级别的火力,这就是扶桑在珊瑚海以后整出来的战法,和泵动式霰弹枪一样的原理,射多快完全取决于士兵们换弹匣的速度有多快。   舰艏的几座九六爆发出如同厄利孔一般的近距离防空火力,把为首的一架SBD揍进了海里,顺便还吓跑了一架。   机械驱动的炮座旋转了一下,原本指着天空的三门二五统放平了下来,这是扶桑要求士兵装弹的动作,刚刚跑过来的三个士兵喘着粗气,连人带弹匣地压到了火热的装弹口上。   没等士兵松开手,那门炮就旋转了起来,重新把炮口对准了天空,火舌瞬间再次喷射了出来,而那三个士兵被狠狠地甩在了甲板上,来不及呼痛就得爬起来重新换弹匣了。   战斗状态的扶桑,对待友军也是如此残暴。   面对扶桑号如此凶残的近防火力,一架SBD慌忙在一千米开外丢掉了炸弹,慌不择路地选择逃向低空。   “你跑不掉的!”   只有逃跑的猎物才会激起猎人屠杀的欲望。   接近四分之一的九六式转了过来,高速射击导致的炮架震动让这些防空炮的精准度很不尽人意,就像截短了枪管的老式霰弹枪一样,不过,够用了!   如雨的弹幕在夕阳下追上了这架疯狂逃窜的SBD,扶桑甚至能听见里面飞行员大吼耶稣基督的声音。   “真是美妙的战斗呢,美利坚~~”扶桑血红的双眼中带着做作的怜悯,左手看似不安地卷着胸前的长发,右手伸出食指在舌尖沾了一丝唾液,一道湿润闪光的痕迹出现在了扶桑的左脸颊。   “嘿嘿!让我们好好玩玩!”扶桑的声音中带着少女奇异的魅惑与吸引力,听得外面的高桥一阵心惊肉跳。 第三十八章 落星(后篇)   “哦!上帝啊!我看到了怪物!”   在一架TBD鱼雷机上,驾驶员打死都不愿意靠近扶桑号,一直在外围打着转。   “快点飞过去!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鱼雷塞进她嘴里了!”   后座的投弹手吞吐着粗俗的英语,用脚踹着前面的驾驶员。   “你这个野人,你自己飞过去吧!”。   飞行员也是出口成脏,一脚油门下去,TBD距离战场更远了。   “你个逃兵,我要检举你!在军事法庭!”   “可以,我跳伞,你来开飞机!”   显然,这两个临时凑出来的搭档坏透了。   两人吵吵嚷嚷地转了一会,根本没办法协同作战。   “狗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个满脑子肌肉的白痴!”   就差没吐口水,飞行员坚定了决心,头也不回地准备返回母舰。   “嘁!”   投弹手打开鱼雷舱,把鱼雷丢了下去,黑黝黝的鱼雷从数千米的空中落下,在海面上断成了两截。   这是这次空袭中唯一幸存的一架鱼雷机。   ----------------------------------------------   火红的炮膛烧烤着空气中的水分,散发出阵阵蒸汽。   “咔!”这是弹匣再次打空的声音。   水兵看着已经开始过热变形的九六式机关炮,迟疑了一下,还是为它插上了一个弹匣。   金属机械的结构在过劳的状态下终于达到了极限。   一旁的水兵只听见一声爆燃的声响,身旁的三联九六就喷出了一团的火焰,几乎融化的金属飞溅了出来,掉在柚木的甲板上,几秒就烫出了焦痕。   因为这门九六的爆炸,扶桑原本瞄准的一架SBD顺利逃出生天,还在扶桑的眼皮底下丢出了一枚五百磅的近失弹,左舷船壳出现破口,略微进水。   “不可饶恕!”   伴随着一声咆哮,舰长室的门弹开,把门外偷听的高桥撞到了走廊一边的地板上。   扶桑右手捂着左腰出现在了高桥面前,白色的衣服上有个不算大的破口。   “哼!”   随便打量了一下高桥,扶桑以不科学的速度跑了出去,目标:舰桥外,副炮指挥所的下方。   成功伤到扶桑的SBD在空中拐了个弯,飞行员扭头察看攻击位置,感觉很不理想,但只能准备加速离开战场了。   拉动操纵杆,发动机加力,这架SBD正在加速逃离。   几秒的时间,扶桑就来到了副炮指挥所下方的高射机枪附近,眼中带着凶残,带着战舰鲜血的右手一把抓在了九四式高射机枪的枪管上。   “嘣!”一个螺栓从机枪上蹦了出来,打在了附近的挡板上。   那架SBD已经逃到了一公里开外,高射机枪的子弹是无法威胁到它了。   “嘿!”   扶桑腰间的伤口溢出了鲜血,右手低垂着,抓着已经脱离平台的机枪,枪下还带着扭曲的金属。   “唔啊!”无数的弹道数据侵入了扶桑的大脑,绿色的数字在赤红的虹膜上不停地闪过,机枪的后部在地上划出了一团的火星。   “嘭!”刺耳的音爆声响起,扶桑的手中空空如也,脸上带着一丝愉悦的疲惫,铁灰色的地板上盛开了几朵小小的血花。   接近十公斤的动能武器旋转着飞了出去,变成空中一个不可见的黑点。   两秒过后,那架逃窜的SBD在一公里开外的空中摇晃了一下。   “呯!”机舱有机玻璃破碎的声音,寒冷的劲风钻进破口,汹涌着灌了进来。   “……”飞行员沉默了。   一个看上去是把机枪的金属物体从后面追了上来,直接击碎了左后机舱,现在正插在机舱里,而油箱也被这个铁家伙戳了一个洞。   “可恶!”飞行员诅咒着这个世界,回头看见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SBD的垂尾不见了!现在自己是在滑翔状态!   “呵呵!”扶桑直接从露台上跳了下去,落在了二号主炮的后方,在那门报废九六的附近。   “坏了?”扶桑用冷漠的声音询问着灰头土脸的水兵。   感觉情况不妙的水兵点了点头,连滚带爬的逃开了。   “马鹿!”扶桑嗤笑着这些胆小的士兵,径直走向了那团扭曲的金属,在她身后的天空,一架SBD旋转着掉了下去,由于机舱舱门被高射机枪卡住,飞行员无法逃离,只能悲惨地溺死在苦涩的海水之中。   “嘶!”扶桑看着腰间的流血的伤口,进水还在继续。   战舰自身并没有自愈能力,进水就如同持续的流血,消磨着战舰的生命力。   用手堵人形的伤口就是徒劳,真正的伤口在战舰上,只有作为战舰医生的损管队才能止住扶桑的流血。   五百磅炸弹的威力其实并不大,也就在一个水下舱室开了一个不大的口子而已,堵漏是一种办法,封闭舱室也是一种办法,田中副舰长选择了堵漏。   “吼!”喊着号子,赤膊的水兵们扛着木板,水泥袋子,木箱等十八般堵漏装备出现在了这个漏水舱室。   “战舰在高速机动,堵住破口是最佳的办法!”田中思索着,脚旁窜过几只湿漉漉的老鼠,见怪不怪,这些都是战舰上的食客。   当然,也是水兵的存粮。   一米不到的破口成为了战舰与海水的连接点,碧蓝的海水滔滔地涌入舱室,在黑暗的舱室中,可怜的损管队伍只能依靠手电筒寻找着进水点,一旁的燃油抽水泵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抽出的海水通过水龙管被输送到舰外的大海,刚送出去一百加仑的海水,这个破口就把一百加仑的海水又吃了回来。   如果战舰的锅炉房是地狱,那么,损管队一定是流动的活炼狱!   舰外,扶桑号的防空火力变得安静了起来,防空弹药的库存快要见底了,而过载射击的小口径机关炮也报销了很大一部分,估计回炉重造才能把这些九六式救回来。   只有大口径高射炮还在制造着弹幕,驱散着一波又一波的俯冲轰炸机群,再把看不开的鱼雷机送进大海喂鱼。   一旁的大和号,左舷的155副炮冒着黑烟,三根炮管也不见了两根,显然是被炸弹直击了副炮塔顶部,好在防火门有好好关上,爆炸的火星没能顺利进入副炮塔弹药库。   在这个可怕的异世界,大和的改造也被早早提上了日程。 第三十九章 想起那个昨天(前篇)   18:00   最后一架SBD进入了逃离航线,黄昏的攻击波已经进入了尾声。   持续一小时左右的防御作战,美军海航再次承受了极大的损失。   主力舰队的驱逐舰加速着,在附近的海域来回奔波,寻找着一切可以捞上来的东西。   白雪号在一架TBD迫降的海域捞到了上面的美国飞行员,至于后座的投弹手,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拉他上来!”白雪号上丢出了绳子。   所谓的尊严在求生的欲望面前算什么?湿漉漉地美国飞行员赶紧抓住了敌人丢过来的救命稻草,想是水老鼠一样狼狈地爬上了船。   “捆起来吧!”有人建议。   “好嘞!”   飞行员躺在甲板上,还没有喘几口气,之前救他性命的绳子就缠了上来。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美利坚光荣的飞行员了,而是寄宿在蝗国的俘虏!生死看心情的那种。   作为俘虏,最重要一点的就是要保持沉默,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祖国的强大,这是你能在战俘营里唯一能做的,坚定自己的信念,用美好的心情去等待明天。   以这样的心态待在战俘营里,死的时候就会显得更加悲壮一点。   ---------------------------------------   柱岛附近的监狱。   前美军飞行员汤姆依旧被关押着,似乎所有人都把他遗忘了一样。   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自己的伙食就变得和其他犯人一样了,说好的战俘营也没有被兑现,在连续几批的狱警更替中,汤姆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外籍囚犯,也许被保释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中途岛的西北偏北海域。   扶桑号战列舰正在东荣丸号补给船那里接收弹药油料补给。   由于过载形势的防空火力,扶桑号上接近三分之一的小口径防空炮被损毁,大部分都是连续射击导致的金属疲劳,以及高温导致的机关变形。   大口径防空炮的膛线磨损严重,使用寿命已经不足六百发。   全舰除了没有开火的主炮,大部分武备都是过度使用的状态,大修已经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报告伤亡和损失!”   高桥坐在舰长室内,让进门的水兵汇报最新的统计结果。   “全舰伤一百零一人,含重伤十人,阵亡二十人。”   扶桑号上的伤亡很少,听到这令人欣慰的数字,高桥阴云密布的脸算是好看了一点。   “详细说一下吧!”高桥示意水兵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受伤都是烫伤,扭伤,还有……殴打伤害…”水兵在说出第三多伤害时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到舰长看自己的眼神,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殴打?作战时还有空打架?”高桥的脸又黑了。   “重伤者十人,都是收到米军战机机枪扫射导致……”似乎在回避什么,水兵只顾着埋头念下去。   “阵亡者一人系损管时触电死,两人坠海失踪,其余皆死于轰炸中。”   高桥忍着听完了伤亡报告。   “舰长,就是这些!”水兵鞠了一躬,递上写字板,想要就此跑路。   “慢着!殴打的事情还没解释呢!”舰长的食指敲了几下桌面,这个水兵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个……”水兵低着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扶桑号上我最大,有什么可以瞒住我的?”   “嗨!殴打的事情是水兵…额…口角造成的!”转了几下眼珠,只有国中文化的水兵憋出了一个听上去还行的理由。   “你在骗我?”高桥不可置信地看着水兵。   “……”水兵低垂着头,眉心附近流出了一滴汗水。   “漫天都是米军飞机,你们还有心情内斗口角?”站起身,高桥走到了水兵面前不到三十公分的位置,本来就比高桥矮了十公分的水兵变得更怂了。   “我说!我说!”在舰长本人的威严下,水兵拙劣的谎言不攻自破,现在只能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   “起来……”   水兵起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是扶桑小姐打的……”水兵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   “扶桑打的?”高桥好像并不意外。   “被打的是哪里的人?”   “甲板上负责机关统的水兵,被打昏了十个,不过,都无大碍,很快就能……”   “够了!你不用说了!”打断了水兵的话,高桥伸手示意他已经可以离开了。   如获大赦的水兵两步就窜出了舰长室,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哎!”   叹了口气,高桥一把把军帽扯了下来丢在一旁,心里纠结了一番,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把绘图用的木尺,离开了舰长室。   “扶桑!”   高桥提着木尺,出现在了空荡的军舰会议室,这里是扶桑号最豪华的地方之一,仅次于休息室,在这里,他找到了那个搞事的红白少女。   “提督……?”   扶桑虚弱地斜靠在沙发上,墨色的瞳中带着惹人怜爱的柔弱,一身红白的服饰也显得有点肮脏。   “你打了自己人?”高桥用疑问句问着少女。   “自己人?”扶桑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笑,根本不想去回答。   “是啊,晕了三个。”高桥把尺子藏在背后,脸上也带着苦笑。   “……”扶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高桥的脸,面无表情。   “伸手!”命令终于如期而至。   扶桑默默地伸出带血的右手,咬紧了下唇。   厚达半公分的木尺被高高举起,带着凌厉的气势抽在了扶桑的手掌上。   “唔!”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扶桑只是闷哼了一声。   褐色的血迹下浮起了片片绯红。   “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高桥再次举起木尺,没有丝毫的留情。   半个小时的私人体罚。   高桥中途抽断了一把尺子,好在会议室里有备用的钢尺,犹豫了一下,舰长咬咬牙,还是给扶桑的左手用上了。   “呼……”高桥的肩膀有点酸疼,握着钢尺的右手也有点打滑。   会议室内的空调吹着冷风,贴着白色墙纸的墙壁上,联合舰队的旭日旗亮的像血。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扶桑和高桥两个人。   “唔……”扶桑嘴里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没有战舰状态加持的身体在连续作战后很是虚弱,扶桑跪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空如也。   “一会儿你去道歉!”明晃晃的钢尺指着扶桑的鼻子。   “道歉……?”扶桑跪在地上弯下腰,用整个小臂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嗯!”高桥把尺子放下,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No!”带着哭腔,扶桑拒绝了。   “你说什么?”高桥握紧了拿着铁尺的手。   “呀哒!”扶桑半趴在地上,用哭声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很好…..很好!是我惯坏你了!大 小 姐 扶 桑!!”高桥手上青筋暴起,精钢的铁尺被高举了起来。   明亮的舰长室内,两份简单的战时晚餐在碗里泡成了糊糊,直到凉了都没有人来享用。 第四十章 想起那个昨天(后篇)   22:00   黑夜的太平洋,到处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有两团漂在海面上的火焰,如同被引渡到冥府的鬼魂,在星空下照亮了一片火红的海水。   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声打破了持久的宁静,其中一团火焰在海面上扑棱了几下,不甘地被海水吞没,愈来愈小。   “敌方航母还剩四艘,我方一航战全灭。”   山本坐在大和号的夜战舰桥内,手里拿着的是南云发来的电文。   “……”   电文被山本揪成了一团。   黑暗中的联合舰队,如同在舔舐伤口的灰狼。   ---------------------------------   “呼!”田中擦掉脸上的一团油污,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所有联合舰队的官兵都知道,大型军舰的军官休息室,永远有个神奇的地方叫做食品柜的。   没走到休息室门口,田中就在走廊里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哭闹声,一种不妙的预感传遍了他的全身。   “嘭!”军官休息室的木门被推开,里面是一片黑暗,田中伸手打开了电灯,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室内。   灯光下,扶桑趴在桌子上,雪白的脊背上映着一道道红杠,一旁的高桥则是满脸的怒气,手中的铁尺也有点弯曲。   “你在干什么!高桥!”看到正欲在继续下手的高桥,田中慌忙扑上去拉住他,伸手把铁尺夺了下来。   “田中,你要阻止我的教育吗?”高桥疲惫的脸上余怒未消。   “冷静!冷静!”田中把弯曲的铁尺丢开,把高桥按到了沙发上。   终于获救的扶桑脸上除了泪痕,就是不可置信的呆滞。   “怎么回事?”田中转头看着把衣服抱在胸前的扶桑,双手紧紧按住了高桥。   “战时殴打士兵,这可是!造反!”   高桥终于冷静了下来,但表情依旧有点扭曲。   没有反驳。   扶桑默默地转过身去,掀起秀丽的长发,把白色的衣服穿上。   “高桥,你做过头了……”   看着少女背上的道道伤痕,田中的话里带着可惜。   扶桑的衣服上没有纽扣,古朴的白衣盖住身体上的伤痕,少女捡起沙发上的腰带,把衣服束缚在了腰间,伴随着少女脸上的悲切,腰带上金灿的菊花也变得有些许黯淡。   扶桑僵硬着身子,走到了沙发边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田中按住的高桥,离开了军官休息室。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送着扶桑离去,田中终于收回了手,把高桥从身下放了出来。   “……”   高桥颓然地抱住了脑袋。   扶桑挪动着双腿,在走廊里漫步着。   “扶桑小姐!”   一旁的忙碌的水兵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礼貌性地向扶桑打了一声招呼。   没有像平时一样收到温暖的微笑,水兵看着扶桑闷闷地从身边走了过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餐厅内人数寥寥无几,由于扶桑号上伤员不多,并没有像其他战舰上一样,需要餐厅作为临时医院,现在出现在餐厅里的大都是饥肠辘辘的轮班水兵,刚刚完成各自的工作,现在才能在轮班后吃上一口饭,而餐厅的厨师也是二十四小时值班,除了在作战时要上战斗岗位以外,他们要随时为水兵准备好简陋或是丰盛的饭菜。   “一碗稀饭……”扶桑走到打饭的窗口。   厨房值班的帮工诧异地看了扶桑一眼,赶忙跑到一边拿了一个最干净的碗,从锅里捞了一堆的米递给了窗口外的扶桑。   “谢谢……”接过温热的“稀饭”,扶桑在最近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淡淡的一碗稀饭,没有任何菜。隔壁桌的水兵双手包着纱布,就着黑乎乎的咸菜,喝下一口全是水的稀饭,用看西洋镜的眼神打量着扶桑。自这艘战列舰服役以来,扶桑就没在士兵餐厅出现过,更别说吃饭了。   【没有拿筷子】手上空空如也,筷子在打饭口的餐具盒里,士兵餐厅是不会有人替自己备好餐具的。   忍着身上的疼痛,扶桑再次站起身。   “……”   不认识的水兵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正在稀里哗啦地扒着饭,拿到筷子的扶桑坐了下来,把沉浸在吃饭喜悦中的水兵吓了一跳。   扶桑并不认识船上的所有人,或者说,她只认识高桥,田中,土屋这些中高层的人士,对于那些普通的海军士兵,扶桑基本是不闻不问,战舰上有上千人,扶桑的交际圈却一直维持在几个人的小圈子里。   水兵扒着饭,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不吃饭的扶桑,这个穿着红白的少女全舰水兵都认识,是个很温柔的大小姐,但既然是大小姐,那就附带上了一个标签,高不可攀。对于普通的水兵来讲,她就如同本土那些华族的女孩一样,自己只能远远地观望,永远也无法接近。   “很饿呢……”   看着狼吞虎咽的士兵,扶桑终于开口了。   “唔……”   嘴里塞满了咸菜和咸萝卜,水兵感觉受宠若惊,差点没被呛到。   “你是做什么的?”   听到扶桑的问话,水兵赶紧喝了一大口米汤水,然后在自己瘦弱的胸口猛锤了几下,摆出最精神的形象抬起了脑袋。   “额…..我是在损管部队的高桥!”   听到名字的扶桑怔了一下,摆在大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不一会儿又放开了。   “很辛苦的工作呢,高桥君。”   扶桑浅浅的声音中传的很远,安静的餐厅内,稀稀拉拉的水兵们装模作样地吃着饭,都在偷偷往扶桑的桌子那里瞄。   “嗯嗯嗯!”   没听清少女说了什么,水兵黑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的笑容,短短的胡茬和脏兮兮的军服让他看上去有点邋遢。   “吃吧。”   扶桑从桌底下伸出手,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了这个和舰长同姓的水兵面前。   水兵的笑容凝固了。   “感谢!”   用最诚挚的语气道着谢,水兵双手捧起了简直就是干饭的稀饭,一脸庄重地吃了起来,看来没有菜就吃不下饭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扶桑看着面前大口吞咽着米饭的水兵,齐刘海下的眼中闪了一下,嘴角带着微笑,就连背后的伤,也不是很难受了。   舰长室,高桥一直没等来扶桑,红木的办公桌上,两碗燕麦粥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面糊,简单精致的配菜也变成了一团东西。   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帽子,高桥康弘也没心情吃饭了,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旁扶桑号的模型,心中五味掺杂。 第四十一章 盐渍的小岛(前篇)   凌晨3:00   山本收到了来自首席参谋黑岛大佐的作战计划。   “我军首战虽败,但米军亦损失惨重,属下建议今日集中舰队,轰炸掩护,强行登陆中途岛,挽回败局!”   早在数小时前,山本就发出了炮击中途岛的命令,不过能立即响应的部队却只有伊168一条潜艇,负责近距离支援的舰队还徘徊在中途岛外围,这四条最上级重巡洋舰在栗田中将的带领下,趁着夜幕摸向了严密设防的中途岛。   “继续中途岛的占领行动。”   山本在大和上犹豫了好一会,但在黑岛大佐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同意了他的作战计划。   数小时后,由二航战的残余部队进行空中打击,主力舰队进行近距离支援,掩护近藤的登陆部队攻略中途岛。   4:00   一直在漂浮燃烧的赤城号被执行了雷击处分,山口多闻作为唯一的反对者,被搁置在了外围。   “赤城号是天皇陛下的财产,鱼雷也是,我们不能这么浪费!”   山口多闻中将的理由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对赤城号进行拖曳作业必定会导致舰队计划出现问题!”   “赤城已经大量进水,没有抢救价值!”   “赤城会拖累舰队,留不得!”   无数的反对甩在了山口多闻的脸上,南云作为雷击处分的执行人,反倒很是坦然。   由四艘驱逐舰组成的处分小队开向了赤城的残骸,为这艘曾经联合舰队第二大的舰船送了最后一程,酸素鱼雷在赤城的侧舷凿开了数个巨大的口子,仅仅十多分钟,赤城就彻底消失在了海面上。   当然,等国内知道一航战覆灭,那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   5:00   二航战的双龙把稀稀拉拉的备用舰载机拉到飞行甲板上,勉强凑出了一波三十架飞机的轰炸队伍,此时太阳才刚刚冒出海面,之前山口多闻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挫折,把自己锁在了飞龙舰桥的会客室内,反正现在二航战寄宿在司令的麾下,自己没啥用武之地,不如一个人冷静冷静。   “什么,相撞?”   山本的脸垮了一片,黑眼圈也变得更深了。   “嗨!栗田中将的报告,由于大雾,最上与三隈在四时发生了碰撞事故,正在撤退!”   山本说不出话来。   主力舰队的战列舰整整花了两三个小时才摸到中途岛的海边,顺利地与近藤中将的登陆部队会和到了一起,只是这目标有点问题,经受了几波轰炸的中途岛依旧坚挺,浅浅的海水里,到处都是细碎的人工障碍物,还有天然的暗礁,绵延数公里的浅滩让运输舰上的陆军士兵瑟瑟发抖。   没等联合舰队把这小破岛纳入主炮射程,中途岛上的轰炸机又起飞了,十几架陆航的SBD挂着五百磅的铁炸弹,在数架野猫的掩护下飞向了毫无防备的主力舰队。   对于美军第二天可能的空袭,主力舰队其实是有防备的,不过谁也想不到,第一波攻击居然来自中途岛机场,这简直就是在打航空兵的脸,轰炸了几次,连跑道都没炸坏,负责轰炸的二航战脸都丢尽了。   美军轰炸机飞到主力舰队侧翼的时间刚好是七点出头。按理来说,之前出发的二航战飞行员应该已经完成了轰炸,已经开始返航了。   没有零战进行舰队防空,可怜的联合舰队只能用自己的火力组建起了连密集都算不上的防空火力网。   没有统一的火控,性能不算优异的二五统只能悲哀地向空中撒着水,看着SBD离自己的船越来越近。   “把那架米畜打下来!”飞龙号的防空指挥员跳着脚,手里挥动的是一根莫名其妙的棍子。   炮座旁的士兵费力地转着方向盘,让这座三联九六跟上SBD的尾气。   “砰砰砰!”三分之一的炮在炮手的操作下开火了,而旁边的那门炮在装弹,最边上那门居然在闲置,整体需要六人以上才能操纵的机关炮,居然只有这一点火力。   “8000英尺!”巨大的光学测距仪给出了SBD机群的大致距离。   飞龙号的机械火控计算机发出咔啦啦的声响,废了五秒多才算出了防空炮的预判射击方位。   等到信息传给船舷附近的八九式高炮那里,飞机早就没影了。   信不过火控计算机的炮手只能靠自己的经验,把不符合的炮弹向着“我感觉”的方位打了出去。   五寸炮缓慢地在1000英尺低空制造了一片黑云,可惜SBD们已经爬升到了3000英尺的投弹高度,肆无忌惮地开始拿机枪进行瞄准性的射击。   子弹打在飞龙号的舰岛边上,火星四溅,炸弹呼啸着落了下来,砸穿了甲板,在舰岛低下炸出了一个火球,可惜没有点着什么,刚刚燃起的火焰在水龙管的压制下很快就熄灭了,五百磅的炸弹只在飞龙号的舰岛附近炸出了一个深达数米的大坑,削掉了大半个露在外面的建筑,平板船变得更平了。   这是美军陆航今日的第一个命中,也是最后一个。其他陆航飞行员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在丢光所有炸弹后,他们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向航行中的战舰投弹,能有百分之十的命中率,就已经很喜人了,什么五十以上的命中率,估计是在砸固定靶,不然就是在吹水!   给飞龙砸了个坑的美军轰炸机们扬长而去,装完逼就往中途岛方向跑去。   半道,这些丢完炸弹的SBD碰上了返航的二航战舰载机,双方油量都还有剩余。   于是在中途岛附近,这些俯冲轰炸机带着护航战斗机立即扭打成一片,零战和野猫双方在战斗中互有胜负,前天还有效的萨奇剪刀战术,在今天,效果就很不尽人意了。   “这些该死的日本人不上钩了!”一个野猫飞行员左眼看着油量表,右眼不停地往后看,零战根本不理会自己。   九九舰爆由于多方面的劣势,在与SBD的交火中很是悲惨,虽然笨笨的SBD同样也无法击坠九九舰爆。   这一场返航中的意外交火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双方如同互相吐了一口唾沫,什么都没发生就各自离开了战场,白白耗费了许多精力。 第四十二章 盐渍的小岛(后篇)   “注意隐蔽!”   弹丸大小的岛屿上,刺耳的警报声把所有的声音盖了过去。   “轰!”   伴随着爆炸和冲击波,机场的机库第一个飞了起来,伴随着起飞的铁片和泥渣,机库里的B17全部报销。   又一发410毫米的炮弹落在稀疏的草皮上,地堡的上面落下了一些沙子,落在了机枪的机匣上。   “咳咳!”   巨大的炮击声震地人耳膜发痒。   握着巧克力条的副射击手忽然感觉一阵反胃,粘稠的糊状物质从他嘴里倾泻而下,像极了某种排泄物。   “哦!谢特!”   缩在机枪下面的主射击手咆哮着,赶紧从一旁的桶里挖了一捧沙子,盖住了那一团恶心的马赛克物质。   “我感觉……很难受!”   副射击手把巧克力塞进口袋里,Orz状地干呕了起来。   “你说什么?”   “轰!”   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地堡五十米开外,湿漉漉的泥土掺杂着鸟屎和沙子铺天盖地而来,让地堡下的几个美国大兵彻底放弃了治疗。   数十海里外的海面,数艘战列舰正在用主炮对不到五平方公里的中途岛进行粗略的翻地。   比起砸运动靶的船,固定靶可是好太多了,虽然扶桑号的炮弹还是打进了水里,在无数爆炸的火焰中,添上了几个莫名其妙的水柱。   没有了舰娘的火控支持,扶桑号的炮手们原形毕露,自上舰以来,这些主炮炮手空吃着粮饷,事情倒是没做多少,连带着老本行都忘得差不多了。   炮术长也有想过让扶桑自己来进行射击,但扶桑的态度很不正常。   “扶桑小姐,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   炮术长低声下气地在少女面前低下了头。   “我也不是谦虚,我说啊!今天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扶桑坐在军官休息室的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手边是食品柜里的牛油曲奇和弹珠汽水。   “可是……”   炮术长手里捏着帽子,不好意思把某些事实说出来。   扶桑不耐烦地看着这个矮小的男人,很是随便地在大桌子上躺了下来,手里捏着半块曲奇,嘴里也是一嚼一嚼地。   “希望能告诉我您的要求!”   炮术长以为扶桑想要什么,试探性地问道。   “无可奉告!”   听到这句话的炮术长深吸了一口气,悻悻的离开了。   军官休息室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外面隆隆的炮声传进来。   “呯!”玻璃的汽水瓶被杂碎在地面上,发出了二氧化碳逃逸的沙沙声音。   少女从桌子上坐了起来,没有腰间束缚的衣服从肩膀上落下,白暂的后背上,一条条有如刮痧一般的伤痕累在皮肤上,很是刺目。   “一群混蛋!”淡黄色的牛油曲奇也被扶桑推倒了地上。   整整一天没见到高桥,扶桑心里的怨气依旧没有消退,反而更盛了。   “我打几个人怎么了!”   扶桑胸口剧烈起伏着,用来遮羞的绷带都松了一圈。   “军国主义的杂碎……”   从食品柜里拿出一瓶红方威士忌,扶桑想都没想就灌了一大口下去。   “咳!咳咳!”   红色标签的威士忌掉在地上,金黄色的酒液撒了一地,喉咙火辣辣的感觉让扶桑直抓地板。   “全都在和我作对!”   扶桑咒骂着,捡起地上的半瓶酒精饮料又闷下一口,没有了之前的刺激感,只有淡淡的苦涩。   室外。   扶桑号前舰桥巨大的测距仪转向了中途岛,410毫米口径的主炮再次开火,八发炮弹先后落在中途岛海滩的四周,制造了壮观的战争艺术。   “该死的日本佬想活埋我们!”   窄小的地堡内,米畜们尖叫着,群魔乱舞般地往外面扒着泥沙。   “偏差达到了两公里……”   观测员说出了很不幸的事实,没有作弊,他们什么都不是。   重巡们排列在战列舰编队外,用她们的八寸炮清理着海滩边的障碍物,顺便送几个隐蔽拙劣的机枪碉堡上天。   中途岛上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岸防重炮。   一开始炮击时,还有几门小小的五寸炮无力地向射程外的战舰抗议,但在一阵猛烈的压制炮击呼了过来以后,他们就缩了回去,任凭海军的大炮摩擦着地皮。   失去了可以起降的机场,驻岛的陆军部队只能在电台里大呼小叫地向尼米兹和檀香山发去通篇脏话的求助讯号,现在只有那些海航的家伙才能把他们从弹坑里救出来。   收到讯号的两艘航母正在中途岛的外海,飞行甲板上摆满了准备就绪的三大件(SBD,TBD,F4F)。只是指挥官一直没下达起飞的命令,好像十分忌惮在自己面前十分庞大的日本舰队。   其实山本准备继续登陆中途岛的消息尼米兹早知道了,而企业和大黄蜂也在中途岛附近,侦察机也没有停过,至于约克城……   以下是约克城号水兵的回忆:   【本来约克城小姐是能救回来的……(点烟),她是条很坚强漂亮的航空母舰。但他的舰长弗莱彻不是,他是个畜哔~~!我们应该知道,他之前就害死了列克星敦!大家亲眼看见他跑上了驱逐舰,对列克星敦的沉没不闻不问!本来我们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们是约克城小姐的水兵……(深吸一口)。   但是我们错了,大错特错。那个依阿华州来的扫把星这次上了我们的船,在中雷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巡洋舰上,冷酷地看着约克城小姐在海水里漂了一夜!(痛心疾首状)】   比起约克城号惨剧,企业号的第一波返航是欢腾的,海航的小伙子们亲手为企业号的战绩墙刷上了两条航空母舰的图案,痛快地接过了地勤送上来的一小杯庆功啤酒。   麦克拉斯基队的传说就此一夜铸成,企业号正式开启了自己的传奇之路。   整个上午,美军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除了早上的空袭,一发炸弹落在了飞龙号的舰岛附近,砸穿了甲板,巨大的冲击波把许多重要舱室像易拉罐一样压扁,连带着里面的二航战最大的领导也神秘“失踪”,还在驱逐舰上反省的南云给飞龙发来电讯,表示深感抱歉。 第四十三章 荆棘之路(前篇)   袅袅的青烟在中途岛上四处升起。   一上午的炮击让整个中途岛宛如炼狱,巨大的弹坑开在海滩边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咸水坑。   从东方战场调来的一木清直坐在运输舰上,心情十分愉悦。望远镜里,几个美军的碉堡冒着烟,看上去死得不能再死了,想必,这次登陆会很轻松。   “海军的同僚是可靠的!”   一木大佐满面红光,在运输船上向第一波登陆的陆军士兵挥手致意。   试探性登陆的士兵有一百来号人,他们都是一木支队里拉出来的人,分趁着四条小船,这一波侦察试探为主的小部队舞动着船桨,划向了寂静的中途岛。   “盐川,你有看见什么吗?”   一个士兵斜卧在小船里,用手死死抱着自己的钢盔。   “没有,只有弹坑!”   队伍里眼神最好的盐川张望着目标海岸,什么发现都没有。   “但愿如此!”   一旁的另一个士兵捏着胸口的护身符,默默祈祷着。   四周除了士兵祈祷的呢喃声,只有船桨划动海水的哗啦声。   距离海滩还有不到两公里。   海水的深度现在只有不到五英尺深了,略显浑浊的海水下,白色的珊瑚礁残骸清晰可见,准备登陆的陆军士兵把轻机枪架在船头,简陋的准心在海滩边的灌木丛里来回飘动着。   没有任何预想的反抗,一百来人的先头部队顺利地前进到了浅水区,他们高举着三八式步枪,扛着掷弹筒和轻机枪,几面红白相间的旗帜嚣张地飘了起来,宣誓着登陆的顺利。   远处的机枪碉堡冒着烟,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断断续续的铁丝网横拦在海滩上,与其他稀奇古怪的障碍物混杂在一起。   “米畜已经彻底完蛋了!”   领队的少佐举着铁片一样的指挥刀,驱赶着海水里的士兵前进。   “少佐!不对劲!”   盐川举着步枪,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指着海滩,白色的细沙被轰炸地到处都是,一颗黑乎乎的饼状物半漏在沙子外。   “注意地雷!”   少佐吼叫了一声,然而已经晚了。   最前面的士兵兴奋地踩着水跑上了沙滩,一脚踩在了美军布设的反步兵地雷上。   “叮!”弹簧松动的声音。   “轰!”不算大的爆炸掀起了一大堆沙子,还有半条腿。   “哇!!”凄厉的惨叫声在安静的战场上很是刺耳,给登陆的所有士兵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压力。   “啪!”   惨叫声戛然而止,登陆的一木支队把第一发子弹送给了自己人。   “注意脚下!注意脚下!注意……”   少佐高声强调着,举着指挥刀的样子在士兵堆里很是扎眼。   没等少佐喊完三遍,一发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就要了他的命,指挥刀斜插在沙子里,少佐的胸口多了一个大洞,泡在海水里的尸体都凉了。   “有米军!”   又是盐川在吼叫。   好像是为了证明盐川的正确,一道火线从半塌的地堡里射了出来,在沙滩上打起了一片的沙子,顺便掀翻了几个还在发愣的马鹿。   “嚓嚓嚓嚓!”陆战队守卫营的士兵扣动着扳机,把一大串点三零的子弹洒向了这些得意忘形的日本人。   “你应该再等一会!他们都还没上海滩呢!”   一旁的士兵歪带着钢盔,双手托着勃朗宁机枪的弹链,保持着供弹的顺畅。   “是隔壁的那群笨蛋先开火的!”   射击手摆动着机枪,把子弹连续不断地泼向海滩。   “掷弹筒!”   倒霉的一木支队先锋趴在苦涩的海水里,没有任何可以阻挡机枪的掩体,鲜血在湛蓝的海水里弥漫开来,似乎会引来吃人的鲨鱼。   “给!”   盐川从腰间摸出了香瓜一样的九一手榴弹,在手榴弹的屁股后面装上了一个小部件,递给了队伍里的掷弹筒手。   海水的高度可以没到膝盖,拿到手榴弹的士兵把找不到支撑点,只能把掷弹筒抵在自己的腰间,半跪在海水里,掷弹筒手用简陋的标尺瞄准了一下,熟练地把改装后的手雷塞进了发射器。   “噗!”掷弹筒里发出一声闷响,拳头大小的九一手雷带着高抛物线,飞过了五百米的距离,落在了喷火的机枪碉堡洞口。   “Oh,鞋特!”   旁边的士兵发出了尖叫。   热血上头的机枪手看着一个黑乎乎的玩意落到了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躲都来不及。   一大堆咸湿的泥土被糊在了机枪手的脸上,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手雷的破片全打在了泥里,一斤重的手雷飞出去,屁用都没有。   “打的漂亮!”   盐川欢呼着,手握掷弹筒的士兵士兵也露出了微笑,然后捂着胸口,倒在了海水里,不动了。   美军的机枪碉堡只是停滞了几秒,瞬间又吐出了火舌,带着气孔的枪管从射击口里伸出来,肆无忌惮地把一百个人压在了海水里,动弹不得。   “天闹黑卡,板载!”   不知道谁在吼叫激起了勇气,不甘心软弱的陆军士兵一边用轻机枪还击着,一边举起带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在海水里爬向了美军碉堡。   人都是聪明的,马鹿也不例外,既然没有第一个人站起来猪突,凭什么要去当第一个玉碎的傻子呢?   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在了中途岛的海滩上,百来号陆军马鹿高声吼叫着板载,一边爬行着前进,丝毫没有帝国军人的尊严。   不过,丢掉尊严是值得的,利用海滩上的弹坑,盐川他们只付出了二十多人就爬过了三百米,这个距离,他都能看见碉堡里米畜士兵的鼻毛了。   这是一个被八寸炮弹炸出来的坑,盐川和一个一米五兄弟窝在里面,脚浸在海水里,脑袋顶上是不断飞过的子弹。   其实弹坑里本来是有三人的,但第三个家伙已经变成弹坑边上的掩体了,盐川数着子弹,为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压进去一个五发的弹夹。   “呯!”   金属碎裂的声音差点把盐川吓死。   半截明晃晃的刀子掉在了脚边,盐川抖着手扣上弹药包,看了看一旁的那个士兵,杵在他身边的三八式步枪上,刺刀只剩下了半截。   嚓嚓嚓的点三零的子弹,嘭嘭嘭的点五零的子弹,啪的一声是步枪,弹坑里的盐川算是摸清楚美军的配置了。   然而就算摸清楚了,盐川也不敢冒头去看,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静静地待在坑里,等着一木大佐带着后续部队来救人。 第四十四章 荆棘之路(后篇)   【1942年6月10日;15:00;沙岛;海军陆战队第六防卫营 下士Seagar】   “PenPenPenPen……”   “Ammo!I need ammo!Ahaaaaaaaaa!!!”   “FA!They killed Bill!Seagar!”   “Jap anese infantry!On the right!”   “PenPenPenPen……Ka!”   “Boom!!”   “Ican’t see them!”   “てんのうへいか ばんざい!!!”   “Pa!Pa!Pa!”   “Woahaaaa!”   沙岛的北岸已经完全变成了炼狱。   铃谷号重巡洋舰逼近到离岛只有十公里的位置,十门八寸炮的和侧舷的四门五寸炮轮番不停地向美军阵地倾泻着炮弹。   作为第一批登陆的幸存者,盐川现在在一个美军的沿海碉堡里,混凝土的墙上全是裂缝,射击口也塌陷了一半,几个呆滞的陆军士兵坐在发黑的血旁边,外面不断地穿来爆炸声。   “呼,咳咳!”   满脸污垢的士兵歪带这钢盔,在墙角不停地咳嗽。   “海军还在炮击!”   盐川从射击口向外张望,海面上,除了最近的铃谷熊野两艘重巡,还有几艘驱逐舰也在进行着炮击。   几个陆军士兵趴在沙滩边的弹坑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   1911的枪口冒着青烟,三粒金黄色的弹壳滚落在地堡的地面上。   “快!”   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一个军绿色的箱子被抬了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被弹链串成一溜的点五零子弹。   结束了不到三分钟的沉寂,老干妈又吼叫了起来,巨大的子弹随着鼓点一般的枪声,从狭窄的射击口扑出,把一个八百米开外的倒霉蛋打成了两截。   “这混蛋差点就弄死我!”   把日本士兵的尸体从后门拖开,叼着骆驼烟的中士捡回来了一把带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真是奇怪的子弹。”   拉开弹仓,中士从里面取出了一发6.5毫米的子弹。   “比春田的小多了!”   旁边的列兵瞪着蓝色的瞳孔,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春田步枪。   “就和他们的身高一样!呼!哈哈!”   “咳咳!”   中士把友坂弹装进口袋里,笑着掐灭弯曲的卷烟,对着列兵的脸喷出了一股烟。   “好了,回到岗位上去吧!”   中士的脸上恢复了严肃,把三八式步枪丢烂木头一样丢在了墙根,重新拿起了沉重的M1918A2自动步枪,接近十千克的自动步枪被中士单手举起,架在了射击口上,地堡外,一大群日本士兵组成着进攻队形,向着地堡的方向推进了过来。   --------------------------------------   玻璃杯中的清水震动着,映照出的是扶桑面带绯红的脸。   浓烈的酒气充斥着军官休息室,意识的海洋里,扶桑视野被拉到了海拔六十多米的空中,完全进入人工操纵的扶桑号战列舰低速跟随着主力舰队。   远处的海面上,金刚号和比叡号正在轰炸东岛的机场,十四寸的炮弹有如不要钱一样,落在狭小的东岛上,把千疮百孔的机场跑道重新再翻了一遍。   “我记得一次大战的时候,凡尔登的高地被大炮削掉了十米!”   一木清直站在运输舰的甲板上,对海军的火炮支援很是满意。   由于小艇的数量不是很充足,三千人的一木支队只能分批次登上沙岛,之前除了试探用的先头部队,第一波和第二波都很顺利地登上了海滩,米军的坦克曾试图在灌木丛里攻击登陆部队的小艇,但在海军同僚的精准炮击下,那辆火力凶悍的坦克很快就被炸成了一堆废铁,里面的米军士兵也逃之夭夭。   现在是第三波登陆,也是最后一波,一木大佐扯了扯白色的手套,扶正自己的帽子,跳上了小船,在水兵麻利的划桨下,这个支队的最高指挥官缓缓靠向中途岛,他将会在这里统帅三千人的一木支队,随后伙同一千多陆战队的人,占领这座小岛,为自己的从军生涯再书上一笔。   喝下一大杯冰冷的水,扶桑整理了一下衣物,脑袋依旧有点疼,不过还算清醒。   “……”   扶桑挠着凌乱的发丝,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地毯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味,还有一股甜腻的气味,很是恶心。   “才四点啊!”   舰娘生物钟忠实地把航海室内的时间报给了扶桑。   “真是麻烦!”   晃悠悠地站起身,扶桑拿起了沙发上的钢铁腰带。   “这玩意也是沉!”   钢铁的腰带足有数公斤重,然而不带的话,衣服是会散开的,作为一条战列舰,自己总不能随便找条麻绳当腰带吧。   扣上腰带,把十六瓣菊对向正面,算是穿戴完毕了,只是这头发全部打结在了一起,以往整洁的齐刘海失去了打理,变得很是凌乱。   “嘭!”   懒得理会地板上的玻璃渣,扶桑一脚把门踹了回去。   “是你!?啧!”   看见面前的人,扶桑脸有点扭曲。   “是我,反省地怎么样了?”   田中堵在走廊里,伸出手拦住了扶桑的去路。   “高桥在哪里?”   “哦?舰长啊!战时他必须坐在舰桥里的。”   田中笑着,没有让开的意思。   “那就好,我要去一趟舰长室。”   扶桑弯下腰,试图从田中的手臂下钻过去。   “哎,别这么急吗!”   田中用身体堵住了扶桑的去路。   “田中副舰长难道没事干?”   扶桑眼中带着戒备,脸上尽是酒精制造出来的红晕。   “在下的主业可是损管。”   田中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   “噫!”   扶桑感觉一阵恶心,转身想要离开。   “扶桑!不要走!”   田中看见扶桑想要走,撒开腿跑上前去,再次堵住了狭窄的走廊。   “田中,你到底想干嘛?”   不耐烦地话从扶桑嘴里出来,酒精再一次冲进了大脑。   “额……”   副舰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劝你快点说出你的目的!”   挠着杂乱的长发,扶桑伸出了握拳的右手。   “我……没什么……”   田中低垂着头,沉默了。   “?这是什么?”   田中鼓鼓的口袋里,冒出了一个小盒子的一角,扶桑趁着他在发愣,伸手把盒子抽了出来。   “哎!!!”   田中伸出手,想要把盒子抢回来。   “盒子不错!”   扶桑打量着简洁的棕色扁木盒,漆也上的很均匀,四方的角也被磨得圆圆的,摸上去很舒服。   “只是一把梳子啊!”   打开漂亮的盒子,红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把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木梳,短短的把手上穿了一个孔,系着一根短短的红绳。   “不过正好!”   被一头稻草整的心烦意乱,扶桑很是粗暴地把梳子按在了头顶,用力拉了下去。   效果拔群,扶桑成功用田中的梳子拔下了十来根头发。   “啊,呵呵……”   田中看到悲伤的扶桑,很是尴尬。   “不好用!还给你!”   抚摸着头皮,扶桑把梳子还给了田中,木梳的齿上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发。   “话说你带这种东西干嘛?”   扶桑很是疑惑。   “没什么,这是我想送给一个女孩的礼物。”   田中笑了笑,温柔地把梳子放回了盒子中。   “是你的恋人吗?”   扶桑第一次知道副舰长居然有喜欢的人。   “也许吧,不过,她可能还不认可我。”   田中脸上划过一丝悲切,合上了盒子。   “信我!只要努力的话,她会改变的!”   “真的!”   田中顿时兴奋了起来。   “冒然拆了礼物,真是抱歉。”   扶桑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酒精的残余。   “没什么,这种小东西,也许她也看不上……”   “哎,只要把心意送到了,就可以了!”   扶桑努力想让田中不要去介意自己的行为。   “既然是你拆的,你赔我就好了~~”   一股阴谋的气息升起。   “我没钱的……”   知道自己现在和高桥情况,钱是肯定拿不到的,扶桑有点为难。   “这次作战后,陪我玩一天,可好?”   “嗯……”   扶桑思索着,好像不亏。   “可以,饭钱你出!”   扶桑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愉悦地伸出来手。   “没问题!”   一口答应下来,田中把梳子放进扶桑的手里。   “?”   “你用过的东西,我还拿回去不成?”   “那我就笑纳了!”   双方达成了共识,田中开开心心哼着小调跑开了。   “愚蠢!”   扶桑嘴角带起了一丝狡黠的笑,一把檀木梳子,一天的饭票,怎么想都是自己赚。   昼战舰桥   “田中?你去做什么了?这么高兴。”   高桥看见田中满面红光地跑进来,很是奇怪。   “心愿达成的感觉。”   田中一脸的神秘。   “不懂。”   高桥没想去理会自己的老同学在想什么,继续看着舰桥外的风景。   现在已是黄昏,对岛上的炮击也变得稀疏了起来,驱逐舰们有序地排着队,在油船边上接受补给,这是他们出海以来,第四次接受油料补给了。   沙岛上,一木支队正在艰难地蚕食着美军的阵地,经过炮火的反复打击,美军的火力变得有所稀疏,但依旧强劲。   之前沙岛上的斯图亚特排在炮击中损失殆尽,美军士兵把坦克上的机枪全部拆了下来,用于工事的火力增加,至于坦克上的37毫米炮,美军士兵想过把坦克埋起来,当固定炮台使用,但由于时间仓促,只能不了了之,只剩空壳的斯图亚特们被安放在工事边上,用来充当士兵的掩体。   正如一木清直所说的,这场登陆战确实打出了凡尔登的味道,不仅是炮击的烈度,也包括那个“绞肉机”的称号。   无论是美军士兵还是日军士兵,在这弹丸之地的沙岛,展开了激烈的交火。在最高海拔只有十二米的沙岛上,掩体屈指可数,一发炮弹飞出的破片往往能掀翻一大片人。   弹坑也许是很好的避难所,但那些腹地的弹坑里往往积蓄着一滩血水,还有奇怪的人体零件,虽说士兵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接受,正如有些消防员无法接受烤肉的味道一样。   黄昏色的天空中带着一片黑云,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会把沙岛彻底变为修罗的地狱。 第四十五章 死界之雾(前篇)   【1942年6月11日;1:00;沙岛】   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整片海域,在能见度不足百米的海面上,联合舰队的战舰缓慢地漂浮着,对岛屿的炮击也只能告一段落。   大雾让所有人都很难受,特别是熊野号上的栗田中将。   几天前,由于海上的大雾,三隈号和最上号发生了碰撞事故,导致现在支援登陆的重巡洋舰少了两艘。   最上号的舰艏被撞歪,现在只能以最高十二节的航速跟在舰队末尾,三隈号的左侧舰艉油槽破裂,不得不封闭了油槽,现在也是半残废的样子,本来应该是掩护主力的两条重巡彻底变成了舰队累赘。   栗田估摸着回去以后,一顿批是少不了了。   凌晨,舰艏破开一片黑暗的海水,船钟晃荡着,烟囱附近的士兵拨弄着探照灯前的挡光板,防止战舰相撞。   惨白的雾气环绕着中途岛,一阵阵枪炮声从浓雾中传来,这场夺岛的战斗还在白热化之中,大自然并不能阻止人类继续互相残杀,即使岛上的能见度只有五十米。   西格放开了手中的点五零机枪,把空荡荡的弹链盒从机枪的左边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在他的脚边,已经堆满了弹壳,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上面,在地堡里摔个狗啃泥。   西格麻利地打开机枪的盖子,把新的弹链放了上去,点五零的大口径子弹,每五发夹一发曳光弹,能把该死的敌人连同他们的掩体一起送去见上帝。   “咔嚓!”   木色的拉机柄上沾满了机油,发出了让西格安心的上膛声。   白色的雾里什么都没有,但对于机枪手来说,往大概的方向射击就可以了,特别是在美国的军队里,弹药管够。   西格的爷爷是个比利时人,在十九世纪的时候,他破产的祖爷爷变卖了老家的家产,换了一张前往美国的船票,又拿出了几十美元在俄亥俄州买了一大片荒地,经过了三代人的努力,西格一家终于从一介破产阶级变成了土豪农场主。   然后过了三十年代,西格家又穷了,雇不起工人,老爹只能看着饱满的玉米全烂在地里。不过,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一番倒转和改变,西格家又站起来了。   直到41年的时候,西格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利坚人,响应了罗斯福总统的战争号召,和自己的老爹参加一战一样,光荣而又不幸地参加了二战。   西格的老爹只是去欧洲走了个过场,据说连德国人的脸都没见过。而西格没去成欧洲,反而是进了四等人部队,发配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岛礁,还亲眼看见了日本人,还是想要自己命的那种。   “砰砰砰!”   耐用的老干妈在地堡口打着不紧不慢的鼓点,曳光弹飞向了黑夜,闪耀了不到半秒就被浓雾吞噬了,能不能打着人估计只有上帝才知道。   ---------------------------   盐川依旧在那个地堡里,但他身边已经换了四批人了,虽然都是一木支队的士兵,但怎么都不认识,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几乎熏瞎了人的眼睛,现在盐川看谁都是一副苦逼样。   之前午夜十一点的时候,盐川跟着一个热血曹长,对美军的防线发起了冲锋,只是十分钟,曹长就被机枪打成了筛子。   浓厚的雾里,子弹不断地从脑袋顶上飞过,日军士兵根本没法通过美军打来的曳光弹来确定机枪阵地的位置。像个窝囊废一样被流弹打死,这是所有在雾里冲锋的士兵的真实写照。其他诸如踩地雷,摔跤骨折,被自己人打死,与敌人并肩作战,压制友军火力什么的,双方也是时有发生。   盐川作为一个机智的人,每次都是喊得最响,跑得最慢,看到火线就趴下,当冲的最快的俩马鹿挂在了铁丝网上嚎叫时,盐川机灵地沿着原路,爬回了之前那个地堡。   就这样,他送走了四批战友。现在坐在里面的已经是第五批人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惨白的雾气顺着地堡口流了进来,地堡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很默契地选择留守,送死什么的,傻子才去呢!   流弹打在地堡的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地上的血蒸干了水分,变成了一滩黑褐色的不明固体。   糟糕的夜晚   一木大佐作为爬上海滩最大的一个,现在也很不好受。   登陆部队各自为战,在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的大雾中,一木清直第一次尝到自己人的愚蠢。   队里的少佐集中了七八个掷弹筒,对着百米开外一个疑似美军火力点的位置进行了狂轰滥炸,这很不符合帝国陆军一贯的传统,不过安全起见,一木对这事没说什么。   然后火力点哑火了,少佐亲自带着一队士兵摸了上去,结果发现了一挺翻倒的大正式机枪,还有几个躺在弹坑里的自己人,而且一个也没死。   一问才知道,这些士兵是第二波登陆的支队士兵,一直在弹坑里和美军互射,之前的少佐看见的,估计是他们反击时打出了枪口火焰,至于掷弹筒发射的手雷去哪里了,弹坑不远处一茬细碎的小坑估计就是他们的杰作。   “要冷静!!!”   这是一木大佐打了少佐一巴掌后说出的话。   “嗨嗨!”   少佐面对着自己的直辖上司,脑袋上沾满了水汽,只顾着点头哈腰了。   大和号上   山本终于得到了几天来第一个正常的休息,这么大的雾气,还是在夜里,傻子都知道,美军的舰队是不可能打过来的。   然而美利坚合众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葩,更别说那些真美国人了。   布满浓雾的海面上,一个长度不足百米的水下黑影慢慢浮了上来,小小的潜望镜伸出海面,在浓雾中缓慢转动着。   “少校,什么都看不见……”   观测员把脸凑在镜头前,轻声对旁边的男人说着。   “日本人的战舰就在附近……有螺旋桨的声音……”   不远处,声呐员戴着耳机,屏气凝神,在黑暗的海水里搜索着一切轻微的躁动。   “强劲的动力,很大的噪音,是条大船,在我们的右前方。”   声呐员侧过头,丢开了耳机,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臭袜子臭短裤味的浑浊空气。   “咳咳咳!”   声呐员脸变成了绿色,虚弱地扶着墙壁,轻声干呕了起来。   “好的,小伙子,动起来!我们有猎物了!”   无视日本的反潜部队,刘易斯少校在潜艇内大声吼叫着,催促着光膀子的水兵去把鱼雷发射口打开。   “少校,我看到她了!战列舰!”   观测员看上去很高兴。   “嗯?我看看!”   把猴子一样臭烘烘的观测员推开,刘易斯少校抢过潜望镜。   黑夜加上大雾,海面的能见度很是糟糕,一抹舰影投射在昏暗的潜望镜内,塔式舰桥的布局很明显,这是一条日本战列舰。   “可是,少校,发射角度不好,我们无法进行扇形射击。”   上士只穿了一条短裤,黑乎乎的胸毛黏在皮肤上,从前面的舱室里跑了过来。   “上浮!对着她的脑袋,把鱼雷全丢过去!”   刘易斯少校有点激动,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要不是大雾,他根本摸不到这种地方。   海水逐渐排除,隶属于7.1大队的抹香鲸号慢慢浮出了水面,艇首的六个鱼雷管大开,斜向瞄准了缓慢航行中的战列舰黑影。   “嗯?什么东西!”   扶桑独自躺在舰长室内,一阵海水波动的噪音把昏昏欲睡的她惊醒了过来。   巨大的电流通过扶桑号的电探,把附近的图像忠实地反馈给了自己的主人。   “这是什么玩意!”   脑海里传来的图像能见度堪忧,墨蓝的海水上,一个小黑影拦在了自己的前方,简直就像一条试图攻击人类的小鲨鱼。   “一条有趣的小鲨鱼呢!”   扶桑的意志传达到了轮机舱,航海长一脸苦涩地看着面前的仪表盘,标明航速的指针快速爬高着,几分钟内就飙到接近二十五节的不安全航速。 第四十六章 死界之雾(后篇)   关上气阀,六条带着Mk6磁控引信的Mk14鱼雷欢脱地蹦出鱼雷管,拖着呼噜噜的尾气游了上去。   扶桑号的船钟不停地敲打着,瞎子瞭望员到现在还没发现抹香鲸号的存在。   “吭!吭!”   船头传来了两声撞击声。   一滴汗水从扶桑的太阳穴上滴了下来。   “那是……鱼雷!”   成功接触到目标的两条鱼雷仿佛跑完了接力的运动员,撞了个响,随后就沉到海底做珊瑚礁去了。   “没有炸……”   从没有被鱼雷命中过的扶桑紧紧抓住了地毯的一角。   六条鱼雷一共命中了两条,可惜都是不合格的动能武器,没能击穿扶桑号薄薄的船头。   另外四条鱼雷从扶桑号的两舷游过,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该死,下潜!下潜!”   没有看到一点爆炸,刘易斯少校气急败坏地指挥部下快点给潜艇注水,下潜躲避日本战舰。   “艇长!来不及了!”   有人尖叫着,一阵钢铁扭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整条潜艇猛地跳了一下,所有人都被掀起来有砸到了地板上。   “日军战列舰与我们发生撞击!!”   可怜的抹香鲸号还没来得及下潜,就和扶桑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接近五万吨的战列舰与不到三千吨的小鲨鱼级潜艇碰撞,有如推土机碾过婴儿车一般可怕。   抹香鲸号的艇首与扶桑号船头的右侧发生了摩擦式碰撞,巨大的声音引来了无数探照灯,值班的水兵趴在栏杆上探出头,想看看下面撞到了什么玩意。   “鱼雷舱进水了!”   红灯闪烁的潜艇内,一切仿佛都结束了,刘易斯少校面如死灰,一旁的水兵狂奔着往艇首跑去,又湿漉漉地跑回来。   “少校,呼!舱门封住了!我们还在水面上,抹香鲸号还没沉下去!”   “放弃抹香鲸号。”   刘易斯少校艰难地做出了决定,看着身旁依旧信任自己的士兵,他感觉到的只有愧疚。   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抹香鲸号潜艇的前端半沉在水中,显然是进水了。   “舰长,发现米军潜水舰!”   经过传话,位于夜战舰桥的高桥收到了外面的情况。   “扶桑号上可没有爆雷。还有,你们是怎么发现潜水舰的?”   “报告!米军潜水舰与我舰发生碰撞,敌军大破!”   水兵的第二句话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真是……”   高桥顶着黑眼圈,看着水兵也不好说什么。   “我亲自去看!”   高桥嫌弃地拨开水兵,往电梯间走去。   海面上,扶桑号又恢复了缓慢的航速,不远处的海面上,探照灯的光柱穿透雾气,照亮了抹香鲸号附近的海面。   这条小鲨鱼级潜艇已经半沉进海水里了,艇上的舱门大开着,许多穿着救生衣的美军士兵站在潜艇的尾部,等待着唯一的橡皮筏充气完毕,好逃离死神的魔爪。   “通知附近的驱逐舰!”   站在舰艏的高桥拿着望远镜,在明显已经淡去的雾中观察着那条大破的美军潜艇。   过了几分钟,水兵飞也似地跑了回来。   “时雨号在附近,她可以去俘虏那条米军潜水舰!”   日本水兵传完话的时候,抹香鲸号的橡皮筏还没充好气,六十个水兵在探照灯下,绝望地看着海水,就怕日本佬脑子抽了给自己一炮。   然而炮弹没有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带着探照灯,一条驱逐舰出现在了美军潜艇兵的面前,可惜是联合舰队的白露级驱逐舰,而不是美利坚海军的本森级。   不过,潜艇兵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刘易斯少校穿着救生衣,乖乖举起了双手,抹香鲸号全艇共计六十人,包括六名军官,全部被俘虏上了时雨号驱逐舰,在撞击中人员无一伤亡,投降时果断配合,是美利坚士兵中的豪杰。   充了一半气的橡皮筏也被水兵拖到了时雨号上,连带着一些荷美尔午餐肉罐头什么的,全部资了敌。   时雨号试图对半沉的美军潜艇进行拖曳,然而因为大雾,而且夜间海况不佳,只能等待天亮进行俘获作业。   “扶桑号大破一米军潜水舰,俘获全艇士兵。”   睡得不深的山本又一次被叫醒,一则电文被送到了手中,显示是自己的学弟高桥,开着一条战列舰反潜,用舰艏撞击大破了美军潜艇,还俘虏了六十个人。   “看上去和假的一样……”   递文件上来的参谋说出了山本的心声。   “然而是真的……”   山本把电文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   “没错,俘获的米军在时雨号上。据说,有俘获米军潜水舰的可能!”   参谋的后半句话让山本醒了大半。   扶桑号上。   “不疼不痒~”   舰艏经过撞击,只是多了一条凹陷,对于扶桑来讲,只是不疼不痒的程度罢了。   而那条和自己亲密接触的小鲨鱼潜艇,现在已经是半死了,上面的艇长带着一群水兵逃了出去,现在的潜艇里,除了老鼠蟑螂,估计没有其他活的东西了。   空调吹着宜人的凉风,战斗的刺激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又是沉寂。   这个无聊的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就连唯一的说话对象也背叛了自己,扶桑开始想着【也许在船上养只猫才是正确的。】   连续两天多,高桥都没和自己说话,见面也只是互相瞪一眼,空荡荡的舰长室,扶桑莫名的感觉有点无聊。   像往常一样,扶桑躺在地毯上,由于扶桑有躺在地毯上的习惯,所以舰长室的地毯特别加厚过,毛绒绒的羊毛地毯很是舒服,能直接躺在上面睡觉。   现在是凌晨四点,舰外是一片吵闹,扶桑躺在地毯上滚了个圈,百无聊赖地把左脚抬起来,白色的过膝袜包裹着腿,浑然一体。   “唔~”   看着自己的腿,一个前世没能做到的大胆想法从扶桑脑袋里冒了出来,躺在地上的扶桑伸出手,试图直接去摸自己的左脚脚尖。   身体的柔韧性超乎寻常,扶桑很轻松地就让指尖接触到了脚尖,然而没过三秒,一阵麻麻的感觉从后背传来。   “疼疼疼!”   伤口张裂的痛苦让扶桑立马放下了脚,整个人在地上反向弓了起来,摸着后背,僵硬在地摊上,苦不堪言。 第四十七章 FUSO-3航班(前篇)   不安定的夜在晨曦刺破雾霭后结束,亮丽的光影照亮了帝国海军战舰上湿漉漉的甲板。   时雨号上,六十个美军俘虏瑟瑟发抖地坐在外面,勉强在初生的太阳下汲取温暖。   “没有了。”   时雨号的舰长可惜地看着海面,原来美军潜艇所在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滩脏兮兮的玩意,没有人进行后续的损管处理,抹香鲸号很快就灌满了水,沉入了中途岛附近的海水中,带着上面可能存在的秘密一并消失了。   夜间的大雾很快就散去,今天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非常适合航空兵作战,可惜一航战几天前就完蛋了,二航也是损失惨重。   南云舰队唯一无损的苍龙号上,摆满了来自不同航空队的舰载机,那些机尾有一条红杠的来自赤城,两条红杠的来自加贺,垂尾上的编号更是五花八门,但他们都有一个特征,连一个编队都凑不齐,幸存的一航战飞行员大部分寄宿在二航的两条航母上,很难对他们进行调度。   山口多闻“失踪”了,南云又丢了一航所有的家当。二航的指挥权名义在南云的手里,但实际上,南云现在根本没权力发布作战指令,姑且算是个废物中将了。   现在苍龙号的飞行甲板上,许多零战处于待机状态。不远处的飞龙号跑道没有受损,但舰岛收到了极大损害,已经失去了指挥能力,飞机的起降调度只能依托姊妹舰苍龙的帮助。   美军的航母依旧存在战斗力,虽然中途岛已经唾手可得,但只要美军还有舰队存在,就一直都是个极大的隐患,没有进行舰队决战,这一直都是海军高层的心病。   “派出侦察机寻找米军舰队,继续提供炮击支援,做好防空反潜的警戒。”   这是十一日,从大和号上发来的命令,战争还在继续,没有任何想要停止的意思。   扶桑号上的防空炮大多都处于过度使用的状态,弹药很是充足,只是自在横须贺出生以来,扶桑就没真正和美国舰队交火过,四二年开战以来,大部分都是无聊的伴随航行,舔地掩护,提供重型防空火力。完全没有几十年以前,日德兰大海战那种波澜壮阔的一昼夜舰队决战,要说现在,美军的战列舰不是沉在港里,就是还在船台上,太平洋上能用的只剩下幸存的航空母舰了。   中途岛的机场上,黑乎乎的烟柱直冲云霄,在几十公里外的海面上清晰可见,显然是沙岛上某个倒霉的燃料库被点着了,可惜没有爆炸。   至于陆军马鹿,他们姑且算是啃下来了三分之一的沙岛,在丢了几百号人命之后,可惜现在天亮了,估计又要被美军的火力吞下去不少,能不被赶下海,已经是陆战队和一木支队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扶桑号上,高桥再一次在昼战舰桥中出现,这个比夜战舰桥高一点的地方,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被扶桑开走的某架二式水战。   “¥……*%*¥&¥……%!”   看见起飞的水战就想到扶桑,这是高桥服役以来第一个养成的坏习惯。   据说,本应该配备在扶桑号上的水战还要豪华一点,而不是二式水战这种丢不掉浮筒的大路货。   原本带有可抛浮筒的二式水战方案被军部撤资了,理由是性价比不高,战列舰上带“零战”的美梦只能不了了之,扶桑只能乖乖地用着二式水战。   “真是恶心的设计!”   扶桑在水战上,花了几分钟摸清了这架笨鸟,该死的浮筒里居然放着油箱,日本人到底是多喜欢大航程啊,两千多公里航程,快赶上九十年代主力战机的一半了。   清晨的天空视野很开阔,扶桑没有飞行头盔的束缚,而且有战舰级别的雷达辅助,拥有着绝佳的战场边缘围观效果,这种Observer位,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体验到的。   扶桑作为一个像人一样的类人虚拟生物,可以在机舱内做出许多飞行员无法做到的事情,比如打开机舱盖,在时速五百多公里的飞机上兜风。   “噗!咳咳!”   宛如台风一般的气流直冲口鼻,虽然有神秘力量保护,发型和服装都没有乱,扶桑还是放弃了掀开舱盖的脑残行为,老老实实地在机舱里系上了安全带。   “唔,有点紧……”   扶桑感觉胸口有点闷,胸前的安全带挤了进去,很是难看,不过,反正水战上只有一个人,没人看见的话,有什么好担忧的。   “你们怎么没有拦住她!”   高桥指着水兵的鼻子,大吼大叫着。   “舰长!我们拦不住啊!当时我们也不在场……”   说漏嘴的水兵就差跪在地上了,脸上看上去也是有苦衷。   “你在摸鱼……”   高桥意味深长地看着水兵,水兵的脸变得很不好看。   “狗才摸…….不对!是飞机自己就飞起来,弹射器也是自己动起来的!我们都看到了”   水兵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一边解释手还在不停地比划,场面甚是滑稽。   “……”   高桥捂着头,看着舰艉空荡荡的水机平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还是在天上有意思!”   扶桑从背后摸出了个包裹,都是一些她从战舰上摸来的东西。   “柠檬汽水,饼干,巧克力,奶糖,米糕……唔,还有半瓶酒。”   绝大多数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海军零食。   “我开动了!”   一顿愉悦的飞机早餐在狭窄的机舱内正式开始,下面则是由美日双方演出的真人战争大片,私人飞机般的享受,只要……咳咳。   “高度四千米,速度四百五,自动驾驶,完美!”   白色的水战保持高度平飞着,仪表盘上所有的指数都趋于稳定,可惜没有漂亮的空乘人员服务。   扶桑把包裹布垫在大腿上,上面摆满了零食。   “哧!”二氧化碳冲出瓶口的声音让人心情大好,纯正的柠檬味溢满了狭小的机舱。   “吨吨吨吨!呼!”   扶桑用嘴包住整个汽水瓶口,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抵住了瓶口的弹珠,柠檬味的液体失去了阻拦,喷涌而出,升腾起来的碳酸直冲大脑,一种幸福的恍惚感充斥了扶桑的大脑,比酒精那种鬼玩意有效多了。   六十年后的人,感情虽然容易伤害,但也更容易恢复,没有虚拟世界作为精神补充,吃喝玩乐也算是一种替代品。 第四十八章 FUSO-3航班(后篇)   “天气晴好,视野很开阔。”   历时几天的沉寂,尼米兹上将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让两艘航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出击,目标是岛上的日本登陆部队。   全是野猫和SBD无畏,他们机腹下挂着一百磅的炸弹,扑向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地面部队。   位于四千米高度的扶桑早就看见那些急于舔地的美军草履虫了,看他们的样子,挂着俩炸弹的野猫们比SBD还积极。   地上的陆军也不是真的都是马鹿,看见这些猎狼犬一样扑过来的美军战斗机,都选择躲进掩体里,只有一些真的马鹿在高处架起了机枪,对着空中的野猫突突了起来。   “哇!!”   手边的轻机枪还没打完一个弹匣,那些马鹿就被航空机枪压制地魂飞魄散。刚想跑,一枚一百磅丢到了他们的脚边,伴随着一团火球,登陆部队又少了几分战斗力。   “短短两天时间,我们的战斗力就只剩下两千多了!”   临时掩体内,一木大佐的表情显得很沉重,本来干净的小胡子也变得有点脏兮兮的。   “上将先生的支援来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家的!”   沙岛另一端的地下掩体里,沈农上校也在激励着自己的士兵。   “经过两天时间的消耗,我相信日本人只有两千多的战斗力了!”   上校自信地预测着。   “然而日本佬号称他们的战斗意志能一打五个美利坚战士。”   隔壁的上尉脸上带着嬉笑,似乎没把战场当一回事。   “喔!那就表示他们能把两千的战斗力当一万来使用?”   沈农也配合着打哈哈。   “我沈农今天就要锤爆‘一万个日本兵’的狗头!”   说着,沈农上校一口吞下去了一大片荷美尔斯帕姆,脸色变得很难看。   白色的二式水战一直OB在中途岛战场的边缘。   机舱内,由于气流的扰动,扶桑的野餐并不舒适。   “真麻烦!”   掉了一身的饼干屑,在狭窄的单座机舱里,着简直就是折磨,扶桑怀疑这些食物残渣会不会掉进工作着的机器里,让这架倒霉飞机空中停车。   “距离有接近十公里,他们应该不会来追我!”   扶桑继续啃着乏味的淡饼干,看着远处战场的野猫肆无忌惮地舔着地,凶猛的机枪火力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地面上,把岛上的陆军马鹿赶得四处乱窜。   “真是恶心的悲剧。”   战争是不可能带来喜悦的,真实战场和电影院里的战争片(LoveStory)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机舱里的空气有点浑浊,淡黄色的饼干屑落在扶桑的胸口上,配上战场上一片的奇形怪状,一阵恶心从扶桑的胸口升了起来。   顺应扶桑的心意,身下的水战自己操弄着方向舵,加足油门,准备脱离战场。   “从没见过这么拙劣的战争片,连人都看不见几个。”   的确,真实的战争就是最烂的战争片。   扶桑摊在座椅上,任由飞机把自己开始返航,大腿上还放着没有动的黄油曲奇。   “呯!”   机舱盖的有机玻璃上多了一个洞,把一直疏于防范的扶桑被吓了一跳。   “该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架有梦想的野猫居然厌倦了舔地,反而跑了十公里来试图击落一架水机。   “降低高度,加速脱离。”   扶桑对水战发出了命令。   白色的二式水战回应了母舰的命令,开始下降高度进行浅俯冲,可惜有浮筒这种鬼玩意,俯冲提高的速度比零战低了一大截。   按理来说,两架F4F-4野猫击落一架二式水战很是轻松,但美利坚飞行员似乎并不想这么快结束空战,他们俩轮流在水战的六点左右徘徊跟进,一边用半数机枪点射着扶桑,就像在享受打鸭子过程的猎人一样。   “恶趣味的美国人。”   可惜二式水战没有后射机枪,扶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俩傻缺牛仔自娱自乐。   右翼的蒙皮上多了几个洞,好在没有伤到气动结构,日本的飞机虽然脆弱,但还不至于被几发点五零打断机翼,只要不打到油箱和发动机,对扶桑来讲,什么都好说。   “减速,左滚筒。”   为了摆脱后面的蚊子,扶桑再次发出了命令。   白色的水战整个倒了过来,让带浮筒的玩意做滚筒机动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躲掉了一串带火的子弹,地球的重力忠诚地施加在了曲奇之上,现在满机舱都是碎曲奇,连带着扶桑的衣服头发里都是。   “右转!”   扶桑的命令又一次下达,刚做完滚筒的水战摇晃着翅膀,迅速进入了左转的轨道。   “虽然多了个累赘,但毕竟还是零战的血统嘛!”   给出评价的扶桑看上去很喜欢水战,因为她只有水战能用。   “有趣的日本佬呢。”   野猫的无线电内,两个隶属于企业号的美利坚飞行员正在愉悦地交谈着。   “别玩了,赶紧把它打下来回去清理地面。”   有一个显然是玩腻了。   “哎?你就这么想去舔地?”   “没错,我感觉舔地更适合我的汤姆猫。”   “……”   一阵急促的枪炮声打断了美国佬的草履虫聊天。   “把他们揍下去,我的二式!”   扶桑无需扣动扳机,只需要用手指指向其中一架野猫,身下的水战就会做出反应。   只是半秒的射击窗口,忠心的水战就抓住机会打出了一片弹幕,可惜疲软的机炮没有打到美国佬的飞机。   “这家伙想反杀我们!”   无线电内,被水战反击的飞行员嚎叫着,粗暴地抓起方向杆,迅速摆脱了水战的瞄准镜。   如果扶桑驾驶的是零式,那这两架野猫一定活不了多久,可惜驾驶着二式,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扶桑总感觉飞机跟不上野猫的节奏,很难摆脱挨打的地位。   “抓到了!”   野猫的蓝色机翼在准心旁一闪而逝,九九机炮的弹仓又少了几发炮弹,可惜弹道实在是恶心,扶桑感觉自己是在用弩炮打飞机,弹道弯的可以。   在扶桑抓住野猫的同时,另一架野猫也在侧面抓住了扶桑,对着驾驶舱,六挺机枪火力全开。   “哇!”   扶桑看到子弹,本能地尖叫着,机舱内火花四溅,到处都是碎开的玻璃,还有破损的仪表盘,好在没有伤到基础结构,这飞机居然还能飞。   “喔,我的枪法真的准!”   无线电内传出了欢呼声。   “混蛋!”   扶桑从机舱内探出头,黑色的长发里还夹着半块曲奇,她拿起了喝完的汽水瓶,对着从自己飞机下面钻过去的野猫丢了过去。   “什么鬼!”   一个瓶状物被搅碎在了螺旋桨里,野猫飞行员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时,飞行速度已经在开始下降了,发动机里也传来咔啦咔啦的碎响。   “发动机坏了,我准备跳伞!”   无线电内的声音带着悲伤。   不一会,一朵白色的伞花就打开在了空中,看着他的落点,扶桑估计他得游个几公里才能摸到中途岛沙滩。 第四十九章 叹息的魔法(前篇)   “没有降落伞。”   扶桑上飞机时就没考虑过弃机的情况,现在水战的油箱正在漏油,容不得扶桑在天上多待一分钟。   该死的油箱没有自封闭的效果,高辛烷的航空油正在不断地泄露,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让整架飞机变成中途岛上空的一个小火球。   “下降高度,在海面迫降!”   扶桑一边警戒着身后的野猫,一边对二式水战发出了最后指令。   没等水战做出规避,一打串子弹就扫了过来。   机翼上,新增的大量弹孔严重影响了气动,导致飞行灵活度大降,子弹打在扶桑身上,火花四溅,尖尖的弹头在扶桑的身上撞成了一坨,落在了驾驶舱的地板上。   日军海航的7.7机枪一直被蔑称为水管,主要还是因为对战机毁伤能力低下的问题。美军的点五零就好多了,但由于子弹内是没有装药的,威胁并没有机炮呢么大,硬抗几发不是燃烧弹的点五零,对零式或者二式来讲,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由于机体的受损,扶桑彻底断绝了想要反打一波的妄想,专心让水战降低高度,找一个合适的姿势迫降到海面上。   野猫的飞行员双手握着操纵杆,死死把这架水战锁定在瞄准镜里,咬住了正六点野猫不断地泼洒着子弹,然而由于弹道太直,子弹很难打烂目标的气动结构,大量的子弹飞出后直接从机翼的上下两端擦过,没能准确命中,飞行员只能在机舱里干着急。   “呯!”   来自六点的子弹击中了水战下方的浮筒,打断了一根支撑的横梁。   “快点!”   扶桑着急地看着海面,子弹不断地打在的后背上,靠背上全是拳头大小的弹孔,扶桑用身体挡住了子弹飞往发动机的去路。   “海面就在眼前了!”   随着扶桑兴奋的叫声,左边的操纵杆被扶桑一把扯了下来,右边的机舱口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破烂不堪的水战在海浪上弹跳了一下,险些一头栽进水里。   一直在追击的野猫从扶桑的脑袋顶上呼啸而过,在附近的空中拐出了个圆弧。   “打我啊!”   扶桑从座舱内站起来,向远处的野猫挥舞着半根操纵杆。   仿佛收到了挑衅,野猫很快摆正了姿势,对着降落在海面上了扶桑火力全开。   “你还真来啊!”   一连串的水花从海面上飞溅起来,不堪凌虐的机翼总算是坚持不下去了,带着鲜红的日之丸,这架二式水战的右翼断成了两截。   “嘁!反正我降落了,机翼断了也没什么!”   扶桑很无所谓地从头发里拿出半块曲奇,放到嘴里嚼着。   “嗖嗖嗖嗖!”   野猫的驾驶员看上去很执着,飞机上那个红白小人彻底激怒了他。   水面上又掀起了无数水花,子弹敲打在扶桑的额头上,就听了个响。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在下的皮有三百八十毫米厚,点五零的是无法击穿的!”   扶桑在机舱边上大吼大叫着,把半截操纵杆丢到空中,这个木质的零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在野猫驾驶员的面前掉进了海里。   “该死,可惜炸弹丢完了。”   这是野猫驾驶员唯一的想法,至于为什么机枪打不死那个日本飞行员,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打中她。   然而自尊心受挫的他并不想这么离开战场,看着油料还有不少,野猫的驾驶员准备再玩一会。   满身弹孔的水战无力地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不停地颠簸,由于油箱的泄露,这架鞠躬尽瘁的铝鸟彻底失去了动力。   海面上失去动力的水战简直就是完美的固定靶。   没有任何威胁的野猫爬升到一千米的位置,愉悦的对扶桑开始舔地式射击,六挺航空机枪不断地迸射着火焰,从天上掉下来的滚烫弹壳砸在了扶桑的脑门上,扶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喂!”   扶桑不停地对野猫挥手,试图让他结束这种徒劳行为。   “真是命大的家伙,如果你不挑衅我,我会考虑饶你一命的,但是你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惹怒了我!”   这个美利坚飞行员的眼中燃烧着火焰,手指再次扣在了扳机上。瞄准镜内,白衣白裤的日本飞行员在不停地挥手挑衅,腰上已经是一片鲜红了,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去死吧!愚蠢的日本法西斯!食我F4F野猫【六挺老干妈的弹幕】!”   当然,灯塔国飞行员是不可能在空中摆出神奇的POSS,然后从不可名状的位置洒出弹幕的,子弹还是老老实实地从枪口飞了出来。   “我鱼唇的美利坚!”   面对锲而不舍的飞行猿,扶桑叉腰挺胸,无惧于堪比麻将山的弹幕。   子弹撞击在扶桑的胸口,跳弹进入了脖子处的窝弹区,可惜无法击穿战列舰的硬化装甲。   “你是打不到我的判定点的!”   子弹不断敲打着扶桑的身体,机舱的座椅上,扭曲的弹头已经汇聚成了一小碗。   “真是见鬼!”   再次从上空掠过的飞行员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正常,飞机都快被打烂了,飞行员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倒霉的水战半沉在海水里,两侧的机翼已经全部折断了,浮筒上也被打了几个洞,宛如一根白色的鱼雷浮在海面上。   “真是麻烦!”   扶桑攀爬在机身上,把自己挪到了机尾,那里是垂尾和尾翼的位置。   “嘿咻!”   洁白的手抓住了垂尾,十多万马力的怪力瞬间爆发了出来,把带着编号的垂尾连根拔起。   “我不想游回去……”   扶桑失落的坐在机舱边上,看着碧蓝的海水,水下的白色珊瑚清晰可见,天上还盘旋着一直蓝色的美国苍蝇,一直在不厌其烦地攻击。   把白色的垂尾捏在手里,扶桑跪坐在断裂处,划动着海水,顿时,这架水战拥有了一个十几万马力的人形发动机。   可惜动力方向实在是奇怪,这架水战的残骸一直在水面上转圈,死活都划不远。   “我真是个笨蛋……”   扶桑划着飞机在海面上转出了个半径十多米的圆,随后愤怒地把“桨”丢进了海里,铝制的垂尾在水面上打出了两个水漂,很快就沉下去了。   根据感知,扶桑绝望的发现,自己的本体在二十多海里外,想要游过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我没有主动传送!”   扶桑幽怨地眼神投向了湛蓝的天空,一朵云仿佛在对她笑。 第五十章 叹息的魔法(后篇)   “噗啊!”   扶桑从珊瑚礁上探出脑袋,从嘴里吐出一口咸涩的海水。   之前由于迫降在海面,扶桑不得不花了点时间做出了选择,唔,似乎离岛比较近,而且说不定能在岸边找到陆军马粪遗弃的小船,这样就能愉悦地回去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很强的!”   扶桑干劲十足,双手双脚搅动着海水,从战舰上传来的巨大马力具现在扶桑的身体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扶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游泳。   在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国度,有一种武术,利用技巧和速度可以让人在水面上奔跑。   “水上漂!”   双脚如同螺旋桨一般高速运转着,把扶桑抬离了水面,向着中途岛飞奔而去。   “该死!我早该知道的!东方人都是怪物!”   天空中,一直在监视扶桑的美利坚飞行员得出了一个神奇的结论,他打开野猫的加力,追上了在海面上狂奔的扶桑。   此时,这个美国小伙脑袋都要炸了,他打开了无线电,也不管接受到的是敌人还是友军,他直接吼了起来。   “我看到一个日本飞行员在海面上狂奔,他的时速超过两百节!”   “该死!他疯了!”   中途岛上,地下通讯室内,电报员皱着眉头把耳机扯了下来,里面的声音就是飞行员先生的咆哮。   大和号上也收到了美军飞行员的咆哮。   不过,没有人把这则电讯当一回事。   收到下属报告的山本如是说道:“哈哈!米国人彻底疯了!”   岛上的一木大佐并没有收到这则奇葩电讯,这多亏了他们的防水设备,进水的惨剧让电台变成了沉重的累赘,也许丢掉它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感觉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扶桑湿漉漉地从浅滩边爬起来,脑袋上还顶着一只懒洋洋的寄居蟹。   海滩边空空荡荡地,除了一些弹坑和弹壳,一片木头都找不到,节约的陆军马粪把登陆的小船拉上岸,物尽其用了。   本来扶桑是能直接在电台里向高桥呼救的,然而想起那个年轻的大佐,扶桑总感觉哪里都被比下去了,莫名地不爽。   “混蛋高桥!”   少女发出嫉妒的叫喊,顶着寄居蟹往中途岛的腹地走去。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尸横遍野,扶桑松了一口气。   “开局一个人一只螃蟹,装备全靠……”   扶桑在污水坑边捡到了两颗奇怪的九一式手雷,看来这里是马粪们的登陆场没错。   沙岛很小,而且没什么高地,如同海蓝色的大海,飞机场上用来修补弹坑的钢板,一马平川。   唯一的掩护,就是那些低矮的灌木丛,如果射手愿意抬高枪口,一挺M2就能覆盖整座小岛,就如同一战时,德军机枪手用马克沁吊射英法联军一样。   “这是什么?”   扶桑在弹坑的积水里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样子想前世奶奶家用来给瓜秧播种的金属模具。   “难道是火箭筒?”   扶桑在脑海中臆想着,这时脑袋上的螃蟹用爪子挠了一下扶桑的脑壳。   “哎!不对!这时掷弹筒来着。”   自行带入了前世看过的神剧,扶桑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怎么用的来自?嘛,不管了。”   扶桑没有想太多,捏着手雷提着掷弹筒继续往前走去。   弹坑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松软的泥土泛着红,混杂着奇怪的腥臭味。   “人呢?”   扶桑在附近转了五分钟,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倒是远处的枪声从没有停过,这该死的战场和前世游戏里的不一样,居然只听见枪声看不见人。   扶桑完全没有自觉,自己一身的红白在瞄具里有多么显眼,。   “她脑袋上顶着个螃蟹……呼!”   灌木丛里,一个美军士兵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手里好像没武器。”   头盔上缠着植物,一旁的下士手中拿着M1步枪,明晃晃的刺刀装在枪口,上面还沾着一点血迹,这是半天前一个日本人留下的。   “这个岛上不可能有女人。”   在后面的冲锋枪手阴阳怪气的低语道。   “但岛上有女装。”   在冲锋枪手的后面,胡子拉碴的步枪手亲切地抱着一把闪亮的Bar自动步枪,他的军装领口打开着,露出了健硕的胸肌,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带着希腊雕像一般的气息。   “你这个把枪当做老婆的家伙!”   更后面,一个列兵很不爽,他手上只有一把春田,却背了一堆弹药,有.308的,.45的,还有该死的霰弹,就因为小队里的武器五花八门。   “枪!就是老婆!我说的对不对啊!Bar太太~”   步枪的抛壳窗闪烁了几下,仿佛是在回应。   男人看着手中的自动步枪,眼中带着深情,就差把戒指嵌在枪托上。   “别摸鱼了,目标过来了!”   狠狠在战友大腿上揪了一把,负责观察的士兵把自己的M1加兰德伸了出去,圆形的瞄具套住了毫无防备的少女。   “开枪?”   虽然已经对准了,但他还是有点犹豫。   “从海滩边过来的都是敌人。”   “你赢了。”   无奈地说着,士兵把注意力重新聚集到了瞄具上,轻轻扣下了扳机。   “嘙!”   不同于春田清脆悠长的声音,加兰德的枪声有点沉闷短促。   “该死!”   猫眼的弹壳从机匣里跳了出来,烫到了旁边下士的耳朵。   “没打中?”   “不可能,我的枪法你知道的。”   百米开外,红白的少女依旧在往美军小队的方向走来。   “她没发现,你还有机会。”   “嗯。”   漏夹里还有七发子弹。   美军士兵【扣,扣,扣,扣扣扣扣】   “呯!”   弹簧清脆的响声传来,一个空漏夹砸在了下士的头盔上。   “你在干嘛!”   “唔,打不死!”   士兵匪夷所思的话让整个小队陷入了沉默。   无意义的子弹从灌木丛深处飞出,撞在了扶桑的身上,火花四溅,脑袋上的寄居蟹吓得躲进了壳里面,只留出两只豆豆眼在外面不停地摇摆着。   “啊!对,我有这个!”   掏出掷弹筒和手雷,扶桑才发现自己不会瞄准。   懒得去思考,扶桑跪下,直接把掷弹筒的支架顶在了肩膀上。   既然是掷弹筒,那弹道应该和后世毛子的杠杆式枪榴弹差不多。   说着,扶桑当着美军小队的面,把手雷放进了掷弹筒。   “?”   “她在干嘛!”   “听我的,趴在地上别动!”   把想逃跑的士兵按在地上,下士按住了自己头上的钢盔。   “噗!”   掷弹筒口喷出了一团小火,黑色的手雷带着弧线,从美军小队的头顶飞了过去。   “后坐力有点大……”   扶桑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视野一阵模糊,完全看不清手雷的弹道。 第五十一章 红白之花(前篇)   “前略,天国的妈妈,您亲爱的孩子没能在战争中活下来。”   拿着春田的列兵看着面前的香瓜雷,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   没有爆炸,手雷冒着烟,上面的拉环在列兵面前闪闪发光。   “赞美基督!”   敌人的愚蠢让列兵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贵,两条利维坦从他的鼻子下方钻了出来,莫名的感动发自真心。   扶桑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操作失误,她把另一颗拔掉拉环的手雷放在掷弹筒口,向美军小队的灌木丛摸了过来。   寂静的战场,子弹无法击溃的怪物正在逼近,可怜的小队没有任何反装甲武器。   “我看到你们了!”   叫嚷着,扶桑龇牙咧嘴地对着灌木丛,试图让自己变得凶狠一点,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办!”   看着五十米外凶得像只猫的扶桑,整个小队陷入了恐慌。   “别动!站起来就死定了!”   作为队长的自动步枪手按住了身前的下士,低声警告道。   “听我的,向后爬,去后面的弹坑隐蔽。”   安抚住队员,队长指了指后面,那是一个八寸炮炸出来的弹坑,足有三米深。   “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扶桑恶狠狠地说着,脑袋上的螃蟹也举起了钳子。   “她在说什么?”   “这不重要,你快爬!”   用枪口捅了前面那家伙一下,下士催促他快点。   扶桑把注意力集中在灌木丛上,对自己的脚下不闻不问。   棕色的系带皮靴踩进了一个机炮打出来的小坑。   “哇啊!”   少女的身躯失去了平衡,眼前的地面越来越近。   “噗!”   随着扶桑把脸埋进了盐碱地里,脱手的掷弹筒也走了火,在一个随机的角度把手雷发射了出去。   “轰!”   飞出数百米的手雷在远处爆炸。   “该死,她开火了!快跑!”   掷弹筒的闷响切断了士兵们绷紧的神经,下士第一个从泥地里爬了起来,随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逃跑变得无法阻止。   无奈的步枪手只能把Bar抱在怀中,起身追上了队员的脚步。   “咳咳!”   吐出一嘴咸腻的泥土,扶桑的鼻子撞得有点发酸。   “咔啦啦,咔啦啦。”   耳旁响起了水产品特有的响声。   “什么玩意?”   扶桑把手伸到到耳旁,一只暗红色的蟹鳌伸出来,夹住了扶桑的手指。   数十米开外的弹坑中。   “队长!你救了我们的命……”   下士瘫坐在泥土上,喘着粗气,几十米的亡命奔跑比训练时的千米长跑累了不止一倍。   “……”   队长是最后爬进弹坑的人,本来他是想批判一番下士的,但看在全队保全的份上,也闭口不提了。   “等退役回家,我请你们吃香香鸡,庆祝这一次的死里逃生!”   一旁的列兵身上挂满了弹药,脸颊上全是汗水和泥土。   试图攻击扶桑的中立生物被扶桑丢进了海里。   “什么都没有啊!”   扶桑走进了那片好像有美军的灌木丛,一番搜索后,只发现了两罐大名鼎鼎的荷美尔灵肉罐头。   “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着,也许食物才是最完美的战利品。   一天没吃饭的扶桑馋虫上脑,在灌木丛中,兴冲冲地打开了美国罐头,徒手的。   粉红色的肉冻,没有纤维的感觉,估计里面大部分只淀粉,香料勾兑出来的味道闻起来不错。   总而言之,看上去很诱人。   把罐头盖撕下来折叠,只要注意一下就不会割伤嘴了,美味的“肉”近在咫尺。   “嚼,嚼,嚼……”   “额……”   深深的罐头只吃掉了一小半,粉红色的肉冻反射着午间的日光,以及,诡异的气息。   扶桑把罐头拿在手里,做出了一个游戏业界的动作。   “我跟你讲,这罐头超……”   荷美尔公司出品,不知道原料的神奇肉类,艳丽的外表带着恶魔一般的禁忌气息,对于贫穷的日本人,还有味蕾麻痹的英国人,这是世间无上的珍馐,然而对于扶桑这种,娇生惯养的穿越人士……   黑暗中一道闪电划过,扶桑的瞳孔紧缩了下去。   “盐分很均匀地渗透进肉的每一毫米,油脂的香气配合着防腐剂,给予我无上的味觉体验,口感也是绝顶,没有肉类的咀嚼感,有的只有果冻一般爽滑口感,敢问荷美尔的厨师是何许人也?”   低头咬牙,扶桑的眼角带着泪花,仿佛吃到了世间的极致之料理。   这里是四二年的中途岛,自然没有人能回答扶桑。   “我错怪你了,梅林!荷美尔比你做的更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后世的午餐肉比起着SPAM,宛若云泥。   “这鬼午餐肉又咸又腻,口感和强力糨糊一样!喂螃蟹去吧!”   一道弯曲的弧线从灌木丛中飞出,目标是岛边的珊瑚礁。   “还有一罐!”   扶桑一整天的胃口被破坏殆尽,不过看了看这罐还没开的SPAM,扶桑考虑了一下,拿上了。   沙岛的腹地。   一条真空地带变成了美日两方的主要战线,忽略那些失联的小部队,登陆的日军正很美军的防线反复拉锯。   美军拥有工事和火力,而日军拥有炮击支援,空中的情况两边都不好看,日军海航损失惨重,处于挂名参战的状态。而尼米兹那边忌惮与联合舰队的气势,死活不肯与山本正面交手。   在这种情况下,中途岛仿佛变成了美日海军的太极,只有陆军马粪和四等人在玩命死磕。   “一木大佐,进攻部队受挫!”   不知道第几次了,进攻的部队又被打了回来。   “米军把战车埋在土里,火力强劲!”   斯图亚特有五挺机枪,对于火力缺乏的日军,的确凶悍得匪夷所思。   一木大佐眼睛红红的,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上去像只恶鬼。   “帝国的反装甲火力还是贫弱啊!”   没有什么想法,一木清直感觉束手无策,放在人员充足的时候,他也许会组织敢死队,但这里是中途岛,容不得他把士兵当做消耗品使用。   “报告!陆战队的也被打回来了!”   作为海军的分支,陆战队只派来了一千多人,享受着和陆军不一样的待遇。而所谓的海军陆战队和陆军海战队,在帝国是两伙人,没关系的两个团体。   “陆战队?他们的枪和我们的子弹都不通用~”   一旁的参谋撅着下巴,话中带着嘲讽。   “他们用的是九九,我们还在用三八!” 扶桑的人设(无舰装版)   扶桑印象图(二次修)   扶桑的印象人设。   由于作者菌拥有某款不可名状难以直呼其名而又非常邪恶近乎于亵渎的捏人软件......   所以......   扶桑代   身高:168厘米(净含量?)   体重:55公斤(净含量?)   上:84C   中:55   下:88   好了,凑满一百字了!   (这是第二次修改的画,执笔的依旧是我。) 第五十二章 红白之花(后篇)   战场就是真实的地狱。   “冲锋!”   小队长嘶声力竭地吼叫着。   长达数千米的战线上,冲锋的士兵猫着腰,以松散的进攻队形冲向美军的阵地。   土包的后方,数百米的防线,集中了美军十挺以上的机枪,狂风骤雨般的子弹横扫过来,击倒了前排的几个倒霉鬼,把后面的日军士兵全部压到了地上,进攻队形在五秒之内变成了龟速前进的防御队形。   祈祷着机枪快点换子弹,日军士兵趴在地上,给手中的友坂步枪上好了刺刀,然而美军的火力似乎是不要钱的。   除了恬噪不止的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美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门37毫米炮,配合着后面的迫击炮阵地,把直射火力和曲射火力一并糊在日本士兵脸上。   很多士兵就这样活活等死在了弹坑里,连杀死自己的人都没见到。   盐川躲在后方的一个土包后面,他的旁边是两个已经凉了的战友,左边叫严岛的家伙挨了美军两发点五零子弹,右边一个叫伊藤的家伙被弹片削断了脖子,现在身首异处。   而他背靠着土包,幸运地活到了现在。   “唔啊!”   盐川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早上吃的大麦黄豆军粮到了午后,早就消化地差不多了,而战时休息又是遥遥无期,水壶里也是空空如也。   没有水,没有粮食,盐川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存危机。   午后的太阳闪得人犯恶心,睁开黏糊糊的眼皮,盐川似乎看到两个人在往自己这边爬过来,一个是很普通的陆军士兵,还有一个红白的,像是个女人。   “哎,还活着吗?”   爬过来的陆军士兵捅了捅盐川,而他身边的女孩没有说话。   “嗯。”   几乎中暑的盐川勉强答应了一声。   “我叫山本窄,你叫什么?”   面白无需的士兵拿出一个写满鬼佬文字的罐头,这是他从扶桑那里拿来的。   “山本啊?你叫我盐川好了,这个女孩是谁?”   盐川看见了罐头,顿时精神了不少,赶忙从土坑里起身。   “她啊,她是海军的人,叫什么来着?”   山本窄挠着自己的头,有点糊涂。   “我叫樱,姓真宫寺!”   扶桑的恶趣味被提了起来,说出了一个电饭煲大战邮筒的名字。   “哦!对!真宫寺小姐!”   山本窄嘴上糊弄着,赶忙摸出刺刀去开罐头,一旁的盐川舔着嘴唇,满脸的期待。   “肉罐头!”   粉红色的肉冻一出现,盐川就瞪大了眼睛。   “我好兴奋啊!”   都是下层家庭出身,盐川和山本都没啥架子,虽然脑子不一定好使,但都知道肉罐头是好东西。   “等等!我来分!”   山本突然拦住了盐川伸过来的脏手,用油腻腻的刺刀划着SPAM肉块。   经过一番艰难的目测和手称,山本窄把一块午餐肉递给了盐川。   “……”   盐川手里的肉只有罐头中的四分之一。   也不好说什么,盐川一口就把肉吞了,量不足以填饱肚子,反而让胃更饥渴了。   看着慢条斯理挑肉吃的山本,盐川的眼睛在罐头上飘来飘去,脑袋也凑了过去。   “你想干嘛?”   山本窄察觉到了盐川的意图不轨,用手捂住了罐头。   “你叫山本是吧?”   “是啊?怎么?”   “山本,我¥日&你先人!”   盐川憋了几秒,从嘴里蹦出了几个词。   “噗哈哈……”   一旁的扶桑差点没笑出声。   山本的脸有点绿,但又不像服软,他把罐头递到扶桑面前。   “真宫寺小姐,不来一点吗?可好吃了!”   面部的肌肉扭曲着,山本的脸变成了一副献媚的表情。   “太难吃了,你还是给盐川吃吧。”   不单单是想恶心山本,扶桑确实吃不惯这种自?由民?主的口味。   “既然真宫寺小姐这么说,拿不才就笑纳了!”   脸上笑呵呵的,盐川趁着山本发愣,把大半罐午餐肉抢了过来,也不管脏不脏,直接用手挖着吃,粉红色的人工肉混杂着泥巴,丝毫不影响盐川大快朵颐。   山本见状直接扑向了盐川,两人在土坑里扭作一团,抢着从罐头里扒肉吃。   “你们感觉很好吃?”   扶桑看着这两个陆军马粪的丑态,嘴角直抽搐。   “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   山本的嘴角沾着泥巴,舔着手指。   “我比你好,这玩意吃起来就像我老家过年时吃的鱼糕。”   考虑到扶桑在场,盐川的样子稍显地文雅一点。   “胡说八道,鱼糕是这味儿?”   山本刺头的性子暴露无遗。   “你个马粪滚一边去!”   没有给一点面子,盐川怒斥山本。   “想打架啊!”   山本忘记了这里还是战场,他气宇轩昂地在盐川面前站起身,努力让自己一米五八的身高变得庞大一点。   “嗖!”   一发子弹从土包上划过,掀起一捧烂泥,仍有余力的子弹顺着惯性,掀飞了山本的钢盔。   “唔!!”   刚站起来的山本脸色大变,捂着脑袋缩成一团,活像一只被识破骗术的狸猫精。   “被打死了,你就开心了!”   盐川没有好脸色,抓起一把咸湿的泥巴丢了过去。   山本脑袋上顶着烂泥,一动不动,显然是被吓坏了。   没有继续搭理山本,扶桑向盐川伸出了手。   “有武器吗?”   “哎?”   盐川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从海里上来的时候把武器弄丢了,借我一把呗!”   扶桑面不改色地胡言乱语。   “你之前用的什么?”   没有立即把枪给扶桑,盐川顺势询问着。   “惯用的武器啊!三年式改!”   扶桑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那是什么?”   作为陆军的盐川有点懵。   “就是,额!主力武器!”   “那就是步枪咯!海军的编制真是奇怪,呵呵!”   打着哈哈,盐川从一旁那出了一把三八式步枪,还有一盒子6.5毫米友坂弹,这是阵亡的严岛前辈留下的遗物。   “这把枪的主人之前是个坚强的战士,希望你也能一样,真宫寺小姐!”   郑重地把枪弹递给扶桑,盐川仿佛在托付什么遗愿。   “我会的……盐川,先生。”   直视着盐川的眼眸,扶桑接过了步枪。 第五十三章 往生之坂(前篇)   “战争……”   “战争从未改变……”   “珍爱这短暂的和平。”   葱白纤细的手指轻舞着,泛黄的枪油粘在粉色的指甲盖上,一发发6.5毫米友坂弹被装入了枪膛。“咔咔”   “安息吧。”   黑色的瞄具,黑色的眸子,黑色的缺口,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战争的阴影从未远离。”   “呯!”   一发远处的子弹击中了少女,子弹在额头上蹦了一下,被自身的力量压成饼干,无力地坠落在土地上。   “啪!”   血腥,生命的消逝,中途岛上遍布着幽灵,这真是一个连死神都想诅咒的罪恶之地。   鲜艳的血之蔷薇,空腔效应带来的,是接近恐怖的视觉震撼。   “呯呯!”   又是两发子弹,在看似柔软的肌肤上擦出了火花,少女没有看到射击的来源,不过,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五十颗白星十三条纹。   星条旗依旧在炮火中坚挺不倒。   正旭日旗与斜旭日旗。   如血一般红,如雪一般白。   萨摩的海军,长州的陆军。   这个太平洋中间的珊瑚礁小岛,本不应该属于任何一方,仅仅只是利益的纠纷,就能让无数的年轻人在上面莫名其妙地死去。   “咔咔!”   枪栓在少女手中活动了起来,金灿灿的弹壳飞出,带着硝烟味,还有从人体上掠夺来的温度,以及缥缈沉重的生命。   “板载!”   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镀着摄人的冷酷。   “呜......”鲜红的流质顺着血槽淌下,刺杀成功的士兵还没拔出刺刀,就被火线拦腰斩断。   “嘁!”   飞扬的泥土遮蔽了视线。   一发点五零突破了音障,击中了少女握住步枪的手。   带着诡异的弧度,子弹跳开了,步枪和手都毫发无损。   几发弹片落在扶桑的身下,面前是一个弹坑。   “樱小姐!”   看到迫击炮弹爆炸,后面的士兵慌忙跑上来。   “我没事!”   “那就好!”   士兵憨憨地笑着。   笑容凝固了。   在扶桑诧异的眼神下,这个士兵倒下了,碗口大的洞滔滔流着鲜血,心脏炸裂的血溅了扶桑一脸,白森森的肋骨。   脸上的血液热热的,少女的瞳孔紧缩。   “......”   双腿僵硬,扶桑杵在战争中央,战争的獠牙只对某些人露出。   这些老头.......还真是罪孽深重呢......   脸上渐渐凉去,白色的衣服上也沾满血污。   无名的士兵在战争中离去,没有人会记住他,没有人,除了他的母亲。   如同一局象棋,没有到达底线的士兵,永远不会被重视,就算到达了底线,也依旧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紧握着步枪,扶桑在尸体的腰际摸索着,拿到了两颗手雷,还有一些子弹,真是简陋的武备。   内心的不安逐渐淡去,之前战斗一直没有真实感,这一次,让扶桑这个后世之人,记忆深刻。   吃人不吐骨头的机器高速运转着,从斯大林格勒一路碾到中途岛,灵魂铺就的战争之路就此铸就。   1942年的风,带着微微鸣泣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扶桑坐在弹坑内,血液已经在她脸上凝固了。   子弹不停地飞过,把大地之母恩惠的资源倾泻到另外一个国家的人身上。   “咳咳!”   数次想要呕吐的感觉让扶桑很不好受。   这里是靠近前线的地方,但却看不到任何人,所谓的战场,是看不见敌人的。   美军没有一味地进行防守,数次反击一度让日军丢失大片占领区域,堑壕枪与冲锋枪的火力让人感到无力,单兵火力整整有三十年的差距,能支持下去的,只有近乎愚蠢的战斗意志。   枪声变得密集起来,扶桑依旧在弹坑里一愣一愣的。   直到一个美国大兵跳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   芝加哥打字机即使只有二十发的弹匣,也依旧火力过人。   点四五的弹头撞击着扶桑的胸口与脸部,撞击的火花几乎遮蔽了扶桑的视线。   “啊!”   精神处于混乱的边缘,扶桑把刺刀扎进了这个大兵的腹部,温热的红色液体顺着血槽,流到了少女的颤抖的手上。   “唔!”   蓝色的瞳孔中带着惊讶,士兵的左手抓住了扶桑的手腕,沉重的冲锋枪落在地上,右手在腰间摸索着,拔出了美国的象征。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八发子弹全部击中了,少女带血的脸上面无表情。   “该……死……”   表情变得狰狞,士兵放下了枪,伸出双手,掐住了少女白色的脖颈。   “哈……”   少女胸口浮动着,微微窒息的感觉并不能阻止她。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士兵嘴角划过一丝冷淡的笑,腰间的手雷被除去了拉环。   注意到这一切的扶桑没有阻止他。   “上帝保佑,妈妈……”   蓝色瞳孔的焦距飘向天空。   黑色的薄烟飘向碧蓝色的穹顶,宛如一缕孤魂。   不大的弹坑中留下了一滩血,还有一个不大的小包,似乎是这个大兵的遗物。   脸上的血迹被冲击波刮掉了不少,扶桑弯腰捡起了这个包裹。   黄绿色的布染着血,有点破烂,里面是个马口铁的小盒,里面是两颗水果糖和一封折起来的信件。   “Dear XXXX”,字有点难看,带着罐头的油腻味。   底下还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对即将步入老年的夫妇。   关上小铁盒,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弹药包里,这是少女唯一的储物空间。   【不知道的地方】   “今年的花朵,盛开地如此灿烂……”   “......”红发少女的额头渗出惊恐的汗水。   “每一朵花都是一缕人间的灵魂……责任!”   “亚玛萨那度大人,我真的没有偷懒啊!”   “还敢狡辩!还有!说谎是不对的!作为三途河的引路人,有罪。”   “我知错了!请不要说教我啊!”   轻轻摇曳的彼岸之花......三途川上流水的叮咚之音......汇聚在此额花儿们随风发出沙沙的声音,宛如灵魂的窃窃私语。   花之海......各色的花朵娇艳欲滴......花之冢......肥沃的土壤下,埋葬的......是骷髅...... 第五十四章 往生之坂(后篇)   平静的忘川河畔,无尽的彼岸花海,血红的夕阳映照着漫漫黄泉路。   黄泉比良坂上,又是人山人海。   -----------------   随着第一个陆军士兵踩在了机场跑道上,进攻沙岛的战斗接近了尾声,虽然跑道上已经是狼藉一片,连修复的价值都没有了。一发十四寸的哑弹插在泥土里,四周冒着淡淡的硝烟味。   沈农上校脸上乌云一片,原来的地下指挥部在昨天夜里拱手让给了日本人,而现在他只能待在一个不断掉泥的临时指挥部里,身后就是大海,除非游到东岛去,否则第六陆战队的士兵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们已经尽力了,希望上将先生能给我一个答复。”   “我会的,我会的,我马上!”   回应里依旧是满口答应,应付的口气显露无疑。   “你最好给我个交代,我们快完蛋了,不然我们就投降日本人了!”   沈农上校捂住帽子,一块泥巴从指挥部的顶上掉了下来。   愤怒的关掉无线电,上校绞尽脑汁,思考着脱离之技。   ----------------------   “这个女人是谁?”   一木清直满脸狐疑,几天的战斗让他棕色的军服很是肮脏,不过比起那些士兵,还是太好了。   “她是海军的观察员。”   没等扶桑开口,一旁的盐川就跳了出来。   “盐川兵长,我问的不是你!”   嘴唇上的胡须不断上下浮动着,一木大佐怒斥盐川兵长。   “嗨!”   盐川很不情愿,只能悻悻地退到后面。   “海军的观察员?”   圆圆的镜片下,一木清直的眼睛不断打量着扶桑。   扶桑对这个陆军大佐的视线很不好受。   “大佐,能继续吗?”   扶桑强忍着内心的吐槽,试图让一木清直收回魂来。   “嗯!观察员小姐,您的名字是?”   “叫我樱就可以了。”   “呵呵,海军果然名不虚传。”   一木大佐转过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陆军军官们心领神会,顿时一木清直的指挥部里一片嗤笑之声。   “大佐阁下是什么意思?”   扶桑有点看不懂这些陆军的想法。   “海军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毕竟海军是弱子聚集地啊~”   “昭和的海军果然堕落了吗!明治年间的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啧啧,果然是沉溺女色啊,你看这(哔),这(哔),吸溜!”   阴阳怪气的声音充满了整个陆军指挥部。   “嘁!”   脸气得有点泛红,一阵怪风吹来,掀起了扶桑的短短的裙摆,可惜风力太小,只露出了大腿的上半部。   “哇,可爱,想(哔)!”   “老姐,我想!”   “放在平时,我上去就是一顿(哔)!”   污言秽语不断地从后面传出。   “请尊重我的存在,一!木!大!佐!”   一对怒目直视着这里的头头,扶桑的情绪有点失控。   “尊重?软弱的海军我可看不起~”   一木高举起手臂,用油乎乎的食指对着扶桑。   “没海军的炮击支援,就凭你们能爬上来吗!”   一抹暗红在扶桑的虹膜下微微泛动着。   “胡说八道!岛可是我们陆军拿下的,你们的陆战队连枪都拿不稳!”   在一木大佐的放纵下,后面的军官在不断抬杠。   “就是就是,你们的炮弹根本打不死米军,都是我们一点一点啃下来的!”   “你们!”   扶桑重新把视线望向了一木清直,发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什么观察员,我看她就是海军示弱,派来安慰我们的……”   “啪!”   没等那个少佐把最后一个词说完,一声巨响就打断了他的话。   指挥部里的矮桌被还原成了一堆木片。   “你们啊!”   扶桑的声线变得阴冷,整齐的刘海下,一对血瞳直视着少佐。   “嘁!”   强装着镇定,但源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还是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南部。   “这位小哥刚才说了什么?”   脸上带着噬人的微笑,外表人畜无害的少女款步走向了少佐。   “咕!我说你是(哔)!”   面前,少女若有若无的香回荡着,右手紧紧握住枪,少佐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杀人怪兽。   “回答错误!呵呵~”   扶桑摸上来的手让少佐想起了大正年间的公家大小姐,那种曾经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过,现在是昭和,属于军部掌权的时代!   “呵呵!哇!”   少佐惨叫了起来,左手的中指弯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停下!”   一旁围观的军官与士兵拔出了武器,将近数十把长短枪指着少女。   没有在意那些枪口,扶桑继续对少佐进行着“拷问”。   “少佐阁下,妾身再给你一次机会哟~”   少佐的脸上满是汗水,直视着对面精致的脸庞,他甚至找不到少女脸上有什么瑕疵,简直就是妖怪一般的存在。   “太慢了!”   “啊啊!”   食指也进入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可恶!你这只妖怪!”   咬牙咒骂着,少佐拔出了腰间的南部手枪,枪口刻意压低了一点,没有指向脑袋,而是指向了扶桑的胸口偏下的位置。   “呯!”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四溅。   八毫米的弹头变成一块饼,带着温度落在了少佐的裤子上。   “是个果断的昭和军人呢~真是可惜了!”   血瞳中闪过一丝杀意,扶桑举起了右手手刀。   “嗑!”   一团莫名的记忆闯入了大脑深处,如同是病毒程序,阻止了扶桑的杀心。   “该死的高桥!”   脸上带着不悦,扶桑手刀松开了,一巴掌把少佐抽到了地上,备受折磨的陆军少佐眼冒金星,很快就被叫来的医务兵抬走了。   在一木大佐等一众人惊讶的眼神下,扶桑冲出了指挥部,消失在了远处的灌木丛中。   “高桥!你对我做了什么!”   咆哮着,红白的少女顶着美军密集的反抗火力,从机场的地里拔出了那颗十四寸的哑弹。   “轰!”   巨大的音爆声响起,扶桑发动着全部马力,将十四寸的炮弹丢向了联合舰队所在的方位。   中途岛的北部海域,简单修复的三隈号勉强恢复了战斗力,现在这艘违约重巡接过了熊野的位置,继续执行支援炮击的任务。   没有任何征兆,巨大的水柱在三隈号的右舷凭空出现,爆炸挤压着海水,在这艘重巡洋舰的船腹开了一个巨大的破口。   “我是三隈,岛上有大口径岸炮,我舰被命中了!”   “这不可能!”   最先收到消息的栗田差点把水喷出来。   “我舰正在迅速进水,损管正在努力抢救!”   无线电的声音中带着惊惶失措。   “等待救援!”   栗田抛下话,赶忙联系舰船,准备对自己家的三隈进行抢救。 第五十五章 “胜利”之歌(前篇)   深邃的天空之中,一轮无明之月见证了这场战役的结束。   黯淡的月光不足以照亮珊瑚岛上的一切,但有人类替代了大自然,用火焰照亮了夜空,也用火焰点燃了自己的躯壳。   太平洋上的弹丸之地,一场殊死搏斗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四千多人的登陆部队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痛代价,把第六陆战队的美军反逼到了海滩上。   然而,尼米兹并不会给一木清直这个歼灭的机会。   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由潜艇和驱逐舰组成的小舰队正在赶往沙岛。而远方的瓦胡岛,一支B17大队早已接到了一个来自海军的危险命令,此时已经进入了前往中途岛的航线。   午夜过后的凌晨,月已西沉。   在一木大佐的带领下,一支数百人的陆军部队对滩头附近的美军发起了突袭。   如同几天前一样,美军的火力依旧凶悍无比,在弹幕的覆盖下,进攻的陆军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寻找火力的空隙来寻找突破口。   其实压制住这对日军的机枪只有十几挺而已,操作它们的美军士兵也只有区区数十人,他们都是留下来放哨的志愿者。   而在他们的背后,成群的美军士兵正在有序地登上小艇,黑暗的海洋上,有几条驱逐舰停在那里,还有几条黑黝黝的潜艇浮在水面之上。   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密集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由于只是吸引注意力的轰炸,从瓦胡岛起飞的B17们不需要命中率,它们都爬得很高,投弹舱内也塞满了虚张声势的一百磅炸弹。   中途岛南部海域的暗礁很少,水深也比北部好上不少,救援的潜艇与驱逐舰能够靠的很近,这给撤退的成功创造了有利条件。   “准备投弹!”   投弹口被打开,高空汹涌的气流狂风一般挤入机舱,把士兵们的衣服吹得呼啦呼啦的。   “投弹!”   无需瞄准,轰炸的范围就是沙岛的北部,一个直径以公里计算的超大号固定靶。   一百磅的小炸弹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按照规矩,五十米一枚,现场就和狂欢一般,海面上简直就是在炸鱼,大大小小的水柱冲出海面,一部分飘到岛上的炸弹被引爆,掀起一个个小火球。   半夜的防空警报对联合舰队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声势浩大的空袭一度让执勤放哨的水兵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理智催促着他的身体,让他拉响了防空警报。   几个小时的飞行,轰炸只进行了十多分钟,B17们丢下了一堆过期弹药,在沙岛的北部空域拐了一个弯,往瓦胡岛的方向扬长而去。   而联合舰队此时还摸不着头脑,半数的防空士兵被赶到了防空炮位上,睁眼瞎一般盯着黑糊糊的天空,探照灯的光柱不断地搜索着可能的敌机,然而一无所获,根本没有所谓的美军轰炸机来夜袭舰队。   岛上的日本士兵也是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防备着脑袋顶上的炸弹,整夜都被一场演戏似的轰炸闹得鸡犬不宁。   借着瓦胡岛来的东风,沈农上校带着数千陆战队员,登上了前往夏威夷的船。   中途岛战役就此结束,IJN与IJA花了大力气,从美国人的手里抢下了两个团子大小的珊瑚岛。   东岛经受了长时间炮击,海水几乎漫进了腹地,沙岛的机场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连修复的价值都很难确定。   一木支队与海军陆战队伤亡共计接近两千,大部分战斗损失都来自于美军的铁丝网和机枪。而与他们交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六营之伤亡了数百人,而且趁着夜幕的掩护逃之夭夭,海军陆军的脸也算是丢尽了,让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谓是耻辱。   对于中途岛的决议,经过一番紧急讨论,海陆两方打成了共识,中途岛已经没有价值了,机场已经被破坏,任务已经完成,无需驻扎军队。   其实也不是不能驻扎军队,但是看得出来,傻子才会在一个没水没粮的珊瑚礁上待着呢,就算是热血上头的陆军马粪,也没有这个胆子,在美国人的鼻子底下长久住下去。   谁敢驻扎在中途岛上,这脑袋上的夏威夷飞机多半是不会停了。   花了几个小时打扫战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登陆的日军只能悻悻然地回到了军舰上,留下了这个太平洋上,满目疮痍的小岛。   而在陆军返回战舰的船上,有一个红白的身影很是惹人注意。   “呕……”   从岛上爬回来的陆军马粪身上散发着恶心的气息。   几个晕船的马粪虚弱地靠在栏杆边上,往海里吐着胃酸。   “……”   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扶桑与他们保持着距离。   【即使是死宅也不会喜欢马粪的。】   自扶桑登岛,到现在搭上顺风船,前后才经过了不到两天,两天的时间,美利坚就溃退了,而日本军队可谓是大胜。这场看上去是一战最强轻步兵大战二战步兵的战役,日本人打出了接近4:1的优秀交换比,也许我们应该每人发一块米糕庆祝一下。   直到现在,扶桑都没正在在中途岛上看见美国人,但又感觉美国无处不在,特别是那些漫天乱飞的子弹,和陆军马粪的战吼一样扎眼。   “樱小姐……”   一个陆军士兵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泛着菜色,嘴角也带着溃疡。   “盐川?”   扶桑没有躲开,至少眼前的这个陆军马粪,还是可以交流的。   “那个……为什么胜利的喜悦,我没有感受到……”   盐川颓丧地在扶桑边上坐下,手中握着一个铁皮水壶,里面灌着的是发臭的淡水。   “……”   扶桑没法回答他,从战果上看,赢家更像是逃跑的美国人。   联合舰队付出了两条航母的代价,交换了美军一条航母。   陆军用数千人的生命,赶跑了美国人,然后又立马放弃了这座已然成为鸡肋的中途岛。   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大败仗呢?   然而另一边,海军的高层与陆军的高层却是一片欣喜,他们成功解除了中途岛机场这个心腹大患。   按照他们的想法,以后不会再有“来自中途岛的飞机”把燃烧弹丢在皇居附近了,可谓是“大胜”。   为此,军部的大佬们开了一场盛大的社交宴会,邀请了一众财团和皇族的成员。可惜,这场宴会,和中途岛的参战人员八竿子关系都没有。 第五十六章 “胜利”之歌(后篇)   扶桑的回来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甚至她的离开,都只有几个人知道,消息的闭塞,可见一斑。   “我回来了。”   如同高中叛逆期的小孩,扶桑回来时不愿直视高桥舰长的眼睛。   “回来就好。”   高桥的话也是不咸不淡。   也不知道为什么,军官休息室被封闭了,生活的1日常重新回归到了舰长室中。   返航的行程平静而沉默,舰船冷库中的食材储备经过一场大战的折腾,早已见了底,能端到扶桑面前的菜式是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蔬菜水果几乎看不到,大部分都是盐渍海产为主的传统食物。   距离母港还有几天的路程。   晚餐,端到舰长室内的只有一人份的食物,而且是只有半条咸鱼,带着醋海带和味增的简陋配置。   高桥在办公桌前撰写着文件,一直都没有吃饭的意思。而扶桑也拉不下脸,就一直跪坐在地摊上,反正战舰是不需要吃饭的,闭上眼睛,扶桑如此骗着自己。   碗筷动作的声音,还有轻轻的咀嚼声,高桥终于忍不住了吗?   扶桑暗暗吞下口水,用隐秘的视线查看着吃饭中的高桥,舰长室内就两个人,视线再隐蔽也没有用啊。   “嘁!”   扶桑别过头去,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向了吃饭中的高桥。   “?”   嚼着陈米,这个情景虽然意外,但也在高桥的意料之中。   “……”   没有像以前一样,扶桑只是走到了面前,并没有做出抢夺食物的姿态,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高桥餐盘里的半条咸鱼。   “嚼嚼。”   高桥并不介意这种视线,依旧我行我素地砸吧着嘴,对他而言,扶桑的存在已经让他习惯了。   在扶桑的密切注视下,高桥舰长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所有菜,用味增汤作为晚餐的结束,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舒适,嘴里淡淡的咸味让他很是舒服,工作的干劲也成倍增加。   这样的夜晚,要是有一杯咖啡,那就更棒了。   这么想着,高桥舰长按响了电铃,想必没几分钟,勤务兵就会赶过来吧。   勤务兵收走了餐盘,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装有咖啡的壶,还有两个瓷杯。   温热的咖啡带着热气,在白色的瓷杯中微微摇动着。   扶桑坐在舰长室的角落里,双手捧着咖啡杯,脸被热气熏得有点红。   “高桥,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扶桑打破沉默。   “同僚吧……”   高桥的回答有点迟疑。   寂静的夜里,只有外面的海浪声。   “同僚吗?”   扶桑有点失落,握着咖啡杯的力度更紧了。   “也可以说,连同僚都算不上。”   高桥的话宛如当头一棒,刺激着扶桑。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高桥舰长?”   扶桑很意外地没有生气。   “可能,是家人的关系吧?”   高桥低头整理着文件,随口说着。   “是吗?”   扶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软。   “要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把你当做哥们一样的存在呢,特别是那一次你救我。”   扶桑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秀丽的眉毛皱到了一起。   “哥们?真是有趣的评价。”   高桥发出轻轻的笑声,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   “有什么不对吗?”   扶桑感觉自己的话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喜欢就好。”   “啧!”   扶桑对高桥的敷衍了事很是不满。   舰长室内,又一次恢复了宁静。   “嘿,我来了!”   没有敲门,田中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舰长室,这也算是副舰长的特权。   号称江田岛的两大才子,田中和高桥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大佐之位,这在日本海军历史上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不像某些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老头,一直被吊床号和期数所束缚,田中和高桥除了没有所谓的资历,在官职上一直都是平步青云,堪称年轻一代海军军官的楷模。   “你们在聊些什么?”   田中用热切的目光扫射着室内,把视线悄悄停留在了扶桑身上。   “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罢了。”   放下手头并不紧迫的工作,高桥也借机偷一会儿闲。   “哎!整天面对着那些明治年间的老头子,真是累死了。”   田中抱怨着,由于自身的特殊情况,他一个年轻大佐,手底下都是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家伙,无一例外,不论是少佐还是中佐,都是长他那么十几岁,能压住这群老甲鱼的心思,田中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田中,既然你来了,我想问你个问题。”   扶桑抓住机会,准备继续之前的话题。   “没问题,你尽管说!”   听到扶桑开口,田中想都没想就是满口答应。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额。”   田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这个,不好说啊。”   “回答我!”   扶桑站起身,用视线逼迫着吞吞吐吐的田中副舰长。   “额,额……就像妹妹一样,对!妹妹!”   田中回避着扶桑的视线,脑中闪过一个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从嘴里说了出来。   “妹妹?”   “对,就是什么都要让,要呵护的那种,哇!”   田中抱着小腿,痛苦地退到了一旁。   “呵呵!偶摩西罗伊!”   高桥看到田中吃瘪,没有同情之心,反倒是有点幸灾乐祸。   “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哥们的!我的性格有那么不堪吗?还要你来哄?”   扶桑涨红着脸,看上去很不高兴。   “哥们?听上去和极道一样呢?”   田中很是后悔自己不过脑子的言论,不过在这里,也只能这样了。   “我像是那种性格恶劣的妹妹吗?”   指着自己,扶桑询问着一旁看热闹的高桥。   “……”   不愿意回答,高桥把视线移开了。   “算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难得扶桑居然服软了一回。   “话说,田中你来是为了什么?”   高桥的终止了打闹,把事情放回了正题上。   “来看看你。”   田中的回答实在是糟糕透顶。   “噫……”   听到田中的回答,扶桑脸色大变。   “你啊……”   高桥用手捂住了脸,有时候,同学的情谊太过亲密,也是一桩坏事。 第一章 旅途的开始(前篇)   蔚蓝色的天空让人觉得异常的清澈。不同于中途岛上的硝烟弥漫,这里是最纯粹的蓝。   和天空一样,连白云也显示出与战场上所不一样的异彩。不禁让人会有“果然是和平的空气比较香甜啊……”的想法。   我心中那份微弱的热情也冷却了下来,现在在晃动的车厢内,听着火车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引人入睡的声音,我只有一种无聊的感觉。   “……”   郁郁葱葱的稻田从眼前一片一片划过,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背着我在稻田里的时光。   我本以为只有我才会联想到这种遥远的事。直到我碰到了一个少女。   原来像我一样古怪的人不只我一个啊,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很微妙,也算是一种迟来的宽慰感吧。   作为一个破格升职的大佐,我倒不是讨厌那种洋洋得意的感觉,只是,一直被人赞扬奉承总是会让人厌烦的。   不过,幸好,我碰到了她。   “……喂,不吃点东西吗?”经过了几天的时间,扶桑似乎把不愉快的事情忘记了。   “……”话虽如此,可扶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一动也不动,而且也不理我。   “……”我偷偷窥视着她。   可能是因为火车的行程实在是有点长,她有点生气吧,但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船上不管吧。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女孩永远不理解男人的良苦用心”。   扶桑没有理会我,我从装着食物的饭盒里拿出了一块米糕放进嘴里,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从东京出发的列车已经行驶三个小时了,从时间上来讲,回到姬路的老家还早得很。   到了名古屋会有下车休息的地方,也许到时候扶桑就会好受一点,不过,我还是先睡一会吧,几天前的彻夜工作让我的神经快要崩断了。   让黑暗笼罩住我的眼睛。   车厢里比我想象的要安静不少。直到刚才为止,都只有如同摇篮曲一般的“哐当哐当”声,   渐渐将我带入梦乡。   “哇!”一阵剧痛从身下传来,我忙睁开眼睛看了看扶桑。   “干什么啊!”   就像是瞄准了我想睡觉的时机一样,我的小腿胫部被棕色的皮靴狠狠踢了一脚。   “……把盒子给我。”   虽然只是一些沾着黄豆粉的米糕和团子,但也不是能当零食吃的啊。   没等我去制止扶桑,他就把我身后的饭盒抢了过去。   “喂喂,稍微剩下一点啊!”我嘱咐着扶桑。   “嚼嚼……”她没有理会我,嘴里塞着团子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农田。   虽然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的战舰交流一下就这么难。   “……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在意我一直注视着她,扶桑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不,没事……我稍微睡一会。”我拿出帽子,遮住了眼前的光线。   “……这样啊……”   看着嘟囔了一句之后就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扶桑,我终于以为可以悠闲地小憩一会了。   “嗯?”   膝盖上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放上去的感觉。   睁眼一看,是刚才被扶桑抢走的饭盒。   “……剩下的,提督吃吧。”   “……嗯,你不吃了吗?”   真是一个不坦率的孩子呢。我心里想着,那起了一个沾着黄豆粉的芝麻团子。   “……不过,你一次吃不完的吧?”   说着,扶桑又从我膝盖上的饭盒里拿了几个团子出来。   “……喂喂……”   “哼~!”   她小口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像是在害羞似的。   嗯,偶尔转变一下性格的扶桑也是挺可爱的嘛,我竭力往好的地方想着,不过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睡觉了……   无奈地放弃睡眠,我只能把视线重新移回到车外的风景之上。   目的地是我父母的老家,在姬路,那个因姬路城而存在的小城市,不过,家并不在城市里,而是在郊区,即使我是大佐,我的父亲也得在工厂里工作,母亲也依靠着几亩薄田打理着这个小小的家。   父亲住在工厂里,不过,想必母亲应该还居住在家里吧,想起以前在海兵学校的时候,每到假期,我和好友田中总会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可惜田中留守在战舰上,没能和我们在一起。   以前的时候,只要吃吃零食,和田中聊聊天,戏弄一下列车的服务员,不用一会就到了。但是现在来看的话,距离真是意外地远呢……   “……扶桑……你是,第一次去姬路吧。”   “谁知道呢……”   “也是,扶桑从来就没离开过港口,怎么可能会去过姬路……”   “……嘁……大阪我还是去过一次的……”扶桑支支吾吾地反驳着。   “大阪吗?我倒是没去过……”心存疑惑,我也不想刻意探寻扶桑的过去。   “……哼。”   也许,我们之间,还是存在隔阂的。   只要我向扶桑问一些事情,或者把她当女孩子看待,她立刻就会很生气,这确实很奇怪,但自从她认可我之后,我就一直照顾着她,她似乎也很适应被照顾的生活,就像华族的大小姐一样,只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   “姬路那边有许多港口看不到的地方呢。”   “……”   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我仍继续说着。说着一些我在参军之前,在乡下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以前我和田中还在上小二的时候,我和他在稻田里抓青蛙……”   ……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知什么时候一股睡意席卷而来,将我带入了梦的深处。   “高桥……”   “?”   “真是的……”   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感觉头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似的。   “真是个……大傻瓜……”   像是被这种惬意吸进去一般,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   “高桥……喂……傻子起来啊!”肩膀被轻轻摇晃着。   “高桥……高桥!”   “……嗯……啊?已经到了吗?”感觉某种温暖的触感正从我身边逐渐消失。手臂上还留有一丝余热,就好像一直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触碰着似的……   “……好像快要到车站了。”   “是吗……呼啊~~!!”我伸着懒腰。   火车已经开始减速了,身体由于惯性不由的向前倾,就像要被抛出去一样。   “对了!扶桑,没忘带什么东西吧。”   话虽这么说,其实随身带的心里只有一个小包裹,还有一些吃剩的零食和垃圾,扶桑的车票也放在我的口袋里。   【马上要到达的车站是,名古屋……名古屋……】列车员的声音不断在喇叭里重复着,车厢里的人很少,报站的声音很清晰。   “扶桑,我们准备下车休息一下吧。”   她没有答应我。   火车带着汽笛声缓缓驶入站台。   虽然只是下车休息,但我还是希望这次旅行能给扶桑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二章 旅途的开始(后篇)   火车的汽笛声在空气中消散。   淡黄色的法式建筑下,身着各色服饰的人群宛如走马灯,街边身穿学生装的青年男女,让人恍惚间以为是在逝去的大正时代。   “……”   扶桑从火车上跃下,身上穿的是许久未见的那件米色的华服,说实话,很漂亮。   能和她生活在一起,也是我自己决定的意志,现在已然无法回头,我也不打算回头。   这里是工业重城名古屋,三菱等一众大财阀都驻扎在这里,不过,这对我和扶桑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战争带来了内心的不安,但是习惯了,也好,我觉得,无论是什么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只要她能开心的话。   上次和扶桑在一起逛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真是的……为什么要下来啊。”   扶桑抱怨着。   从火车上下来,找不多才走了十分钟。   “我累了……”   这已经是扶桑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也许战舰在地上走,确实是有点累人……不过,既然是享受假期,那就应该去用乐观的心情看待一切!   “啊!所以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看来是真的很累了。   我一直怀疑扶桑的构造,还有她离开了水之后的秘密,在港区我看不出什么,不过深入了陆地,我还是看出了一点。   现在看来,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已,除了性格有点,呢么奇怪。   “话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呢~~”   确实,名古屋的天气不错,充满了和平的气息,让人心情舒畅,在炎热的夏天能有这样的温度,着实是很美好的天气。   “来,我在后面推着你。”   我笑着说道。   我刚把手伸过去,她就迅速躲开了。   “别这样,太奇怪了!”   额,车站上人来人往,这样影响确实不好。   正当我们再次向前走的时候。   “哇,呀啊!”   “嗯,怎么了?唔!”   扶桑脸色很是难看,用手掐住了我的腰部。   “是个……可怜人……”   “哎?”   我顺着扶桑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离扶桑不远的垃圾箱旁,白色的眼真往扶桑身上张望着。   “只是一个乞丐而已啦……”   “……”   “啊,喂,等等我啊!”   我追上了匆匆离开的扶桑。   “哈哈哈,话说你还能被一个乞丐吓到~”   “……”   扶桑依旧是沉默。   “嘛,嘛,别生气,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就像怕被乞丐追上似的,扶桑加快了脚步,我也只能任由她走在了前面。   扶桑随便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店。   “……累死啦……”   小店看来是做餐饮的,现在时间是午后,客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外面的招牌有点开裂,店面也显得有点破落,好在,店家打理得还是很整洁的。   “两位客人要点什么吗?”   一个笑眯眯的瘦高个儿老头走了过来。   “唔……”   扶桑看上去在犹豫些什么。   “没事,我带够钱了。”   我笑着说。   “真的?”   扶桑打消了疑虑。   “店家,上一份你们店最拿手的菜!”   扶桑兴奋地挥舞着手,米色的衣袖如同旗帜一般摇摆。   “好嘞!”   热情地答应着,瘦高的老头往后厨走去。   和扶桑在一起的话,生活总会变得有趣起来的,真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永远……   “这就是德川家的兴起之地吗?”   朴实的陶杯,温热的茶水冒着淡淡的热气。   “……德川啊……”   我看着那对被雾气笼罩的墨瞳,有点出神。   德川家的天守确实在这附近,但我们只是下车小憩,是没法去参观了。   “对不起啊,扶桑,我也不是很了解历史……”   偶尔撒个谎也无伤大雅,她确实挺好骗的。   “唔……”   手指在茶杯口转动着,扶桑不再搭理我,视线也投向了窗外。   “嗨~!客人!这是小店招牌的鳗鱼茶!慢用!”   “鳗鱼茶?”   奇怪的名字,其实就是变种的鳗鱼盖饭,名古屋人配上了一些调料和鱼骨汤,也算是这里的名特产之一。   不算大的食盒很是精致,除了一碗米饭,三个装有葱,海苔,芥末的小碟子,还有一茶壶鱼骨熬制的汤头,带着海产特有的鲜香味。   当然,还有一碟微微烤焦的鳗鱼和一些店家秘制的酱料。   “我不喜欢鳗鱼……”   把鳗鱼推过来,扶桑嘟囔着。   ……   一份鳗鱼茶价格是十五円,很贵……我们被店家坑了……   “酱料不错……”   扶桑如是评价。   其实,鳗鱼都是我吃的,扶桑吃的就是鱼汤泡饭,店家的烤鳗鱼很美味,不知道为什么扶桑不喜欢,可能是我了解太少了……   扶桑:【鳗鱼的骨头又小又多,吃着好麻烦的~~~~~懒……】   在名古屋的落脚很是短暂。   “等等我!”   跳上快要发动的火车,我拉住门上的把手,向后面的扶桑伸出了手。   黄昏的夕阳下,汽笛声中,月台上的一切,都像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提着华服长长的下摆,扶桑的跑动有点迟滞。   “扶桑!抓住我的手!”   “高桥!”   扶桑也伸出了手。   两手的指尖只有短短一尺的距离,若即若离。   【日剧跑ING】   “先生,去吧!”   列车员抓住我的手臂,灼热的眼神从他的眼中放射而出,鼓动着我的心。   探出大半个身体,我做到了。   在火车加速的最后关头,我终于拉住了扶桑的手。   “啊!”   棕色的皮靴离开了车站的地面。   很轻盈,如同没有实质感的错觉。   我轻轻抱住扶桑。   “哈~啊啊啊!!!!”   猛兽一般的咆哮,列车员的左手青筋暴起,单手把我和扶桑拽进了车厢内。   “……呼……”   真是比战斗还要累呢……   依旧是阳光可靠的笑容。   安顿好扶桑。   我忙起身想要道谢。   “列车员先生……谢谢……”   他扶住了我,脸上是永恒不变的笑容。   “不用谢。”   “阁下的姓名是……”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的名字?呵呵~~”   列车员的笑声带着奇妙的魅力,就像伊豆海滩上的阳光。   “你可以叫我比利。”   声音在车厢里淡去……   “西洋名啊……”   哐啷哐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三章 最初的一步   雨后的天空比刚才在火车里看到的还要宽广,无论到哪里都是蔚蓝一片,让人心情舒畅。   漫长的旅途中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这像青空一般纯净清澈的空气……或者带着淡淡的青草的香气 ,让人觉得全身清爽,多亏了这一点,七月的太阳才没怎么毒辣。   直到今天早上,我还以为这里的空气会和横须贺那里一样,炎热而苦闷。可没想到会如此爽快,让我的心情也不由变得高扬了起来,田中,真是对不起了。   我和扶桑走在前往母亲家的路上。   青绿色的稻田,我试着想去拉扶桑的手,她敏捷地躲开了。   “噫~~”   厌恶的表情溢于言表。   “你走我前面吧。”   扶桑警戒地看着我,躲到了我身后,被我拽住了袖子。   “哎!?”   惊呼着,扶桑脸朝下摔倒了。   看来是我过分了。   “啊!”   “啊,对不起啊!”   “……好恶心啊!”   路边的草丛晃动着,从里面飞出了几只绿色的蚂蚱。   “啊哈哈,只是几只蝗虫啊。”   “呜……我讨厌虫子。”   爬起来的扶桑伸出皮靴,蝗虫们惊恐地跳开了。   “你怕虫子?”   我笑着。   “哈?没那回事……再笑!”   扶桑把小巧的鞋尖靠了过来。   “别生气,别生气。总之我们先走吧。”   ……   “终于到了啊!”   “热死了……”   扶桑瘫软地坐在地上。   坐落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所略显破旧的两层和式住宅。   听母亲说,父亲的祖上曾经是某位大名下的挂名武士,也算阔绰过,这块地就是当时的家业。可惜那个祖先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了一块供子孙繁衍生息的土地。   挂在门前的老牌匾上写着:高桥。   我的爷爷是村子里的木匠,奶奶也是农民,母亲作为嫁过来的儿媳,没有享受到几天生活,父亲继承了爷爷的手艺,但几年前就去三菱的工厂里当技工去了,每年只能回来几次。   稍显宽阔而破落的家,只能由母亲一个人经营了。   现在看来,情况还算乐观。   祖父母直到去世前都一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他们的面容我仍记忆犹新,特别是我毕业的那一天……   两位和蔼慈祥的老人,非常疼爱我,可惜,他们没能见到扶桑……   没有事先通知母亲,我们到家的时候她没有在家,也许,她正在农田里吧。   我像老房子轻轻点头致意后,再次抬起头凝视着它时光磨砺后的残容。   和扶桑在一起的话,一切总会变好的。   “对不起啊扶桑,要是你觉得口渴的话……”我往记忆中的厨房走去,寻找着水壶。   “……嗯……”   没等我找到,扶桑就朝屋中走去。   “哎!你不喝水吗?”   我拿着陶杯和水壶。   “……喝。”   探出头回答我,扶桑又钻进了房间的深处。   “……”   结果还是想让我伺候她啊。这让我的心情变得有点郁闷。   “扶桑……你在哪儿?”   放下手里的杂物,我踩着榻榻米。   “哎,这里是你的房间吗?”   我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里的采光真是糟糕……”   “靠北也没办法。”   “我想住这里。”   “哈!?”   “我讨厌太亮的房间。”   “但是,这里是我的……”   扶桑脸上划过一丝不悦。   “但是,这里晚上开窗的话会有很多蚊子。”   “蚊子?有杀虫剂的吧?”   扶桑的手指搭在下巴上,说着。   “哪有那种东西!我小时候都是人力驱蚊的。”   “……麻烦。”   “你啊……哎……对了,你到底准备住哪里?”   说实话,家里的卧室其实只有三间。   我正说着,扶桑就打开了卧室里的窗户,一只蚊子就顺势飞了进来。   “啪!”   “看,就是这样。”   我把手中的尸体给扶桑看。   “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啊……”   “所以说啊,这个房间夏天是不能住人的。”   最后扶桑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打理好楼上的房间,我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坐垫上。   从横须贺过来,我也带了一点送给母亲的东西。   得把那些东西从包裹里拿出来,整理后放好……指望扶桑来帮忙收拾……   “高桥……”   一直以来,扶桑都只愿意叫我的姓。   “所以……你是来帮忙的吗?”   我心中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饿了……”   “……”   虽然出发前确实没吃东西,我也很饿,但这……   “我记得出发前带的团子……”   “早被你吃完了。”   我打开了空荡荡的食盒。   “还有车上买的小鱼干的……”   “昨天没了……”   这样的话,果然只能在家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如果附近有小卖部的话,我去就可以了……”   扶桑有点不好意思。   “哈?”   看来扶桑确实缺乏一些什么。   “算了,喝点水吧……”   我递给她一杯凉水,也许喝了这个,她会安静一点。   “凉水?”   “稍微忍耐一下啦,我找找……”   安慰着扶桑,我往厨房走去。   “什么都没有。”   我打开了厨房的柜子。   厨房外,扶桑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我的后背。   带着灰尘的碗,偌大的橱柜里只有一些干瘪的腌菜,还有一碗凉透的稀饭。   “高桥?”   扶桑看着我。   “待在家里,我出去一下。”   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东西,看来必须去一趟市场了,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   “自行车……”   我叨念着,从仓库里推出了那辆父亲在早年买来的二手自行车。   “嘎啦嘎啦。”   铁架子有点生锈,不过状态还很好,起码铁链还能转动   “啊!古董自行车哎!”   扶桑居然跑了出来。   “额……”   “我要去市场。”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也要去。”   “可是自行车只有一个座位啊。”   我为难地说。   “前面不是有根横杠嘛!给我开车!”   扶桑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凑到我身边,从下往上盯着我。   我也一样看着她的眼睛……看着从他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即使在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这个提督,也不知道眼前的这对仿佛要将对手望穿的双瞳,在想些什么。   但是……有一种会永远被这双眼睛吸引住的感觉,没有拒绝的余地。   “哦……”   我跨上了自行车,稳住了姿势,扶桑兴奋地走过来,用骑马的姿势骑上了横杠。   “……”   “……”   扶桑横坐在上面,把住了平衡,素白的手把玩着车把旁的铃铛。   “咳咳,好了。”   “哦……”   踏板转动着,距离进到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 第四章 良风之日(前篇)   高桥家说是在姬路,倒不如说是在兵库的附近,小村子里没什么好的基础设施,村民们必须得走上半天的路,到东边的兵库县去办事。   然而高桥家出了一个天才大佐,从此就他们家再也没有走着去过县里,价值九十円的自行车,对于那些半截入土的农民,实在是一笔过分的开销。   “嘀铃~~~~”   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土路上。   说起来,扶桑的身高实在是有点过分出众了,许多男子都没有她那种身材。   “扶桑……头低下去一点。”   飘动的长发挠动着我的皮肤,有点痒。   “诶……趴在前面超累的……”   她横坐着,柔软的身体趴在车的前面,我这才发现扶桑没有带那根奇怪的钢铁腰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很普通的腰带。   抱怨声中,我努力抬起头去看前面的路。   嘎吱嘎吱。   “高桥……”   “……嗯?”   “没什么……”   扶桑似乎想说什么。   过了许久。   “高桥君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唔……我妈妈啊!是个很好的母亲。”   “真是敷衍的回答啊。”   我看不到扶桑的表情。   “那,扶桑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   我看着前面,乡村的土路很是冷清。   “……”   没有回音,她抓在车把上的手有点泛白。   “想必也是个美丽的人吧……”   我自言自语着。   “呐,高桥……”   “怎么了!”   扶桑突然转过头望向我,墨色的瞳中有点湿润。   受到了惊吓,我的手臂不禁颤抖了一下。   “哐啷……啪!”   “噗啊……”   “呱!呱!”   青蛙们惊恐地跳开了。   “疼疼疼……”   我揉着被碎石扎得生疼的手臂。   “……”   如果是泥巴是黄豆粉,那扶桑无疑是最上等的糯米团子了。   ---------------   “康弘哥!”   才走到家门口,什么都还没看清,一道黑影就闪现而出,本着军人天生的警惕,我迅速侧开了身体,让开突袭。   “哇!”   身后的扶桑传来了悲鸣。   “康弘哥!……唔……这只泥猴子是什么啊?”   “美浓!你怎么在这里?我妈呢?”   “哦,你说欧巴酱啊,她在做饭。”   从扶桑身上爬起来的美浓拍了拍土,脑后的两根麻花辫俏皮地跳动着。   “是康弘吗?”   一个略显年老的妇人从门后走出,粗糙的手在灰色的围裙上擦拭着。   “妈妈……”   “你带来的东西我和美浓已经收拾好了,进来吧……那位是?”   母亲的视线绕过我,看见了刚从泥地里爬起来的扶桑。   “她叫扶桑,是……算是我的同僚吧……”   看着一旁美浓警戒的眼神,我随口糊弄了一下。   “女官啊,真是厉害的孩子呢,不过,这是?”   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   “去市场时出了点意外……”   “没事,热水我煮了不少,别站在外面了,大家都进来吧!”   热情地招呼着,母亲拉起了我的手,手指甲深处带着点点无法除去的黑泥。   客厅的榻榻米一尘不染。   “美浓,你不是在大阪念书吗?”   “啊!你傻了?现在是假期,假期!”   “假期你也不能往我家跑啊!”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是你妈说的。”   确实,美浓家就在隔壁,她父亲和我父亲是早年的战友,两家几乎是比亲人还亲,美浓在幼年时更是同我兄妹相称,家里的长辈也不反对。   感觉脖子上痒痒地,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入眼的是一片黑色的布料。   “喂喂!太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浓就凑了上来,黑色的水手服让她同早年的那个小女孩有点不太一样。   “我只是想看看高桥康弘大佐长啥样而已。”   美浓坏坏地笑着,伸出手指想戳我的鼻尖。   “额……”   有点尬,我试图躲开美浓的视线。   “哎哟,害羞了!明明十年前不是这样的。”   “老大不小了,我都三十了,咳咳!”   “是吗?人家才二十多啊~~”   美浓玩弄着麻花辫末端的发丝。   “二十多岁的巴巴啊~~还不结婚。”   我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带了个更年轻的回来……”   如同千岛群岛般的寒风,矮桌上的水在微微颤动。   “……扶桑是……是我的……”   “同僚是吧。海军大佐……”   “对!对!同僚撒!同僚的关系怎么……”   “康弘哥……你是海军的吧……”   美浓的话让我头皮发麻。   “我和她的关系不是那样的,田中可以作证!”   我试图解释什么。   “可是田中哥不在啊……我也没想呢么多,所以你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吧……”   我歪着脑袋,看着茶杯里的人影。   “秘书!对吧!她是你秘书!”   “可以,扶桑就是我秘书了。”   这个借坡下驴真是蠢到爆了。   “康弘哥,你知道,我……”   喂喂,你是女戏子吗?脸变呢么快。   “啊……美浓啊……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   “老爹走前都说了,康弘哥是个好人,要我好好对待你……”   美浓捂着脸,似乎在哭。   “别这样,别哭啊!”   我只能转过身去安慰她。   哗啦……纸门被拉开,过道里站着头发湿漉漉的扶桑。   “啊!扶桑!”   跪坐在垫子上的我瞬间坐的笔直。   “怎么?继续啊!”   扶桑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似乎并不在意面前的事。   “那个……”   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的手凌乱地比划着。   “她是你女朋友吧。”   扶桑平静地走过来,坐在矮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是……”   我否认了。   “那不挺好,还有机会的撒。”   咕嘟,咕嘟。扶桑把茶水一饮而尽。   “你穿的是?”   扶桑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哦,这是你妈妈给我的浴衣,我挺喜欢的,就是穿起来有点麻烦。”   白色的浴衣带着淡淡的粉色花瓣装饰,松松垮垮地穿在扶桑身上,露出了她天鹅一般的脖颈。   “妈妈!扶桑小姐的衣服不太对劲,能过来一下吗?”   我高声叫嚷着。   “有什么不对吗?”   扶桑拿着水杯,疑惑地看着胸前,被我推出了客厅。   哗啦……带着海浪图案的纸门被我拉上。   “那个……康弘哥喜欢那样的吗?”   美浓跪坐在我面前,用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出了一个圆形。 跑到露西亚的扶桑   1945年的某一天,联合舰队旗舰在冲绳玉碎的消息传回了国内,举国上下一片哀嚎,整个帝国已然是一副将死之相。   扶桑看着补给舰为自己送上最后的一点油,这些油来自全国各地,都是从油罐底刮出来的最后家当,在旗舰完蛋之后,心灰意冷的帝国海军准备复制之前的行动,让扶桑去尽忠。   “开什么玩笑,妾身怎么可能会去送死?”扶桑与高桥对峙着。   这一次行动,高桥将不会作为扶桑号的舰长参与行动,按照海军的规划,作为海军大将之一的高桥将会有其他的安排,而扶桑将会被安排给一个名不经传,满脑子板载的陆军军官去指挥。   由于燃料的极度匮乏,雪风等一干驱逐舰在从冲绳回来后也没有了燃料,这次行动将会是名副其实的单舰赴死。“时间快到了,高桥大将。”旁边的水兵提醒着高桥。   “你们...哎...”高桥带着无可奈何的愤恨,再水兵的催促下半强迫地离开了即将赴死的扶桑。   看着被水兵堵下去的高桥,扶桑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   ----------------------------   一望无际的碧海上,扶桑刚从东京湾里出来就做出了一个让船上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情,航海室内,方向舵不在受舵手和航海长的操控,方向舵如同被卡死了一样,不再听从人类的指挥。   扶桑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舱室内,全神贯注于对自己本体的操控,十几米深的水下,扶桑号的四叶螺旋桨高速运作着,舰船的方向被死死地定向了北方,在离开东京湾后,一路沿着海岸线,向着北海道进发。   “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作为负责人的陆军军官踩着皮靴闯进了航海室,质问着一众航海相关的水兵和人员。   “是扶桑自己要往北跑的!”有个水兵不嫌事大,直接说出了事实。   “你当我和你们一样是马鹿吗?船是你们在驾驶的,我看的出来!”穿着棕黄色军服的陆军军官咆哮着,就差没把指挥刀抽出来砍人了。   “赶紧给我调整方向,向冲绳开过去!”   “嗨,马上。”水兵们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顺便说着好话把陆军大爷送了出去。   “真是烦哎,这个陆军马鹿!”黑暗的舱室中,扶桑皱了皱眉,想出了自己的对策。   陆军军官回到舰长室,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高桥的座位上,等着那些水兵调整方向去冲绳,殊不知在自己进门的一瞬间,自己就再也出不去了。   “航海长,操舵依旧无法成功!”士兵把最新的情况报告给了航海长。   “怕是扶桑小姐的意思吧。”航海长放弃了挣扎,任由扶桑凭自己的意志前往北方。   扶桑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在多次碰到米军侦察机和潜艇的情况下以30节的高速离开了本州岛,进入本州岛和北海道交界处的函馆海域。   在途中,扶桑多次接收到来自岸边的无线电讯号,要求她返回基地。   “计划已经开始了,怎么可以轻易退缩呢!”扶桑在黑暗中睁开了红红的双眼,从舱门内走了出来,一身日式的华服转眼间变成了藏青色带金的苏联海军军官礼服。   同一时刻,舰艉的旭日旗缓缓落下,在海风中飞进了海水里。   “既然是投奔,那就得陈恳一点。”扶桑整了整胸前有点紧的礼服,和散开的长发,把白色的军帽戴了上去。   在此之前,扶桑用明文向在海参崴的苏军部队发去了无线电通告,说是有一艘日军战列舰会在最近几天内接受投降。虽然扶桑对苏联人会不会接收自己表示怀疑,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让自己活下去了。   扶桑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了海峡,穷途末路的帝国军队根本腾不出手,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阻止一条想要投敌的战列舰。   从鄂霍茨克海吹来的冷风带着东西伯利亚的气息,扶桑在经过数日的孤独航行后终于再次看见了港湾,在日本海的另一端,一个红色的国度。   带着一群不知情的日本水兵,扶桑带着他们投奔了弱小的苏联太平洋舰队,并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苏联当时最大的水面舰艇(雾)。   看着舰艉重新升起的蓝白海军旗,扶桑作为一艘战舰迎来了自己的新生,所有的日军水兵在扶桑的安排下被苏联士兵们带走接受了劳动改造,而那个一直被关在舰长室,几乎快被饿死的陆军军官,则被自己人指控是反叛份子,是被具有思想觉悟的水兵们关进舰长室的。   当这个饿的迷迷糊糊的家伙被带出房间时,看见苏联士兵的他直接晕厥了过去,更加方便了大家往他头上罗织罪名。   “你是?”苏联的接收代表人站在扶桑面前,一脸诧异的看着这个穿着苏联军官军礼服的少女。“在下是战列舰扶桑~”扶桑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在此之后,扶桑虽然一度受到苏联内部的调查,然而作为一艘单纯的战舰,那些情报人员始终无法找出扶桑的来历,只能默认了她的存在。   而苏联海军也实现了他们的承诺,让扶桑号加入了苏联太平洋舰队,从而防止被米军击沉的命运。   在数年间,扶桑一直作为苏联远东太平洋舰队的旗舰存在,舰体也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造,所有的武备被换成了苏制的武器,而主炮由于难以处理,只能一直使用着扶桑从日本带来的炮弹,炮管磨平膛线,无法更换的事实也是无法避免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密苏里号上结束了,罪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人类又一次在战争中获得了新生。   在二战胜利60周年的某一天,海参崴的战舰博物馆,一个颤巍巍的老者杵着拐杖走进了已经变成爱国教育基地的原“扶桑”号战列舰。   虽然经过了大幅度的改造和翻新,但老者依然能辨认出这艘战舰60年前的模样。   “这位先生是想进来参观吗?”黑发的少女穿着早已不再使用的苏联海军军服,笑眯眯地站在老者面前。   “是啊,我想进去看看,看看现在的她。”老者脸上带着重逢的笑容,深情地注视着少女。   “先生请随我来。”少女牵着老者进入了早已面目全非的舰桥,死水一般的心在颤抖......   “还是在这个地方,我们又见面了。只是......”   “......”温热的泪水在少女微微的啜泣中缓缓流下。   “......扶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年轻美丽。”老者佝偻着瘦弱的身体,伸出树皮一般的手轻抚着少女60年未曾改变的脸庞,为她拭去了温热的泪水。   “高...桥...提督......”扶桑失声痛哭,穿越时空的泪水浸湿了厚厚的衣襟。 本能寺之恋(雾)   刀光剑影,燃烧的木材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一团飞舞的火星从焦炭中迸射而出,飞溅到闪亮的打刀上。   “扶桑大人!扶桑大人!”   纸门随着哭叫声被拉开,一个美艳的女子扑倒在扶桑面前。   “这!这是!”   看着面前身着华丽和服的女孩,扶桑有点怔。   “我不是在昭和吗?这里是哪里!高桥呢?”   扶桑惊讶地说道,喉中发出的却是俊雅的男声。   “扶桑大人,我就是……高桥啊!”   女孩眼角的泪花溶解着扶桑内心的迷惑,一种许久未出现的欲望出现在了扶桑心中。   “高桥姬!外面发生了什么?”   意外地适应新角色,扶桑抱住了几欲晕倒的高桥姬,拔出了刺在榻榻米上的打刀。   “美浓殿下叛乱,带兵杀进来了!”   没等高桥姬说明什么,又一个女孩冲进了房间,她脑袋上系着白色的布带,身上沾着鲜血,手中的武士刀也是浸染了鲜红。   “扶桑大人!妾身无能!”   这个姬武士脸上悲切,手颤抖着,没有凝固的血从刀刃上滴落下来,在青黄色的地板上汇出一小泊红色。   “额……你是……”   扶桑抱着哭哭啼啼的高桥姬,一脸懵逼。   “大人……我是姬武士田中啊!”   女孩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扶桑,仿佛是在看一个受惊失忆的可怜人。   “这个,我……昭和……”   扶桑吞吞吐吐地说着。   “大人,什么昭和啊?您可是大名啊!”   高桥姬泪眼婆娑,窝在扶桑的怀里。   “这里是……哪里?”   扶桑更懵了,看着外面一片火红的天空,记忆中划过一幕在昭和时代看过的戏剧。   “这里是本能寺!!我是织田信长?”   差点没把怀里的高桥姬丢出去,扶桑慌慌张张地提着刀,去找自己的盔甲。   “织田氏?早没了啊!”   纸门外的田中说着,用一块破布擦去了刀上的污血。   “那我叫什么?”   扶桑把刀丢在一旁,怀里抱着一具筋兜,黑色的筋兜上居然印着联合舰队的歪旭日旗。   “狗屎!这是什么!?”   除了歪旭日筋兜,还有一根熟悉的腰带,十六瓣菊,铜的,很实在,能卖很多钱的那种。   “大人,您可是高桥扶桑啊!高桥家的大名啊!”   高桥姬伏在地上,摊开的和服让她像极了一朵带雨的白莲花。   “噗!什么?”   “给扶桑大人备甲!”   没等扶桑想吐槽,两个女孩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她俩都穿着足轻的服饰。   “哎!!你们想干嘛!”   定睛一看,居然是四郎和土屋,俩人手忙脚乱地拿起大铠的部件,就往扶桑身上凑。   “大人!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啊!”   看着面前成群的女孩,扶桑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后宫,可惜,这地方不太对啊!   刀剑的碰撞声由远及近,又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又是谁啊!”   刚穿好白色大铠的扶桑有点烦,戴上了白色歪旭日的筋兜,系好。   “大人,属下已经遵从安排,在走廊里插满了大人收藏的名刀!”   中年男子的须发花白,穿着一身武士铠甲,眼中带着坚毅。   “你是……”   扶桑有点记不起来,只觉得这个中年男性眼神有点熟悉。   “我是居酒屋老板娘!”   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   “有这么扯淡的吗!!”   “……”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搭理扶桑,只有高桥姬还在哭。   “行了!行了!还有高桥!你别哭了……”   “杀扶桑啊!”   女孩们的吼叫声越来越近?   “大人,美浓率领反叛的士兵杀进来了!”   “大人!快上!”   扶桑突然没传送到了走廊里,身边空无一人。   “咿!见鬼了!”   身着大铠,日式的走廊边插满了做工精良的武士道,这些都是一个名为高桥扶桑的大名,花费无数钱财得来的藏品。   无尽而又黑暗的走廊,只有火焰在纸门纸窗外舞动。   “杀!”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枪足轻,锋利的竹枪擦过扶桑的臂铠,握住打刀的扶桑对着她的腹部砍去。   没有预想当中的鲜血四溅,就像在打游戏,伤口上飞散出一堆红色的六边形碎片。   “guna!”   被秒杀的足轻怪叫了一声,躺在地上滚了一圈,分解成为了一堆碎片。   “简直是川原砾的网游小说!”   “纳命来!”   又有一个下级武士模样的女孩出现,手上举着一把太刀,大开大合地舞了过来。   “……”   “rua!”   一记毙命,下级武士也怪叫着滚在地上,消失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哦!那就让我来!”   黑暗深邃的走廊里穿来一声雄厚的声音,一个脸上带着三道疤的独眼龙出现了!   “你是……”   扶桑看着身高足有两米多,握着大太刀的巨汉,握紧手中的刀。   “本大爷叫美浓!纳命来吧!高桥扶桑!”   大太刀凌空劈下,带着破空的音效,指向了扶桑。   一阵恶寒袭来,扶桑赶忙想去躲避。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攻击距离的差距让扶桑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扶桑偷走了重要的东西~~~~♪”   “说人话!!!”   “接招吧!唔啊啊啊啊!!!”   只有两米多宽的走廊里,美浓把三米多长的大太刀舞得虎虎生风。   “里百八式!!八酒杯!!”   雪白的刀刃砸下,瞬间地板上出现了八个法阵,急于躲避的扶桑看见了里面仿佛呼之欲出的扭曲人形。   “你这招数和实际的不一样!”   从法阵里冒出的紫色人形与扶桑擦肩而过。   “躲过了吗?不愧是号称海军の花,太平洋之猛虎,美利坚的镇魂曲,吃穷大将逼死提督的高桥扶桑!!”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接招吧!”   美浓又开始舞动手中的大太刀。   “里百八式!!八酒杯!!”   “……”   “同样的招数对武士是没有用的!”   扶桑轻轻侧身,躲过了美浓的攻击。   “现在是我的回合!”   看着一脸惊愕的美浓,扶桑感觉自己燃烧起来了,胸中仿佛有一个宇宙!   “这……这个(哔)非同寻常啊!他到底要提升到何种程度啊!!!”   谜一样的田中出现在边上,嘴里还念念叨叨着解说一般的词语。   获得力量的扶桑睁开墨色的瞳孔,拳上燃烧着金色的光辉。   “美浓,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这就是我的力量!能将时间停止⑨秒!!”   “什么!!”   美浓惊恐地叫着。   “我要……!?”   窒息的感觉突然袭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高桥!你算计我!!”   意识逐渐远去,黑暗之后又是黑暗。   “算计你什么?睡觉也不老实,尽说梦话。”   “哎?”   扶桑从地铺上爬起来,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睡衣,没有火焰燃烧的本能寺,也没有歪旭日的大铠。   惆怅……   窗外的皓月散发着冷清的光芒,睡在一旁地铺的高桥发出着浅浅的呼吸声。   “高桥姬……她真有趣……”   就像恋爱高速上的摩的,扶桑的夏日之梦从冰镇西瓜,变成了腐烂西瓜…… 第五章 姬路的寻常料理(前篇)   “嚓!擦!擦!”   生疏而又别扭的切菜声。   一片片厚度不均的萝卜片出现在砧板上,看来,少女的家政技能并不理想。   “扶桑……你这样切萝卜是不对的!”   “啥?切萝卜要什么技巧?难道你要让我切出月晕来?”   扶桑说着奇怪的话,下刀又切出了两片厚萝卜。   “算了,我来吧……”   看不下去的我想从她的左手里夺过菜刀。   “不要……”   纤细的手在这个时候倒是格外地有力。   寒芒一闪,菜刀的刀尖直指我的鼻尖。   “胆量不错啊!高桥!”   系着围裙的扶桑手里握着菜刀,很是骄傲的样子。   “额……”   其实不是我胆子大,是真的反应不过来啊。   “你切出来的菜是在是难看……”   “那你说怎么切!”   扶桑挥舞着菜刀说道,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从她身上传来。   “拿来。”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把菜刀按回砧板上。   “额……”   奇怪的姿势。   扶桑面对的砧板,而我则在她身后,按住了她切菜的手。   “……”   “嚓~~嚓~~……”   在尴尬的氛围中,我和扶桑切完了一整根白萝卜。   “我去生火……”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慌张。   面对着炉灶内的稻草,还有火柴上闪耀的火苗,我第一次感觉引火居然是这么艰难的活计。   “嘻~原来还有你不会的,八~嘎~♪”   扶桑自顾自地钻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火柴盒。   “听我说,笨蛋高桥,引火时,要给稻草一点空间,不能卷地太紧了!”   一本正经地说着,扶桑从盒中拿出一根黑头火柴,食指拇指轻轻捏着,在火柴盒旁的砂纸上比划了一下。   “哧~!”   小小的火焰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   “看我的,学着点~”   她握着松松垮垮的稻草卷,在炉灶口点燃了它,火焰中飞出的黑灰飘动着,落在白色的服饰上。   “高桥,开鼓风机~”   扶桑理直气壮地说着。   “鼓风机?哪来那种东西……”   扶桑总是会说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话。   “话说,这些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用烧火棍拨弄着火焰,一旁的扶桑拿起几根烂竹片,塞进炉灶中。   “烧火?当然是奶奶教我的!”   她挺起胸,理所当然地说道。   “太奶奶?”   我从没有见过扶桑的家人,从一开始,她的身世就是个谜。   “我太奶奶啊…....现在估计有二十来岁了吧!”   “什么!”   “没什么……”   也许这只是我听错了……太奶奶二十岁什么的,怎么可能呢……   炉灶里的燃料渐渐变成了炭,铁锅内发出了阵阵米香。   “这…..杂烩饭真的好吃?”   扶桑信誓旦旦地点着头,看来她是认真的。   好在家境算是宽裕,放在小时候,这么煮杂烩饭绝对会被父亲打一顿的。   我们把市场买来的东西全一股脑混进了米饭里,包括一块瘦肉,绿叶菜,萝卜,还有家里拿出来的一些咸菜,不过,闻味道应该还行……   “高桥你烧火,秋刀鱼我来处理!”   扶桑看上去很兴奋。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传来鱼下锅的声音。   一个脑袋从灶头后面弹出来。   “高桥,没有油吗?”   “唉,油啊,我不知道。”   灶台附近的架子上,只有半瓶酱油,还有一个装味增的小坛子,另外的估计就是盐了,连糖和油都没有。   “算了,红烧吧。”   “红烧?”   没过多久,一阵酱油的香味就传了过来,带着鱼的丝丝腥味。   “哇,这酱油怎么不红!”   扶桑又说出了奇怪的话。   “哧!!!”   又一阵声音传来,酱油的味道更浓了。   “没有老抽吗?”   “老抽是什么?”   “……”   我就不应该让扶桑主持厨房。   杂烩饭的锅巴很香,但是白萝卜口感和糨糊一样,污染了整体,咸菜和绿叶菜的搭配也是奇葩。   最惨的是那几条秋刀鱼,白白的鱼眼在淡色的酱油中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这个过年过节才能吃肉的年代,这样的烹调方式,简直就是浪费。   “哦!对了,还要有汤!”   扶桑仿佛想到了什么,小跑着进入厨房,在我担心的眼神中拿起了母亲的味增坛子。   “喂喂!”   我慌忙追上去。   意外地正常呢……   棕色的味增汤里漂着几片菜叶,可惜没有豆腐。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艦隊“水雷魂”)   扶桑哼着不知名的悦耳小调,用长柄勺搅动着汤。   “这汤里东西太少了,放点咸菜吧!”   扶桑把手伸向了篮子里的那半棵瑟瑟发抖的咸菜。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啪!”   即使是最低贱的食材,本着对食物的尊重和珍惜,我伸手抓住了扶桑的手。   玄关转动的声音传来。   “康弘哥,我回来了~♪”   “啪!”   竹篮中的蔬菜掉了一地。   “?”   “?”   我和扶桑用疑惑地眼神望去,玄关附近的美浓睁大着眼睛,一对麻花辫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放手啊!”   扶桑挣扎着,围裙的系带松了开来,场面顿时边的不堪了起来。   “康弘哥……”   美浓的声音有点颤抖,额前整齐的刘海遮住了双眼,她捂住脸,不愿意用正脸面对着我和扶桑。   “美浓!”   我急于解释,松开了手,没有了钳制的扶桑转眼就切好了咸菜丢进了汤锅里,棕色的汤汁沸腾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   “人家一直认为康弘哥是个好人,一直都是……”   不知道美浓在想些什么,我收拾着掉落的蔬菜,一边听她说话。   “那个……”   我拿着菜篮子。   “我读小一的时候,康弘哥还说要当我的新娘,带我去英吉利吃好吃的,去露西亚度蜜月,然后环游世界回到姬路……呜呜……”   她似乎沉浸在过去美好的记忆中。   “然而……你却带了只狐狸回来,你变质了……康弘哥……”   美浓的声音很低,只有站在她身边的我才能听见。   厨房里的扶桑困惑地望过来,她手里握着只剩一点的酱油瓶,汤勺里是深褐色漂着咸菜渣的诡异味增汤。 第六章 姬路的寻常争斗(后篇)   感情的迸发,如同夏夜的花火一般绚丽……   扶桑存在的几天,一直让美浓很不适应。   “唔……”   “?”   “盯……”   “有事吗?”   扶桑用奇怪的眼神投向美浓。   美浓似乎有点犹豫,往扶桑坐的地方蹭了蹭,靠的更近了。   【哇,这个女人居然靠过来了,不好!她肯定是对我有意思!】   扶桑咬着竹签,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这只该死的狐狸精看上去很自信,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美浓的手轻轻放在扶桑的后背上。   【哇,第一次有女生摸我,怎么办!好紧张!】   “咔”竹签在嘴里应声折断。   【看来还是我经验比较丰富啊!这么快心态就崩了!啊吼吼吼吼~】   似乎察觉到了扶桑的异动,美浓暗笑不已。   【不能失态!要坐怀不乱!嗯!坐怀不乱!才是君子!】   不动声色地吐出断裂的竹签,扶桑坐正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小狐狸……不好对付。】   看着挺起胸的少女,转移到后面的美浓感觉受到了挑衅。   “你名字……叫……扶桑……吧~~”   跪坐在扶桑的视觉死角,美浓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在她的耳后轻轻言语道。   “没错!在下叫扶桑!”   “真是英气的自称呢。”   对于扶桑使用中性的自称,美浓倍感意外。   “那……你的姓氏是什么?扶桑小姐?”   美浓的手指在扶桑背后画着圈圈,声线中带有的气息,让扶桑一瞬间有在意大利西西里遭到女流氓骚扰的错觉。   “我的姓氏?姓氏是……”手摩挲着下巴,扶桑故作思考状,大脑快速运转着,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谎言。   【哇,这叫美浓的女人肯定对我有意思,都开始查户口了,估计下面就要问我地址了!】   “我的姓氏是真宫寺!”   扶桑搬出了之前用过的假姓。   “真宫寺扶桑?那你家是哪里的?”   【哇,果然是这样嘛!可惜现在没有手机和扣扣,不然就脱团了!】   扶桑双眼的焦距有点遥远。   【她是不可能胜过我的,我可是陪伴康弘哥几十年了!家长都是认识的!】   美浓画圈的手停止下来,脸上是胜券在握的微笑。   “嗯?”   感觉后背异样的扶桑转过头。   “怎么了?”   美浓立刻板起脸,掩盖住之前的笑意。   “没什么,画圈挺舒服的……”   【居然还是个傲娇!可惜是麻花辫,不是双马尾啊!不行!我要装的帅一点!】   “我的家乡啊!那可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扶桑故作深沉状。   “唉?”   【这只狐狸不简单。】   “我的家乡,有着金灿灿的稻穗之海,蓝天白云,大家都富足而且幸福。”   如同文艺青年一般,扶桑颇有感情地呢喃着文字。   “可是,农村,不都这样吗?”   美浓似乎是听不懂扶桑的话。   “然而,我并不会沉沦在那稻穗之海,我的家乡,在那遥远的彼岸,在那多灾多难,却永不屈服的土地,我的心,属于那里,永远!”   眼神变得坚毅,仿佛带着花瓣飞舞的背景,扶桑的手握拳在胸,述说着自己的心意。   可惜,热血来的快,去的也快。   【该死,我都说了什么!羞耻爆表啊!啊!好羞耻!】   【这只狐狸一定是在向我宣战!】   美浓的伸出手,抓住扶桑的肩膀,心中酝酿着反击的话。   感受到肩膀上抓紧的力度,扶桑暗暗兴奋。   【哇!效果拔群!她一定是被我震慑住了!】   “然而,你的家乡……燃烧与战火之中,战场盛开的,是灰烬之花,虚影之尘般的愿望,还是随风逝去,才是归宿。”   发动文学系少女的脑筋,美浓缓缓言语。   【哎嘿嘿,这个女人好有意思,就是说话有点欠,呵呵。】   本着为家乡出头的心思,扶桑略微思考了一下。   “战火的熄灭近在眼前,废墟之上,将会盛开火红的蔷薇,祝福与喝彩响彻天际,我的家乡哦,正在走上幸福之路!”   针锋相对,扶桑不惜说出了未来。   “浸染血肉的废土啊!如何带来幸福?如何带来笑颜?无能的双手!好高骛远的心!放弃吧!腐烂吧!”   本着嘲讽扶桑劳动能力的现实,美浓不介意在上面做点小文章。   【混账,这个昭和洗脑的女人!】   “我不管!胜利是一定的!”   【哟,说不过就打滚了吗?】   “呵呵呵~妾身胜券在握!”   美浓用衣袖遮住嘴,轻笑着;今天她没有穿那身黑色的水手服,而是一件日本的传统服饰。   “啧……”   挫败的感觉油然升起,扶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打醒一个四二年的昭和年轻人。   “所以……康弘哥对你来说,是什么?”   占据上风的美浓再次追问道。   “哎?高桥?”   扶桑对美浓的一百八十度转进猝不及防。   “是啊,你是怎么看待康弘哥的?”   听到扶桑一直以姓氏称呼高桥,美浓心中的骄傲更盛了。   “饭票吧……”   扶桑的话细若蚊蝇。   “只是吃饭的工具吗?”   后面的美浓略显惊愕,手紧紧抓着自己大腿上的布料。   “嗯……让我想想……”   闭上眼睛,双手抱胸,扶桑努力回想高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点凶,但很可靠的饭票吧……”   “除了饭票呢!快说!”   美浓的情绪有点激动,言语也有点激进起来。   “别急啊,硬要说的话,他就像……额……多管闲事的老爹?”   被美浓摇地眼花缭乱,扶桑随口糊弄了一下。   “老爹?”   抱住几乎陷入蚊香眼的扶桑,美浓愈发迷惑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膝枕吗!好软!不想起来了!唔……】   感受着脑后的温软,扶桑闭着眼睛,一动都不想动。   “扶桑?扶桑!”   美浓试图把腿上的扶桑摇起来,可惜一切都是徒劳,谁又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可惜美浓并不知道扶桑在装睡。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不过,挺有趣的呢?嘻。”   轻轻为怀中的扶桑梳理着头发,美浓心沉了下去,任由少女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睡去。   阴霾逐渐笼罩了四周。   【果然,你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很有战胜的价值!在康弘哥的战斗上,我是不会松懈的!扶桑!】 关于作者(类似于后记的东西)   没有人写书评,那就自己写一篇吧。   关于这本书……   首先从作者的阅读经历开始……   虽然作者看书也是起点开始的,但那些网文巨著一篇都没看过,一开始,作者接触的就是历史文;   怎么说呢……屠日灭美的戏码确实很有意思。   然后作者就连续看了半年历史神剧,各种的。   我也看过种马文,后宫文,无敌文……我看过最有名的一本书,也就无限恐怖了,还只看了前两篇……对于起点和龙空的风向,完全不懂……   那时候,我看无敌种马文还是很开心的……   直到有一天……   看到了一本叫《重生犬夜叉》的……奇怪的书……   世界观在崩塌,镜中世界碎裂,幻梦破碎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咬牙切齿地看完了一半……   那一天,我彻底和种马文决裂了。   然后,我开始看中国历史小说,怎么说呢,千篇一律这个词无疑是形容他们的最佳用词。   先秦两汉三国,唐宋元明清,大都换个朝代名,基本毫无违和感,至于有些书里,能在三国时吃到辣椒什么的,当时我还看不出来。   之后,我去了北朝论坛,至此,所有的历史穿越文都索然无味。   转折点。   不知道在哪一天,我意外发现了一本叫《异界变身狂想曲》的书,当时就是,惊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书!当然,现在看,这书也是很有意思的。   随后作者就进了变吧,那个年代,二楼还有个兜售萝莉的家伙,可惜现在已经失踪了。   之后数年的时间,作者连续不断地看了许多变文,不过,由于作者的秉性问题,大部分看的,都是异界奇幻类和历史战争类,网游文,系统文和无限流文也略有接触。   当时变文圈子还没有那么多二次元卖萌向的书,水准总体还是很高的。   作者是纯种的文科生,小学开始数学就没上过七十。   无法释怀的实在太多,太多……   除了狂想曲这本启蒙作,像机械公主,天使半身,有本原创系列,异界女神,炼金三部曲,银龙的女仆,天选曲,好莱坞,美利坚,涅变,甚至是丧尸寻的书什么的,百花齐放;这对我这个小白,无疑是巨大的宝库;黑文凰的有本原创小说,他改了两次,我两种都看了不下五遍,天使半身的各个版本,也是如此,对于我这种专攻奇幻历史类别的,这些无疑都是珍宝,即使今天热血已经冷下来了……   当时还没有变百变嫁的分裂,记得是在13年左右的时候,百嫁才发生异变,一切都变了;至于二次元萌文化渗透的年代,也是在那个时候,只是到了14年才普遍化。   那之前,无论是百嫁,都是极好的;那个年代,我还年轻,变文也是小小圈子,远古橙子虽然是太监王,但我很欣赏他的百合文;嫁文的代表作在感情描写上入木三分,让当时的我不明觉厉。   静的平行世界,世事的宏图,都是长篇巨制,虽然我看不懂,但,我很尊敬。   如今的话。   百合斥责嫁人为基佬,嫁人斥责百合伪后宫,单身在中间无所适从,心痛。   当然了。   这是在下的判别标准   嫁人文最毒莫过于换女主无违和感,百合文最毒莫过于大开水晶宫+性取向改变光环。   原创小说这两点可以回避,但同人文,综漫文,出现这两点都很致命;改变原有体系角色设定,是最大的忌讳,首当其冲的书无疑就是《超级无敌变身美少女》,这书让我的三观再次刷新……从此,我再没有找到过能超越《绯色沉沦》那一代的百合文。   几个月前,我实在无法忍受书荒吃枯草,枯草吃完吃毒草的日子了,于是,我试图去自己写书……   现在写了几个月,陆陆续续开了几本,我感受到什么……   我永远也追不上前辈们的足迹,不仅是创意上,讲故事的形势,写作的文笔,我都差太远了,读起来很急,没有那种讲故事的感觉,世界的构造不够完善,漏洞层出不穷,人物的性格也很难把握,吃书吞设动也是频繁发生,那种看书时,波澜壮阔,热血沸腾,亦或是潸然泪下,随着主角的命运波动的心境,完全没有!   终究是肚子里墨水太少,眼高手低,好高骛远,无法驾驭自己笔下的文字,惭愧。   遥想当年的文豪,只用第一章,区区四千字,就能让我彻底坠入他的世界;   创造一个完美的平行世界,一个完美的异世界。是吾等异界奇幻文作者的毕生追求。   当然,现在在下字数最多的是舰娘扶桑的故事,情节和文字都很拙劣,主角的塑造也随便到极致,连名字也是拍脑壳想出来的。总的来说,就是随时会崩坏的厕所书。   动漫同人文,作为站在原作基础上的文字,也是很难写的。   写这书的时候,我看过各大站点的同类文字,除了第一个搞出名堂的总妻舰,字数较多的只有雪风那本,单舰娘,又敢写太平洋战争的,实在是少的可怜。   对于舰娘……在下是喜欢战舰之后才知道舰娘的,虽然,海军也称呼她们为“She”,不过,卖萌向打深海的舰娘百合文,实在是提不起劲,太怠惰了。   写这书的时候,我又刻意削弱主角的意思,现在导致的,就是不伦不类,想必看过前面几章的读者会奇怪,扶桑的传送能力去哪里了?其实是被我刻意去除了,同类的还有隐身,飞行,金属塑造之类的外挂;所以现在扶桑有的,在我的刻意削弱下,只有不稳定的怪力,战斗状态不稳定的切换,无线电,高分辨率的望远镜,弹道计算机,战舰实时控制。其实,外挂还是很多的。   回到那两本前辈书,总旗舰现在是太监状态,被喷的理由来自山本的设定。雪风的作者很聪明,开篇表明自己是日黑,可惜喷子们并不领情(笑),最后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总结了两位的前车之鉴,在下直接大幅度虚构人物,对于某些底线,我是不会接触,也不会回答的。   结局方面,我已经想好了,来源于某本我很喜欢的日轻。   最后,作者君写这本闲书的动力不是打赏和月票什么的,大家大可以把票票和打赏送给喜欢的书,在下这里的话……   我很喜欢看大家的评论,书评,甚至是吐槽。至于我写书自嗨的问题……作者作为自己的第一个读者,自己都嗨不了,还写什么书啊~~~~ 第七章 夜之歌(前篇)   对于扶桑来讲,这几年都过得很无聊。   没有网络,没有电子产品充斥的生活,总感觉空空荡荡的;在战斗的时候,尚且有点紧张感,但是一旦闲下来,就会有一种空虚感,就如同,心里缺少了什么一样。   七月的太阳,一件单薄的浴衣,一片奢侈的西瓜,身边萦绕着蚊香的烟雾,这就是扶桑在高桥家的生活。   西瓜是高桥从市场上买来的,很贵……为此他还被母亲说教了一番,大致不离开节约二字。   扶桑没啥自觉,作为前世的天朝人,西瓜不就是街边几块一斤随便买的夏日水果嘛,价廉物美,比高桥买的好吃多了。   “高桥,这西瓜的瓤居然是粉色的,吃上去还有股葫芦味,怕是杂交瓜……”   扶桑正欲继续评论,一道熟悉的视线从旁边投来,让她立即闭上了嘴。   “哼!”   高桥的视线并不能持久影响扶桑,只是几秒钟,扶桑又回到了我行我素的状态。   这几天扶桑寄宿在高桥家,过得如同寄生虫一般,要不是高桥保着,怕是早被赶出去了。   “康弘啊,我说,这个女孩……”   母亲的声音似乎很为难。   “母亲无须多虑,我心里明白。”   对于母亲对扶桑的忧虑,高桥心里很清楚,但是,扶桑是一条战舰,一直以来,高桥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待她的,没有那种想法,就一直像对待家人一样,像对待妹妹一样,这次把扶桑带到姬路,除了扶桑不愿意留守驻地的因素,自己也有想带她回家的意思。   “不要让美浓伤心了……”   母亲的话略显刺耳。   “额,我和扶桑不是那种关系……”   高桥似乎想辩解什么。   母亲笑着,没有回答他,无形的压力攀上高桥的肩膀,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比上战场还要可怕的感觉。   比起美浓对自己的无限热情与付出;扶桑的态度就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甚至因为之前的殴打事件,两人的关系变得有点疏远。不过,美浓和扶桑还是有着巨大差别的,如果美浓是清秀的普通女孩,那扶桑无论是穿着还是外貌,都是诱人犯罪的东西。   出于对事业的考虑,高桥一直都没有结婚。这可是在战争年代,之前高桥在马来中枪的消息,家母过了很久才知道。希望自己儿子赶紧结婚的心情变得愈加急迫了起来,之前高桥一直在军营中,让母亲找不到机会,这一次回来省亲,作为母亲的自然要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儿子找到配偶,本来美浓是很有希望的,但高桥这次回来居然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回来,着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本着宠溺儿子的心态,家母可谓是良苦用心,努力创造着两人单独的环境出来,方便儿子培养感情,最好的话,无论是哪个女孩,赶紧结婚才是正经的,老人家对谈恋爱不感冒,他们想的多半是抱孙子,让家族的香火传承下去。   如果,让高桥和女孩一起住也算是培养感情的话……   深蓝色的夜空,清冷的皓月散发着银白的光芒,这个时代的月亮,上面还没有美利坚的旗帜和脚印,人们还相信月亮上住着兔子的传说。   蟋蟀的声音催人入梦,稻田里的蛙鸣此起彼伏……   现在是晚上十点,船上的时钟内置在扶桑的脑海中。   月光透过窗户,给房内的榻榻米镀上了一层银白,静悄悄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扶桑跪坐在窗前,身穿着白色的睡衣,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宛如向往着月之都的辉夜姬。   蹑手蹑脚地,扶桑把纸门拉开一条一人宽的缝,潜行了出去,看见高桥还熟睡着,少女很是得意,慢慢地把门拉上。   月光照耀的房间内,假装睡着的高桥猛然睁开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轻微的脚步声才传过来。   纸门上的海浪图案移动着,扶桑打开纸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乎乎的人影。   黑影伸出手,往自己这边抓了过来。   “哇啊!”   受到惊吓的扶桑本能地往后倒去,被高桥一把拉住。   “想吓死人啊!高桥!”   “倒是你,半夜往外跑是做什么?”   “唔……额……上……上厕所!”扶桑红着脸说道。   “不可能,我从没见过你干那种事!”   高桥的脑子意外地清醒。   “……”   脸上带着怜悯,扶桑轻轻抬起手,按在高桥的肩膀上。   “高桥啊,我知道你单身太久了,有些事情……”扶桑故作深沉状。   “几年以来……”   高桥被捂住了嘴。   睡衣的领子很低,白色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说不出话来。   睡衣微开的少女仰视着,小巧精致的鼻尖反射着月光,墨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水,直勾勾的视线是如此地炽热,她嘴角微微挑起,樱色的唇张开,用老头子一般的语气说道:   “年轻人就好好(哔),不要胡思乱想。”   粗俗的话被美貌的少女如是说出口。   “嗯!”   高桥答应着低下头,背着光,扶桑看不见他的脸。   “这样就对了!快去睡觉吧!”   扶桑双手叉腰抬起头,得意洋洋。   正当扶桑以为得逞之时,高桥突然转身,拉住少女的手,狠狠拽了一下。   “唉!?”   惊愕不已,失去平衡的扶桑向前倒去。   “扑通!”   扶桑摔在了地铺上,从她的胸口,一个小盒子掉出来,落在床铺上。   “别以为能蒙我,你身上没有一个口袋,手里也没东西,想必也只有那里能装东西了!”   说着,高桥捡起小盒子,上面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可恶!被臭小子摆了一道!”   扶桑捶打着枕头,一脸的挫败。   “额,这是哪来的……”   “从港口带来的……”   “这种东西?你居然瞒着我!”   手中的小盒上,印着一个红心的图案。   “那个……晚上睡不着……好无聊的……”   扶桑的食指互相戳着,说话支支吾吾。   “但是……”   高桥似乎有点为难。   “别这样嘛!配我玩一会,就一会!”   笑着从高桥手中拿过小盒,扶桑打开了盒盖。   “可是,我不会啊。”   高桥有点为难。   “没事,我教你~~”   扶桑扯了扯松开的衣领,眼中散发着淡淡的魅惑。   “好吧……服了你了。”   “好了,让现在我们开始!你先!”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高桥陪扶桑玩了一夜抽鬼牌。 第八章 夜之歌(后篇)   美好的假期,就像零食袋的底,很容易,就碰到了……   前些天,高桥带着扶桑去了一趟兵库县,去探访了田中大佐的妻子。   在高桥看来,秀子实在是个很普通的女子,相貌,谈吐的风格,待人接物,都是中规中矩。高桥和扶桑提着礼物扣门的时候,这个普通的日本女子还一脸惊慌,看到外面是丈夫的同僚后才露出笑脸。田中家的祖辈并不在兵库县居住,所以小小的房屋内只有秀子支撑,打理着家里的一切,照顾着只有两岁的婴儿。   回去的路上。   “上帝!田中那混账居然有老婆?”   “很意外吗?田中在高中时可是校内情圣,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可有两位数。”   “两……两位数!!”   “是啊,田中长得帅,学习成绩是班上第二,体育又是全校第二,还预定要被海兵学校录取,可是真正的男生榜样。”   “他……他帅?”扶桑的脸色愈加惊愕。   “我不知道,这是田中自己说的……”   “哎,可他是副舰长啊!”   “哦?那个啊,我就是那个第一……”   “你个混账!”扶桑差点没想在自行车上掐死高桥。   “那你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可能,是我丑吧……”   “就这一句中听~我说高桥啊~其实呢,我以前也有喜欢的人~~”   高桥不自觉地握紧车把,“有意思,说来听听。”   “算了……”   扶桑的回答让高桥倍感扫兴。   拾缀着记忆深处的碎片,扶桑听着车轮的吱呀声,辅助前面的车把。   遥想自己前世的高中生活,和前座暗恋的女生仅仅处于友人之交……遥想前世模糊的背影,那每天在眼前跳跃的马尾,还有那可爱的眼镜和温暖的微笑……   记忆中的女孩:“那个,我找到了一本好好看的漫画,一起看吧!”   记忆中的女孩:“那个,我找到了一家好好吃的小店,一起去吧!”   “我有两张电影票,我们一起去吧!”   “嗯嗯!”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   毕业前夕……   记忆中的女孩依旧笑颜满面……   “那个,我有男朋友了~~你帮我看看,他怎么样!”   晴天霹雳。   如同悲剧一般男闺蜜路线……   “啊!这个世界真是残酷,也就只有这单身狗高桥!还能让我有一丝安慰!”   悲切的哀嚎发自内心,扶桑死死抱住眼前三十岁魔法师的腰。   本来就骑不快的自行车在土路上猛地打了一下方向,轨迹变得歪歪扭扭起来,差点没再次掉进稻田里。   ------------------------   “扶桑,打起精神来!别这样!”   “啊!知道了!”   从车上下来,扶桑就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就这么在意田中吗?”   高桥眉头紧锁。   “什么田中啊!我只是在感叹上帝的不公……”   “怎么?又不是谁都是情圣,这也没办法的事......”   “你不懂,不懂人心啊……”   “不……不懂?”   “那种感觉,就像你喜欢三年的妹妹,就要嫁人的那种心情……”   “什么奇怪的比喻,真是的!”   高桥甩甩手,推着车往仓库走去,身后是垂头丧气的扶桑。   晚饭是美浓主持的。   对于四二年的农民家庭,这顿晚餐实在是太奢侈了。   秋刀鱼,一人半条,热乎乎的味增汤里,漂着白白的豆腐块,几片腌萝卜条和一些蘸着油花的绿叶菜。   秋刀鱼从中间剖卡,被煎过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苍白的鱼眼瞪着扶桑,如同对面美浓投来的目光,那种莫名自傲,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视线。   “会烧菜有必要那么自豪吗?”   扶桑不明所以,用筷尖挑动着鱼肉,夹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很一般的味道,鱼肉也有一点干,没有想象中的美味,缺乏许多香料,只用盐调味的鱼肉只能说是原汁原味,还达不到那种不用调味的境界。   【所谓女子力,首先就要在厨艺上体现,你是比不过我的,扶桑!】   然而,美浓的挑衅没有收到效果,面前的少女自顾自地吃着,似乎没把自己当一回事。   【可恨啊!厚脸皮的家伙!】   美浓捏着筷子的手有点变形。   安静地以味增汤收尾。   “谢谢款待,很美味呢!”   把筷子横放在空碗前,扶桑满意地擦去嘴角的油腻,把人畜无害的笑容投向所有人。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除了厨艺差了点,就是真正的大和抚子了。”   高桥母亲毫不吝啬对扶桑的夸奖。   “伯母……”   美浓有点不高兴。   “啊!美浓也是很优秀呢!”   奢侈的晚餐在美满中结束,扶桑作为客人,自然不需要去洗碗;而美浓几乎就是高桥家的人了,帮忙收拾碗筷,也没什么不对的。   美浓把桌上的碗堆叠着,当收拾扶桑面前的小碗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扶桑一眼。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你,关系-10。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把手放在嘴边的扶桑满腹猜疑,完全搞不懂美浓的心思,胡思乱想中,扶桑再一次度过了夜晚。   “高桥,你们都睡这么早的吗?”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扶桑说道。   “呼呼~~~”   “喂喂!现在才九点哎!傻子高桥!喂喂!”   扶桑掀开被子爬起来,骑在高桥身上。   “唔?你干嘛!”   看见骑在自己被子上的扶桑,高桥差点没被吓死,以为自己要被掐死了。   “我睡不着。”   白色睡衣的扶桑把手按在高桥的肩膀上。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说完高桥就闭上眼睛。   “起来玩啊,夜还长着呢!”   扶桑摸索着,又从角落里掏出那副扑克。   “我不会再陪你玩抽鬼牌了。”   高桥嘴里抱怨,试图翻身过去,然而扶桑压在被子上,让他的企图失败了。   “啊……真是的。”   倍感失望的扶桑也不好再任性下去,只能爬回自己的床位继续看天花板;雪亮的月光,配上前世夜行动物的性子和夏天的温度,让扶桑越来越烦躁。   “大热天还裹着被子,也不怕热出一身痱子。”   看着一旁裹着被子的高桥,扶桑一脚踢开自己的被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迷迷茫茫。   伴随着第二天的晨曦,高桥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   “唔…..”   不自觉地摸索着,入手的是长长的东西,很滑,很奇怪的感觉。   “……”   手中是黑色顺滑的发丝,沉睡的少女钻在一旁的被窝里,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颤动着,似乎将要醒过来。   睡意全无,高桥尴尬地往外挪动,试图离开被窝,一只摸过来的手打消了他的侥幸。   “呵呵~还想跑~~嘻嘻!”   面前的睡美人突然展现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还说着梦话。   “……嘻嘻,剩下是裙子~~~”   睡梦中,扶桑似乎在玩什么糟糕的东西,嘴角流着口水,脸也有点绯红。   松开高桥的手,被子底下,扶桑的爪子瞎摸索起来,不管旁边诡异的扶桑,本着内心的恐惧,高桥提督悄悄离开被窝,打开纸门离开了。   只留下在房内说着奇怪话语,在奇怪梦境中为所欲为的少女。 第九章 不安分的世界   四二年的八月,由于一木支队在中途岛损失惨重,没能按时登陆瓜岛,美日双方在拉包尔和所罗门附近一直小摩擦不断,却一直没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大战斗;不过按照军部的说法,登陆瓜岛还是要进行的,人选依旧是一木清直,据说理由是因为他在中途岛作战过,拥有丰富的岛屿战经验……   然而军部的大佬可能不知道,瓜岛和中途岛,完全就是两个地方……   一个散发着鸟屎味,而另一个,却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恐怖气息。   对于刚从中途岛“大胜”归来的一木大佐,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上面下来的口头嘉奖接连不断,实质的奖励却什么都没有,反倒是人员补充快的很,以一木大佐的大脑也能看得出来,军部是想让他再一次往美国人的机枪上撞。   此外,在联合舰队惨兮兮归来的那天,为了防空需求而投资下去的日元终于有了回报……一家叫东亚重工的不知名公司拿出了九六改的方案成功中标投产,并不是因为设计方案有多优秀,全因为这家公司的方案比较节约……   处于三联九六的低效率,东亚重工的方案是直接砍掉三连装方案,改为更加紧凑改进的双联装方案,把多余的重量放在心里安慰的小炮盾上,大大提高了俯仰回旋速度;此外,新设计中的脚踏开火,减少了人员需求;新增的二十五发炮弹大弹匣,增强机炮的持久能力;改进过的装弹口更加稳定方便,提高了装弹速度……最重要的是,炮只要拿现成的小改就可以直接用,省了一大笔钱……   设计方案上写的神乎其神,军部的大佬很是高兴,但只有防空炮手们才知道,这所谓的九六改就是换汤不换药。   而海军无比期待的中口径替代品,持续性喷进炮……在这个八月也成功做出了实验品,这种被戏称为把一窝蜂改造成窜天猴的东西,居然真的研究出来了,虽然火箭弹经常卡在提弹井里,电打火又不稳定,哑火率奇高,但终究是做出来了……至于最重要的一点,火箭弹的尾焰……设计方表示:让士兵躲开就可以了。   而陆军缴获的博福斯,马粪们似乎没有想把炮给海军的意思,况且缴获的博福斯系瑞典制造的型号,工艺别具匠心……除了零件难以仿制,该炮使用的四零炮弹在日本也没有生产线,中口径炮的制造经验对陆海两军,就是一片空白。   除了这奇怪的喷进炮方案,这家叫东亚重工的迷之公司还拿出一份关于海航战斗机的设计图,设计方案很超前,四门九九式机炮的指标让一众人认为火力过剩,对付美国现役的海航战机,大部分人认为,只要两门机炮就够用了;但东亚重工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又掏出备选方案,一种20mm12.7mm各两门的设计,按照他们的说法,只要攻克发动机的难关,新飞机就能有650公里的平飞速度……一众刚打完中途岛的海军大佬对这个大饼并不感冒,天知道这飞机设计出来能不能达到指标;况且高层认为,零战还能压制美军的主力战机,对于新战机只是随便拨一点款,让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自己去研究……   中途岛后的夏季,锚地里的扶桑号再次进行大改,内容包括更换严重损耗的炮管,试用最新列装的九六改对空机炮;而大和级两艘则拆除侧舷的155副炮,同样列装最新的九六改;其他的战舰在一定程度上也进行了防空强化,包括增加九六的数量和增加九六的数量。   从中途岛狼狈而归的二航战几乎名存实亡,一航和二航的飞行员加起来还不能满编二航战,这次本来应该是决战的出征,联合舰队只有飞机摸到美军舰队的边,战绩堪堪打了个一比二。估计等到四二年秋天,二航也恢复不了元气,整个太平洋估计只能靠之前休整完毕的五航战来支撑了,但即使是这样,飞行员的素质也让人担忧,新手飞行员太多,老手飞行员又常年作战不归,航空战队的整体素质比起开战前,战斗力下滑的幅度如同山体滑坡。   除了航空战队的悲惨现状,舰队高层也在开检讨会:   整场战斗漏洞百出,指挥混乱,判断失误,协调不力,登陆部队和舰队大部分时间各自为战,毫无组织度可言……以上所有的锅,海军高层推出了一个叫南云的人,把一半的锅甩给他,另一半锅甩给了山口多闻,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正好替海军同僚分忧解难。   而山本则因为指挥得当,拯救友军于危难中等种种,受到军部的表彰,俨然是要当上海军元帅的意思;高桥作为山本的学弟,本应该也能从中分一杯羹,可惜上头一句“资历不够”丢下来,任凭他这个天才大佐再有本事,一段时间内,也爬不上少将的位置。   “你高桥三十岁当大佐已经是破例了!怎的你功勋再显著,这年纪想当上将官啊,还是再混段日子吧~~”估计直说出来,那些老头子估计只有这么一句话。   作为不能晋升的安慰,上头给了高桥一大笔奖励金,一打从印钞机里印出来的一百日元大钞,在扶桑看来,这一打纸币日元,过几年就是连双鞋都买不起的废纸,不如趁现在赶紧花掉实在……   扶桑把钱像扇子一样在面前打开,脸红红的……   “呐呐!高桥君~我们把这些花光吧,比如~~先去高级寿司店大吃一顿……哇!!”   脑袋上吃了一记爆栗,扶桑乖乖交出了钱。   “不行!”   男人的回答十分果断坚决,他把钱叠放整齐,放进黄色的信封里。   “啊!?你不会全寄回去吧!”   高桥怜悯的视线仿佛是在注视傻子。   “肯定有剩吧?肯定!”   扶桑开始兴奋起来。   “当然,我请你吃饭~~”   ……   于是,高桥带着扶桑,在路边的关东煮小摊随便吃了一顿不到二十日元的简餐…… 第十章 所罗门之噩(一)   “多么美丽的小岛啊~纯情无邪的美丽处女地,带着雨林原始的韵味!”   1830年……   “发财!黄金!我要在泰晤士河畔买下一整栋别墅!”   ……   “这该死岛真臭!不过为了黄金,这是值得的……”   ……   “斯摩找来个马来人向导,他很矮,眼神很凶,像是冒险小说里的食人部落,我很不安……”   ……   “这里到处都是蚊子,腐烂的气息铺天盖地,五天过去了,我们连黄金的影子都没看到!”   ……   “该死的马来猴子跑了,我就知道那些未开化的野人不值得信任!我们应该自己去找黄金!”   ……   “黄金依旧没找到,不过昨天我一枪打死了两条毒蛇!我真是厉害!要是该死的蚊子也能用子弹解决就好了!”   ……   “情况很糟糕,雨停不下来,帆布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我和斯摩整晚泡在泥水里!早知道我们应该把那个懒散的印度佣人带上,起码他还能多背一块毯子……”   ……   “斯摩病了,他喝了不干净的水,不停说天气冷;他疯了,这里明明热得和德里一样!”   ……   “也许我们该回家了……树,树!树!!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对!还有蚊子!斯摩在说胡话,赞美上帝!黄金我们已经不需要了!”   ……   “斯摩死了……走的很不安详,他头痛死的,死前脸白的可怕……我把他埋在小溪边,为他整了个坟墓……希望撒旦在地狱会好好对待他,天空灰蒙蒙的,让我不自觉地发抖……”   ……   ……   “轰!!!!!!”   一枚37炮弹狠狠地翻起腐殖质的土壤,把斯摩的坟墓整个掀起来,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这个不列颠人的尸体早在百年前就烂干净了。   张牙舞爪的轻坦克从尸体上碾过去,窄小的履带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路血色的凹槽……   几周前,三川军一的突袭给美澳联军狠狠打了一闷棍,借着海军同僚胜利的东风,再一次爬上岛屿进行作战的一木清直很是自信,之前在中途岛和美军交手一番后,他自认为美军不过如此,战斗意志甚至不如西边的那个国家;一木相信,凭借帝国军人一往无前的作战意志,几天冲垮美军也没啥问题……   然后,这群斗志昂扬的马粪就被轻坦撵进了丛林里,要不是坦克进不去丛林,估计这群精力旺盛的马粪会被追到岛屿的另一端。   如同被割麦子一样倒下的马粪,航空队在这个岛屿吃了点亏,昨天刚在空中败给美国战斗机,今天又被追着打,有着零式这样优秀的战机,却被美国人的笨鸟追着打,一定是这届飞行员太差了!要不是制空权拿不到,地上怎么输!   然而,制空权就是丢了……海航的马鹿开着零战扬长而去,陆军的马鹿跑不过发动机,被轻坦克碾进烂泥里,成为蛆虫的绝佳饲料……   挂着腐烂头颅的轻坦克在日军阵地里横着进去,横着出来,如入无人之境……   一木众已经被送上瓜达尔卡纳尔送死的时候……之前参加中途岛的扶桑等一众大型战舰,才刚刚结束改造和修理没多久,之前三川军一偷袭美澳联军的时候,扶桑等舰还在往拉包尔方向航行……   拉包尔的热带风光……除了冒烟的火山,淳朴善良的马来土著,当然还有旭日旗无处不在的温柔关照。   假期结束的高桥受命于山本,而扶桑陪同着大和等一众从本土回归的战舰,驻扎进入拉包尔,准备随时往西,去踢美国佬的屁股。   “高桥!好热啊~~!”   扶桑死鱼一样坐在树下,金色细沙的海滩,空荡荡的,只有海浪哗啦哗啦的流淌声。   “高桥!好热啊~~!”   扶桑扯着衣领,试图在烈日下挤出一点清凉。   “现在是战争时期!”   “是啊~~~战争时期……”   半个空椰子壳,扶桑盯着海边短裤短袖的高桥直发愣……金色的沙滩,阳光,没有美女啊!没有比基尼的海滩!又有什么意义呢!   患有假期综合征的扶桑抓起椰子壳,狠狠丢出去,棕褐色的椰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过了半分钟才从落在海面上,砸出一小片水花。   “扶桑……过几日就要大战,趁这个时间……噗啊!”   “看什么看!有意见吗?”   扶桑黑着脸,双手抓在裙摆上,用力给自己扇着风。   “我什么都没看到……”   高桥拾起一只海螺,丢到海里,不敢回头看扶桑。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害臊的,没见过世面~~不过……这样的沙滩和海浪,不游泳可惜了……”   “没办法,出征怎么可能会带泳……你哪里拿出来的!”   才几分钟时间,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就跳进海里,差点没把高桥吓死。   碧蓝的海水下冒起几个气泡,一个影子冲出水面,“高桥!高桥!来玩啊~~”穿着奇怪连体泳衣的扶桑从水里探出头,手向海滩边挥动,胸口白色名牌上的两个汉字被撑得很大,显得异常吸引眼球。   海蓝色的大海,海蓝色的泳衣,撑得紧巴巴的“扶桑”二字,高桥仿佛在上面看见几个字“不能再大了!”……   “这是我在横须贺托人做的,怎么样!”   扶桑从浅水里站起来,身上包裹的是一件深蓝色的连体泳衣,偏小的泳衣被扶桑强行穿进去,整一副样子有点不好的暗示。   “额……额……还行吧~~”   “死库水可是男人的浪漫,和你兴趣不同真是聊不来,嘁~~”   抱怨高桥不识货,扶桑脸上充满鄙夷之色,本来团起的长发披散开来,发梢滴落着水,在海浪上洒出不易察觉的波纹。   “我记得让他做大了啊,怎么还是那么紧!”   高桥脸色灰白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面前的一切,好像是因为泳衣碰到水,尺寸缩小的缘故,扶桑脸色变得很难看。   “嘶!!”   事实证明,战舰就应该好好穿自己的衣服……人类的衣服对于这些钢铁巨兽,还是太过脆弱了……   金色的沙滩,碧蓝的大海,拉包尔的假日尾声,如果没有脑袋顶上飞过的零战,没有撕裂的泳衣,那是多么美好…… 第十一章 所罗门之噩(二)   所罗门群岛的天空,真美啊~   碧色的苍穹下,两位背锅侠在瓜岛东南的海域再次互相伤害……   “一木的情况很不妙,我们必须在月底前夺回岛屿的控制权……”   ……   “增援部队尽快出击,第八舰队会全力负责护航;期间如遭遇米军航母编队,即刻向主力舰队报告,以此为诱饵,全歼其航母编队!”   很奇怪,也许是想给南云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战役的主要指挥依旧是南云忠一中将,五航战等一众主力战舰在其麾下,敌人也仍然是那个杰克•弗莱彻。   计划看上起挺好的,按照上面给出的计划书:高雄为首的先遣舰队负责侦查和支援掩护,龙骧利根为首的牵制舰队负责吸引美军舰载机的火力,而作为打手的主力舰队,将会在美军舰载机攻击诱饵舰队时,给予弗莱彻以雷霆一击;然后按照导演的戏码,美军航空战斗群会受到重创;这时候田中赖三少将趁机登陆瓜岛,把一千五百多地面部队像赶鸭子一样送上“饿岛”,以缓解一木清直的寂寞。   至于山本大将,他会坐在大和上,在扶桑以及其他几条护航舰船的陪同下严密监视美军动向就可以了;监视的距离不远,也就在所罗门群岛的北部……   局势看上去挺乐观的,五航战要面对萨拉托加,企业和大黄蜂三艘舰队航母,战机的数量也几乎差了一半;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美军只有三个少将,而联合舰队拥有一个刚见过大场面的南云中将,一切都不是问题,一切都会按照计划来的,一切……   瓜岛机场丢了,这个消息并不好;马粪一直都没有抢回来,中途岛的作战经验,没有给一木支队带来半点战术上的优势,在机场密密麻麻的机枪铁丝网障碍下,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早丢到安土桃山时代去了……   友坂步枪,掷弹筒,配备率并不高的弹匣式轻机枪,这就是马粪们的全部……之前带来的火炮也不敢开炮,在制空权丧失的情况下,开炮无疑就是作死,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发扬步兵操典里的精神,用精准的枪法在数百米外黑死一两个站岗的倒霉白皮……可惜狙击也不是十分轻松的,日军士兵枪响的一瞬间,就会有无数的子弹像墙一样压上来,它们来自于加兰德,春田,M1919,M2,Bar,甚至是汤姆逊和堑壕枪,五花八门的弹头穿过蕨类植物,不管能不能命中,反正听到声音就开枪就对了……这就是美国的战术之一,优势火力……   这场战斗比开始的比预想的晚了很久……   由于日军密码的变更,双方在情报方面是完全公平的,也多亏潜水战队的敏锐嗅觉,联合舰队早在凌晨就发现弗莱彻的踪迹,收到情报的南云启动战斗序列,主力舰队往南方疾驰而去,准备给蒙在鼓里的美军以重锤制裁。   这次战斗依旧没有扶桑什么事,所谓的远征,难道就是陪大和姐姐享受南洋风光?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极好的……   山本的围观舰队不大,只有一艘护航航母,还有三条驱逐舰,最先进的也就一条阳炎;扶桑随同大和,在所罗门以北的海域慢速巡航,整个就把战列舰当常驻舰队司令部的意思……   航空战队在南边互相撕得无比欢脱,北边的战列舰观光团却过得异常慢节奏……   “给……午后的阳光和红茶更配哟~~”   大洋洲边缘的午后,热情美满,配上一杯正宗的英式红茶,就算是作战,也无异于海军假日;可惜没有蛋糕,糕点师被撵到防空炮弹药库去了,扶桑找不到人替她做午后甜点……   相比于大和号电讯室内无比嘈杂的电音和人群,只负责护航的扶桑几乎处于闲置状态,除了防空炮需要有人照顾,其他全部部门都还在日常状态,反正有扶桑近乎完全自动化,有没有那些士兵也无关痛痒……   一天就这么过去,夕阳色的海面,夕阳色的天空,海鸥的声音,微凉的红茶,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平凡,要不是还在战舰上,扶桑甚至以为自己在某条邮轮上环球度假!   数百海里外,却不那么悠闲,通过截取的无线电,扶桑大致清楚了一部分战局……南云有搞砸了!五航战甚至没能重创一条美军航母,诱饵舰队倒是实实在在地被美军吃了下去;电文中,龙骧似乎情况很糟糕,进水有制止不住的趋势……   “龙骧药丸……”血色的落日为扶桑的虹膜镀上一层阴霾的暖色,少女轻啜已然变成冷水的红茶,没人能知道它心里在想着什么。   高桥一直注意着扶桑,无论是她还是她带来的情报,听上去,太平洋的情况……不太妙……山本大将两次把赌注压在南云身上都是如此,航空战队的情况……已经不是糟糕可以形容的了……   一航战全灭;二航战舰载机填不满半个机库,就算有飞机也没飞行员;五航战全是刚会开飞机的菜鸟,连降落都哆哆嗦嗦地……   “难道这旭日……”   望着血色大海下逐渐坠落的太阳,高桥的呢喃声,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自加入联合舰队服役以来,高桥一直身处航空派和战舰派的斗争之外,加上和山本非同寻常的校友之情,他一直都能在不站队的情况下泰然自若……   虽然本质上,高桥依旧憧憬于日德兰式的大海战,这也是他服役于战列舰的原因;但现实告诉他,日德兰的模式……已经不再可能发生了……   陪同扶桑的几年时间里,从珍珠港开始,高桥就一直陪同战列舰编队行动……如同所想的一样,扶桑从来没有参加过哪怕一次战列线式的炮击作战……大部分时候,扶桑一直致力于防空,就连扶桑本体也一直醉心于防空作战,对炮战不闻不问……对于战列舰……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哪有战列舰出厂就想要重防空配置的?几年以来,扶桑从没不满过自己的主炮,倒是对于防空炮,言词颇多…..   几百海里外互相抢夺制空权,这样的海战……这些老头……真的能适应吗? 第十二章 所罗门之噩(三)   美日的第三次航母交锋,在夜幕低垂之时,结束了……   南云第二次尝到失败的苦涩……   交换比……不能接受!   相比美军那边无关痛痒的所谓损失,联合舰队的损失几乎是在失血……   龙骧睦月沉没,神通大破,千岁小破,运输船队和老手飞行员损失惨重,更要命的是,一千五百的增援部队被滞留在海上,直到第二天都没能登陆瓜岛……   南云执掌航空战队的生涯……已经是一片黑暗了,不仅是因为连续的两次败仗,就算上级信任他,南云也估计只有一个办法,让新手飞行员去打有来无回的航空战……   东所罗门的血,一半在一艘诨名“进取”的航母上,一半在“仙人掌”航空队上。航母是追不上了,但是机场……还能跑不成?   午夜的弦月早已消失在天球之上,墨蓝的水道上,一个庞大的影子航行到距离机场数十公里的海面上……   只有两艘驱逐舰陪同……   由于大部分人的坚持,水上侦察机没有被弹射,扶桑号将会在没有照明弹指示的情况下,对亨德森机场进行单方面的欺凌。   黑夜里,扶桑号四个主炮塔转向右舷,八门十六英寸的主炮高高扬起,目标是亨德森机场。   “主炮!三式燃烧弹炮击开始!”   既然是不会跑的机场,那就没有校射的必要,齐射,在夜幕的掩护下尽可能破坏跑道和飞机,这才是扶桑要考虑的。   “撃て!”   无人操作的炮塔,发火的电钮自主按下,三式弹巨大的炮口焰把几公里以内的天空照的如同白昼。   虽然目标是机场,但炮管还是要珍惜的,“勉为其难二十秒一轮吧~毕竟~某人的命令是能打多少炮弹就打多少,反正钱不是我出~~嘁。”少女显然对美日双方都没啥好感,弹药库低层,丝绸包裹的药包排着队;在它们跟上层的舱室,一发发红漆的三式弹排坐在提弹井口,后面是白色的九一式彻甲弹……   前一轮发射的炮弹还在空中飞行,后一轮炮弹就再次飞出炮口,硝烟的味道铺天盖地,扶桑号的甲板几乎站不了人。   陪同的驱逐舰如此形容当时的扶桑:“台风中的雷暴也不过如此,炮弹如同不会停歇的闪电风暴,就算有海风稀释,浓重的火药味在数公里外依然刺鼻……”   “三式弹既然是烧飞机的,那地上的飞机自然也不在话下~~”   在刻意放慢射速的情况下,扶桑在五分钟内向亨德森机场倾泻了四十八枚三式弹,随后开始换装九一弹,准备对机场的跑道进行深层次的拆迁……   亨德森机场已然是一片火海,自第一发三式弹落下,点燃飞机之时,这场夜袭就已经完成一半了。   从天而降的炮弹掀起无数立方的泥土,许多美军士兵茫然无措,在大口径炮弹面前,普通的战壕和防御工事连心理安慰的作用都无法起到……   “妈妈!!妈妈!!”   精神崩溃的士兵甩着钢盔,从机场的跑道上横穿而过,一发三式弹落下,燃烧的火焰耗尽数百米内的氧气,被直击的士兵连残渣都没能留下……   “主炮~!九一式彻甲弹炮击开始!”   “撃て!”   冒着青烟的炮口再次喷出火焰……   弯弯的弧线,白色的炮弹旋转着,黑色的九一二字宛若炮弹上的一条黑丝带。   轰炸形势的炮击不需要精准度!就如同重机枪从不会刻意瞄准步兵一样!   砸在混凝土碉堡上的九一弹并不会立刻爆炸……   维持弹道的白色风帽被动能压成一摊薄饼,坚硬的被帽如同铁锤一般粉碎混凝土的阻挡,这时候,延时的引信才珊珊起爆~~~~~~装药量不多,也就刚好把十几平米的混凝土碉堡送上天。   “啊!在晨曦出现时,你可看见是什么让我们如此骄傲……”唱着灯塔国的歌谣,扶桑翘起腿,红色的短裙下,皮靴上的系带轻轻摇晃。   “啪!”一声响指。   “主炮!三式弹炮击开始~~~”海军特有的长音命令在少女口中更像是悦耳的歌谣。   九十六枚九一弹,十二轮齐射,把亨德森机场的跑道犁得和秋收后的田野一般,不管有没有飞行员,有没有飞机,跑道上数米深的大坑,还有引信迟钝的十六寸哑弹,够美国人头疼上一两周,而“仙人掌”航空队,也是时候该休息几天了。   时间是凌晨一时,为扶桑望风的矶风发来无线电,有鱼雷艇自瓜岛方向驶来,这个时候,刚好是扶桑发射完第四轮三式弹。   美军的鱼雷艇很勇敢,打着探照灯就从黑幕里飞驰出来,她们不但航速很快,还带着他们自信的根源----舰载鱼雷。   “招待一下小朋友!今天就到这里了!”一直在旁边观看扶桑炮击的高桥站起身,正了正军帽,嘱咐道。   “嗨嗨~~”   陪同着高桥,扶桑也站起身,把目光放到那些胆大妄为的鱼雷艇上。   矶风号驱逐舰的探照灯几乎能晃瞎眼,她不断地用五英寸连装炮向急速靠近的鱼雷艇开火,可惜由于驱逐舰平台的天生缺陷,炮击并不奏效。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弥漫的硝烟略有稀释,扶桑号的八门主炮平贴在船舷附近,炮膛内滞留的三式弹正蓄势待发。   面对鱼雷艇天生的克星---驱逐舰,他们无所畏惧地打开探照灯,把光柱移向海面上最大的黑影。   黑色的幕布被揭开,略带锈迹的侧舷长达百米,黑洞洞的主炮口……   “Bingo!”“轰!”   被点亮的二号炮塔开火了。   鱼雷艇?海面上有那玩意吗?   漂浮在海浪上的火焰宛如通往黄泉的冥火……   其他鱼雷艇见势不妙,开始分散,而矶风和夕凪二舰眼看着鱼雷艇拉开阵型,却无能为力,她们主炮的射速实在是太慢了。   “啧,精神污染的涂装!”扶桑的脸色很难看,本来海上伙食差导致扶桑脾气有点阴郁,再看到美军鱼雷艇斑马一般的涂装,更是恶心得发毛。   “右舷发现鱼雷!”   探照灯下,两条不算清晰的雷迹从海水里冒出……   “左满舵!!”瞭望员的声音通过传音管,直达航海室。   “满~~舵~~左~~♪”   黑夜里,白色的雷迹奔向远方的大海,一去不回……   “回舵!”   红色的船腹重新返回水线以下,雪亮的探照灯下,十几门副炮的炮口形似一对对恶魔之眼,审视着妄图逃窜进入夜幕的斑马色鱼雷艇…… 第十三章 所罗门之噩(四)   凌晨的海洋,燃烧的油污随波逐流,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太平洋上……   夜幕尚未散去,主动权尚且还在联合舰队的手中,无论是瓜岛另一端的老鼠运输,还是扶桑的炮击……仿佛是在刻意回避战斗一般,美军很是忌惮夜间作战。   结束炮击机场的扶桑没有急于离去,要不是两艘驱逐舰表现很不配合,扶桑甚至想继续靠近瓜岛北部的港口,对美军的后勤进行打击……迫于时间,这个想法没能实施。   凌晨二点三十,扶桑掐着时间起航,追逐着夜之女神的裙角,高速离开战场;让之后前来侦查的美军侦察机扑了个空。   从现在开始的两周时间,瓜岛上空半径达数百英里的空袭圈暂时消失,这给援军登陆创造了良机。   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在数艘巡洋舰,驱逐舰的支持下,超过五千的士兵被送上瓜岛,包括大部分的35步兵旅,青叶团,以及中途岛的“精英”------一木支队。   “东京快车”是如此顺利,除了在太午角成功登陆五千余人;几天后,又是千余人自卡米姆博湾登陆;同样,他们也是隶属于川口的步兵旅。   计划:“击溃和歼灭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机场附近的敌人。”   经过战列舰的重火力轰炸,亨德森机场恢复得很慢……几周前,日军的巡洋舰编队也曾炮击过机场,铃谷和摩耶整整打出去近千发炮弹,但是在美利坚强大的实力下,机场总能在几天内恢复战斗力,炮弹轰炸过的机场,美军用推土机铲点土,再用压路机来回开几圈就差不多了……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机场的跑道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幸存的美军士兵们蹲坐在弹坑边,抽着烟,盯着翻到在弹坑里的推土机只发愣……也许,是时候把推土机的铲子拆下来,装在坦克上凑合着用了……至于几颗半插在土里的哑弹,他们的想法是诱爆,傻子才愿意去拆十六寸的哑弹呢……   ……   然而,陆军马粪似乎并不想抓住机场瘫痪的时间进行大规模进攻,也许是在忌惮美军压倒的步兵火力,又或是缺乏火力支援,对手中的轻武器没有信心,反正,他们一直都打不到机场的边缘,除偶尔发生的白刃战,以主力之一的川口部队为例,交换比达到三比一以上,这还是他们还拥有轻型火炮支援,制海权还没有丢失的情况下打出来的最佳战绩了。   除了陆军糨糊一般的战绩,海军的马鹿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部队都对护送运输很不上心,航空兵经常追逐着美军飞机离开运输舰头顶,而水雷战队贫弱的防空火力,连自保都说不上能行……   至于为什么在炮击过后,还有野猫从亨德森机场附近起飞,这就得问美军的工兵了……之前日军修建,美军完善的机场确实被扶桑炸成了莲蓬;既然主要任务已经完成,那边上那条多出来的战斗机专用跑道,扶桑才不想去理会呢;而且扶桑心里相信,就算她能把亨德森机场变成月球表面,没跑道用的美军会在一周内把机场重新变成一块平板……至于上级的问责,只要这么说:“时间仓促,机场太大,一条战列舰炸不过来,有意见直接让川口和一木上去猪突,海军主力舰帮忙轰炸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再拿不下机场,就是马粪们消极应战!”   既然海军马鹿给足“面子”,连国民偶像战舰都上阵炮击了,那陆军的马粪是不是也该做点事,把自己修的机场赶紧抢回来?   管理瓜岛登陆部队的百武晴吉并不能做到这些,这个从拉包尔调来的陆军中将从启程开始,就没有好脸色过……在拉包尔的参谋们和他实在是合不来,为此他调离了几个高级参谋,也不愿意让这些参谋陪他上岛指挥作战;废了一番力气,作为最高指挥,百武终于上岛,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川口------一个上了瓜岛就满嘴失败主义的家伙。   在拉包尔,百武就烦透了川口的汇报,里面除了饥饿,疲惫,地形恶劣,就是米军火力强大。不能前进分毫云云,几乎全是在给败仗找借口……   现在,这些借口变成了现实,陪着失败者川口一同把脚泡在瓜岛的泥水里,听着蚊子绵软悠长的歌谣,想着怎么为败仗找借口……   最后,身为中将的百武晴吉握着树枝,在泥地上写下:饥饿、疲惫、恶劣地形,对手太强,队友太蠢……   几万人的部队,补给用一点少一点,待在这座人间地狱,百武无不感觉自己的生命在疯狂流逝,就像罐头里的豆子,一天……比一天少了……   瓜岛数百海里以外,接受完燃油补给的扶桑号上,水兵们的生活美满地像邮轮度假,在旗舰大和的带领下,联合舰队一众主力舰离开瓜岛水域,往特鲁克方向去了。   如果说中途岛的黑锅是用绳子拴在南云背上的,那经过东所罗门海战,这口黑锅就是用铆钉接在南云身上的了,而弗莱彻算是扳回一局,带着受伤的企业进驻珍珠港的船坞……   “下次战斗,是我的位置了……第三舰队的司令……也是时候到头了……”没有点灯的房间内,一个老头低垂着头,脸上的皱纹尽显心中苦涩的悲伤;这场战役,可没有一个叫山口的愣子帮他分锅……   “改变战局!唯有吸引米国海军舰进行决战!”想要决战的呼声在海军中越来越高,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迷信决战,而是战局已然出现不妙的端倪,已经到非决战不能挽回的地步了,航空战队威风扫地,主力舰队又不上前交战,这样一直下去,太平洋的天平,迟早会倾斜到美国那里去,到那个时候再想办法,估计连决战的方案都拿不出手了。   尽可能地纠集实力,这就是联合舰队所能做的……修理归来的飞龙苍龙,以及新入役的飞鹰隼鹰,再加上瑞风,还有五航战的瑞鹤翔鹤,满打满算的七条航空母舰在特鲁克会和,加上大量的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再由山本亲自指挥,也许就能挽回之前的几次大败。   如同日本人的设想一样,美国人似乎……也想在瓜岛附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好一次性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第十四章 所罗门之噩(终)   联合舰队在夜战的情况下打输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美军巡洋舰分队凭借着雷达优势,成功伏击第六巡洋战队,这对号称夜战无敌的联合舰队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古鹰在掩护青叶时遭到美军驱逐舰雷击,沉没;不久后,吹雪也遭到炮击,沉没;青叶勉强幸存,但被弹近四十来发,只能回坞大修。   这些还仅仅是上半夜的损失……   午夜过后,前来救援古鹰的丛云被轰炸机击伤,后被白雪雷击处分;之后夏云又被轰炸机命中,沉没。   而美军方面的损失:邓肯(驱逐舰)。   ……   ……   对机场的炮击从没有停止过……   南太平洋也依旧在潜水战队的掌控之下。   特鲁克的海军基地。   从本土赶来的飞龙,苍龙,飞鹰,隼鹰,加上瑞凤,一共五艘航空母舰,成功在特鲁克与翔鹤,瑞鹤汇合……舰载机的配额很充足……指挥官也是有军神之称的山本上将……只是这本土来的舰载机飞行员……那些稚嫩的脸孔……让人怀疑他们的战斗力,更糟糕的是,飞鹰号在意外发生火灾,不得不在港内修复,这把本有七艘航母的大舰队削到只有六艘……   祸不单行。   不久前,陆军在进攻亨德森机场时遭到重大人员伤亡,一场战斗,耗尽了陆军马粪所有的战斗意志,也让海军把由良搭了进去,士气大挫折。   失败已经太多了,为了治疗心病,胜利是急需的解药……哪怕只是战术性的胜利。   这场近乎是决战的战斗,在美军的卡特琳娜发现主力舰队之时,就已经开始了。   五航战和瑞风的动向,已然被美军航母所发现。   而此时的扶桑,正在前锋舰队之中,领队的是阿部待在上面的天皇御召舰------比叡。   早上七时,扶桑收到消息,主力舰队开始放飞舰载机,目标是美军的航母,要求前锋舰队做好防空作战的准备。   三舰队总指挥近藤随后再次发来消息,要求阿部的前锋舰队尽全力拦截美军舰载机,并试图与美军舰队交战,而他也将督促前进舰队的二航战和隼鹰全速前进,支援进攻美军航母。   “开什么玩笑!感情我就是肉盾?”   扶桑一脸的不爽,被高桥拖到战斗岗位上。   阿部弘毅的前锋舰队-------三艘战列,三艘重巡,一艘轻巡,七艘驱逐;死死挡在了两方航母编队的中间。   太阳逐渐升高,时间:九时……   拦截成功了!没有找到主力舰队的美军舰载机发疯一般往前锋舰队扑来……   “对空战斗准备就绪!!”   “对空战斗准备就绪!!”   “对空……”   ……   大大小小的战舰,大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   歪带着钢盔,身材矮小的水兵抱着略显沉重的二十五发大弹匣,把它装到双联装的九六机炮上。   无人操作的机炮感受到弹药,灵敏地摆动着,把炮口指向天空,之前装弹的水兵随即跑开,往防空炮弹药库去了……   窄小的炮盾后,还有几个水兵蓄势以待,手上抱着改造过的增容弹匣。   二十七架无畏,十七架复仇者,十九架野猫,他们来自于大海对面的企业与大黄蜂,经过零战部队的阻截,到达扶桑面前的美军舰载机依旧多的能吓死人。   由于防空部队已经进入炮位,三式弹是没法发射的,而天空中也没有己方的舰载机能提供掩护,这是一场纯粹的舰队防空战!很纯粹,纯粹到扶桑能听见防空炮位上,装弹手急促的呼吸声……   舰队中的筑摩号,最先成为美军的集火目标。   “右方四十度!仰角四十五度!”防空指挥官的嘶吼震天动地,但是一千磅炸弹显然比他的嗓门更响亮。   “轰!”   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浓烟,利根级二号舰内红灯闪烁,巡洋损管队拖着水龙管,往中弹的位置狂奔。   救火的水龙还没抬起,空中的SBD呼啸而过,又一发一千磅直接命中舰体,损管队出现伤亡,火势几乎蔓延到鱼雷管附近。   来自企业的八架TBF和三架SBD随后再次向筑摩展开攻击,取得炸弹命中加一的战果。   筑摩号上的黑色烟柱,在几十海里外都能看见,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美军的飞机几乎无法瞄准,而筑摩在烟雾的掩护下,开始往特鲁克方向撤退,顺利跑出了美军的空袭范围。   没有鱼雷击中,区区炸弹还是无法轻易击沉次等主力舰以上战舰的。   前锋舰队的中部。   “装弹!”   “吼!”   用脚踢开弹壳,水兵把弹匣拔下,为机炮重新换上新弹匣。   火幕,宛如蛛网,防空炮弹绽放出的黑云,遍布方圆数公里的天空。   (防空弹幕)   双联装的改造机炮,火力丝毫不逊色于之前的三联机炮。   战舰的右舷,一架F4F在试图压制防空炮位时,左翼被机炮连续命中,明亮的火焰从翼根处拉出,随后,失控的战机在空中解体,像火球一般坠入大海……   趁着防空炮被战斗机所吸引,在低空中的TBF展开阵式,打开投弹舱向扶桑缓慢飞来。   “右舷!鱼雷机!”   水兵惊恐地吼叫,被猛然降低仰角的防空炮打中下巴,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主装甲带附近火花四溅,这是那些TBF用机枪打出来的杰作,他们就算在投雷的关键时刻,也想用机枪压制防空炮的火力,可惜,防空炮位上,并没有活生生的人。   飞蝗般的子弹击穿薄弱的炮盾,在上面留下一个个弹孔,吓得后面的装弹手都趴在地上不敢动。   还算安静的舰长室内,只有扶桑一个人,少女的额头上,沁出点滴紧张的汗水……   昼战舰桥内,高桥面色发苦,之前美军的战斗机呼啸着从舰桥附近飞过,把绑在舰桥附近的棉被打成了一团。   “转过来!快!快!”   闭着眼睛的少女全身心投入在防空作战中,意识的海洋里,几座侧舷的127炮旋转过来,正对向那些TBF。   “开火!”   少女的命令,就是战舰的意志。   爆炸的弹片在大海之上洒出一阵细碎的水幕。   一架TBF被大口径炮弹直击左翼,被击坠;而其余的TBF继续顶着防空炮火,像是无所畏惧的复仇者,视死如归。   “呯呯呯呯!”   小口径机炮依旧在疯狂地向鱼雷机开火,弹出来的弹壳砸在下面水兵的钢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竭力编织的弹幕,终究无力阻挡,仍然有三架TBF带着一身弹孔,摇晃着投下鱼雷,一条偏离航线,另外两条的白色水花很不明显。   (鱼雷攻击)   “副炮!副炮!”   炽热的药筒从炮膛里掉出,下一发炮弹的目标,是水里的鱼雷。   “开火!”   炮弹的水柱从海里拔起,掩盖了鱼雷的航迹。   “成功了!”   扶桑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一条浅浅的白色水花钻出碧浪,给少女的尝试打了一巴掌。   “骗人的吧!”   瞳孔猛然收缩。   “鱼雷!鱼雷!”   看见鱼雷接近的水兵尖叫着,丢下弹匣开始往左舷奔逃。 第十五章 泡沫之梦(一)   “右舷鱼雷接近!”   “左满舵!!!”   通音管中的声音撕心裂肺。   巨大的战舰竭力转向,高速的四叶螺旋桨打出无数水泡,面向鱼雷的一侧压入海水之中。   【来不及了……】   少女的手抓住地毯,惊愕的面孔,苍白地可怕。   “嘭!”数十米高的白色水柱。   “嗑!”   牙关紧锁,脖子附近的剧痛让扶桑的眼睛几乎睁到了极限。   【我……流血……了……?】   意识从没有这么清晰过,少女喘息着,掀开自己捂着脖子的手,入目的是一片流动的赤红……   钢铁的扭曲声伴随着水兵惊慌失措逃窜地身影,如期而至。   美国航空鱼雷的装药量不算大,但……这终究是鱼雷。   昼战舰桥里的高桥脸色煞白,脚底的震颤让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   “报告损失!”   “拿水泥!”   水平装甲下,副舰长田中赶着一群损管队往底下的舱室冲锋。   “堵住进水!”   舱室的灯火忽明忽暗,断裂的电线挥舞着电火花,落入浑浊的海水中。   “哇哇啊!!”   最先踏进水里的两个损管队员发出惨叫,抽搐着跌倒。   “快把这里的电闸拉了!”   “打开抽水泵!”   用木板把浮在水里的两个倒霉鬼拨回来,一直忽明忽暗的灯终于熄灭,剩余的损管队战战兢兢地踏入水中,避开漂浮物,往被鱼雷命中的舱室走去。   “……舰艏中雷,进水尚且可以控制……”   这是高桥收到的情况。   中雷的位置在一号主炮塔附近,好在爆炸没有波及到弹药库,并无大碍。   首波鱼雷攻击得手,这无疑是给美军飞行员打了一剂强心针,无论是不是错觉,他们都感觉到,下面的那条战列舰,防空火力减弱了!   “咳咳!”   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淌而出,明知道包扎没有用的扶桑,仍旧从衣服内扯下一段绷带,缠在脖子上,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右舷的火力,稀疏到可怕,只有两三门防空炮在向天空中的飞机反击,很大一部分士兵呆滞地看着火炮,似乎在等着它们自己开火。   然而,找到机会的SBD并不会给他们等待的机会,挂载着一千磅炸弹,云端中等待已久的无畏蜂拥而下,他们是来自大黄蜂的机组,一共是九架。   蓝灰色的轰炸机,发动机两侧的排气孔喷射着火焰。   防空太稀疏了,稀疏到他们以为是在轰炸驱逐舰。   最先进入轰炸范围的一架SBD从空中扑下,完成了一连串教科书式的俯冲轰炸,一千磅的炸弹精准地落在日军战列舰的右舷烟囱附近,把上面一座该死的连装副炮送上了天。   白色的绷带浸染着流淌的血,没等扶桑把绷带束好,一阵火烧一般的灼热从右腰袭来,白色的衣物连带着皮肤都严重烧伤。   踉跄着把手撑在墙壁上,红白的绷带晃动着飘落,滴落的血在羊毛的地毯上染出一滩暗色   滚滚的浓烟包裹着火球……   “灭火!”   高度警戒的损管队再次出动,这次是抱着水龙管,不要命一般地往火堆里冲,木甲板已经被炸弹掀开,露出了下面灰色的金属。   攻击再次得手,大黄蜂号的飞行员心中的欢呼再次响起,上次在中途岛,企业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连自己人都在嫉妒……不过,要是能在这里斩获一艘战列舰,那小伙子们也能在企业号的飞行员面前平起平坐了。   “进攻!为了胜利!”   伴随着无线电,剩余的八架SBD排开架势,开始为俯冲轰炸拉起高度。   羊毛的地毯,已然无法再吸收更多的血液,滴答的血液在上面汇聚成一滩小小的粘稠……   舰外的喧哗和爆炸与舰桥内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高桥眼睛瞪着窗外乱窜的飞机,背后湿漉漉地一片。   作战时,舰长要待在舰桥内,这是规矩。   从来都是闲人的炮术长着急地到处跑,竭力想把逃跑的水兵赶到防空炮位上去,他高举着双手,把吓傻的水兵往高炮位上赶。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时代…被挨打?】   【为什么?……为什么!】   不能凝结的战舰之血,在苍白的手臂上肆意流淌,像一条条红色的荆棘。   ……   ……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棕色的墙壁,猩红的血手印触目惊心。   失去秩序的水兵疯狂地下逃窜,炮术长和曹长们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制止,他们也不敢向逃兵开枪,如此数量的溃散下,开枪无异于自杀,倒霉的土屋曹长被水兵们挤到天花板的管道上,下都下不来。   红色的三式弹,如血一般红……   黑色的一千磅,如死亡一般黑……   白色的,是云;黑色的,是火焰的残渣……   没有任何预警,扶桑号的主炮群以极端不正常的转速活动起来,数十米长的炮管,抬到了极限的四十五度。   “什么!”   “快跑!”   “趴下!”   炮口风暴席卷,几个黑色的人形物体从甲板上飞出,很不显眼地掉进附近的海水里,高处的瞭望员被烟火熏得声泪俱下,什么也看不见;而在舰船中部救火的损管队,只有漫长的耳鸣可以证明,脚下的战舰发怒了。   舰桥内,全舰最高指挥官,痛苦地把脸转了过去。   “大家安静!冷静!”   土屋曹长的声音在突然寂静的通道内很是突兀。   鸦雀无声……   战舰外,主炮口的黑烟还没散去,趁着空隙,甲板上幸存的水兵,无论是否变成了聋子,都撒开腿开始往掩体里跑。   “呜呜呜~~~~!!”   俯冲中的无畏发出哨音,虽说没有斯图卡呢么响亮,也算是一种吓人的手段;可是,暴怒的战舰,会害怕吗?   绽放的焰火,宛如火葬场的焚尸炉,锥形爆散的弹丸暴雨一般袭来,带头的两架无畏瞬间燃烧解体,后面的一架无畏被弹片击中发动机,拖着黑烟,坠入海中。   进入俯冲轨道的无畏者已无退路,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俯冲轰炸机,几乎是无法拦截的……   “给我下来!”   扶桑把手按在门把手上,三式弹还在提弹井中,作为护卫的大口径高炮上下摆动着炮管,全舰的小口径机炮指向天空,把黑洞的炮口指向幸存的五架无畏。   金属的风暴,那些防空炮只射击了两秒……   被吓到的投弹手抖了一下,本应该命中的一千磅不甘心地提早落下,在战列舰附近的海水里炸了鱼。   “噗啊!”   损管队作为止痛药,效果实在是差……近失弹狠狠在少女的背部推了一把,失去依靠的扶桑滚进走廊中,脑袋撞在钢铁的墙壁上。   没有一架能够逃出防空圈,最后一架SBD燃烧着火焰,坠毁在扶桑二号炮塔的炮座上,炸死了五个防空炮附近的水兵。 第十六章 泡沫之梦(二)   上午10:00;   来自美军舰载机的攻击波告一段落。   双方的战报(主要来自飞行员)   IJN:发现米军另一航母舰队的位置,首波攻击的米军航母已经沉没,重复,米军航母已经沉没……   USN:击沉日军重巡洋舰一,重创日军战列舰一,未发现预定坐标的日军航母。   总而言之双方的飞行员(幸存的)都感觉自己干的不错。   美军方面,企业的编队陷入混乱,由于波特号驱逐舰在营救落水的TBF时,救生圈缠到飞机上的鱼雷,引发了爆炸……结果就是十五名士兵当场阵亡,严重受伤的波特号也被己方炮击击沉……   好不容易整理好舰队内的乌龙,来自瑞鹤的攻击波出现了,九七舰攻在海面上排开队形,开始攻击企业号;很幸运,舰攻全被野猫拦截,没能顺利攻击企业,但丧心病狂的舰攻在着火后故意撞击旁边围观的史密斯号驱逐舰,造成五十多人的死亡和大火……急于灭火的史密斯号驶入南达科他号的波浪,顺利逃生……   从10:30开始一直到中午12:00,企业连续遭到来自瑞鹤,隼鹰,飞龙,苍龙的攻击,均成功抵御,日军舰载机以超过70%以上的死亡率,大破企业,中破南达科他,圣胡安。   至此,企业编队开始撤退,同时金凯德向大黄蜂编队编队发去电讯,指示他们在可以时跟随。   然而事故还没结束,撤退的路上,驱逐舰马汉同南达科他号战列舰相撞,马汉遭到严重损害。   至此,美军事故造成的损失超过了作战损失……   圣克鲁斯海战,联合舰队,似乎已经拿到战术性的胜利了。   只是,放飞的舰载机……以隼鹰为例,首波攻击只有一个飞行员回来……   阿部的前锋舰队;   美军舰载机已经脱离有一段时间了……远处逃跑的筑摩号冒出的黑烟拖行数十海里,在联合舰队魔法的重巡损管队下,筑摩吃了几发一千磅依旧能跑地生龙活虎,估计没几天就能回特鲁克休假了。   相对而言,扶桑号的损管却不太乐观,在比叡号上密切观察的阿部能看到,扶桑号的舰艏有点下沉……航速也降低不少。   其实在这几个小时内,扶桑的进水已经得到控制,数台抽水泵全力工作,进水舱室的水位已有明显的下降,损管队的赤膊水兵拿着木板,水泥,箱子,防水毯等简陋的道具,开始在破口处修修补补……舰体中部的火灾也成功被扑灭,熏得漆黑的甲板附近,一座双联127炮皮开肉绽,炮管都找不到去哪里了。   从电梯出来的高桥有点慌张。   “舰长?”   路过的士兵疑惑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全舰最高指挥。   “拿着!”   随手把碍事的帽子丢给士兵,走廊里的高桥往舰长室狂奔而去。   走廊里的是血迹,红色血液凝固,像重油一般黏在走廊的各个地方……   越是往舰长室走,血迹就越多,高桥的心愈加沉重了。   舰长室大门敞开,门板上,几道白色的指甲痕看得人头皮发麻,还有到处都是的血,虽说没有血腥味,但看上去也是触目惊心。   战舰的血没有浓重的血腥味,有的,只有油料挥发的气味。   舰长室内,衣着破烂的扶桑脸朝下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脖子处是一大片红色,浸染着血液的绷带落在地毯上,看上去已经失去作用了。   “扶桑!”   伸手把软绵的少女翻过来,高桥的呼唤有点失声。   曾经十分散漫,甚至是任性的少女靠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我应该做点什么!高桥!高桥!快想办法!】   抱着扶桑冲出舰长室,脑袋混乱的舰长往食堂跑去,那里是临时的医院,许多受伤的士兵在那里接收治疗。   “……医务官!!医务官!!”   高桥的呼唤引来了大批围观的士兵和军官。   士兵食堂内,没有饭菜的香味,只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   “按住他!”   互相使了个眼色,昔日的同僚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伤员的手脚,阻止他的动作。   一旁满身鲜血的医务官宛如一个屠夫,他麻利地拿起钳子,伸进水兵一片模糊的伤口中,搅和了几下,从士兵的大腿内取出一枚弹片。   到处都是断手断脚,还有一动不动,盖着白布的东西,现在的食堂简直就是能救人的活地狱。   “医务官!救人!!”   高桥把昏迷的扶桑安放在餐桌上,脱下外套盖住她略显暴露的衣物,急切地向医生求助。   花半分钟把之前的伤员包扎好,医务官等不及擦掉身上的血,抬着托盘就往高桥那里赶……   “这是……扶桑小姐?”   医务官的脸色有点诧异。   “用你会的,快救活她!”   高桥几乎实在命令,不容医务官质疑。   “从没见过这种伤口……”   医务官为难地说道。   “腰部是烧伤,这个我知道,但脖子和肩膀这里,不像是人体能出现的伤口……”   “这没关系,救活她,这就是你的职责!”   身上沾着血迹高桥的情绪很激动。   “大佐阁下,我会尽力的……”   下层的舱室内,田中从鞋子内倒出一滩水,舒心的看着水位一直降到鞋跟的位置,一旁的损管队友员累趴一片,现在正靠在角落里休息;湿漉漉的走廊,到处都是海水冲来的杂物,进水,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终于完全控制住了。   食堂内,医务官还在检查扶桑肩膀处的伤口,一旁的高桥处于关心,也把头凑过去,想探个究竟。   “该死的美国佬!”   少女愤怒的叫声惹来一片视线。   高桥的脑袋被扶桑狠狠扯进怀里,医务官吓瘫在地上,手术用的工具撒了一地。   双眼赤红的扶桑满脸凶相,似乎还在寻找美军的身影;电探所能探测到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形似美军的事物,然而敌人,早就跑了。   “可恶!狡猾的美国人!”   手臂因为愤怒而稍稍用力。   “放手…….放手……”   虚弱的悲鸣从胸口传出,不一会就没了动静,扶桑不甘心地松手,怀中人瘫软在餐桌边。   赤色逐渐在眼中褪去,扶桑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高桥?咦?高桥你怎么了?”   ……   圣克鲁斯海战中,扶桑号的高桥大佐战功显赫,击坠米军战机无数,本人亦在战斗中身先士卒,摔伤脖子坚持作战,真乃勇士;鉴于其在海兵学校成绩优异,又在前几次作战中表现极佳,无不良记录,授少将军衔,职位同战队司令官……   由于其本人的要求,依旧在扶桑号上担任舰长职务。 第十七章 泡沫之梦(三)   “啪!”   圆环的靶子上多了一个孔洞。   受伤并不意味着可以退出战斗,高桥最新收到的命令,鉴于扶桑号受伤并不严重,勒令前往特鲁克进行快速修复。   圣克鲁斯的小胜让一些脑子清醒的将领忧心忡忡,他们总感觉,美国人不会轻易以自己的失败来结束这场战役。   但扶桑并不这么想,她已经开始讨厌战斗了,受伤的感觉很不好受,何况这对战舰来讲,也仅仅只是小破而已,很难想象,如果自己不小心大破,亦或是接近沉没,会是什么感觉……【会死的……】胡思乱想的扶桑转动枪栓,一发7.7的弹壳从步枪内弹出,重复动作,上膛……   扣下扳机,“啪!”   五十米外的靶子杆应声折断,打歪了。   “工人正在全力修复,你很快就能重回战场了。”   “我讨厌……打仗……”   少女的声音中,充满怨恨,她脖子附近缠着大面积的绷带,并不是为了止血,只是因为难看,她才为自己绑上的遮掩。   “我也不喜欢,但这是大本营的要求……”   “啪!”   这一发子弹连弹着点都看不到。   “大本营!大本营!那是什么?军部?”   扶桑愤愤地再次扣下扳机,但手中的友坂九九已经打空了子弹,只能发出空扣的咔哒声。   “我也不知道,我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夏岛的锚地内,撤退下来的扶桑号真在进行紧急维修,包括弹药的补充,以及受损管线修复,装备的替换,可惜由于基地的原因,扶桑并不能更换主炮炮管,下次作战,扶桑得还是得带着已经耗尽大半寿命的炮管赶赴前线……   从战舰上拆卸下来的扭曲钢材堆积如山,除了扶桑在维修,筑摩号也停泊在附近,她被炸弹引发的火灾熏得通体漆黑,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木条的弹药箱内,金灿灿的7.7毫米子弹被弹夹组合在一起。   “咔!咔!”   扶桑很享受把一整个弹夹压进弹仓,然后看弹夹飞出来。   特鲁克的秋天……和夏天没有任何区别……   墨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袖,红色的裙摆,在海风中轻轻摇动,特鲁克的靶场,安静地像一个普通的海岛度假村。   “话说,高桥你明明能去当一个战队的司令,为何还要屈尊待在我身上,干一大佐的职务?”扶桑重新把枪托复位到右肩,瞄准旁边的新靶子。   “去航空战队或是水雷战队做事,我不适应……也不喜欢……”   “很奇怪的理由呢……你是想做……挂名少将?”   “啪!”   白底红圈的靶子上,多了一个洞。   “挂名少将…嗯,差不多是这样。”   “怕是你以后,还得当一个挂名中将~~~”   “无妨,反正你在联合舰队的直属舰队,我挂名什么,都无所谓啦~~”   直属舰队:隶属于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舰队,其中还包含两只奇怪的海军陆战队……   圣克鲁斯的小胜并没有缓解陆军马粪在瓜达尔卡纳尔日益严峻的局势。   岛上美军的机场总是莫名其妙地原地复活,哪怕是金刚和榛名经常光顾,也无法阻止仙人掌没日没夜地起飞轰炸,最近的一次轰炸就狠狠恶心了一把海军的驱逐舰,随后图拉吉岛赶来的鱼雷艇也加入攻击,成功赶走了想强行运输的驱逐舰们,岛上的陆军……最近连黄豆都没得吃了。   这还只是小事,隔天,哈尔西又无视危险,大模大样地飞进瓜岛,还在岛上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这也不算什么……   更糟糕的是……密码又被破译了,计划再次泄露;最糟糕的……一众高层还蒙在鼓里,继续在用已经破译的密码传递情报……毫不知情……   胜利的天秤,在向日本微微倾斜之后,逐渐在向美国一边下沉。   快速修复名副其实,经过几天的休假,扶桑几乎已经恢复到了上次战斗前的模样,一号炮塔前的船壳很新,显得有点扎眼。   除了船体的修复,损管队也被舰长狠狠教训了一番,在副舰长几天的魔鬼训练下,这帮子懒散之徒总算是涨了一点记性,而扶桑也适时地在训练中出现,充当一个白脸的角色,总算让糟糕的损管能力有了一点长进。   这几天,美军的侦察机一直在瓜岛附近徘徊,数量极其巨大,扶桑从特鲁克返回的消息自然也逃不过那些卡特琳娜的眼睛……其实在海上,扶桑也看到了那些试图偷窥的蚊子,碍于防空炮射程的不足,只能憋着。   扶桑南下的时候,联合舰队也在不断派出飞机空袭那些妄图登陆瓜岛的美军,效果不佳,许多次出击,即使实在没有战斗机干扰的前提下,那些菜鸟飞行员也能打出一弹未中的神奇战果,飞行员的素质,已经糟糕到第一个下限了。   不过,既然炸弹投不中,那撞击总该是可以的……然后,这些“热血”飞行员居然真的实施了,炸弹扔不中,又被防空火力击伤,恼羞成怒的飞行员拉开油门就是一次撞击,成功撞坏了旧金山号的火控雷达,并带着五十多个美国佬下了地狱,这也成了那次轰炸中,日军飞机员的唯一战果……   阻止美军增援瓜岛,失败得一塌糊涂。   重新加入阿部舰队的扶桑跟随着指挥,往狭口海峡方向集结,准备靠近瓜岛附近的铁底湾……很糟糕,舰队的行踪又又被美军侦察机发现,暴风雨里,扶桑苦着脸,阿部发来的指令简直就是稀里糊涂,整个大舰队被分成几个纵队航行,指挥显得有点混乱。   午夜,扶桑已经看到黑夜中,早已等待在二十海里外的美军舰队,但她只把情报告诉给了高桥……距离十四海里,这里是美军巡洋舰雷达的发现距离,发现日本舰队的指挥官卡拉汉并不准备先手攻击,二十命令舰队右转,准备抢占T字横头,就像在埃斯佩兰斯时,痛揍日本人一样。   “不对!不对!日本人就在三千米外,雷达骗我们!”急促的信号巴拉巴拉地从舰队前面的库欣号驱逐舰上传来,她一边发着讯号,一边急速旋转想抢占鱼雷发射的有利位置。   “该死!”   库欣的行为扰乱了后面所有的战舰,急转中的美军舰队一片混乱。   “报告!发现米舰!!”   迟钝的瞭望员终于发现了三千米以外的美军舰船。   本想着再炸一波机场的战列舰们在训练有素的运弹手下,花了十分钟,把炮膛内的高爆弹燃烧弹换成了穿甲弹。   “请求发射鱼雷!”   库欣号还在等待旗舰的答复……   “准许发射鱼雷!”   同意攻击的答复姗姗来迟,库欣号已经找不到攻击目标了。   如此近的距离,却乌漆嘛黑的,美日双方都感觉一阵恶心。   “打开探照灯!”雪亮的光柱从比叡号上射出,正好照在亚特兰大的舰体上。   “开火,打掉探照灯!”   斯科特舰长被吓得魂飞魄散,不等旗舰的命令就下令开火。   “轰!”   斯科特没能活着说出第二句话,比叡的一发十四寸炮弹准确地命中亚特兰大号的舰桥,只留了一个活口。   炮口的火光就是开张的信号,一瞬间,大大小小的炮弹四处乱飞,所有战舰都在向看上去是敌人的玩意猛烈攻击。   美国舰艇和日本舰艇混杂一团,一时间,双方都感觉左右前后都是敌人。   “奇数舰向右射击!偶数舰向左射击!”卡拉汉的命令如泥牛入海,没人愿意去听。   探照灯的引导下,比叡按着亚特兰大一阵暴打,一旁的日本驱逐舰靠过来,对着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亚特拉大发射鱼雷,亚特兰大中雷两颗,即可沉没。   库欣试图上去救助亚特兰大,被比叡的探照灯捕捉,探照灯下,库欣向比叡连射六条鱼雷,无一命中,自己倒是被炮弹命中了弹药库,引起殉爆沉没。   跟随在舰队后方的扶桑横过舰体,看着比叡顶着探照灯,在小学生堆里大开无双,默默把转过炮塔,在黑夜里寻找着更有价值的目标。   库欣变成海水里一团漂浮的火焰,原本跟在她后面的拉菲刹不住脚,险些撞上发狂中的比叡。   “发射鱼雷!发射鱼雷!”   “噗~噗~噗~!”   数条鱼雷从鱼雷管中飞出,直奔比叡,可惜距离过近,倒霉的鱼雷们没打开保险,全变成铁棍沉进了海里。   拉菲并不罢休,她抬起身上的厄利孔,用机炮继续向面前的战列舰抵抗。   二十毫米的机炮炮弹打在比叡的主装甲带上,拉出一大串连续的火花。   “米军驱逐舰,开火!”   两发十四寸穿甲弹命中拉菲,削掉了她整个上层建筑,并炸飞了她的舰桥。   被迫减速的拉菲迟滞了一下,继续用机炮攻击比叡的炮塔,比叡没有继续理会,从后面赶来的日军驱逐舰再次补刀,拉菲连中两颗鱼雷,沉没。   斯特雷特号遵从旗舰的指示,在比叡忙于攻击其他驱逐舰时,同比叡另一侧的副炮群展开大战,效果不佳,自己也被打坏了舵机和雷达,不得不进行冲锋。   斯特雷特号的决死冲锋一直到两千米外,四条鱼雷从她身上发射,无一命中。   “不要射击友军!不要射击友军!”   卡拉汉的指挥再次从旧金山号上发出。   “什么?那是友军?”   奥班农一脸懵逼地看着1200米外的大船,她从开战就一直在给她洗甲板。   “胡说八道!那是日本人的战列舰!把鱼雷丢出去!”   总算分辨清楚的奥班农发射了两条鱼雷,同样,没有命中。   “那就是美军的旗舰吗?”   扶桑的意识在炮火中探索,锁定美军舰队偏后方的旧金山号。 第十八章 泡沫之梦(四)   巨大的水柱伴随着火光在海面上绽放,杂碎的钢铁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在舰船的甲板上叮当作响。   扶桑的炮弹,有两枚击中了旧金山,一枚把这艘新奥尔良级重巡的后烟囱砸烂,造成减速,另一发击穿中部的水机发射装置上,由于引信迟钝,炮弹在飞出一段后才爆炸,没能造成足够的后效伤害。   “战列舰!注意战列舰!”旧金山号的无线电频道在,吼叫声此起彼伏。   没等扶桑准备下一轮的齐射,一旁的雾岛就急匆匆地向旧金山号开炮,取得一枚命中的战果,旧金山号被重创,舵机失灵,无法控制。   被集火的旧金山号反击不能,一条驱逐舰凑上来,紧贴着她,用身上的九六式对着舰桥方位就是一顿爆射,卡拉汉等一众舰长等级的长官全被机炮炮弹扫倒在地上,无一幸免。   “开火!攻击那条战列舰!”   已经完蛋的旧金山号后面,波特兰号的主炮连连开火,八寸炮弹连连在比叡号的装甲带上爆炸,然而现实不是魔法游戏,八寸的炮弹根本拿金刚级的主装甲带毫无办法,哪怕只是在几千米,这个对战舰来讲,简直就是拼刺刀的距离。   “轰!”   一发五寸炮弹飞来,也不知道是否是刻意瞄准的,精准地落在扶桑的主炮塔正面,烧坏了一部分防水布。   “什么鬼?被打到了?”   随后一连串的炮弹明确告诉扶桑,她被针对了!   黑黢黢的海面上,不远处,一个极具特征的舰影,侧面射界内的七座双联五寸不断地向扶桑倾泻火力。   “照明弹!”   四发照明弹被扶桑的副炮射出,剧烈反应的镁粉从空中垂下,在黑夜里拉出长长的尾迹,照相机一般的光明下,朱诺号完全暴露了。   照明弹的持续时间很短,但对于扶桑来讲,干掉一条轻巡,绰绰有余。   第一发九一弹命中朱诺号前面的炮群,造成前半部主炮群全部哑火,第二发九一弹命中上层建筑,爆炸的气浪掀飞桅杆,把里面的美国人全部送到了上帝面前,第三发命中水线,造成进水。   朱诺号严重受损,左舷倾斜十五度,但仍旧不放弃反抗,毫无准头的炮弹落在扶桑身旁的海水里,溅起无数水花。   无视朱诺号的垂死挣扎,扶桑转动炮塔,不再继续理会,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扶桑不自觉的行为,让朱诺号上的五兄弟活下了两个……   三条战列舰,在全是巡洋驱逐的美军舰队中如入无人之境,致命的主炮随同刺猬一般的副炮,把那些小船打得进退不得。   本以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但美军好像并不罢休,四条驱逐舰疾驰着进入战场,日军驱逐舰也开入前阵,准备与美国驱逐舰来一场驱逐舰之间的对决。   “吾有上将夕立,可斩米畜驱逐舰~~”   扶桑悠闲地坐在高桥的椅子上,利用自己的能力观察着战场。   一马当先的夕立不准备进行雷击,她缓慢地转过自己的主炮,目标是艾伦沃德;收到挑战书的艾伦沃德打开识别灯,利用自己的主炮同夕立互相伤害。   一番激烈的炮战,夕立失去战斗力,沉了!而艾伦沃德灰头土脸地从烟雾中窜出,仅仅只受了轻伤……   “噗!”   扶桑差点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   “疯狗?看不懂?”   大失所望的扶桑转过副炮群,对着得意忘形的艾伦沃德连射三轮,密集的水柱下,这条浑身弹孔的驱逐舰在海面上跳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刚解决完艾伦沃德的扶桑再次打开观察视角,发现了六驱一席的重雷装驱逐舰----晓。   “既然是Lady,那多半是没问题的吧~~”   扶桑刚说完,一直在与晓炮战的蒙森号恼羞成怒,打开探照灯,对着这个日本同行一口气连射十条鱼雷,把她送进了铁底湾。   “噫……”   打开探照灯的蒙森迅速成为雾岛和比叡的目标,主炮炮弹连带着雨点一般的副炮炮弹,顷刻淹没了她。   “看来美国人要逃跑了呢!”   观察视角中,幸存的美军舰艇开始撤退,扶桑能地看到,海伦娜正带着弗莱彻全速往岛屿方向跑。   象征性地往她们逃跑的方向打一轮副炮,扶桑就停止了追杀,开始享受自己的夜宵,少将舰长的特供夜宵……而其他舰船上,夜战疯子们正热血沸腾,期待阿部会发出追击并炮击机场的命令。   “撤退……”   阿部下达的命令,如同一盆冷水。   “我们优势很大……”从底下发来的讯息来看,似乎有人不赞同。   “容我请示大将的意见……”阿部也很为难,想来想去,还是用上级的话,才能比较服众。   ……   “炮击可以取消,如果比叡无法脱离,就让雾岛拖曳返航,务必做到完全的撤退。”   “嗨嗨!”   阿部满口答应,但心里却寻思:【这一到了白天,米畜就一定会来轰炸,那岂不是要把雾岛也搭进去!不行!不行!我不能和大将一样犯糊涂!】   安定下心思的阿部走到通讯员前,发出如下命令:   “我已询问过大将,长良在原地保护比叡,旗舰移至雪风,其他人,一律全速撤退!”   【什么鬼……】   扶桑的视角内,比叡身上全是弹孔,部分击穿造成了进水,难怪刚才比叡一直跟不上舰队,被吊在后面。   【我看你是怕老婆被鱼雷艇偷了吧!还有!把旗舰移交驱逐舰是几个意思?】   扶桑不介意用最糟糕的想法去揣摩阿部的心思。   漆黑的海面上,受伤的比叡和长良逐渐消失在扶桑的视野中,听着舰艏破开海浪的哗啦声,她不禁感觉有点惆怅……   【明明比叡能够拖回来的……】   无法理解阿部这家伙的心思,扶桑躺在新换的羊毛地毯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明明应该是一场大胜,但怎么感觉,好像打输了一样…….   还在夜战舰桥值班的高桥,思索着阿部的作为,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阿部……药丸……】 第十九章 泡沫之梦(终)   比叡沉了……自沉的……   她死之前断了腿,浑身烧焦,身上也全是被轰炸过的痕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长良听从阿部发来的命令,接过比叡上面的天皇像,跑了!   这是铁底湾的第一艘战列舰,也是开展以来,损失的第一艘。   比叡的死算是在意料之中,听到消息的扶桑也只是皱皱眉头……但是放任比叡完蛋的阿部那边,就很不好过了,山本的训话几乎是跟在比叡沉没的消息之后:“军舰在你手里,就这样?你还有资格当提督吗?”   美军方面;   巡洋舰舰队死了两个将军……海伦娜拖着弗莱彻等驱逐舰,仓皇往圣埃斯皮里图岛撤退,在驶出海峡时,遭到伊-26伏击,所幸躲避及时,没有遭到氧气鱼雷的毁灭打击,由于害怕再遭到攻击,海伦娜和驱逐舰们不敢停留反潜,而是选择加速向南撤离……   瓜岛的争夺,日渐白热化……   阿部被山本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样还不算,山本直接把他丢出了战斗安排,直接让三川去替代原本由阿部来干的活-------去为亨德森机场犁地。   “三川呢,他之前就干的不错啊~~~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而且最近他也在学炸地板的技巧,学得很快,我相信他!至于你阿部,不行!”   总之,山本就是这么个意思。   说着,三川就带着他立身的家当,一堆巡洋舰和驱逐舰,兴冲冲地连夜赶往海边炸机场。   大半夜,从铃谷和摩耶的水机上,丢下成片的照明弹,然后就是一顿长达半小时的狂轰滥炸……本以为能让空袭消停几天,但事实却很糟心…….等到山川一走,美军的推土机大队就开出来,通宵工作,一晚上就把203炮打出来的“小弹坑”全填上了。   第二天,“仙人掌”航空队的轰炸机,再次愉悦地出现在瓜岛上空……   几天下来,机场倒是没啥事,增援需要登陆的日子倒是到了;这次,三川不得不冒着风险,大白天前去炮击……结果很糟糕,三川的炮击编队遭到美军陆航海航的重点照顾,衣笠被炸沉,其他舰船也不同程度受伤;此外,增援舰队也被美军空袭,准备登陆瓜岛的一万多陆军还有一万吨物资,最后只送上去两千人,五吨……   大半的米和人,都掉进海里喂了鱼。   ---------------------   “樱花何时开放呢~♪何时在上中的小村开放呢?樱花何时散发香气呢?欢笑的七岁孩子玩耍时~~♪……”   无聊的扶桑掂着手中的纸气球,唱着诡异的歌谣。   “扶桑别唱了。有任务。”   待在门外听了许久的高桥敲了敲门,随后就离开往舰桥方向去了。   “这个傻子……”   扶桑嘀咕道,手一滑,纸气球落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指挥官换人了,阿部下马,换了个叫近藤的;当然,不是猩猩局长。在扶桑看来,猩猩局长比面前的这个近藤帅多了……   拥有十五艘军舰的大编队向南开拔,旗舰是……爱宕。   航行期间,有侦察机称发现美军巡洋舰编队,“米畜主力舰不会来同我们打夜战的,就算来也就一些驱逐巡洋,干掉就好了,机场一定要炸!”   扶桑满脸黑线,她清楚地知道,侦察机看到的所谓重巡,其实是美军的两条新锐战列舰,飞行员把那两条三连装炮塔的玩意全部看小了一号……   十九时,舰队已经到达萨沃岛以北。   铁底湾……沉没的军舰严重干扰磁性罗盘,指针不断地来回晃动……   扶桑接到来自前方桥本分队的汇报:发现米军舰队!前往追击!   月夜之下,扶桑前舰桥巨大的电探和测距仪面向东南,搜索着可能的舰影。   投射到扶桑脑海中的,是两个“熟悉”的影子……一个比重巡短,一个比重巡长……   “南达科他和华盛顿?”   扶桑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极力探测,美军的舰队在东南方向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而桥本分队的驱逐舰和巡洋舰,正在不顾一切地往口袋里钻。   扶桑的视野里闪过一条火线。   “不是巡洋舰!是米军的战列舰!撤退!”   从川内上发出的惊叫几乎是要把收听的人耳朵震聋。   收到惊吓的驱逐舰们开始在夜里释放烟雾,并转向急速撤退,亡命奔逃中,凌波被美军雷达锁定,遭到击中射击,殉爆沉没。   前来接应桥本分队的木村分队利用萨沃岛反射雷达波,隐蔽其中,对美军前卫的四艘驱逐舰进行了突袭,击沉二,大破二;被重创失控的驱逐舰冲击阵型,华盛顿和南达科他不得不分散各自为战,局势逐渐变得被动起来。   “打开探照灯!”近藤的命令从爱宕号上传出,雪亮的光柱照在南达科他号上,让她变成第一个被集火的目标。   灯光下,南达科他号灵活地扭动胖胖的舰体,躲过一片又一片的鱼雷,但舰炮却始终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还在发愣的扶桑恍然大悟。   “她电闸被拉了!快开火!”   扶桑和雾岛几乎是同时开火,把用来轰炸机场的三式弹往南达科他身上丢去。   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南达科他的二号炮塔上绽放开来。   “命中一!换穿甲弹!”扶桑叫嚷着。   提弹井内,白色的九一弹被缓缓送上;而一旁的雾岛,还在用三式弹给南达科他点火。   “开火!”   扶桑再次齐射。   巨大的水柱从断电的南达科他后面炸起,被熏黑的二号炮塔顶部,跳出一堆火星,一发炮弹由于入射角不佳,跳弹了,其他命中的三发炮弹全部命中上层建筑,把南达科他的副炮群炸成一堆不可名状的金属。   “轰!”   巨大的火球绽放,几块飞出来的钢板砸在扶桑的甲板上,一旁的雾岛,宝塔型的舰桥被开了一个大洞,电讯室和罗盘舰桥被十六寸的炮弹送上了天。   “卧槽!忘记了还有个大总统!!”   扶桑关注着后方打黑枪的华盛顿,把自己的四座主炮塔再次对准南达科他,为了防止再出现之前的情况,扶桑刻意降低了仰角,瞄准了南达科他的水线。   受伤的雾岛没有停止炮击,除了主炮,她的副炮也在不断地向唯一可见的南达科他射击。   “开火!”   扶桑的主炮依次开火,白色的九一弹顺着不同的轨迹,往毫无反抗能力的战舰飞去……几秒的延迟,爆炸从南达科他侧舷以及水下发出,水中弹命中。   “再来一轮!”   正当扶桑准备再提几颗炮弹上来时,旁边的雾岛再次遭殃,打着探照灯的她,被一发飞来的十六寸命中右前方炮廓上方,开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   而和华盛顿一样打着黑枪的扶桑,却一直没有被照顾过。 第二十章 新锐(一)   “……距离是……10000码!”扶桑发簪一般的测距仪面对着远处有如火炬的战舰,之前雾岛命中的三式弹在南达科他号的上层建筑引发冲天的大火,一众美军高级军官都被困在蒸笼一般的装甲舰桥内,而扶桑命中的水中弹成功洞穿水下装甲,给本来就焦头烂额的损管人员雪上加霜。   “水雷战队呢!让他们上来雷击!人呢!”   岩渊三次(雾岛号舰长)在无线电内不断地发出要求,想要让之前逃窜的水雷战队参与围攻南达科他的战斗。   “目标米军战舰!开火!开火!”   “鱼雷释放!”   匆忙赶来的爱宕和高雄勉强展开阵型,准备加入进攻的行列,然而黑暗中,雨点一般飞出来的127炮弹很难让这两艘重巡安心占据阵位,释放的鱼雷全部落空,只有几发203炮弹落在南达的上层建筑,让本来就难以控制的火势变得更加壮观了。   “反向注水!维持平衡!”   几分钟的时间,雾岛再次遭到406水中弹的攻击,黑色的海水涌入破损的舱室,让这艘一战老船变得有点倾斜。   漆黑的海面,火光乱窜,除了视线里到处都是爆炸的火球和水柱,海水里交错游动的氧气鱼雷让人胆战心惊。   “怎么停止炮击了?”扶桑号沉默的夜战舰桥,白衣黑衣,大大小小的军官把视线投向全舰最大的军官-----高桥。   “咳咳……”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高桥咳嗽了两声,用力往地板上剁了两脚。   “轰!”   主炮开火的光亮把窗边的人脸照的雪白。   “喔~~~”重归昏暗的舰桥内,有人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命中!”   瞭望员的声音从通音管内传来。   410的穿甲弹如铁锤一般砸进南达科他的后舰桥,爆炸的火球掀飞一部分观瞄设备,顺带还报销了上层建筑后部一大排小口径防空炮。   “雾岛被敌战舰击中攻击,岌岌可危,请求掩护!”   岩本三次吼叫着,狭窄的电讯室内不断地摇晃,不断地有东西从桌上掉落。   “轰!”两团巨大的火球在前部绽放,除了侧舷上部又被开了一个洞,另一发直接命中炮座的炮弹几乎把一号炮塔里的人全灭。   “关闭防火门!往弹药库注水!”   雾岛上的损管士兵踩着火焰和水,往失去战斗力的一号炮塔狂奔。   “看来大总统打的很顺手……那我也来好了。”   扶桑闭上眼睛,把意识转移到战舰上。   几分钟时间,扶桑连续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南达科他打出七轮齐射,410穿甲弹的初速高达850米每秒,在这仅有10000码的距离,洞穿南达科他那以抵御356为指标的装甲,可谓是小菜一碟。   “看上去差不多了呢。”   扶桑清楚地看到,自己连续两次命中南达科他号的二号炮塔侧面,估计是美军往弹药库注水,要不然早就已经殉爆了,不过,没放烟花也没关系,七轮炮击对南达科他的右舷造成的毁坏极其严重,侧倾五度的侧舷上,十几个弹着点,每个都能放下一辆老鼠,就算美军的损管队再怎么给力,想必也已经救不回来了。   “接下里就是……”心情颇为愉悦的扶桑孤身走到露天舰桥,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利用自己的夜视能力查看更远处的华盛顿号战列舰。   “嗯?开火了?”   绿色的望远镜视野中,华盛顿号的三座主炮塔爆发出火光,随后就是闷雷一般的炮响,水幕从面前掀起,淋了扶桑一身。   “被发现了!”   ……   “那艘日本战列舰已经失去战斗力了,炮击目标转到后面那一艘战列舰。”   “但是,李将军,南达科他号情况很不妙!”   “往西北方向航行,主炮目标改为第二艘日军战列舰,掩护南达科他抢修破损!”   凌晨,华盛顿方向转为向西北方向航行,于扶桑形成反航战。   ……   “雾岛完蛋了?”   扶桑浑身都是水,她把拿起望远镜看向燃烧的雾岛,她已经很久没有进行炮击了。   “水雷战队,目标东北方向米军战列舰,雷击!”   扶桑擅自放出的命令让一众前线的驱逐舰无所适从。   “舰队里女人?”   通讯员睁大眼睛。   “管呢么多干嘛!上啊!”   收到命令的朝云马力全开,往东北方向的舰影疾驰而去。   发现驱逐舰靠近的华盛顿号副炮火力全开,127炮弹雨点一般打来。   高速行驶的朝云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长达数千米的弧形尾迹,一发127炮弹砸在驱逐舰的侧面,险些没有命中鱼雷管里的待机鱼雷。   “火力太猛,接近不能!”   “就地投雷!”   只是大概瞄准了一下,鱼雷就发射出去,数公里外的华盛顿转向,凭借着火控雷达,副炮火力持续对朝云进行射击。   “轮机受损,我们在减速!”   朝云号的轮机舱内冒出一团又一团的黑烟,泄露的高温蒸汽把旁边的人烤成一团奇怪的粉色物质。   “唉?失败了!”   扶桑的望远镜内,朝云号冒着黑白掺杂的烟雾,一旁的海水里扑棱着许多跳水的士兵。   观察着回舵至原本航向的华盛顿,扶桑在海面上画出一道弧线,准备强行进入同航战。   “愚蠢的日本人,他们不知道这么做会让火控数据全废吗?”   “估计连炮塔都没转过来呢!”   利用火控计算机迅速完成各项数据的计算,华盛顿的炮手很快就进入待机状态,而此时,扶桑修长的舰体才刚刚平稳下来。   “开火!”   压住舰体下的浪花,扶桑率先开炮。   “见鬼!他们开炮了!”   炮塔里的观察员尖叫着。   “嘟嘟嘟!”心急火燎的炮手按下面前的三个红色按钮。   “轰!”   华盛顿号的侧舷上炸出一团火球,待烟雾散去,硬化的装甲带上毫发无损……   “是角度太大了吗?”   ……   “上帝!这鬼畜的命中率!”   瞭望员揉了揉被火球晃地发黑的眼睛。   华盛顿号的第一轮射击成功跨射。   “无需修正,继续开炮!”   受到无害攻击的华盛顿火力全开,三座三联MK6开始以最大射速向扶桑开火。   “放肆!我的主装可是魔法的380mm皮带……”   看到对面的大总统居然比自己先开炮,扶桑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笑。   带血的望远镜落在地上,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   “哇啊啊~~!!”   少女的惨嚎让所有人为之一怔,夜战舰桥的门打开,捂着脸的扶桑从外面猛冲进来。   “唔!”成功接住扶桑的高桥被撞得脸色发青。   黑夜的穹顶下,扶桑号的主测距仪早已失踪,断裂的钢材上还冒着火花和烟雾。 第二十一章 新锐(二)   电探和主测距仪全灭。   如同遭受剜眼的酷刑,扶桑痛苦地推开舰长,钻进角落里缩成一团。   “唔……”高桥少将揉着被撞得隐隐作痛的胸口,脸上露出灰暗的表情,舰桥内的军官都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一切,灯光摇曳。   适应了疼痛,扶桑睁开血迹斑斑的眼睛,眼前的等光线有点刺目,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磨花的毛玻璃,什么都看不清。   “扶桑……扶桑……振作一点……”肩膀处的摇晃让人有点眩晕,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一朵樱花在眼前不断地移动。   扶桑如同失去眼镜的高度近视一样站起来,背后靠着墙,手在附近摸索,入眼的一切都好像被镀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薄膜。   “还好……主炮上的测距仪没有坏……”扶桑用沾着血的手拨开想要抱上来的高桥,喃喃自语,双手扶在墙上,努力用主炮上剩余的两台测距仪去寻找华盛顿的踪迹。   【没有雷达……好难受……】测距仪的视线比起舰桥顶部的雷达,实在是有点低矮。   黑夜,远方的夜幕中再次闪烁出火光,巨大的水柱在身边炸开,【在那里吗?】向着模糊的黑影,扶桑试探着进行了一次半齐射。   没有爆炸的火光,炮弹全部打飞了。   与此同时,华盛顿借助当时先进的火控雷达,对扶桑再次进行射击,MK6巨大的炮口焰一下次就点亮了扶桑的视野。   剩下半边炮管慌忙打出反击的炮弹。   爆炸的火球在双方的舰船尾部绽放。   “咳……”   好不容易站立起来的扶桑感觉小腿被狠狠砍了一斧头,身体不自主地要倒下。   而华盛顿号的水机发射装置被扶桑的炮弹命中,舰艉火势滔天,屁股着火的华盛顿号用三座主炮塔面对着扶桑,身侧的五座副炮还在不断地射击。   “这个手段下作的大总统!”   推开高桥的搀扶,扶桑一瘸一拐地挪到窗前,颤抖着眼皮望向海面上移动的火焰,四座无人主炮高速运作,正在把第二轮齐射的穿甲弹塞进炮膛。   “高桥舰长,近藤中将的电讯!”   “说…….”高桥蓝黑色的军服上,沾着几团深色的污渍,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炮击机场取消,全队释放烟雾退出战斗!”   “了解……你出去吧。”   舰桥内气氛凝重,而扶桑正扒在窗边,死死盯着远处正在愈来愈小的火焰。   ……   凌晨三时二十分。   “李将军,收到消息,南达科他进水已经得到控制,正在缓速向东南方向撤离……”   “可以,让我们的战斗就到此结束吧!”   ……   借着夜幕的掩护,华盛顿号在海面上画出半个圆弧,向着东南方向高速离去。   扶桑号的最后一轮炮击没能命中转向中的华盛顿,八发炮弹全部落入海水,最近的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二十米。   “可恶!”   “撤退了!扶桑!该撤退了!”   被高桥死死拽住手,扶桑面色消沉。   “好了,好了……你已经干的很好了,去特鲁克,那里没有敌人!”   “别拿安慰女人的把戏糊弄我!”   用力甩开高桥的手,扶桑怒气冲冲地面向自己的提督,还有一同生活了几年的船员。   “呼……”   昏暗的夜战舰桥,扶桑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着脸庞,一双被血液污染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昭和军人,带着不明所以的感情。   “我知道你的心情……”高桥把手背在后面,淡淡地说道。   “你不会懂的……我的心情……你,你们永远不会了解!”   扶桑歪着身子,受伤的小腿打着颤。   “我知道,这种必须服从的心情……但这是……命令!”   “命令……呵呵……”   少女无奈的笑声让人发憷,高桥对着旁边观望的人使了一个颜色,那人立刻会意,往舰桥外去了。   “昭和的鬼啊!”   咬着牙,扶桑摇晃着上前,指着高桥的鼻子。   “很中肯的评价!”   高桥伸手抓住扶桑伸出的手,脸上虽有愠色,但话中却没有半点不满。   黑夜里,扶桑号的舰体转向,往旗舰爱宕的方向开去,但由于一个螺旋桨受损,航行的速度显得有点缓慢,远处的雾岛号由于舵机失灵,且受损严重,不得不打开通海阀自沉,此时已然只有半条着火的船露在海面上了。   瓜岛海战,大败。   连续失去两条战列舰,且航空战队着水雷战队也是损失惨重,联合舰队颜面不存……在高层的震怒之下,主导第一次的阿部弘毅被调入预备役,几乎没有了复出的希望,其他军官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处罚。   这场战斗的失败,比起中途岛,过犹不及。   惨白的房间。   主要设备被破坏的扶桑不得已在海战后撤退,在特鲁克接受补给后直线前往本土进行修复。   1942年末的东亚,寒冷得像一块劣质冰砖。   从南洋逃窜回来的扶桑被紧急调入横须贺的船坞,进行修复,同时进行原定的实验改造。   这是扶桑自出战以来,第一次回到初生的地方,大型船坞很不够用,一旁巨大的船坞内,有一条巨大的船壳正在进行初期的建造,看那些炮塔座圈和后来加高的甲板,海军似乎又要把一艘还未出世的战列舰改造成航母。   “戴眼镜的日子,还适应吧!”   一旁的男声响起。   “有点沉……不过,还行。”   扶桑扶了扶鼻梁上的圆形玻璃眼镜,来到这个时代之前,扶桑就一直带着眼镜过活,相比前世的树脂镜片,这个时代的玻璃镜片实在是有点沉重,而且很是娇贵。   “上次回来之后,你就又瞎又瘸……田中自责地就差去切腹自尽了!”   “田中啊……”   听到这个名字,扶桑别过头去,脑海中蹦出三个人,一个自己的损管大佐,另一个则是在南洋半夜搞“铁桶运输”的倒霉少将,至于最后一个……估计还没出生吧!   “哟!你们都在啊!”   开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蓝黑色的男人从后方跑上来,帽子上还顶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是田中吗?”   被高桥的身体挡住,扶桑从后面探出头。   “嘻~扶桑就算带上眼镜还是呢么可爱!”当年的年级第二傻笑着走上前,手在脑后挠动着。   “你啊……”听多了奉承,扶桑也懒得去说些什么,只能任由这些不知情的男人们去自得其乐。   “难得的‘假期’,不如去老板娘那里喝一杯吧。”一直在隔在扶桑和田中之间的高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对自己的老同学发出邀请。   “你请客?那可真是少见,我的将军~~”如同学生时代一般嬉笑着,身着蓝黑色军服的大佐和少将勾肩搭背,顶着小雪,往居酒屋方向走去。   “你们啊……”米白色和服的少女满脸黑线,往两个傻瓜的方向追了过去。   远处巨大的战舰,东亚重工和三菱重工的技术人员正在战舰上指挥,运载着物资的小船来回在港区内穿梭,本来被削掉的前舰桥顶部,新的测距仪和电探正在安装中,比起原来的那部老旧的电探,新电探的在效率上有所提高,相应的,由于其巨大的体积,扶桑号的前舰桥不得不进行加高扩容。 第二十二章 新锐(三)   瓜岛的夜战,暴露了联合舰队诸多隐藏在暗处的软硬件问题,而从战场一线撤离回横须贺的扶桑,受到了极多的关注……   在进行重新改造的扶桑号上,汇集众多技师和船工,这些人当中,许多都参与了之前大和级两舰的建造,对于改进扶桑,可谓是驾轻就熟。   起重机和驳船在扶桑号的周围来来回回,花费不到半个月,就把扶桑的八九式副炮拆了个一干二净。   空荡荡的两舷,新批下来的九八式还在运输的路上,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隙,工人们把两座4.5米高炮测距仪安装到扶桑烟囱附近,150cm探照灯的后方,按照方案上的说法,这一次改造依旧是在往重防空的方向改进,不过他们可能不知道,脚底下的这艘战舰,从来都是把高射弹幕当符卡用的存在,测距仪的实际效果,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能有几根能打多远的管子。   对于主要设备的改进,海军的方案可谓是不遗余力,21型对空警戒雷达,22型对海雷达,E27型雷达信号接收器,94式高射指挥仪,有用的东西一股脑地往扶桑的舰桥上塞,连带着一直划水的部门------对空观测所,也安装了18cm的望远镜。   重防空的改造,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为了给数量巨大的大口径副炮腾出空间,扶桑两舷的兵员待机室被压缩地狭窄异常,走廊几乎无法容许两人舒服地并排行走,而且缺乏空调和通风,这种杀人一般的待机室,被士兵们埋怨地称呼为“鼠道”。   除此之外,扶桑在前几次海战中,经常因为一条鱼雷,甚至是近失弹而导致防雷带破损,甚至是不起作用的问题,上头给出的解决方案仅仅只是略微加厚加长防雷带,这给扶桑的防雷能力没有加强多少,倒是由于加厚的防雷带,导致扶桑本来修长的舰体变得有些胖,航速也不得不下降到二十八节的水准,对于一直想靠高速战舰取得优势的联合舰队,这次对于防雷带的妥协,估计是最后一次了。   横须贺的雨水,淅淅沥沥,扶桑号左舷的三部探照灯,裹着灰白色的防水布,积累的雨水,在布幔的凹陷盛出一汪小小的水坑。   几艘刚破千吨的小运输船,带着神秘的货物,停泊在扶桑号的舷侧,船上的货物是海军部花费大量资金,打通位于陆军中的关节,搞来的欧洲博福斯复制品------“五式”。配给扶桑的是双联型号,总共六座,弹药也是寥寥无几,实验性质远大于作战性质,这些五式,被对称安放在扶桑的上层建筑中部,本来空间就不够用的两舷,变得更加拥挤了。   “真是,挤得和蒸笼里的馒头一样。”在战舰旁执勤的土屋曹长抖掉手中长达半寸的烟灰,看着扶桑号上一个个鼓起的副炮塔,测距仪和指挥仪。   “要我说,这些玩意花里胡哨的没啥用~~多来几根管子就可以了~~”小胡子军曹坐在港区雨棚边缘的木箱上,手中拿着故作风雅的烟斗,正欲点火。   “花里胡哨,就你知道花里胡哨了!”想起这小胡子几周前也在溃散的水兵里,土屋气不打一处来,暗地里踹了雨棚一脚。   从帆布上倾泻而下的冰冷雨水,狠狠浇在军曹的脑袋上,顺便熄灭了他手里刚点着的火柴。   “嘘~~~”土屋吹着口哨挪开视线,装作四处看风景。   雨雾中的港区,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颤巍巍地接近到距离扶桑号战列舰不足千米的货物堆,瘦弱的男人,极不熟练地拿出洋人交给他的火柴盒相机,往大概的方向按了几下,就仓皇而去。   “混账!给你相机是这么用的!看看你拍的是什么!”洗出来的胶片被狠狠摔到男人的脸上,他却只能低头默不作声。   “昂贵的胶卷,就在你这猪猡手里浪费了,哎!”   面前的油头中年人来回踱步,看上去很是烦躁。   “先生……港区看守太严,根本靠不进……”   “混账!还敢顶嘴!”   男人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中年人一句话顶了回去。   昏暗的照相馆地下室,短暂的沉默。   “你回去吧!你做不了这个!”思索片刻的中年人抬起手,放出话来。   “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没有这个活儿,我老婆孩子就要饿死了!”   “……”   “拜托了!先生!”   “机会?倒也不是不可以……”   事情似乎传来了转机。   “啊!我一定干的!一定!先生!”   男人似乎很是兴奋。   “用你能做到的一切手段,搞到值钱的情报……这是最后一次!”   “嗨嗨!”   “这是活动资金……”   男人接过两张百元大钞,眼中的光,仿佛是再次抓住了希望。   ……   走出照相馆的瘦男人,衣架般支撑着身上的黑色西服,没有了相机,他只能靠其他手段去收集情报了。   迷蒙细雨的港区,身穿蓝黑色冬衣的海兵依旧在周边巡逻,盘问所有敢靠近战舰的可疑分子,   男人顿感绝望,他颓丧地靠在居酒屋的墙边,肩膀上沾满了雨露。   “!”一个米白色的身影如同黑夜里的火烛,让无计可施的男人看到了突破口,他摆正面容,向华丽的少女迎了过去。   “你是谁?”少女的眼中,充满戒备。   “在下名叫山田,有些事情,还想向小姐请教……”   鞠躬的男人态度极为诚恳,让人无法生出回绝的意思。   “请教?向我?”   本以为只是寻常搭讪的扶桑转动着眼珠,试图在鞠躬的男人身上找到可疑点。   “拜托了!”   “你不要这样啊!”   山田九十度的鞠躬,让少女无所适从。   “有什么事情不要在雨里说,先去屋檐下吧!”   ……   居酒屋的屋檐下,雨珠从纸伞上滑落,米白色华服的少女疑惑地看着面前被雨水浸湿的山田,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错觉。   “小姐对于当今格局,可有什么看法?”山田,目光如炬。   “你是记者?”扶桑皱了皱眉头。 第二十三章 新锐(四)   临近尾声的四二年,横须贺雨夹雪。   即使外面气温已经跌破零度,小小的照相馆内,老板的汗水几乎要从太阳穴上滴落,他慌张地扒下百叶窗,注视着宪兵们鼹鼠般列队远去,稍稍舒了一口气。   这里是潜伏在横须贺的一个盟军情报站,参与谍报的都是一些日本人,而接头的,则是大洋彼岸的美国人;日益严峻的经济形势,让不少吃不起饭的人萌生了卖国的念头,出卖国内的情报给敌国,以换取几张贬值的纸,然后再去米店的伙计那里换一小袋米,这就是日奸们的日常……只是,这贬值的纸也不是很好拿的,而山田……就是依靠“情报”工作,过得还算不错的代表。   用设备,穿西服,比起那些靠当搬运工搞人眼情报的泥腿子,已经是好很多了……至于山田是怎么混到这口饭的,这也多亏了他早年参与战舰建造的经验,拥有工作经验的,总比那些两眼一抹黑的要号,于是,来自千叶的山田君顺理成章地穿上西服,拿起“火柴盒”,叼着“烟斗”待在了港区,充当一个看风景的“上流人士”。   在船坞内进行改造的战舰,就是他早年接触过的扶桑号,面对这条巨大的战列舰,山田感觉熟悉而又陌生,作为完成舰体后就被解雇的廉价劳动力,他甚至没能看到自己建造的战舰下水。   【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老板的话在大脑内不断重复,宛如催命的诅咒,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衣袋内的烟斗枪,山田稍感安心,那把烟斗枪是他作为高级人员的证明,看上去是廉价烟斗的玩意,其实里面装着一发致命的9毫米子弹,只要轻轻旋转烟嘴,就会击发,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能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小姐我们进去说吧。”编织着谎言,山田攥着帽子,伸手示意让扶桑到一旁的咖啡店里去说。   “嗯……”少女手指抵着下巴,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山田,似乎不急于挪动脚步,冰冷的雨从和伞的边缘淌下,在一旁的水潭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该死,是我太假了吗?】面对面前不愿配合的少女,山田很是着急,但却不好做出逼迫的姿态;几天前,山田就发现这个女人同海军军官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能是他的情妇,亦或是私生女,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女人的嘴巴总是很好撬开的,更何况是这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年轻少女。   “……嗯……高桥君说:不能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不过,山田先生不像是坏人~~”歪着脑袋的少女如是说道,脸上的笑像是要融化冬日的雨雪。   “……额……”【看来是我高看她了。】山田的嘴角扬起只有一毫米的微笑,引着少女进入了咖啡馆。   年末的雨夹雪,凄凄凉凉,垃圾堆旁的瘦猫病歪歪地靠在墙边,半睁着的瞳孔黯淡无光。   “继续之前的话题吧,小姐如何看现今格局?”忍着肉体和内心的双重颤抖,山田询问着,面前的两杯清咖居然花了整整六十日元。   “等等,服务生!”少女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叫住了正欲离开的女服务生,她在小小的荷包里摸索着,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四二年新印的千元纸币。   “啊!小姐,等等!”女服务生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哎,阿嘞!?”捏着千元纸币,扶桑感觉尴尬异常,这是她钱包里唯一的货币,也是高桥晋升之后拿到的一部分俸禄,不知道为什么,工资从来都是一叠百元钞的高桥,今年年末拿到的居然是几张千元大钞……   扶桑表示很不感冒,反正在未来,一千日元可谓是见怪不怪,但高桥却脸色不太好,扶桑想去询问,却被他随手一张千元钞票打发了出去,真是奇怪。   看着秃顶店长流着汗,拿出一堆钞票和硬币出来找钱,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只有扶桑很是随便地接过钱币,原本干瘪的荷包,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山田先生?山田先生!”   “哦啊!呵呵……”看着千元钞票出神,山田打着哈哈应付过去,手摸着自己的钱包,里面硬硬的还在,很是舒心。   “嗯……就我个人而言,现在的情况还算过得去……”   【废话,傍上个武装金库,当然日子好过!】内心用最恶毒的想法揣测着,山田拿出笔,在笔记本上作着记录。   “不过,我相信在上级的领导之下,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更好的,军部的指引是我们走向康庄大道的明灯,只要战争能胜利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噗!!!”一只湿漉漉的瘦猫猛地跳起撞在咖啡店的玻璃幕墙上,浑浊的猫眼带着回光返照的精神,落在地上,一会就不动了。   “咳咳……”   “额……小姐,请继续……”   “就这样吧……”扶桑的眼神游离在死猫和咖啡之间。   “啊,小姐的名字是……”   “真宫寺樱。”扶桑面不改色地冒名。   “好的真宫寺小姐,您的话很有意义,现在在下需要进行一些调查,特别是您的朋友的生活状况……”山田特意在朋友上面下了重音,他死盯着扶桑的眼睛,以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更诚恳。   “额……高桥的话……他还好了……”扶桑尴尬地避开山田的视线。   “我能了解一下那位高桥先生的状况吗?”   “额……他的话……”闭上眼睛歪头,少女似乎在思索。   “工作?年龄?住址?感情生活?最近的事件?”山田的问话宛如连珠炮。   “这个……”扶桑别过头去,脸红红的。【该死,想到他的事怎么会感觉尴尬呢,明明只是个傻子而已……】   “请务必告诉在下!”簌地从座位上站起,山田鞠了一躬。   “他的话,是个海军军官……”红着脸的少女呢喃着,声音细若蚊蝇。   【就这样!就是这样!快点!快点!】山田的手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不断颤抖着,他再次把手伸进衣袋中,冷静下来。   “他的年龄?嗯……三十?不对!三十三?”扶桑苦恼地歪着脑袋。   “这个不重要,跳过吧!”   “住址是港区?姬路?”扶桑再次陷入选择困难。   “这个也不算关键,下一个吧!”急于知道其他事情的山田催促道。   “感情生活……啪!”一直处于思索状态的扶桑猛地惊醒,手掌拍在桌上。   “你是那个!”   【不好!】山田被扶桑吓得举起双手,衣袋里的烟斗也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坠落声。   “这么八卦!你是小报记者吧!”   “哎!?” 扶桑的后期模板(完全体?)   夜视   --------------------------------------------   视图一   ------------------------------------------   视图二   ---------------------------------------   预计在43年后的完全体。   以大量的双联九八式(图中是八九式),四联五式,单、双联九六式(图中是三联),依旧是重防空的配置。   由于作者菌水平有限,只能做出这种效果(零件不足)。。。。。。   PS:扶桑的主炮在一段时间后会进行涂黑处理。 第二十四章 新锐(终)   “呵欠~~~~”   慵懒的田中砸吧着嘴,干枯的草茎随着嘴唇的蠕动,不断摇晃。   难得上岸的日子,田中也没啥公务,就在港区附近的街道闲逛,萧条的街道,破败的商店,捏着钱也找不到消费的地方。   “阿嚏!”   捏捏被冻红的鼻子,田中哆嗦了几下,他把手缩进蓝黑色大衣的深口袋中,耸着肩继续向前走,之前和高桥经常去的那家居酒屋,也许那里会好一点吧!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田中顶着灰蒙的天空,冒着雨夹雪往前走去。   ---------------------------------   “其实……告诉你也没啥的,就是他本人肯定会不高兴。”棕褐色的咖啡,冒着甜腻的气息,扶桑纤细的手指扶在骨白的瓷把手上,似乎想要把咖啡端起来。   “咕……洗耳恭听……”山田暗自吞了一口口水,之前被雨夹雪浸湿的外套,让他的肩膀深感酸痛,然而他不能把西服脱下来……里面是一件从小贩那里买来的假领子衬衫,效果很不错,起码让他更像一个上流人,但是一旦脱下外套……咳咳……   “高桥他啊,是个傻瓜。”扶桑啜着咖啡,瞳孔的焦距游离在天外。   “高桥?他是什么人?”山田拿出自己随身的笔记本和笔,做出一副记者该有的模样。   “他是个海军军官,嗯……在战舰上任职……”白色的方糖在热咖啡中融化,金属的搅拌棒碰撞着瓷杯,发出叮当的声音。   【这不都是废话吗?还有,这已经是第五块糖了吧!】僵硬着脸,山田用歪歪扭扭的字在笔记本上写下“海军”,“战舰”等几个关键词。   “我能更多了解一下那位高桥先生吗?我们报社需要更多详细说法!”   “哎?不够吗?我就知道这么多。”搅拌的声音随着扶桑的诧异戛然而止。   【她在提防我,一定的……我必须……我必须……怎么办?】“真宫寺小姐介意抽烟吗?”山田满面堆笑,拿出口袋里的烟斗放在嘴边。   “嗯?哦!可以。”听到抽烟,扶桑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看到是烟斗,出于好奇,她还是允许了。   【冷静……冷静……】从口袋里拿出劣质的烟丝放进烟斗中,山田装模作样地用火柴点着了烟……其实烟斗的前半部是封闭的,根本没法吸烟,山田甚至能从光滑的烟嘴里看到黄澄澄的子弹头……不过,叼点东西在嘴里,心终归是冷静了不少。   【糟糕,她在看!】稍感冷静的山田,心脏再次急速跳动起来,面前的少女,正用奇怪的目光,来回检视自己的嘴边。   【是被发现了吗?】握着烟斗的左手有些颤抖,不熟练的间谍,此时正处于惊惶。   “山田先生,你这烟……”   “啊?怎么?”   “你这烟好臭…...少抽一点吧,你看你的手,都抖成啥了。”指着冒烟中的烟斗,扶桑关切地说道。   “哦!谢谢真宫寺小姐!”虚惊一场,田中把烟斗放在桌边,再次想着试图从扶桑嘴里问出些有用的情报。   ------------------------------------   天空中坠落的冷雨,逐渐凝结,飘飘扬扬的雪落在湿润的水泥路面上,没等彻底融化,又一片羽毛般的雪就接踵而至……   “真是冷啊~~”   常年在太平洋上工作,如今走在大陆板块上都有点摇摇晃晃的田中大佐,独自一人来到老板娘的居酒屋前,正欲伸手掀开门帘……   “欢迎光……临”老板娘的声音失调,本来站在帘子外的客人突然失去了踪影,就如同不曾来过一样。   “老板娘,怎么了?”嚼着花生米的酒客转过头。   “没什么……客人需要加酒吗?”   “哦,不了……”   ------------------------------   踩过雪水潭的皮靴带着细密的水珠,蓝黑色的身影靠在木头电线杆下,凌厉的视线不断地从帽檐下射出,投射到街对面的咖啡馆里。   【那个男人是谁?】帽子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田中绕过玻璃后的视野,从路口绕到咖啡馆前,他潜伏在红色砖墙的外侧,试图偷听到一点信息。   ……   “他啊,又蠢又笨,当了将军还不肯升迁到战队司令……至于其他的,他在乡下有个未婚妻……”扶桑脸上带着妒忌。   “太好了,这就是我所需要的!我亲爱的小姐!”山田兴奋地在纸上画着,激动非凡,扶桑全当他是小报记者本性发作。   墙外。   【未婚妻?亲爱的?】田中趴在墙上,皱着眉头,面色凝重,他在墙边蹭了蹭,试图再靠近一点扶桑坐的位置。   连续近十五分钟,都没有有用信息……   “时间不早了呢!”山田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哎?不聊了吗?”第一次能有一个可以正常聊天的人,扶桑倒也有点舍不得,整天整月地待在士兵堆里,让扶桑一直感到很难受,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出海后,扶桑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彻底变成了恶心……作为战舰本体,扶桑自然能观察自己体内的每一个舱室。“扶桑~~扶桑~~”隐隐约约,好似梦呓……“好像谁在叫我?”睡在舰长室的扶桑莫名被吵醒,发动能力,查看声音的来源……士兵的行为彻底震惊了扶桑。“这算是直播吗?居然在我的体内干这种事情!对象还是我!”前世作为男人的扶桑,自然明白这些年轻人在做些什么……寒毛直竖,那一夜,扶桑彻夜未眠……   “今天的素材已经足够了。”山田从座椅上站起,开始打理自己褶皱的西服。   “是吗……”扶桑脸上带着一丝失落。   “哦,这是我的地址,如果小姐有什么新闻,尽管来找我,或者写信也可以!”山田掏出一张纸,上面的写着的地址,是港区附近的一处住宅。   “真的吗?这算是Penfriends吗?”扶桑眼里一闪。   “什么负染子?”   【地址?找我?】田中听得一头雾水,只感觉事情不妙,【不行!我得注意这个家伙!】   “先生!先生!”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只手不断地在拍打背后。   “别烦,办正事呢!”田中挥挥手,试图驱赶后面不识趣的。   “过来!按住他!”   “吼!”   “哎?你们想干嘛!”在田中的惊呼声中,一群带着白袖标,缠着小披风的宪兵扑上来,把他按到在地。   “可以的家伙就要抓起来!”领头的宪兵小队长叫嚷着,掏出绳子一股脑地往田中手上绕。   “你们这些废物!我可是……呜呜!!”   “闭嘴,嘿嘿!”用破布堵住田中的嘴,宪兵小队长邪魅地笑着。   “带他走!”   “好嘞!”   宪兵们簇拥着田中,走了。   “哎?那些是?”咖啡馆外,随同山田出来的扶桑看着抱团而去的宪兵队,伸头张望。   “哼!一群掏垃圾桶的走狗而已。” 第二十五章 无何有之乡(一)   东京都的雪依旧,一个小女孩站在街角,招呼着来往的人群,在她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叠用鹅软石压好的报纸。   “先生!来买一份报纸吧!”   “好,两钱!”   “慢走!”   男人挪开卵石,拿起最上面的一张,黑白色竖版的头条,占据了整张报纸接近一半的版面:   《東京日報》號外 昭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五(金曜日)   米大艦隊潰退,太平洋戰局已然掌握在手,陸軍協海軍急襲突破米軍陣線……   擊墜米飛行機百二十,擊沉戰艦一,巡洋艦三,戰艦一……   ……大本營消息:從所羅門的瓜島轉移,向其他地方進發!   (報道無配圖)   白雪皑皑的街道上,陈旧的海报随风掀动,上面的几个大字让人热血沸腾“海軍志願兵征募中!青少年諸君……”   ---------------------------------------------   “岛上部队已经弹尽粮绝了……这样下去,在这个新年之前,帝国的部队都要完蛋!”   “联合舰队还有‘陆奥’、‘长门’、‘扶桑’、以及世界第一的‘大和’,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海军还不开火支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到冲绳吗!”   陆军代表义正言辞的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矮了三分。   “但是……阁下……我们……”   白衣的海军代表嘴里咕哝着,肩膀上屹立着一朵金色的樱花。   “我们应该动用所有部队,发动最后的总攻击!”   口水飞溅,陆军代表拍在桌上的手掌,青筋暴起。   “阁下,请原谅,其实我们也很想这么干……”   “那还在等什么!”   “但是……”   “但是什么!!”   “…………其实…………我们的油料已经差不多了……”海军代表似乎付出了莫大的勇气。   “……”   绝望的噤声中,陆军代表颤抖着脸颊,僵硬地坐回椅子。   “山本长官。”海军代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们要从瓜岛撤退……但也不能抛弃陆军的同僚,我们会动用所有可以调动的驱逐舰,并请示中央司令部,尽可能把人都…救出来……”年近花甲的大将,已然不复年前的精气神……   “了解……”   --------------------------   推推搡搡的宪兵队,拉扯着田中歪歪扭扭地往街道上走,正要走过一家照相馆,众白袖标宪兵与一个风衣蒙面男子在拐角处撞了个正脸,距离不足五米,双方对视须臾,“”风衣男子突然拔腿就跑。   “站住!”   “你看住他!追!”   六个人的宪兵小队,只留了一个拖着鼻涕的家伙看着田中,其他都提着棍子,像看见兔子的狼青一般,急不可耐地往前狂奔。   风衣男子爆发出前所未见的急速,疯狂地跑过街道,宪兵们一时间居然还撵不上这个亡命狂奔的家伙。   “再跑就开枪了!”宪兵小队长高声吼叫,边跑边在腰间摸索,废了一番功夫,总算把那支只有一个弹匣的南部拔出来。   然而恐吓的效果并不好,听到宪兵要射击,风衣男子头也不回,跑的更不要命了。   “吼!”似乎是在壮大自己的声势,宪兵小队长在雪地上猛地急停,扎出一个标准的马步。   “啪!”“呱!呱!”被枪声惊到的乌鸦丢下几根黑色羽毛,飞走了;三十米开外的男人,屁事都没有,转过一个拐角跑了,而刚才的子弹,则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在其他宪兵还能追踪到那个男人的尾气,总算是没有跟丢。   “哎,是你啊!”从咖啡馆内出来的山田,迎面看见自己的“同事”,正想上去打个招呼,突然那个“同事”推了他一把,山田嚎叫了一声,在薄薄的积雪里狼狈地滚成一团。   “你怎么了?”   “他在那里!!”尖利的吼叫声从街角传出,另外一队在不远处搜查民宅的宪兵闻风而来,两队宪兵,加起来一共有两支南部手枪……   手枪的枪声如同鞭炮,在寂静的雪中显得十分刺耳。   “什么情况?”   土屋曹长从雨棚里探出头,一旁的小胡子军曹冻得直发抖,和偷懒的海军士兵窝成一团,所有人身上都背着制式的友坂九九海军步枪。   “躲开!躲开!”   宪兵们拨开路上的人群,持续追捕着风衣男子。   你追我赶的游戏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最终在大海的边缘陷入了困境。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乖乖束手就擒!”   两个宪兵士官举着手枪,带着杂鱼宪兵们逐步逼近风衣男子,身后就是海军军舰的泊地,蓝黑色大衣的海军士兵正拿着步枪指着他,可谓是腹背受敌。   “你们这群走狗,你们不得好死!”   陷入困境的风衣男破口大骂。   “嘻,但你现在就要死了!我记得你在我们的抓捕名单上~”   “谁死还不一定!”   男子眼露凶光,把手伸进风衣的口袋里…..   “啪!”宪兵士官的子弹命中男子的腹部。   “唔!”鲜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雪上,就像朵朵盛开的蔷薇,手上的男人弓着背,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摸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最近才生产出来的解放者手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啪!”简陋到极致的武器顺利击发,命中了五米外的宪兵士官,不同于软绵绵的八毫米子弹,点四五ACP巨大的停止作用让宪兵士官很明显地歪了一下身子,然后惨嚎着倒下了,   “呵呵!”受伤的风衣男子冷笑着,掏出木棍,打开枪膛退出弹壳,似乎想要继续搞事。   一阵密集的攒射,从背后打来的七点七让倒地的风衣男死的不能再死,被血染红的白色上,掉落着那把简单的手枪,还有一发没有装进去的粗短子弹。   “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是海军吧!”宪兵士官叼不拉几口气,让土屋曹长一脸不爽。   “有是有……但是!”一旁的小胡子军曹拉开枪栓,刚才剩下的弹壳从里面弹出来,落在雪地上,融化着周围的冰晶。   “这位帝国武士现在受了重伤,需要紧急治疗!”宪兵士官叫着,顺势往后一指,指在不远处的风衣男上,几个宪兵还在尸体衣服里扒拉着,从里面掏出了似乎是胶卷的细长玩意。   “嗯?”土屋做出疑惑的样子。   不动声色,宪兵士官换了一个方向。   “哦~~!军医不在!”   “……”   “嘁!”   “嘁!”   宪兵们只能抬着尸体和哼哼唧唧的伤员,往他们自己的据点赶去。   ……   “哼!这些家伙,可真是为所欲为!”身后有士兵说道。   “啧,有东条撑腰,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我们走!记得把弹壳捡起来。”   “嗨!” 第二十六章 无何有之乡(二)   时间进入四三年的一月,扶桑号的改造进度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密密麻麻的防空炮把这艘战列舰武装得如同豪猪一般,扶桑……在防空的不归路上渐行渐远……   “你们海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战列舰的本职工作不应该是炮击吗?”   “啊,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想这么改造的……只是这船的基础防空不错,外圈防空又很效率,我们就搞出来更专精的方案,来特化她的作战性能。而且她的舰长对防空作战颇有心得,其一手让战列舰防空火力全开的技能,可谓是极好的。”   “所以海军不准备在飞行器上下功夫了吗?”   “不会的,我们一直在改进研发,几个月前的零战三二由于恶评如潮,我们已经撤装了,现在我们的飞行员有了更强的……零战二二!以及其他的……实验型号……”   “有什么改进吗?”   “我们把二二型的机体换成了二一型的,同时加长了九九炮的倍径,让二二在拥有二一的灵巧之时,又具备了三二型的火力!”   “咳咳……”   ……   扶桑号改造期间,高桥并没有获得什么额外的假期,在一月初,收到军令部的指示,高桥康弘少将被调至拉包尔,而扶桑也在众人的默许下登上军机,随同高桥前往拉包尔的航空基地……至于可怜的田中大佐,他在二十五日被东条的宪兵队绑走之后,花了整整一周才托关系开出证明,等到他回到海兵队驻扎的营地时,扶桑和高桥已经准备去拉包尔了,而他收到的命令,却是留守横须贺,等待扶桑号的重新服役。   数天的旅途颠簸,气温随着往南的旅途,逐渐变得温暖起来,等到进入南太平洋的天空,一切都宛如夏日;摇晃的椰子树,金色的沙滩,灿烂的阳光,永远循环往复的潮汐……以及停泊在拉包尔机场的各色零战……   到拉包尔的机场,扶桑一行人最后乘坐的交通工具,是一架绿色的一式陆攻,一种被称为打火机的双发飞机,海军喜欢拿它们来投掷鱼雷……年前攻击英国的Z舰队,就有它的一份。   “唔……好困……好饿~~”扶桑昏昏欲睡地靠在飞机的舱壁上,脸色很不好,过于远离本体,能够支撑万里外人形的消耗,这已经是那条改造中的战列舰的极限了。   引擎的轰鸣声盖过扶桑的碎语,没有人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桑一直处于意识模糊的边缘,就连飞机降落在跑道上产生的碰撞,她也没有意识到。   “扶桑,醒醒!该下去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脸,扶桑迟钝地晃了晃脑袋,用衣袖擦掉嘴角流出的迷之液体。   “哎!到了吗?”   阳光刺目的窗外,一群人正在外面接机,领头的一个中年人,正杵着一把军刀,微笑地向飞机方向注视。   “这是……”扶桑躲在高桥的身后,走出飞机,前面是其他从飞机上下来的参谋军官。   “那是司令,严肃点。”高桥板着脸,轻声嘱咐着。   “那就是那个八毛钱!三朵金花的大将?”扶桑从高桥的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高桥肩膀上的一朵花,又向不远处的山本看去,金底的肩章,挂着三朵金饰的樱花。   仿佛注意到了,在向参谋们挥手致意的山本顺着视线过来,同扶桑的撞了个正着。   【舰娘大和的提督…..就是这么一个?】扶桑皱了皱眉头,山本的形象比起前世电影和照片中的,实在是相距甚远。   队伍逐渐前进,扶桑也只能随着高桥一同往前。   “啊!高桥!这位是?”山本的语气,意外地和蔼可亲,只是他身后站着的人,黑着一张脸,深邃的黑眼圈配上浓重的香烟味,让扶桑的感觉很不好。   “她是我的秘书……呵呵~~”   高桥笑着,向自己的长官敬了一个海军礼。   “司令好!”   扶桑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从后面站出来,装模作样地学着敬礼。   “嗯嗯!不错!”山本笑嘻嘻地点头。   “黑岛,不要傻愣着,也上来说两句!”山本向后面招呼着。   “啊?哦哦!好!”被扶桑忌惮着的参谋军官仿佛才刚刚睡醒,直愣愣地往前站了一部,差点没把脸贴到高桥脸上。   一股浓重的烟味,配上一种臭烘烘的气息,从前方袭来,差点没有把人直接熏晕过去。   “黑岛参谋,幸会幸会!”高桥举起手,向这位深受司令信任的参谋致意。   “幸会!”   “听说阁下一手操办海军的作战计划,辛苦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黑岛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之前几次失败的作战计划简直就是他的污点,虽然这也有实际执行不利的原因在里面,但有他这个首席参谋的锅,要不是山本十分器重于他,估计他早就和参谋长一样,被撤职了。   军官们从本土远道而来,自然少不了一顿风的宴席,扶桑作为高桥名义上的秘书,自然是无法参与其中的。   长长的桌,蒙着白色的桌布,身着白色常服的各级海军军官列坐各侧,主人席位上,自然坐着的是山本。   “之前航空队在瓜岛惨败啊!”   “可不是,飞行三个半小时去战斗十分钟,光是过去,飞行员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餐桌上的窃窃私语,让用餐的气氛很是沉重,就连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变得迟钝起来。   “那岂不是来回七个小时!”   “怎么会呢?回来的才会说飞了七个小时……”   “咳咳!”首席参谋黑岛咳嗽着。   “啊!这南洋的沙丁鱼!真是美味呢~~大家尝尝!大家尝尝!”炮术参谋笑着,用筷子指着小碗里的鲭鱼。   “是啊!是啊!”众人应和道。   餐桌的气氛,重归于和谐。   “咕~~~”扶桑晕乎乎地坐在门外,听着屋内激烈的碗筷碰撞声,嘴角又流下了透明的液体。   ……   迷迷糊糊中,扶桑又感觉有人在摇自己。   “醒醒!吃饭了!”熟悉的男声从身边响起。   “喔!!!吃饭!”扶桑的眼睛睁得滚圆。   “给!”熟悉的手,递过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白白的像是馒头的东西,只是覆盖着一层雪白的绵白糖。   “唔,整号刺……啧时蛇吗?”精力消耗过大的扶桑接过小碗,一勺就挖去了大半个“馒头”,玫瑰色的馅料从破口处,软糯糯地流了出来。   “呵呵!”柔和的笑声钻进耳中,让扶桑收敛了一下形象。   “没事好吃就好。”站在蹲着的高桥身后,山本的笑容简直让扶桑怀疑自己前世对他的看法。   【肯定是失败太多,已经绝望了吧!】心里如是想着,扶桑从咬着小勺,继续她补充能量的大业。   “高桥,这次让你过来,可不是单纯让你参与作战的……”   “知道……”   “战舰作战,你已经颇有心得,但是航空作战,你还需要多加学习。”   “知道……”   “这二航战的司令,自多闻丸离开后,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知道……”   “…所以……”   “……”   “这二航战的战队司令,由你来担当,这是海军省的讨论结果,你不必心忧。”   “…….知道了……”   1943年一月,高桥康弘少将正式担任二航战司令,接收了飞龙苍龙两舰的指挥权,但由于飞机和飞行员数量的严重不足,高桥治下的二航战,只有不到搭载半数的零战,九九,以及九七…… 第二十七章 无何有之乡(三)   拉包尔的机场,停满了海军航空队的战机,为了适应热带地区的作战,所有战机的顶部都被油漆成了适宜伪装的绿色。   平坦的跑道上,身着飞行服的少女扎着干练的高马尾,向提督的方向跑来。   “看!怎么样!”   如同在看西洋镜,扶桑穿着飞行服,在高桥面前转了一圈,长长的马尾像是一条黑色的绸带,在高桥面前转动。   “额……”高桥发出为难的声音,臃肿的飞行服,真的算不上好看,特别是扶桑还穿上了名为“电热服”的棉花背心,就差没再穿上一身奇怪的安全带了。   “看来是不怎么样……”扶桑失望地按住胸口凸起的“电热服”,低头试图去看自己的脚尖,然而失败了。   “所以你这飞行服是哪里来的?”   “哎?这个啊!和司令说了一下,他就很高兴地批给我了。”扶桑按着棉花背心,提了提略显宽大的军靴,把裤腿塞进里面。   这时,机场大喇叭开始播放刺耳的集合号,扶桑突然楞了一下,随后撒腿奔向机库的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桥反应过来,想去拉住扶桑,然而面前的少女跑的飞起,纵使高桥眼疾手快,也只拉住了扶桑马尾的末梢。   怕弄疼扶桑的高桥在抓住头发后立马松手。   “噗叽嘿!”倒霉的扶桑脸朝下,和拉包尔机场的跑道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没事吧……”高桥脸上带着愧疚,想要上去扶她。   “要赶不上了!要赶不上了!”   以诡异的速度从地面上爬起,扶桑绝尘而去,方向是机库里推出来一架架零战。   “扶桑!给我回来!”   脸色大变的高桥好像明白了什么,赶忙追了上去。   然而,人类的肉体之躯,怎么可能追的上战舰呢……等到高桥气喘吁吁地跑到飞行准备区,扶桑已经一只脚踏在零战的踏板上了。   “你想干什么!”手搭在零战的机翼上,高桥质问着扶桑。   “阿拉~~康弘君~~这是司令的意思啦~~”扶桑坐进座舱中,笑嘻嘻地把手伸出舱外,示意高桥松开手。   “什么司令的意思?”   “当然是舰队司令咯!康弘君!小心别被尾气熏到了哟!”扶桑拉动把手,品质不算高的燃料烧出黑乎乎的气体,扑到高桥的脸上,刺鼻的气味让这新上任的二航司令涕流满面。   “咳咳!咳咳咳!”剧烈咳嗽着,高桥躲到跑道一旁,指着正在加速离开的扶桑吼道“等你回来我不好好教育你!”   “风太大!我没听见!”敞开的座舱内,扶桑把长发坐在身下,向飞机后嚷嚷道。   “嘻~”看着跑道上不断挥手的高桥,还有其他不明真相摇着帽子送行的地勤人员,扶桑一脸满足地伸出双手,把这架零战二二型的座舱往前推上。   随着扶桑的起飞,其他战机也在一段时间后离开跑道,总共是十六架战机,十二架零战二二,四架一式陆攻,目标是年前丢失的瓜岛。   “呵呵,高桥,你的女秘书居然会开飞机,真是不简单呢!”白色军服的身影出现在机场的一隅,众人肃然起敬。   “司令好!”强忍着心中的不悦,高桥向山本敬了一个海军礼。   山本微笑着点头致意,拿下自己的帽子,向着跑道方向挥动,目送着那里的四架陆攻挂载着二百五公斤的炸弹向天空飞去。   “司令……敢问,这是去瓜岛吗?”   “……没错……轰炸米军的机场和补给线,就算是丢失了岛屿,也不能停止!”   “可是……拉包尔到瓜岛……”   “十不存一。”一旁的首席参谋,黑岛说道。   “明明知道如此!为什么……”高桥的心情有点激动,但山本早就走开了。   “高桥君,作为新上任的二航司令,沉溺于女色……总司令可是很担心啊……”黑岛身旁的另一个参谋压着嗓子,说出的话甚是刺耳。   “混蛋!”攥在手中的帽子眼中变形,高桥怒气冲冲地往机库跑去,那里还停着几架老旧的零战二一。   “高桥!”   “不用拦他,他不会开飞机……而且,不出击的零,是没有燃料的……”   黑岛拦住想要去拉高桥的参谋,淡淡说道。   歪着身子钻进零战的机舱,高桥看着完全不同于战舰的仪表,脑袋直冒汗。   “燃油计……0!该死!”愤怒的锤击在座舱玻璃上,深感无力的高桥独自趴在座舱内,茫然无措。   ……   “司令,这样……这样真的好吗……”看着在机库内黯然消沉的高桥少将,黑岛感觉有点不安。   “无妨……那个女人是阻止他上进的一个大因素,留着不是好事。”山本盯着光秃秃的将棋棋盘,把棋子一个个放上去。   “但我还是感觉不放心……”   “别想太多,高桥的秉性,我还是清楚的,他可不是一个合格的莽夫。”   “嗯……”黑岛低着头,仔细品味着山本的话。   “来吧!有时间,就来一盘……”山本摆好棋局,示意黑岛坐下。   “嗨!”   ……   正午12:00整。   南洋的烈日,即使在所谓的一月,也是照样炙烤着。   “呼……”伴随护航的零战飞行员在座舱盖旁打开一条小缝,贪婪地去汲取有限的凉爽,他们已经在空中飞行两个多小时了,但连瓜岛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底下到处都是蓝得发绿的海水,时不时会有一些软骨鱼在海面上露出它们的背鳍。   “高度4300”扶桑的零战独立于其他编队之外,飞行在那些陆攻的六点正上方------一个十分具有侵略性的位置。扶桑的出现,对于那些飞行员,完全就是一个“惊喜”,不止一次地,陆攻的后舱炮手在昏昏欲睡中被扶桑的吓醒,然后每次把笨拙的20毫米机炮对准后,才发现扶桑飞机下的红色日之丸。   “真是日了!又是你!”陆攻的炮手骂骂咧咧地把机炮放下,转而继续和睡魔拔河,连续几次虚惊过后,他已经对六点出现的战机彻底麻木了。   飞行时间:三小时二十分钟;零战的燃料计:60。瓜岛海域已经近在眼前。   “还真是…..有点累了呢……”过于远离本体的扶桑如同损坏的全息投影,握着操纵杆和扳机的左右手,变得似乎有点虚无缥缈。   前方四个零战编队在陆攻周围摆开阵线,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打起精神!注意上方!保护好攻击机!”机载的无线电内,传来不算很清晰的声音。   “上方?”   扶桑抬头,座舱外除了朵朵白色的云朵,就是蓝到无聊的天空,而且正午,太阳的光线实在是太过刺眼了。   “真刺眼……咦?那是太阳黑子吗?”扶桑眯着眼,无法看清脑袋顶上的光景。   “敌机!!!散开!!!”   无线电内的吼叫声无比凄厉。子弹划过的声音,就算是隔着有机玻璃也清晰可闻。   “呯!”蛛网状的裂隙在驾驶舱上绽放,一发点五零穿透了玻璃,进入座舱,然后穿过扶桑半透明的身体,磕在椅背的防弹钢板上。   “什么?”扶桑发出疑惑的声音,四处张望。   “嗡!!!”倒海鸥翼的战机尖啸着从零战旁俯冲而过,很快地从低空拉起,消失在扶桑的视野盲区。 第二十八章 无何有之乡(四)   轰炸编队还未飞到瓜岛上空,就遭到了美军航空兵的伏击,四架一式陆攻摆出防御的姿态开始在在空中蛇形,而零战编队不得不掐着燃油计,向远先进与自己的美军飞机发起冲锋。   “没有见过的机型!速度很快!”无线电内声音简直就是惊恐万状,围绕在陆攻旁的四个三机小队战战兢兢地做着配合,时刻防备从脑袋顶上飞来的子弹。   而扶桑…...被彻底孤立在护航圈的外围,瞬间就成为了海盗们最美味的饵食。   “该死!是海盗!”着倒鸥翼的机翼无疑就是这种战机的身份证,扳动操纵杆向左,左手搭在自行车刹车一般的扳机上,扶桑紧贴着机舱左壁,从四千米的高度急速向低空逃窜而去,黑视?红视?不存在的!   “这家伙疯了!”围观中的两国飞行员几乎同时发出如此评价。   “还追!”不断降低的高度的扶桑向后张望,只看见两架海盗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做出了一个夹击的姿态。   “这熟悉的感觉,你们想剪我!!”感到威胁,扶桑努力扭动着右手,脚底下的零战在低空如同鬼畜一般做着连续滚转。   密集的弹雨在窗边擦过,依赖于竭尽全力的规避,十二道火线全部从扶桑上方堪堪擦过,一击未中的海盗小组互相飞过,准备进行第二次剪刀攻势。   规避了一次剪刀机动,座机速度大降,看着迟迟无法攀升的速度,扶桑顿感绝望……【我终究,还是个废物……】双手离开操作,扶桑静静等待着火星从仪表盘上飞溅出来,然而等了足足七秒,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在做什么!戏弄我吗!”   扶桑转头,看见了正处于剪刀机动中的海盗。   “果然是戏弄吗……”   ……   手语:   【你,外侧飞行,攻击,脱离!】   【了解!】   在扶桑绝望之际,两架脱离护航的零战出现在海盗的身后,它们沿着剪刀机动的外侧飞行,很快就抓住了两架正在交叉飞行中的海盗。   细弱的机枪声,伴随着航炮沉闷的鼓点,向着难以防御的两架海盗射去。   “叮叮当当!”   机枪的子弹敲打在海盗的硬壳机身上,发出宛如雨点的音效。   连续进行三次长点射,完成计时攻击的零战在接近海盗一百五十米时猛打方向舵,以一百八十度的剧烈机动向己方轰炸机飞去。   “机会!”   趁着身后的海盗陷入混乱,扶桑拨动操纵杆,爬升,转向,把那两架海盗压到了身下。   “我看到你们了!”   半透明的手按在扳机上,扶桑把其中一架正在爬升的海盗纳入了射击窗口。   “哒哒哒……哒哒哒……”金色的弹壳从排弹口抛出,火药气体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灰白色的航迹。   “这么硬的吗!”海盗的表面火花四溅,扶桑的机枪射击,只给它本来就有孔的机身上,再添了几个小洞。   “再来!”扶桑按住扳机,这次是要发射机炮了,每门炮只有一百发,一定要省着用……   爬升中的海盗由于没有速度,只能在象征性地做出一个滚转,然后,把另一侧机身暴露在扶桑的射击窗口内。   “咔!”扳机被扣下,零战的机翼发出轻微的震颤,两门暴露在机翼外的航炮迸射出致命的火焰。   第一发炮弹命中海盗的机体正中,开了一个接近三寸的大洞,随后的炮弹在机尾方向连成一线,炸掉了大半个尾翼和垂尾。   失去空气动力的海盗艰难地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冒着烟从一千米的高度坠入海中,飞行员没有跳伞。   “漂亮!”差点陷入作战状态的扶桑内心一阵狂喜,然而从侧面席卷而至的弹幕差点没把她吓死。   “哐!”连接机体机构被子弹击溃,座舱盖被掀开,穿过扶桑虚无的投影,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嗡!!”尖利的啸声划过,侧身从零战机舱上方飞过的海盗,扶桑与里面的美军飞行员对了一个正脸。   面目凶狠的美军飞行员,看着半透明的扶桑,动了个嘴型:“****!”   “嗡!!”海盗的翼尖从扶桑的投影上刮过,少女瞪大着双眼,墨色的瞳紧缩成一点,前世的记忆很明确地告诉了她,这个美国佬说的单词。   “鬼佬!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我*你先人!”   扶桑从露天座舱内站起,用中文破口大骂。   “落后的黄皮猴子,也就他们的女人长得好看,可怜的杰斐逊……”海盗飞行员落寂地看向身侧的大海,战友坠机的地方正冒着团团水花,一个人形正在同海水里的黑影比赛游泳。   “额……女人?……女人!半透明的!!”   “什么女人?萨菲!萨菲?”“那是我的,你滚开!”“哒哒哒哒哒~~~”无线电内恬噪异常,看来那一边的空战极其轻松,小伙子们都开始拿无线电聊天了。   空中的最后一架陆攻,发动机冒着火焰,坠落进瓜岛无边的热带雨林之中,殉爆的炸弹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冒烟火球。   “轰炸失败了……撤离吧……”无线电响起,沙沙的声音有气无力。   残余的八架零战利用各自长机的无线电,勉强建立了沟通,似乎达成了共识------撤退。   扶桑的无线电被击毁,没能接收到撤退的指令。   燃料计:45   所有的零战都已经进入逃窜路线,唯独天边的一架零战,还在同一架海盗进行不三不四的贴膏药战术。   “要去引导他吗?”有人问道。   “不必了!自己保命要紧!”小队长做出的手势如此回答。   成功逃窜出瓜岛空域的零战,数量为六。   “这个混蛋!”   马力开到最大,扶桑的零战依旧只能在海盗后面吃尾气,好在机动方面略有优势,扶桑还能在海盗转向时贴住他的航迹。   “这只猴子!简直比我奶奶做的枫糖还要粘!!”美军飞行员咆哮着,对着瓜岛机场的方向,把油门杆推到底。   “对我的身体说这种话还想跑!鬼佬你死定了!”同样把油门杆推到底,扶桑用屁股压住自己的马尾,半躺在露天机舱内,左手不断在下面摸索着。   “找到了!”   扶桑从座椅底下掏出了一把南部手枪,这大概是原本飞行员用来防身用的。   “嘁!不是扳手啊!”   扶桑看清了手中的玩意,一脸的嫌弃。   “看来只能将就一下了!”单手握住手枪瞄准,右手则不断地修正航向,让零战跟在海盗的尾部视角盲区。   “啪啪啪!”   比起风声和螺旋桨的声音,手枪的开火声简直就是细若蚊蝇。   海盗的屁股上闪出两朵漂亮的小火花。   连续八次射击,命中五发,连个枪眼都没看见。   “垃圾玩意!”扶桑把手枪投掷出去,试图重演当年砸下飞机的壮举,然而投影的力量显然出乎扶桑的意料,手枪很正常地飞出一段抛物线,连飞机的边都没摸着,就旋转坠落了。 第二十九章 无何有之乡(终)   “可恶!”就在扶桑想要再次咒骂之事,一团浓重的水汽迎面袭来,之前一直处于自己前上方的海盗瞬间在云团中隐去身形,而扶桑驾驶的零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随着它一头扎入云层之中。   “什么都看不见!他在哪?”失去本体的支持,远赴瓜岛战斗的投影在很难方便地寻找敌人,扶桑在云团内盘旋了两分钟,没有看到目标飞机,只能向上爬升,钻出云团,以方便达到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   云层逐渐稀薄,像是渐渐散去的雾气,灿烂的阳光重新照进敞开的机舱内。   正在抬头向上爬升的扶桑,迎头看见了在更高位置等待,准备伏击自己的六架海盗,蓝色白星的战机们,发出尖利的哨音,俯冲着向扶桑的零战袭来。   “该死的!中计了!”   这个时候俯冲加速无异于自寻死路,扶桑捏住操纵杆,将坐下的零摆出最小的迎弹面积,闪过了第一波燃烧弹,随后失速坠入云团。   “嗖嗖嗖!”带火的子弹不断地从云雾里穿过。   云朵的下面就是绿意盎然的瓜达尔卡纳尔,之前陆攻坠毁的地方,还冒着乌黑的浓烟。   “嗡!”   一架没有舱盖的零急速俯冲至雨林上空,上层绿色的迷彩因为两个大大的日之丸,没能很好地起到保护色的作用,从云上追击下来的六架海盗很快就找到了在树丛之上全速平飞的扶桑,没有急于追击,他们在比较高的空中摆出猎杀的阵型,开始渔网一般地向前聚拢。   “没有射击?”   身后面那架海盗,迟迟都没有开火,而是像猫戏耍老鼠一般,尾随。   “燃料还剩25,想回去,看来是不可能了呢……呵呵”扶桑左手搭在扳机上,嘴角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握住操纵杆的右手在轻轻颤抖。   【我可真是……呵呵……废物……】心灰意冷,扶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子弹命中的瞬间,耳旁,只有风呜呜刮过的声响。   闭上眼睛,看到的,不止是黑暗……   【这是?】闭上眼睛等待坠落的扶桑,在黑暗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团未曾见过的光,血红色的光……愈来愈近,原本没有光彩的视界,被血一样的红所覆盖。   时间和空间,仿佛凝滞,意识逐渐远离,好像什么……都已经不存在了。   “哼!这个废柴的半身~~终于消停一会了吗?”   重新睁开眼睛的扶桑,嘴上带着狰狞的笑,血色的瞳,散发的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扶桑!就是妾身!妾身就是!我!”   原本近乎虚无缥缈的投影,突然变得具现化起来,一阵心跳般的红芒转瞬即逝,重新获得实体的扶桑,面带微笑地坐在机舱内,形象宛如大和抚子,如果不去注意她身后的六架海盗的话。   “好的~~孩子!现在你是我的了!”扶桑轻轻握住操纵杆,脚下的零战仿佛是在害怕一般,轻轻颤抖了几下翅膀。   “侵蚀……开始!”扶桑的眼中充满无机质的感情,开始同化脚底下受伤的零战。   此时的横须贺港,如果有人会去注意扶桑号的油舱,可能会发现,那些油舱如同被舔过一般干净,无论是沾在管道上的,还是沾在舱壁上的。   “除了没有舱盖,完美……”完成侵蚀后的扶桑感觉一阵疲倦,本来因为油舱空荡而感觉无力的身体,现在感觉更加饥饿了。   其中一个美国人终于厌倦了这场毫无悬念的追逐战,他急不可耐地扣下扳机,燃烧弹像是飞窜出来的带火马蜂,成群地袭来。   “正好!来测试一下吧!”   扭动方向舵,一直在逃窜的零调转一百八十度方向,白白的飞机底部,暴露在绿色的树海之上,十分显眼。   子弹如同打在雨伞上的雨滴,打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但却没有穿透零战那薄薄额铝制机身。   “见鬼!这不可能!”射击的飞行员在无线电中发出抱怨。   “居然没着火!小子!你有打中吗?”   惊讶归惊讶,另一架在蹲守的海盗扣下扳机,长点射在无线电内发出一阵细长的哒声。   子弹如同打在大厚度的钢板上,飞溅出一连串的火花,就连打在发动机和机翼位置的子弹,也是如此。   “把他打下来!把他打下来!萨菲你连接地面的那群懒鬼!让他们警惕空袭!”少尉的无线电频道内,一片杂音。   “到我了!”之前把零战的机体强行强化到自身硬化装甲带的水平,着实花了不少储备能量,不过,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   被强行强化的零战,发动机发出咔咔咔的噪音,一团团因为摩擦过热而产生的黑烟从缝隙里钻出,但在战列舰能力的压制下,可怜的引擎还没有进入爆炸的阶段,而是如同心脏病发作的病人在工地强行搬砖一般,过载工作着。   “吭吭!吭吭!”两门九九式机炮发出沉闷的嘶吼声,以非常不正常的射速,在不足半秒的射击窗口内洒出去了近二十发炮弹。   位于五点位置,猝不及防的海盗被炮弹击中,二十毫米的炮弹在自封油箱的侧面开了一个大口子,把橡胶撕开了一大块,雾状的燃油不断地泄露,在空中拖出一道雪白色的痕迹。随后的炮弹命中机翼,爆炸的火焰点燃了泄露的燃油,致命的火焰很快就攀上海盗的机身,顶着风,飞窜着往飞机前部爬。   “我被击中了!咳咳…..唔啊!”无线电内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血泡,看来驾驶员和飞机一样,已经是命不久矣。   “轰!”没等降低到树梢,这架起火的海盗就在空中爆炸解体,坠落的飞机残骸,如同火焰组成的流星雨,掉进瓜岛的雨林之中,惊起一片不知名的飞禽。   成功击坠两架海盗的零战二二,鬼畜一般地在空中做着不符合人类承受能力的机动,并且以远超过六百的速度平飞着向海盗对头冲来。   “萨菲!它的目标是你!小…….”   “吵死了!”萨菲少尉很不爽地掐掉无线电,如同面对鬼神一般直视着这架零战迎面扑来。   “咔!”扳机扣下的声音。   六挺航空机枪一同开火,枪口喷出的火舌足有半米之长,从机翼底下排出的弹壳,给没有铜资源的瓜岛,弥补了遗憾。   “给我上!”   顶着面前的火花四溅,扶桑扣下机炮的扳机。   “吭吭……!”   又是半秒。   “咔!咔!”扳机的金属碰撞声,让扶桑脑子清醒了半分。   “咔咔咔!”------两门机炮,已经弹尽了…… 第三十章 生死之境(一)   “再来!”扶桑的话如同不可违抗的令咒,坐下被侵蚀的零战震动着,发动机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声音也在向拖拉机的方向靠拢。   由于发动机附近的大幅度震颤,中轴的两挺7.7机枪散步变得极其糟糕,如同装备着暴雨梨花针的霰弹枪一般,两挺小水管顶替哑火的机炮,向着面前的敌机猛烈开火。   “不行!太近了!”萨菲在不足两百米的空中率先结束对头攻击,转而把节流阀推到底部,爬升上去,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扶桑的空中手术刀扑了个空。   “敌人很强大,请求支援。”萨菲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向周围的同僚请求着。   “没问题~”   收到请求的海盗小队毫不含糊,他们在较高的空中摆出阵线,准备用俯冲脱离的安稳方式解决掉下面的那只小强,美军飞行员相信,只要不进入中低空的低速格斗战,胜利的天平始终是在合众国这一边的。   看到那架脱离的海盗,机身上带着几十个弹孔,安然无恙地爬升脱离,扶桑心中的火变得更大了,失去人类表人格的约束,属于战舰的里人格变得异常好斗,零战的速度早已经达到极限了,仅凭现在侵蚀出来的600加平飞速度,还不足以弥补零战同海盗在爬升能力上的巨大差距,反而在让零战的低速性能不断地降低,几乎失去了机动性上的优势。所以…..扶桑咬咬牙,手扶着战机的机身,开始更完全的侵蚀。.   横须贺港内的战列舰,灯火闪烁,油舱里重油的液面,也下降了几分,负责值班的士兵慌忙叫来技师和工人,以排查战舰是否在改造后有什么不良现象。   脑袋一阵眩晕,强行从横须贺抽能量送达,算上中途的损耗,实在是没啥性价比,“咳咳!”扶桑咳嗽着,面前战机的仪表,早已经是面目全非,所有的指针都卡死在红色栏,一动不动。   “还有这个……”   燃油计的指针,搭在10的位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红色区的深处坠落。   “既然是侵蚀过的载具……搏一把吧!”   把意识聚集到飞机的油箱,扶桑看到了趋近于干涸的燃油……再把意识归位到战舰的油舱……扶桑的脸变得死尸一般苍白。   漆黑的重油,如同经过传送门一般,滔滔地流进战机的油箱,沉入轻质燃油的底部,像是一团黑色的胶质一般,粘稠地贴在战机油箱的底部。   “通通通!”面前的零战,引擎发出爆音,缝隙里冒出一大团恶心的黑烟,如同着火了一般。   “给我……吃下去……”命令着飞机,扶桑虚弱地蜷缩在机舱内,眼中的红色黯淡了不少。   “这是着火了吗?”还未进行攻击的第一架海盗,无线电内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该死的黑烟,把飞机都盖住了,我想他是完蛋了!”有人附和道。   “可是他的高度没有降低!小心!”   “开……开火!!”进入俯冲轨道的海盗飞行员大呼小叫着,向浓烟的前端打出一大串弹幕。   一秒的延迟,浓烟中出现了回应,是毫无威慑力的机枪子弹,而且散步大到不可思议。   “……”浓烟把扶桑人形的面庞,熏得漆黑,吃了重油的零战好似得了癫痫和中风,发动机内的齿轮在飞速磨损,燃烧室被持续的高温烧得通红,风冷的发动机,已经完全失去了冷却的空隙,要不是扶桑强行连接着飞机结构,估计早就爆炸解体了。   “嗡!”海盗猛然结束对头射击,俯冲着从烟团附近擦过,逃走了,这让一心想再击落一架海盗的扶桑火冒三丈。   蓝天中的浓烟,在非常不科学的速度之下,扶桑脚下的零战二二,打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机动,随后俯冲着,以七百以上的速度,追向海盗。   “上面的飞行员是怪物吗!”以极高的速度俯冲脱离的海盗飞行员,说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烟团里的零战,俯冲速度突破七百五,在海盗的必经之路上分解成十来片火流星,拖着黑烟砸去,可怜的海盗被战机残骸所击中,在如此相对速度之下,防弹玻璃也是无济于事,扭曲的四叶螺旋桨击穿海盗的防弹玻璃座舱,砍断了飞行员的大腿,随后,燃烧不完全的重油如同糨糊一般黏在金属机体上,把这架海盗点成了空中的一个火炬,飞行员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从火焰中脱出的扶桑,失去了座驾,如同一块石头,直接坠向了瓜岛的地界。   ……   拉包尔的机场。   两架零战,晃晃悠悠地从空中落下,样子如同喝醉了酒的老头,让人担心。   第一架零战在跑道上足足滑行了五百多米才停下,而第二架零战在跑道上滑出了一个圆弧,差点没有撞上跑道附近的木质建筑物。   为什么只回来了两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至于陆攻的去向,已经没有人想去询问了。   山本忧郁地坐在棋盘前。   “被将军了呢……”山本摸索着棋子,没有紧皱的眉头,反而是一脸的解脱。   “……”黑岛默默注视着一切,悲伤地低下头,手边厚厚的作战计划书,打一开始……就已经脱离实际了……   ……   “扶桑!扶桑!”看到归来的零战,高桥心中带着侥幸,兴奋地往飞机方向奔去。   然而,地勤人员扶下来的飞行员,却是两个不认识的家伙。   【不会吧……】高桥面色一怔,牙关紧锁,视线不断地在自己的脚尖来回。   “长官……好……”疲倦的声音,让高桥回到现实。   面前,形同废人的战斗机飞行员,被地勤搀扶着,脖子附近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刚才喝水留下的,还是之前浸湿的汗水。   空荡荡的跑道,迎接飞行员的,只有自己是最大的军衔……   “回来就好!”对着飞行员强颜欢笑,高桥说道。   “哈……”深感欣慰的飞行员激动异常,他举起右手,似乎想要敬礼,但疲倦的身体根本不允许这样的动作。   “小心!”地勤士兵搀扶着飞行员,仿佛是在对待最珍贵的财产,把他送到跑道一旁的遮阳棚。   热心地递上一碗盐水,高桥坐到飞行员身旁。   “在下是高桥康弘,新任二航指挥,阁下的名字是……”   “哦!原来是高桥司令啊!我叫上杉晴武,是原一航赤城的一名飞行员!咳咳!”大口喝下一口冰冷的盐水,上杉差点没噎死过去。   “话说,司令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上杉拿起木碗,这次他没敢大口地往嘴里灌。   “出发前,有一架独立的零战二二,你……可有印象?”   “唔……咕~~当时好像……”上杉抓耳挠腮,似乎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样!她没被击落吧!”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好像还在和米军战斗机交火,之后,燃油不够……我就不知道了!” 第三十一章 生死之境(二)   “你不知道!!”高桥伸出双手,一把揪住飞行员的衣领,木碗落在咕噜噜地掉在地上,倒出的盐水,浸透了一小片泥地。   “……”上杉任由高桥甩动着自己,歪着脑袋,默不作声。   “该死!”松开上杉的衣领,把自己的帽子摔在地上,高桥一脚踹飞地上的木碗,走开了。   “上杉先生!上杉先生!没事吧?”另一个飞行员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白衣的地勤人员。   上杉无力地坐在地上,胡子拉碴的下巴,配上他血丝遍布的双眼,颓废到了极致。   “没事就好!来!刚才那个……是高桥长官吧!”从地勤那里重新接过一碗冷盐水,飞行员关切地说着。   “真是过分呢……新长官,明明上杉先生没做错什么……”地勤们在后面窃窃私语。   “但是……他们没回来呢……平塚……”上杉没有接过盐水,反而把目光投向了东方的天空。   “……我们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来吧!”平塚伸手,示意上杉接水。   “很好了……很好……”灰黑色的手,如同一个老人,上杉飞曹接过平塚递过来的盐水。“咕嘟!咕嘟!”上杉的脸布满盐水,也不知道是喝水溅上的,还是在哭。   返航中,在海面迫降的其他飞行员,都没有被水机找到,找到的,只有海面上,破开浪花的背鳍。   ----------------------------   “轰!”   烧焦的残骸坠落在厚重的腐殖质上,火焰点着了一小片蕨类,但由于湿度过大,无法蔓延开来。   “咳咳……”   失事的少女从腐叶里爬出,嘴里吐出几块发臭的烂泥,随手扒掉身上的几只类似马陆的多足虫,站了起来。   “这里……就是瓜岛……”   虫鸣鸟叫,浓密的植被,藤蔓,蕨类,树木,可见度不足五米。   “真是恶心!”   利用能力清除掉身上的一部分污垢,扶桑穿着系带皮靴的足,在瓜岛的雨林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   “还好不是高跟鞋,不然走都走不了!”扶桑抬起脚,用鞋跟碾死了一只硕大的甲虫,顿时臭气从虫子的腺体里冒出,一阵反胃的感觉从扶桑身体内涌现。   “唔啊!”扶着树干,扶桑终于坚持不住了,里人格在坠落时消失,而表人格取回意识的时候,正好是最难受的一刻。   黑乎乎的重油,从人形中吐出的,只有这些粘稠的燃料……这是之前,零战在解体临界点时,扶桑的里人格,在最后阶段“吃下去”反补的一部分燃料。   “味道……没想象中呢么不堪呢……”扶桑砸吧着嘴,品味着嘴里的剩余的重油,之前由于心理作祟,扶桑一直不愿意直接吃那些奇怪的战舰“食物”,这一次算是被动品尝,顿时感觉还不错……味道和口感……和稀米糊差不多,就是颜色反胃了点……这么说来,也许铝和钢啥的……估计和炸鸡块差不多吧!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扶桑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沿着河流,就能到达海岸……】扶桑谨记前世从某个英国人那里学来的知识,寻着一条小溪走向密林的深处。   小溪的水,散发着腐烂的气息,流动之下的一块反光,被扶桑所注意到。   瓜岛有黄金……这是十九世纪,那些探险家们所记载的事实。   “狗头金!”少女贪财的本性毕露,她兴奋地把卵石中的金团子掏出,放在溪水中洗了洗。   黄金的色彩,振奋人心。   不过,兴奋过后,就是为难。“这……身上没装的地方啊!”这时,之前大胆的想法被扶桑记起……【既然是金属,黄金也是可以的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扶桑双手捧起馒头大小的金块,张开了嘴。   “咔……咔……”嚼嚼……   “额……有点硬……就像冬天的隔夜馒头一样……味道差强人意……”   花了几分钟,扶桑把一团金子吞进了身体里。   “完全没有吃过东西的感觉呢……”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扶桑满头黑线。   “也许……”   扶桑看着小溪底一堆又一堆的鹅卵石。   “咔……咔……”嚼( ̄~ ̄)嚼!“什么味道都没有……淡出鸟来了!”   连吃几块拳头大小的卵石,扶桑的脸色很难看,依旧没啥饱腹感。   “算了,不吃了。”带着嫌弃,扶桑丢开石头,继续沿着小溪流动的方向走去。   树林,树林,树林,走了不知道多久,眼中只有让人恶心的绿色。   “臭味……”扶桑耸了耸鼻子,捕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存在,就在溪水的附近。   “!!”几具腐烂的尸体,白色的残骸上,还挂着一些泛红的烂肉,白色的蛆虫在空洞的眼眶里进进出出,飞虫的声音不绝于耳。   “唔……哇!!”扶桑忍不住,扶着树干,再次呕吐了起来。   没有重油,只有之前吃下去的卵石,被扶桑咬碎的石头,原封不动地从少女嘴里吐了出来,表面上还带着一些奇怪的粘液。   “唔……有武器吗……”吐归吐,但扶桑还是捏着鼻子,准备从尸体旁找点有用的东西。   朽烂的枪托,枪的样子,是一把友坂九九,很显然,已经不能用了……除了几发子弹,扶桑没能在尸体周围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至于死人的钢盔和水壶,扶桑没想过要带那种恶心的东西。   “沙沙~~”树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东西!”拿起烂枪的枪管,扶桑对着声音的方向丢了出去。   “哎哟!”呼痛的声音从树丛后传来,听声音,是个日本人。   “我是降落在瓜岛的飞行员!”扶桑大声叫嚷着。   一个瘦削的身形从树丛里站起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刺刀雪亮的友坂步枪。   “我是拉包尔来的飞行员!”扶桑重复着。   “跟我来……”脸上脏兮兮的士兵,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让扶桑跟过来。   “……”   放弃了想去海岸的想法,扶桑跟上士兵的脚步。   “看阁下的样子,是陆军吧!”扶桑做出友好的表情,说着。   “话……太多……有……炮弹……”陆军士兵的嘴里,说着模糊不清的话,分贝很低。   “哦……”跟在后面,扶桑没有再说一句话。   前面陆军士兵的脚步很急,不停地穿越在草木之间,要不是战列舰的身板,扶桑差点就追不上了。   “就是……这里……”   隐蔽的山洞,几个同样瘦削的陆军士兵坐在靠里面的石头上,支着一个钢盔当锅的营火,放在外面的破布包,装着稀奇古怪的叶子和蘑菇,几把脏兮兮的带刺刀步枪架在岩壁旁,着这就是这群幸存者的所有家当。   “这是你们的隐蔽所?”扶桑问道。   “嗯!”士兵点了点头。   没有人迎接,沉默的士兵,黑色的瞳孔,白乎乎的眼仁,打量着扶桑。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低沉的声音,带着饥饿。   “晚上再说吧……”看着天空远方逐渐化为血一般的红色,士兵的眼中,仿佛透过一丝希望。 第三十二章 生死之境(三)   纤细颤抖的火苗,不能烤干洞穴的阴冷潮湿……瘦成竹竿的士兵,用一个钢盔烧着水,把奇怪的蘑菇和绿叶放进水中,就这么煮了一锅没啥调料的汤水。   “来……”循着声音,扶桑只能看到一堆白白的眼仁。   “这是你的晚饭……”士兵的声音沙哑迟钝,好似喉咙里卡着一口老痰,他把钢盔里的汤水倒进一片折成碗状的大树叶里,伸手递向扶桑。   “……哦……谢谢!”扶桑接过,树叶的密封不是很好,缝隙的位置隐隐在渗出热乎乎的汤水,里面则漂着几块撕碎的蘑菇。   “快喝吧……别浪费了……”士兵提醒着。   “嗯……”虽然很不想去吃,但扶桑碍于他的热情,不得不轻轻啜了一口汤。   “味道有点麻麻的,就像咬了花椒一样……”扶桑皱着眉头,评价着手里的奇怪蘑菇汤。   “……”煮汤的士兵,连带着洞里其他的三个士兵,都看了过来,黑夜里,四个男人饥饿的视线,让扶桑不住地感觉有点发憷。   “啊姆……”掩饰自己的心虚,扶桑用树叶碗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喝下了里面漂浮着的半块蘑菇。   树叶碗从少女手中坠落,热汤倾倒在冰冷的石头上,冒出一股几进绿色的气息。   眼前的士兵好像变成了两个,扶桑摇晃着脑袋,背靠着岩壁试图站起来,但无力的感觉,让她的双腿很难使出足够的力量。   “你们……”忍着嘴里麻木的感觉,还有失控的意识,扶桑指着面前的陆军士兵。   “啪!!”煮汤的士兵面带微笑着站起,很随意地把扶桑的手打开,其他坐在黑暗中的三个士兵靠上来,用歪斜泛黄的牙齿,对着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扶桑。   【该死……距离太远……抗毒能力下降了吗?】咬了一下舌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扶桑挥动拳头,对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打了过去。   “没用的……”煮汤士兵一把握住扶桑的拳头,眼中的视线,散发着毫不遮掩的侵犯和饥饿。   “你们!作为帝国的陆军!怎么能这样!唔!”   扶桑叫嚷,但却无法阻止士兵伸过来的脏手。   “……”迟钝地躲闪,发结被士兵的手指勾到松开,黑色的秀发披散开来,几缕错乱的细发落在扶桑的脸上,让她像极了一个亡国的公主。   “陆军……我们已经不是了,如果饿死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坠落的钢盔在地上滚开,胡子拉碴的士兵,掏出腰间的刺刀。   锋利雪亮的刺刀,映照着营火,逼近扶桑的脸庞。   “是啊……军官们都跑了……就靠小队长……我们才活到现在……”其他的士兵中行尸走肉般靠近,黑暗中的话,仿佛是来自黄泉比良坂的深处。   “我是海军少将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做!”盯着脑袋顶的眩晕,扶桑歇斯底里地叫着,捡起身旁的石块向前投掷。   软绵绵的石块,从眼中的虚影中,穿过……   “嗑……”被称为小队长的煮汤士兵,听到扶桑的话,握着的刺刀不顾一切地刺来。   “嘶!!”布匹撕裂的声音,扶桑肩膀上的衣物,被刺刀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毫无瑕疵的左肩。   【这……不可能!!】在威克岛,就算被子弹击中都不会破开的舰娘服装,居然在这里,被刺刀轻而易举地破开了。   “呵呵呵……”面前的士兵,发出不知道是在哭还是笑的声音,再次把刺刀逼近。   冰冷的刺刀,贴着扶桑的脸,光滑的刃不断上下摩擦着,用力……   “唔……”少女发出痛苦的悲鸣,左边的脸颊被刺刀尖划了一道长三厘米的口子,流着殷红的鲜血。   【这味道……是……】久违的感觉,不是之前海战中的重油味……只有属于人类才有的味道……血腥味……   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现在是人类?…….!扶桑!你做了什么!】   刺刀又靠了上来,这次,小队长没有把恶心的目光对着扶桑,而是看向了自己的手下。   “你们……要吃哪个部位?”声音温柔地,好似在询问孩子要吃鱼哪块肉的母亲。   营火旁的士兵,咽了一口口水,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哼,真是贪婪呢……”笑嘻嘻地,小队长抓住扶桑的小腿,反手拿起刺刀,往少女的大腿上扎去。   “哇!!”   小队长的天灵盖被掀飞,白的红的从容器内飞出,破布偶一般倒在扶桑的大腿上,手中的刺刀,不甘心地掉在地上。   “唔……”扶桑的眼角疼出一颗泪花,红色的裙摆被划出一道口子,裹着白色袜子的腿,被红色浸染着。   “敌袭!!”   “是米畜!!”   洞穴里炸开了锅,本来饿得傻愣愣的士兵像猴子一样窜起,抄起步枪就往自认为有敌人的方向射击。   月色斑驳的密林中,闪过一块不显眼的反光。   “啪!”步枪开火的声音,像是黑夜里的一道惊雷。   “唔……嗯额……”手忙脚乱想去灭火的士兵,胸口多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断裂的肋骨,飞溅的人体碎片,以及喷射出数米远的血……他倒在火堆上,用自己的尸体灭掉了火焰。   “哇啊啊啊!!”挥舞着步枪,这个瓜岛的幸存者,几近于癫狂,他抄起刺刀,向深邃的树丛里冲锋。   乱枪声此起彼伏,这个陆军士兵犹如向迅猛龙群发起冲锋的绵羊,很快就没了动静。   “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最后的士兵,哭叫着,用自己的步枪向树丛胡乱射击。   五发没有准头的子弹,很快就见了底。   “啪啪啪!”   连续的点四五子弹,从树叶下窜出,打在士兵的脚下,在石头上留下一串白花花的弹痕。   “啊啊啊!!”   抄起步枪,绝望的士兵,把枪口刺刀的目标,指向了正在缓缓往洞外爬的扶桑。   踉跄的脚步声,蕨叶的缝隙中,光斑,再次闪现而过。   7.62的子弹,命中左腿膝关节,发狂的士兵失去了小腿,也失去了战斗力。   在惨叫的背景中,几个士兵从树林中走出,其中一人……拿着一支带着长长瞄准镜的春田步枪。   拿着冲锋枪的陆战队士兵,踩住还在嚎叫的脑袋,仁慈地用一梭子子弹从下往上,结束了敌人的痛苦。   “没事吧!女士。”绅士地单膝跪下,美国狙击手向伏在地上的扶桑,伸出了自己刚刚才擦拭过的右手。 第三十三章 生死之境(终)   “!”看到美军狙击手脑袋上蓬起的枝枝叶叶,扶桑很不友好地打开他的手,用极不友好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敌人”。   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医疗兵示意狙击手让开,“米勒,她受了伤,你这样只会刺激到她。”把自己的春田步枪递给狙击手,掏出药箱里的绷带,小心地爬过去。   “你们想干嘛?”还处于打回人形的恐惧中,扶桑不敢信任任何人,就是刚才那些本属于同一阵线的陆军马鹿都想吃人了,很难想象,这些美国人会对自己干出什么事来。   “她是日本人!”防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诺曼!小心她身上有手雷!”陆战队员暗暗拿枪指着扶桑。   “别动!你受伤了!”医疗兵一手持着绷带,一手做出安抚的样子,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看到钢盔边上的红十字,扶桑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些美国人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没事!她是个好女孩!我拿我家里的一头母牛保证!”按住扶桑的腿,诺曼把止血绷带一圈一圈地往上缠。   “放屁!你个农场主家有一千头母牛!”粗俗的话语传来,气氛终于从紧张中舒缓了过来。   “好了,没事了!把这个吃了!”用棉花和纱布处理好扶桑脸上的伤,诺曼温柔地笑笑,从药箱里掏出一条巧克力。   “嘿!嘿!诺曼!你这家伙!那是我寄放在你那里的!”后面发出不满的声音。   “卡尔!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虫牙继续发作的话就别吃巧克力!”   “巧克力是我的止痛药!医生!你不能这样!”卡尔的悲鸣发自真心。   “你的巧克力已经没了!”诺曼拨开锡纸,把巧克力塞到扶桑手里。   “不!”卡尔双手抱头。   许久没有吃到食物的少女,自然没有拒绝糖果的理由,放在药箱里的巧克力没有融化,高含量的可可让巧克力有点发苦,不过很美味……   看着少女的嘴不断蠕动,努力啃食着自己递过来的巧克力,诺曼几周来被雨水浸得冰凉的心,算是温暖了一些。   回归的陆战小队,没有损失一个战士,反而在收队时意外得到了一个女孩……   需要全副武装,克服千难万险才能踏进的美军阵地,现在就在扶桑面前,毫无防备的;而且时值午间,到处都飘着饭菜的香味……这里就是这支陆战队小队的归属。   哨塔上的小伙子,站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被战友带进营地的扶桑,忍不住吹起口哨来。   所罗门的瓜岛,一边是毒蘑菇,一边是斯帕姆。   “嗯~让我猜猜,厨师今天的菜单是什么~~让我猜猜!”卡尔双手抱胸,作冥思苦想状。   “给!你的油煎斯帕姆,斯帕姆肉汤和土豆泥拌荷美尔合成肉!当然!还有你最喜欢巧克力!”为卡尔打饭的米勒拿过来一个装着一堆奇怪物质的饭盒。   “给点希望吧……米勒!”   “那你把我的饼干拿去吧!水果糖不准动!”   ……   受伤的扶桑,被随意安置在伤员帐篷附近,由于瓜岛已经被美军占领地差不多了,所以帐篷里伤员一个都没有,就算有伤员,也被转移到条件更好的战地医院去了,整个伤员帐篷,俨然成了扶桑的包间。   “给,这是你的。”诺曼拿着椭圆形的饭盒出现在帐篷,饭盒里面装着一些土豆泥和生菜,都是一些最近才运来的新鲜食物。   扶桑没有拒绝诺曼的好意。【战舰也能享受战俘的待遇吗?】嚼着只有盐调味的土豆泥,扶桑思考着。   偌大的帐篷里,只有勺子碰撞饭盒的声音。   “难以置信,这个烂岛上居然有你这样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我家在伊利诺伊的农场……哦!上帝!我在说什么!要知道!她根本听不懂英语!”诺曼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   “噗!”土豆泥被扶桑喷了一地。   “啊!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诺曼如梦初醒。   “没问题。”(英语)   “那就好…….!”诺曼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感谢前世该死的英语教育!】扶桑一脸表示理解的样子,慢条斯理地继续用小勺挖土豆泥。   “诺曼中士!中尉先生来察看俘虏了!”哨兵掀开帐篷的门帘,领着一个军官走了进来。   能在现在的瓜岛战场抓到日军俘虏,简直就是奇迹,之前出现日军俘虏已经是四二年的事情了,之后还活在瓜岛雨林里的日军,基本都是被洗脑的顽固疯子。   “中士!这就是你的俘虏?”中尉先生摩擦着下巴,指着扶桑这个病号,用失望的语气问着诺曼,而诺曼自然知道中尉的意思是什么,他是能尴尬地笑笑,站起来,向上官敬了一个礼,“先生!没有抓到俘虏,实际是从日军盘踞的洞穴里,救出了一个人!”   “我就说,根本没有什么俘虏!要不是我留个心眼,不然就上报过去出丑了!”   “哈哈哈……哼!”帐篷外发出笑声。   “笑什么笑!谁笑谁去巡逻!”中尉高声叫嚷,帐篷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过!先生!获救的女孩会英语!”   “嗯?会英语的日本人?”中尉饶有兴趣地走到扶桑床前,在一旁坐下以示亲切,“你会英语?说两句听听?”中尉把脑袋凑过来,刻意把话里的单词一个个都说地很清晰。   “你是你们家总统先生的马润吧?”少女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防水布,引来外面又一片猪叫一般的笑声。   “……咳咳……”中尉咳嗽着,四周很配合地安静下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帐篷边上,对着一块凸出狠狠踹了一脚。   “哎哟!”“快跑!”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离开了医疗帐篷。   “诺曼中士,看住她。”中尉撂下话,风一般冲出帐篷,“你们是哪个队的!别被我知道了!”中尉的咆哮如同台风一般,把四周好奇的士兵赶得老远。   “诺曼……中士?”扶桑试着念出了面前军医的名字。   “怎么?有什么需要吗?”诺曼收回心思,关切地回过头。   “我会记得你的……”伤口痊愈的扶桑,转变到偏向人类的形态,犹豫距离难以维系,不可避免地开始身体虚化。   “这!等等!我想想办法!”看到逐渐在虚化的扶桑,诺曼本能地去翻自己的小药箱,但是……医学院……从未教过,如何挽救消失的虚影。   惊惶间,药箱落在地上,药物和器材洒了一地……   “再见了……”扶桑用微笑回应。   “Wait!Wait!”诺曼抓着从药箱里拿出的巧克力,伸出手。   幽灵一般的女孩,伸手捉住了巧克力的一段。   一切都似乎连接上了。   “……啊……”墨色的瞳孔,在虚无中舒展。   有如点点星尘……   苦涩的黑巧克力……无力地从空中坠下……落在地上,摔成两截。   留有体温的病床,什么都没有,染血的绷带在空中松开,飞散…… 第三十四章 信仰是为了虚幻之人(前篇)   拉包尔的天空,落下片片散落的樱花……   一只手接住了这并不属于南洋的花瓣,温软的感觉如同那个少女曾经的存在。   “扶桑!”提督失声。   不似真实的虚无,像是随时都会破碎的月晕,在阳光下浮动。   “提督,我回来了!”少女嫣然,并拢的指尖轻轻搭在提督握着樱花的手上。   “你没事吧!”伸开双臂拥抱,只是徒然。   “没事?……嗯……”扶桑茫然地把指尖放在嘴唇上,像是在穿揣摩提督的意思。   “……我就不应该让你上飞机……要知道……我已经……”高桥哽咽。   “扶桑不已经在提督面前了吗?”少女绽放出阳光的笑容,华服长长的下摆在空气中摆动,伴随着南洋清新的风,接近。   “我……”高桥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男子高中生,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别说话……”扶桑双手捧住面前男人的面颊,抚摸着。   “可是……”感受脸旁没有温度的双手,两行温热从高桥的眼眶坠落。   “哼……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呢~”扶桑发出释然的轻笑。   没有生者的气息。   扶桑无声地凑到高桥耳侧……   “我不会离开太久的……”   声音渐行渐远,在风中消逝……本来再手中的指尖离开……   “给我回来!”高桥对着蓝天白云怒吼。   “长官!有事吗?”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恐惧地看着面色大变的海军少将。   “啊!……”高桥转过身,只给士兵留了一个白色的背影。   “没什么!你走吧!”努力保持着上官的威严,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动摇。高桥挺直着腰,暗暗拭去了不该给士兵看的东西。   “知道了……”士兵满腹狐疑地走开了。   ……   “真是罪过……”山本面对着长长的会议桌,正襟危坐。   “我们应该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年前一向主战的参谋部,也开始出现异议了。   “但军令部是不会同意我们的意见的!”   “军令部!军令部!作战课那群坐在本土的又有啥子高见了!”年轻气盛的参谋抬起手,想拍桌子,但看到对面首席参谋的脸色,慌忙把手收了回去。   “作战课的话,是要我们尽快消灭米国的舰队,但要知道……”   “我们的空母还有战斗力,而且飞行员有所补充,势必能负担歼灭行动!”   “五航和二航的战斗力……确实恢复地差不多了,但是……”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根据之前从瓜岛幸存返航的飞行员描述,米军装备了一种新型战机,机体坚固且火力极其凶悍,性能更是凌驾于零之上!”参谋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   悲观的气氛,在海军高层中,日渐浓厚。   “黑岛,你有的看法呢?”山本询问着身边的首席参谋。   “装备是个大问题,但眼下急迫的形势,只能看士兵们的战斗意志了。”   “嗯……没办法了呢……诸位!昨天收到情报,米军空母就在瓜岛东南的岛屿活动,侦查说那里有个米军的海军基地……”   大将说话,众人皆洗耳恭听。   “两个办法……我们可以先聚集航空战队,然后与米军空母交锋……还有……就是让这里的陆攻去轰炸,航程的话,刚刚好……”   “米军空母随时都会离开!请务必让航空队前去轰炸!”   “附议!”   高层们的会议,又一次把数架陆攻送上了不归路,这次轰炸,连护航的零战,都没回来一架,山本不相信这些战机都是被美军击落的,他心里明白,估计有半数会因为燃油耗尽,迫降在海面上,和死了没啥区别。   时间进入二月,上层的调动送达,山本一众依然被军令部留在拉包尔机场,而高桥收到的命令是去特鲁克,那里,将会有他的新任务------正式接管二航战的指挥。   在乘上前往特鲁克的飞机前,高桥往上级提过要求,希望自己在接任二航司令之后,能由田中担任扶桑号的新任舰长,鉴于高桥推荐的人选本来就是副舰长,上级很快就同意了;然后高桥借着机会,又提出要求,希望扶桑号战列舰能编入二航战的指挥体系,但这个要求的应答,就没有那么美好了,上面以“战列舰乃是国之重器,调动需要仔细讨论。”为由,拒绝了高桥的要求。带着遗憾,高桥踏上了特鲁克的泊地,在他面前的,是前任扶桑号战列舰,现任的天城号航空战列舰,突兀的后飞行甲板上,放着几架强风水战……   之前在阿留申的战斗中,航空战列舰的尴尬处境一览无遗,面对美军的老式路基战斗机,先进的水上战斗机基本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一度被压制到母舰的上空,影响了夺岛登陆的制空权……除了水战的先天残疾因素,航战主炮开火时,炮口风暴影响飞行甲板,也让该舰的指挥头疼不已;很多时候,战舰不得不把主炮指向一个奇怪的角度开火,不然就会发生炮口风暴席卷飞行甲板的破事……以至于航空战列舰顶替了大和级的位置,成为了某人口中的“三大马鹿”之事。   从此,山城和伊势级两舰再无改造成航战的期望……然而,航空战列舰的提案被废除,自然会有另外的一个奇葩方案被抬出……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海军部摸出了一个防空战列舰的提案,说是从美军那里搞来的绝密情报,需要及时跟进;方案的大致内容:紧急改造老式低速战列舰,以防空平台为基础进行设计,拆除主炮,加装大量高角炮,以应对空中威胁……   提案被匿名上交到舰政本部……反应哗然,“居然要求拆除天皇陛下的战舰主炮!其心可诛!”“待我上报到特高科!天诛国贼!”“哼!前有扶桑防空大巡洋舰!后有战列舰拆炮防空!舍本逐末!舍本逐末啊!”   但嘴上说归说,骂归骂;在海军省里某些人的有意引导下,这个奇葩方案还是被通过了……一直在柱岛泊地待命的三舰终于迎来了第二春…… 第三十五章 信仰是为了虚幻之人(中篇)   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像附着了午后的光晕……阳光照耀在木色的甲板上,给少女背后的战舰主炮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   但是……   “那样的小女孩……就是海军的新锐战列舰吗?”   “……嗯……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这个事实!这个能从钢铁中诞生生命的事实!”   “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这对海军……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不过,再怎么看,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少女啊!”   “她现在还没有作为战舰的自觉,估计还在好奇眼前的世界吧。”   “真是愚蠢的闹剧……”   “明明是吞噬生命的钢铁机器,却要化身成如此美好的人形……让自身的美丽被世间的罪恶所污染……”   “这样弱不禁风的战舰,怎么能引导我们走向胜利啊!”   ……   ……   “来到舰长室有什么事吗?扶桑,不,战舰,扶桑?”   “哦!”少女惊惶地扶住门框。   “你这样子大摇大摆地在舰桥内晃荡,可是会让所有人担心的。”   “会议室里那么无聊,一直待下去,我要得幽闭症了!而且舰长总是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真是丧。”少女嫌弃地嘟起嘴,把办公桌上的铅笔夹在人中。   “不是苦着脸,是在为我们的未来而担忧,扶桑。也亏我经常会考虑未曾发生的坏事,我才能在待在这个位置。”   “所以你就一直都是用愁眉苦脸的模样去见人的?”少女低伏在办公桌上,举起自己葱白的手指,去拨弄自己舰长胸前的金穗带。   “什么啊……啊”高桥制止住扶桑的小动作。   “说……说来……你才是问题人物吧!作为战舰完全没有危机感,整天窝在建筑内,就没有想要上进的思考吗?”   “上进?我的话,已经心里有数了呢!”扶桑翻过身,仰面看着高桥的脸,伸高自己的双手,白色的衣袖柔软地垂下,少女人偶一般的手臂,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胸有……成竹?”   “我的话……变不变强……都无所谓……我没有前辈们强大的能力,只能依靠你们而存活,能安然无事地活下去……其他什么的,也没有关系了……”   ……   “啊!是啊……乱世之下,能活下去,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从飞机上走下,高桥身边走过一群又一群的士兵,他们无不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这个无比年轻的第二航空战队司令。   “嘭!”行李箱被重重地放下,高桥打开侧面的搭扣,露出里面的地图,里面是一张被涂改地面目全非的地图,鲜红的叉打在一处地点,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标注和箭头……“新几内亚”。   根据大本营的作战指令,瓜岛被放弃,作战的重心转移到莱城附近,而陆军的第五十一师团的七千多人将会乘上前往新几内亚的运输船,去填补南洋这个巨大的缺口;高桥不知道,这次战役会不会成为又一个瓜岛悲剧,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加紧以及监督“新”二航的训练,以方便在二月末时,能够应付恶劣的空中形势。   BI的是苍龙,BII的是飞龙,涂成绿色迷彩的战机,现在只能靠机尾的识别标志才能认出它们所属的部队。   ……   “是我的错吗?”新上任的舰长跪坐在寂静的房间内,舰长室的地毯上,躺着紧闭双眼的华服少女。   “怎么会……死了……”田中的手触摸在少女的脖颈处,没有生命的脉动,死去一般的冰冷。   “怎么会……不可能……战舰明明还浮在水上……”田中收回手指,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高桥……怎么办……扶桑……”僵尸般地站起,田中勉强扶住办公桌,没有因为脚步的僵硬而摔到地底下去。   “哗啦!”抽屉被拉扯出来,里面的零零碎碎倾泻而出,在地摊上洒成一团。   “啊!这是?”田中站住踉跄的身子,目光放在洒落的物品上。   扶桑没有独立居住的舱室,几年来,一直都是在会议室的沙发,以及舰长室的地毯上度过的每一个夜晚,而她的私人物品,就随意地存放在舰长办公桌旁的一个抽屉里。   没有任何奇特的东西……几枚矮粗的弹壳,两根麦芽棒糖,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还有一个小盒子……对于一个时值花季的少女,这样的财产,只能以寒酸来形容……连一件化妆品和饰品都没有……   田中把掉落的物品一件件拾起,放回抽屉……“!”坠落在地上的小盒里,掉出自己曾经赠送给少女的梳子,样子很新的样子,看来是一直都没用上……   “估计……是再也没机会用上了。”田中郑重地把梳子放进抽屉的深处。   ……   “我这是在哪?”惶惶行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之前我还在瓜岛的……这是!”   小巷的拐角,一个中年女人掩面匆匆走出,好似在躲避着什么。   “妈妈!”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穿着补丁棉袄的小女孩,看年龄似乎只有五六岁,还算干净的脸,被冻得和茄子一样;光顾着追逐的小女孩,脚尖踢到了路面的凸起。   “小心!”扶桑急迫地上前,伸出自己的双手。   【不可能……怎么会!】晶莹的雪从扶桑的手掌心穿过……本应该坠入自己怀中的小女孩,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重重倒在冰冷的路面上。   “哇啊!”孩子的哭嚎,如同是向路人乞食的幼猫,刺激着女人的心。   “别过来!”犹豫片刻,女人还是向现实屈服了,她裹紧自己脖子处单薄的衣领,绝情地消失在雪幕的一端。   【……啊……?】跪在雪地之中,扶桑面对哭泣的孩子,无能为力。   “怎么了?怎么不扶她?”冷漠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什么!那里来的声音?”扶桑愤怒地转过头,惊愕的瞳孔紧缩成一团。   “现在我们的意识分离了出来,之前和你一起共事,真是让妾身劳累啊!”雪幕里,款款走出一个少女,白衣红裙,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附着了一对血红的瞳孔。   “妾身即是扶桑,你这个赝品!”站立的少女居高临下,戟手指向地上的扶桑。   “什么?我是赝品?”   “妾身的存在,就是要带领帝国走向胜利!你的存在真是令妾身苦恼啊!简直和粘稠恶心的麦芽糖一样!嘁!”   “不过~~呵呵!借着这次机会,妾身总算和你分离了出来,要不然真的全部融合的话,就麻烦大了。”少女高傲地抬起头,用仿佛是在看待爬虫的视线,斜视着。   “别开玩笑了……”   “嗯?”赤瞳的少女难得正视了过来。   “带领帝国走向胜利……别开玩笑了!看看!这就是你的帝国吗!”刘海掩盖着眼睛,扶桑指向被抛弃的小女孩。   “贫穷!饥荒!这就是你创造的!所谓的胜利吗?”   “哦?有趣?”赤瞳的少女,脸色变得阴冷。   孩子的哭叫撕心裂肺,顶上的铅云冰冷得能冻结海水。   “过来……”赤瞳的少女向扶桑招了招手。   “?”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袭来,把扶桑抽进街角的积雪中。 第三十六章 信仰是为了虚无之人(后篇)   结结实实的耳光……   “咳咳……”扶桑挣扎着从地上撑起,深入灵魂的颤动让她的身形一阵扭曲,“你这个……女人!”歪斜着站起身,扶桑没有丝毫顾虑,向着赤瞳的少女挥出冲拳。   “啪!”全力挥出的拳被体态相仿的少女单手接住。   “女人?呵哈哈哈!妾身可是主力舰中的戰鬥艦!”抓住扶桑的手腕,赤瞳的少女轻轻往墙边甩去。   “唔啊!!”凄惨的叫喊,从墙面掉下来的扶桑在雪地里滚作一团,没有躯壳的灵体蜷缩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气。   “拜托……你很弱哎~~”走上前来的少女,抬起脚,棕褐色的系带皮靴冷漠地踩住扶桑的脸。   “扶桑……”   “‘扶~桑~’就是妾身被你盗取的名字吗?嘛无所谓了~~”钢底的鞋跟,在少女的用力下缓缓扭动。   “可恶!”被踩在脚底的扶桑愤怒地抬手捉住少女的脚踝。   “真是愚蠢……居然拘泥于区区代号,特意用一个代号让自己去背负和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少女悲伤地看着脚底下的扶桑,任凭她的蜉蝣撼树。   “就算你想变回人类,或是试图做些什么……你的世界,已经回不去了。”挪开脚,少女弯腰提起扶桑的头发,把她按在墙上。   “额..!”扶桑面向少女的左眼,充满了仇恨。   “无能。”樱色的唇上下波动,轻巧的话语,敲打着扶桑的耳膜。   ……   “别再说了!!”   “咿啊!”赤瞳的少女睁不开眼睛。   猛烈的气浪让附近的气流瞬间紊乱,凭借爆发式的力量,扶桑挣脱了少女的钳制。   “呼呼……啊……”抚摸着被墙压迫地发青的右脸,扶桑疲惫地喘着粗气。   “该死!这是你侵占妾身的一部分能力吗?”稳住踉跄后退的步伐,少女扫开气流。   “我……不知道!”重新自由的扶桑,站得格外地笔直。   “有趣!那就重新夺回来好了!不过,妾身也不知道怎么抢回来~~那就把你消灭掉吧!就和那些米畜的飞行员一样!”狰狞的面目,赤瞳的少女伸出手,舞动的拳,带着破空的风啸。   “呜哇…!”横膈膜处如同沙包一般凹陷下去,扶桑被怪力的拳击打飞后转瞬被锤到地板上。   “你要明白现实!妾身才是战舰的部分!”张狂地踢开扶桑,少女挥起手,身后寒芒一闪,一身舰装穿戴完毕,四座双联装主炮转动着,黑洞洞的炮口指着被踢进角落的扶桑,炮膛里闪过团团火球。   “……嗯……”扶桑虚弱地在地上匍匐,刚才的炮击她用尽全力躲避,但还是付出了两只腿的代价,灵体虽然不会流血,但疼痛还是让扶桑接近发狂的边缘。   “这是你喜欢的三式弹……感觉如何?被自己炮击的感觉?”   “……啊……”扶桑利用双手,试图支起自己的上半身。   “没用的!!!”少女单手抓住扶桑的脖子,提起,用力,主炮旋转。   “唔唔……”炮口居高临下抵着脑门,扶桑甚至能看到里面装填的白花花的九一弹。   “老实说,你用这张脸,摆出充满斗志的表情,真是挺好看的……但是…….没有力量!就只能是废物!知道吗?”   “哈……哈…….”手中的灵魂,宛如在沙漠中呼吸的鱼。   “想来,你是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的。嘛……看来之前的你,只是妾身的错觉……不堪一击。”踹开地上似乎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白色灵体,少女转身离开。   “呜呜呜……”被抛弃的小女孩,依旧在巷口哭泣。   “嘁!”少女脸上带过一丝不快,加快了步伐。   “沙沙……”什么东西在雪地里摩擦的声音,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力。   ……   “咔哒”(门被打开的声音)   “哎……居然一个人就先走了,你让我怎么对高桥那小子交代啊……哎?”   搬运的物件洒落在地上,田中惊恐地向周遭张望。   舰长室空荡的地毯上,什么也没有,之前还如同尸体一般安详的少女,一次出去的时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   “什么鬼!”   几乎陷入濒死的扶桑居然如同背后灵一般重新站起。   “咳咳!”没能站直三秒,扶桑就弯腰扶住墙,吐出了两口艳红的血。   “哼!看来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少女自信地回过头,舰装解除,往港区的方向走去。   “大姐姐!不要紧吧?”小女孩的声音让少女愣住了。   【血!】无数的信息一瞬间冲进思维。   “你这家伙!不!草履虫!”赤瞳的少女面带凶相,咆哮着,如同龙卷风一般急速冲来。   雪,飘飘渺渺,像绒毛一般轻柔,像深海一般冰冷……   【骗人的吧……】   “我没事……我没事……咳咳……”扶桑温柔地抱住小女孩,为她拭去还未干涸的泪水。   愤怒的攻击穿过活生生的生命,她们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   【还给我!】   赤瞳的少女伸出手,试图去掐住扶桑的脖子……然而灵体的双手即使有万钧之力,也无法接触到现实的事物。   “战舰的灵魂……正在慢慢修复呢……”扶桑看着逐渐稀薄的雪幕,天空中的一道光影穿透铅云照耀下来,明亮了阴暗潮湿的巷口……   【你不能这样!妾身为皇国立过功!妾身还要上前线杀米畜!你不能这样对妾身!我要找提督,我要找大将!】逐渐虚无的少女悲惨地坐到地上,掩面哭泣。   “放弃吧……没有名字的灵魂。”   【你能看到妾身!】血色的眼眸从指缝中露出,只是没了之前的狂气。   “我……一直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扶桑怀中的小女孩,发出平静的鼻息,看来是苦累,睡着了。   【那还不快把妾身的身体还回来!这不属于你!不然……不然妾身用舰装!把你这只草履虫!轰杀至渣!】底气不足的威胁,听上去,更像是小女孩的撒娇。   【出来!出来!咿!】向破碎的云朵挥动着手,少女始终无法召唤出舰装,反倒是透明的形体,在加速向消失的方向靠拢。   “既然无法逆天改命……那就努力活下去,为不远的将来准备奋斗……”扶桑喃喃,伸手接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不行!妾身不能就这么消失!】   “呐……扶桑……你知道雪为什么要融化吗?”   【啊!!!】   “因为它想创造来年春天的美丽啊。”   低微的鸣泣在细风中消散,墙后院子里的早樱承接着冬日里最后的一缕阳光,迎风绽放。 第三十七章 厄神降临之路(一)   海军会议室。   身着白衣的大将,面对着一众高级将佐。   “开战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在艰难的时候,你们也坚持战斗……但是,敌人的攻击,一天比一天凶猛……联合舰队,也不得不被逼入了要进行决战的境地……”山本迟钝了一下,视察着周围人的反应……然而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咳哼……首先,我们拉包尔的航空队……要配合陆军的增援行动,另外,航空战队……也要积极响应调动……然后……在所罗门---新几内亚区域,对敌人部署的航空部队进行防备和消灭……”   “之后…………之后……立即收缩战线。”山本沉着地讲完最近的应对策略,开始拿起笔,准备写下命令。   “大将……我们这是……要……要撤……转移吗?”宇垣缠问道。   “不!军事上用词要正确。是撤退。”山本提起笔,点着头。   “那……”宇垣参谋长正欲发言,山本突然站起来打断了他的企图。   “接下来的战略……就是这样。”山本把毛笔按在地图上,从新几内亚上方开始,向太平洋中部画了一个大斜线。   “马里亚纳……然后把塞班和关岛,作为新的航空基地……与美军进行空中决战!如果胜利……了…………已达到能体面停战的目的!”山本在停战两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   “但是……一但我们从正面战场退缩,敌人就会发动全面攻击!”参谋中有人发言。   “我的意思……并不是立刻撤出……”山本坐回会议桌。   “而是尽可能保留前线基地,坚持到后方部队做好准备!”   “那……前线部队……怎么办?”宇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希望他们能多坚持一阵子吧。”   暑气逼人的会议室,像墓地一样阴冷死寂……   拉包尔的另一个屋子。   “莱城岌岌可危!你们一定要在米军上来前即使到达!掩护官兵的运输船!”今村大将在电话中大吼大叫,让对面的拉包尔指挥官久坂难受地把话筒拿开了一段距离。   “了解!”   二月最后一天的夜,拉包尔下起了迷蒙小雨,灯火通明的港口,近八千陆军士兵正在陆续登上驱逐舰和运输船,前往新几内亚的莱城。   “拜托了!”为部队亲自践行的今村大将仅仅握住面前木村海军少将的手,说出道别的祝福。   “第十八军部!第五十一师团共计七千三百人!”负责登记的士兵拿着点名册,小跑到木村面前。   “嗯!”木村点点头,上船去了。   “在下争取到了很多掩护!祝诸君武运昌隆!”今村大将向船队挥舞着帽子。   海面上探照灯闪烁,八艘驱逐舰和八艘运输船慢速离开港口,以逆时针方向,向俾斯麦海去了。   “阁下所说的掩护是……”一旁的随行人员好奇地询问。   “除了莱城和拉包尔的战机,我还说服海军派出了他们的宝贝空母,怎么样?厉害吧!”今村洋洋得意。   ……   二航战的飞龙……年前上面刚死了一个少将……高桥沉默地坐在新建造的舰长室内,心情五味掺杂。   扶桑没有死在瓜岛……这是一个好事,虽然一周前,她的模样神态比起以前……变了不少,就像是……变得更柔和,更疏远了。   除了扶桑回到特鲁克,另一件大事就是山本大将传来的军令------“在运输舰队外围掩护他们的前进”。   二航战在中途岛大损失后就没参加过什么战斗,飞行员们对标靶经验倒是有点,但对于实战……新上任才几个月的高桥,根本摸不清,而且……这次海军高层,不允许扶桑伴随二航战航行,理由是新舰船需要人员整顿,高桥所能争取到的护航兵力,只有一个驱逐舰战队的一条轻巡和九条驱逐舰,指挥官还是和自己平级的大森仙太郎少将。   运输舰队前往莱城,一共需要三天三夜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按照以往一直有的感觉,高桥心里知道,舰队的行踪一定在美军的掌控之中,而美国人的飞机出现在脑袋上,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至于飞机的数量,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月一日的晨曦还在海面之下。   “放飞侦察机,方向南。另外,让战斗机飞行员随时准备起飞。”高桥给二航战下达了指令。   此次行程,二航没必要准备多少舰攻和舰爆,而是在机库内塞了整整近五十多架各型号零战……虽然战斗机飞行员……只有战斗机的半数……   距离第三批侦察机放飞没多久……   很短,才到十一点半,侦察机就发来了讯息。   “发现返航的米军侦察机。”讯息短暂而恐怖。   “那群马鹿肯定是被发现了!让战斗机准备起飞!”高桥把纸拍在桌上,命令。   早已在甲板上等待多时的战机,终于侯到了自己的飞行员,涂着绿色迷彩的零战被地勤推倒起飞跑道上,等待母舰的航向转向逆风。   “起飞!”   花了半个多小时,飞龙和苍龙放飞了三十架战斗机,零战机群爬升着,向着预定的方向飞去。   “拉包尔和莱城方面有什么消息吗?”高桥询问四周的军官。   “暂时还没有。”   高桥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多此一举,通讯兵就大吼大叫着冲了进来。   “报告!莱城机场遭到米军大规模轰炸,损失惨重!另!米军大机群正向西北方向飞去!”   “转告拉包尔和拦截部队!米军空袭正在路上!”   “了解!”   空中,白色的云朵连成一片……上杉飞曹驾驶着坐下的零战二二型,在运输舰队南方向东飞行,编队内的零战有将近三十架,他们都是从拉包尔的机场赶来的。   “上杉?又发现什么吗?”隔壁小编队的长机发来无线电。   “emmmm……没看见什么?”上杉环顾四周,脑袋顶上是无尽的云块,他把视线抽回到仪表盘上:高度“3100”。   “说实话,上杉,俺感觉很不舒服,感觉有什么在俺脑袋上一样。”隔壁长机喋喋不休。   “你肯定是……额~~~……喝~……!”上杉的瞳孔上翻,下巴不由自主地掉下。   连绵的云块终于到达了尽头,相隔一个云层的上空,连绵不绝的B25轰炸机群轰鸣着反向飞过,护航的野猫大队似乎也是猛然才看到云底下的零战群,马蜂般俯冲了下来。   格鲁曼猫群丢下的小炸弹,雨点一般掉进海里。   “散开!散开!”上杉飞曹咆哮。   本来整齐的零战编队瞬间分散开来,有几架躲闪不及,被美军的燃烧弹点着了火,冒着黑烟就坠落了,其中之一就有刚才一直在啰嗦的那个家伙。   “该死!”上杉飞曹右手紧握着操纵杆,俯冲摆脱了数架野猫和地狱猫的攻击,高度计摆动着,掉落到了接近一千米的位置。   “把他们拖到低空!”不停地向后方和脑袋上观察,上杉向自己的僚机指示,但僚机们已经处于被咬住的状态,根本没法注意到长机的命令。   “真是失策!”   突然,一架蓝底白星的战机突兀地经过上杉飞曹的瞄具,这架美军战机似乎是俯冲过头了,没能及时回到高处,正在爬升。   “机会!”没等大脑反应,上杉的左手就扣下了扳机。   机炮和机枪抓住射击窗口,把短暂的火力倾泻到这架地狱猫上。   火光四溅,机枪子弹在F6F的后部打出一整个蜂窝。 第三十八章 厄神降临之路(二)   “莱城机场方面,全灭。”   “嗯……”   本以为能撑住一段时间的前线部队,在美军的大机群冲击下一触即溃,成群的B25把机场炸的坑坑洼洼,停放在机场的各型号战机也全变成了一堆破烂。   下午三时,   正在运输舰队外围游曳的飞龙号上,高桥收到了战斗机们的回复。   “米军侦察机已被击落,但没有找到米军机群,请求返航。”   “让他们回来,甲板准备放飞第二波战斗机,方向东偏南,目标可能是米军的返航机群!”   “吼!”   二航战的第二波战斗机群,只有第一波数量的一半,第一波拦截部队扑了个空,刚知道这个消息的高桥,汗水都流到了眼睛里。   下午五时,   第二波的战斗机发出讯息传到飞龙号的舰岛,“再次击落米军侦查机一架,海面发现一上浮米军潜艇,但未发现米军轰炸机群!”   “什么!向木村发信!询问运输舰队情况!”   “了解!”   电讯室内一片发报声,之前在扶桑号上,从未在情报上担心过的高桥,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如果自己的舰载机在没有交火的情况下就放任美军轰炸机攻击运输舰队,那自己多半会和二航先代司令一样,背上一口甩不掉的黑锅。   电讯发出后,隔了许久才收到回应。   “无异常情况。”   一直都揪着一颗心的高桥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命令战机返航,今晚好好休息,厨房给飞行员加餐。”   三月一日的夕阳已经半沉入大海,既然此时运输舰队没有遭到攻击,那多半轰炸会在二日,高桥还是不会相信,美军会在晚上发动空袭的。   当最后一架返航的零战被降落指挥官引导着着陆时,天空已经一半染上了深蓝色。   “把它送到升降机上去!”   穿着白衣的地勤人员在甲板上来回奔跑,把甲板上堆放的战机有序地送进机库。   今晚,飞行员有肉吃,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   拉包尔的机场,一架零战跌跌撞撞地冲下来,被严重损坏的机体下方,起落架无法展开,导致战机只能以腹部着地的方式进行迫降。   “闪开!”   上杉拉开机舱盖,对着跑道边上傻站着的地勤们吼叫。   飞机的机腹摩擦着地面,在跑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火星,这架没有起落架的零战,滑行了一百多米才完全停下,铝材扭曲成一团,这架零战算是彻底报废了   “呼……保佑!”上杉扶着机舱,踩住踏板从飞机上跳下。   座机右翼的日之丸处,狰狞着三个碗口大的破口,那是被美军战机打出来的,想到那怎么也无法击落的美国飞机,上杉就心里发毛。   战斗中,上杉随同僚机在低空机动,很轻松地,就把一架热血上头的新式美机拖进了狗斗之中,作为长机的上杉占据着攻击位置,连续咬住几次,机枪的精准扫射根本无法奏效,就连机炮的破坏力也只是能看。   新式的美国战机,不但在平飞速度上比零战有更快,在爬升和俯冲中,上杉的零战二二也一直被甩在尾气后面,几次交火之后,上杉飞曹丧失了两架僚机,自己也被新式战机的燃烧弹击中,好在受击处只是机翼外围,没有被点燃和爆炸的危险,这才让他逃了回来。   但像上杉那样的幸运儿,终究只是少数……   一直等到晚上,到了零战燃油彻底耗尽的时间点,从莱城前线返回来的拉包尔航空队战机,也只有十二架,不到午间出击时的半数规模。   ---------------------   晚间的拉包尔,树影婆娑,一个年近花甲的身影,出现在山本的房间外。   “哦?是宇垣吗?进来吧!”山本向屋外的人影招呼。   “大将。”来访的宇垣参谋长微微欠身。   “我想……你来……是为了今天的事吧……”   “嗯……莱城航空队连带机场全灭,拉包尔航空队也是损失惨重……”   “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无法实现呢……呵呵……”山本苦笑着,看着桌上白纸黑字的文件。   “不过好在,今天米军……没有发现运输舰队,木村隐蔽地不错。”宇垣参谋长很勉强地从战报中挑出零星的亮点。   “不会的……明天他们一定会被发现!”山本的话,愈发严肃。   “怎么会?木村他是绕道前进,而且高桥君也在外围坐着防备工作。”素来以看不起低能者而出名的“黄金假面”宇垣参谋长,居然意外地对高桥很是上心。   “你不知道吗?今天,高桥连续派出两波战斗机,只击落了米军两架侦察机。”山本倒上一杯热茶,推给面前的参谋长。   “什么?这……”宇垣缠大惊失色。   “高桥还是太过依赖自己的直觉了,他这一点,比起多闻丸的莽撞,不相伯仲啊……不过,大海上的事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山本手轻轻一抖,温热的茶水洒出,在桌子上留下一滩的水渍。   “任重而道远,希望高桥,能别让米军的飞机,出现在运输舰队的脑袋上……”   凌晨,山本的亲信参谋渡边中佐,亲自撰写了一份命令,送到了电讯室。   “这是机密命令,请慎重对待!”   “明白!”   “马鹿野郎!你怎么用电报发信!你就不怕航空战队的行踪被发现吗?”渡边中佐看到通讯官准备拿无线电去发报,差点没被吓瘫到地上。   “渡边参谋~你就放心吧!这个密码是我们新搞的,米军没可能破译得呢么快的!”通讯官拍着胸脯保证。   “不是以前那个密码?”   “没错!”   “是吗?那就好……”渡边参谋被唬地一愣一愣地,任由通讯官把命令用电报发了出去。   ------------------------------   “报告!拉包尔来的命令!”   “好。”   高桥第一次感觉如此紧张,在升职前,他从来都是在扶桑号上落个清闲自在,但是到了飞龙号上,事情就全落在自己肩上了,他顶着黑眼圈,仔细阅读着上头发来的命令,顿感任务艰巨如山,近乎于不可能……   “连带船员近万人的大部队!想要在米国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失心疯?”高桥的头发炸得像个鸡窝,他来回踱步了几圈,径直着往走出夜战舰桥,往飞行员的食堂走去。 舰政本部一瞥   海军省决议,第五次造舰,改舰计划正式发布。   一石激起千层浪,舰政本部的设计师们炸开了锅;由于数年前“友鹤事件”的主管藤本喜久雄暴毙,而平贺让月前遭了伤寒,重病不起,没了造船中将的舰政本部,可谓是一滩浑水。   在如此群龙无首的状态下接收改丸五计划,简直就是噩梦。   时也贺崎,自东大毕业以后,就进入了舰政本部,当起了造船官,一直都希望能大显身手的他,此时抱着一大卷图纸,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新空母的设计,我已经有头绪了!”他兴奋地冲到小黑板前,随手把一个同事扒拉开,把自己的图纸贴到上面。   “空母千鹤!以之前的翔鹤级为基础,做出一定程度的强化……”   “这可不行,海军省要的是装甲空母,你时也拿出来的是什么玩意?”没等时也说完想说的,下面就传来质疑之声。   “等等!等等!听我说完!装甲空母是一定的,主要是在飞行甲板的侧面,增加一块斜角甲板,以增强空母的起降效率!此外……”   “那岂不是被弹面积变大了,还要增加额外的吨位?你就说你的空母满载多少排水吧?”   “二万三以下!能携带六十五架新式舰载机!”   “这不好,造你这船,不如整条改大凤,或者拿去造云龙!”   “丸五改计划要求建造十三条云龙,这是不可能!到了战时资源匮乏!我们只能依靠质量来同米畜战斗!”   “十三条云龙?我怎么还记得有五条改大凤?有钱造千鹤吗?”办公室内唏嘘声一片,看到空母设计师们吵成一片,角落里的中小型舰设计师们看着热闹,直发笑。   “笑什么笑!”脸色涨得通红,时也扶着自己的小圆眼镜框,跺着脚,瘦弱的身板套着一件宽松的棕色风衣,活像是一个受欺负的女子高中生。   “没啥,我只觉得时也先生的船,没个两年建不出来一条~~~”回应时也的是筒隐,一个醉心于如何将秘密技术移植到舰船上的家伙。   “哦?听说你参与了改秋月的计划,而你的设计被海军省的老古板们训了一通,差点没被打。”时也冷着脸,一字一顿地把话甩到筒隐脸上。   “胡……胡说八道!在下的驱逐舰设计……有什么不对吗?”筒隐理直气壮地挺起胸,义正言辞地站起来走上前,可惜比起“高中生时也”,他筒隐反倒是矮了半个头。   “几百个设计师画的秋月图纸,就你的秋月没有鱼雷设计,那天我亲眼看见你被水雷战队的人‘天诛’,被追着打……”   “什么?我拆鱼雷还不是因为他们要搞乙驱,拆了鱼雷缩短舰体,或者多装两座九六,岂不美哉!”筒隐拍手。   “你拆了鱼雷,面对敌方大型舰,那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夜战不也会处于下风吗?”时也咄咄逼人地说道。   “大型舰自然有大型舰去应对,乙驱本职是防空,本当护卫在战舰和空母左右。”筒隐扯下时也的空母图纸,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条鱼雷,然后打了个叉。   “照你这么说啊!丁驱也要拆鱼雷!护航运输船用的便宜货,要什么鱼雷!”时也眉头皱成一团。   “在理!”筒隐抬起脑袋,很是得意。   “所以你这是什么?”正当筒隐还沉醉在辩论胜利的喜悦中,时也走到讲台下,从筒隐的办公桌下摸出了一张奇怪图纸。   “啊!哦!那可是在下的杰作!”   “已有战列舰改空母?什么玩意儿?”时也把图纸颠来倒去,看不出个所以然。   “什么战列空母?你拿的难道不是在下的丁驱设计图吗?”筒隐急切地冲过去,想要抢回,然而时也高举起设计图,矮小的筒隐根本触及不到。   “后部全部铲平搞飞行甲板,前主炮塔座圈里塞大型火箭?亏你想的出来?”   “还给我!还给我!”   ……   “要我说,没了平贺先生压阵,这里是全完了……”白发苍苍的老设计师颓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杯浑浊的茶水。   “你个老糊涂和平贺不让一副尿性!要不是天妒英才,藤本先生走得早,海军早就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了!”一个中年设计师悲叹着,把烟头掐灭,惹来了一片平贺派的白眼。   “藤本鬼才,能以三千排水量,装备五千五百吨巡洋的武备!可谓空前绝后!”中年设计师再点上一根卷烟,向平贺派挑衅着。   “藤本的焊接强度不够!而且你所说的是夕张吧!那简直不是人待的!”老设计师吹着胡子,恨不得把眼前的家伙生吞活剥。   “呸!平贺让上台,造舰技术倒退二十年!凭我继承藤本先生的遗志,你们设计的鬼扶桑,我能塞进去九座十八寸!外加一堆六寸副炮!平贺氏误国!”中年设计师看着讲台前依旧在打闹的后辈,做痛心疾首状。   “畜!畜生啊!”老设计师捂着胸口大喘气,好在旁人赶紧按住他,给他喂了药,不然保不住就要一命呜呼了。   “老不死的。”诅咒着平贺派系的老头子,中年设计师走到黑板前,捡起地上的千鹤级空母设计图,看了起来。   “年轻人!你这船太小!可不配称鹤啊~~”卷烟的雾气萦绕在办公室。   “唉?”时也愣住,筒隐趁机把图纸抢了过去。   “而且……怎么看……你这指标都上不了装甲甲板?还有这扎堆的九八式和新式机炮……”中年设计师把头埋在图纸下,沉思。   “放肆!空母就应该保留巡洋舰级的火炮!这是平贺先生的教诲!”老设计师似乎余怒未消。   “老古董!该进坟了!你的八寸炮空母,海军省不会要的!平贺老头子这次得了伤寒,我看也时间不多了~~”   言语如同针扎一样刺过来,老设计师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一口喝下去的茶水连带药丸被吐了出来,随后他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唉……死得其所”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混乱。   大喇叭声:“舰政本部调令!平和让由于疾病恶化,不再担任主管……重复……” 第三十九章 厄神降临之路(三)   三月二日,清晨六时。   高桥再次起飞苍龙,飞龙共计十二架侦察机,以扇形向俾斯麦海以南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而甲板上的零战大队,正在进行最后的检修以及暖机作业。   八时整。   方向正南,往莫尔兹比港搜索的隶属于飞龙号的六号侦察机发出无线电。   “发现米军爆击机大机群,双引擎!数量超过二十机,有大批战斗机护航……”   侦察机只传来短暂的信息,随后就是杳无音信。   “根据报告,俾斯麦海南部天气将会好转。”高桥身旁的海军少佐掀起黑色的小帽,趴在窗边,用望远镜向外张望着。   “嗯……等云层消失……木村……就完全暴露了……派出战斗机!”高桥紧握着拳头。   引擎的轰鸣声四起,空中盘旋的零战组成编队,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南方的天空之下,这次派出的战斗机,同昨天一样,三十架,而航母上剩余的战斗机包括备用在内,只有二十架的留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报告!运输舰队来电!”通讯兵冲进来。   “快念!”   一旁的少佐心急火燎地呵斥通讯兵。   “以看到护航的零战编队,但未接触到米军爆击机!”   “什么?”“怎么可能?”质疑声和惊讶声不断地从各科军官嘴中发出。   【糟糕!】高桥的心猛地下沉。   “药丸……发令,让剩余战斗机全部起飞。然后,准备对空战斗”少将的命令让所有在场的军官摸不着头脑,然而,军人的天性,还是让他们服从了命令。   “是!”   “敌机预计二十分内来袭!时间……时间九时!”航海官利用尺子和圆规,算出了美军轰炸机大概的到达时间。   “不要慌。我们能在十分钟内出动全部战斗机……”高桥扶着面前的通音管,看着窗外正在进行紧急起飞的战斗机。   刺耳的防空警报突兀地从飞龙号上响起,在特鲁克训练没多久的菜鸟飞行员们,被地勤和军官一个个往老旧的零战二一型上赶,至于比较先进的零战二二型和三二型,早就被那些老鸟开去参加第一波护航了。   水雷战队的驱逐舰们在飞龙苍龙周围排开,摆出轮型阵的架势,向着东南方向航行,而菜鸟飞行员们,开着飞机跌跌撞撞地起飞,在甲板风的帮助下,面前爬升到了空中。   “才起飞了十二架吗?”看向天空,高桥黑色的军服下,已经是一身的汗水。   “司令!”一直在旁边的海军少佐突然拿了一件救生衣出现在高桥面前。   “这是……”   “年前,我在赤城号上服役过,所以,这是我准备的。”少佐拍了拍自己已经穿上的救生衣。   “混账!你可是挫败我军士气?”没等高桥说话,身后的一个军官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不是!正所谓……”   “报告,运输舰队的电讯!运输舰队遭到米军爆击机群密集轰炸,领航舰旭盛丸沉没!”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寂静的舰岛内,显得格外刺耳。   时钟刚好指在八时四十分。   “怎么可能!”   “司令官不是才说过!米机的目标是我们吗?”   ……   “敌机!正南方!爆击机!”从瞭望哨发出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如堕冰窖。   三十架B25,携带着五十架猫,从南方的天空中,如云一般压来。   “全力射击!”   防空指挥所一声令下,大口径高炮在空中制造了一片黑色云雾,但是相比庞大的轰炸机群,这实在是微不足道,没有一架美军飞机在八九炮的弹幕中被击坠。   高桥看着空中黑压压的机群,面如死灰。   “右满舵!”航海长对着通音管嘶吼。   飞龙号舰体晃动着,在海面上进入躲避轰炸用的S形航线……而苍龙则转向左边,做起了圆周运动。   “八嘎弹!”甲板上的水兵尖叫着趴下。   从B25上落下的大量五百磅炸弹,在飞龙号的左侧海域连成一片,炸弹落水先是一朵小水花,随货经过两秒,一大串超过三十米高的水柱从海里拔起。   “不要减速!继续机动!”航海长似乎顶替了指挥的位置,只有他一个人在舰岛内发号施令;而高桥握着海军短剑,苦着脸看着窗外的零战被美军的战斗机顷刻淹没,只是几分钟,天空就只剩下了美军飞机。   格鲁曼猫并没有因为制空权的夺取而无所事事,它们利用自己多管机枪的火力优势,疯狂压制着战舰防空火力,给露天的小口径高炮群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高炮位上,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在爬行打滚,对空战斗……已经结束了……而美军的轰炸,却远远没有结束。   看到前锋的十五架B25顺利地完成轰炸,位于后面的B25们降低了高度,看得出来,他们想要获得更高的水平轰炸精度,好把二航战送进地狱。   “所有高角炮,机统!无须瞄准!以最大射速!向上空射击!”情急之下的高桥只能勒令剩余的防空火力进行无差别固定角度射击。   高桥的命令从飞龙传到苍龙,再传到大森的水雷战队。   “不瞄准怎么可能击中敌机!无视命令!目标米军爆击机!”大森少将只把高桥当失心疯,依旧让防空指挥所引导射击。   低空飞行的B25,一头装进舰队的无差别防空弹幕中,一阵叮当作响中,原本密集飞行的轰炸机编队被打散开来,轰炸精度大降,大量的炸弹掉进海水中,制造了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水幕。   “敌机!快跑啊!”   面对天空中漏斗状的防空火力,仍然有一架B25高速突破防线,顶着一侧冒火的引擎,在飞龙号的上空丢下了最后的两枚五百磅炸弹。   “完了!”高桥眼中的瞳孔突然放大,脑海里仿佛看到了中途岛战役后的南云中将。   第一枚炸弹落在飞龙号的前方,炸弹在距离舰艏不足十米的地方引爆,造成了舰艏变形进水。   第二枚炸弹命中飞龙号中部升降机后的飞行甲板,洞穿甲板的炸弹在升降机后引爆,横扫了机库内毫不知情的地勤人员,升降机被炸塌,火灾不可避免地开始在机库内部蔓延。   “飞龙号中弹!”苍龙号舰长柳本大佐惊恐万状地指着不远处正在冒黑烟的飞龙号,此前在中途岛,他亲眼看着一航被几发炸弹解决,而这一次简直就是要重演。   ……   拉包尔的指挥部。   “失礼!”   通讯兵推门进入,此时参谋部正在因为运输舰队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二航战遭米军大群爆击机空袭,飞龙中弹起火!”通讯兵手持电文,大声朗读着噩耗。   “什么?”“这…..”“南云第二?”   “又被...干掉了吗?”山本手上握着运输舰队的电文,又接过了二航的电文。   两张电文,相隔时间,仅仅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第四十章 厄神降临之路(四)   “咕嘟~~咕嘟~~咕嘟~~”少女扬着脖颈,黑色的粘稠液体像是饮料一般迅速在瓶中消失。   “唔哈!味道还行!”扶桑抹抹嘴,把空瓶递给一脸惊恐的田中。   “额,扶桑……虽然我知道你是战舰,但这可是原油啊!你喝下去没问题吧?还有着味儿……唔哎~~咳咳!”把鼻子凑到瓶口的田中干呕着,显然被原油的气味呛得不轻。   “味道没啥的,一股奇怪的芳香味而已,还有,把你旁边那个碗拿给我。”扶桑指了指旁边一叠从食堂拿过来的铁碗。   “哦!”田中抹去眼角的泪水,不知道扶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唔……”看着面前的空碗,扶桑做着心理准备,把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   “喂喂!你这是要做什么?”田中惊恐万状。   “也许对正常人来讲……确实太过刺激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可以做这种事情!”说着,扶桑就当着田中大佐的面,准备引吐。   “那您请务必等我准备一下!”田中额角留下一滴豆大的汗水,慌忙转过身去,闭上眼,正襟危坐。   “那我开始了……呕……”   扶桑发出的声音很低,但田中还是听到了。   时间流逝了不过十秒。   “额…….好了……转过来吧。”   面前的少女,嘴角还带着一滴没有擦拭掉的液滴,而她的手中则捧着一个装满青色液体的铁碗。   “……这些是……”皱着眉头,把脸凑到碗口,田中的表情变化地异常之快。   “没错,这是汽油……”扶桑起身,把装着汽油的碗放在桌上。   “扶桑!你喝下去石油!就能搞出汽油吗?不得了!”田中惊叹着,他抽出棉花棒从碗里沾了一点液体,用火柴点燃,根据燃烧的情况看,确实是汽油,而且辛烷值极高。   “只有汽油可以吗?”田中盯着火苗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唉?给我碗。”扶桑向田中伸手。   出于内心的尴尬,田中还是背过身去,不看扶桑“炼油”的方式。   “……”   连续几秒的,难以名状的声响……   “好了……”   少女这次制造出来的油料,比起汽油,显然颜色更深。   “这是柴油吧!”   “啊?准确说是煤油和柴油的混合物。”扶桑指着颜色发黄的液体说道。   “嗯……不能将煤油和柴油分离吗?”田中的话里,似乎蕴含着一丝失望。   “额……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感觉那样做有点恶心……”扶桑歪了歪嘴,似乎不想去回忆某些事情。   “嘛!然后就是……”   “呕!”   没等田中转过身,扶桑自顾自地拿过碗,好在少女还有一点羞耻之心,用衣袖挡住了不雅之相,然而眼前的情形,还是看得田中脸上汗水直冒。   “给!”   “这是……重油……”田中看着黑乎乎的液体,液面上倒映出一个苦瓜似的表情。   “其实挺好喝的……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来着!”扶桑如同后世电视购物中的推销员,不断地在忽悠田中。   “免了!免了!消受不起这种东西。”挥着手,田中把这第三个碗放下。   “然后……”扶桑用手捂住嘴。   “还有!”   “咳!咳!看!”面色泛红的少女跪坐在地上,向自己的新舰长摊开并拢的双手,扶桑白里透红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小团呈圆球装的沥青混合物。   “……”面对少女展现给自己看的沥青球,田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应该伸手接过来……还是让她自己解决……   【这玩意看上去黏糊糊的……好恶心……但这是扶桑给我的……】视线死死盯着黑里泛着绿的沥青球,田中陷入了抉择。   “那个……扶桑……”田中开口。   “什么?”   “你能吐……炼油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和高桥以外的其他人。”田中最终还是接过了粘稠的沥青球   “这个我知道。”扶桑用手帕擦去嘴角的石油残留。   “一但被那些老家伙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看着桌上的油,田中心里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想到少女被关进专门的建筑,然后没日没夜“制油”的模样,田中就不寒而栗。   -----------   “呜!!!!”   特鲁克的港湾,一声悠长的船笛传来。   “那是……那是飞龙吗?”扶桑趴在舷窗旁,指着部分船体被熏黑的航空母舰。   驶入特鲁克的二航战十分凄惨,飞龙号的中部升降机被损坏,火灾虽然被即使扑灭,但弹坑已经损毁了空母最基本的起降功能,想来飞龙号想要参加最近制定的作战计划,是不可能了。   -----------------   “莱城啊……”   “失败了吗?”   “失败了!”   “就连组织防御……都是如此艰辛。”山本看着面前地图上的一个个红叉,还有自己之前画出的防御圈,已然是无法实现了。   “之前收到消息,米军正在所罗门群岛修建更多的机场,而莱城的附近,米军的舰艇,也已经进驻。”首席参谋黑岛述说着最近才到手的情报。   “空中力量吗?这样下去……可不行。”山本揉着太阳穴,盯着地图上愈来愈多的美军标记。   “新一航战在小泽手下吧!”山本突然说道。   “嗯,一航的翔鹤,瑞鹤,瑞风,可以参战!”参谋长宇垣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惜了二航,只有苍龙能用……”山本喃喃。   “高桥康弘那混小子……”轻声的咒骂从参谋团的人群中传出,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刺耳。   “米军的攻势如此浩大,就算是东乡将军再世,也拦不住啊!飞龙轻伤返航,已然是万幸。”   “然而二航的战斗机没了大半,全喂饱了米畜!”   “咳咳!米畜……自然是喂不饱的,唯有击溃,才能根治。”三宅参谋说道。   “一航(翔鹤,瑞鹤,瑞风),二航(苍龙),四航(飞鹰,隼鹰)……”山本仿佛在数家当般,掰着指头清点。   “然后是我月前就命令草鹿去补充战力,现在估计已经不少了。”七拼八凑地从各地调来空中力量,山本用红笔,在拉包尔处,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这是空中的决战……比起海上的决战,不亚于,甚至更重要!”   “嗨!”众将领起身。 不死的舰队皇后(前篇)   樱花绽放,又是一年开学季。   建立在山丘之上的中央高校,是一座很普通的高中。   中央高中一年二班,一个面容标致的男孩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汉字。   “我的名字叫高桥彻!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指教。”   男孩向其他三十九名同学微微鞠躬。   稀疏的掌声从下方传来。   “嗯,高桥同学,你就坐那个位置吧。”班主任老师指了指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位。   “谢谢老师。”再像老师鞠躬后,高桥提着书包往讲台下走去。   ……   声音从教室的后排传来,几个衣着不羁的高中生盯着走过来的高桥,窃窃私语。   “喂喂~看到了吗?他书包上那个!”   “看到了~看到了~超逊的~~嘿嘿!”   “粉粉的,和他那张女人脸真是绝配~~”   “哈哈哈。”   “哎~哎!他过来了~”   “……”   ……   “好了,同学们下课!”   下课铃声中,班主任顶着他那对打圈的眼睛,离开了教室。   三三两两的学生,聚拢在一起交谈着;所谓物以类聚,高中生之间的小团体,就是在开学的第一周产生的,不过,这里是普通高中,自然学习气氛没有重点学校呢么浓郁,男生们聚拢在一起,多半是在用游戏交友;至于女生,高桥不是很懂这种生物的思维方式。   “不过……这座位还真是好啊。”高桥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蓝天呆呆地出神,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拖出长长的白烟,消失在天空的彼端。   “喂!小子~”   “嘿嘿嘿嗝~!”   失礼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你们是?”高桥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高中生,一个穿着黑色的校服下,短袖的正面画着老虎头;而另一个的鼻翼上打着一个亮闪闪的钉子,梳地像豪猪一样的大背头尖端,还染着恶心的屎黄色。   “你们是?”高桥面对居高临下的“不良”们,在语气上就落了下风。   “到七楼厕所来谈谈~”“嘿嘿嘿嗝~”   学校的七楼还处于装修阶段,自然没有什么人经过,面对空无一人,地面还摆着木板瓷砖的男厕所,高桥惴惴不安地被这些“同学”带入。   “你们要做什么?”高桥质问着。   “做什么~~”老虎同学伸出手撑在高桥耳侧的墙上,胁迫的意图已经一览无遗。   “老大~我们怎么办!”金毛豪猪抱着高桥的书包,出现在厕所门口。   “当然是看高桥同学的诚意啦~~~我说的对不对~高桥彻君?”如同唱着低俗歌谣一般的语气,老虎挠了挠胸口。   “我身边只有这些……”高桥谨记家人的话,慌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万元大钞。   “哦!!是谕吉!”嘴角咧开难看的弧度,老虎兴奋地接过高桥送来的“诚意”。   “不过~~我想,高桥君这么爽快~~一定没有一张谕吉呢么简单吧!”老虎收起一万元的纸币,对身后的金毛豪猪使了一个眼色。   “嗯!”   “哗啦啦!!”书本,纸,笔,零零碎碎地从书包中倾倒出来,金毛豪猪伸手在书包内搜索着,可惜一无所获。   “老大!没了!”   “嘛!不是还有这个吗?”老虎不再理会高桥,很是随意地把写着“御守”字样的褪色小包拽下。   “要知道,这玩意里面,说不定也有呢~~额~~这是什么?”老虎的眉头皱了皱,看着从袋子里倒出来的铁片。   “不准你们欺负高桥君!”清丽的声音从男厕所的门口传来。   “雫?你怎么在这里!”高桥惊呼!   英姿飒爽的女孩站立在门口,背后的阳光在厕所的地面上投射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啊?”还在蹲在地上刮钱的两个不良迷茫地转头。   “田中家和高桥家!世世代代都是朋友!这是家训!”   田中雫无所畏惧地注视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不良。   “啊?小姑娘!你狠帅呢?怎么?你想尝尝……”胸口的虎头凹了下去,白色的泡沫从不良的嘴角流下。   “唔啊!哇!!”老虎跪坐在地上,吐的稀里哗啦。   “啊!老大!你这个女人!!!!”   “嗯?”   (视线对上)   “对不起!!大姐头我错了!!”头发无力地垂下,金毛豪猪对着面对着雫,立即做出了土下座的姿态。   “你的鼻子。”少女的睥睨在金毛豪猪的鼻翼处游离。   “那……那是贴上去的。”金毛豪猪慌忙把鼻翼处的伪钉子拿下。   “下次不要这样了哦!”少女随意地从老虎的口袋里抽出谕吉。   “呕……”内脏还在抽搐的老虎根本无力去答应少女。   ……   夕阳下,校园门口的斜坡,拉得很长很长。   “真是的!要不是我特意关注了一些,都不知道你被勒索了!”少女提着包说道。   “额……你也在这个班?”   “当然啊!我们从幼稚园开始,都是同一个班的,这可是两家人的安排!”田中雫的手指不断戳着高桥的肩侧,像是在职责。   “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家训!我完全不知道啊!”高桥彻苦着脸,任由田中雫戳地越来越用力。   “你好歹有点自觉啊!不然你老被欺负!”   “嗨嗨~~”   “另外!我今晚去你家吃饭!”   “唉!”   “唉什么唉!这是代价!”   高桥的后背被田中狠狠抽打着,不知不觉就到了。   不算大的房子,是平成年间新造的,门外的围墙上挂着家长的姓氏------“高桥”。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容貌惊为天人的女子从厨房走出,朴素的居家服饰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花边围裙。   “额……扶桑奶奶……好。”   “阿拉!我好像听到雫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呢~~”少女手中的锅铲明晃晃地亮。   “额……好像什么糊了!”田中雫指着脑袋顶上,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黑气。   “啊?!糟了!”年近百岁的少女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往厨房冲去。   客厅。   电视台正在播放二次大战的纪录片。   黑白色的影像上,是一条庞大的战列舰,电视台很贴心地加上了字幕“BB-66,肯塔基号战舰”。   寂静的仪式,没有任何声响,一个明显比较年长慈祥的美国人出现,他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独有的骄傲;底端字幕------“美国海军司令,切斯特•尼米兹”。   电视的角落,两个白衣人出现,靠前的男人手持着一柄指挥刀;底端字幕------“海军大将,高桥康弘;海军少将,田中芳行”   “1945,日本联合舰队解散,并无条件投降,海军大将高桥康弘向美国海军司令递交指挥刀。”   ……   “高桥爷爷好像很悲伤的样子……”田中雫说道。   “嗯……啊。”高桥彻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游戏。   ……   “彻!明天的家长参观日!我去。还有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我很好奇的说。”扶桑拿着从高桥彻书包里摸来的通知单,姣好的面庞黑气逼人。   “请务必不要啊!”少年悲鸣着,看到了在墙角坏笑的青梅竹马。   “海军大将的子孙是不容许被欺辱的!这是家训!”扶桑卷起通知单,收进衣袖中。   “这又是哪门子家训啊!” 第四十一章 厄神降临之路(终)   从航母上运载下来的战机罗列在拉包尔的机场,密密麻麻地望不到边。   航空母舰此次来到拉包尔,并不是为了参与战斗,她们把从本土带来的战机往海岛上一丢,就往各自的驻扎基地去了。   运到拉包尔的战机,除了最新制造出来的彗星舰爆,天山舰攻,以及零战五二型,还有一种和零战长得差不多的飞机,起码在大小上……是这样的。   拉包尔的港口……特设战列舰(海军中的称呼)------扶桑号,修长的舰体与高耸的前舰桥,让拉包尔港内的小船们相形见绌。   前些天,经受俾斯麦海惨案的陆军中将中野终于狼狈从莱城归来;三月二日,本来出发前拥有八条驱逐舰,八条运输船的大舰队,经受了来自美国陆海航,澳大利亚皇家空军,鱼雷艇的轮番攻击,可谓是经历千难万险,花费了无数的代价,只把八千人中的八百人送到了莱城附近海域,没错,是附近,剩下的距离已经没有船了……而从热带海域玩命游到莱城海边的八百“勇士”,除了惊喜就是绝望!摆在他们面前的除了美国人的机枪,还有澳洲人的机枪。   这一场死亡运输,海军损失了所有的运输船,以及荒潮,朝潮,白雪,时津风四条驱逐舰……至于第五十一师团的司令部为什么能悉数存活,全依赖于中野中将把司令部安置在雪风号,这艘神奇的驱逐舰上。   从雪风号上下来的中野中将,两撇原本挺立的八字胡无力地垂下,失神的目光中,这个陆军的高层俨然失去了梦想。   拉包尔的指挥部。   “此次作战失利……莱城战线已然是无法支持了!”   “莱城的港口失陷,本来就难以为继的新几内亚只会拱手让给米畜,他们一旦能从两个港口进行增员!我认为岛上的士兵撑不了半年就会全灭!”参谋心情激动地吼叫,飞溅的口水让说完话的他口干舌燥。   “既然后果如此严重,那阁下又有什么高见?而且新的空中决战计划正准备实施,我们可无暇顾及整个南洋!”   “米畜飞机势力滔天,攻击运输船队时可谓遮天蔽日!我们的战机?嗯?莱城的没起飞!二航和我们这里又是大败!”   “大败!大败!我们不吃败仗,山本大将还会从特鲁克特地赶来?”   前些天,山本搭乘扶桑号战舰,从特鲁克启程,来到拉包尔;本来按照规矩,舰队司令的坐舰应当是现任总旗舰的武藏号,然而山本认为武藏太慢,目标又大,空中又碍于四处流窜的美军战机,斟酌许久,他选择新改造过的扶桑号。   “莱城的港口既然已经无法为我们所用!那就毁了!”眼见夺回无望参谋只能选择了最后的方案。   “然而时下情况,并不允许出动陆攻空袭……”   海军的参谋们苦着脸,望向窗外;黄昏笼罩的港口,值班的水兵把临时悬挂的大将棋降下,只留下了军舰旗。   --------------------   乌漆嘛黑的海面,天空中大雨倾盆,雷电交加,雷暴云团在新几内亚以南形成,这种天气之下,没有了飞机的干扰,海军参谋们很快就草拟了一份新的作战方案,主要就是依靠天气,以海上的力量攻击美军的港口设施,起到对美军后勤的破坏作用,而新几内亚的日军部队就可以趁机发起攻击,收复失地,把美军赶下海,进而进攻莫尔兹比港……   计划看上去不错,前提条件也只是下雨……   作战的首要目标依旧是莱城,只不过换成了美国的莱城;美国军队利用新占领的莱城港运输部队和物资,同南方的澳大利亚部队联合向西进攻,很快就从日军手里夺得了一大片土地,而所谓试探性进攻的方案……需要雨天,又需要夜战。   单纯的水雷战队自然无法重创莱城港的美澳联军,而从特鲁克调动金刚和榛名又不太实际,时间上也赶不上……   四月的夜……   穿着雨衣的士兵,打开战舰烟囱旁的探照灯,利用灯光信号,向旁边的驱逐舰发出命令,自离开拉包尔,无线电静默就一直在被执行,对于手中的无线电,上从海军大将,下到士官小卒,没有一个是敢用的,也就那自负的通讯官还抱着他那所谓新密码,认为美军破译不出……   磅礴的大雨,光线的可见距离不足百米,士兵操纵着探照灯挡板,警示附近的舰船保持安全距离;随同扶桑前往莱城执行任务的四条驱逐舰,分别是朝云,敷波,浦波,以及雪风……   “目标就在前方,原地警戒。”扶桑向驱逐舰们发出信号。   海况很糟糕,二十节的航速下,波浪的高度几乎能冲上一号炮塔的正面。   夜战舰桥中的扶桑,看着窗户上倾泻而下的水幕,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本体的前后摇摆。   “这种情况下开炮!简直是强人所难啊!”扶桑吐槽着;前方海面上,阳炎级八号舰如树叶一样冲浪,老油子船长操弄的驱逐舰在海浪的夹缝中不断穿梭,从一个浪头冲进另一个浪头。   “扶桑,这里距离莱城港的距离是多少?”田中问道。   “十三点六公里,不过我看不清港口的具体情况。”舰桥内的扶桑如同喝醉了酒一样,不断地摇摆。   “能进行炮击吗?”   “没问题。”扶桑答应着,闭上眼睛,把自身的意识融入到战舰的每一个部件中。   四座主炮指向西方的莱城港,炮塔上的十米测距仪内,各种仪器高速运作,前舰桥顶部的电探也面向西侧,探测港口的情况。   按理来讲,用雷达查看港口,对于一般战舰是多此一举,但对于扶桑来讲,这种探测更像是能穿透云层的夜视望远镜。   “那一大片水域,一定就是马克姆河口……河口的……东面,就是莱城港!”   确信了轰炸地点,四座八门410主炮指向天空,早已在炮膛里待机已久的八枚零式通常弹从扶桑的新炮管中射出,以低矮的抛物线向莱城港飞去。 第四十二章 妖魔夜行(前篇)   炽热的炮口,蒸发的雨水形成一片白色的雾气。   经过十几秒的飞行,八枚榴弹落在港区内,掀飞了好几条停泊在港内驳船。   “没有命中有价值的东西吗?”   扶桑通过测距仪观察到港口内升腾的水柱,撇了撇嘴。恶劣的海况加上雨水,使光学测距仪内的影像极其模糊,就算利用自己的能力,扶桑也感觉自己像是带来一副八百度的近视眼镜。   “轰!”翘起的主炮再次给莱城的码头制造了两团大火球。   “又是什么都没有吗?”扶桑咬着牙用电探来回扫描港口,完全看不到美军士兵的驻地,亦或是物资存放的仓库,倒是港口内的小船被炮击破坏了许多,码头附近到处都是衣着单薄,在雨里逃窜的人群。   【既然看不清,那就再靠近一点!】这么想着,扶桑向田中芳行说:“田中,我要试图再靠近一点港口,方便炮击。”   “可以,但要警惕米军的鱼雷艇和驱逐舰。”田中大佐允许了。   “嗯!”   暴风雨中,战列舰的舰艏破开浪花,以二十六节的速度向前进发,后面的驱逐舰艰难地跟上,但迫于海况,仍旧不可避免地与扶桑拉开了距离。   正当后方的驱逐舰舰长们苦不堪言,抱怨这次行动时,一道温和的女声从无线电内传出,“诸位无须跟进,注意自身安全即可。”   这道反常的电波,让驱逐舰上的通讯员们一脸茫然,明明是关闭着的电台,信号却依旧接受到了,简直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扶桑,你发出的无线电,会被米军拦截到吗?”田中问道。   “我想让他们拦截到的时候,自然会让他们收到的,不过现在,田中先生还是坐稳吧!我们要入港了!”   风雨之下,扶桑号的桅楼,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深邃的剪影。   “是日本人的战列舰!就在港内!”   执勤的美国哨兵尖叫着。   “七公里。”绿色的数据,无情地从扶桑眼中划过。   比起前两轮如同洒水一般的炮击,扶桑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把炮口抵在莱城港的面前,把里面的守备部队视若无物。   “日本佬这在羞辱我们!”   冲出营房的鱼雷艇兵本来正准备逃窜,但从哨兵那里知道,日军的战列舰居然敢在港口内骑脸炮击时,美式个人英雄主义的精神瞬间爆发。   “今晚我们就把那个大家伙留下!”   身披雨衣的士兵一个个跳上鱼雷艇,开足马力冲向东部海域的舰影。   “我看到了几个勇敢的家伙呢,不过,这种天气用鱼雷艇雷击……嘻。”扶桑的眼中,矮小的鱼雷艇从浪头上高高跃起,再重重砸下,险些在倾覆。   几年来,几次三番地被美军击伤,扶桑对于美军的感情,已然跌破冰点。   不紧不慢地,扶桑的主炮以打格子的方式,在莱城港内来回犁地,而对于那些正在赶来的鱼雷艇,扶桑已经准备好了十六门一百毫米副炮。   “我看到她了!艇长!准备发射鱼雷吗?”激动的水手,右手仅仅握着发射鱼雷的操纵杆。   “不!我们需要再靠近一点!”   夜晚的雨水,似乎在渐渐变小。   “啪!”一道亮如白昼的光柱照射过来,差点没晃瞎艇长的眼睛。   “探照灯!快躲开!”恐惧的尖叫在黑夜里传的很远。   四公里外的黑影中,一连串的闪光,如同一条从北向南疾驰而过的流星。   没等他进入合适的攻击距离,一发四寸炮弹就精准命中了鱼雷艇的艇首,爆炸撕开的口子下,冰冷的海水迅速涌入,高速运转的发动机只在三秒内就停止了。   看到前方友军的悲惨境遇,后方的鱼雷艇默契地向两侧散开,并试图利用夜幕和海浪掩盖住自己的行踪。   “没有用的,我看见你们了!”昏暗的夜战舰桥内,扶桑的眼睛,散发着如同夜视仪一般的绿色荧光。   流星雨一般的炮弹,给鱼雷艇们带来恐怖的体验,有两条鱼雷艇没等进入三公里的距离,就早早释放了鱼雷,这些没有经过瞄准的鱼雷拍打着水花,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海洋深处;而其他的鱼雷艇,也没有一条能进入到雷击位置。   海面上,燃烧着火焰的小艇周围,布满了在水里挣扎求生的人,南洋的水不会很快带走这些人的体温,只要不受伤,多半可以游回去。   巨大的战舰从鱼雷艇的残骸边上开过,掀起的尾浪卷起上面的幸存者,把他们重新丢进海里,湿漉漉的水兵仅仅伏在残骸上,借着海面上的火光,他清楚看到了战舰舰艏的金色菊花,那是天皇财产的象征,只有军舰才能佩戴的荣誉。   (带有金菊花的才是军舰,其他一律算入舰艇,舰船行列。)   “F**K!”愤怒的美军士兵向面前的战舰竖起中指,叫骂着。   很不幸,他的行为被舰桥内的少女看了个正着,一道机炮的火线射来,美军士兵身下的漂浮物瞬间多了几个脑袋大小的进水口。   “美国人……”扶桑呢喃着。   火光冲天的莱城港,只有两条澳大利亚的驱逐舰停泊其中,无一例外地,扶桑用副炮给她们依次点了名,随后就开始对港区腹地的更深层次的清洗。   “扶桑!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吗!”田中大佐瞪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无所谓地冲进港区内部。   “嘛!反正港区的反抗能力已经所剩无几,贴近了打也无所谓啦!”扶桑手一挥,副炮和主炮不断开火,小口径的对空炮弹,大口径的三式弹不断地在港区内纵火,被打着的燃油仓库火光冲天,驱散了大片大片的黑暗。   炮弹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轰!”巨大的火球飞升,连带着大地也颤抖了三分,弹药库引爆的火流星从空中坠落。   “莱城算是彻底完蛋了……”   田中芳行扶住窗口,脸上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只有震惊和担忧。   “任务的目的不就是破坏吗?”   扶桑再次往给主炮装弹,这是她放进炮膛的第八十发炮弹了。   放低俯角的主炮,对着能辨识的港口设施就是一记毁灭打击,飞翔的木材带着其他建材一同掉进海里,变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垃圾。   “这个距离!你就不怕岸炮的攻击吗?”田中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港区,叫道。   “如果你说那几门五寸炮的话,已经被我炸飞了。”扶桑指了指莱城东边山包上的几团火焰。   “时间不早了,尽快结束吧。”已经无力指挥扶桑的田中大佐撂下话,看着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二的位置。 第四十三章 妖魔夜行(后篇)   单方面的破坏,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   一直到撤离前,为了妨碍美军迅速重建港口,扶桑特意在港口的交通要道中间,用主炮开了四个深达二十米的大坑,除了深度几乎能摔死人的天坑,本着做坏事做到底的精神,扶桑又分别在浅滩里和陆地上丢了几颗解除保险的三式弹。   “扶桑,是时候该撤退了。”这是田中第三次提醒扶桑。   “没问题的,我已经发出电讯让驱逐舰们先行离开了。”扶桑号在莱城港内拐了弯,并不急于离去。   “暴风雨已经过去!一但等到第二天天亮,米军的飞机就会像蝗虫一样扑上来!”田中不依不饶。   “啧。”扶桑脸上划过一丝嫌弃。   “迅速脱离回港,这是命令,到了拉包尔,你有其他的任务要做。”田中眼见讲道理没用,只能摆出舰长的身份来压扶桑。   “哦?回去,然后继续特鲁克假日?”有一段时间,扶桑倒也不抵触无所事事的时光,不过自从完全接管了战舰控制权,扶桑从骨子里就反感那天天看海的日子,看海也就算了,还时不时有飞机或者潜艇在海洋的外围偷偷摸摸地向里侦察。   “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现在,不这样下去……战舰的底部,会长满藤壶,腐朽的吧!……呵。”扶桑苦笑,自从灵魂彻底同化进这具身体,心里就一直憧憬着战斗,开炮瞄准敌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罪恶感,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天经地义。   田中的命令,在扶桑拖拖拉拉的执行下,终于生效。   凌晨二时三十分,扶桑号脱离莱城港的海湾,进入新几内亚岛东部的广阔海域,本来应该随同主力舰护航的驱逐舰们早已经被扶桑劝退,以这次行动负责人------田中芳行大佐的名义。   ---------------   “紧急,莱城港驻地遭到日本主力舰队炮击,请求支援!”距离扶桑离开莱城港不足半个小时,一条不加密的电报就从幸存的美军阵地发出,直达莫尔兹比港的陆军航空队基地。   四散的电波讯号,同时被扶桑捕捉。   “田中舰长,之前你说过,天亮了会怎么样?”扶桑颔首闭眼,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空气中捕捉着无线电的蛛丝马迹。   “美军会派出侦察机和轰炸机,不顾一切地寻找我们。”田中看向东方的海面,地平线下已经出现一条曙光。   “看来是时候去昼战舰桥了;扶桑,你是在全速前进吗?”   “航速的话,现在是二十八点五节。”诚实的汇报给田中,扶桑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在舰桥的拐角消失。   “轰炸吗?”潜下心,将思维的触须分布到船体的各个角落;一发发一百毫米炮弹浮空着从弹药库里飞出,排队进入副炮塔下的换装室;到时只要美军的飞机一出现在射程当中,扶桑就能利用提前准备的优势,让这些九八炮爆发出三秒一轮的恐怖射速。   昼战舰桥   田中大佐的身侧,站满了从舰船各个部门传唤过来的高级军官。   “炮术长!米军飞机随时都会前来攻击!务必随时准备好对空作战的准备!”田中对着炮术长上坂说道。   “是!”黑衣的中年男人立正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航海长!监督航向……不要让战舰跑丢了……战斗时,配合战舰进行规避机动。”   听到舰长的话,航海长的额角留下一滴汗,“是!”航海长答应下来,离开了。   “医务科方面要随时准备,内务科已经腾出水兵食堂所谓临时医院。”田中继续发布着命令。   甲板上,到处都是来回奔跑的水兵,他们有些人身上穿着臃肿的救生衣,把充当掩体的沙袋堆放到露天炮座前方。   “高射长!高射长人呢!”炮术长声嘶力竭地吼叫。   “在!!”一个精瘦的汉子从士兵堆中跑出。   “高射长!第五,六,七,分队负责两舷机统!务必保证弹药供应充足不断!”   “是!”   准备好防空阵地的水兵,白白的眼仁直视着天空。   “田中,主炮塔里不需要人,让他们去损管队,或者弹药库。”扶桑的声音突兀地从通音管中传出。   命令经过一分钟的迟滞,被级级传达到四个主炮塔中。   “第一,二分队去弹药库负责搬运弹药,三,四分队进入准备室,待机!”由舰长发出的命令十分之有效,不到半分钟,四个炮塔就全部清空,连个人影子都找不到。   赶走炮塔里的人后,在扶桑的意志下,数发三式弹和配套的丝绸药包被送进主炮塔一层。“虽然很危险,不过只是防空作战的话……”扶桑看着被罗列在主炮塔内的三式弹,以及之前放在炮膛内,未能发射的零式通常弹,榴弹的定时引信已经被侵蚀,扶桑能很好地控制它的空爆时间,一会如果天空中出现双引擎以上的轰炸机,通常弹引爆的大块破片绝对能化身机翼切割机,对那些号称空中堡垒的家伙造成毁灭打击。   时针指向五的位置,扶桑通过温博伊岛与新不列颠之间的水域,正准备只身进入俾斯麦海南部,然后以东北方向朝拉包尔航行。   以扶桑现在的航速,这段航线可能需要十三小时左右才能到抵达拉包尔。   五时三十分,坎德里安方向,扶桑发现了一架卡特琳娜水上飞机,不过由于距离超过了防空炮射程范围,扶桑只能尝试拦截它的通讯,而无法将它击落;再先进的高速战舰,也追不上最老旧的古董飞机,气呼呼的少女只能用八门主炮指着飞机的方向,表示抗议。   “我已发现日军主力舰,方位是南纬5°42′27″东经148°11′4″,舰形疑似是……嗯……长门级的其中一艘!”美国飞行员在无线电中信口雌黄,由于视角的关系,他看到的扶桑显得有点短,而且方艉也被他看成了传统战舰的形状。   “你能更靠近一点吗?”无线电中,到处都是螺旋桨的嗡嗡声。   “我做不到!我已经暴露了,她现在正拿着主炮指着我呢!”水机通讯员吼叫着,努力让对面的人听清。   “明白!保持通讯。”   由十五架B-25,八架P-38,十二架地狱猫组成的追击编队,正高速朝海峡的方向飞来。 第四十四章 彼岸归航(一)   “目标确认!四个主炮塔!长门级无误!”轰炸机们的无线电收到来自前锋战斗机的汇报。   “嗯!下降高度至四千米!”   “上士!四千米太危险了!”   “不要担心~下士!信我!日本人的防空火力不值一提!他们的辣鸡防空炮连我爷爷的农药机都打不中!”   “但是……万一……”   “不会的,就算打中了也不会怎么样的,这铁姑娘扎实地很呢!”上士笑着,拍了拍机舱壁。   “……”内心惴惴不安的下士回到投弹舱,向着墙边的救生衣多留心了一眼。   “下降高度!!机枪手回到岗位上去!我们今天早上吃的可是普通的白面包!打起精神来!”   上士的吆喝着,把懒散的机枪手赶进狭窄的机枪炮位。   分成三个编队的轰炸机们降低高度,向着北方海峡的位置飞行。   所罗门海与俾斯麦海的交界处,扶桑完完全全拦截了美军飞机的无线电。   “轰炸机?”扶桑沉思半分,转舵向西新不列颠航行,以方便右舷和中轴的高角炮能获得最佳射界。   时钟指向五时五十分,追击编队终于出现。   “真是大胆的飞行员呢!”扶桑看着南方天空中的机群,十五架B-25为了更好的精度,将高度降低到了四千米以下,完全不在意炸弹是否会势能不足;而为轰炸机护航的P38们挡在前方,似乎想要在轰炸前,用机枪和机炮来一波甲板屠戮,扶桑甚至能看见水滴形座舱内,美军飞行员的手正在扳机上跃跃欲试。   “很自信……很有勇气……但是……我可不是那级被条约限制的战舰……”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扶桑当着众参谋的面走出昼战舰桥。   “双引擎爆击机!十五机!正南方向!”拿开手中巨大的望远镜,瞭望员捧住通音管大吼。   “嗨嗨~我知道了,你去隐蔽吧!”平和的女声从背后发出。   “啊!扶桑小姐!”见到近在咫尺的扶桑,连带一旁的另外几个瞭望员也受宠若惊。   没有搭理瞭望员们,扶桑把住望远镜看向南方。   “啊~是B-25吗?可惜不是B-17呢,亏我特地准备了通常弹,嘛!无所谓了!”   天空中,轰炸机群还在十公里以外,前锋的闪电们也还未进入浅俯冲的轨道。   开火警报拉响,抱着二十五发弹匣的水兵按着脑袋上的钢盔,连滚带爬地往掩体内跑;不到十五秒,前后甲板就彻底清空,而掩体内多了排探出来的眼睛。   “开火!”   沉闷的炮声在炮弹飞出后才传到耳中。   瞭望哨上,握着望远镜的扶桑向南方一指,八枚设定好定时引信的零式通常弹飞出。   “主炮?什么鬼?”   “可能是在攻击附近的船吧……回到你的岗位上去!下士!”上士吼道,但内心的不安还是让他抓住了身旁的把手。   把胆小的下士吼回去,上士正欲让后面的人打开投弹舱;突然,轰炸机的左翼前方五十米处,一团巨大的火球炸裂,一块几乎肉眼可见的弹片横着飞来,直叉进高速运转的左引擎内,螺旋桨碎裂,受损的引擎冒出一股黑烟。   “引擎受损,我们的速度正在下降!”飞行员回头,恐惧几乎让他失声。   “该死!”上士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打开投弹舱!把炸弹统统丢掉!快!”   “是!”下士往后投弹舱跑去。   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绽放开一串圆形水花……滑翔中的轰炸机很快就丢完了炸弹,向海面冲去。   “拉起机头!”   在飞行员的尖叫声中,这架B-25终于成功迫降。   “喔!!!”“你做到了!!”“没有人受伤!!”机舱后传出一片欢呼。   又过了几分钟,在飞机下沉前,这群美国小伙子又成功为橡皮筏充气,兴高采烈地爬了上去。   “上士!能活下来真好!”头发湿漉漉的下士拧干自己衣服的水,对一旁的上士说道。   “这可多亏了我们的飞行员先生!我回去后要把我最爱的墨镜送给他!哈哈!”上士显然也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中。   “回去?东边可是日本人的地盘……”飞行员指着东边的一片郁郁葱葱,目视的极限处,一串的山头罗列着,其中一座看上去是火山。   “哎!”   喜悦的气氛烟消云散,开始怀疑人生的上士在胸口摸索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湿骆驼烟,叼在嘴里……看着北方天空中,如同叹息之壁的高炮火力网。   第二轮三式弹一无所获,失去射击机会的主炮缓缓归位;见到主炮放下的水兵们迅速冲出掩体,在各自的机炮出各就各位,每一门双联九六改都配备了四名装弹手,他们都蹲伏在沙袋后面,向着天空张望,机炮炮座的后方放着一个木箱,里面放着一排事先准备好的满载弹匣。而新装备的五式四十毫米机炮旁,一共有六个水兵伺候着,五发装的弹匣很是庞大笨重,需要水兵卯足了劲去装填,安置。   “攻击机!三机!上空!”   不比笨拙的轰炸机,前锋的P-38借助速度和位置的优势,躲过了多次炮击;爬升到高空的它们俯冲下来,用自身的前方的直瞄火力攻击露天的防空炮位。   二十毫米的炮弹破坏着柚木甲板,掀起一排木屑。   “小心!”“哇!!”   装弹的水兵堪堪躲过机炮扫射,一头扎进机枪的火线中,点五零的子弹无情地击中腰部,把他拦腰截断,从断裂处飞溅出来的红红的,弯曲的,抽搐的东西洒了一地,肆无忌惮地泼在一旁活人的脸上。   “叮当!啪!”子弹敲打在机炮的小炮盾上,火花四溅,留下了两个骇人的凹陷,装弹的水兵双手按着钢盔,躲藏在炮盾下,从炮弹口掉落的炽热弹壳不断落下,在他的屁股旁叠起了小小的一堆。   按理来讲,当战机俯冲时,是最难被击中的。   然而……在扶桑的眼中,利用现在的身体去狙击这些活塞战机,就像是童年的打鸭子小游戏一样,只是想不想打的问题。   侧舷的四寸高炮抬起到一个鬼畜的角度,给俯冲中的闪电就是一发炮弹,爆炸的炮弹炸裂闪电尾翼中间的横梁,把它变成了一颗在大气层中解体的飞火流星。   不可否认,这些从阿留申调来的重战飞行员,着实技艺高超,两架结束俯冲的闪电急速拉起爬升,一前一后地飞行,高度几乎是要擦到二号炮塔的顶部。   “开火!”   以超过七百时速脱离的闪电,,前机被疯狂的二五统炮群所覆盖,而后机的机身被一发四十毫米炮弹击中,破开的钢铁碎片崩了前方一机舱的鲜血。   时间六时零八分,海面上已经漂满了轰炸机的残骸。 第四十五章 彼岸归航(二)   “把他们弄上来。”扶桑站立在船舷一侧,指着在救生筏上,高举着双手的美国兵们。   “是!”   ……   仿佛是有恃无恐,扶桑号战列舰大胆地降低航速,转而开始俘虏那些在海面上扑棱的美国士兵们,一开始还有救生筏试图逃窜,但被机炮警示射击后,他们全老实了下来。   “被磨磨唧唧的!”手持九九步枪的水兵飞起一脚,踢在前面比他高了两个头的美国佬屁股上。   “你这个婊砸养的!”浑身湿透的美国飞行员高举着双手转过头,碧蓝色的眼珠中充满了仇恨。   骂人的语气显然是世界通用的,看到上船的俘虏是如此的不老实又高人一等的姿态,水兵抡起枪托,对着美国飞行员的后腰就是一下。   “啊!你们虐待战俘!”抽搐着跳开,美国飞行员嚎叫着钻进其他战俘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你这个!杂种!”火气上头的水兵抬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地在战俘脸上晃动,试图把那个看不清形势的美国崽子套进瞄具里。   水兵的举枪更加剧了俘虏中的骚动,有人把手放在衣物的隐蔽处,似乎想要殊死一搏;而有的人,眼神不断地在船舷侧来回移动,似乎是想要趁乱跳海。   “全部给我别动!别动!”水兵不断用日语对着俘虏吼叫,狰狞的表情配上步枪,活脱脱就是恐吓,施压。   “诸位,放下枪。”听上去不属于战场的女声,出现在后方。   “嘁……”   忍着一肚子的气,水兵放下了枪,但红棕色的枪托依旧蓄势待发,腰间的刺刀也轻轻摇摆,显示着自己不是假货,“别伤害他们。”命令式的话语再次发出,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女性,后甲板水机发射器前部,聚坐在一起抱团取暖的十三个美国人,惊恐地看向后甲板处,白衣红裙的少女款款走来。   “扶桑殿下!”看到扶桑走上前来,水兵放下步枪,枪托着地,用如同卫队一般的模样,迎接扶桑的到来。   “嗯。”扶桑点头,在距离战俘们两公尺外的地方停下。   后方,下士悄悄用膝盖顶了顶旁边的上士,不动嘴唇地说道:“What hell?”声音很轻,但足以传到上士的耳朵里。   “I don’t know.”上士龇牙咧嘴地憋出几个字,长时间高举着的双手让他肩膀直发麻。   眼前的东方女孩似乎不急于处置他们,她只是在和士兵交谈,接近午间的刺眼阳光让上士很难受,粘腻的衬衫,沾着机油和盐花,散发着一股腥味。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上士活动着之前蹲麻的左腿,微微眯起被海水泡肿的眼睛,在他的眼里,一朵金色的菊花反射着日光,异常得刺目,而女孩冷漠的表情,在他这个德克萨斯牛仔眼里,简直不能再欠扁了,“要是这里是德州,我早就……”监视的视线,瞬间让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就是他了,带他过来。”扶桑指了指一脸屌样的上士。   “是!”   扶桑离去,一旁的水兵簇拥过来,手中拿着拇指粗的麻绳就往上士脖子上套。   “哦!该死!那些猴子想要吊死我们!”战俘中有人尖叫。   “全完了!”   “妈妈……呜呜……”   名为绝望的瘟疫,在战俘中迅速传染,可惜哭声和喊叫声并不会带来怜悯,回报他们的,是实实在在的枪托,以及拳打脚踢。   带着弹孔的甲板,很长很长,起码在上士眼里,是这样的……舰船一侧的副炮塔,一个一个地从眼角掠过,活像一个个钢铁做的棺材,一些日本兵在防空炮座旁奔来跑去,用水龙管冲洗着接近发黑的血迹。   【可惜炸弹没有掉在上面。】心里愤愤地思索,上士望向高大的塔式舰桥,上面凸出的窗户后面,一定站着许多穿白衣的大官吧。   “到了!”牵绳的士兵向后吆喝了一声,用力扯了扯绳索;这时,上士才发现后面还有人,包括下士在内,一共六个。   面前的舱室很奇怪,里面黑乎乎的;“?”上士警惕地伸头,但不给他时间看完,屁股后面就传来一股力量,让他几乎倒着摔进黑屋,紧接着,后面的人也被丢进狭窄的舱室,舱室内浑浊的空气令人作呕,不足四平的空间,被活活塞进去了六个大汉。   十二个小时,对于甲板上的水兵,也许只是散散步,捡捡弹壳就过去了,但对于那些在“杂物间”里煎熬的美国战俘,就没那么好过了……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黑暗的十二个小时。   从清晨到黄昏,十八点,扶桑自夜袭莱城后,披着暮色回到拉包尔;任务成功完成,在途中还击坠三十五机,俘虏美军十三人。   电报上的文字让山本一阵兴奋,急不可耐的他早在五点不到时就站在港口等候,等到扶桑舰进入港口,他更是挥帽相迎;联合舰队接连不敌,能在此时获得异常胜利,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胜,也是一剂强心针。   ……   “把舱门打开!”   “嗡~”油漆整洁的舱门打开,橘色的夕阳撕破黑暗,把里面凄惨的景象摆放在人们面前。   狭窄的舱室内,地板倒是意外地整洁干净……但那些挤在里面的美国兵,情形就不太妙了;所有人都精神萎靡,衣物如同久经不洗的抹布,其中一些人的下身,更是散发出一阵阵令人掩鼻的恶臭,很难相信,他们宁愿在裤子里解决,也不愿意在船舱里解决。   “简直就是野蛮人。”士兵厌恶地拿起棍子,把里面的美国兵驱赶出来,出来的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看来,米国人也有这样的时候……”登上战舰的山本指着面前罗列而过的美军俘虏,感叹。   “为了应对空袭,我们也付出了伤亡。”一旁的田中说道。   “伤亡是在所难免。”山本用脚踩了踩翻起的柚木甲板。   “但有些伤亡是可以避免的。”田中思索着扶桑的要求。   “哦?”   “二五机统炮盾太小,不能完全保护炮手,另弹容依旧不堪使用,经常需要停火装弹;此外,新四十毫米机统,五发弹匣笨拙又难以装填,严重拖累射速……”田中把防空武备的情况一一述说给山本,里面除了他自己的想法,很大程度都受了扶桑的引导。   “虽然我的权力不大,但我会尽力反馈的!”山本面对着田中,笑了笑,示意身后的人把田中说的话记下。 第四十六章 彼岸归航(三)   黄昏的拉包尔机场,到处停满了形形色色的战机。   白衣的海军大将,随同身后的参谋军官们,漫步在黄土飞扬的边缘。   “此次行动,是一次难得的胜利!作为伊号作战的开始,无疑是极好的。”宇垣参谋长点着头。   “嗯。”   “此次扶桑号攻击莱城,并全灭追击飞行器,米军方面的攻势必然会有所收敛,我们对于马里亚纳群岛的攻势,想必……能轻松……一点!”宇垣参谋长脸颊上的肉颤抖着,跟在山本身后。   “嗯,马里亚纳……”   山本的回答不咸不淡。   “长官,此次扶桑号出击,击坠米军飞行器三十五机,俘虏十三人,我想应该……”一旁的一个年轻参谋说道。   “嗯,从拉包尔这里抽出一部分物资,给扶桑号的所有人奖励。”山本说着,加快了脚步。   “唉!”看着默不作声离去的山本,宇垣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拦住了试图想要追赶山本的年轻参谋。   “参谋长!长官这是……”   “……”宇垣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示意他回去做自己的事。   ……   子夜。   “所罗门那里的战事……怎么样了?”   “前线部队正在肖特兰岛与米军交战……形势……不相上下!”说出文件上的信息,参谋官犹豫了半秒,   “肖特兰啊……丢了那里,我们在所罗门…..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昏黄的灯影在大地图上晃荡,山本的视线在拉包尔,布干维尔,还有肖特兰之间不断来回移动。   秒针第三十次经过十二的位置。   “我要乘坐飞机去肖特兰,视察战场情况!”   山本轻描淡写的话,灌进其他人耳中,宛如一根直入脑髓的标枪。   “长官!这事关重大!不能随意下决定啊!”   “战事如此紧急,我作为大将,一直龟缩在后方,前线奋战的士兵会怎么想?”   “不行!那里每天都会有米军飞机的空袭前线基地,我之前乘机经过布干维尔时,就差点被一架米军战斗机攻击!”今村大将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急促,仿佛是在劝说寻死之人。   “我山本的脸虽然丑陋,但前线的士兵,还是很乐意看见的。”山本指着自己的脸,笑呵呵地说道。   “可是……”   “吱呀!”简陋的木门被带上,山本直接把整个参谋团撂在了屋里。   ……   今晚的扶桑号上,宛如中元节的祭典。   舰船的左舷,到处坐满了吹风赏月的水兵。   “哦!是羊羹!”   “嘁!从上面送下来的东西,也没什么奇特的嘛!”   “有的吃就不错了,我来海军啊!就是为了吃饱!吃好!”新来的水兵兴奋地从纸盒里摸出一块栗色的羊羹,放在手心里小心地吹了几口,缓缓下嘴。   “真是!嘿!到了我们这儿!你就有福享了!我们扶桑号!可是于大和,剑崎并称的大旅馆!话说,你小子以前在哪里做事的,长呢么黑瘦。”胡子拉碴的老兵毫无风度地抓抓腋下,从拿烟似地从裤袋里摸出一根木棍叼在嘴里。   “嗯!我以前是在香取号上做杂事的,最近才被调过来。”   “训练舰啊,我以前也在鹿岛上训练过的!那你以后就好好干活,出了事,我帮你!”仗义地拍拍坦开的胸口,老兵吮吸着嘴里的木棍。   “嗯嗯!还请前辈多多关照了!”咽下嘴里的东西,新兵连忙答应。   “像你这么上道的新兵,扶桑小姐最喜欢了。”老兵的脸笑成一团,手指比了比,摸出自己的羊羹,掰下半个,做出要递给新兵的姿势。   “啊!”新兵正想去接,但老兵迅速把羊羹塞进了嘴里,让他空欢喜了一场。   “嘁!瞧你着脸,和没吃过肉的和尚似的!”老兵笑了一通,还是把手里的半块给了新兵。   “谢谢前辈!”新兵双手接过纸包的羊羹,放进口袋里。   “前辈之前所说的扶桑小姐是?”收起食物的新兵好奇地问道。   “跟我来。”老兵神神秘秘地招招手,把一脸茫然的新兵引了过去。   绕过附近土屋军曹的视线,老兵自信地站起来,身后的新兵倒是慌慌张张,还没从炮塔底下爬起来。   “……前辈……这里可是右舷……”新兵恐惧地伏在地上,指着刚刚从副炮塔前走过的炮术长上坂友三。   “嘻!你越怂,就越容易暴露。”老兵如同惯犯一般,在炮塔与舰桥的阴影里来回穿梭,站岗的士兵连带成群的军官,居然硬是没看到他。   “前辈……话说来右舷,真的和那什么扶桑小姐有关系?我们还是回去吧……”   “唉?奇怪了,一般来讲这种时候,那位都会在这里的?难道在上面没出来?”老兵在黑暗中扣好最后一个扣子,伸头来回张望,然而一无所获……   “前辈!前辈!”新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兵同一个直走过来的哨兵撞了个正脸。   “又是你小子!”哨兵看待老兵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前科累累的变态罪犯。   “啊!啊!今晚的天气不错……”老兵拿下嘴角的木棍,双眼朝天四处张望,脚下却是抹了油一般,要往左舷的方向跑。   “不长记性!”显然哨兵的速度更快,老兵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揪住了后衣领。   “嘿嘿!”老兵依旧恬不知耻地笑着,“完了!完了!”新兵的脸上,仿佛回想起了被精神注入棒支配的恐惧。   “下次注意点,别再被我看到了……去吧!去吧!”“好兄弟~好兄弟~”黑幕之下,新兵听着前面两人嬉皮笑脸的说话声,放下了脑袋上的双手。   送走了哨兵,老兵和新兵二人,终于潜行到右舷的中部------这一块在休息时,从不对士兵开放的地区,当年扶桑号在交付服役后,前任舰长高桥康弘,还曾同所有军官在这里拍过照,当然,他一个老兵油子,自然是没那个资格。   六个副炮塔下方的中部,被黑暗所笼罩,显得格外宁静。   “你不是在二航战那里吗?”少女的声音让黑暗中的老兵猛打一个激灵,常年装弹的筋肉手往后一伸,揪住了身后还在往前蠕动的新兵蛋子。   “你没必要知道。”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可不行,二航战侥幸在中途岛存活,你就这么把她们放置在特鲁克!”理直气壮的话语,简直就像是在呵斥办事不利的下属。   “二航……呵……”男人仿佛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前辈……发生了什么……”新兵瞪着眼,一脸茫然。   “嘘!”老兵狠狠瞪了新兵一眼,挥挥手,示意他后退回去。   阴影的背后,一对穿着棕色皮靴的脚后退着撞到钢铁上,连带着露出了前面一双白色的皮鞋。 第四十七章 彼岸归航(四)   “喂喂……你要做什么?”前所未有的体验,让扶桑感觉很不妙,面前的那个前任舰长,现任的二航司令,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   “我知道……高桥……二航那里……”背靠着墙壁,扶桑侧过头,一边岔开着话题,一边试图回避掉视线。   “看着我。”声音像是在命令,又仿佛是在哀求。   “啊?”扶桑转头,面前男人的脸,让她的双腿一阵发软,在姿态上就不由自主地落入了下风。   “额……高桥…君……这里……可是在战舰上……”墨色的瞳颤抖着,扶桑根本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我知道……”温柔的声音,如同致命的毒药,在麻痹着扶桑的理智。   “这……不好……不要……”看向前方的瞳孔渐渐放大,扶桑的呢喃细若蚊蝇。   “……”无声回应扶桑的,只有愈加靠近过来的人影,沉重的呼吸声,似乎要在黑暗中完全占据听觉。   距离逐渐缩短,炽热的气息不断拍打在脸颊上;忽然,扶桑的大脑如同比冰雹砸中,一直扶着墙壁的双手战栗着抬起,僵硬地把面前之人推开……阻力很小,白衣的少将显然没能预料到,他跌坐到甲板上,脑袋上本来戴的极为端正的帽子也歪了过来,看起来颇为狼狈。   “高桥……你……”扶桑瞪大着双眼,看向高桥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扶桑……”还未从地上爬起来的高桥似乎心生了愧疚。   “虽然我不知道之前的作战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现在的你,真是……不可理喻!”内心的别扭爆发出来,扶桑居高临下,不断指责着自己的提督。   “呵……”高桥冷笑了一声,毫不含糊地站起,把帽子扶正,又把衣服上的褶皱拉直。   “你总是这么一副样子,不把我当回事!无论是在马来,还是在这里!”扶桑越说越气。   高桥只是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并不理会扶桑在一旁的抱怨。   “高桥!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嘶!!!”   副炮塔的阴影下,老兵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辈,前面怎么了?”   “回去!回去!扶桑小姐今天不在!”老兵磨蹭着往后,催促新兵赶紧回去。   “怎么回事?”白跑了一趟的新兵,撞到表情和见了鬼一样的老兵,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慢吞吞地把身子往后挪。   ……   “是吗?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惊讶的。”高桥整理好衣装。   “美国人会在广岛和长崎丢下两颗原子弹,杀死两座城市所有的人!”扶桑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高桥。   “嗯。”高桥脸色根本没有变化。   “德国柏林会在两年后的五月被苏军占领,战后由美苏肢解,同年八月,日本无条件投降,解除武装,由美国驻军……”   “是吗?”高桥一脸的无所谓。   “这些可是历史。历史!”扶桑走上前,捉住高桥的衣领。   “既然是历史,那你告诉我,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高桥冷淡地说道。   “我的……未来……”握紧的双手松开,扶桑突然一阵失神。   “你之前说过,你想活下去,但是你说了会战败,作为战舰的你……”双手按住扶桑的肩膀,高桥咄咄逼人地问着。   “我想……活下去……战败……”任由高桥按住肩膀,扶桑陷入思维的怪圈。   “换个思路,航空战舰的扶桑,你看得到她的结局吗?”高桥凑上前,轻声在扶桑耳旁询问。   “苏里高,无人幸存……”   “那舰队的旗舰武藏呢?”高桥仿佛在试探一般。   “锡布延,空袭……”   失神的扶桑只是机械地回答。   “长门陆奥……”   “比基尼环礁,靶船……三号炮塔,自爆……”   高桥的表情渐显凝重。   “战列舰……扶桑。”   “……嗑……”少女发出不明所以的声音,面容略有扭曲。   “看来是在说胡话。”说着,高桥一直冷着的嘴角,荡起一缕不显眼的笑意,离开了。   ……   “不会的……不会的……”失神的脑海里,扶桑仿佛看到遮天蔽日的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如雷贯耳;孤独的自己,只身面对着水平线,东方水平线上的战舰,无一例外悬挂着星条旗。   “这条战舰杀死了合众国无数优秀飞行员!”   “复仇!驱逐舰!”   “让鱼雷机回来!”   “传令!不要攻击水线以下位置!”   “换高爆弹!”   “……不要……”幻境中,身体仿佛在被地狱的火焰炙烤,无数大中小口径的炮弹砸向上层建筑,四座主炮塔被击毁,复仇心切的美军驱逐舰贴上前来,疯狂地用机炮扫射。   这时,一条条黑影从水下冒出,对着如同浮动棺材一般的扶桑号,扇形发射了鱼雷。   成群的潜射鱼雷,拍打出白色的浪迹,缓慢地接近。   “……高桥……”失声,瞳孔猛然紧缩,从思维深处逃出的扶桑深吸了一口带有海风的空气,指甲抠进汗淋淋的手心,苍白的额角,一串虚汗流下。   莫尔兹比港的办公室。   “前往追击日军战列舰的三十五架飞机,无一返航,全部坠落!”   “什么?怎么可能!中校先生!那只是一条船!”上校一脸的震惊,差点没把嘴边的烟头吃下去。   “确实,日本人仅凭一条船击坠了我们三十五架飞机,包括那些B-25和P38。”   “没有幸存的飞行员吗?”   “我们的卡特琳娜找到了一个落水飞行员,他说那艘日本战列舰,防空火力异常精准凶猛。”   “那艘战列舰的特征,有记录吗?”   “四个炮塔,方形舰艉,航速很快,之前我们把她同长门级混淆了!”手持报告的中校拿出几张从日本间谍那里搞来的相片,相片上的战舰,在侧面同长门级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是一条新锐战列舰,可能是之前情报中金刚代舰的衍生舰船。”中校指着黑白色的模糊相片。   “日本人的战舰在我们家门口撒野!那我们合众国的战舰呢!”上校叫骂着。   “额,上校,我们的战舰一直都在附近……”中校指了指地图上瓜岛。 第四十八章 彼岸归航(终)   嘟笃嘟笃笃嘟嘟……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四月十八日,视察巴莱尔、肖特兰、布因。日程安排如下:6点,乘中型一式攻击机从拉包尔动身;9点45分到达巴莱尔,换乘猎潜艇前往肖特兰岛,11点30分到达;12点30分,乘猎潜艇离开肖特兰,13点30分,返回巴莱尔;14点,乘中型攻击机离开巴莱尔,14点30分,到达布因,在第一基地部队司令部吃午饭;16点,乘中型攻击机离开布因,17点40分,回到拉包尔……如天气情况不佳,顺延一天。】   四散的无线电讯号,以接近光的速度放射而出,几乎同时被两边收到,一边是驻扎在各个岛屿的驻军通讯所,另一边则是美国人的情报部。   片刻,关于山本要乘机视察前线的情报,就被递交到了美军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尼米兹上将的手中。   “也许我们应该想想要不要活捉他!”尼米兹的右手撑着办公桌上的玻璃板,手指轻轻敲打,“他是他们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日本人的性格,你是最清楚的,是不是,莱顿先生~”   手持电报的爱德华莱顿中校思索片刻,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们会很吃惊的,将军!整个日本都会为此震惊!”   “我关心的是他们还能不能物色出一个更出色,更有才干的家伙来当舰队司令。”尼米兹的话中,似乎传达着什么。   “不可能!将军!”莱顿中校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有趣的比喻,“就像您被淦掉了一样,在美国,没有人能够替代您~!”   点到为止的马屁,很是受用。   “哈哈哈哈!但那是哈尔西的管辖区,我想看看那头蛮牛的做法!”   距离拉包尔的电报发出不足二十四小时。   这份“绝密”的电报就已经被丢在了华盛顿的海军部长,诺克斯的办公桌上了,随后几个小时,绝密电报辗转反侧,直接捅到了罗斯福的面前。   次日清晨。   又一封绝密的电报从珍珠港发出,直达哈尔西手中,这刚上任没多久的海军上将很快就起草了一份颇具个人风格的电报,发送给米彻尔少将:   【山本司令将于4月18日清晨由新不列颠岛北端的拉包尔,去东南方最前线航空基地布干维尔岛南端的卡希利(布因),但不是直达卡希利,而是在巴莱尔机场降落,然后乘猎潜艇到达对岸的卡希利,预定到达巴莱尔岛的时间是上午9时45分。 山本司令带领参谋人员,乘坐一式陆上攻击机,有6架"零"式战斗机护航……P-38机队要想尽一切办法击毙山本司令及参谋人员!山本司令以遵守时间闻名。总统重视这次战斗。结果速报华盛顿!这份电报不得转抄和保存,战斗结束后立即销毁!…………………………………..   看来孔雀会准时飞来,用鞭子狠狠地抽它的尾巴!】   哈尔西的电报,顺利被米彻尔接收,而远在拉包尔的扶桑,有意无意之下,也接收到了这份来自美国人的电报。   由于不方便下船,扶桑整日整夜地隐蔽在战舰之内,一个人在舱室中,除了吃睡,扶桑唯二的乐趣就是窃取上空穿来穿去的电波。   “嗯……今天是美国人的啊!”被截获的电报人性化地出现在扶桑眼前,而里面那些本来乱七八糟的密文也已经被解码。   “哈尔西?哦……!”看着电报的扶桑突然起身,一头撞在桌角的边缘,上面放着的纯金小手办颠了一下,径直砸向扶桑的后脑勺。   四月十八日凌晨,群星璀璨,预示着明日天气的晴好。   “笃笃笃。”有节奏的敲门声,惊动了舰长室内熬夜的扶桑。   “谁?”   “高桥康弘”   “啊?!”听到名字的扶桑手指一抖,用力过猛之下,钢铁的工具在黄金表面刻下了一道难看的凹槽。   “我还没让你进来呢!”扶桑愤愤地看着闯入舰长室的男人。   “……”进到舰长室的高桥仿佛是在自己家一般,顺手地拿起扶桑喝过的弹珠汽水,贪婪地一饮而尽。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喝汽水吧……”扶桑停下手中的活计。   “嗯……”高桥随口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羊羹啃了一口。   “额……”扶桑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家伙,却始终发不出火来,只能默默地盯着,看着他把自己的宵夜逐渐消灭殆尽。   寂静的舰长室,只有小动作的窸窸窣窣。   “……早上……你是不是要随同山本大将,去前线视察……”扶桑拂去手上的金屑。   “你怎么知道?”   “你们的电报,我看过了……那封带着绝密标记的电报……”   “那看来我的拜访,是多余了……”高桥收起垃圾,戴上帽子。   “山本的行程……我不准你去。”   高桥愣住了,他扶着舰长室的门把手,看向一直端坐在那,如同天守一般的少女。   “清晨的行程,我不准你去。”   精致的刘海下,扶桑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坚定的感情。   “这可不行,司令的命令我一定要遵守,之后的事情,等回来再说。”然而迎接高桥正脸的,是急速合上的门板,冲击力恰到好处地把他打进室内,又不至于伤到皮肉。   “没有用的。”扶桑看着不断在试图开门的高桥。   ……   “高桥,还没来吗?”山本询问道。   “报告!高桥少将,从早晨开始就去向不明,正在寻找!”   “嗯……”山本站立在机场旁,看着跑道上即将起飞的六架零战,这是旅途里,唯一的护航力量。   “长官!您的服装……”山本的副官为难地看先自己的大将。   很早就整理好自己仪容的山本,左右胸襟悬挂着大将的胸章,雪白的新军装在阳光下直晃人眼。   “长官!安全起见,还是穿绿色的军装比较合适啊!”一旁还有人不断劝说。   “……”山本没有回答,他手握着精致的指挥刀,径直往机场一角的陆攻走去。   陆攻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联合舰队的司令一脚踏在了登机的台阶上,他停滞了一下,转头面向送行的草鹿中将:“我明晨出发,黄昏前回来,别忘了等我一起用晚餐。”   六时整,陆攻准时起飞。 第四十九章 春岸的船影(一)   “沙……沙……”   迎着晨风,惨红的大将旗从旗舰武藏号上冉冉升起,新到任的古贺峰一海军大将接过近藤中将的代理职务,正式成为联合舰队的“总司令”。   按照上面要求,“秘不发丧”。   古贺把前任司令的棺椁安放在武藏号的长官室,而他将会全程陪伴,返回本土。   此次前所未料的“海军甲事件”,联合舰队损失了司令长官,包括司令副官,军医长,航空参谋,通讯参谋,参谋长……在内的半个司令部。   ……   而消息的封锁,一直持续到了五月。   直到一道道的命令被送到南洋所有舰队,战队,根据地和守备队的长官们手中,纸上的白纸黑字写着,要他们全部来武藏号上开会。   “南洋战备的会议……”高桥把手中的纸柔皱,撕碎。   “古贺峰一,那个横须贺镇守府长官,是新的舰队司令了呢……”扶桑看着雪花一般的纸屑从高桥手中落下,飘进垃圾篓里。   “古贺长官是个开明的人,我相信他。”高桥说着,步履坚定的离开了。   “这个傻瓜……”扶桑收集起散落的纸屑,轻声抱怨。   ……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大将已于昭和十八年四月十八日壮烈战死,现在是本官亲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之职,请诸君协力,以报君恩。”   开会的第一句话,古贺大将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地把一个爆炸性消息说出。   满场是死一样的寂静。   作为二航战的司令,高桥坐的位置偏后,而之前护航失败和资历不足的恶劣影响,让他在老头子成群的海军高层中举步维艰,其他诸如关系上位,沉溺女色的流言蜚语也是层出不穷,想到这些琐碎事务,高桥就一阵头疼;而山本的死,虽说扶桑已经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但真正从上官口中听说时,依旧让他很难接受。   古贺扫视了一遍人群,又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以下,就是要对联合舰队司令部,以及目前的,战争形势的观测……还有对策。”   “山本大将之前的作战,如今已有些许成效……在拉包尔同米国的陆上航空战,我们付出了不少代价,无论是飞行员,还是飞行器,都是。现在的结果,就算是我们能马上同米国舰队进行决战,我们的胜算,也很低……”   “长官,胜算很低指的是?”有人发言。   “不足四成。”古贺很肯定地回答。   会议室内,人人都咬着嘴唇,似乎都在拼命控制内心的不安。   古贺的报告还在继续,“胜算虽然底下,但也并不是没有。如果能在战略上和地理上都对我们有利的马绍尔群岛,同美军进行决战的话,哪怕是玉碎的战斗,也是我们能扳回来,取得重大战果的唯一机会。”   “决战……”“不足四成……”   嘈杂的会议室,古贺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从山本手里接收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烂摊子,一个怎么都裱糊不过来的烂摊子。   在所有人都陷于所谓的玉碎决战的恐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古贺峰一面前。   “长官,马绍尔群岛的作战,我希望能知道地更多一点。”高桥郑重地站起,面向前方的中年大将。   “无他,越早越好。”古贺如实说道。   “嗯……诸位,我这里有最新的情报,米军近日有超过三艘空母进驻所罗门群岛,同时正在建造以及即将下水的空母,保守估计……超过十五艘,且都会配备新式机型……”   四周混杂着惊讶,仇恨,嫉妒,鄙夷的视线来回在高桥身上穿梭。   “高桥你这……”性格暴躁的参谋正欲发作,但碍于古贺,只能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二航的高桥,你,继续……”古贺说道。   “除了空母,米军的战列舰也悉数恢复战斗力,除已有的战列舰,米军又建设新式战列舰十艘以上,根据情报,米军的老式战列舰均在北太平洋活动,而新式战列舰,大部驻扎在所罗门群岛附近。”   看不下去的参谋终于破口大骂,“高桥,你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扰乱军心!米军何德何能去组织如此庞杂的大舰队,且不提需要大量辅助舰艇,这战列舰如今是不堪用之物,米军岂是如你所想的失了智!”   “高桥,还有要说的吗?”古贺平静地问道。   “嗯,关于这位同僚所说的辅助舰艇,我这里也有些许皮毛……我们在南洋的运输航线,正在被米军的潜艇渗透,破坏;而米军最新的驱逐舰,在辅助舰队防空,反潜的能力上,比我们的各型驱逐舰,均有质量,数量上的超越。”   “嗯……”古贺点了点头。   “毛头小子,胡言乱语!就算你是一号吊床,没个十几二十年的资历,你也想……呜呜……”一直突然伸出来的手捂住了参谋的嘴,把他从武藏号的会议室内拖了出去。   “咳咳……”古贺咳嗽了几下。   “这就是我要说的。”高桥收起手中的纸。   “高桥君所说的,想必大家也听到了……敌人正在变得更加强大,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诸位是时候转转作战的思路了。”   联合舰队新司令的第一次会议,在悲伤中开始,在恐惧中结束,新司令所说的“玉碎战法”……众军官到底会如何执行……不得而知。   伊号作战,随着山本的死,一同结束,连续十多天的空中战斗,付出了上百名飞行员的损失,而换来的,也仅仅只是迟滞了美澳联军向西挺进的速度。   拉包尔的机场上,负责长途奔袭的零战回来的越来越少,而忧伤的地勤维护人员,只能一天到晚盯着紫电的发动机,苦不堪言。   夜晚的所罗门群岛,一艘排水量接近一万五千吨的轻型航母缓缓驶入所罗门群岛的港湾,抛下了舰艏沉重的锚链,在她不算长的飞行甲板上,停放着海盗,以及几架最新入役的SB2C地狱俯冲者。 第五十章 春岸的船影(二)   “我透露给你的东西,你都告诉那些人了?”陶色的茶壶柄被三根葱白的手指拎起,微微泛着青黄色的茶水泄入木碗,升腾起一缕清香的水汽。   “做了一点修饰,效果是没用差别的。”海军帽不算深的帽檐下,高桥的表情似乎还算轻松。   “呷~~~~”木碗的液面降低了些许。   “你告诉我的那些情报,在司令眼里,是真是假,倒是无所谓了……”高桥在桌子旁坐下,做工粗糙的木椅受力,发出牙酸的咯吱声。   “什么?这么巨大的情报丢出去!那些家伙就没有什么动作吗?”扶桑一脸的惊讶。   “惊讶倒是不至于……”高桥的为难溢于言表,他心里明白,现在海军当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把海军当没救的烂摊子的;还有一种,就是妄图创造“奇迹”的人,至于创造“奇迹”的前提,估计得等美军智商达到下限。   “难道海军的高层……就没什么想法吗?”扶桑似乎对自己后世的见识还抱有信心。   “无外乎认为是胡说八道的和认为只能绝望挣扎的。”高桥淡然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心理负担。   “那个……那个新上任的什么古贺司令……他下一步的作战…....告诉我……”扶桑双眼的睫毛颤抖着,失落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自以为干了一番大事,却没受到表扬的小孩。   “司令,有意图在马绍尔群岛,同美军决战!”   “马绍尔群岛!……额……在哪里?”扶桑脸上先是一阵惊讶,随后露出了本性。   “马绍尔群岛,这样……嗯!”高桥伸出手指,在扶桑茶水碗里沾了一点水,在干燥的木桌上随意画了几条线和点。   “在这里,所罗门的北方,那里不会受到米军路基飞机的干扰。”高桥指着一道长长水线上方的一块位置,那里洒了几滴水,表示了岛屿。   “哎?你们凭什么认为美军会和你们决战?”少女双手的手指触在脸颊上打着转。   “我也这么想。”高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筷子,敲打着桌面。“不过,米军的空母来轰炸我们军队的驻地,那是迟早的事,只要我们能获得一些情报上的优势,也许就能布置伏击了。”筷尖指着马绍尔群岛南方的位置,高桥一本正经地说道。   “情报上的优势,说着轻松,那个山本不还是因为情报的泄露,一去不回了。不过,山本走了我也方便,不用一天到晚宅在船里了,哼~”   “咳!山本……大将的事情……”   木屋内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些许。   “啊,对不起。”扶桑随口道着歉。   “唉,算了……马绍尔那里……决战是不一定能打成的,但是舰队间的摩擦,肯定会发生。”高桥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   “认真听!到时候你也要去!”高桥抓下扶桑撑着脸颊的手指,没想到扶桑居然毫无干劲地直接趴在桌子上,嘴里还不断喃喃着:   “你们这些个马鹿……决战从四二年说到现在,接过连个像话的大会战都没有,特鲁克泻湖下的铁罐头,都快锈烂了……不过这样光吃不干的日子……其实也不错~~特别是今天还有奶油吃~~咕嘿嘿~~”扶桑脸突然呈现出包子装,一条失态的口水从嘴角溢出,滴在桌子上。   “额……奶油?”高桥满脸黑线地环视四周,看到了木屋一角的矮柜上,放着一杯鲜奶,看来是从战舰厨房里拿来的。   “唔~~~椰子~~冰块~~奶油,打碎了放一起~~~奶昔~~~吸溜~~~”在特鲁克宅了接近半个月的少女,似乎彻底进入了颓废状态。   “咕咕咕!味道不错!”   “额……奶昔~~~嗯!”扶桑猛然回神,抬眼看见的,只有高桥嘴角的一抹白色的痕迹。   “卧槽!高桥你这家伙!就没干过好事!”气急败坏的少女从椅子上跳起,对着自己提督的下腹部就是一记勾拳。   “唔!”   “哇!什么!”一团液体劈头盖脸地泼过来,躲避不及的扶桑双腿失去支撑,向后仰着倒下。   咕噜噜……本来盛放着鲜奶的杯子,沿着木屋的斜坡滚出门外,不见了。   “疼疼疼……”左手捂着传来阵痛的尾椎骨,扶桑右手拨开粘结在眼前的刘海,一脸无辜地看向高桥。   “我什么都没干。”高桥提督举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双手,摇头。   “额,都湿了,还有股腥味……”扶桑从刘海上捋下一些牛奶,滴落的蛋白质液体四处都是,不但沾到了衣服和裙子上,还在两腿之间留下了一大滩,甚是不雅。   “我受够了!我要回去了!”扶桑气呼呼地站起,把安全裤上的液体擦干,随后当着高桥的面把卷起的短裙放下,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来她已经不把我当人看了……”心情失落的高桥拿起了拖把……   ------------------------------   【真是服了那些马鹿了!】看着水线从手腕处流淌,又在胳膊肘下滴落,扶桑的情绪不断波动着。   几年过去了,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变化的感觉,一切都好像在初生的那一刻凝固,不会再变化。   【永生,不老吗?】升腾的水蒸气中,扶桑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不算明晰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绿色头发的,比奶奶的奶奶的奶奶还要老的女孩,以及两个紫色的……拼命地甩甩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臆想丢开。   【到时候没了燃料……又会怎么样……也许他会有办法的吧……】脑海里回想起那个男人,【真是的,我在想什么?那个让我奶昔炮汤的傻子……】淋浴的喷头不断把热水倾泻下来,流入少女脚边的排水管道,这些都是扶桑号上存储的淡水资源,不同于其他舰船上,扶桑号上的淡水资源永远都不会发臭,即使出海一个月,从龙头内流出的淡水依旧清冽可口,这也是扶桑号上少有船员生病的主要因素;不过,扶桑才不想告诉那些日本人,自己其实有海水淡化的能力。   【以前听说婆罗洲的油能直接喝,嘛……到时候,再看着办吧……】关掉淋浴器,扶桑裹上白色的浴巾,顶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内走出,转角迎头看见的就是一脸懵逼高桥。   “额……”扶桑的瞳孔向上,直直盯着比自己刚好高了一个头的提督,没被手捉住的浴巾乖巧地顺应牛顿的旨意,落下了。   “……”   “……”   “见谅!”只穿着一身浴衣的高桥双手抓住扶桑的肩膀,将她转了一百八十度。   “你怎么在这里?”扶桑的声音意外地冷静。   “田中芳行舰长说,扶桑号战舰新补充了一批物资,希望高桥康弘少将能赏脸参加今晚的军官晚宴!”抓着扶桑沾着水珠的肩膀,高桥打着报告。 第五十一章 春岸的船影(三)   “是嘛。”扶桑背着身,没有动作。   洗浴用品的香味隐隐约约,高桥的面前,只有扶桑那一头直直的长发。   “失礼!”努力平静下来的高桥迅速脱下自己的浴衣,披在扶桑的肩膀上。   拖鞋的声音逐渐远去。   【这个家伙……】意识到高桥的远去,扶桑抖了抖湿漉漉的长发,捡起掉在地上的浴巾。   【为什么……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扶桑竖起浴衣,心中想,【嘛,算了……话说……军官晚宴?我怎么不知道?】想到这儿,扶桑的脑门莫名出现一个红色的井字,手中的浴巾被少女抓得溢出水来。   ……   “哎,高桥!你总算出来了!”在外面等待许久的田中向穿好衣服的高桥伸手,引着他往军官餐厅的方向走去。   “战争时期开设宴会,这可不符合规矩,田中君。”高桥装作严肃的模样。   “一般的晚餐而已,一般的晚餐而已~哈哈哈!”田中打着哈哈,向通道内经过的其他一众军官点头致意。   晚餐菜品的程度,相比战前,确实简陋了许多,毕竟这里不是物资充裕的本土,而是大洋上的特鲁克,能有这样的晚餐,也算是奢侈了。   “田中,这个是……”高桥看着被盛到碗里的油腻肉块,肉质的纤维十分粗大,红红的肉色,像是牛肉一般。   “哦!这个!鲸鱼!”田中一边夹起肉往嘴里送,一边招呼着旁边的人一起吃。   “鲸鱼啊……那这个又是……”高桥又指了指一旁白乎乎的肉块,似乎是因为处理地不好,一股股若有若无的腥膻味环绕在肉旁。   “那个……那是在救落水者时顺便打上来的鲨鱼,味道的话……”田中为难地笑了笑。   “鲨鱼肉……那又不好吃…..”高桥嘀咕着。   “这不是没啥食材嘛……将就……将就。”   除了一些谷物和蔬菜,所谓的军官晚宴,尽是特鲁克附近的各种海产,小到贝类虾米,大到鲸鱼之类……由于没有啥好用的调味料,大部分食材都只是简单处理,甚至只是清水加盐和乱炖,远远谈不上什么美味可口。   然而,本着为客之道,高桥还是笑着把难闻的鲨鱼肉,吃下去了大半块。   “想之前……海军吃饭时还有军乐队演奏,现在啊……哎……”田中闷下一小口酒水,脸上泛起一丝浅红。   “那也是将军们的待遇,像我们这种后生,哪有这种待遇,能喝上一点小酒,已经是拖了英吉利人的福了。”高桥仰头,喝下杯中的一小口酒。   由于日本海军师从于英国皇家海军,舰上带酒也被很好地继承了过来,不过相比皇家海军一天都有数十毫升的朗姆酒分配,日本海军的酒水就少了不少……至于物资紧缺的战时,这条传统也很难再维持,也就一些设施豪华的主力舰能够维持这种制度的继续。(战舰带酒的制度,其实源自大航海时期,为了掩盖淡水的臭味,同时防止滋生寄生虫……那时的不得已为之,到了现在就是优良传统……)   “呵呵,大鱼大肉的奢侈生活呢~~~”军官餐厅的门口,身着米色华服的少女款款步入。   看着扶桑穿着下摆几乎能拖到地上的华服,一众舰上高级军官,都是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鲨鱼肉太腥,还是鲸鱼肉太腻歪。   “真是难得的打扮呢,扶桑。”喝了一点小酒的田中拍了拍手。   “那是,要不是另一套衣服弄脏了,也不会穿这么麻烦的衣服。”扶桑的长长马尾,随着她说话的语调来回摆动着,一只系着红线的木梳隐蔽地插在发结处,很好地起着装饰的作用。   “咳咳咳……”一直专心对付着肉块的高桥突然咳嗽了起来。   “啊!打搅了各位的兴致,真是抱歉……”扶桑以衣袖掩嘴。   “这没什么!扶桑小姐能大驾光临,用您太阳般的美貌照亮这里,真是我们的荣幸。”一旁的新任副舰长------平贺悠二说着,毫不掩饰脸上兴奋的神色。   “咳咳咳……”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扶桑号上其他的军官纷纷尴尬地转过头,一幅幅都是不愿意被平贺副舰长代表的模样。   “真是有趣的形容,平贺先生。”衣袖后,扶桑的双眼弯成两道残月。   “嘿嘿嘿……”新上任没多久的平贺副舰长挠着后脑勺,似乎以为自己受到了夸奖。   【这小子形容男人的词汇可真是肉麻……】脸上维持着笑容,扶桑想着。   【这小子形容女人的词汇可真是肉麻……】维持着喝水的姿态,高桥想着。   【这肉真难吃……】装作狼吞虎咽的样子,其余军官含着泪,努力解决着碗里的“大鱼大肉”。   “嘛!听说诸位以前晚饭时还会听音乐,如果赏脸的话,不知能否允许我歌唱一曲。”扶桑试探。   “这个好!这个好!”田中舰长拍手,而一旁的平贺副舰长尽是一脸的痴汉的笑容,看来一时半晌是回不过神了。   “噗!!”场内军衔最高的高桥少将突然喷出一大口酒水,飞溅的液体冲到对面发痴的平贺副舰长脸上,把那个家伙拉回了人间。   “哈!喉咙突然发痒……不好意思!”高桥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擦拭了两下,同时阴冷的目光扫向对面的平贺悠二大佐,【不要妄想接近她。】   “无事,无事。”平贺副舰长拿出手帕,擦去眼镜上的水渍,一对咖啡色的眼眸面对着少将的警告,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斗志更旺了。   ……   そうオイラ 不死身のサイボーグ   負けないヨ逃げないヨ   決してあきらめないヨ   熱血ハートのサイボーグ   たまにはチョッピリ 昔がなつかしい   自由気ままなネコライフ   恋して夢見て   お昼寝していたあの頃   でもジーサン バーサン 守るため   仲間達を救うため   正義の弾丸撃ちまくりぃ~   オイラ今日も ポジティブ·ヴァイブレーション   ポジティブ·ヴァイブレーション   ポジティブ·ヴァイブレーション   ……   悲伤的嗓音回响,仿佛带着钢铁折断的歌声,莫名刺痛着所有人的心。   “扶桑……别唱了,换一首吧……”高桥捏着筷子。   “唉……”田中惋惜地叹了口气。   “嗯?怎么?扶桑小姐唱地挺好听的。”平贺副舰长不明所以地张望。   “这肉不错,平贺大佐再尝一块吧!”高桥麻利地拿起大勺,往平贺的碗里狠狠舀了一大块腥味扑鼻的鲨鱼肉。   “那我换一首吧!”扶桑笑了笑,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雪の進軍,氷を踏んで,どれが河やら道さえしれず,馬は斃れる,捨ててもおけず……”   “噗!”“噗!”“噗!”   “够了!够了!大小姐您还是下来吧!”田中捶打着胸口,慌忙阻止了扶桑的歌声。 第五十二章 春岸的船影(四)   “真是无趣,当时难得人家有兴致~~”扶桑坐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个写着英文的小铁盒子,铜色的盒子中,填充的尽是花花绿绿的糖果。   “米国人的零食……”又扶桑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高桥根本没心思工作。   “你也要吗?你要吃的~是这箭牌的口香糖~~还是这查姆斯的水果糖~~”扶桑炫耀似地把糖果盒捧在胸前,摇晃着。   “嗯……我不是很喜欢吃糖……”高桥侧过头,偷偷看着扶桑的脸。   “不试试吗?很好吃的~~来啊~来啊~”扶桑看向高桥的瞳孔中,布满星星。   “嘛……”盛情难却,高桥勉为其难地从盒中摸出一块像是糖果的东西,“这是……糖果?”高桥看着棕色的塑料包装。   “嗯!嗯!”   “……酸酸的……有股怪味……”高桥闭着眼,似乎是在品味,“不怎么样……”歪着嘴把口中的东西吞下,高桥脸色变得很难看。   “啧,一片维生素片吃得和药一样……”扶桑卸下了脸上的伪装。   “你骗我……咳咳……水!水!”高桥挠着喉咙,看上去是让药片黏喉咙里了。   “给!”扶桑递给高桥一个杯子。   “多谢!咕咕咕!哈!”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的高桥感觉喉咙辣得难受,顿时感觉不妙。   “嘻嘻嘻!”坐在桌子上坏笑的扶桑摇晃着手里的清酒瓶。   “区区一杯酒……咦?”本以为能支撑住的高桥,顿时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像是醉酒了一般……【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酒!】惊恐地抓住身后的椅子背,高桥甩着脑袋,眼前的扶桑,影子变成了三个。   “你就安心地睡吧!这酒我可是提纯了好几次的烈酒!就算是啤酒!我也给你搞成酒精了!”随手丢开伪装的酒瓶,扶桑往高桥的脑袋轻轻一戳,支撑不住的高桥少将脑袋意外,彻底睡着了。   “嘻!睡死了~计划通。”把高桥从椅子上拖下来丢到床上,扶桑面带兴奋,把手凑到了提督的胸口,解开了第一粒纽扣……然后就是第二……第三……   整整花了十多分钟,扶桑彻底把高桥的衣服剥了下来。   “……有点大~~不过,还是挺合身的~~”走到小镜子前,扶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笑容,“想当年~~老朽也可是镇守府,作用百千舰娘的提督~~大人……额……胸口有点紧……”扶桑扯着胸口紧绷的纽扣,艰难地呼吸。   “不过,比起前世那些劣质仿品~~真货就是不一样!”扶桑感受着白色少将服在皮肤上摩擦的感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傻地笑,“嗯……好像哪里有违和感……”扶桑盯着镜子,原地转身,长长的披发像是黑丝带一般甩动。   “嘿咻!完美!”带上帽子,晃了晃脑后的低马尾,心里虽然很想要清爽干练的短发,但面对这样漂亮的长发,终究有点可惜……扶桑做出了折中的决定,扎起来……至于为什么不扎成团子……马尾已经是扶桑技艺的极限了……   “哈哈哈!”套上白皮鞋,穿上男装的扶桑兴奋异常地出门,把只剩下裤衩的高桥随便丢在了床脚。   太阳逐渐靠近西边的天空,时间刚好到一天最炎热的下午二时,特鲁克,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影出现在士兵的驻地附近。   赤膊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肩膀上就搭了一条破抹布,整个人就钻在一座三联九六机炮的下面,也不知道是在工作,还是在趁机偷懒。   “唔……谁啊?”谁的昏昏沉沉的士兵挠了挠还沾着沙子的肚皮,半睁开一只眼,想要看看是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扰了他的清梦。   白色的军服!士兵如遭雷击般从机炮的阴影下弹射而出,汗淋淋的后背朝着烈日,反射性的立正,敬礼。   “长官好!”   回过神来的士兵,定睛一看,哪有这样的长官啊!   面前的人扎着一个歪歪的低马尾,一身偏大的军服,胸口却绷得格外的紧,略显幼稚的脸,似乎因为呼吸困难而泛红,而干净的军帽,也是歪斜地带着,遮住了半只眼睛;这样的上司,没有半点威严,反倒要让人萌生下克上的冲动。   “额……少将……阁下……”士兵盯着扶桑的肩章,说话有点结巴。   “嗯!很好!继续减寿你的港味!柿饼!”扶桑竭力做着上官趾高气扬的模样。   “嗨!”士兵再次敬礼。   【嘻嘻嘻~~当官的感觉真爽……】扶桑背对着士兵,大摇大摆地离去。   “那个家伙……谁啊?是我中暑了吗?真是……”扶着机炮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一头雾水。   一个小时过去,接连在陆战队士兵驻地外招摇撞骗的扶桑被“请”了出去。   “啊……没啥意思……那些士兵一个比一个蠢。”玩腻的扶桑解开脑后的发带,蹑手蹑脚地回到高桥的小屋。   寂静的小木屋,高桥少将依旧维持着睡死的姿势。   【嘘~~~得要赶紧换回来……该死的傻子,居然把我衣服压在下面!】脱掉了提督服的扶桑用力推动着高桥,把压在下面的衣服往外拽……本来舰娘换衣服是无需麻烦地脱上脱下的,然而现实的衣服并不全属于舰娘,当穿上正常人的服饰之时,扶桑只能把自己原有的衣服脱下,暂时性地把它变作普通的衣物……   【傻子……快动一下啊!】脸涨得通红,扶桑只能在高桥的身下如同考古一般拖拽着衣物。   “出来了!”扶桑抓住还不容易扯出来的上衣,披上……接下来是裙子……扶桑伸手抓住了红色的裙角。   “啧,头真疼……嗯?”感受到异动的高桥抱着脑袋起床。   “哎……扶桑?”   “啊!”扶桑慌忙把手缩下去,做贼心虚的心情,让她的脸颊上,泛起两团异样的潮红。   “……”高桥挠着头发,从身下摸出扶桑的短裙,仅仅只是几秒钟时间,他就经历了从困惑,怀疑,又到惊恐的历程。   【马萨卡……】炸裂,隐约只记得自己喝了烈酒的高桥,脑袋里一片空白,眼前床下披头散发只穿了一件上衣,表情很不正常的扶桑;结合自己当前的打扮……   “那个……高桥君……能把衣服还给我吗?”扶桑指了指高桥手里的衣物;突然,一直沉默的高桥上前,抱住了扶桑的双手…… 第五十三章 春岸的船影(终)   各自在沉默中穿好衣物……   狭窄的木床,扶桑同高桥,相距半米背对着背坐着。   【见鬼……我做错了什么?】右手心,感受着额头略有发烫的体温,扶桑努力地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扶桑,我不是故意的。”背对着,扶桑看不到高桥的表情。   【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要道歉……额……虽然我穿他衣服确实不对,但要道歉也是我来啊?】手指轻轻捋过额前的刘海,扶桑侧过头,试图能从后面人身上多获得一些信息。   “如果真的有了…..请……”高桥支支吾吾的说着。   【哇!见鬼,这货怎么回事,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到他背后在不停地放热!不过还好,不是在生气~~~嘻!】一直挺直的腰获得了放松,扶桑舒坦地抬起手,准备揉揉发酸的眼睛,同美军的作战一直都是打飞机,碰到个大肿桶还是个戳眼砍腿,打闷棍黑枪的主,这样下去,迟早要得近视眼加残疾。   “嗯……”扶桑揉着眼睛。   “别哭啊!我知道是我的不对。”   “哈?”   “啪!”一双钳子般的手掐住了扶桑的肩膀。   “噫!!!你做什么!!”猝不及防的扶桑被吓得寒毛直竖,揉眼的双手僵直在空中,不敢放下。   “请原谅我!” 傻子高桥的声音简直像是要忏悔。   “额……唔……嗯……”   “如果不能原谅我!那就惩罚我吧!”声音更加诚恳了。   【喂!喂!你这可是胁迫?难道高桥这小子有强迫别人S的属性吗?不过,你能不能别抓着我肩膀啊!好恶心啊!】胡思乱想着,扶桑伸手抓住肩膀上的手。   “果然还是无法原谅吗?你是一个傲气的女孩,我知道……但是!”   “啊?”   突然,手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扭转,为了顺应关节的方向,扶桑原本背对着高桥的身体也不得不转向……   “高桥!我可是……!”巨大的力量牵扯着上肢,把满脸惊诧的扶桑转移到床上,她墨色的瞳孔,眼眶看上去红红的。   “……”痛苦的神色在高桥脸上蔓延。   “哎?哎!提督!你这样是不对的!你这样是要被…...哇!!!”双手被钳制在床头,扶桑惊恐万状。   “扶桑!你就无法原谅我吗?”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哎!你这样对我,我很不舒服……”扶桑挣扎着。   “不舒服……”高桥呆滞地看着扶桑。   趁着高桥神游的空隙,扶桑肘部借力,如同摔跤场上的形势逆转一般,把高桥按到自己的身下。   “嘘~~~”终于挣脱压制的扶桑深呼吸,【果然,胜利,然后支配吗?感情高桥这傻子皮痒了想打架?】   “我可是第一舰队的战列舰!不是那些能被提督随便欺负的小学生!”扶桑捏起粉粉的拳头,示威似地挥着。   “如果你喜欢这样……我会接受的!”高桥诚恳地说道。   【哈?这家伙被按在下面,反而更爽了?】本来想痛揍高桥的扶桑泄了气,记得某人说过:打一个抖M,累的是自己,他反倒是真的爽了……   “够了!我要......!”   “嗡~~!”漆黑的一百磅炸弹破开木屋脆弱的顶部,直往房间中部冲进来。   “小心!”慌忙之中,扶桑抱住了一脸懵逼的高桥。   “轰!”一串带着火星的黑烟从小木屋里冒出,木屋外,姗姗来迟的防空警报撕扯着喇叭,催促着防空炮位上的士兵赶紧工作。   “噗哈!咳咳!”扒开碎木渣,扶桑从嘴里吐出建筑的粉末,半边床被炸弹的冲击波刮成了渣渣。   “呼!还好……这傻子没有死……”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和伤口,扶桑拍了拍身下高桥的脸,试图弄醒被炸弹震晕的高桥。   “该死!弄不醒!”   “嗡~~嗡~~~”天空中不断掠过飞机引擎的轰鸣声,白星涂装的俯冲轰炸机从低空划过,拉起的轨迹下,一道小小的黑影钻进海边的建筑中,随后就是冲天的爆炸-----一个临时的小油库被炸弹引爆了。   头发里插着木片,扶桑背着高桥走出废墟。   不远处的海面上,躲避空袭的驱逐舰在海面上乱作一团,而战列舰们漂在港口附近,只能作出有限的机动,好在空袭的美军飞机都是轰炸机,而且携带的都是破坏陆地设施的普通炸弹,砸在战列舰上也就听个响。   “防空洞在哪儿?”不熟悉特鲁克情况的扶桑一直背着昏迷的高桥在海边瞎转悠。   脚边飞溅的砂砾制止了扶桑继续打转的脚步,从后方逼近的海盗,几乎是紧贴着地面掠过扶桑的脑袋。   “啊!”飞机裹挟的强风和子弹蒙蔽了视线,扶桑慌忙把高桥护在身前,柔软的沙滩上,一发因为高度不足而没触发引信的一百磅炸弹半插在十米外的沙子中,冒着热乎乎的气息。   ……   “射击!!!”   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操纵着陆基的三连装九六炮,艰难地对高速飞行的美军战机发起反击。   “上面!上面!”   陆战队员惊恐地叫嚷,而一旁的队员摇动手柄,把机炮摇到最大的仰角。   “开火!!”   三门机炮不紧不慢地依次开火,三个陆战队员按照操典压住后方的弹匣……然而,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次装弹的机会了。   俯冲而下的海盗,六挺航空机枪拉出的火线,像是油漆刷一样比划过去,把下面的防空炮位刷成刺眼的血红色。   完成压制的海盗迅速拉起,利用澎湃的动力,不到一分钟就重新占据了高度,然而几颗炮弹从机舱上方窜过,打消了他继续爬升的念头。   在海盗的后方,一架高度在一千五百米的绿色战机,不断用自己的四门机炮点射前方,从机翼下方派出的弹壳,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自量力的零。”海盗的飞行员自信地一笑,在不到一千米的空中,一边躲避着后方的炮火,一边找着反制的机会。   血红的日之丸紧追不舍。   “该死的猴子!难道不应该马上就被甩掉了吗?”海盗的飞行员不断地往后看,六点位置的“零战”虽然有些许的落后,但自己却没像以前一样容易地甩开,疯狗一样的日本战机,巨大的炮口焰几乎要遮蔽住两侧的机翼,海盗飞行员隔着有机玻璃都能听见炮弹从上空擦过的啸声。 第五十四章 能源黎明(前篇)   “史密斯,这里是肖恩,我后面有条尾巴,拜托了。”海盗飞行员掀开自己的护目镜,干呕着,之前高强度的低空缠斗,外加俯冲的副作用,让他本来就不算强壮的身体负担极大。   “没问题。”无线电内的回复让人心安。   “咳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肖恩深吸一口气,把节流阀推到最大,准备在紫电的追击下强行爬升。   “我和他距离起码超过一公里,他没那么容易击中我,到时候你只要像打鸭子一样,ok?”肖恩操作战机躲过火线,指挥着自己的僚机。   肖恩的海盗急速爬升,而他身后的紫电依旧死死地想要去咬住,即使已经在爬升的斗争中处于了下风。   “我看见鸭子了。”肖恩的无线电内,僚机驾驶员仿佛真的是在打猎般,轻松愉悦。   不出所料,被偷袭的紫电在爬升中根本无法做出复杂的机动,子弹像刀片一样从绿色战机的两翼划过,一阵火花闪烁之后,失去动力的紫电拖出两道长长的火焰,从两千五百米的空中坠落,片刻就成了特鲁克沙滩上的一团大火球。   “漂亮!”肖恩大笑,他轻轻拉回节流阀以减少燃油的消耗,“这没什么,肖恩先生,击落那些黄皮猴子的纸飞机,简直比打鸭子还简单。”一公里外,正在伴飞的史密斯说道。   “打鸭子还行,哈哈。”肖恩顿时感觉舒畅了不少,四周环顾天空,周围都是白星涂装的战机在穿梭,而那些匆忙起飞的日本飞机,大部分都被轰炸机炸毁在了跑道上,小部分起飞成功的,也被成群的海盗所吞噬……制空权,完全夺取。   “先生,我找到了新猎物。”天空已然没有了日之丸的影子,僚机发出了想要舔地的请求。   “可以,史密斯。”   天空中的两架海盗下降高度,往海滩的方向开去,为了能更好地攻击地面目标,他们俩甚至降低了速度,如此行径,简直就没把地面的防空火力放在心上;但事实就是如此,面对海盗的六挺航空机枪的肆虐,地面的反击寥寥无几,只能以贫弱来形容。   “美军的战斗机舔地,海航就没什么作为吗?”扶桑背着高桥,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滩附近前进,接住着海滩上箱子的掩护,扶桑倒是躲过了许多美军战机的视线,只是……一身白衣的高桥,被扶桑背在背上,实在是扎眼过头了。   “啾啾!”大口径的子弹不断地掀起海滩上的细沙,拉出死亡的弹幕。   “又来了吗?有完没完?美国佬!”还没走出五十米的扶桑只能把高桥放到身旁,背靠住海滩边的一堆破烂木箱。   【希望那些美国兵能就此罢手……】蜷缩在箱子后的扶桑不敢向外看,只是默默地祈祷天空中的美国人赶紧滚。   位于夏岛和冬岛的陆基机场被炸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洞穴,而春岛和秋岛驻扎的又大部分都是攻击机和轰炸机,少有的战斗机根本就是自身难保,之前天空中被击落的战机,大部分都来自于春秋二岛,除了小部分紫电能和海盗交手几个来回外,零式那边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大屠杀……仅仅只是四架海盗,就追着春岛的十二架零战打,还在无损的情况下击落了五架。   【走了吗?】扶桑躲在箱子后,度秒如年;“嗡!!”仿佛是要证实扶桑的猜测,一架海盗飞快地从低空窜过。   【太好了!】   身后的木箱发出一阵令人战栗的颤动,飞扬的棕色木屑带着咸味的细沙,糊了扶桑一脸。   “这群混蛋!”扶桑咒骂着,又一架海盗紧贴着海滩,从扶桑脑袋顶上掠过,螺旋桨扰动着气流,不断刺激着视线。   海滩归于短暂的平静,被子弹破开的木箱上,一个大大的窟窿透视着阳光,高桥白色的军服上,一大团红色蔓延开来,活像是一朵盛开的蔷薇花。   “高桥!”慌忙伸手摸向血液的位置,扶桑没有看到一点伤口,就连军服上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破损。   大脑一阵眩晕,世间的一切都带上了重影,豆大的冷汗,从扶桑的额头流下,又顺着下巴滴落到大腿上,在少女腰部的一块,一滩模糊的红色搅拌在一起,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流下,把金色的沙子染地泛黑。   “……我终究……还是……”扶桑看着手心的赤红,双眼的视线渐渐地模糊,再也看不见了……“不可……饶恕……”昏迷的前夕,扶桑伸手向扬长而去的美军战斗机,握拳。   ……   ……   “米军的机群从东面而来,那空母必定是走了马绍尔群岛的路线!特鲁克是海军前线的主基地!怎么可以容许敌军飞机撒野!”防空掩体内,驻扎特鲁克的海军军官,大脑近乎接近于狂乱。   “但是,从四岛紧急起飞的战斗机,都被击溃了,这是我们所未能想到的……这其中……”有人支支吾吾地解释。   “没有但是!我们必须做出反应!不然要米军天天在脑袋上拉屎撒尿不成!”“啪!!!”昏暗的防空掩体内,粗糙的木桌被拍地摇晃了三分。   “动不动就拍桌子大吼大叫……真是丧……”人群的深处,刺耳的嘀咕声扎了军官的心。   “谁在说话!嗯?谁?”军官瞪着眼,来回扫视,可惜安静的人群并不想给他答案,“混账!!”“啪!!!”气急败坏中,可怜的桌子再次遭受了无妄之灾。   ……   “扶桑……醒醒……扶桑!你还活着吗?”高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然而泣不成声。   “……”意识模糊的扶桑摇晃着脑袋,入眼的除了高桥的哭脸,就是箱子上的大窟窿。   “提督……我……”少女的声音虚弱地像是要归于虚无。   “嗯!我在听!”高桥摆正面容,把耳朵凑到扶桑嘴边。   “提督……我……想……吃钢……油……也可以……”遵循内心的潜意识,扶桑说出了想说的话。   “啊?”高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就是无尽的悲伤。   “会的,我帮你去拿钢,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穿着被染红的白色军装,高桥向港口的方向飞奔。   “哼……真是个傻瓜……呵…..咳咳……”手掌心中,未曾凝固的鲜血,又添了一层,看着远去的背影,扶桑憋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等你拿来,我的人形会撑不下去的……”   空荡的沙滩,除了百米外一架坠毁的水战,没有任何像样的金属资源,那架从水机基地紧急起飞的二式水战,刚来到海滩边,就被击坠,飞行员也被烧死在了机舱内,现场简直惨烈。   “虽然大部分是铝……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受伤的扶桑向水机残骸爬去。 第五十五章 能源黎明(后篇)   黄昏的晚霞,染红了满目疮痍的沙滩,也染红了少女的脸。   【你为什么关心我……为什么注意着我,你不知道我……】扶桑看着高桥抱上前来,稍有锈迹的扭曲钢铁。   “这些……如果不够的话,我还能拿来!”高桥的目光愈加坚毅了。   “不用了……已经够了……”靠在飞机残骸旁的扶桑微笑,指了指已经恢复完全的腰部,投影人形的受损,并不需要太多的消耗,只要补充一些金属或者燃料,把缺失的实体弥补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高桥君……过来一点。”   “啊!好的。”高桥凑上前,脸距离扶桑只有不到三十厘米。   “高桥君…...我……”,滚动的水滴在打转,常年累月的反方面接受,让扶桑内心感到无比羞愧,然而在晚霞的掩护下,少女脸上的红,并不能被提督说察觉。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是地狱,我也会陪着你的。”以为少女委屈想哭的高桥慌了神,赶忙摸索自己的口袋,想要找出一条手帕出来,然而白色的军服被血迹所污染,连带着口袋里的手帕,也浸染成了黑色的一团。   “地狱吗……我这具身体……存在的全部……可不只是地狱……”扶桑看向空袭过后的驻地,袅袅的黑色烟柱四处升腾,一些跳船的人挣扎着向着岸边,港口的物资被炸弹还原成了一堆又一堆无用的垃圾,而身染污渍的士兵们正扛着铁锹,推着推车,艰难地用人力清除,烧的一片焦黑的废墟里,时不时还能扒拉出一具具扭曲焦黑的尸体,像是烤肉的气味萦绕在鼻子旁,让人恐惧呕吐。   “这不是你的错,无需这么想。”高桥伸手,想要把扶桑抱起来。   日暮的夕阳,伴随着潮汐的沙沙声,一切都仿佛是一张定格的照片。   “已经……无法回头了……”看着西沉的落日,扶桑拨开高桥的手,颤抖着大腿,依靠住飞机站起,刚刚复原的人形,伤口的阵痛让她龇牙咧嘴,赤红色的泪水无声地流下,扶桑咬牙转过脸,让侧发挡住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扶桑……”高桥无奈地放下手。   “我一直沉浸在过去……用美好麻醉着自己……但是……但是……”右手拭去温热的泪水,扶桑左手从腰部放下,那里刚刚复原的区域,此时暴露在空气之中,没有一寸衣物的遮蔽。   “……”高桥无言。   “……可恶……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泪水干涸,扶桑起身,往空袭过后的港口走去。   “……”扶桑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的身影也被火红色的霞光所吞没,停滞在原地的高桥,悲切地注视着坠落的战机,以及旁边只剩下一小堆的钢铁碎屑。   ……   ……   ……   ……   “我……已经相信了。”   ……   ……   ……   “侦察报告,米军在瓜岛锚地,驻扎的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十艘,已经失去踪迹;同期,图拉吉附近有米军两艘新空母出没,米军新空母的战斗力,根据外形,应超过我们之前遭遇过的全部空母!”   “伊号作战,我军战机损失惨重,然米军也是如此,此次前去伏击,想必不会有大碍!”   “高桥少将,作为情报最初的分析人,你有何看法?”   高桥:“无异议。”   “米军空袭的目的地,我们无法推测,但是他们的航线和去向,我们已然拥有了确凿的情报,司令也赋予了高度的重视。”   高桥:“用主力舰队去拦截米军的空母编队,这是下下之策,但也没有选择。”   “只要米军还蒙在鼓里,此次作战,有山本将军在天之灵庇佑,必将马到成功。”   高桥:“唉!”   “诸位无异议的话,那就散会了。”   高桥:“时下除了要抓住米军的尾巴,次等重要的,就是我们的天空了。”高桥看向屋外,机场附近,几架从陆军调来的样本飞机正在接受机械师们的检查,其中除了陆军的百式司令部侦察机,三式战飞燕以外,还有一架从独国,用潜艇千里迢迢运来的珍贵飞机------FW190。而军港内,空荡荡的,只有几条拖船无所事事地转悠,没有多少人知道,联合舰队的主力,往哪个方向去了。   “散会!”   ……   “航向尽可能靠向北边!”   战舰尖锐的舰艏破开青绿色的海水,金色的十六瓣菊,在南太平洋的阳光下璀璨夺目。   列成一线的主力舰队,以战舰武藏为总旗舰沿着弧形的航线向马绍尔群岛以南海域进发。   联合舰队旗舰战列舰武藏以下,战列舰大和,长门,扶桑,金刚,榛名;空母翔鹤,瑞鹤,瑞风;航空战列舰天城;重巡洋舰高雄,爱宕,摩耶,鸟海,铃谷,最上,利根,筑摩;轻巡洋舰阿贺野,大淀,能代,以及各型驱逐舰共计二十艘。   浩浩荡荡的舰队,分为三队,撒网一般,由西北向东南拉向马绍尔群岛海域。   前锋舰队旗舰扶桑,部下随同高速战舰金刚榛名,走在三支舰队的最前方,几小时前航空战舰天城放飞了六架的侦察机,已经全部被队后的瑞风所回收,然而美军航母的踪迹,依旧隐蔽在茫茫的南太平洋之上,毫无头绪。   下午,同行的机动部队再次放飞侦察机,方向东,东南,南。大量的侦察机对着马绍尔群岛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终于在下午接近四时之时,从东南方向的侦察机上迎来了收获。   “方向东东南,米军空母编队,空母!两艘!”   黄昏,发现美军航母的侦察机没有回来。   “机动部队报告,发现米军空母。”   “发现了吗,我们发现了他们,那我们,距离暴露,也不远了。”面容沧桑的古贺峰一大将,双手杵在装饰华美的指挥刀,一直坐在武藏的舰桥中,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   “报告!击落日军侦察机,但没有截获机上发出的无线电!”   “附近可能有日本人的势力,提醒其余舰船,提高警惕。”埃塞克斯号上的舰长遵循着参谋们的讨论结果,对后方的约克城,塞班发出了电报。   “日本人的侦察机?哈哈!就那些被打的屁滚尿流的猴子?要知道麦克阿瑟将军已经要打上新不列颠了,他们信奉的武士道,是拿火船来撞我们吗?”塞班号上,先前参加过特鲁克空袭的飞行员聚在一起,吃着不算美味的军粮,战斗机飞行员肖恩从碗里挑出发苦的咸牛肉,美滋滋的大嚼剩下的豆子和蔬菜,而一旁的飞行员史密斯,他长着衣服接近于日耳曼人的面孔,听说他家的祖辈是来自德国的工厂主,而且等到他服完役,就要去继承他父亲在芝加哥的工厂。   “来,史密斯,尝尝这个,你老家的美味。”肖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黑莓酱,上面印的黑色字体表面,这甜不拉几的玩意产自芝加哥。   “谢谢,肖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史密斯看到果酱上的字体,脸瞬间板了起来。   “真的?这可好吃了!”肖恩还在推销。   “肖恩先生,实话实说,这玩意是我家生产的,里面加了很多廉价的糖……”说到后面,史密斯似乎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是…..是吗……”尴尬地收回黑莓酱,肖恩僵硬地看着史密斯扒着碗里的咸牛肉。   ……   午夜,空荡的军官会议室内,只有扶桑一个人,一张大桌上,摆放着远超过军官配置的餐食:炒饭,盐烧金枪鱼,煮牛肉豆腐汤,茄汁面包虾,扇贝,肉丝炒玉米粒,生菜甘蓝沙拉,布丁,草莓蛋糕,汽水,水果糖,还有与餐桌极不搭调的一碟各色金属锭和一大瓶重油。   “明天……”面色冷漠的扶桑拿起顶端尖尖的筷子。   内心的焦虑,内心的矛盾,让扶桑彻夜未眠,紧锁的军官会议室,阻挡了所有人,就连舰长田中芳行,也无法进入;扶桑号上的军官会议,不得不挪到了一间普通的舱室。   初升的太阳,洒下普及万物的光芒。   后方的机动部队,翔鹤和瑞鹤早在晨光出现之前就摆好了出击的阵式,大批的零战,护卫着天山和彗星往茫茫大海的东南方向开去,为了防止美军空母编队中可能存在的战列舰,部分彗星还放弃了机动力和命中率,携带了珍珠港前制造的八零番穿甲炸弹。   “今天……”颤抖着双手,扶桑吞下了从军医处偷来的安非他命药丸,因为失去睡眠而导致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脑中的不安也减轻了大半,只有喉咙里的苦涩,依旧提醒着扶桑,这里是杀人的战场。   “改变航向,南!”   已经十分接近马绍尔群岛的舰队在海面上画了一道大弯,直勾勾地向南方开去。   接近中午,早晨出发的舰载机返回的寥寥无几,残存的彗星跌跌撞撞地冲向母舰的甲板,在降落时又坠毁了数架,而护航的零战,返航的屈指可数,至于负责鱼雷攻击的天山,一架都没有回来,他们全部在进入攻击轨道时,被护航战斗机和凶残的对空火力打进海里了。   “根据返航飞行员的描述,米军舰队中存在两艘战列舰,三艘空母!之前的侦察,我们低估了敌人!”汇报的参谋惊恐地说道。   “让机动部队整备,命令所有舰船准备好对空作战!”   古贺峰一说道。   “吼!”   时针越过十二,指向一的位置,遭受机动部队攻击的美军航母果然发起了反击,他们根据返航战机的方向,轻而易举地推测出了日军舰队的位置。   从东南天际线上出现的舰载机,被前锋舰队发现的,是来自埃塞克斯,一个中队的十八架地狱猫,一个中队的地狱俯冲者,以及半个中队的复仇者;那一个中队的地狱俯冲者,除了挂载了普通的炸弹,居然还携带了几枚沉重的穿甲航弹,天知道他们原本是要去炸什么才带那种东西的。   至于塞班号,这次她在舰队中并不负责攻击任务,在机库中安放的轰炸机寥寥无几,大部分都是用来护航舰队,顺带实验舰载能力的海盗们;在上午的拦截中,那些海盗打出了比地狱猫们更完美的战绩,唯一的损失也只有一架在降落时摔进了海里,捞都来不及捞的,可怜了上面那个淹死的飞行员…… 第五十六章 升阳(一)   “发现敌舰!”   “发现敌机!”   “左舷!接敌!”“对空作战准备就绪!”甲板上,穿着救生衣的水兵们都潜伏在机关炮炮位下,只露出一顶顶土色的钢盔在外面。   重巡摩耶号的主炮塔上,一条条白色的棉被被捆绑在上面,以防止可能的跳弹;大口径高炮的换装室内,身穿白色服饰的搬运士兵,通过上方的通道把一枚五寸炮弹送到炮塔中,而上面的炮手,满面汗水,通过炮盾上小小的开口,全神贯注地看着远方黑压压的机群。   “敌机!距离!七公里!”观测的水兵通过面前的光学测距仪,大声报出了美军机群的距离;后方,经过计算时间,士兵麻利地把炮弹送进定时器,以让它们能在合适的距离空爆……这一道道流程,花费了近十多秒。   “右方三十度!仰角三十五度!”   “开火!”   在战列舰前方护卫的重巡洋舰,摩耶、鸟海率先向美军机群开火……   受到打击,高速铺开的美军机群,像是杀人蜂一般拉开战线,护航的地狱猫们一马当先,竭力躲开第一波的炮火,然后利用自身的火力,压制住了前线的驱逐舰火力;之后,紧跟在后方的地狱俯冲者,无数了驱逐舰,直奔前卫舰队的巡洋舰和战列舰;而那些携带着航空鱼雷的复仇者们,它们徘徊在远处的低空,随时在防空火力出现空隙时突入舰队。   “……”晶莹剔透的玻璃小瓶里,又少了一粒泛着蓝色的安非他命药片。   扶桑号战列舰,舰艉的军舰旗,十六道红芒血一般的红,舰艏的御纹章,十六瓣金箔日光一般刺目。   联合舰队最强的对空火力,单侧八座十六门九八式高角炮同时开火,发炮的黑烟,在战舰的左舷喷射出一道遮天蔽日的硝烟。   四秒。   短暂的停歇,炮口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去,无人操作的炮塔中,开炮的扳机再度扣下,错开零点五秒的左右炮,接连发射。   炮弹内预置的弹丸和破片,碎裂的弹体,爆炸的火球,无不在向飞行员索命。   一架随着炮火弹幕越飞越低的地狱猫,紧贴着海平面十米的高度急速飞行,不断喷吐着火舌的机枪,打击在摩耶号的左舷高炮炮位上,射杀了几个没有遮蔽的机关炮手,然而正当他完成压制,准备拉起时,一发100毫米炮弹在他的机舱上方十米处炸开,厚实的玻璃舱盖上绽放出成片的蛛网,结实的钢铁机身顿时千疮百孔,一秒前还动力澎湃的发动机里,现在冒出一团难闻的烟,黑色机油喷射而出,飞溅进破碎的机舱内,污染了已经鲜红一片的仪表盘……   “噗!!”   格鲁曼铁器跌入大海的水柱拔起,一架已经打开投弹舱的复仇者摇摆着翅膀,灵活地绕过水柱,往前方战舰的舰艏位置飞去。   “火力太猛了!就在这里投弹吧!”驾驶员咆哮着,投弹手的手心里已然是湿漉漉的,而后座的机枪手,还在不停地向后射击,他的目标是复仇者屁股后面的一条日本驱逐舰。   “太……太远了,鱼雷中……中不了的!”投弹手大着舌头,紧张地说话都不利索。   “我不管!我还要活命!”说完,咆哮的驾驶员放平机身,开始减速。   “咔!”鱼雷顺利地落入海中,失去载重的复仇者机体猛然向上弹了一下,拉起机头转向,全马力向着东南逃去……   至于其他遵守命令的复仇者,就没有呢么好的运气了……低空低速直线飞行的鱼雷机,简直是不能再好的靶子了,在死亡飞行航线上,不断有鱼雷机被大口径炮弹扯掉机翼,亦或是被打的凌空爆炸,所谓的钢铁之躯,在战舰的炮弹面前,只是一张随时会被戳破的保鲜膜。   “正在进入轨道!我在……啊!!!”   无线电内的惨叫再度响起,又一架肩负着毁灭防空火力的俯冲轰炸机完蛋了,他在爬升中被机炮打烂了机腹,失速坠落了下来。   悬挂着重磅炸弹的地狱俯冲者,操作性能简直比鱼雷机还要糟糕,笨拙迟钝的反应,往往驾驶员做出动作后几秒,才能传达到飞机之上……在炮弹横飞的大洋之上,这几秒,足以致命。   “我正试图从舰艉攻击!”提着重磅航弹的SB2C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大的圆弧,向着扶桑号的舰艉出接近,准备进入浅俯冲的轨道。   “高射机炮要谨防舰艉的俯冲轰炸机……”少女文雅地扯平膝盖上的红裙。   ……   “该死!该死!该死!!”驾驶员在无线电内不断咒骂着,紧缩的瞳孔直视着扶桑号舰艉处高炮阵地,一大片转过来的机关炮,右手不断地把操纵杆往右边扭……笨拙的地狱俯冲者……把它上面的士兵,真正俯冲着带进了地狱。   宛如被十二号鸟弹击中的雏鸟……那架刚飞到最高点的地狱俯冲者在空中猛地一滞,无力地坠下,脱离挂架的重磅炸弹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坠入海中,过了好几秒才掀起高达数十米的水柱。   炸弹激起的白色浪花在海面上翻滚,马绍尔群岛的海域,俨然成了一口沸腾的大锅。   ……   “鱼雷机编队飞跃主力舰强行攻击空母……真是愚蠢的教条主义……”面对机库内停放着的天山攻击机,五航的司令发出如此感叹。   “然而,米军的空母必须消灭,帝国的武士们,别无选择!”副官轻抚着一旁的彗星轰炸机,这种服役没多久的轰炸机,由于在速度上拥有的一定优势,让它能够在美军战斗机的围堵下提升了些许存活性能。   “这些年轻人,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上午第一波先手的攻击,翔鹤和瑞鹤,出击零战十八机,天山十八机,彗星十二机;零战损失半数,天山全灭,彗星幸存四机……除了被护航战斗机击落的部分,天山,以及携带八零番的彗星。在飞跃美军战列舰攻击航母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部分还未投雷,即坠入大海……唯一的战果,根据幸存的战斗机飞行员的描述,美军航母的舰艏命中了一颗二五番,此外还遭到了坠毁彗星的撞击,中甲板起火严重,燃烧的黑烟直冲云霄…… 第五十七章 升阳(二)   所谓战争,即是成长……   看见最大的敌舰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之后的美军舰载机放弃了对扶桑的强攻,转而回避,去攻击队列更后面的金刚和榛名。   “把他打下来!”金刚号,炮位上的小队长扶着钢盔,死死盯着从舰艉上空俯冲而下的SB2C,以及它挂架下黑不溜秋的炸弹……   从俯冲轰炸机声射出的校射子弹打下来,在小队长的脚边撕开一大块甲板,飞溅的木屑呛进他的呼吸道,让他连连咳嗽。   “隐蔽!”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轰!”水机发射架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上面原本停放着的一架零式水侦被炸弹解体,分散的零件飞起又落下,砸地甲板咣当作响。   几块撞到四号炮塔又反弹回来的弹片直直地飞进小队长所在的炮位,前几块命中了堆放的沙袋,没有造成杀伤,但最后一块香蕉大小的弹片以奇特的角度射入掩体内……在所有人的眼里,这块弹片慢得诡异,但却畅通无阻地洞穿了小队长的后背……   “哧!!”   趴在小队长后面的炮手被溅了一脸热乎乎的动脉血。   水机发射架附近,炸弹的火球引燃了一部分飞机的燃油,火势蔓延开来,滚滚的黑烟预示着金刚号的受伤,这无疑助长了美军舰载机的侵略性,如同嗅到血液味的鲨鱼,无论是轰炸机还是鱼雷机,亦或是战斗机,全都一股脑地往金刚附近的空域冲去;一时间,其余战舰的上空被抽空,陷入了无机可防的境地。   从前方退回的阿贺野号靠近被弹受伤的金刚号,途中不断地用大小火炮攻击空中的美军飞机,试图缓解空袭的密度,然而收效甚微,大部分美军飞机无视了阿贺野的行为,倒是有几架地狱猫被吸引了过来,对着阿贺野展开了扫射。   “咳咳……呕……咳咳!”满面黑气的损管士兵从黑烟中扑出,手中的水龙管落在地上,痛苦地在甲板上打滚,皮开肉绽的手背上,到处都是被火焰灼烧的痕迹,等在外面的医务兵一拥而上,把这不知道第几个损管士兵抬了下去……   万幸,炸弹没有能够洞穿水平装甲,而是直接在外部起爆了,虽然被烧得很难看,但终究没有伤及到战舰最下甲板的中央机械室,一枚无法穿透的航弹,对于战列舰来讲,无伤大雅,只是之后的战斗没有了水机,可能会比较麻烦……   正当损管队要死要活地在火焰旁翻滚时,又一条雪上加霜的消息从通音管内传出。   “左舷!鱼雷机!”从桅杆上,哨兵的嘶吼无比刺耳。   四公里外的海面上,有两架TBF趁着俯冲轰炸机削弱了防空火力,排出投雷的架势,正朝着舰艏的航行方向飞来。   “快转舵!”   宛如声控一般,高大的塔式舰桥微微侧倾,这条一战老船灵活地转向左边,躲开了鱼雷机的锁定,同时,金刚号侧舷的火力不断地倾泻,就连左舷的一百四十毫米炮廓炮们也摇摆着,仿佛是要在有限的角度内找到美军鱼雷机的存在。   “啪!”   靠近金刚号的TBF失去了后半部机身,失去平衡的前机身像十字镖一样打着转,砸进大海……之后又是一发四寸炮弹,精准地在复仇者的机腹下引爆,气浪和火球掀起逾吨的鱼雷机,将它头朝下地塞进南太平洋的波浪里……进入投雷高度再被击落的鱼雷机……机组成员存活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额啊!”地狱猫的飞行员捏着操纵杆,看着在空中绝望进攻的战友们,一个又一个地死去……这些轴心的邪恶战舰,释放的火球吞噬了他们……   愤恨,痛苦,让他的面容扭曲,整洁的仪表盘上,贴着一个女孩的照片,他呢喃自语“莎莉,你的杰米叔叔,莫里斯叔叔都去天堂了……”,“现在……”地狱猫飞行员推开节流阀,身前引擎转速加快的声音,螺旋桨模糊后视野,让他感觉一切都无比的真实……“温热的泪水,从眼镜后流下,他啜泣着,雾气浸染的镜片后,显示的速度在不断飙升……   “莎莉哟……今天,你爸爸也是英雄了呢……”视野内被红色浸染,他牢牢捉住身下的操纵杆,将机头对准那条日本人最大的战舰,“咳咳……”高速带来的身体负担让他忍不住干呕,“你就是邪恶吗!敌人!”他愤怒地咆哮,艰难地驱动身体扣下扳机……   机枪开火的声音,像是老家秋收时收割机的割麦声……燃烧的黑白照片……上面的女孩笑得依旧如此美丽……黑暗的边境……仿佛有一道绚丽的光……   金色的小麦地……牧场里永远嚼着干草的乳牛……天使般的女儿……还有那个誓约要守护一辈子的她……   “对不起……亲爱的……”   爆炸的冲击撼动战舰的身躯,位于昼战舰桥的田中舰长感觉到脚底一晃,这让他感到不可置信……“刚才……我看到的,可是米军战斗机吗?”他询问着一旁的副官。   “米军大部虽都是少爷兵,但也不乏勇士。”副官说道。   “精神可嘉。”   ……   “……”扶桑沉默地跪坐着,不动如山,短裙下的大腿上,多了一块黑色的污渍;刚才的地狱猫在俯冲时没能拉起,倾泻着撞到主装甲带上,如同一枚薄皮的特大号高爆弹,航空燃油引爆的火球巨大无比,效果堪比千磅炸弹……然而他撞击的部位……是厚度高达十四寸的VH钢材,除了破坏了一部分外置的管线,他的舍命攻击,连一门防空炮都没有击毁,更别妄谈击伤战舰了……   美军舰载机英勇的攻击,从大编队进入战场,到最后一架仓皇逃离防空圈,一共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空袭期间,金刚号被弹,水机装置被毁,部分设备受损;鸟海号受到近失弹攻击,船壳受损,轻微进水;驱逐舰们被战斗机压制,甲板水兵伤亡惨重……   下午,甲板上的士兵清理着甲板,收敛着尸体和残骸,水龙管扫过破损的甲板,将上面的血迹和杂碎清除了,却始终消不掉上面的血腥味……   平和的下午和黄昏,只为了不久后更加激烈的战斗……幸存的士兵在准备室内啃食着干粮,接过分配过来的热水,没有一个人说笑,喧哗……偶尔传来损管士兵难受的咳嗽干呕声,在钢铁的通道内穿的很远…… 第五十八章 升阳(三)   “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黑暗中……”   无月之夜,寂静的夜空中,一条璀璨闪亮的星辰贯穿南北。   “舰影……一个……两个……三个!”额头渗出汗水,扶桑继续加大雷达的功率,向着大洋的东方发出更加密集的电波。   ……   “这里是驱逐舰戴利,保持距离航行!”马绍尔东南方向,弗莱彻级驱逐舰戴利号发出无线电,提醒了南方朝着自己越开越近的驱逐舰康威号。   “收到!”收到警告的康威号微微转舵,开始向偏南的方向驶离。   “根据下午从后方舰队传来的情报,日本人的舰队很可能就在附近!”新奥尔良号的舰桥上,舰长说道。   “他们有战列舰,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一旁的执勤军官揉着发肿的眼睛,打着呵欠说道。   “这没啥,我们也有战列舰,不是吗?”舰长望向窗外,平静的大海,越过后方轻巡洋舰萨凡纳的灯光,就是塞班号轻型航母,然后再往后四公里,就是合众国的新锐战舰,北卡罗来纳号------一艘拥有着九门十六寸巨炮的威武战舰。   “可不是,年前,同级的华盛顿号啊,可是暴打了一条日本战列舰全身而退呢~”   “嗯~会造船的猴子不还是猴子~~哈哈!”一旁的军官大笑起来。   正当新奥尔良上的气氛逐渐活跃之时,通讯员狂奔着冲进舰桥,“紧急!西北方向出现舰影!是敌军!”   通讯员的声音还没在房间内散去,几条巨大的水柱就在后方的海域炸开,水柱的高度,水柱的大小,一看就不是一战老船所能携带的大炮。   ……   “近弹!校射!”   距离三万五千码,扶桑号以发现敌军舰船为由,先行打出了一轮半齐射;四座主炮,每一门右侧的炮管发出烟雾,高温的火药气体,触碰到海面,蒸腾出一片白色的水蒸气。   短暂的瞄准,扶桑号再次单侧的火炮再次开火。   橘红色的火光,穿透黑暗,照亮了后方的景物……那是两艘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战舰,一前一后地跟随在旗舰扶桑的身后,十六门十四寸大炮高高抬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迟迟都没有发火的迹象。   半分多钟的等待,扶桑的炮击终于传来了回应,四道水柱从塞班号后方五百多米处屹立而起,自第一枚带有染色剂的炮弹落在海面上时,美军前卫舰队就被惊动了;前方,没有看到敌人的驱逐舰们,有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试图找到敌人的存在。   “呵……交叉了。”扶桑轻笑,凭借着高大的舰桥以及上帝视角般的视野,她很是轻松地看到了海平面下美军舰船的桅杆尖。   “远弹嘛~”扶桑自语,“三万五千码,近弹。三万六千五百码,远弹……”   花费了几秒钟让计算机校准数字,扶桑试图得出第三个合适的距离。   “再看看吧!”放弃一大串数字的计算,扶桑挠了挠长发,再次闭上眼睛,把意识迁移到测距仪和雷达上。   “啧!居然不是个耿直的家伙!”黑不溜秋的海面上,明显察觉到自己成为炮击目标的塞班号改变了航向,由原来自西向东,改为了向西南方向航行……她的这一举动,直接影响到了一旁跟随的其他舰只,这下,整只前卫舰队的总体航向开始向西南……恰好撞到了往东南航行的扶桑舰队的炮口下。   “三万两千码!半齐射!开火!”   战列舰主炮开火的光亮,如同雷暴区一般醒目,一直蒙在鼓里的美军舰队,终于看到了那个把炮弹丢过来的罪魁祸首。   “敌军战列舰!半齐射!四发!十六寸级!”桅杆上的水兵尖叫着。   “是长门!长门!”新奥尔良号上的通讯官叫嚷着,急不可耐地往电讯室内跑去。   “发现敌军战列舰一艘!推测是长门级!”   收到消息的美军舰队仿佛被打了兴奋剂,位于最前方的六条弗莱彻级驱逐舰,只花了不大十分钟进入了战斗航速,不要命一般地往西方冲去。   “混蛋!怎么还在扭?”扶桑心里咒骂着数十公里外的美国人,看着自己的炮弹再一次在目标的远处爆炸。   “30000码!”扶桑看到眼前飘过的数字,之前以塞班号为目标的炮击,在前两轮形成交叉后,一直都在近弹和远弹之间徘徊,迟迟都没有打出跨射……驾驶塞班号的……是个老船油子呢……   “这里可没有隐蔽,我可是看你看的很清楚呢!”黑夜无法阻挡扶桑,在墨水般的海洋里,塞班号正在以S型的航线躲避着可能的炮击。   “等等!还有大船!”之前一直都在炮击塞班,扶桑没有发现那个处于几公里外的影子。   “这个舰形!”瓜岛那一夜的记忆洪水般进入扶桑的大脑,那艘重创了自己观瞄的战舰……   “一会再收拾你!”扶桑咬牙,不断地用任务目标提醒着自己,“目标是歼灭美军的航母……航母!”   “开火!”   二万九千码,最后一轮半齐射,炮弹终于在塞班号的周围落下,四道水柱墙一般包围,让这条特殊的轻型航母反应迷茫了些许。   “开火!”   扶桑发出指令。   齐射的火光更盛,八枚超音速飞出,单发重达一吨的九一式彻甲弹,经过二十多秒的飞行,落在预定的散步圈内。   跨射,没有命中!   “继续!全速射击!”   三个丝绸药包搭配一发炮弹……炮塔内,沉重的金属结构再次发出恼人的运作声,炽热的炮膛散发出浓重的硝烟味。   第二轮,再次跨射。   “不会的!跨射即是命中!只要在来几轮!不!一轮就能命中!”   不到五十秒的时间,扶桑向着二十六公里外的塞班号打出了两轮跨射。   “第三轮!开火!”   旋转的炮弹,穿透天空高处稀薄的空气,径直砸下……   白色的风帽被压缩,重锤一般,硬制的被帽狠狠砸穿了塞班号一侧的飞行甲板,然而引信过长的炮弹从塞班号薄弱的侧舷贯穿而出,没有顺利引爆!   ……   “我们中弹了!”塞班号上,躲在舱室内的飞行员肖恩惊呼,从一开始,他就被通知了消息---一条日本战列舰正在疯狂地攻击他的母舰……现在,脚底下的母舰不正常地颤动了一下,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冷静!冷静!只要不爆炸……”一向冷静的史密斯紧靠在舱壁上。   “轰!”令人心颤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   “嗨!这可是你说的!也许现在我应该想想救生艇在哪儿!”肖恩颤抖着嘴唇。   “冷静!爆炸声很远!”史密斯嘴上这么说着,但脑袋却一直在往舱室外张望,试图哪些损管人员上找出些端倪。   ……   “左舷被穿透!死了十个人,晕了三十多个人!”通道内有人叫着,本来冷清的舰上医院,一瞬间人声鼎沸。   飞行甲板左侧偏后的位置,一个恐怖的破口,站在旁边的士兵,能直接看到下面翻滚的海浪。   “该死!要不是夜晚!我们怎么可能进战列舰的射程!”   “卧倒!”   头顶的啸声如同死神从天空俯冲而下的尖叫,一个黑色的东西直直地砸穿破口一侧的中部飞行甲板,钻进了下面的机库。   “噢……上帝……”碧蓝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火焰从黑暗中涌出地狱景象。   半架海盗战斗机借着火药动力,从炸裂的飞行甲板下窜出,又再翻滚了四周半后坠进了右舷一侧的大海;而之前站在破口处的围观水兵全都不见了踪影,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第五十九章 升阳(四)   “快点扑灭!”   塞班号的机库内,一些被爆炸点燃的航空燃油在地面上蔓延,一时间居然无法被扑灭。   “让开!让开!”   身着石棉防火服的损管士兵在面罩下喘着粗气,抱着水龙管冲到大火的五米之处。   “打开阀门!”   随着后方接应人员打开泡沫灭火剂的阀门,士兵手中水带喷出而出的灭火剂,不断冲击火焰的根部,然而区区几根水龙管,根本无法阻止燃油泄漏导致的大火,被灭火剂推开的火焰有如报复一般,猛地反弹到士兵脸上,火焰的瞬间温度烫伤了他没有石棉防护的部分皮肤,还把本来逐渐缩小的火势范围扩大了。   “火太大了!咳咳……咳……”   烟雾弥漫的火场,没人注意到又有一名损管士兵倒下了,他吸入了过量的烟雾,在火焰的边缘晕厥了过去。   “用二氧化碳!”“该死!里面还有人吗?”   ……   庞大的舰船不断摇晃着,通讯室内,应急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这里是塞班号,我们收到了重创!请求掩护!重复!请求掩……哇啊啊!!!”正在试图发出电波的通讯兵发出一声惨呼,四肢抽搐着瘫倒在椅子上。   大海之上,塞班号的飞行甲板,被开了第二个恐怖的大洞。   “艹!发生了什么!”“上帝啊!我们又中弹了!”脚下地震一般的起伏,把处于损管前线的几个士兵狠狠掀起,又摔回地上,而本来喷射着灭火剂的水龙管失去了控制,转而像毒蛇一样反目,将金属的龙头狠狠抽向后面的损管士兵……   “嗷!!”可怜的损管士兵捂住鲜血直流的口鼻,旁边的医务兵见状,赶忙提着小药箱冲上前,简单的战地消毒,只是几分钟,士兵的脑袋就被裹成了木乃伊。   午夜的海面,塞班号的机库,被火灾整成了一个硕大的烤炉,火焰时不时从破口中冒出,让舰船在黑夜里简直就像一束惹眼的火炬,而四周不断落下的水柱和爆炸,严重扰乱了损管的正常工作,这使机库内的灭火进度一度陷入僵持。   夜战,正当扶桑向着塞班全速开火时,美军的驱逐舰经过几十分钟的冲锋,终于摸到了舰队的边缘,而美国前卫舰队的后方,北卡罗来纳号姗姗来迟,才刚刚进入了位置。   “我看到日本人的战舰了!”最前方的驱逐舰阿门,在黑夜中以超过三十节的高速前进,途中还不断地用前主炮向前方的日本驱逐舰开火。   “靠近!准备雷击!小心炮弹!”阿门号的南部,驱逐舰贝奇号高速穿越鸟海的十发炮弹,用自己的所有鱼雷发射管对准了向南方航行的日本舰队。   “距离超过十公里!不管了!发射!”   大致预判了下航向,贝奇号发射密集发射了十条533鱼雷,由于需要长距离的航行,这些鱼雷被设置了比较慢的速度,所以能不能命中,已经不是抽奖的程度了……   “敌人到底有多少船!”新奥尔良号上,第一炮塔的小队长通过炮塔观察口看着西方点亮了大半个夜空的火光。   “这不重要!压制住他们的驱逐舰!别让他们靠近!”   三枚八寸炮弹从一号炮塔射出,落到了连观察手都不知道的地方去了……海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柱,根本无法立即辨别……   六艘弗莱彻,挣扎在前线,从金刚,榛名,还有其他方向飞来,汇聚而成的炮弹的暴雨,让他们在海面上寸步难行。   后方,萨凡纳号轻巡洋舰冒着中弹的风险靠近塞班号,释放了烟雾,试图利用烟雾减少能见度,并掩护塞班号顺利损管撤退……然而下一分钟证明,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了……   又是一发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洞穿了塞班号的甲板,钻进了锅炉室……   冰冷的海面,从塞班号的侧舷,一团白色的高温蒸汽突兀地冒出舰体,随即而来的就是甲板下一片又一片声嘶力竭的惨嚎,还有就是爆炸……和减速……   锅炉室旁,猝不及防的损管人员才关上舱门,还没喘上一口气的功夫,面前的舱门就被气浪冲开,厚重的金属疙瘩,铲死了它第一个碰到的可怜人,随后摔进角落里不动了,然而真正的地狱才刚刚开始,从锅炉室泄露的高温蒸汽,瞬间裹住剩下的幸存者,将他们的皮肤蒸得粉红溃烂,远超火焰烧伤的烫伤,针扎般的痛苦伴随着体表的刺痒,以及失明,呼吸道灼伤……痛苦持续,死亡却不会很快地降临……   同一时刻,炮弹的爆炸影响到了后方的主机,维持航母前进的最后希望,也破灭了……   塞班号整艘舰船,伤亡人数愈过五百人的大关……在这个硕大的铁棺材,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船舷附近到处都是往海里跳的水兵,还有一些则挂在战舰的侧舷,等待着上面的战友把不多的救生筏丢下来。   “我就说,我只要记得救生筏的位置,谁都弄不死我们!”肖恩伏在救生筏上,他的头发烂成了一滩,手里还紧紧抱着两大包航空兵救援口粮。   “你是对的,肖恩……”史密斯忧郁的蓝眼睛盯着逐渐远去的塞班号轻型航母,说不出话来。   “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已经千疮百孔的甲板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带起的,是一串钢铁扭曲的牙酸声音,排水达一万四千五百吨的塞班号,从舰体中部处,出现了明显的塌陷。   “哦!真是……”“她要沉了!”救生筏上有人指着对面尖叫。   几秒钟后,从天空落下的残骸碎片,淋了救生筏上所有人一头。   ……   “米军空母已确认被击沉!返航同主力舰队汇合!”旗舰扶桑号上,负责前卫舰队事宜的少将先生放出击沉塞班号的电报,便下令停止交火,撤退。   “不要放跑了日本人!继续追击!”美军舰队方面,同样是一个少将先生,他询问了后方航母舰队的意向,在得到允许追击的许可后,他气急败坏地放出命令,“萨凡纳号留下救助落水士兵,其余舰船继续追击日军前卫舰队!”   马绍尔群岛的南部海域,日军前卫舰队在海面上画出一道圆弧,向着西北方向撤去;而在几十公里外,一支以北卡罗莱纳为首的高速舰队在夜幕中穷追不舍。   “日本人没有多余的力量!”通过雷达的反复扫描,北卡罗莱纳号的军官信誓旦旦地说道。   “很好!全速追击!”   ……   时针走向第二天的凌晨二时,马绍尔群岛的西部,古贺峰一率领的主力舰队借着夜色,隐入了群岛的阴影内,他们刚收到前卫舰队击沉美军航母的消息,此时等待在西侧海域,准备同前卫舰队汇合回港。   “报告长官!前卫舰队的消息!米军前卫舰队正在追击!”   “什么?”武藏号内一片哗然。   “笃笃!”古贺峰一用指挥刀敲打地面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收回了心。   “诸位,请听我古贺一言……”   ......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主力舰队旗舰武藏以下,大和,长门,铃谷,最上,筑摩,能代,及驱逐舰八条,都躲藏在岛屿的掩护之下,等待…… 大家需要的特高科上访之一   所谓的秘密,即使让一个人保守,都是极其困难的事;那如果这个秘密,有将近两千人知道呢?   帝国新造战列舰扶桑号上面闹鬼的传闻,在舰外的士兵中不胫而走,至于消息的来源,不乏那些舰船上的大嘴巴。   本身来讲,扶桑作为前世的一个宅男,现世的一个宅女,基本很少出现上岸的时候……只是一但上岸露了脸,身上的穿着,以及不似常人的容貌,想要不惹人惦记,终归是不现实的。   这不,本来就潜伏着不少杂七杂八人的港区,又混进了几条为军部服务的猛犬。   “我们是特高科来的,希望你们能配合调查。”为首的特务官向执勤的士兵出示了证件。   “这可是海军的……”执勤的士兵还没说完,后面又一个特务拿出来的东西,就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这是海军部的许可。”特务打开手中的文件,几乎是要贴到士兵面前一样伸了过去。   “嗯。”执勤士兵苦着脸让开了前往码头的道路。   此时的扶桑号正停泊在港口的深处,需要搭乘小艇才能够上舰,前来调查的特高科三人组特务,在海军士兵的引领下乘坐着一条小艇,向着扶桑号开去。   ……   “额嗯~真是无聊的日子~~哈……”此时舰长室的地毯上,一个容貌华美的少女,毫无风度地缩在角落中,嘴角还流着亮晶晶的不明液体。   午后的清闲,外加几年来受人照顾优哉游哉的生活,让扶桑过得极其滋润,至少在气色上,不前世那个经常晚睡晚起的死宅好多了;每天有人准备早中晚餐,饭后又能午睡,除了不能玩电子产品,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咕嘿嘿~”扶桑闭着眼睛,傻笑着,杂乱的梦境里,少女面前摆放着一台梦寐以求的电脑,刚刚打开的Windows桌面上,赫然放着山与绿叶2,少女卷轴6,以及诸如打僵尸3什么的。   “噫嘻嘻,感觉打开上几个mod……”摸起梦境中的鼠标,现实中的扶桑,满脸的幸福。   “嘭!”耳膜莫名被震动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迟钝了起来。   “嘭!”又是一阵震动,让扶桑难受的皱起眉头。   “扶桑!快醒醒!”耳旁若有若无地传来呼叫声。   【什么鬼?被日本肥宅的老婆盯上了?】扶桑的大脑依旧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   “扶桑!醒过来!特高科来了!”忍无可忍的高桥一把抓住了扶桑的耳朵,拎了起来。   “哇!什么特高科?”刚醒的扶桑一脸的懵圈。   “这你不用管,反正你快找地方躲起来,别任何人看见了!”高桥催促着,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在骗人。   ……   “舰长室就在上面了。”下来接应特务的土屋军曹,领着他们走进了舰桥的主电梯,而一旁的副舰长田中板着一张扑克脸,眼睛里全然是紧张。   “这次我们前来,调查‘闹鬼’的事件,还需要扶桑号上高层的配合。”特务官一板一眼的说着。   “是是是。”田中答应着,面前的这个所谓特务官,比起大佐衔的副舰长,低了几个阶级不止,可即是如此,田中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希望扶桑今天出去玩了……】   “我本不信世间存在鬼神,但外面传的神乎其神,上级也是很重视,明确指出了‘闹鬼’之事,对于海军内部士气的恶劣影响,而我,就是奉命,前来澄清此事!”特务官在电梯内摇头晃脑,说着摆架子的话。   “我们到了。”土屋军曹说道。   电梯门打开,前方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通道,拐角不远的一旁,就是全舰最高指挥官的私人房间。   杂乱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   “快点躲起来啊!”坐在椅子上,已经摆好架势的高桥,看着无头苍蝇一般的扶桑直着急。   “咳咳!”田中假装喉咙难受咳嗽了两声。   “他们来了!”高桥的心被提了起来。   “哎!桌子底下!”扶桑脑子突然发出灵光,弯腰爬行着,钻进了舰长办公桌下的空档。   “笃笃笃!”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请进!”高桥伏在桌上,装作正在书写的样子。   打开的玄关,走进来了四个高矮不一的男人,一个是副舰长田中,他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军官常服;另外的三个陌生人,为首的,人中处留着一撮整洁的小胡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圆眼镜;后面的特务一号,面白无须,小小的眼睛散发着狡黠的色彩;特务二号,长着一副地包天的嘴脸,结实宽阔的下颚,让他的模样很难同特务这一行当联系起来。   “阁下就是扶桑号的舰长?”特务官低头示意。   “嗯,正是,你可以叫我高桥。”高桥轻松地将双手搭在一起,面露笑意。   “高桥舰长,事态紧急,我就不多拐弯抹角了,阁下对于本舰上‘闹鬼’说法,可有知晓?”特务官的话,单刀直入,直插扶桑号问题的中心。   “我,略有耳闻。”高桥回答。   “这样?那就好办。”特务官咧开嘴,绽放出了堪比噬人花的笑,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地包天耳语了几句,只见地包天手忙脚乱地从提包里摸出笔记本和笔,开始刷刷刷地写一些文字。   “战事紧急,舰上的士兵难免会因为心理的紧张,而出现幻觉,这方面,我已经告知医务科了。”高桥说道。   等待地包天记录完毕,特务官终于再次开口,“阁下所言极是,士兵精神需要照顾,这是人之常情,但除了闹鬼……我还有耳闻,舰上的火炮都是全自动开火?”   “胡说八道,呵呵,有所谓自动炮,还要炮术人员做什么?”高桥冷笑。   “这可是从……”白面特务上前,想要说出消息的来源,但却被特务官拦了下来。   “不得无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呵斥着,特务官让出头的白面特务退了下去。   事件发展的方向,正在向扶桑号有利的方向倾斜,一旁的田中,几乎快要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咳!”一声咳嗽,田中的脸突然垮了下来,双眼不停地对着高桥眨动。   “?”疑惑的高桥并不明白田中的意思。   稍稍一步,推倒三个特务的视觉盲区,田中向着地下做了一个手势。   顺着田中的手势看去,余光之下,高桥看到的东西差点没把他吓死,那是一截黑色的长发,就这么露在桌子的外面。   “嗯……嗯…….”看着三个特务在讨论记录的东西,高桥翘起腿,试图用脚让扶桑注意到她露在外面的东西。   【高桥这小子,这是想干嘛?】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白色皮鞋,扶桑脑袋在有限的空间里躲闪着。   露在外面的头发,终于往回收了一点。   【哇!你小子,还上瘾了!】被逗得心生厌倦,扶桑伸手抱住了眼前乱晃的脚,把它按回了地上。   “高桥大佐,单靠询问和探讨,必然是不确切的,我希望能切身察看扶桑号的武备系统。”特务官提出了要求。   “无碍,阁下大可尽情地察看。”   “嗯!不过,恕我再问一个问题,有人说,舰上存在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可是真事?”特务官脸上显露出严肃的神情。   “哪里来的荒唐传说?扶桑号可是海军的战舰!海军的扶桑,那必然是男人的扶桑号!咳咳,恕我情绪激动了。”高桥拿起桌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啊!哈!看来流言蜚语确实害人不浅!呵呵!”特务官打着哈哈,让地包天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一笔。   “如此损坏海军形象的传闻,请特高科的诸位,务必要向外澄清,这不但事关将士们的士气,也关系到军部在民间的颜面。”高桥的言辞铿锵有力,几乎是使出了在学校里演讲的十二分气力。   “确实!确实!”特务官连连答应。   “现在我就带诸位去察看舰上武备,请随我来!”摆出昭和男儿的气概,高桥拍桌而起,一脚甩开了扶桑的钳制。   “这……”特务官顿感无所适从。   “请!”一直在旁边的田中做出手势,让这些特务半推半就地走出了舰长室。   “咔哒!”玄关上锁的声音清脆而又让人安心,没有外人光顾的舰长室,看上去还是呢么地安全。   “高桥!你给我记住!”从桌底下爬出的扶桑,发丝凌乱,半边脸和胸口的白衣上,赫然印着两只脏兮兮的鞋印。 第六十章 升阳(终)   米黄色的办公室,墙上悬挂着一支南北战争时遗留的步枪。   “笃笃笃!”   “进来吧。”   “好!长官!”士兵递上文件,朝着面前之人敬了礼。   “谢谢!”   已过中年的老上校和蔼地向士兵笑了笑,目送着他离开。   “咔哒。”办公室的门被带上,办公室内的上校,笑容消失地无影无踪,在他阴沉的面孔前,摆着的一大叠纸,都是关于之前马绍尔群岛战役中,舰船受伤,乃至被击沉的报告。   “诅咒这该死的世界。”放下挠着脑袋的手,老上校难受地看着手心里的头发,在拿到报告之前,他就被告知了要参加海军部的紧急会议,不用想,一定也是关于东边那场乱战的争论大会。   抱着厌烦的心态,老上校来到了会议室,果不其然,不用自己先扯起话题,在座的纸上谈兵之辈已经先吵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会议室,凌乱摆放的折叠椅,样子简直就是纽约市内一所颓废的男子高中。   “安静!”看不下去的老上校卷起文件,朝着讲台就是两下重锤火花。   “海军连同情报处设立这个小组,可不是让您们吵架的!”老上校气不打一处来,他摆出精神抖擞的模样,抄起粉笔,在一帮的小黑板上抖出了几个花体的单词。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老上校敲打着黑板。   “在战斗中受伤,击沉的军舰!”有人在下面说。   “知道就好!我们先从塞班号开始!”老上校挥动粉笔,只用了几笔,就描出了这条轻型航母的大致俯视形状。   “这是合众国海军,在战斗中损失的第一条舰船,根据幸存者的描述,塞班号,在这,这儿,这里!这里!”老上校用红色的粉笔,圈出了损害位置。   “日本战列舰的炮击十分精确,在五轮炮击以内,就锁定了塞班号的位置,并在后面的炮击中,接连命中了四发炮弹,嗯,而且四枚十六英寸的大家伙。”老上校看着下方毫无反应的组员,接着往下讲。   “塞班号,在命中了第二发炮弹时就失去了战斗力,那一发炮弹命中了中部甲板,并击穿了下层机库,根据推测,这枚炮弹时从超过二万五千码的地方射来的。”老上校在旁边写下了一组数字。   “上校先生!夜间炮击命中二万五千码外的目标,这不合乎常理!”调查小组中,终于有人提出了疑问。   “确实难以置信,不过,这是从新奥尔良号取来的确凿情报。”老上校在数字下划了一条横线。   “不可否认,日本人的炮术水平,超乎我们的想象。”   “嘿,我听说过,他们一天只休息六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训练,而且永远都没有假日。”   “没有假日?他们是撒旦的军队吗?”   “命中塞班的第一发炮弹,虽然击穿了好几个舱室,但并没有造成严重损害,很明显,日本人的炮弹引信很长!此外后面被击中的炮弹,都是穿透了好一段距离后才引爆的,特别是那一枚穿透几层甲板,在锅炉舱爆炸的,绝对是致命一击!”一名少校在下面分析。   “嗯,没错!后面的中弹才是塞班号沉没的原因。”老上校点头。   “对于直接面对战列舰的塞班号,我们可以同后方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对比一下。”   “后方的约克城号,在作战中遭受了两枚日本人的二五番,当然,这并不算什么……让约克城真正失去作战能力的,是一架坠毁的日本飞机,它引发的火灾和爆炸,除了给甲板搞了个大洞,还报销了半个中队的飞机……”   ……   关于塞班号沉没的会议总结内容,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内,几个记录员一刻不停,整整用打字机码出了近两百页的报告,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关于飞行甲板的强化需求,以及将中小型航母放置在前卫舰队的生存问题。   而当这里的会议室在分析航母战斗损失的课题而热火朝天时,另一边的会议室,气氛却和葬礼一般,死气沉沉。   “国会需要批给建造战列舰的资金,还是太少了……”一个海军官员仰天长叹。   “这不对,北卡罗莱纳的损失,完全是因为指挥官冒进的问题!”有人叫嚷。   “但北卡作为合众国的新锐战列舰,本应该压制住日本人的老船,然而万万没想到!日本人居然拥有了十八寸巨炮的玩意!我们之前就应该坚持建造后续战列舰的计划!现在好了!我们的战列舰完蛋了!”心里总是怀揣着大舰巨炮想法的军官义愤填膺。   “我们的衣阿华级正在船台上,估计很快就能下水参战了……”一旁有人说道。   “希望如此……该死的国会老爷……可怜的北卡罗莱纳,前舰桥被一发炮弹送上了天……”   “可不是,我们战舰的装甲,在日本人的怪物面前,远远地就被击穿了,根本没起到保护士兵的作用!”   “嘿!这可不是船的问题!北卡在设计之初,主装甲带就只考虑了十四寸的炮弹,况且在追击中突然遭到伏击,舰队在阵型上就处于了劣势,你也不看看北卡的侧舷根本没有被命中几发炮弹,倒是船头和前舰桥被四发十六寸,三发十八寸砸了个稀巴烂!”其中的一个海军调查员情绪激动,说的好像他就在现场一样。   “唉,不过,北卡的损失,我们并不是毫无收获的,除了知道了十八寸战舰的存在,之前关于日本人拥有的第三条可能的十六寸战舰,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信息。”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被一个调查员掏出,照片里的大海上,是两条战舰的侧影。   “这是后方侦察机拍摄的,后面的那条战列舰,经过几个小时的比对,可以确切是战列舰长门,而她前面的那一艘,很明显,在舰体长度上,她比长门多了一大截,除了估计有超过二十八节的航速,她还有着和那两条十八寸战舰一样的中轴线副炮布局。”调查员指着照片上的黑影,分析道。   “以上就是这样,除此之外,我和海军部的同事翻了一天的档案室,总算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调查员神神秘秘地,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几份时间较早的文件。   “这条战列舰,可能很早就出现在了太平洋战场上,还很活跃。”调查员摆在桌子上的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珊瑚海战役中飞行员的作战记录,另一份,则是关于所罗门海战中,南达科他号的损害报告。 第一章 战争之路(一)   扶桑号战列舰的军官餐厅,聚坐了全舰八科科长,高层参谋,佐官及以上人士,当然,还有特邀的“客人”,前任舰长高桥康弘。   干净整洁的桌布,精致的金属餐盘,这是一场堪比战前的豪华晚宴。   摆在扶桑面前的,是一盘奶油鸡,切成块状的鸡肉和蘑菇,配以色拉油等调料,令人食欲大开;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士兵推上来的餐车上,又一盘冒着凉气的生鱼片被端上餐桌,从南洋现捕的鲷鱼,被扶桑号上的高级厨师切成有如月晕的薄片摆放在冰山之上,一小碟酱油,既不破坏鱼的鲜味,又调味地恰到好处……   “高桥,你知道吗?美国人用战斗机制造冰激凌。”扶桑指着自己碗里的冰激凌,那是用本土空运来,一等一的好牛奶制作的。   “你是想说美国人在战斗机上装冰激凌机?”高桥脑补了一下,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美国人的战斗机能飞到上万英尺的冰冷高空来制造冷饮。”扶桑手中的金属小勺旋转着挑起一点雪白色的冰激凌,晃了晃。   “是吗……你这是在影射我军战机的高空性能吗?”高桥咽下勺子上的冰激凌,冰冷的感觉使喉部收缩,让他很不好受。   “当然不是。”扶桑面对着高桥,微笑。   “......”高桥脸上浮起一丝阴霾。   “嘛!忘掉不高兴的,这过年一般的大餐,还是赶紧享受的才是!”扶桑兴奋地拿起筷子,把筷尖戳向了面前的炸肉饼。   “也是。”高桥会心一笑。   ……   相比大宴一般的军官餐厅,士兵餐厅就显得寒酸了不少,不过比起陆地上吃土的泥腿子和小船上的苦逼水兵,他们还是蹭到了不少的福利------扶桑号上,每个士兵在晚餐时,都得到了一个红苹果作为点心。   一个红苹果,在普通国民一年都吃不了几斤肉,主食还是糙米,副食还是酱腌菜,梅干,味增,纳豆为主的昭和年,已经是顶好的奢侈品了。   开战的几年以来,所有的战舰,哪怕是大和两舰都有出现过生活水平下降,但只有在神奇的扶桑号战列舰上,水平从未出现下降,由于功勋显著而一直处于优先配额的补给让扶桑号,俨然成为了海军士兵最想上去服役的战舰;除了生活水平,扶桑号上人均3.8平方米的居住面积,比起海军中普遍的人均一平米,大了三倍不止……而其他诸如舰上生活优渥,晚餐菜色天天变什么的,三天就能洗一次澡,自动洗衣机,无需魔鬼训练,在军队中也是名声在外……   正当扶桑号上大摆宴席的夜晚,一伙从海军高层,以及海军省的特派员,坐着小艇爬上了位于特鲁克临时停靠的美军被俘战舰上。   从一号炮塔前数米就断裂斩首的船头,只有一根炮管的一号炮塔指向奇怪的角度,而炮塔的右侧面,狰狞的破口处,金属的残骸向外绽放,熏得漆黑的炮塔内部,防火门紧闭,所有仪器全部在爆炸中毁于一旦;二号炮塔情况稍好,三根十六寸炮管都还在,只是一枚十四寸九一弹卡在了炮座处,破坏了它的回旋能力,同样的,炮塔内所有仪器尽毁,从痕迹上可以看出,都是人为破坏的结果,那些美国兵在离开二号炮塔时,都没忘砸烂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最后的三号炮塔,从外表看几乎没有任何损伤,可惜内部依然如此,只留下了那些无法破坏的钢铁疙瘩;主炮内部无法获得有价值的东西,那舰外的雷达什么的,更不用想了,那些装甲薄弱的玩意,根本撑不住几十上百的炮击,无一例外,这些设备仪器,不是被击毁,就是被人为破坏,被火烧的一片漆黑的上层建筑,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失控的损管,让火焰肆无忌惮地蔓延,高温让钢铁的边缘扭曲变形,根本看不出原来舱室是用来做什么的,所有上舰视察的专家连连摇头,认为这条辛辛苦苦从马绍尔倒着拖曳过来的战列舰,几乎没有有价值的东西;上层设备全毁,像样的中小火炮都找不到几门,唯一能用的,只有一座幸存的四联博福斯,一座双联127炮,还有一些后甲板,没啥研究价值的厄利孔……   “现在想想,打的太准,也是坏事呢……”一个海军军官看着前舰桥正中央的破口,刚才他随同其他人花了大力气爬上去,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想来最有用的,估计只有船上的主机和锅炉了……三个主弹药库在内,所有弹药库都注满了水,要想排空估计需要一番力气。”从下层甲板爬出来的人说道。   “不过,许多现在没条件调查的舱室,我们还未进入,等到拖曳至本土,在做更详细的研究。”   ……   北卡罗莱纳的残骸,短暂地在特鲁克停泊后,很快就踏上了转移本土的行程,而陪伴其一同离开特鲁克的,还有扶桑号,由于几年来突出的功勋,她将接受来自大本营的奖励。   《东京日报》号外:   前锋大战舰“扶桑”,夜战强袭米军大舰队,古贺大将设局大破米军……   击坠米飞行机上百有余,击沉空母一,俘获战舰一,击沉驱逐三……   ……海军省消息:马绍尔战役大破米军,踏上豪州只在当下!   (报道上的黑白照片,同时摄入了扶桑号和黑不溜秋的北卡残骸在特鲁克的模样。)   张贴在最新《东京日报》的布告栏前,站着一对高矮不一的年轻人。   “四郎!给!”   短发的女孩拿起自己崭新的手工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饭团,还有余温的饭团,上面可爱地嵌着两个眼睛一般的梅子。   “谢谢!”被称为四郎的少年道谢,接过了饭团,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海军征兵海报上。   “嗯?四郎哥总是盯着那里,是有要参军吗?”女孩问道。   “是啊,前线战斗节节胜利,我也应该参军,建立一番事业,而且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差不多了。”四郎说着,激动地握拳,好像做了什么大决定一般。   “四郎哥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只要四郎哥当上了将军,不要忘了我就好了……”女孩埋首,声音越来越低…… 第二章 战争之路(二)   周日,横须贺镇守府下辖的征兵办,一个年龄刚够着及格线的少年,道别了朋友和家人,背着母亲手制的肩包,成为了一名海军飞行志愿兵,他将接受最低五年的服役,在军队的治理下生活。   “谢谢!长官!”知道自己应征成功的四郎,激动万分,接过了属于写有自己名姓的证件纸;这张薄薄的纸,是四郎经过严格的身体素质筛选,又在高小级别考试中脱颖而出的成果……四郎牢牢地握住手中的纸,仿佛握住了未来……五年的海军志愿兵教育,相比普通海兵的教育,整整多出了两年,比陆军多出了三年,在这五年的学习生涯中,他每年都将获得十八日元的津贴,以及绝对优渥的生活条件;本来,四郎选择的三个志愿是水兵,整备兵,最后才是飞行兵……然而征兵处长官说:“小兄弟,除了飞行兵是十四岁零八个月可以录取的,其他都要满十六岁才能录取,我看你的视力不错,年龄我帮你写个刚达标的,怎么样?”不是很懂的四郎只凭着面前的长官摆布,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横须贺镇守府在四三年招收的乙种飞行预科生中,最年轻的一个。   “半年的航空基础训练?比想象的要短好多啊。”四郎把手中的纸颠来倒去,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松地就加入了号称竞争激烈的海军征召。(按照非战时标准,四郎(乙种飞行预科生)应当接受两年半的基础航空训练。)   “长官说,当上了二等飞行兵,成为飞行小队长,中队长,然后就是上术科学校!当上下士官!嗯!”四郎暗暗给自己打气,“果然,想要变得更加厉害,就要不断努力学习呢!”想到自己一片光明的前途,四郎瞳孔的焦距逐渐飘到天空的彼端,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备受尊敬,天天都有红豆包吃的美好日子。   ……   横须贺镇守府,扶桑号战列舰,全舰大小士兵军官,无论服役时间,都在母港内得到了军部大佬物质及精神上的奖励,所谓精神上的奖励,大致是集空话套话于一身,只是好听的口头许诺和鼓励;至于最实在的物质奖励……扶桑号全舰人员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现金奖励,以现任舰长田中为例,他的银行账户上多了四千日元的高额奖赏,这笔钱虽然田中用不上,但却可以让他的妻子凭证从银行中提出,以支持开销……而官衔较低的土屋军曹,作为兵科的低级军官,他只得到了一百日元的奖赏,只能算从战争中分到了一杯羹,至于其他的,穿水兵服的人获得的奖励金,加起来估计都没有正副舰长加起来的多……至于扶桑,所有人在前甲板上接受大佬检阅之时,她一个人躲在舰长室,默默喝着冰冷的弹珠汽水,躲避。   难得的上岸日,难得的周末,在大洋上漂泊了不知道多久的扶桑号水兵们,终于得到了放纵,刚拿到了奖励金,又获得了上级的允许,此时不上岸疯狂,难道还要等到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下一次吗?   于是,大白天的,这些被南洋烈日晒得如同野猴子的水兵们,成群结队地上岸,为逐渐萧条的港区第三产业,注入了一点活力。   以往热闹无比的军舰甲板,此时空的可以。   “田中舰长,我希望能上岸休整。”长年宅在战舰上的扶桑,居然向舰长提出了上岸的要求。   “上岸?这……”田中面露难色。   “果然是不行吗?”扶桑从未变过的墨色瞳孔中,划过一丝失望。   “你上岸太引人注目……这一点不好。”田中想了想,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说道。   “这个……舰长先等一下!”扶桑跑出舰长室。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扶桑再次出现了,她穿着一身米色红边的华服,标有皇家标志的腰带不见了踪影,披散的柔顺长发,柔弱的脸庞,使得她不像是一台战争机器,反倒是像从哪个华族名门中私逃的深闺大小姐。   “也许你是不理解我的意思……”田中汗颜。   “啊?这样还不行吗?”扶桑不耐烦地撇嘴,烦恼地扯了扯衣袖。   “也许高桥没有告诉你低调的意思……”手一滑,田中不小心压断了刚削好的铅笔尖。   “低调啊!我知道了!”   扶桑又跑出了舰长室,但是,不到五分钟,她就回来了。   “我只有两套衣服!”扶桑穿着之前的一套,理直气壮地双手抱胸。   “高桥这家伙……”田中感觉大脑一阵混沌,【几年来,难道高桥就没想过给自家的女眷添几件衣服吗?】   “我能上岸吗?”扶桑问道。   【堂堂海军少将家的女眷,居然只有两套衣裙,恐怖如斯。】田中握着铅笔,迟迟不动。   “我能上岸吗?”   “啊!等等!”【有这样的一个亲人,扶桑想必也很难受吧!嘛!】田中摸索着抽屉。   “怎么?是可以了吗?”扶桑兴奋不已。   “给!”田中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张一百日元的钞票,递给了扶桑。   “这是?你要我买什么吗?”   “拿去买点你喜欢的,下次就没机会了!”用自认为最可亲的模样笑了笑,田中示意扶桑快接钱。   “哟~这么好的!田中君~”见钱眼开,扶桑急不可耐地接过,飞也似地跑开了。   “看来真是压抑了很久呢,呵呵呵……”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田中笑着,但是看到自己面前堆积的文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四大镇守府位列第一的横须贺,除了拥有配套设施最完善的海军机关,就连港区内的繁华程度,也是首屈一指,只是相比战前,这里的人气,好似冷清了不少。   记忆当中的小卖部,老板娘的居酒屋,那些孩子,甚至是冬季扫雪的“黑社会”……扶桑钻过港口边上一群又一群的水兵,完全没有顾忌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或是欣赏,或是惊讶,亦或是意味深长的视线……   红色的裙摆飘动,棕色的及膝皮靴踏在道路上,胸口呼吸的感觉,让扶桑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战争改变了太多,太多,哪怕是在这时空乱流当中的一九四三年,所有的所有都无法脱离这台机器的压榨。   “……”   原本的小卖部,早已失去了踪迹,商店窗口拿下的木板后面,坐着的是一个入眼即忘的瘦削大叔,他经营的是一家小饰品店,情形颇为惨淡。 第三章 战争之路(三)   盛夏的港区,除了不知疲倦的知了,所有的事物都呈现出一股颓态,商业倒退,物价上涨,就连街道上的行人,看上去也不是很多。   “叮!”一枚亮闪闪的硬币落入报摊的小盒子中,一直在打瞌睡的小伙计慌忙惊醒,然而他仓惶的眼眸,只捕捉到了一个转入街道拐角的倩影。   《东京日报》号外;   【海军省以巨额资金租借满州铁路近三分之一机车,陆军方面对此表示不满,有相关人士透露,交易完全由满铁和海军双方发起,关东军完全不知情……】   “都是些什么玩意?”对着这份昭和十八年的黑白报纸,扶桑看得一头雾水,常年在战舰里宅居的她,只能从某些人嘴里知道外界的消息,譬如在这个月,陆军从西部战场抽掉了很大一部分关东军,以支持南洋日益劣势的局面,同时替换掉国内良莠不齐的卫戍部队……这些都是从高桥等人口中得知的东西,对于扶桑来讲,活动的局限,大大限制了她能取得的情报。   而之前马绍尔的战役,很大程度上,联合舰队着实吓了美国海军一跳,在扶桑等战舰返回本土进行休整的时间,美军方面一直都没有啥太大的动作,就连轰炸路基目标的陆军航空队,也消停了不少,这倒是让驻守拉包尔的陆军马鹿喘了一口气……   扶桑攥着报纸继续往前走着。   “海军从满洲租借机车?那陆军岂不是要气死?”   “可不是,满铁一直都和海军走得很近,完全不顾陆军的感受呢。”   马路边,两个大热天还穿着正装的男人聊着天,话题似乎就是今日报纸上的内容。   “额。”   “……”   一缕不属于昭和年的气息打断了他们的评头论足。   “看到了吗?”   “什,什么?”   宛如是不可名状的东西经过一般,两个人手足无措。   路过那两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扶桑在又一个街角,碰到了几乎是意料之中的景象。   “我啊~我可是扶桑号战列舰上的水兵~”   身着水兵服的男人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从事第三产业的女子,但从神态来看,还是一个不算熟练的女孩,估计才来港区讨生活没多久。   “……”   扶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额……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发现扶桑存在的水兵感觉一阵尴尬,他转身挡住女孩的视线,将她往街道的另一边拉。   “哎,这里不是挺好的?妾身还想多多听一些大人的故事呢!”   女孩矫揉造作的姿态,看得扶桑一阵脸红……在海军驻扎的港区,这样的第三产业几乎是公开化的存在,可怜那些陆军,在女人缘上也被海军甩了几条街,而在那些女子中,主力舰的水兵更是香饽饽,这就导致了一种现象,水兵们在吹牛时,总会蹦出一些诸如,“俺是长门号上的水兵!”之类的话……   “这些家伙……”走在路上,心生厌倦的扶桑折叠着手中的报纸,将其做成纸飞机随手丢向了前方。   借着空气向前飞行的纸飞机,飘飘荡荡,滑翔了足有二十余米才在街角降落,而扶桑追逐着纸飞机的轨迹,来到了街角。   “啊!”扶桑缩回了想要捡拾纸飞机的右手,在她的面前,一只脚踩到了纸飞机,将这架脆弱的手工压成了一团垃圾。   “我说你这个人……”扶桑面露愠色。   “啊!对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蹲在地上的扶桑,抬起了炸毛的视线。   “真的!真的对不起!”四郎不敢抬头,他只能依稀从视角内看到一个衣着不凡的女性,按照家中母亲叮嘱过的,凡是衣着华丽的人,一定不能冒犯的说法,自己显然是冒犯到哪个华族的贵人了,心中不断咒骂着自己的走神,四郎只能做出最恭敬的姿态,希望能获得对方的原谅。   “真是……”在对方如此诚恳的道歉下,本来还想发作一番的扶桑心里有种说不来的感觉,但既然对方这样了,自己总不能继续追究吧……   “没关系。”憋了许久,扶桑从牙缝里挤出了最标准的回答。   ……   一直等到面前的贵人离开,四郎都弯着腰,不敢起身,等到他发觉对方早已离开很远时,他已经几乎直不起腰了。   “刚才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四郎捶打着自己僵硬的脊椎,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   “我还是回去吧……”这一次的上岸,对于扶桑,只有惆怅,至于拿着钱去路边摊消费……说实话,港区内百分之九十的店铺,比起海军内的配置,都是低了不止一个档次……起码像是肉类和水果什么的,不是那些平民能随便消费得起的,昭和十八年的今日,二两肉的价钱将近一日元,像是大学文科一年的学费,也才不过三百五十日元……像是田中大佐这次四千日元的巨额奖励金,完全足够他在东京的澡堂泡四千次澡,买八百瓶一升装的二级清酒或是买一堆一元三千克的味增……总而言之,就算是在通货膨胀率极高,物价每月变一次的日本本土,海军官兵手中的钱,还是很多的,只是他们能否买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回来了……”   少女无力地推开舰长室大门。   “回来了?买了什么?”田中埋头写着字。   “……”扶桑没有回答。   余光看向少女空空如也的双手,田中也是明白了。   “扶桑。”   “纳…尼?”   “上级对你很是关注,说,想你这样功勋显著的战舰,他们会重点对待!”田中嘴上说着,手中的笔依旧飞速地在纸上舞动。   “重点对待,自然的,无论是什么新式的东西还是现有的东西,海军都要给你用最好的。”田中手中的钢笔停滞了一下,看上去是没墨水了。   “而最近海军省要求东亚重工合作开发的新式火炮,将会最先用在你身上。”田中在办公桌上寻找着,把一张画有火炮的纸递给了扶桑。   “十五厘的连装炮?嗯?替换我的中轴副炮的?”扶桑盯着纸,上面的连装炮,除了倍径比较清奇,其余都没啥特大的变革,二十五毫米的炮塔壳子,连驱逐舰都能击毁,而为了提升回旋俯仰速度而选择的双联结构,让扶桑只能装备区区两座四门……   “实验舰啊……”扶桑忍不住说出。   “呵呵,可以这么理解。”田中也是一脸的苦笑。 第四章 战争之路(四)   “请进。”   “长官好。”   “嗯。”   “这是我们取得的最新线索。”   牛皮纸的纸袋被打开,一张清晰的黑白照被抖了出来。   “上面的人女孩子确实挺漂亮的,不过,这和事情,有什么关系吗?”年近花甲的老头戴上眼镜。   “长官,这是以前小组内调查总结过的东西。”   “哦?”   “根据以上大量的情报,这个女孩总会随同扶桑号战列舰一同出现在港区,这是当时山本元帅麾下的人,所没有注意到的。”   “也许是巧合?”   “我们之前也这么想过,不过前天,我们派在港区居酒屋的女孩,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说来听听。”   “长官您应该知道,我们花了不少钱在港区的各种店里打探消息……”特务佐官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上官的脸色,见对面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往下讲,“扶桑号的水兵,一向以多金,肯花钱而在港区出名,女孩子都喜欢接待他们……然后在前天晚上,从一个女孩那里,我们知晓了一些事……”   “扶桑号在作战时,武备都是自动开火的……”特务佐官好像是在顾虑什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的很大声。   “什么?”老长官的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长官!对不起!”以为自己说错了,佐官连忙低头道歉。   “别说其他的,继续!”   “哦!”……“另外那个醉酒水兵还说,扶桑比居酒屋的女孩们可漂亮多了,可惜是舰长的私有物,深居舰长室,接近不能……”   “所以……你的意思是……”老长官伸头,眉头蹙起。   “嗯。”年轻的特务佐官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小时候我母亲说过,一件器物,用了九十九次以后,就会拥有自己的灵魂……”   “嗝哈哈哈哈,真是很有趣的想法。”   “长官!对不起!”长官的大笑让佐官一阵慌乱,脸红了一大片。   “不不不,你的想法很有意思。”老长官收起笑容,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在黑白照片上的人形处,画了一个红圈,“该让那些家伙们干活了!”   “吼!”特务佐官立正,向着老长官敬了个海军礼,手持着命令离开了。   华美的办公室,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船灵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走到窗前的老长官挑开厚实的窗帘,一对不似老年人的眼睛直视着外面横须贺港。   ……   草帽,裤衩,背心,破鞋,组成了这个男人的形象,精干结实的古铜色手臂肌肉还有平凡的容颜,让他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搬运工。   “咸鱼,中午有什么吗?”   从货物堆的拐角,走出一个男人,他吆喝着,一身相同的装束,就多穿了一件破旧的灰褂子,嘴里还叼着一根扭曲的劣质卷烟。   “没啥东西啊,工头布置的作业,太难了~”坐在箱子上的“搬运工”抖着破鞋,吊儿郎当地回答。   “哎……”叼烟男人叹了一口气,寻个地方,坐下了。   “特高科那群废物……”古铜色男人轻声骂道。   “嘻!”叼烟男人笑着,抖了抖手中的劣烟。   ……   右舷甲板,非战时禁止水兵出入,这让扶桑号的右舷,看上去清冷了不少。   左舷,由于前次作战中有部分人员伤亡,此时正在接受兵员补充,扶桑作为出生在横须贺的战舰,兵源一直都是横须贺镇守府提供的,而这一批补充上来的士兵,都是一个兵校出来的同年兵……所谓同年兵,是海军士兵中自发建立的认同团体,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被老兵欺负……   在扶桑号上的第一顿午餐。   “秋山,感觉怎么样?”一等海兵牧野拓捅了捅饭桌旁的秋山真知。   “唔……”没有回答,一滴泪水从秋山的眼角落了下来。   “哎…..哎,你怎么哭了?”   “没啥,我只是太激动了……”一等海兵秋山抹掉眼角的泪。   “能在千万报名者当中,你我能同时被分配入待遇最好的扶桑号,真是幸运!”(大和隶属于吴镇守府)牧野拓感慨。   “每月能拿十二元,还能吃到猪排饭……”秋山抽泣,(陆军一等兵每月5.5~9元)“当兵之前,我在老家,就没见过这样的食物……”   “是啊……为了能吃上好的,我同我弟弟一同当了兵,我没出息,好久才上舰,弟弟他早两年就去了满洲,年前还给家里汇了五十元,说他在对付赤露时立了功,当上了兵长哩。”牧野停下手中的碗筷,喃喃说道。   “是啊,我在海兵学校当那么多年二等兵,现在才混上一等兵……”秋山平复着心情。   “…….哎,我听说啊,带我们的那个小胡子一等兵曹,是个好脾气的长官,在那些老兵当中很有威望的。”不愿意再提起之前的话题,牧野拓转而说起了新长官。   “哎?”   “新兵快点吃饭!下午一时半集合!”凶神恶煞的老兵冲进新兵聚集的食堂,没好气地叫嚷。   “真是哪里都有这种人……”牧野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   “嗯?我好像听到了有哪个家伙在说什么?”小指戳了戳耳洞,坏脾气的老兵走向餐桌。   哒……哒……老兵的脚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他走到了秋山的身后。   “是你说的吗?”   “……”   “喂!软蛋,问你呢!”老兵发出如同野兽低吼的噪音。   “唔……”秋山僵硬着身子。   簌!一旁的牧野站了起来。   “嗯!你想干什么?”老兵仰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牧野,两手叉腰。   “对不起!前辈!是我说的!”牧野低头。   “呵呵……”老兵嘴角咧出一个奇怪的弧度,“名字和军衔!”   “一等兵,牧野拓!”   “很好……很好!下午到前甲板集合!”老兵吼道。   “记得带好你的小伙伴……还有,不要在船上乱跑,小心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呵呵呵。”老兵在牧野身旁耳语了几句,离开了。   ……   距离集合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不该看到的东西……】牧野思索着。   “这里真是好啊!新兵分配的舱室里居然有风扇!”秋山如同没见过世面一样,在舱室内东摸西摸。 第五章 战争之路(终)   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由于此前在马绍尔群岛作战中的重大损失,夺取马绍尔群岛的计划将会被更慎重地对待,而冒进造成主力舰损失的责任,一并由前卫舰队的那位少将所承担,他将会被调离前线,被安置到阿留申的部队去。   日本方面,昭和十八年,军费突破三百亿元大关,占据了超过当年GDP百分之三十五的产值,海军省在其中争取到了很大一部分资金,除了造舰改舰用去大部分,其余都放在了先进科技研发,还有完善后方基地部署上了。   三个月前,装甲空母大凤已经下水,造船厂方面正在对其进行栖装,预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配备舰载机,正式交付海军了;此外,改丸四计划当中的一些小型舰艇,大部分也已装备完善,正在有序地分配当中。   截止至昭和十八年七月三十一日,整个四三年上半年,联合舰队一共添置了十五条驱逐舰,两条轻巡洋舰,一条中型空母,一条装甲空母......纸面上看上去添置了不少,但在这几个月内,一共有十七条驱逐舰,两条潜水舰,一条轻巡洋舰被击沉,总体来讲,只能算是面前补齐了空缺;不过比起上面的战斗损失,另一件突然发生的丑闻几乎令海军蒙羞,作为国民偶像舰的陆奥号战列舰,在港口停泊时,三号炮塔内的发射药因不明原因发生爆燃,造成了约四十人死亡的重大事故,这导致了该舰不得不修改了下半年的行程。   ……   八月八日周日,距离扶桑拔锚起航还剩余二十小时,在这个本应该是海军假日的周日,扶桑号上的水兵都严阵以待,进行着拔锚前最后的集合和点名。   “这才上舰没几天呢,怎么就要出海了?”秋山真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十分不解。   “你这家伙,枉费了你和那位大人一个姓氏!”牧野骂骂咧咧地说道。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秋山大人是天才,同我这渔民出生的小兵,怎么能比呢?真是……”秋山气呼呼地躺下,装作不愿再搭理牧野的样子。   “嘁,没出息~~~”   “呸!就你有出息了!”   “哼!”   “唉……”   港区的街道,一队宪兵横行霸道地路过马陆,直往街对面的照相馆靠去。   “开门!接受调查!”   拉上窗帘的照相馆内一片的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嘭嘭嘭!”   宪兵敲打门板的力度愈加凶悍了。   又是十秒钟,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   “不开门,怎么办?”敲门的小圆眼镜宪兵看向身后的同僚。   “傻啊你!”方脸宪兵瞪了眼镜宪兵一脸,把人扒拉开,随后他抄起手中的步枪,用枪托狠狠朝门板砸了过去。   粗制滥造的木门板只是被砸了五下,就在摇摇欲坠中轰然倒下,扬起的一片灰尘当中,这一队的十个宪兵争先恐后地冲入室内,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和手枪,寻找着命令里要逮捕的叛国份子。   “找到了吗?”方脸宪兵在门外吆喝着。   “找到了!”从照相馆的暗室中传来回应,没过多久,一个男人就在宪兵钳制下被拖了出来,看样子他是这家“照相馆”的经营者。   “抓了个现行!证据确凿!”过了一会才从室内出来的眼睛宪兵一边说着,一边展示着手里的照片和文件;“拍摄军舰和工厂的照片!叛徒!天诛国贼!”叫骂着,宪兵小队长抬起手,顺势就做出要掌掴的架势,而那个被吓得和筛糠似的的男人,身子一直都想往下软,但被两个宪兵架着,他始终都跌不下去。   “不……不!我不是!我……我没有!”伴随着哭嚎,一阵腥臊味从男人身上传出。   “嘻!脓包一个!说,你有同伙不,保不齐老子心情好,帮你说几句好话~~”看到男人一脸的怂包样,宪兵小队长倒是来了兴趣。   “有!有!有!他一会就过来!穿着西装的男人!还带着新拍的照片呐!”感觉到还有活命的机会,男人赶忙出卖了组织。   “看!”宪兵小队长说道。   “呵呵呵呵……”聚拢在男人身边的宪兵们都露着白森森的牙,笑着。   距离照相馆店面五十米外的街角,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他呆滞地抱着一个皮包,这么大热天的穿得如此严实,实在是让人很不放心。   “喂!那个!”棍子指了过来,还在笑话的宪兵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不等宪兵们绑好“照相馆老板”,西装革履的男人撒腿就跑,俨然是不打自招。   “他就是那个人!快追!”宪兵小队长大吼。   山田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老板一副要死模样地跪在地上,他就明白了……自己干的那档子事,被宪兵知道了……放在以前,山田他大可以装作自己是个普通人,大摇大摆地接受宪兵检查,反正身上也就一本无关紧要的笔记本;但是挑在今天遇到宪兵,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封同盟军间谍交易的信函,如果这封信被搜到了,那就全完了!   “该死!”山田咒骂着,把手中的皮包高高丢起,那里面装着的都是报纸,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去捡包!本田去通知其他分队!其余人继续追!”宪兵小队长叫嚷。   “啪!”   追逐的宪兵中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唔!”   一直在前方狂奔的山田身形一歪,没有倒下,他脚步凌乱,面朝海港的方向跑去。   大海上碧波荡漾,港内战舰的舰桥,比起纽约的大厦也不遑多让。   “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方脸宪兵退出枪膛内的弹壳。   “呵呵,背水阵?”走投无路的山田转身,用苍白瘦弱的面孔看着这些东条的走狗,他的肩膀上多了一滩湿漉漉的痕迹,显然是被子弹贯穿了。   “你一个人也算阵吗?”宪兵小队长拍着腰间的木棍,拦住了举枪欲射的手下。   “呵呵……”慢悠悠地脱下西服,在山田穿着的白衬衫上左肩的位置,一团艳红就像是盛开的蔷薇。   “说出你得上线!保你不死!”   “……”山田摇了摇头,在他的心里,已然是知道了宪兵们的把戏。   愈加缩小的包围圈,山田的脚跟距离边缘只有不到十厘米,黑洞洞的枪口,宪兵狞笑的嘴唇……   ……   “秋山。”   “嗯?”正在午后小憩的秋山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听到枪声?”   “好像没听到?”才睡醒的秋山眨巴着眼,一脸的懵懂。   “难道是我听错了?”牧野起身,疑惑地看向对面的港区。 第六章 恶劣的付丧神(一)   特鲁克。   几个月来一直得不到优先补充的二航战,终于在八月的中旬获得了第一批新式战机------使用金星发动机的零……   除了新到了战机,那些在前次战斗中活下来的菜鸟飞行员们,在几个月的连续训练下,也有了些许的成长,起码来讲,他们已经知道要听队长机的命令了……而高桥那边,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总算是焐热了。   “哎!”面对着那些还在陆地机场训练起降的新兵蛋子,高桥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就是一个对航空战一知半解的指挥官,他就对那次在俾斯麦海的指挥后怕……葬送二航新补充过来的骨血,用不符合作战条例的方式前后出动战斗机,怎么看都是需要切腹谢罪的大过……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发展……大海上啥都会发生,运输舰队的木村吃了美军一通轰炸,居然做出了比高桥更加窒息的操作------他选择在海上继续打转……但即使木村做出了比高桥还蠢的决定,直掩战机调度失控的锅,二航还是甩不掉的……在战后的检讨会上,不断传出要让高桥小子回海军大学重修的吼叫……   “可以起飞了!”一旁的地勤人员叫着,撤去了独挡飞机轮子的砖块。   “知道了!”机舱内的菜鸟飞行员关上座舱盖,右手战战兢兢地握住操纵杆,开始让脚下的金星零战加速。   “太慢了!全力加速!你只有八十米的距离!”负责监督的上杉飞曹气得直跺脚,眼前那架金星零战,即使装备有1400马力的发动机,那个菜鸟飞行员还是滑行了将近一百三十米才拉起飞机。   “滑行时不压低机首就算了!还不降低副翼和升降舵!你们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作为原来的海航飞行员,又亲生经历了伊号作战,上杉飞曹打心底里就知道航空战的可怕之处,特别是在飞行甲板不算充裕的二航战上,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见到敌人之前。   “这些笨蛋……”上杉歪着嘴,无心再看天上的那个家伙,他随便从旁边的新兵堆里抓了一个,问道:“开战的时候,你是做什么的?”   “报告!我在我爹渔船上负责摸鱼!”渔家出生的飞行兵立正。   “飞行兵的训练,不应该要很长一段时间吗?我当时可是在学校里实实在在呆了好几年!”上杉心里升起一团疑虑。   “报告,我在横须贺的飞行学校学了一年,就被送到这里了!”飞行员说道。   “哦……哦……”上杉点着头,果然,心中的顾虑,变成了真实。   “啊!他要降落了!”身边的喧哗,把上杉飞曹带回了现实。   不远处的天空中,之前起飞不合格的那架零战已经放下了起落架,正摇摇摆摆地往飞机场上靠……飞行员的操作十分粗劣,不但降落角度过大,而且减速太快,没等轮子接触到地面,速度就到了不到二十节的失速边缘。   “三米高度通过舰艉!关掉你的节流阀!”地上的上杉飞曹对着飞机大吼。   然而那个菜鸟飞行员显然没把教官的话当一回事,他一直到落地时,还开着节流阀,这些剩余的动力推动着飞机,让这架零战在跑道上又滑行了两百多米才停下。   “混账!”上杉小跑着到飞机前,等着飞行员出来就是一巴掌。   “你这样子训练!怎样才能在海上起降!嗯!”   “对不起!队长!对不起!”   不知所措的飞行员被打地猝不及防,站在原地连连道歉。   “今天起飞降落时可都是迎风的!你这样子,会栽到海里去的!”上杉揪着飞行员的衣领,指着跑道不远处的歪斜的烟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给我反省!”   “吼!”   上杉训斥飞行员的吼叫,在空荡的跑道上异常地刺耳。   “他来了……”“唔……”小声的喧哗从飞行员们中传出。   “上杉飞曹,发生了什么?”以往都是窝在远处的二航司令,高桥少将,居然来到了飞行员训练场。   “司令!”上杉低头鞠躬,而一旁受责的飞行员依旧是不敢动的样子。   “属下正在调!教他们!奈何众飞行兵先提训练不足,进度缓慢……”   “大致怎么个说法?”高桥继续询问。   “起降距离尚且都不能熟练掌控,更别妄提空战了……”   “这么严重……”   “新入伍的五十名飞行兵,只有半数人能符合起降要求,保守估计,还需一个月集训才能让他们完全掌握基础!”   “一个月掌握基础……那航空战战术呢?”   “……也许……也许需要三个月……”上杉支支吾吾了起来。   “三个月……我们等不了三个月。”高桥心里清楚,比起日本,美军的航空兵,无论是在飞行器上,还是在飞行员素质上,都已经达成超越,四二年靠老一辈飞行员争取的优势,已经在之前的消耗战中荡然无存,位于新几内亚的战事也是节节吃紧,面对美澳联军“车轮行动”的强势推进,陆海军位于南洋的基地正在不断丧失......   高桥前几天刚听闻消息,由日杉海军大佐率领,在中所罗门韦拉湾附近的运输舰队,遭到六艘美军驱逐舰拦截,一番大战过后,日杉大佐损失了江风,萩风,岚;全舰队中,只有时雨侥幸逃脱,而美军舰船方面居然无一损失……   然而韦拉湾这样的败仗并不是个例,几个月的时间内,在布干维尔,在科隆班加拉岛,在库拉湾,甚至是在本方的控制区内,不断地有小型舰艇损失,不断失血的水雷战队,正在消耗掉联合舰队的精锐战斗力。   ……   回到特鲁克的第一天。   忧心忡忡的扶桑拿到了一枚勋章。   【“这是来自海军大将的嘉奖,特地说明……是给扶桑号战列舰的……”】田中的话在扶桑脑中回放。   【难道说……暴露?!】从未有过的恐惧在扶桑内心逐渐滋生……   【在哪里暴露的!横须贺?特鲁克?果然是那些水兵的问题吗……】 第七章 恶劣的付丧神(二)   黑色的抛光小盒,盖子上书写着“功四级金鵄勋章”的字样。   “昭和十八年八月一日赏战舰扶桑 金第××××号……”手感颇为厚实的证书,上面像模像样地盖了国玺。   “四级金鵄……还真是小家子气呢。”田中说道。   “唉!有什么不对吗?”扶桑把玩着金蓝相间的勋章,并不明白田中的话。   “而且……这颁发给死人的玩意……不吉利啊。”田中笑着摇了摇头。(40年以后,金鵄勋章只颁发给功勋显著的阵亡士兵)   “噫……”背后冒出一阵寒意,扶桑把勋章放回盒中,小心地保存进自己的抽屉内。   ……   “啊啊~简直疯了!居然给战舰授勋!”拉包尔的陆海军会议室,参加会议的陆军少佐咆哮。   “在下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扶桑号劳苦功高,破例授勋也无碍。”一个海军少佐说道。   “前线将士出生入死尚且得不到一枚勋章!海军居然把来之不易的勋章!赐予给一个死物!”   “你这是看不起天皇陛下的战舰!”海军少佐拍案而起。   “不!我是在给前线的将士讨回一个公道!”陆军少佐针锋相对。   “你根本不懂军舰对海军的意义!”   “怎么!军舰还能代替你老婆不成!”激动陆军少佐吼道。   “放屁!军舰怎么就不是老婆了!”受到挑衅的海军少佐脱下手上的白手套,朝面前的陆军少佐脸上丢去。   “你要和我决斗?”陆军少佐怒目圆睁,撸起了袖子。   “对!就比柔道!”   “要打架到外面去!这里是会议室!”一旁中佐指着大门,趁着会议还没开始,把这两条狂犬轰了出去。   ……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哗啦噼啪!   一番激烈的肌肉竞技后,海军少佐被撂倒在地。   “嘁!软弱无力的海军!老子在满洲当骑兵和蒙古人摔跤时,你还在舔咖喱盘子呢!”陆军少佐投来轻蔑的视线。   正当这两个逗逼被允许在外面打架时,特鲁克的联合舰队司令部,古贺峰一接到了一则紧急电讯。   “最新情报!米军在瓜达尔卡纳尔有异动!侦察发现,米军纠集了大批运输船!正向着布干维尔的方向挺进!”   “如此……必须做出应对!拉包尔机场方面怎么样?”   “拉包尔航空队的报告,几日来米军飞机空袭烈度有所增加,但依旧可以组织百架以下的攻击!”   “很好……接大森仙太郎少将!”   “吼!”   半个小时后,一封由古贺亲自起草的紧急电报从特鲁克发出,要求位于拉包尔的大森仙太郎海军少将,以最快速度纠集一支高速舰队,拦截美军的登陆船队,同时要炮击美军的登陆场。   距离电报发出只过了两个小时,拉包尔方面就发出了应答。   “报告!大森将军来电!”   “念!”   “……已组织舰艇,妙高,羽黑,阿贺野,川内,下辖驱逐舰六艘……随时可以开拔!”   “嗯……我记得……扶桑号在拉包尔吧。”   “是!”   “命令大森,将扶桑号编入舰队,即日开拔!”   “吼!”   ……   十一月一日凌晨,以轻巡洋舰川内为先导舰,大森的舰队以单纵阵型从拉包尔驶出,目标直指所罗门群岛的布干维尔。   日出时分,旗舰妙高,指挥官大森仙太郎很不好受。   彻夜的神经高度紧张,外加之前电报中古贺的反复嘱咐,让他居然有一种“这次如果办砸了,你就完了!”的感觉。   “呵呵,怎么会出问题呢?”排空脑中杂乱的思绪,大森走出妙高窄小的舱室,呼吸着南洋的新鲜海风;妙高号的前方,是先导舰川内,以及三艘驱逐舰;妙高的后方,则是重巡洋舰羽黑和三艘驱逐舰,还有之后古贺命令加进来的扶桑号……   眼中倒映着扶桑号高大的前舰桥,大森少将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本来他一介少将,是无权调用战列舰的,当时看着拉包尔港内唯一不能调动的战舰,他望洋兴叹,但是很快,司令长官就给了他一个惊喜,“果然!我在新长官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呢!不像那个愣头高桥~~嘻!明升暗降~~”   “喂!TaNaKa,妙高上有人看着我们这里呢!”   前舰桥内,扶桑当着一众兵科军官,机关科军官的面,堂而皇之地和田中舰长站在一起。   “嗯?我看看!”田中拿起胸前的望远镜,“哦!那个人是大森前辈,是这次作战的指挥官。”   “哈?”扶桑脑袋上蹦出一个问号。   “这次作战去袭击米军的运输舰队,他将全权指挥我们。”   “那个糟老头混了这么久,就和TaKaHaShiKun一个军衔?”   “额……嗯……”【我总不能说,航空战队的含金量比水雷战队高多了这种话吧!】田中思索片刻,终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哦!有美国人的侦察机!”扶桑调转话题,伸手指向了南方天空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点。   “纳尼!”田中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拿起望远镜,探出身寻找。   果然,在遥远的天际线上,一架美军的侦察机正慢慢悠悠地盘旋。   “发电妙高!我舰队已被米军侦察机发现!方向正南!”   妙高号上,心情终于舒畅些许的大森少将返回舰桥,第一眼就撞见了通讯兵。   “长官!扶桑号来电!米军侦察机于正南方向跟踪!我舰队行踪已被发现!”   “什么!”大森少将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差点没喘过气来。   才刚出拉包尔港没多久,行踪就暴露,那岂不是等到了布干维尔,美军的部队已经等着自己进网袋了?   “该死!”大森一拳敲打在钢铁桌面上。   ……   “妙高号来电,全舰队提高航速,目标布干维尔南部。”   “啊~啊~明知道美国人准备好了,却还要直直地往前撞吗?真是严酷的军令呢……”扶桑感慨。   “军人服从于命令,这是本分。”田中说。   “但是,美军的侦察机就一直在那里尾行着,不管吗?”扶桑指了指南方一直在伴飞的深蓝色飞机。   “你能打到它?”田中睁大眼睛。   “不能。”   “……”   就这样,一直到所罗门海域之前,那架美军侦察机就一直肆无忌惮地跟踪,直到傍晚夜幕降临,它才悻悻离去。   ……   “日军舰队预计午夜进入布干维尔海域,有战列舰!注意!有战列舰!”   无线电的电流音逐渐消散在空气当中……   “即使敌人有战列舰……我们不还是得要挺身而出,毕竟……”   灯光昏暗的舱室内,梅里尔将军点燃了一根好彩香烟,“我们的身后,可有三万名小伙子需要我们的保护啊!”   他把刚点燃的香烟狠狠掐灭在烟缸中,大步流星地向夜战舰桥走去。   伯克上校,奥斯汀中校……今晚,我们都将是美国的英雄! 第八章 恶劣的付丧神(三)   午夜的奥古斯塔皇后湾,刚登陆没多久的陆战三师马润们,正紧张地布置滩头阵地,几台发电机冒着黑烟,灯光摇曳下,一群一群的马润跑过,他们中的不少人身上,还提着没有展开的铁丝网和帆布,作为普通士兵的他们,完全不知道,海军大爷们游荡在港外,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一月二日,一个注定不好的日子,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该死的暴雨夹杂着大风,刮倒了好几顶帐篷。可怜的陆战队员们扛着枪又扛着建材,在泥泞雨水中摸爬滚打,费力地把肮脏的雨棚重新支起来。   时间接近二日的凌晨,暴风雨愈加猛烈,夜战舰桥的玻璃上,汇聚的雨水帘子一样流下。   “我方舰队在托罗基纳角!再往前就是奥古斯塔皇后湾了!”妙高号上,航海长对指挥官大森说。   “嗯!按照预定阵型!前进!”   凌晨二时。   花费了好一番力气,大森舰队钻出最浓厚的雨云,原本糟糕的海况这时总算舒服了一点,淅淅沥沥的雨水虽然依旧,但已经没有在雨云中心时的狂风大作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大森少将布置的阵型,是把羽黑和妙高放在舰队中心,左右翼则分别以阿贺野,川内为先导舰,各携三艘驱逐舰,撒网式地前进……至于扶桑……她被大森放在了舰队后方,作为重型轰炸舰使用。   “夜战。必然是我们水雷战队的主场!扶桑号准备好对岸炮击!其余舰船向前进!”二时十五分,大森发出了继续前进的指令。   航行了有将近数十公里。   大森舰队都没有发现美军存在的行迹,倒是随着着航向,港湾内的登陆场渐渐呈现在了大森面前,海滩上摇摇曳曳的灯光,刺激着所有日本船员------按理来说,没有发现美军阻拦舰队,就应该要执行炮击了。   “没有发现米军舰队!”桅杆上的瞭望员再次发来报告。   “嗯!那就通知扶桑,准备……”   “前方川内报告!发现米军驱逐舰!方位南东东!航向北向南!”   “传令!拉响战斗警报!夜战准备!”   刺耳的警报从妙高号开始,如同传染病一样在每一条舰艇上拉响。   “距离五千五百码!米军驱逐舰!小心有鱼雷!”川内号的无线电内传来吼叫。   大海之上,川内号以十九岁高龄,灵活地转舵,果不其然,六分钟后,扎堆的白色浪迹从之前的海域经过,样子简直像一群路过的海豚。   妙高号……   总指挥大森再次发令:“全舰队向南!展开队形!消灭米军阻截舰队!”   大森舰队转向,准备对暴露的美军驱逐舰编队攻击。   然而,大森舰队的动向,全在梅里尔将军坐舰-----蒙彼利埃号雷达的注视下,战场上的一切,都如同他计划好的一样,有序地按部就班,“日军舰队转向南方,巡洋舰集中炮击日军先导舰!”   距离梅里尔下令不足五分钟,四条克利夫兰就调转炮口,以四十八门六寸火炮的火力,优先攻击了最靠近海湾的川内号。   炮弹,流星一般坠落。   “这里是川内!我舰起火!舵机失灵!前方有米军重巡洋舰!”混乱的战场上,川内号的甲板燃烧着熊熊火焰,由于坏舵,她只能尴尬地在海面上打转,承受着远超其体量的炮弹,而一旁随行的两艘驱逐舰,居然在规避炮弹时相撞,大森舰队的整个左翼,俨然是要全灭了。   “什么!米军有重巡洋舰!”大森愣住了,他扒到窗口,看到美军阵线方向,炮口焰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不远处,大破的左翼舰队就像在聚光灯下一般,被美军军舰肆意围观。   “……”闪亮的汗珠从大森的额角流下。   “长官!川内号无法接通!”   “……”大森没有回应。   “长官!”   “传令!目标米军重巡洋舰!保持现有距离!全力开火!”大森咬着牙,发出第三道指令。   “吼!”通讯兵跑开。   “了解。”鬼魅般的女声从无线电内传来。   不同于巡洋舰和驱逐舰的,闷雷般的炮声,还有那如同闪电划过,一闪而逝,被点亮的夜空。   扶桑号四个炮塔下,装着三式弹的提弹井,向上升起了一格。   “那是什么?”蒙彼利埃号内,梅里尔将军的瞳孔被一阵强光刺激得有点难受。   突兀出现的火球,看上去飞得很慢,梅里尔旗下的四艘克利夫兰,向着西南急进,而奥斯汀中校的四六驱逐大队刚刚完成攻击,其麾下的富特号慢了一点,挡在了巡洋舰的正前方。   “哦!上帝啊!”梅里尔脸上一片火光。   之前挡在蒙彼利埃号前的富特号驱逐舰,瞬间被火焰吞噬,上百米长的驱逐舰,从前甲板开始,一直到后甲板,都被带有镁金属的燃烧弹点燃,刺目的火焰,伴随着可怖的温度,把这条驱逐舰的舰桥烧成了一团扭曲的金属。   “左满舵!回避!”航海长吼叫着,蒙彼利埃号带着船头沾染的火焰,避免了碰撞。   “天啊!那是人吗!”舰桥外,有水兵在尖叫,被点燃的福特号烧得像一支火炬,几个火焰的人形从疑似舰桥的位置飞出,落进海里就不见了。   “富特号没有回应。”通讯兵沉重地说。   “命令,舰队朝北航行,掩护奥斯汀。”   “是!长官!”   凌晨三时的大海,夜空被火焰照得如同白昼,之前被410毫米三式弹空爆击中的富特号,其剩余的鱼雷连带其主炮塔的弹药,发生了殉爆,爆炸的冲击波掀翻附近的小艇,把最后的二十名幸存者掀进海中,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这些可怜人挣扎着想把橡皮筏子翻过来时,之前川内发射的鱼雷姗姗来迟,那颗鱼雷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富特号的残骸上,引发的海浪再次席卷,从二十个人当中又带走了三个人的性命。   “保持距离!继续攻击米军重巡洋舰!”   三时二十分,妙高和羽黑依旧在不停地朝“米军重巡洋舰”发炮,但由于糟糕的能见度,还有对面克利夫兰的曲折运动,两舰的火炮准头奇差无比,无论是鱼雷还是炮弹,都是无一命中,全被躲开了。   “报告!米军巡洋编队还在还击!”   【怎么回事?明明火光这么多,米军重巡洋舰应该已经被重创了才对。】“传令!向米军巡洋舰队接近!”满腹狐疑的大森拿不住局势,终于决定要抵近射击了。   “初风号!发出碰撞警告!”   “什么!”   话音未落,大森感觉脚下被一股巨力扯动,然后妙高的舰艏就歪向一个奇怪的角度,彻底被毁了,而初风则受到了重创,留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马鹿野郎!你们在做什么!”大森怒喝。   “长官!”通讯兵又出现了。   “又发生什么了!”大森的脸彻底垮了,每次通讯兵进来,总没有好事情。   “扶桑号已经炮击了米军登陆场,此时正在寻找米军运输船的位置!”   “嗯?”大森不可置信地望向窗外,只见毛毛细雨中,布干维尔的方向已然是火海一片,美国人临时堆放在海滩边的粮食弹药全部被付之一炬,顶着雨水舞动的火焰,肆意蔓延在海滩之上,把好大一片沙子炽烤成了光滑的玻璃…… 第九章 恶劣的付丧神(四)   “米勒!按住他!”诺曼掀掉自己脑袋上碍事的钢盔,招呼一旁的米勒按住担架上的士兵。   “哦!”   “哇啊啊啊!!”伴随这惨叫,温热的鲜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   “太黑了!米勒!”   “哦!”   手电筒被打开,雪亮的光柱照在伤员白得可怕的脸上。   “好的~~好的~~不要伤到动脉了~~~”诺曼伸出刚洗过的右手,用剪刀小心地剪开伤兵的裤腿。   被发黑的血污染的大腿,皮开肉绽地颤抖着。   “中士!用你的皮鞋塞住他的嘴!别让他咬到舌头了!”在伤兵虚弱又恐惧的注视下,诺曼从托盘里掏出亮闪闪的长镊子,探入伤口。   冰冷的金属接触到血肉,躺在担架上的士兵,身体几欲抽搐。   “额……这小子力气可真大!”狙击手米勒龇牙咧嘴地说。   “弹片!我看到它了!我马上就把它取出来!”伤口的深处,血红色的一片中,一块不规则黑色碎片微微翘起。   “唔!唔……”受伤的士兵虚弱地叫。   “该死!”聚精会神的诺曼轻声骂着,他手中稳稳握着镊子,深蓝色的眼睛如同看待仇人一般注视着弹片,但弹片的一旁,一层正在脉动的组织,让他很难下手。   【如果……弹片伤到了股动脉……就全完了……】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伤兵,诺曼内心挣扎着。   “诺曼。”米勒呼唤着。   “啊!”愣了五秒,诺曼惊醒。   【血液的颜色很深,应该是静脉血……没问题的……没问题的……】“嗯!”诺曼点头,重新抄起了手中的镊子。   取出弹片的手术,持续了接近五分钟,坚定下内心的诺曼发挥出他在医科大学学到的所有技术,把这个大腿受伤的陆战队士兵,从死神的镰刀底下拖了回来。   诺曼所在的战地医院,处于离滩头阵地较远的位置。   之前日军战舰的一顿狂轰滥炸,把沙滩上堆积的近千吨物资送上了天,而在物资仓库最近位置的第三陆战队,在遭到了大口径舰炮的密集射击后,阵亡了接近六百人,三式弹附带的助燃剂引爆了堆积的弹药箱,爆炸的火光在数十海里外也清晰可见,而驻守仓库的幸存士兵,不是被震成了傻子,就是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进了的密林中,不知道哪里去了。   哗啦……哗啦……脸盆中的清水,变得血红。   “诺曼!”米勒掀开帐篷的门帘,他脸上还沾着没有干的血迹,显然,他刚才有到哪里去救人了。   “救回来的人,伤势都不算严重,他们都能活下来。”诺曼重新戴上自己带有红十字的钢盔。   “是的……”米勒低着头。   “我知道……”诺曼说。   “把你的家伙收收好,这里是救人的地方。”走过米勒身边的诺曼低声说道。   “……”   米勒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把已经打空了膛的转轮手枪。   “轰!”   闷雷一般的炮声从大海方向传来,漆黑的夜空被一瞬间点亮。   “趁着海军的战友在给我们争取时间,你陪我再去一趟吧!”诺曼维持着掀起门帘的姿势,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个小药箱。   ……   “是照明弹!”   巡洋舰丹佛号上,负责观察的士兵尖叫。   本来漆黑一片的空中,几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飞的日本飞机,在空中投下了几颗照明弹。燃烧的光球缓缓坠落,照亮了双方的战争迷雾。   “我舰被弹!”   照明弹下,第一条被击中的军舰,居然是羽黑号,她的舰体被六发六寸炮弹击中,两处舱室受到了损害。   “射击!继续射击!”   妙高号的炮塔内,分队长咆哮。   八寸的炮弹缓慢地被送入炮膛,然后放上发射药包,送入,关上炮闸。   “开炮!”   射击手扣下扳机。   一发八寸的九一弹,旋转着从硝烟中窜出,落在了距离丹佛号前方五十米的海水中游走了。   “未命中!修正!”   ……   “这里是丹佛号!我舰正遭到日本巡洋舰炮击!……水!是水柱!红色的大水柱!”丹佛号的通讯室内,电报员惊恐地把瞭望员的情报发送给旗舰。   “注意红色水柱!是日军的战列舰!口径在十四寸以上!注意规避!注意!规避!”蒙彼利埃号上发出无线电。   “我看到日军战列舰了!在正西方向!”   仿佛是要验证美军观测手的话语,扶桑号的副炮打出一大串雪亮的照明弹,照亮了自己,同时也照亮了整片战场。   镁粉燃烧的照明弹下,美军观测员面如土色。   “是那条战列舰!我看到她了!她的炮口指着我们!快转舵!”   ……   “沙沙沙~~~”刺耳的电流音在耳机中重复。   “将军!我们联系不上丹佛号!”   ……   毛骨悚然的光芒下,前丹佛号桅杆被削掉,测距仪也被炸飞,舰桥和舰体中部到处附着着火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现在是死是活。   “释放烟幕规避!准备撤退!”见势不妙的梅里尔将军眼见夜晚即将过去,立即下达了撤退指令。   三时四十分,美军舰队方向浓烟滚滚,日军发射的照明弹也消耗了最后一丝光明。   “无法找到米军位置!”   “米军释放烟雾,观测不能!”   “未能发现米军运输船队踪迹!”   “岛上的航空队正在准备起飞,准备支援我军!”   报告雪片一样传进妙高号那狭窄的通讯室,大森仙太郎的脑壳都要炸了。   【米军巡洋驱逐战队已被重创!此时撤退……也未尝不可……】大森找个椅子坐下,思考着。   “啊!米军驱逐舰!东南方向!从烟雾里出来了!”   通音管内,瞭望员刺耳的吼叫又来了。   从烟雾里出来的,是奥斯汀中校麾下的斯彭斯号驱逐舰,她为了回避撒切尔号的撞击,从烟雾里露出了半个侧舷。   “两包发射药装填!发射!”   扶桑号的主炮塔中,最后一组准备好的三式弹被打出。   没有空爆,这枚三式弹钻进海水里,在斯彭撕侧舷十米远的海水下触发引信,引爆了。   巨大的水压从海面下经过,挤烂了这条驱逐舰脆弱的船壳,同时爆炸的冲击震动了舰上的电子设备,让所有的电动装置罢了工。   “让备用发电机动起来!快!”   “躲进烟幕里!”   “水进来了!抽水泵!”   斯彭斯号上,正当水兵们乱作一团时,又一发九一弹命中驱逐舰的后部,把后方宿舍里的一百多个水兵床位捅了出去。   “我们又中弹了!快跑啊!”舰艏的水兵清醒过来,一部分纵身跃入大海,另一部分则冲到前烟囱的吊架前,开始去解绑救生筏的绳子。   中后方的舱室,那一枚引信迟钝的炮弹把士兵舱打了个对穿,再穿过洗衣房,最后在中甲板室内的厨房里触发引信,爆炸的震动瘫痪了传动轴,掀飞了自动洗衣机,自动洗碗机和烤炉,而冲击波席卷了冷库里的猪肉,蔬菜,水果,水产,让它们飞的漫天都是…… 书中作者补充的设定,以及作者的思路(部分)   关于本书现在的部分情况(布局):   时间以1943年11月1日为节点。   一、日本海军方面:   四大造船厂(横须贺,吴,佐世保,舞鹤)为主   装甲航母:大凤,信浓   中型航母:云龙级云龙   轻型航母:伊吹级伊吹   轻巡洋舰:忘川级两条①   甲驱(正经的舰队驱逐舰):夕云(夕云其实是阳炎的加强版)   乙驱(防空特化):秋月,改秋月②   丙驱(雷击特化):岛风级岛风   丁驱(假DD真DE):松,橘③   特设舰不在名录(主要是一些水上机母舰,某某丸什么的)。   二、航空方面:   紫电一一型(已在作战序列)   紫电改舰载型号(生产中)   金星零战④(已在作战序列)   百式司侦改重型战斗机⑤   流星(定型生产)   瑞云(已在战斗序列)   彩云舰侦(定型生产)   紫云水侦(定型生产)   强风水战(可抛浮筒)(已在作战序列)   三、舰载武备:   五年式40mm双联机炮(少量装备)   五年式150mm防空炮   九八式76.2mm高射炮   九八式100mm高射炮   120mm三十六联装喷进炮   120mm单装喷进炮(附带再装填组件)⑥   九六式25mm机炮改⑦   410mm50倍径联装主炮(主角用)⑧   四、特殊武器:   樱花(改)(特攻武器)   橘花(喷气机计划)   秋水(火箭截击机计划)   五、被去除的武备:   葛城(世界线因素),天城(世界线因素),甲标(没用),回天(没用),烈风(大号零战),雷电(有替代品),震电(技术要求太高),气球炸弹(最没用)   附录:   ①:忘川级的思路,这级别轻巡洋舰,排水量在9000吨左右,方形舰艉,长度在160米左右;主要武备为五座双联装150mm五年式,四座双联装九八式76.2mm高射炮,一些九六式25mm机炮改;航速35节,忘川级没有雷装,其定位是大型舰艇的贴身护卫。忘川级搭载的复数数量射击指挥仪,以同时应对多架多方位敌机的威胁,同时改良了装弹系统,电动回旋结构。   (取材至末代轻巡,伍斯特级,虎级等)   两级轻巡取名为忘川,三途川,除了符合以河流命名的规矩,又传达了要送美军飞行员去黄泉的意图。(保留名字中的川字只是为了好听)   PS:此型舰,炮塔厚度为25mm,其余火炮均没有防护。   ②:所谓改秋月,其实是去掉了雷装,原来位置加装了两座双联九六25mm改的防空特特化驱逐舰。   ③关于松,橘;去掉了没有用的雷装,主炮,改为使用前后两座单装127mm甲板炮,加装九六式25mm改机炮,增加暴雷投掷器   总体思路就是,越便宜越好,尽可能用低的预算,造出更多的护航舰。   ④使用1450马力金星发动机的零战二二型,属于航母上的过渡用战机,在紫电航程不够,舰载紫电改还没有入列时使用。   ⑤从陆军马鹿那里搞来的东西,加装了装甲板,同时在前方装了两门20mm机炮,两挺13.2mm机枪,后方一挺13.2mm机枪的高速重型战斗机,主要是对付美军日益增多的轰炸威胁,同时执行一些长途护航任务。   ⑥这是一种可以持续射击,依靠电发火的持续火箭发射器(雾),这东西拥有一个下埋的火箭弹药库,以及一个在侧面的火箭弹供弹具,在一侧火箭发射完毕时,一侧的供弹具会把下一枚火箭弹推到发射台上,同时拿起下一枚火箭弹(雾)   由于火箭弹尾焰的关系,这种喷进炮后面不能站人   此型喷进炮的射程依旧只有4km,所以,这玩意就是把三十六发一窝蜂,变成了一点一点发射。   PS:被击中火箭弹药库会引发大爆炸。   ⑦此型号使用的依旧是九六式机炮,双联装,优化了装弹口,散热片,精简了部分结构,使用的是新式二十五发弹匣(重量较大),在炮架的前方增加了两块面积很小的护盾,以阻挡机枪的射击。操作人员减少到了四人(某主角是六人)。   ⑧该型主炮,来源于大和级的烟幕弹方案(窝窝屎的出云炮),至于为什么是双联装,不是三联装,完全是因为作者失策,加上中轴副炮的布局,导致了装甲带过长,吨位上升的问题。   该炮的口径为410mm,50倍径   以彻甲弹为例,炮弹初速度为850m每秒,弹重1000千克。   15000码目标,以仰角8度左右开火,落角11度左右,终速度530米每秒,击穿18.3英寸。   20000码目标,以仰角12度左右开火,落角18度左右,终速度465米每秒,击穿12.3英寸。   25000码目标,以仰角18度左右开火,落角28度左右,终速度429米每秒,击穿9.0英寸。   -----------------------------分割线----------------------------------   关于舰载型紫电改和F6F-5的性能对比。   紫电由于燃油问题,在最大速度上,稍弱势于地狱猫。   武备上,舰载紫电改为四门速射长倍径20mm翼炮(两门在翼下炮舱),外加机鼻出两挺13.2mm机枪。   地狱猫为六挺传家宝。   低速机动时,紫电略占优势,在爬升及高空性能上,地狱猫稍占优。   生存性能,地狱猫全面占优。   飞行员素质方面,在这里不做评价。   总体来讲,舰载紫电改可以和泼妇玩玩,但面对F4U,以及更后面的野马,熊猫,共和雷电时劣势极大。(本书中,特鲁克的紫电一一型被F4U击落)   ---------------------------分割线-------------------------------------   关于流星这款飞机。   可以当舰爆,又可以当舰攻,具有一定空战自保能力,结构简单,易于生产维护,缺点除了脆了点,不过这是日系飞机的通病,总体评价很高。   关于烈风这款飞机。   马力不足,武备中庸,追求低翼载狗斗的要求落后于时代,没啥太大的亮点,总体就是零战的放大版本,可能在空战中打不过地狱猫。   关于樱花。   这玩意如果能命中,还是有价值的“武器”的。 第十章 恶劣的付丧神(终)   这里是扶桑号战列舰,上甲板,二号炮塔右舷后方的一个舱室。   “笃笃笃。”(敲门声)   “进来吧!”   “咔哒……”木色的玄关活动了一下,走进舰长室的,果然还是她。   “操劳了一夜,不考虑休息一下吗?”我放下手中的钢笔。   “嗯。”她随口答应了一声,听上去漫不经心。   面前的女孩,几年来都没有是没变化……想起当年高桥把她带到我面前时,我还惊讶万分,呵呵,毕竟…..拥有如此不现实容貌的女孩,换上谁见到,都会惊叹三分吧。   “田中,让开一下。”扶桑指了指办公桌一旁的抽屉。   “啊!哦!”恍然,我挪动椅子让开。   很平常地,她抽开属于她的抽屉,开始从她那屈指可数的财产中,翻找着什么。   【军舰是天皇陛下的财产……】看到近在咫尺的女孩,我想起在海大时,导师对学生们反复强调过的话。   【她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呢?】   ……   墨色的秀发挡住扶桑的半边脸,加上那黑色的眼睛和完美无瑕的侧颜,让她像是画中世界里无法触及的存在。   “啊!找到了!”她直起身。   “哦!”   舷窗的阳光下,她手里抓着一支糖果,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上面的英文拼写……   “查……姆斯?”念出上面的文字,但我的视线,却被另一件物品所吸引……那是一件贵金属做成的东西,即使在没有光线照到的抽屉里,也很是惹眼……也许……这是黄金……所独有的魅力吧……   “我知道你在看什么。”扶桑收起糖果,把抽屉里的“那玩意”拿了出来。   那是一尊女孩的金像,高度足有八厘米,看上去很有分量的样子。   “很漂亮的雕像呢……”   “这可不是什么雕像~~”   “啊?”   “这叫手办~舰娘大和的无舰装版手办~~纯金的哟~~”扶桑卖弄似地介绍。   “哈?大和?”   面前雕像所展示的,温文尔雅,几乎是大和抚子完美范本的女孩(除了服装不太检点)…...【但是……这个玩意……和大和……有什么关系吗……】   “大和真是一个非常棒的人呢……长的漂亮……人又温柔可靠……”扶桑说着。   【什么!难道……】   “咳……扶桑啊……”我平复了下心情。   “嗯?怎么了?”她看了过来。   “那个……大和上,也有和你…..一样的存在吗?”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扶桑背对着舷窗。   “是……是吗……”舷窗透进来的阳光,在我的脸上,拉出条条黑线。   桌上的小金人,笑容温柔得似乎连世间最寒冷的冰块都能融化。   “我去睡觉了。”   咔哒……舰长寝室的门关闭,接着就被反锁了。   ……   “长官好!”“长官好!”“舰长好!”……   “好!”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虽然以前和高桥共事的时候,也经常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在作战的时候,高桥在作战舰桥指挥调度,我在司令塔内负责损管防御指挥;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起码是在几年以内,但没想到的是,高桥莫名晋升成为了二航战的司令官……而我,则顺理成章地接替了职务,成为了扶桑号的名义最高指挥官,至于我的职务,被下放给了一个叫悠二的年轻人。   “哟!舰长!”   【果然!想到谁,谁就来了吗!】   面前的家伙,居然没有按规矩穿好黑色的战时服装,白色的常服,格外地引人注目。   “平贺副舰长!战斗时间,应当穿好作战用服饰!”我板起脸。   “哎,不要这样嘛!我们可是同期的!况且~扶桑说了,白色的啊,比黑色的好看~”平贺悠二一个立正,把自己身上的军服弄得笔挺。   “下不为例。”   “嗨!舰长!”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到你的岗位上去!”   “嗨嗨~~”   船舱通道内,温度计维持在二十七度的位置,多亏了有扶桑的存在,大部分舱室都享受到了空调的恩泽。   “参谋长!报告战果!”   “吼!”   扶桑号的参谋长,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两撇西式的胡须,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   “扶桑的战果,击沉米军驱逐舰二,米军重巡洋舰一,登陆场一!本舰无被弹。”这个家伙,如英式管家似地,讲述着文件上的东西。   “嗯。”   “大森将军方面怎么样?”   “舰长,大森长官那里,妙高,羽黑小破,川内,初风沉没,其他舰船,也均有小伤。”   “没有找到米军运输船队……大森前辈这次回去……哎……”   “其实,大森长官如果不撤退,坚持在白天作战的话,也许能找到米军的运输船队。”参谋长说。   “大森前辈,也许有着自己的想法吧……”   (其实大森看到扶桑已经炸了登陆场,同时又错把美军克利夫兰的炮口焰当做己方命中,以为美军遭到了重创……于是,他就抱着“没有找到美军运输船,打几条CA就交差吧!”这种想法,就撤退了。)   ---------------分割线-----------------------   “小姐好!”“小姐好!”“扶桑殿下!”   “……”(高冷状)   “这位……从来都是这样的吗?”秋山探头看着走廊里经过的背影。   “好像从来没有笑过的样子……”牧野说。   “牧野!秋山!回到岗位上去!”小胡子军曹厉声喝到。   “哇!又来了!”   “我不想去鼠道……”秋山发出悲鸣。   隶属炮术科下第五分队的秋山和牧野,负责前方150mm炮塔的装弹工作,而管理他们工作的班长------那个小胡子军曹,在士兵当中可谓是声名狼藉,什么注入棒教育法,洗甲板教育法,两人经常能从老兵嘴里耳闻。   “就和公主一样呢。”秋山坐在地板上。   “嗯?”牧野擦去额头的汗液,   “扶桑小姐,不就像古时候,住在城里的公主吗?”秋山抬头。   “哈?”高炮兵准备室,狭窄又闷热,让牧野一等兵烦躁不安。   “这么想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城里的武士!时刻保护公主大人的存在!”(恍然大悟状)   “噗!”(喷水)   “有点意思。”(嘲笑)   “嘿呀!这样想,我们就是武士老爷了!”(拍手)   拥挤闷热的准备室内,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   ----------------------------------------   ---------------------------------------- 第十一章 舰队偶像(一)   返航的路上,美军的空袭终究是没有来……   上百名水兵全副武装,徒劳在“鼠道”里待了大半天,连一架美军飞机的影子都没见到。   ……   拉包尔港,港外的火山上覆盖着植被看上去很是安静。   草鹿任一海军中将,今村均陆军大将早早地就站在码头上,准备迎接大森舰队的胜利归来。   最先进入港口的,是扶桑号战列舰,阳光之下,这条大战舰容光焕发,钢铁的主装甲带上几乎是一尘不染,华丽丽的舰艏斩开波浪,模样简直比刚下水还要新。   “啊哈哈!今村先生~看来仙太郎君一定是大胜而归呢!”草鹿得意地笑着。   “啊!是啊!是啊!”今村大将今天也是满面春风。   灰头土脸的妙高羽黑,携一众衣衫褴褛的驱逐舰进入了拉包尔港。   “……”   “……”   整洁的码头上,空无一人……   这一年的十一月初,日本海军内部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大西泷治郎当上了军需省航空兵器总局的局长;另一件则是关于之前海战的,办事不利的大森没有找到美军的运输船队,导致布干维尔的战况急剧恶化,气急的古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大森痛骂了一顿,本来所有人以为骂一顿就过去了,但万万没想到古贺还不解气,他听着大森述完职,一句话不讲地,马上就撸下了他的位置。   ……   一成不变的南洋港口,不知不觉中,扶桑已经忘却了冬天的感觉,也逐渐习惯于在战场上杀戮,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而之前一直要回家,甚至想要变回前世模样的欲望,也很少再想起了。   “这就是我吗?”手放在胸口,扶桑看着镜子。   镜中的少女,秀丽的长直发瀑布般垂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既然名字叫扶桑的话,果然还是缺点什么了。”扶桑抓了抓脑袋上的空气。   “嘿咻~~嗯~~”   镜子中的少女,脑袋上歪带着一个发簪,发簪尾部的装饰杳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战舰模型上的前舰桥。   “这样就像多了~~嗯……”镜子中的人,正在向前世的某个形象靠拢。   “袖子……嗯……嘛,无所谓了。”放弃思考,扶桑抄起剪刀,把两截白色衣袖裁下,再用事先准备好的丝带扎好。   “裙子……”   布料摩擦皮肤的感觉早已熟悉,红色的短裙被提高一截,达到了前世的平均水平。   “总算是和前世的Fuso,有八成的相似了。”   反转着手中的镜子,扶桑扶了扶脑袋边上的舰桥。   “笃笃笃!”“扶桑在吗?我来看你了!”   “啊!”   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少女的足因为羞耻而不安地收紧,麻栗木的内部装潢,让整个舰长室都洋溢着一股暖色调。   “高桥!你怎么在这里!”扶桑转头。   “啊!我今天过来是给二航抽调飞机……”   “把门关上!”扶桑红着脸叫喊。   “哦!”   “咔哒!”高桥麻利地把玄关带上,顺手还上了个锁。   “不对!不对!”   “别大喊大叫地!草鹿中将今晚要在舰上吃饭!”高桥走上前,示意扶桑不要叫。   “呜呜!”   “笃笃笃!高桥将军!晚饭就要开始了!”舰长室外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唔!嗯!哈……”   “刚才那是草鹿中将的勤务兵,还好没有被察觉到……”高桥说。   “疼……”   被高桥抓住的肩膀上,显露出一片绯红。   “啊!对不起。”   “嘶…算了。”扶桑活动了一下被捏得酸疼的肩膀,红色的短裙摆晃动着,脑袋旁的舰桥歪了下来。   “哎!对了!高桥!你看这身打扮~怎么样!”   “布料有点少,不过……挺可爱的。”   “是吗?”   “真的。”   “那我以后不穿了。”   “……”   -------------------------分割线----------------------------   扶桑号战列舰;军官餐厅。   “恭喜扶桑号诸位再受嘉奖啊!哈哈!”驻拉包尔的海军中将,草鹿任一举酒。   “感谢草鹿前辈的祝贺!”扶桑号的舰长田中,作为东道主坐在贵客的对面,手中举着一杯兵库县产的“月桂冠”酒。   “哦!田中君可是关西人?”看到田中手边的酒水,草鹿好奇地问道。   “既然草鹿前辈想要知道,那我也不隐瞒!在下是兵库县人。”田中举酒。   “我记得高桥君,也是兵库附近的人吧!”草鹿一边看向高桥,一边将杯中之酒饮下。   “嗯,在下是姬路人,前辈。”高桥回答。   “别一口一个前辈的,在这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海军军官,大家都一样~呵呵……”草鹿笑地很勉强,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事情。   “高桥……草鹿前辈是怎么一回事?”趁着草鹿喝酒,田中轻声询问身边的高桥。   高桥使了一个颜色,让田中凑了过来。   “这两个月,拉包尔航空队在同米军空战中损失惨重,且收效甚微,海军上面已经有不满的意思了。”   “是吗?难怪那天作战后,只看到布干维尔的飞机出击,没有看到草鹿前辈的部队……”   “反正不管怎么样,海军正在改变原来战略。”   ……   “田中君!”连喝了三杯酒的草鹿突然开口。   “嗨!”   “在下听说扶桑号战列舰,击坠米军无数飞行器,可有什么秘术容在下讨教一番?”草鹿探头,发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对面的田中和高桥。   “这个……”田中支支吾吾。   “哎……”草鹿摇头叹息。   “前辈不要叹气啊!”   “哦!那你们是怎么对付米军飞行器的?”   “额……”田中顿时结巴了,眼神直向高桥求救。   “草鹿前辈!扶桑号的防空战术,就是全舰机统火炮无视米军飞机轨迹,全速对空射击!”高桥随口说道。   “那岂不是消耗大量弹药,就等着米军飞行器自己上来撞?”听闻高桥话语的草鹿一脸的不可置信。   “此法并不是扶桑号上所独有的……”   “难道海军中还有?”草鹿的脸更震惊了。   “此对空战术,首创于松田千秋海军少将,在下不才,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高桥装作痛心疾首状。   “松田千秋?那个26期(海大)的松田!” 第十二章 舰队偶像(二)   “嗨!嗨!感谢!”草鹿鞠躬,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长官?”   “嘁!”打电话时还一脸和蔼的草鹿任一,转眼脸就垮了。   “长官!”副官呼唤。   “尽是花花肠子!军令部一课的松田根本没见过二航的高桥!”盯着面前的电话机,草鹿愈发地想不开了。   “长官!”   “叫什么叫!”草鹿对着门外一通吼。   “长官!前线哨所汇报!发现米军大编队机群!正朝着拉包尔方向而来!”   “什么!!!”   ……   防空警报突兀地响起。   列队在机场的紫电一一型和金星零战紧急起飞,纷纷在东方的天空散开,他们将会构成防空圈的最外侧。   扶桑号上。   “米军空袭,必然会伴随大量的格鲁曼舰战,想要依靠我们的战斗机拦截全部轰炸机,这不现实。”田中说道。   “草鹿中将已经发来急电,要求港内所有的军舰紧急起航,躲避空袭。”副官手持通讯兵递上来的电报。   “高桥还在船上?”田中突然想起。   “嗨!高桥少将一直都和扶桑小姐在长官休息室!”副官回答。   ……   “高桥,美军的空袭来了,你还要待在这里?”腿跪的有点酸,扶桑的身后的一对足不耐烦地晃动。   “无碍,你的水平装甲超过五英寸,米军的炸弹是无法击穿的。”坐在对面的高桥,倒是坦然。   “就算无法炸穿,也不好受啊。”扶桑抱怨。   听到扶桑的说辞,高桥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他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小黑盒,打开,里面躺着的,居然是那枚四级金鵄勋章。   “我相信,以米军的飞机,是无法靠近你的才对。”高桥上前,从盒子里拿出勋章,替扶桑戴在左胸。   “……”长长的刘海下,扶桑没有回应。   “我会去露天舰桥,观看你的表演。”高桥起身。   “不要……”   只有扶桑一个人的长官休息室。   ……   “牧野!穿上这个!”钻过鼠道,一等兵牧野抱着一件救生衣,塞给舱室内的秋山。   “米军的飞机……”秋山蹲在150mm炮弹弹药架旁,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没啥好怕的,前辈们都说了,米军飞机都是纸老虎~”牧野说着笑话,将自己身上的救生衣扎紧。   战舰的侧舷,其他分队的水兵也在忙碌,最上甲板之上,到处都是头戴钢盔,身穿救生衣的水兵。   “把吊床卷挂到旁边去!”   “长官!四十毫米机统没库存弹药了!”负责五式机炮的水兵叫到。   “那你就给我到二五统的阵地去!快!”分队士喝道。   “吼!”   运载着弹药箱的推车被送到机炮旁,负责装弹的水兵从推车上抬下一个装有五个弹匣的箱子,把它推到机炮的一侧,那是给一门炮用的。   三分钟时间,扶桑号全舰进入战斗状态。   ……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呢……】高桥贪婪地呼吸着,任由舰外的海风吹拂自己。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用麻栗木装潢的舱室墙壁,展示着少女不算清晰的影像。   【上次站在这里,已经是年前了吧……】在风中站直身体,高桥将手中的军刀放下,面向东方的天空。   “你这个家伙,真让人搞不明白!”光滑的指甲,扣进手心,扶桑低着头。   一条略有弯曲的虚线,出现在东方的天空。   “看来航空队没能做到最好呢……”高桥叹息。   “不过!扶桑哟!让我看看你的另一面吧!”高桥昂首,放出的话,简直就是在命令脚下的战舰。   “嘭!”木板墙上,留下了少女的拳印。   “敌机!正东!俯冲!”   “敌机!东南!战斗机!”   “敌机!东北!俯冲!”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通音管内的信息近乎炸裂,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美军飞机,都直勾勾地往港口冲来。   【他们的目标……是海军的军舰!】在昼战舰桥内指挥调度的田中咬牙,他看向拉包尔港内,除了处于作战状态的扶桑,巡洋舰和驱逐舰们才刚刚启动,缓慢的航速,加上狭窄的港外,这些防空贫弱的舰船,无疑是美军舰爆最佳的靶子。   【这就是……在舰外面对空袭的感受吗?】高桥直视前方,看着远处的美军战斗机越飞越近,不为所动。   “轰!”位于中轴线的两座150mm炮塔最先发难,长倍径的炮管喷吐出四道火焰,带有延时引信的炮弹以超高速突破音障,朝着远方飞去。   前方150mm炮塔内。   “牧野!”   “吼!”   秋山把一枚150mm炮弹推到装弹机上,拉动扳手。   炮闸才刚刚关上,一阵震动传来,炮膛内的炮弹又被发射出去了。   “扶桑号上的高角炮!就是这么操作的吗!”秋山把炮弹推上机器。   “一会再说!炮膛又打开了!”牧野满头大汗地推开脚下炮弹壳。   “哦!”   灼热干燥的炮膛,散发着火药燃烧过的味道,秋山不断地重复,只觉得自己一直都跟不上炮闸打开的速度。   “恐怖如斯。”耳畔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续不断,高桥紧握住手里的军刀,无比激动,炮弹爆炸的烟团连成一片,弹片和火焰在天空肆意飞舞,一架试图低空突防的泼妇俯冲而下,准备在高速突破防空网后攻击战舰上的防空炮位,然而他的计划破灭了,一发100毫米炮弹在他的机舱上方两米处准确炸裂,爆炸的气浪有如一只无形的手,将这架格鲁曼压进海湾。   “攻击日军的战列舰!!”美军无线电内的咆哮被扶桑截获。   “……”散开的刘海低垂,扶桑的身后,出现了虚拟的舰装,人形的CIC正在高速运转,战舰视角的天空,大小高炮的射击方向被连线,在扶桑的眼前来回晃动;战舰的两侧,数台对空射击计算机,齿轮运转地咔啦作响,正以远远超过其承受的计算速度高速运作,将每一刻的计算结果送达到扶桑的面前。   “利用云层掩护!俯冲轰炸!”一架地狱俯冲者的无线电,再次被扶桑截获。   “……”   一侧的三座100毫米高角炮塔,以极不正常的速度回旋,将炮口对准了云朵下的天空。   五秒钟后,这架地狱俯冲者,连带着他编队内的其他三架僚机,一起变成了拉包尔上空的火球。 第十三章 舰队偶像(三)   “防空火力太凶猛了,我无法接近!”   “我们的任务目标就是日本人的战舰!”   “准备强行突破!”   在弹幕中穿梭,几架地狱俯冲者远远地就打开弹仓,好方便随时投弹。   “美国人!”   维持防空炮的急速射击,扶桑紧盯着露天舰桥上的某人,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掩护友机!”为俯冲轰炸机开路的地狱猫一字排开,冒着被大口径炮弹直击的风险强行突入,他们机翼上的六挺机枪火力全开,试图压制住扶桑号上的防空火力。   可惜,扶桑号上的露天炮位,并不存在多少炮手,双联九六改炮的小护盾后面,只有四个装填员,而且这些装填员一个比一个注意姿态,不是躲在炮架后面,就是半趴在推车后,地狱猫的飞行员一梭子子弹过去,根本没打到什么东西。   带火的地狱猫,燃烧着从扶桑号上空掠过;甲板上,下雨一般的弹壳,混杂着格鲁曼猫的碎片四处飞溅,站在露天舰桥的高桥稍微降低了一点姿态,以防止被弹片击中。   港内,扶桑以十八节的低速向外脱离,而栗田健男中将率领的游击舰队,也刚刚脱出港口进入外海,其中第四战队的高雄号,以蛇形机动逃出港口,完全没有被美军飞机注意到。   扶桑号上,一侧机炮。   “装弹!”班长大吼。   只是五秒钟的时间,那座机炮就打完了二十五发炮弹,空荡的弹匣随便地丢在甲板上,炮位的周围堆积着滚烫的弹壳,每一次机炮的抛壳窗打开,周围的水兵都会感受到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完毕!”装填手大吼,按照操典想要去按住弹匣。   “趴下!”一旁的班长伸手。   飞蝗一样窜来的点五零子弹,擦过水兵脑袋上的钢盔……没有系住的钢盔高高飞起,低空掠过的地狱猫左翼上冒出火花,瞬间被切割了下来。   “我被击中了!MAYDAY!”旋转的蓝色泼妇被斩下一侧机翼,撞进距离扶桑三十米外的海中,爆炸了。   格鲁曼们用生命换来的空隙,地狱俯冲者们借着这段时间爬升到足够的高度,开始最后的准备,打开的弹仓内,一枚五百磅炸弹反射着冰冷的光。   “长官!你怎么在这里!快下去!”露天舰桥的舱门被打开,高桥的副官出现在门后,他身上还穿着一件石棉做的防火服。   “敌机!俯冲!正上方!”观察员在桅杆上尖叫着。   “长官快走!”副官惊恐万状,拽住高桥就往舰桥内缩。   “等等!”高桥挣脱了副官。   ……   “那个是!”美军投弹手紧盯着面前的瞄具,在红视的边缘,他看到了一个穿白色军服的日本人。   “咔!”红色的投弹钮被按下。   “我拉不起来了!”前方的飞行员抓着失灵的操纵杆,试图催动身下的飞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   “不要!”扶桑的眼前,那架俯冲轰炸机跟随着它丢下的炸弹,越飞越近。   战列舰庞大的舰体,猛地一震,前方的锚链被放下,整艘战舰的躯体往侧面靠去,激起数米高的海浪几乎要冲上甲板。   同一时刻,前方的150mm高角炮急速扬起,一枚150mm炮弹命中失控的俯冲轰炸机,把他解体成了碎片,而那枚五百磅炸弹落在扶桑二号炮塔的顶盖上,只见一阵黑烟与爆炸,暴风雨一样的弹片横扫过去,击倒了几个躲避不及的装填手。   “牧野!”秋山扶起倒在地上的牧野拓,刚才炮塔急速的转动把里面的人搞的天旋地转,差点没有甩出去。   “发生了什么!”头昏脑涨的牧野爬起来。   “丁零当啷!”炮塔的外面传来炒豆子一样的撞击声。   ……   硝烟散去,留在二号炮塔上只有一圈黑印,两门炮的炮衣被烧毁,测距仪也受到了一点小伤,至于坠落的飞机碎片,根本没有给战舰的甲板造成任何伤害,浸过防火剂的木甲板甚至都没有发生火灾。   防空圈外的美军战斗机编队。   “上帝啊!他撞上去了!”   “所有轰炸机已经丢完炸弹,撤退。”   “可是长官,我们没有击伤任何一艘军舰!”   “返航!”   “是!上尉先生!”   十五公里外的美军战斗机群不甘心地转了两圈,在看到机场的紫电追来后才慢吞吞地离去。   “这就是……扶桑吗?”高桥躲在露天舰桥的舱门后。   “嗨。”面如土色的副官应答。   战舰外的影像淡去,扶桑身上的虚拟舰装,消失在空气之中。(这里的舰装不是武备,全是一些射控装置)   虚脱的感觉。   之前由于栗田健男的游击舰队刚从特鲁克回来,需要油料补给,所以扶桑一直都维持着低油耗状态,今天美军突然的空袭,让扶桑几乎耗尽了油库了的最后一点燃料。   【身体……好迟钝……】抽掉部分战舰设备上的意识,扶桑爬行到墙边,坐下。   “扶桑!”玄关处,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   “……”半睁开眼睛,扶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者的动作,很是温柔,扶桑感觉自己脱离了地面,好像及经过了许多舱室。   “唔……”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少女的身体更蜷缩了一点。   “谢谢了,扶桑……”耳旁的声音让人安心。   ……   “舰长!舰上油量已告罄!”   “知道了!”   “田中。”   “我知道,我会联系港内油船的。”   ……   岸上的防空掩体内,草鹿任一中将大发雷霆。   “派出鱼雷机!攻击米军的空母!”   拉包尔的机场,十二架陆攻携带鱼雷起飞,随同的四队零战环绕周围,向着东方飞去。   ……   “大将!拉包尔方面的报告!栗田中将的游击舰队!在接受补给时遭到米军空袭,没有损伤!”   “嗯。”   “拉包尔方面!草鹿中将派出航空队,追击米军的空母!”   “嗯。”   “大将!”   “传令,今晚我不见人。”   “嗨!”   ……   “先生!谢尔曼少将的最新消息!”   “哦?”被戏称为“蛮牛”的某人推开面前的烟灰缸。   “空袭只命中日军战列舰一发五百磅炸弹!坠落俯冲轰炸机十五架,战斗机十架!另有两架俯冲轰炸机失踪”   “通知谢尔曼,明天我想见见他!”哈尔西手中的文件扭曲。   ……   扶桑从沉睡中惊醒,面前整洁的床单,考究的装潢------这里是舰长的私人寝室。   “你终于醒了。”男人的声音。   “头好痛……”撑起身体,扶桑看到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之前的服装,而是一套类似病号服的白色袍子。   “啊!”   “你昏睡了这么久,真是……”高桥的视线中,充满了怜爱。   “这!”扶桑下床,侧头,舷窗外,一条补给舰靠在自己身旁,偌大的船体涂刷着几个字“旭东丸”。   “你!”扶桑惊恐地看着高桥。   “当时你攻击米军的轰炸机,我真是吓呆了!哦!对了!我给你带了洋果子(曲奇之类的西式糕点)。”高桥兴奋地掏出纸袋。   “不对!不对!”扶桑脸红得和蒸汽机一样。   “来!”高桥笑眯眯地拿出一块嵌着提子干的曲奇,朝扶桑的嘴边塞来。   “……”黄油的香味,在鼻子旁萦绕,肚饿的扶桑,终究抵不住诱惑,张开了嘴。   “怎么样!这是我让东京帝国饭店的西点师专门做的(扶桑号的舰上厨师)。”   扶桑点头,咽下,樱花色的嘴唇边,沾着细碎的曲奇末,黑色的秀发随意披散开,凌乱而不失美感。   “慢慢吃,这里还有。”高桥把整袋洋果子放到扶桑大腿上。   “唔。”饥饿让扶桑放弃了思考。   “扶桑,别动。”   “?”   高桥拿起手帕,擦去扶桑嘴角沾着的果酱。   只咬了一般的曲奇,掉落到地上,扶桑转过头。   “怎么了?不好吃吗?”高桥弯腰捡起地上的曲奇,小心地把碎屑扫起。   “不……不是的……”扶桑的声音有点哽咽,【为什么?明明我是来自未来的人啊……为什么?】   “扶桑,我这里还有弹珠汽水,哎!扶桑?”   【我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扶桑推开舰长室的门,迎面撞见了田中。   “扶桑?怎么了?”看到衣着单薄的扶桑,田中差点没吓死。   “长官?啊!扶桑小姐!”田中的副官忙不迭地收回视线。   前舰桥处,主炮预备指挥所门外,炮术长上坂友三刚刚检查完里面的设备,而他身旁站着第二分队分队长(负责第二主炮)。   “啊!”分队长惊叫。   “你有看到什么吗?”一脸懵逼的上坂回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分队长立正敬礼。   电梯中,扶桑按下通往最高层的按钮……电梯门打开,这里是仅此于测距仪的地方。   安放主炮方位盘的小房间,没有一个人,在扶桑面前的,是望远镜,还有视野开阔的小窗,带着南洋气息的海风吹过,带着淡淡的咸味。   “扶桑!” 第十四章 舰队偶像(四)   【我……本不应在这个时代,我所蒙受的教育,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手腕处,传来被拉扯的力量,面前的白色,是那个人。   “扶桑,你怎么了?”   “我……”【我本不叫扶桑……我是……】不愿看到那个人的面庞,我垂下的视线停留在他白色的胸口。   “一言不发地就跑开,要知道你可是…………可是万众瞩目的战列舰啊!”   静谧的主炮方位盘室外,只有海风拂过,旗帜猎猎作响之声。   “战列舰……”单薄的衣物,让我的身体有些颤抖。   “嗯……战列舰……”他咕哝着嘴唇,只是重复。   “都是骗人的吧!”我高声说道。   “我……我没有说谎!”他有些慌张。   “……”扶住一旁的望远镜,我转身,看向远方的大海。   “扶桑……”   “高桥君,你……一直都把我……当做是一条军舰吗?”   “我……”他结巴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许只是期待有人能认可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   “呐~~?”我走上前,从低处看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躲开?高桥君?”   “那个,扶桑这样如此威武的大战舰,在下……”他手指挠了挠脸颊。   “嘛……”【果然是这样吗……为什么……有种失望的感觉……心……凉凉的……好难受……这样的话……一个人也……】我走过他的身边。   “对不起!”   “啊!”   ……   温暖的感觉……在背后。   “高桥君……”在这个家伙面前,完全没有那份战舰的力量,试探地挣扎一下后,我就放弃了。   “扶桑号也许是艘战舰……但是在下……我……”他口齿不清。   手心里的温暖……即使总有一天,这份温热会迎来终结……但是……但是……【不想放开】……   许多年里,不断度过的变幻季节……冰冷的海风…….苦涩的海水……前世的记忆逐渐在挣扎中忘却……【我到底思索过什么……又到底感受过什么……】   淡淡的咸味,游离在唇角。   【我……又哭了……】   “扶桑?”他用手指拭去我眼角的水渍。   “嗯……没什么……”我摇头。   【只要活下去,就无法反抗吗?】我内心质问着自己,【这该死的命运……不断玩弄着我,我到底是……】   “如果是想哭的话……被炸弹命中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他脱下外套,盖住我的肩膀。   (吸!伸手摆出笑脸。)“没有!这样的炸弹,是无法伤到扶桑的!妾身是战列舰!永不沉没的大战舰!永远都不会沉没,不死之身的战列舰……”   “你还是这样子呢~”高桥笑了,他超过三十岁的脸,已经多了一些皱纹。   “嗯!”   “扶桑,闭上眼睛。”他突然命令我。   “?”心中疑惑,犹豫了一下,我闭上了眼睛。   一股热热的呼吸打到脑袋,额头的刘海下,是一团炙热。   “啊……”   光,让人目眩,大脑充~血,近在咫尺的人,在微笑。   “这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我呆滞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个枫叶初红的秋天……   “六年……”   “没错,六年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从来都是你在付出……”   “没有,扶桑也很努力的!”他说。   “不是的……我懒,又没有什么收入,只会在家里吃饭……”   “……”高桥无言。   -----------------------------------分割线------------------------------   “米军的空母!还有米军的巡洋舰!频繁袭击我们在南洋的基地!这次是我们的机会,决不能再放过他们!”   特鲁克,一名海军中将挥拳,重重砸向面前的木板桌。   “我们的情报处,终于拦截破解了米军的部分电报!根据参谋部的推测,米军的军舰正在往吉尔伯特群岛方向聚集!”   “长官!这可是要去突袭?”有人问道。   “不是!米军这次!是要集中兵力登陆!夺取帝国在太平洋的前哨支点!”眼睛通红的中将挥舞着拳头。   “古贺长官,连同联合舰队参谋部,制定了反登陆作战的计划!先行的潜水战队!已经在准备出发!而后续,五航战和二航战,也会加入作战!”主持会议的少将。   “但是,新几内亚方面战事吃紧,我们把航空队抽掉回空母上,岂不是会兵力不足!”有人质疑。   “不会的!今村大将那里!在下已经询问过,新几内亚的防线还可以坚持两个月以上!诸位所要做的,就是奋力作战!”打开的木门后,站着的,赫然是参谋长。   “山本元帅的伊号作战,没能彻底消灭米军的空中力量!我们应当继承元帅遗志,不惜一切代价!击沉米军空母!夺回瓜达尔卡纳尔!”会议桌旁,有军官发言。   ……   “高桥少将,这就是……战列舰扶桑号?”   现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峰一大将,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以他那副面庞,看上去还是呢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嗨!”   “高桥少将,你虽然是山本元帅所重视的年轻军官,但是你搞这么一出……”古贺没有发火,只是做出为难的表情。   “属下没有说谎!”高桥认真地回答。   “给!还有外面的那位就不要躲了,进来吧。”古贺大将摸索着,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下,拖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的文件袋。   “古贺……大将……”走进房间的扶桑欠身。   “之前从山本元帅那里接收到这个东西,我是不敢相信的。”古贺打开纸袋,倒出里面的文件,一张张被标记过的黑白相片,主角无一不是那个经常出入在扶桑号上的女孩。   “这……”高桥说不出话来。   “我更想听听当事人的想法。”古贺看向沉默的扶桑。   “……”   “像这样的事情被抖出去,估计比起海军甲事件,有过之而无不及。”古贺峰一挠着头发,之前一直在拉包尔和特鲁克之间往返,让他的精神有些憔悴,“不过,老朽不明白,为什么扶桑号上会有这样的存在,而其他战舰上,却没有同样的迹象呢。”推开手边繁杂的文件,古贺峰一扶住额头。   “妾身只是区区一介付丧神,无法确切知晓古贺大将所言。”扶桑依旧放低着身姿,做出温顺的模样。   “高桥,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扶桑号上,有付丧神存在的?”古贺调转“枪口”。   “扶桑号下水后的事情。”高桥回答。   “之前关于扶桑号上闹鬼,火炮机统自律发射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依照现在的样子,传说可是成真了?”古贺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扶桑面前停下。   “扶桑!”   “啊?”扶桑反射性地立正。   “下次作战!扶桑号加入机动部队作为旗舰,由老朽,亲自监督作战。”古贺峰一挺起胸膛。   时年1943年11月9日,在“吕号作战”接近尾声的这一天,联合舰队终于放弃了同美军互相消耗的策略,转而开始寻求一剂“起死回生”的猛药。   次日,聚集在特鲁克港的联合舰队,扶桑号战列舰上升起了大将旗,一侧停泊着的是金刚,榛名两舰;机场一侧,结束本土训练的翔鹤,瑞鹤,携带着最新的紫电改进驻特鲁克,此时正在接受补给;飞龙,苍龙方面,上杉飞曹带领的四机编队顺利从航母上起飞,四架斑驳涂装的金星零战呼啸着从扶桑号上空飞过,拉出一条条白色的尾迹。   港外,由栗田中将率领的游击舰队刚从拉包尔回归,这支本应该在之前空袭中受损的重巡大队,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   ……   “这里是,伊19,米军空母已经离港……”   漆黑如墨的海水,一根不显眼的潜望镜探出洋面,远处的港外,隶属于蒙哥马利少将方面的舰队正在前往吉尔伯特方向,他们刚接到消息,日本海军似乎有意图插手“电流”,并阻碍行动的正常展开。   “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幸运的“E”将会在两周后赶到,到时候,胜利将会在我们这一边。” 第十五章 舰队偶像(终)   “长官!中将先生的电报!”   “好的,放在这里吧。”   已经不年轻的少将,脸上刻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   ……   “麦克阿瑟?那个陆军的浪子?我们的将军怎么会把作战指挥权交给他?”   “不知道,可能是新几内亚方面需要更多的权限吧!”   “也许吧!不过,我听上面有人说,这是尼米兹先生的意思。”   “那就没办法了,就算是“我们的将军”,也要乖乖听话。”   “咳咳!”蒙哥马利突然出现。   “好!长官!”“好!长官!”两个参谋停止了讨论。   “我们需要赶往吉尔伯特!将军先生已经等不及了!”   (我们的将军=哈尔西中将)   -------------分割线-------------   【那些显赫战果的来源,就是她吗?】也不知是因为年龄还是因为内心的波动,古贺峰一的握着指挥刀的手有点颤抖,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的外表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不到的样子,按照辈分来算,也许她应该叫自己爷爷;【但是,人类的规矩,对它,应该不适用……六年舰龄的战舰,已经算是老大不小了……】古贺右手翘起的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刀绪,涂着黑色亚光漆的鲛鱼皮饰刀鞘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扶桑!”   “啊?嗨!”桌对面,正襟危坐的扶桑仿佛被吓醒一样。   【行为举止方面,倒是同一般小女孩无异。】古贺忍住心中的笑意,颔首,【然而……这个小女孩?就是山本五十六所忌惮的吗?】心又沉了下来。   “……”桌对面的女孩,不安地扭动身体,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四十五分钟了。   【不过,五十六没有见过他,报告上出现偏差也是难免,正好!我可以亲自问问她。】刀鞘点地,古贺抬起脑袋,“扶桑作为战列舰,可是能知晓全舰的一切?”   “是的……”好像在害怕似地,扶桑把脖子往下缩了缩。   【呵呵,这付丧神有点意思。】古贺的笑溢于言表,他摘下了帽子,放在手旁,“也就是说,扶桑也能控制全舰的运作?”   “是的……”扶桑只是回答。   “呀……在我一个老头子面前,就没必要拘束,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古贺峰一放开坐姿,又伸手招了招一旁的勤务兵,耳语了几句。   勤务兵离开了,只是五分钟,他回到了长官休息室,在扶桑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了一碗雪白的冰激凌,以及一块覆有些许奶油的蛋糕。   “那个……司令长官……”扶桑开口。   “嗯?”古贺峰一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在下确实是扶桑号战列舰……但……”   “哦!”古贺恍然大悟,他再次招来勤务兵。   又过了十来分钟,脸色很难看的勤务兵回到长官休息室,在他拿的东西里,有一大杯黑不溜秋的重油。   “……”扶桑无言。   “……”古贺盯着装有重油的玻璃杯,也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扶桑抓起杯子,文雅地啜了一口。   【真的喝了!不对!】古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对……这杯子里的液面确实下降了。】感觉好像确认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古贺峰一深呼吸。   “高桥少将!出来吧!”   “嗨!”   长官休息室隔壁的长官寝室门打开,本应该在飞龙号上值班的高桥,居然出现在了扶桑号上。   “扶桑,高桥少将在隔壁的事情,还有在下勤务兵的行踪,你也心知肚明吧?”古贺大将问。   “嗯!大将的勤务兵话……他现在就在门外。”扶桑坦然。   “原来如此!”古贺点头,“高桥少将!”   “嗨!”   “你之前担任扶桑号舰长期间,为何知情不报?”古贺大将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付丧神一事本不可信,此事上报,属下生怕滋事!”高桥低着头。   “然而她现在就活生生地坐在我古贺面前,不可信从何而来?”古贺呵斥着。   “……”站在古贺面前的高桥只是低头哈腰。   “真不知道你怎么到这个职位的!”古贺扶住额头。   “不是这样的……”一直沉默的扶桑终于开口,“高桥君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但我也是在他的照顾下,才能顺利活到现在的!”   “扶桑!你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但是高桥知情不报的错!有违军纪!至于舰上其他人!将同理处分!”   “属下明白了!”   “……”   十一月十日下午,一道从联合舰队司令部发来指令被送达扶桑号,“第二航空战队司令高桥康弘,扶桑号舰长田中芳行以下,下士官以上,罚俸二月……另因即将展开作战,扶桑号获得补给优先权……”   距离舰队开拔还有一天,阳光灿烂的特鲁克锚地。   一箱又一箱的蔬菜水果被送上扶桑号,从本土送来的冰鲜畜肉,还有特鲁克附近捕捞上来晒干的咸鱼,将扶桑号二百立方米的冷库塞得满满当当(注意:军舰上的冷库只用于储藏易腐坏食物,换言之,咸鱼没资格待在冷库里。)   “誉,谢谢!”作为战舰八科的长官,炮术长上坂友三拥有直接在酒保仓库买东西的权力。   “嗨!长官!收您七钱!”酒保收过上坂递过来的七枚铜板。   “看上去进了不少货呢~”看着酒保身后堆起来的酒保品,炮术长上坂熟练地从烟盒里敲出根白色的卷烟,叼着嘴上。   “是啊!”酒保油光光的面庞对着上坂笑着,看上去他在这个职务上干的不错。   “呵呵。”   厌恶地把视线挪开,上坂把注意力放在了店里装有字条的小盒上,这些从各个低级军官处收集上来的字条,上面大抵是分队某某班某人的字样,上坂随手拿起一张纸条,朗读了起来,“炮术科第五分队一班牧野拓,水果糖五颗!”“炮术科第五分队一班秋山真知,洋果子一袋!”……“舰长室,扶桑,重油一罐……”上坂念着念着,声音虚了下来,他看向酒保,只见酒保从柜台底下摸了摸,掏出一个弹珠汽水瓶,里面装的并不是寻常的苏打水,而是粘稠的重油。   “额……”上坂放下纸条。   “对不起长官,这是不提供给任何船员的。”酒保收回了汽水瓶。 舰政本部物语(续)   舰政本部物语(续)   1944年8月,吴港海军兵工厂。   对于出生于北海道的造船工人来说,天气热,热的要命。房间里,是火炉:椅子,烫的,床上,烫的,墙壁门,什么地方都是烫的。更别说在这钢铁的战舰上,已经有好几个中暑了   但田中并不觉得热,回头望去,那巍峨的舰桥投下巨大的阴影,阴影笼罩在田中身上,仿佛在天守阁上的大名目光扫视它的领民一样。   皇国就像这天守阁一样,坚不可摧。田中想到。又想起几个月前海军的大胜,这种信念更加坚实。   当他把代表天皇的菊花章敲在船头时,这艘美畜的大战舰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天皇的财产。“皇国更加强大了”他是如此想的   田中的身上,主要的是生机勃发。论体力上的坚韧和满足,他跟松树岩石称得上是表兄弟。有一次同乡问他整天做工,晚上累不累;他回答时,目光真诚而严肃,“天晓得,我一生中从没有累过。”可是在他身上,智力,即一般所谓的灵性却还是沉睡着的,跟婴孩的灵性一样。他所受的教育,只是以那天真的,无用的方式进行的,日本的老师就是用这种方式教育国民的,用这种方式,学生总不能达到意识的境界,只达到了信任与崇敬的地步,像一个孩子并没有教育成人,他依然是个孩子   “那边的田中,别偷懒了,赶快过来”一个50几岁的老工人浦上喊道。   “哦”田中应了一声,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看你这精神的样,还偷懒,亏你还跟田中阁下一个姓,要不要试试我家独传的扳手精神注入”浦上调笑道   “不必了,这50个焊点上午一定完成”   看着精神的田中,浦上想到了他那同是造船工却死在南洋的儿子。   不知从哪冒出的女子团体在大街上给所有没有穿军装壮年男子塞白羽毛,羞辱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参军,受不了羞辱的儿子参了军,死在了旭东丸上。   肩上被拍了两下,浦上回过了神,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海军军官服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不像个军官倒像个学者。   “设备安装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托筒隐大人的福一切顺利”   从北卡还在被拖行的路上,海军司令部就在争论怎样处置这艘动力完好的大战舰   可怜的北卡船头被打烂,上层建筑全毁,一二号炮塔被击毁,三号炮塔卡死,全舰断电,敌人那可怕的“长门”号以29节逼了过来,一片漆黑之中被管道轻微受损泄露水蒸气烫伤的轮机室主管又误报动力舱全灭,更为恼人的是通海阀居然卡死,眼看敌人的“长门”步步逼近,船上的大副在喊了“这是个陷阱,弃船逃生!”后,全舰官兵撤离,并让仅存的驱逐舰雷击处分,伤痕累累的驱逐舰发射了她仅存的四枚鱼雷,四枚鱼雷以90度角撞击北卡成了动能兵器,在防雷带上连个凹痕都没留下就沉入海底。   就这样扶桑捞到了北卡   “拆了吧”   “这么大艘船怕不是要拆到46年去,再说我皇国年产粗钢700万,还差这几万?”   “铺上甲板做空母”   “这船体都建好了,那么大两个烟囱,改成空母这工期要到45年末了,还要占用皇国宝贵的大型船台,得到个苍龙都不如的空母”   “大和级不是还有好些替换炮管吗,凑凑装上六门460,皇国又添一战舰”   “干嘛不装9门410,你这火力密度太低,校射都不好校射”   “现在居然还有战舰派的余孽,天诛!”   “战舰怎么了,大舰巨炮是男人的浪漫,今天我教你什么是战舰的铁拳”   几个海军军官扭打在一起,今天的海军司令部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最终几个老资格军官拍了板“先修了再说”   就这样北卡换了一个日本式的舰首,舰首上大大的菊花章,又给了朝日新闻不少素材。平平的甲板好似大号砧板(龙骧)   北卡的处置问题被移交给舰政本部。   自平贺让养病起,舰政本部主管的位置便空缺下来令底下无数设计师眼红。在这些个设计师中,有两颗新星最为耀眼。   一个是时也贺崎,来自东大的高材生,因主持舰队空母斜角甲板化及新型空母设计而闻名   一个是筒隐陆奥,因主持设计秋月改及丁型驱逐舰,忘川级防空轻巡洋舰而备受关注。舰政本部主管不出意外肯定在两人之中产生   最终筒隐陆奥上了位。   这并不是因为筒隐陆奥比时也贺崎设计力更强,更得设计师人心。相反,筒隐在舰政本部被视作异类,总说些不着调的话,鼓吹火箭制胜论。说什么未来驱逐舰会比重巡还大,舰船都是裸奔不带装甲,未来海战火箭满天飞。现在美军的电探都是垃圾。   筒隐能上位是因为他上头有人   筒隐陆奥是筒隐家现任当家的长子也是唯一男丁。   说起这个筒隐家可不得了,是在日本无出其右的名门   筒隐家在关原合战时加入东军,在经历多次转封后得到了伊贺国。在倒幕战争中,本应是幕府忠臣的筒隐家却倒戈加入尊王派,明治维新时没有像长洲萨摩一样介入军事反而做起了生意。现在的筒隐家是与三菱住友并称的大财阀,日本工业巨头。拥有东亚重工,筒隐仪器两家主要企业,涉及军事装备研究,重型装备制造,同时又垄断了日本的无线电,精细仪表产业。此外,陆海两军采购的大部分军用电台,大型水压机也由筒隐家所提供,而最近将陆军提供的150mm五式炮舰载化的,则是其企业东亚重工的杰作。   本来以筒隐家的实力拿到军用飞机发动机与电探的订单是很轻易的事,可筒隐家却在筒隐陆奥的影响下科技树跑偏。   与其他财阀的继承人不同,筒隐家比起家族生意更喜欢科研,跟家族企业里的技术人员关系相当好,事实上在加入舰政本部前就是东亚重工的第一研究员。   也十分喜欢火箭,与冯布劳恩关系很好,曾赴德国与冯一起建造了炮仗性质的试验性火箭。在他的影响下自30年代初期就开始了喷气引擎,火箭控制系统,火箭发动机,先进电探研制工作。进展一直很缓慢,并导致家族失去大量军事订单。但因为家族的民用品在他的脑洞下一直卖的很好,所以在家族眼中他依然是值得期待的少主。到30岁还没结婚,愁坏了现任当家。   到了1944年,火箭引擎,喷气引擎与锗晶体管研制工作终于有了结晶,虽然火箭姿态控制系统依然没谱。   筒隐知道一个这些设计师都不知道但在海军上层不是个秘密的秘密:帝国功勋卓著的大战舰扶桑号是有付丧神的。并且海军省的研究发现,如果将扶桑的船体钢渗入战机火箭便能让扶桑号的付丧神实现远程操控   暂停了火箭控制系统的研制工作,东亚重工于43年12月像海军展示了其研制的新型武备四式火箭及其垂直发射装置   四式火箭:重三吨,有穿甲与高爆战斗部,穿甲战斗部由大和级460mm穿甲弹加装药改造在而来。发射时通过火药弹射器垂直发射,使用脉冲发动机,燃料为辛烷,速度800km/h,射程75km,渗入扶桑号龙骨钢,由付丧神控制姿态实现制导   一个400mm以上口径的炮塔座圈可塞入如3座4式火箭发射装置,备弹9发总12发   因三号炮塔爆炸送去维修的陆奥号战列舰,维修期间将三号炮塔改造为四式火箭发射装置,进行试验,及其成功。   上了位的筒隐提出将北卡罗来纳号改造为4式火箭发射平台,获得几百个设计师的一致通过(家族施压)   “自皇国开战以来一直在电探上吃亏,不管是空袭还是夜战,皇国一直处于被动,究起原因,是皇国的电探不如人,但现在,皇国之电探已登世界之巅,吾家之电探,英美米畜不可望其项背”---筒隐陆奥于东京雷达站建成仪式的演讲节选。   在43年,筒隐仪器的电探研制工作取得突破,筒隐仪器的研究人员发现在锗片的底面接上电极,在另一面插上细针并通上电流,然后让另一根细针尽量靠近它,并通上微弱的电流,这样就会使原来的电流产生很大的变化。微弱电流少量的变化,会对另外的电流产生很大的影响,。以此为基础筒隐仪器制造出世界上第一个实用性锗晶体管,并于44年在东京建成实验性晶体管雷达,后用于东京圈防空预警。并开发出舰用版本筒隐四型电探   筒隐四型电探:世界第一款晶体管雷达,水上探测距离80km,空中探测距离200km,火控侧向测速一体。因原料锗稀缺及美军轰炸筒隐工厂只有一台实验型号于44年9月装于扶桑号   在北卡改造的同时,横须贺镇守府的扶桑也在经历一场改造   主要是将原先的电探替换为筒隐四型电探,将主炮塔顶部的机统拆除,加装两座32联装127mm增程对空喷进炮   127mm对空喷进炮:装于扶桑号上的加装姿态控制翼片的防空火箭。射程10公里,,也可用于对驱逐等小型水面舰艇的打击   预计10月初完成改造   完成改造的扶桑将与完成改造的北卡一起组成编队   番外设定集   安装日本舰首的北卡在减重后可达到28.8节的极速,成为联合舰队扶桑,傻级之后第四快的战列舰   筒隐陆奥:舰政本部舰船设计师,因其主导的秋月改型与橘型护航驱逐舰设计今日高升,火箭科技鼓吹者,日本火箭先驱,天文爱好者。冯布劳恩友人。曾赴德国与冯一起捣鼓火箭。战后加入NASA,将美国人送上火星   来自名门筒隐家,家族长子   筒隐家:原是伊贺国的大名,倒幕战争中加入尊王派,明治维新期间成为日本工业巨头,是与三菱,住友并称的大财阀。主要企业是东亚重工,筒隐仪器   在30年代初期就开始研制喷气引擎,火箭控制系统,火箭发动机。在20年代末在长子鼓吹下开始晶体管研制工作,进展极其缓慢,电子事业部门主要靠矿石收音机盈利   陆奥号:因3号炮塔爆炸维修,维修期间三号炮塔被改为4式制导火箭发射装置   北卡罗来纳号:被俘虏的美军战列舰,俘虏时船头打烂,上层建筑全毁,一二号炮塔被击毁,三号炮塔卡死,全舰断电,动力系统完好。由拖船拖回。   作为实验舰参与新型武备研制工作。后被改造为4式火箭发射平台   扶桑:战舰扶桑号上的付丧神,可控制扶桑号。后发现将扶桑号的船体钢铁渗入战机火箭可让付丧神实现远程操控   筒隐四型电探:世界第一款晶体管雷达,水上探测距离80km,空中探测距离150km,火控侧向测速一体。因原料锗稀缺及美军轰炸筒隐工厂只有一台实验型号于44年9月装于扶桑号   4式火箭:重三吨,穿甲战斗部由大和级460mm穿甲弹加装装药改造而来,发射时通过火药弹射器垂直发射,使用脉冲发动机,燃料为辛烷,速度800km/h,射程75km,渗入扶桑号船体钢,由付丧神控制姿态实现制导   一个400mm口径的炮塔座圈可塞入如3座4式火箭发射装置,备弹9发总12发   127mm对空喷进炮:装于扶桑号上的加装姿态控制翼片的防空火箭。射程10公里,,也可用于对驱逐等小型水面舰艇的打击 HMS Warspite的一生(中篇)   Belli dura despicio   【我蔑视战斗的艰辛!】   ……   朴茨茅夫的海湾,是如此地熟悉。   【走之前,他终究没有兑现他的诺言……】   金发的女孩屹立在军港码头之上,时间没有能在她的形体上刻上痕迹,但内心深处的钢铁,已然染上了点点锈迹。   “您好,女士!”“好!女士!”……【新来的小伙子们,和二十八年前的一样可爱。】想到这些,Warspite小姐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您好,女士。”   “贵安,舰长先生。”微微欠身,做出一个优雅的提裙礼。   面前的这位比塞特少将,是最近才来到H舰队第一战列舰分队任职的,在Warspite小姐眼里,这位好脾气的绅士总是一副紧张的模样,无论是在面对德国人,还是意大利人……不过,只有一点,他同Warspite小姐一样执着------对胜利的坚信。   这是吹响胜利号角的一年,北大西洋和北海都趋于平静,德国人的颓势,就算是广场上的鸽子都能辨别出来,几乎完全覆灭的第三帝国海军,已经无需皇家海军去担忧半分了;这一年,Warspite小姐一直在北海附近活动,寻找着自己能碰到的所有敌人。   “先生,您知道吗?我之前见到了胜利女士。”   “那位美丽的女士是受尊敬的存在,我也曾有幸一睹芳容。”   “她邀请我一同观赏英吉利海峡的风景,品尝印度红茶与火腿三明治……”Warspite小姐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过,我拒绝了她的好意。”   “什么?”比塞特少将惊讶地睁大眼睛。   “可惜了呢,不是谁都能被那位女士邀请的……”比塞特先生好似在为Warspite小姐惋惜。   “毕竟,只要这场战争还未结束,我就必须在皇家海军服役,为联合王国战斗!”原本容貌温文尔雅的少女顿时严厉起来,她用力把装饰华美的手杖杵到地上,发出“笃笃”的响声。   【那位可敬的老女士,还是如此地勇毅……无论是在日德兰,还是在锡兰……然而……】海军少将比塞特悲伤地看着少女,正在努力维持作为“GreatShip”威严的她,一滴不起眼的汗,从她的刘海底坠落。   “抱歉,女士,失陪了。”弯腰鞠躬,比塞特少将选择了离开。   挺直着腰,目送着现任舰长远去,Warspite小姐再也支撑不住,数十年的伤,已经不允许她再做出太大的动作,特别是之前被制导炸弹命中的位置,堆积的新旧伤一同复发……然而海军的诸位,并没有给予她最好的治疗……   “德国人的奇怪武器……还不算什么……”扶住手杖,倚靠在码头的栏杆上,身体内的痛苦总算舒缓了些,被弗里茨直击造成的损害,一直都困扰着Warspite小姐,虽然进水已被排出,贯穿的甲板也被修复,但结构上的损伤,不是那些简单的修复所能搞定的。   ……   伟大的D日。   今夜的晚餐除了羊角面包,红酒,玉米蘑菇浓汤,蔬菜沙拉,还有美味的Gala(一种英国美食。)   【明天我还将为女王战斗,为大不列颠,为日不落……】   少女郑重地咬下一点Gala饼,里面的肉馅有点凉,味道算不上很好吃。   “咳……咳!”   “……”(餐具碰撞)   “Warspite小姐!”正在一同进餐的军官们关切地围上来。   “诸位,妾身失陪一下。”拭去嘴角残留的饼屑,Warspite小姐从餐桌起身,离开了。   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突兀地出现一个空缺。   英吉利海峡,弥漫着稀薄的白雾,窸窸窣窣的小雨,正在下落。   “Warspite。”   “嗯?舰长先生,现在可是下雨天。”   “你从餐厅里出来,我很担心。”   “不是的,我没什么。只是……每到下雨的日子旧伤就会隐隐作痛……这真是……不可思议……”   .----------------分割线----------------   “这里就是宝剑海滩吗?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呢!只是那些铁丝网真的很碍眼!”   “轰!”   一条小小的水柱在海面上炸开,飞溅的海水,劈头盖脸地浇到Warspite小姐身上。   “舰长先生!也许我们得教教那些德国人怎样做绅士。”浑身湿透的女士气呼呼,提裙小跑着钻进舰桥。   那一天,宝剑海滩的盟军士兵,第一次见到了老淑女的愤怒,铺天盖地的炮弹从大海里飞出,报复性地砸到德军的集结地上,不但之前开火的小炮哑了火,就连躲在地堡战壕里的德军士兵也遭受了灭顶之灾,毫无遮掩的地表,坦克和装甲车被像抛玩具一样掀飞,拆解,而那些准备迎击盟军登陆部队的德军也是士气大跌,只是抵抗了一阵,就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GreatShip,Warspite号,五十发急速射,主炮寿命再次告罄。   满目疮痍的宝剑海滩,拿下得无比顺利。   ……   “恭喜您女士,这是您的荣誉!”   从诺曼底带伤回归的Warspite小姐,收获了她的又一份荣誉;不情不愿的海军,只能为她换上新炮管,敷衍地修补了水雷造成的伤口,再次将她送上前线。   ……   皇家海军最后的荣耀,自日德兰起,到纳尔维克,卡拉布里亚,马塔潘角,克里特岛,西西里岛,萨莱诺,诺曼底,瓦尔赫伦,比斯开湾……无论是大西洋,地中海,还是远东和印度洋,都留下过足迹,直到安静地返回朴茨茅斯……   “也许……我是时候去见见胜利女士了……”放下手中的红茶杯,Warspite小姐抬头,战舰舱室的墙壁上,挂着一条水兵用咸牛肉雕刻而成的军舰模型。   “这些家伙~~”嗔怪着,她嘴角幸福地笑。   “Warspite女士。”   “啊,是贝尔法斯特吗?”门外的孩子很是乖巧,和自己不同,她还在皇家海军服役。   “这是今天的报纸。”   “谢谢。”   知道自己离退役不远的Warspite小姐,闲居在港,每日除了同老友开茶话会,也就只有看看每日的《泰晤士报》了。   报纸不起眼的地方:   皇家海军;   纳尔逊号退役,划拨为训练舰   罗德尼号转入预备役   伊丽莎白女王号,退役   勇士号,退役   马来亚号,退役   君权号,租借苏联   复仇号,退役   拉米雷斯号,退役   决心号,退役   声望号,退役   ……   “诸位总算能休息上一阵了呢……”   《泰晤士报》1946年*月*日,头条   【保守党大选大败,温斯顿将正式卸下首相职务,英国新首相将由克莱门特•艾德礼担任。据悉,保守党只获得197席,工党将以393席的巨大优势,重新组建新内阁!艾德礼在演讲中表示,他将致力于振兴英国的经济,甚至放话说要把以前用于大战的每一块钢铁都变成现金送还给英国人民,显然,他的承诺比温斯顿的更有诱惑力!!……】 第十六章 完美的烈士(一)   “报告长官!我们的潜水舰在南塔拉瓦附近截获敌人空母的通讯信号!”   “具体位置!”   “敌人空母位置!南塔拉瓦!西西南!150海里!”   “好!知道米军空母的位置了!”   高桥的副官转身,用红笔在后方硕大的地图上画下了一道红标。   “参谋长,是否要通知扶桑号?”副官询问一旁的参谋长。   “不必了,扶桑号应该也收到了讯号。”   “而且,我们正处于无限电静默期间,如果我们现在发送电报,敌人可能会侦测到我们的位置。”   “嗯……”参谋长的发言,被高桥默许了。   ……   “长官!米军空母的位置!”   “嗯,敌人的空母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动袭击,命令全舰队随时做好迎击的准备!”   “吼!”   ……   “据报南塔拉瓦附近的天气将会持续晴好!”参谋长的声音从隔壁舱室传来。   指挥着二航战向东南前进的高桥少将,把脑袋凑到窗口,观察着远处逐渐散去的云层。   “等云层消失,我们就要做好应战的准备,米军的指挥官不是傻子,他迟早会发现我们的。”高桥说,“参谋长!询问一下翔鹤号。”   “嗨!”   ……   “紧急!七号侦察机报告!发现米军空母位置!”   “念!”心急火燎的参谋长吼道。   “敌人空母位置!塔皮瓦10度方向,130海里,航向15度,航速20节,报告完毕!”   “请示小泽中将,二航战需要同瑞鹤和翔鹤一起发动攻击!”高桥凝视着远处的大海。   ……   “翔鹤号信号!准许起飞攻击部队!”   “收到!”   ……   “全部飞机!起飞!”   大喇叭里传出命令,已经完成暖机工作的战斗机们在飞龙号的后甲板排成一列。   “起飞!”甲板风很大,飞行员几乎听不到地勤说话的声音。   轮胎前的阻拦物被撤去。   第一小队的上杉飞曹,随同他的三架僚机,离开了飞龙号的甲板。   ……   “报告!小泽中将已经向米军空母位置发动攻击!”   “嗯,希望他们能旗开得胜,扶桑。”古贺转头。   “唔……”坐在舰桥内的女孩只是应了一声,很是拘谨。   “对本舰队发令,命令全速前进,赶上机动部队!”   “知道了。”扶桑微微欠身。   ……   大洋之上,小泽的机动部队,正以箱型队形运动,居中的是空母,翔鹤,瑞鹤,飞龙,苍龙;负责四角和正前方的则分别是铃谷,熊野,筑摩,最上,阿贺野,而十一条驱逐舰分别被安排在箱型的四周,护卫着机动部队前进。   和涂有斑驳迷彩的战机一样,一直在特鲁克的飞龙和苍龙被涂上了绿色的对空迷彩,而瑞鹤和翔鹤才刚刚从本土赶来,并没有来得及涂上。   ……   “小心云层的上方。”上杉飞曹打开无线电。   本来,联合舰队的飞机是很少搭载无线电的,这除有产量不足的因素,也有海军希望战机能够最大限度地减重的原因;不过,现在海军省的高层总算是清醒了不少,起码,他们是不会再让工厂生产那些老铝皮棺材了。   “了解。”   回应上杉的,除了他的僚机,也有从双鹤上起飞的那些紫电改,这种新装备的舰战,搭载了两挺13.2毫米机枪,四挺20毫米机炮的重火力,这种由川西水战搞出来的局地战斗机,居然也有从空母上起飞的时候。   马力远超零战的紫电改,轻轻松松地爬升到零战机舱的上方,仿佛炫耀似的,紫电改机翼下方的两个副油箱在阳光下闪了闪,不一会就从上杉飞曹脑袋上不见了。   一路,畅通无阻……   “Battle Station!”   十公里外的天空,绽放出一串黑云。   “嘣!”一团金属残骸从上杉飞曹二十多米外的空域飞过,那是一段机翼,从上面被切成两半的日之丸能够看出,那是一架日本飞机。   “……”轻轻推动操纵杆,把战机的高度降低,上杉飞曹环顾四周,不远处的大海里漂浮着半架扭曲的零战,显然之前那团残骸就是从它上面割下来的。   美军战舰的火力很是凶猛,位于舰队中间的那条航空母舰,分布在她舰桥两侧的四座高角炮对着鱼雷机中队靠近的方向,不断地开火,很奇怪,美军炮弹的引信,总能在合适的距离炸开,这给攻击波的队形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队长!小心!”   “啊!”猛然反应过来,上杉猛地拽起操纵杆。   斑驳绿色的零战,在低空中滚转,灵活地钻过弹幕。   “是格鲁曼!”无线电内还在咆哮。   “把他们引到低空!”上杉飞曹一边不断地向后张望,一边朝僚机发出指令。   由于零战在面对地狱猫时的绝对性能劣势,上杉飞曹接受的从来都是引诱格斗式的战术,利用零战良好的机动性,躲避来自上方的袭击,同时找机会把美军飞机引诱到低空,伺机狗斗。   “上钩了!”   上杉飞曹座机的后方,一架从上空俯冲攻击下来的地狱猫没有急于爬升,反而试图继续咬住零战的尾巴,试图用六挺机枪的火力快速解决掉自己。   带火的子弹不断尖啸着从机舱上方飞过,有几发子弹甚至擦过机翼上的蒙皮,发出嘶啦嘶啦的恐怖声音。   【撑住……】面前的仪表在不断地抖动,绿色的零战浅俯冲,几乎是贴着海面窜进了美军军舰的防空圈。   面前蛛网一样的防空弹幕,随便一发都会让自己魂归西天。   “咔!”对着瞄具里的美军驱逐舰,上杉飞曹扣下了扳机。   火星四溅,驱逐舰上的一门厄利孔低垂了下去,上面的炮盾上多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洞口,而一名浑身浴血的美军炮手软绵绵地躺在炮位下,不动了。   “嗡!”海面上的零战做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机动,贴着去驱逐舰的侧面高速离开,这让跟在上杉身后的地狱猫飞行员很不适应,他跟着零战的机动,做出同样的选择,然而笨拙的格鲁曼铁器反应明显迟钝了很多,倒霉的飞机缓慢地从驱逐舰侧面经过,被自己人的防空火力糊了一脸。 第十七章 完美的烈士(二)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黑色的烟雾,橘红的火焰,无声地在四周绽放。   手心里,汗水润湿了操纵杆上的红色按钮。   透过玻璃,这艘美军航空母舰的舰艏,被牢牢地套在瞄具之内,只要轻轻按下……然而……距离还不够……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呯!呯!   带着泡沫的血液粘稠地滑下,碎裂的玻璃,弯曲的螺旋桨只是一秒钟就停止了工作……   噗通!邦克山号四公里外的海面上,一架坠落的天山砸出一条二十多米高的水柱。   “把它打下来!”   “快!弹药!”   穿着救生衣的水兵奋力扛起一个装满二十毫米炮弹的弹鼓,将它安放到一部厄利孔机炮上。   “完毕!”   咔!嘭嘭嘭嘭……..叮叮叮(弹壳坠地)………   从侧舷飞过的彗星舰爆被驱逐舰上的厄利孔机炮击中油箱,一道火焰拖着白烟从它右翼窜出,在远处的海面上爆炸。   “队长!米畜舰艇的火力太凶猛了!”   “……”位于队列前方的长机,里面的飞行员似乎在沉思,一言不发。   “突破的机会,由我创造,你们!见机行事。”仿佛决定了什么,坐在彗星中的小队长开始下降自己的高度,这样的行为,对于俯冲轰炸机,完全是反常的。   【只要我能做到……】脸上闪过一丝疯狂,小队长完全没有听见无线电中,僚机不断呼喊自己的声音。   “嗯?”刚刚甩掉屁股后面地狱猫的上杉飞曹疑惑地转过头,之间视野之中,一架绿色斑驳的战机正单独向美军航母冲锋。   【可能是落单的天山攻击机吧……】上杉飞曹理所当然地想,【不对!天山不可能飞这么快!】“是彗星!”他失声惊叫。   “什么彗星?”僚机疑惑地问道。   ……   “它想干什么!”   “集火那架日本飞机!”   一侧的两座四联博福斯麻利地降下炮口。   “打不中它!”   高速飞行的彗星,紧贴着海面接近,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它沿着诡异的弧线飞行,无数的四十毫米,二十毫米炮弹打出成片的水花,就是没能击中。   “Shi*t!”   面前的彗星舰爆突然急速爬升,苍白的机腹下,一颗黑黝黝的五零番炸弹,预示着晚钟的降临。   “天闹黑卡!板!载!!”顶着脑部充*血产生的红视,小队长在无线电内叫喊。   “……”十三公里外的天空中,上杉飞曹的瞳孔紧缩。   死神的呼啸,还有邦克山号甲板上,每个人眼中,那架越来越近的彗星轰炸机,小队长那声恐怖而狂热的口号,无论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的耳膜,都被震动了……   埃塞克斯号上:“他们做了什么!”“噢!上帝啊!”   日军舰载机:“……”“……”   沉重的五零番炸弹,穿透了邦克山脆弱的飞行甲板,在侧舷机库的附近引爆,爆炸的冲击波扭曲了一大块甲板钢,它反转过来,活像是一只溺死者的手;而那架坠毁的彗星撞得连一点渣都不剩,它携带的燃油化作奔流的火焰,吞噬了飞行甲板上近百号水手的性命,而附近等待起飞的战斗机也被火焰波及……一时间,邦克山号上浓烟滚滚,巨大的火舌从侧舷的钢板下探出,舔舐着上部的飞行甲板。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邦克山号的前甲板,一名水手呆滞地看着后甲板……【这根本不是战争!】   【不……这就是战争……】   “快跑!要炸了!”不知道哪里发出一声尖叫,甲板上的人都反射性地去寻找掩体。   “轰!”   沉重的升降机伴随着火焰飞上了天,下层伴随冲出的黑烟,只用了三秒就把附近的两座五寸副炮熏得漆黑,几个惨叫着的火人在飞行甲板上狂奔打滚,其中两个跌进了海里,还有几个在甲板上滚了几圈,就不动了。   “集中攻击受创的米军空母。”   “了解。”   损失了大部分战斗力的邦克山号,仿佛是一块腐肉,吸引着无数苍蝇般涌上来的日军飞机。   ---------------------------分割线----------------------------   红白的大将旗,在海风中凌厉地摆动。   “扶桑,听说自珊瑚海开始,每一次作战,你都是战绩显赫。”   “……”   “抱歉,大将!这是午饭!”敲门进入舰桥的勤务兵,提着一打盒饭。   “哦!”古贺峰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由于中午的事务繁忙,司令部的午餐不得不延后到了下午。   “以前就听说海军最好吃的饭菜在扶桑号上~果然名不虚传呢!”只见古贺打开的盒饭上,盖着好几份热气腾腾的小菜,“呼~~你不吃吗?”   “……”扶桑摇了摇头。   狼吞虎咽的古贺峰一,黑色衣领上的三朵金花,闪烁着。   “失礼了。”扶桑离开了战斗舰桥。   ……   “唉!”古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失落的表情,仿佛是觉得饭菜索然无味。   “报告!”刚刚合上的舱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通讯兵。   “潜水舰伊19汇报!米军空母大破!”   “成功了!?”一旁的副官喜形于色。   ----------------------------分割线----------------------------   邦克山号上,下层甲板的通讯被完全切断,无助的水兵们在黑暗中摸索;混乱当中,也不知道哪里传出的航空母舰正在下沉的消息,这条消息病毒一般在水兵们当中传播,绝望从舰艏一个舱室蔓延到另一个舱室。   “快跳上来!”   一条驱逐舰靠过来,试图同邦克山接舷,好方便多救一点人。   驱逐舰侧舷同航空母舰侧舷摩擦的恐怖声音,更加刺激了下层舱室里的水兵,他们疯狂地寻找出路,好从这个铁皮棺材里逃出去。   时间:14:15,空袭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摆出环形阵的美军舰队,由于主力舰受创的问题,陷入了局部混乱……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海面,更何况那几条踪迹不明显的九五式潜射鱼雷呢。   六条扇形的发射533mm鱼雷,以7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直插美军舰队的核心。   水柱,震荡,脚下巨大的战舰在痛苦呻*吟,邦克山号的右舷被鱼雷破开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口子,滔滔的海水从中涌入,放出了一大群被围困的水兵。   而十六公里外,一根细小的潜望镜拖出一条浪花,很快地,就被海水吞没了。 第十八章 完美的烈士(三)   “敌空母一,严重受损;敌空母二,轻微受损;敌空母三,无损。”   参谋报告,用朱笔在地图的右下画下了一个红叉。   “米军还有两条空母完好无损……”高桥双手支撑在桌上,低声说着。   “但是……现在起飞第二波攻击……有点晚了……”   太阳已经倾斜到西方,此时起飞第二波攻击,必然会导致飞机夜间返航,到时候大量的战斗损失和非战斗损失,绝对是高桥一人所无法承担的。   然而,如果是小泽中将的话,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吧……   “向翔鹤号发信!是否要发动第二波攻击。”   “嗨!”   ……   “长官!飞龙号询问是否要发动第二波攻击。”   “没有把握的攻击是没有意义的。”小泽说,“传令,整顿武备,第二天发动攻击。”   “嗨!”   ----------主力舰队---------   “什么!小泽停止攻击了?机动部队在做什么?”   位于扶桑号的联合舰队参谋部,炸开了锅。   “明明才重创了米军一条空母,根本还没胜利!大将!”   “这个时间让机动部队继续攻击是不明智的!”一个航空派的参谋吼道。“而且!本次作战是要防守吉尔伯特!不是要歼灭米军的空母!”   “但是不歼灭米军的空母我们就无法前进!”   “大将……”   第二次亲驾出征的古贺峰一阴沉着脸,“小泽的判断,也有他的考虑。不过,既然机动部队没有全歼米军的空母,我们主力舰队务必需要努力啊。”   “吼!”   “了解!”   “祝君武运昌隆!”“武运昌隆!”   ……   ……   燃烧的声音,很久才停息。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地方是哪里,揉了揉鼻子,上面全是黑灰,里面也是干干的,估计里面吸了不少的焦炭。   “凯文?凯文!”我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肺部的灼烧感很不好受,我右手扶住的钢铁舱壁,还是温暖的。   “凯文中士?”费力地踢开阻塞通道的黑色残渣,我呼喊着中士的名字。   之前邦克山号遭受空袭,我和凯文中士一同在下层舱室灭火,他负责控制水龙管,本来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一直在干燥的鼻子旁萦绕,令人作呕,我咳嗽着。   “神诅咒这个世界!”我推开一道扭曲的舱门,门后面依旧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一些人形印在地板上,看上去这里已经被处理过了。   脑袋很晕,我总感觉脚下是倾斜的,“该死!”混沌的视线,看来眼睛也被烟雾熏坏了。   “嗨!那里有个人!”   “他好像是从下层上来的。”   “下面不是已经没人了吗?”   “管他呢!他状态好像很不好。”   “他昏过去了!”   耳旁的声音很远,就像儿时,在听小镇教堂里那个老神父讲圣经里的故事……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起码通过舷窗是这样的。   “这里是?”   “这里是医务室,中士,你吸了太多的烟雾,肺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一旁的医生从脸盆里拿出手。   “是吗?”   我呆滞地盯着膝盖上雪白的布幔,它就像裹尸布一样。   “医生。”   “还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很忙的,中士。”   “您这里有没有个叫凯文的中士?就是…..他叫安古斯·凯文,是金发的。”   医生的瞳孔微微紧缩,许久才说话。   “凯文?抱歉中士,我这里没有这号人。”   “谢谢……”   【也许凯文现在正忙着他的工作吧。】   “我们的驱逐舰在开炮!”医务室内,有人指着窗外尖叫。   隆隆的炮声,还有闪电般划开夜幕的炮口焰。   突然,脚下摇晃起来。   “什么?驱逐舰?”我惊恐地想要爬下床,接过我才发现,身下的“床”,其实是两张拼起来的桌子。   “邦克山号掉队了!”   顺着声音,我跑出医务室,医生没有阻拦我。   肺部阵痛着,我扶住栏杆,驱逐舰晃得很厉害,好像正高速规避着什么,舰艉的单装127炮喷吐出一团火球,把一枚炮弹打到西北方向的大海;而西南方向,一个巨大的舰影尾随在驱逐舰后,舰影看上去有些歪斜,而且有点熟悉……“邦克山号!”   一团火球在邦克山号上炸开,她的舰岛抬起了十五度,火光把扭曲的飞行甲板照的通明,几个稀疏的人影在上面奔跑。   海风很冷,脚下的驱逐舰癫狂地在海面上机动。   “圣母玛利亚在上!那是日本人的鱼雷!!”前桅杆附近有人在叫喊。   海水飞溅到我的脸上,几条红色顶端的鱼雷在我眼皮底下拍打着海浪游过,我发誓,这是我见过最大的鱼雷,那些装在TBF上的玩意和这红色的鱼雷比起来,简直就是玩具!   突然,刺目的光从海面上出现,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照明弹,足足有一大排,我的眼睛被强光照得直流眼泪,而脚下的驱逐舰却像炸毛的猫一样,又开始了疯狂的机动,她先是把舵转到了右边,在海面上开了半圈,之后又恢复直线,把速度飙到了三十五节以上。   “打开探照灯!发射鱼雷!”驱逐舰前面有人叫喊着,舰船中部的一座五连装鱼雷管被转向西方的位置。   “噗噗噗噗噗~”(鱼雷发射)   巨大的红色水柱,足有二十多米高,它拦住了探照灯的光柱。   “攻击日本人的驱逐舰!”   “开火!”   “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唉?”   我被一个带着钢盔的家伙曳到了博福斯旁。   “帮忙把这个装上去!”他把40mm机炮的炮弹递给我。   “哦!”我接过炮弹。   说完话,只见那个家伙蹦到炮座上,把几吨重的双联博福斯回旋过来,开始对着几公里外的黑影开火。   “你是新来的吗?伙计!”炮位上的其他人看我面生。   “啊!啊?”我含糊地回答。   “正好!装弹由我来!你去操纵那座机炮!”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说着一口弗吉尼亚味的英语,要让我到一侧的厄利孔机炮上去,那座20毫米炮刚死了人,原来的炮手脑壳被磕飞,现在正躺在机炮旁流着白色的东西。   “神诅咒这个世界。”   我抓住机炮的把手,把头探出去,试图看清楚目标。   黑色的舰影闪了一下。   “轰!”   刚才那座双联博福斯被送上了天,飞蛇般窜起的火焰,一个变形的钢盔落到我的脚旁,弹跳了一下,掉到海里不见了…… 第十九章 完美的烈士(四)   【我从未遇到过,也从未想过……】   【古贺君,虽然你的成绩比不上前面那三个,但我知道,以你开明的头脑,联合舰队中,终归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当年导师的话,似乎还在耳畔。   【古贺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横须贺镇守府的司令长官了!只用六年就能升迁至大将衔,真不愧是古贺啊!】昭和17年的祝贺也仿佛没有散去多久。   昭和18年哟……   本以为会在年近花甲之时,以海军大将的身份走完最后的一程……但是……   【天皇陛下亲补!即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由横须贺镇守府司令长官,大将古贺峰一接任!】……   按照规矩……我本不应当担任这个位置,能代理司令长官一职的,明明应当是近藤中将,他才是第二舰队的司令......然而……   【臣以为,横须贺镇守府的古贺峰一,可接替山本五十六的职责!】永野(军令部总长)和岛田(海相)的话,彻底把海军的烂摊子甩给了我。   上面已经钦定了,由你来当总司令,识得不识得……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踏上了前往特鲁克的长途……   “这就是,八匹马的马车啊……”面前的大战舰让我这个老年人心生感慨,虽说大西(泷治郎)并不喜欢她,说她是海军的面子工程……不过,还真希望他能亲眼来看一看。   【大将!】   白色的海兵簇拥着抬上来一具棕色的棺椁。   “……”   “嗯……”   ……这就是……联合舰队的前任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嘛?   握紧军刀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浸湿了。   【长官!】勤务兵又提上来一篮子纸。   数不胜数的遗留文件,山本的死,带走的是联合舰队的大半个司令部......   “这个是?”   在山本元帅的遗留文件中,一个牛皮纸包的档案袋引起了我的注意。   ------【战舰扶桑特项调查】------   “一条战绩显著的战舰而已,有必要如此吗?”   舰籍在横须贺镇守府的扶桑号战列舰,昭和12年交付海军使用,第一任舰长是破格提拔上来的高桥康弘大佐,现第二航空战队司令;现役舰长为田中芳行大佐。   此舰型是华盛顿海军条约失效后,联合舰队添置的第一级大战舰,可谓意义非凡,不过由于要为大和级的建造腾出资源,本应建造两艘的扶桑级只完成了一条首舰,次舰山城号未等铺设龙骨即取消了……按照舰政四部的说法:“扶桑代战舰,无外乎是长门的超加强,同大和的意义相比,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但其造价直逼大和,可谓是一罪。”   浪费,这是在日本最忌讳的罪过,扶桑代级的二号舰就是因为如此而夭折。   然而,关于扶桑的文件还没有就此结束……一个照片上的女孩出现在了文件袋里。   特务的相机和拍照技术非常糟糕,但这也无法掩盖住她,仿佛会发光的长发,细致的容颜,如丝般的肌肤…………大大的红圈,还有朱笔画的箭头【扶桑】,相片背后写着时间,昭和17年10月。   【荒唐!真是荒唐到了极点!】这是特高科的人第二次这么对我说了,第一次是在横须贺。   【不~~我们日本,自古以来就信仰有八百万神明,此等……】   【胡说八道!难不成你还真见过鬼神?】   【所以你们来到底要什么!】   【我们要……】   ……该死的特务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神明?鬼怪?又有谁真正相信?又有谁真正不信呢?   ……但是……我信了……   昭和18年11月……二航的司令,那个高桥把她带过来了……   “初次见面,我叫扶桑。”   真人比起相片里的还要耀眼,她的模样倒映在我的眼中,让我只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神明大人?亦或是妖怪?】   “那样的小女孩就是联合舰队的功勋舰?”   “她是战舰意志的具现化,是能将战舰如同身体般使唤的存在。”那个年轻的少将在一旁解释着,“在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作为海军战舰的自觉,还在对这个世界感到新奇。”   “原来如此吗?”   “而之前山本长官的调查,似乎出现了一些误解,现在已经能够澄清了。”他继续说着。   【真是无可救药的海军,把胜利的期望寄托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这样的联合舰队,怎样才能和米国同台竞技啊。】   “扶桑!”   “嗨。”   “米军的空母怎么样?”   “正在下沉。”   “嗯,很好。”耳畔的炮声没有停下的意思,想必战斗一定非常激烈吧,“传令!全舰队!突击!”   “全部舰艇!突击!”   “扶桑,你也全速前进!”   “明白了。”   她闪烁的眼眸中,我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人性。   -------------------------------------   “将军!邦克山正在沉没!”   “给谢尔曼发的电报还没有消息吗!”蒙哥马利海军少将可谓是暴跳如雷,之前由于急着去吉尔伯特群岛同其他舰队汇合组织“电流”行动而疏忽了侦察,直接被日军航母打了一闷棍,按理来讲,依靠紧急起飞的战斗机和舰队防空火力,强行吃下一波攻击也不是什么大事;然而上帝又给蒙哥马利开了一个不好玩的笑话,一个不要命的日本飞行员和一条在附近鬼鬼祟祟的日本潜艇,联合打击了倒霉的邦克山号……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经过菁英损管队妙手回春般不要命的抢救,邦克山号成功扶正舰体,且排出了大部分进水后,航速一度恢复到十五节……   蒙哥马利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而明天他将会联合谢尔曼的力量,好好给日本人上一课时,该死的日本人又来了!   三十节的战列舰,带着一大群装满长矛鱼雷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趁夜直接骑到了自己脸上。   “谢尔曼将军说他正在赶来,希望将军您能撑到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狗屎谢尔曼!希望他明天早上能在日本人的战俘营里找到我!”蒙哥马利少将感觉火已经烧到眉毛一般,“放弃邦克山号!全舰队朝东方向!全速撤退!”   “释放鱼雷和烟雾!向东撤退!”   一时间,海面上浓烟滚滚,正和日军驱逐舰打得胶着的美军驱逐舰突然全部关掉了探照灯,拉着烟雾就往东方脱离,而本想撵上去的日军驱逐舰忌惮于美军发射的大量鱼雷,在烟雾的边缘打着转,始终没有真正追击上去。   “美军正在往东方逃离,发现美军空母舰影。”扶桑把电探收集到的信息告诉给了古贺。   “很好!全速追击!”   黑夜,扶桑鸣响船钟,以30节的高速超过第一线徘徊的驱逐舰,冲进了烟雾当中。 第二十章 完美的烈士(五)   【我舰队正在被攻击!敌舰队是拥有超过两艘以上战列舰的大舰队!邦克山号已被击沉!紧急!请求援助!】   “将军!第50.3特混大队的电报!”   “告诉蒙哥马利!我已经是全速前进了!另外,把情况转发给斯普鲁恩斯将军,尽快!”   “是!长官!”   ……   苍茫的夜空下,美军舰船拉出的烟幕遮天闭月,即使射出了数十发照明弹,整个大海上也还是灰蒙蒙的模糊。   烟雾中,扶桑号打开上层建筑中部的大型探照灯,惨白的光柱照射在海面上制造出一团团光斑,搜索着。   “我,看到她了。”绿色的电波从扶桑的瞳孔中窜过,就在电探扫描过很近的地方,有一个疑似美军军舰的反应。   “不是友军,一律击沉。”古贺峰一下达了命令。   “……”田中大佐站在一旁。   电灯散发的冷光,所有兵科机关科的军官,参谋都在岗位上,然而,气氛依然冷得可怕,一旁,一个少佐衔的参谋挪开视线,刚才古贺大将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战斗指挥信号:我舰正在向敌驱逐舰攻击。】   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射击,躲藏在烟雾当中的一条美军驱逐舰此时还蒙在鼓里,她把侧舷对着烟雾最浓厚的方向,像是在释放鱼雷。   无数的曳光弹组成一条火焰的河流,向着东方倾泻而下,十二门100mm炮,四门150mm炮开炮的的炮口焰照亮扶桑号整个250多米长的侧舷,提弹井里的升降机一刻不停地超负荷工作,但却始终跟不上火炮发射的速率,而炮塔内的装填手已经换上第二批了。   橘红色和猩红色的大烟团,将大海装点地宛如地狱。   一枚150mm炮弹削掉了这条弗莱彻的前桅杆,杀死了几个在上部建筑值班的是水兵,同时两枚100mm炮弹击穿了侧舷舱室,造成严重进水,驱逐舰不得不降低航速,以减缓进水的速度。   --------------------   驱逐舰上的水手给我拿来了纸笔。   我懂……这个夜晚是我这几十年来度过的最糟糕的夜晚,我确实应该在上面写点什么。   “日本人的战列舰发现了我们,现在我脚下的驱逐舰正岌岌可危……”   “嘿!你居然在写这种东西!人生的最后难道不应该想点美好的事物吗?”   很难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一个濒死之人嘴里说出来的,这个家伙就是刚才博福斯机炮上的那个人,一枚炮弹在舷侧爆炸,破片和火焰杀死了下面所有的人,只有他躲在炮盾后面,没有当场阵亡。   “你应该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初恋,还有美好的合众国~~”他颤抖着手,在皱巴巴的纸上写着歪曲的文字。   伤员室里的灯不安地摇晃着,突然,脚下的驱逐舰爆发出一阵地震般的抖动,钢铁的扭曲声从舰艉处传来,当然,一同传来的还有水兵的怒吼和伤员的哀嚎。   “啧……真疼啊……”他磨蹭着从地板上爬起来,青紫色的头皮上,之前被弹片磕飞钢盔的地方,鼓着一个大包,而他的双腿软绵绵地耷拉着,红黑色的血正从包扎处流淌出来。   “没事吧!”我关切的爬过去。   “啊?”   看来日本人的炮弹,损伤了他的听力。   “……”   “我记得,你是一旁厄利孔上的吧……”他突然开始说之前的事。   “嗯!但我之前是邦克山号上的损管兵……”我说的很大声。   “呵呵。”他拾起写着文字的纸团,打开,笑着,“我说过,要多想美好的事物。”拿起笔,他依靠在舱壁上,继续写着。   “嗯!”   “我父亲是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农民,沙漠,仙人掌,白麝香葡萄,还有响尾蛇……”他口齿不清地说着自己家乡的事情。   电灯灭了,但他的故事还没有就此结束,我一直认真听着,伴随着舱外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的炮声。   “明媚的阳光……”他在黑暗中笑着。   “还有活人在里面吗?”外面叫嚷着,走进来一个水兵模样的人,他身上有一股焦味。   “啊!在这里!”我高声叫喊。   “救生筏上还有位置!”   “What?”   “......”   “拿着这个,我需要你活着带走它。”黑暗中坐的人塞过来一个纸团。   “你还可以活下去!”   “活下去?呵……兄弟……”他张狂地笑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推开。   倾斜的船体让我一个踉跄,直接摔了出去,而门外的水兵顺势就抓住我,把我丢上了救生筏。   “呜……”深海里穿来悠长的悲鸣,咸湿的海水打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   “咳咳咳……”我趴在筏子边咳嗽,胸腔内的阵痛让我难受地想把肺咳出来。   “人真少,我们是最后逃出来的吧?”   “也许,不过,救生筏确实是最后一只了。”散发着焦糊味的水兵嘟囔着,摸出一个铁罐子,开始分发饼干。   空气中的烟雾,在海风的吹拂下散去了不少,清冷的月光洒下来,我总算看清楚了战场------巨大的战舰,镶嵌着金色菊花的舰艏破开海浪,从我们筏子不远处开过,上面的副炮塔转动着。   “该死,趴下……”旁边的人咒骂着降低姿态,似乎趴下就能不被发现一样。   海浪起伏,我们的筏子像树叶一般在浪尖颠簸,一团苦涩的海水迎面打来,险些把人冲进海里。   “它过去了……”   “我们安全了!”   等到我直起身子的时,四周已经没有多少船了。   “等等!东西!”我摸索着口袋,“还在……”微微沾湿的纸团,里面似乎放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康诺•怀恩上士】金属的铭牌上刻着他的名姓。   “他能拿到一枚紫心。”   “嗯。”   柔皱的纸,上面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线条,就连墨水也是断断续续的。   “咔。”   我大口大口嚼着饼干,沙子一般的口感……还有咸涩的味道......   “这淡饼干真的难吃。”“感谢你的上帝吧!起码没沾到海水,而且管够我们吃一周……”   没有硝烟的大海,真美。   --------------------------   “长官,时间已经是二时五十分了。”参谋长担忧地看着大海的东方。   “继续攻击米军的空母。”   古贺峰一充 血的眼球,直视着前方,眨都不眨一下。   “开火!”   炮口风暴挤压着海面,扶桑对着埃塞克斯打出了第七轮齐射。   “跨射!” 关于扶桑(人设)   我是图片   --------------------------------------   -------------------------------------   从某热心读者处取得的中破图一张。   嘛,除了蝴蝶结,其他都还好啦。 第二十一章 完美的烈士(六)   凌晨三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扶桑对埃塞克斯的炮击迟迟都没有取得有效命中,反倒是水柱影响了金刚号的观测,导致金刚发射的炮弹偏差极大。   “嗡~”呼啸声从瞭望员的脑袋上窜过。   “刚才那是什么?”抱着望远镜,瞭望员惊恐地捂住帽子。   “是米军的飞机!”   ……   “哼!夜间起飞又有什么用?真是无谓的挣扎呢!米畜。”盯着夜空中萤火虫一般的美军舰载机,少佐不屑地嘲笑。   ……   扶桑号气势汹汹,维持着八门主炮的齐射角追逐着埃塞克斯号,虽然由于航向问题,距离在不断拉远,但扶桑相信,只要再发射几轮炮弹,终归是要命中的……打不出跨射是炮术的问题,但只要跨射了,命中就只要看脸了。   提弹井的升降机抬起一枚白色红尖的九一弹,上升,然后取三包发射药,继续上升,无人的主炮塔内,两管410mm50倍径主炮维持着发射角,打开的炮膛内,之前发射的硝烟味还未全部散去……   闭着眼睛的扶桑,正襟危坐在夜战舰桥中。   古贺峰一握着指挥刀,手指不安地搓动;周围,联合舰队的新参谋团沉默地簇拥成一个半圆。   所有的人,都是黑色的军服。   “这就是……在操纵战舰吗?”刚才说话的少佐轻声说。   “嗯,真是……不可思议!”中佐狂热 地瞪着一对眼,张裂的眼皮,几乎是要超过小圆眼镜的框架。   “东南方向!有敌舰开火!”通音管内传来警报。   “什么?”   正当少佐往窗外看时,一发炮弹在前舰桥的下部炸裂开来,眼中,黑色的弹片愈来愈大,惊吓之中,他不禁瘫坐到地上。   “呯~”厚玻璃上裂开一圈难看的蛛网。   “是美军的重巡洋舰。”扶桑皱了皱眉头。   古贺没有反应。   “大将,美军的重巡洋舰正在攻击我。”扶桑咬着牙。   “命令,金刚号压制米军重巡洋舰,扶桑继续攻击米军空母。”   ……   凌晨的星空,散发着致命的美丽光芒,早已西沉的月,让混沌大海上的火焰变得异常刺眼。   CVL-22独立号上,地勤人员顶着巨大的风险起飞了第六架俯冲轰炸机。   “命令!切斯特号,彭萨科拉号,盐湖城号,独立号……务必全力掩护埃塞克斯号撤退!”   邪恶,暴戾,恐惧,所有的感情几乎全部都来源于远处的那条日本战列舰。   “我们被命令航行到埃塞克斯号后面。”   “这不是要我们当肉盾吗!!”   “这是将军的命令,现实已经不允许我们失去埃塞克斯了!”   “该死……”   “庆幸吧,驱逐舰们已经开始冲锋了,愿上帝保佑他们。”水兵指着不远处正在急速开火的舰影。   距离扶桑号10km外,CL-95奥克兰号的六座双联127炮以极为扎眼的方式不断开火,好掩护住最后的三条弗莱彻发动冲锋。   三分钟,炮弹发射的数量已愈百。   “9km!舰长,继续炮击吗?”   “继续炮击。”   内心挣扎着,奥克兰号的舰长下令继续朝着战列舰炮击,虽然他知道,区区五寸炮是不可能伤到战列舰的,年前的那几条亚特兰大级是怎么沉没的,他也心里清楚。   黑暗中,被奥克兰攻击了数十轮的舰影迟滞了。   “果然吗……”奥克兰号的舰长,嘴角扬起苦涩的笑。   黑夜里爆发出一道闪光,奥克兰号舰艏的三座主炮塔少了两座,而第三座主炮塔被爆炸波及,传动装置和提弹井卡死,彻底报废了。   “这里是奥克兰号!我们中弹了!”通信员咆哮着。   答复还未收到,又是一枚大口径炮弹贯穿了前舰桥的雷达室,引信过长的穿甲弹在穿透舰体后空爆,切断了奥克兰号所有的通讯线路。   舰桥内火花攒动,红色的警报灯像将死之人的心脏一样不稳定。   “剩余炮塔继续开火……”本来面如死灰的舰长,脸上突然浮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润,他扶着有点眩晕的脑袋,艰难地往舰船后部走去。   第三发炮弹来的时间有点晚,那是一枚高爆弹,起码奥克兰号是这么认为的,奔流的火焰,失控地缠住了待机状态下的四联装鱼雷发射管……殉爆的焰火,宛如凌晨的启明星一样闪耀,照亮了远处蒙哥马利扭曲的脸肉,还有扶桑号内,古贺峰一永远耷拉着的嘴唇。   “美军驱逐舰正在接近,距离8km!”   灰头土脸的扶桑很不友好地看着古贺,由于追得太快,扶桑号已经同主力舰队脱节,最近的金刚号和榛名号也在后方四公里处,至于爱宕号为首的水雷战队,他们才从美军制造的烟雾里钻出来。   扶桑号的副炮开火了,目标是最近的那条弗莱彻,她上面转动过来的两座五连装533mm鱼雷发射管,让扶桑很是忌惮。   旗舰的火力指示,金刚和榛名看得真切,一时间,无数的100mm,127mm,140mm,150mm,356mm炮弹不要钱般地向第一条弗莱彻丢去,遮天的水柱笼罩了可怜的驱逐舰,只是几分钟时间,她就成了海面上的一团活火焰。   后方两条还未进入雷击阵位的驱逐舰见状,匆忙在外围发射了全部鱼雷,拉着烟雾撒腿就跑,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海面顿时又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狡猾的米畜!”爱宕号上,炮术分队长气急败坏的叫着,手头刚刚拿到的发射数据,又变成了一堆废物。   三时三十分   舰艉受创的埃塞克斯号成功逃出战场。   蒙哥马利将军保住了他的旗舰,然而代价是巨大的:挡在火线中间的独立号被一发356mm炮弹命中锅炉舱,爆炸造成两台锅炉报废,舰船航速下降至不到十节;奥克兰号被三发410mm炮弹命中,第一发九一弹命中第二炮塔底座偏前,第二发九一弹命中前舰桥雷达室,第三发三式弹命中后舰桥,燃烧剂引发的火灾波及到了待发射状态下的四联装鱼雷管,引发殉爆;三条弗莱彻级驱逐舰损失一条,损失原因是在进入雷击阵位时被三条战列舰的副炮群集火,其余两条驱逐舰在进入阵位前发射了全部鱼雷释放烟雾撤退,没有确认是否取得命中;另有独立号起飞的六架SBD轰炸机,两架失踪,四架在埃塞克斯号上成功回收,据飞行员回忆,他起飞后根本看不到双方军舰的位置,只能凭感觉丢下炸弹后在高空盘旋等待天亮…… 第二十二章 完美的烈士(七)   夜晚的鲜血淋漓,仿佛只是一个噩梦……   指尖燃烧的香烟,散发着令人不悦的烟雾……“哧!!”才刚点燃的香烟被按进烟灰缸的水中,熄灭了。   “谢尔曼将军的来电,他们将起飞战机攻击敌人舰队,不过由于日军航母的坐标无法确认,数量不会很多。”   “是吗……”蒙哥马利的声音,似乎藏着一丝虚弱。   埃塞克斯号的飞行甲板上,罗列着一排白色的裹尸袋,就在昨晚之前,他们还是合众国海军优秀的士兵……   “送走他们吧。”   白色的裹尸袋沉重地从国旗底下坠落,沉入大海……   “额……”蒙哥马利痛苦地摘下大檐帽,捂住满是抬头纹的额头。   ----------------------------------------------------------------------------------------   【十八日,GF长官,GF机密第二*四三六番电,第一游击部队,南塔拉瓦,与敌机动部队交战,战果敌空母大破,击坠十数机】   【十八日,GH指挥官,GH机密第二*七五二番电,第一游击部队,夜战突入南塔拉瓦,与敌机动部队交战,击沉确认敌新式空母二(内正规空母大型一),轻巡一,驱逐三】   【十八日,军令部总长,军令部机密第二*一三三番电,本日战况相关已奏陛下,第一游击部队奋战敌舰队,击破甚多,陛下不胜激动……】   【今判明战果,击沉确认,空母二(内正规空母大型一),轻巡一,驱逐三;扶桑命中弹确认空母一,敌机袭击未中;残敌空母一,重巡二~三,驱逐二以烟雾向东北退避;被害卷波,大波;凉波大破,金刚小破;秋云,风云落伍……】   “长官。”从军令部翻译过来的电文被参谋长送到古贺古贺峰一的手中。   显然,得意忘形的军令部直接把战果报告送到了天皇面前,古贺现在拿到的,正是天皇陛下发过来的慰问电,里面大体的意思-----“军令部总长向天皇陛下汇报了古贺的大战果,陛下感动不已,希望能再接再厉云云。”   ……   天色已然破晓   后甲板,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方,现在是彻底的一团糟,奥克兰号的炮弹没能伤到扶桑的装甲盒,但却给上层建筑和甲板造成了损伤,舰体中部三盏探照灯被破坏,一些暴露在外的射击指挥仪也受到波及,一些被炸毁的机关炮歪曲着躺在炮座上,已然是不能用了。   “扶桑,古贺长官在找你,你怎么在这儿?”   田中急匆匆地从前甲板跑上来。   舰艉,扶桑号的起重机正准备吊装一架水上侦察机,老旧的零式水侦,机体上斑驳的绿色油漆有些剥落,一名地勤人员坐在座舱内,检查着里面的设备。   “完毕!扶桑小姐!”   “嗯!”   扶桑朝着下飞机的地勤挥了挥手。   一侧,等待多时的飞行员忙不迭地爬上飞机,他穿着棕色的飞行服,是扶桑号上穿毛领子,带刀上飞机的唯一一人。   他昂首挺胸,一言不发,皮靴蹬得咯噔咯噔响,在看到被地勤擦得如若无物的机舱玻璃时,他满意地哼了一声,上去了。   飞机的螺旋桨高速转动……   “准备发射!三……二!”   火药动力的弹射装置发散出一团烟雾,零式水侦颤抖着翅膀,顶着巨大的加速度飞上天空,它绕着扶桑号飞了一圈,向着东北方向飞行,很快就不见了。   “搞什么鬼,拽成大爷一样~”地勤人员不满地歪嘴,“人家之前可是一航赤城的飞行员候补,要不是赤城没了……唉!”刚刚替水侦检查的地勤人员依旧挥动着手里的帽子。   “嘁!又不是年前,现在我们整备和飞行平起平坐,不都是兵科的~~”   ……   “唔!收工~~”   扶桑伸了伸懒腰,微微抬起的红色裙摆边缘有一些锯齿状的破口,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色外衣,上面沾满了一块块黑色的污渍,看上去很不雅观。   “唉?是田中啊!刚才你说啥?”   扶桑转过头,脏兮兮的面孔上,映着清晨的朝霞。   ……   舰桥内   “支援吉尔伯特,塔拉瓦岛是我们最优先的补充的战场,其次是靠北的马金岛,阿贝马马岛最后……”   黑色的木棒,在大地图上滑动,指着上面团子大小的岛屿。   “登陆输送部队的那珂,五十铃,长良已经准备就绪。长官,要在白天登陆吗?”   “时间紧急,就在白天登陆!”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下达了命令。   日军控制下的塔拉瓦岛,1943年11月18日,午间。   “再见了拉包尔~♪来去多匆匆~♪~船要出发~向着港口起航~……”   吟唱着从商船船员那里学来的小调,盐川揣着自己的友坂步枪,他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除了必要的东西外,还带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的是食用盐和几盒火柴。   “盐川兵长!你唱的是个啥玩意啊!哈哈!”小艇上,士兵们听着盐川走调的歌声,哄笑成一团。   “混账!”盐川脸一红。   “俺听说你在中途岛,上岸就趴在弹坑里不敢动,之后怂了三天就回来了。”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呢!找掩体的事!能叫怂吗?这叫战术。”盐川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士兵们不知道的事,什么山本抢夺战利品,米军被打的屁滚尿流……小艇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哎!我还有盐川兵长的新闻哩!一木支队的一木大佐知道不?”完全不顾盐川的黑脸,士兵继续讲着。   “噢!那个中途岛的鬼之一木啊!听说死在瓜岛了。”   “咳咳!一木支队啊!在弹尽粮绝的前一夜,对着米军的机场发动了敢死冲锋~你可知道盐川兵长,在做什么吗?”   “啥?”   “一木大佐眼见大势已去,准备焚烧军旗,顺手就逮住了逃跑的盐川兵长,说是旗子湿了,你身上一定有火柴,要盐川兵长和他一起与旗同焚!”   “感情鬼之一木没把盐川兵长直接砍了祭旗。”小艇后面有人叫嚷。   “胡说八道!”盐川吹胡子瞪眼,老脸红得和柿子一样。   “不不不,俺们可是很尊敬盐川兵长的!”士兵嘴突然软了下来,“再怎么样,盐川也是我们的兵长啊。”   “你们这群兔崽子……”   “哦!我跟你们说啊!盐川兵长把鬼之一木烧了之后,在岛内当了大半个月野人,最后居然在海滩边找到了海军的船……”   “你们真是够了!”盐川破口大骂。   “啊!那是什么!”笑声戛然而止。   天边云朵的边缘,突然出现了几个黑点,似乎在越来越大。   “是米军的飞机!快划船!”   ……   “方向正北!米军飞机!超过十机!” 第二十三章 完美的烈士(八)   半个中队的地狱俯冲者,四架复仇者,外加六架护航的地狱猫……显然,谢尔曼少将对这次空袭很不上心,第50.4大队的原任务是空袭马绍尔群岛,掩护吉尔伯特的支援舰队,但蒙哥马利那个蠢蛋的意外,完全打乱了谢尔曼,乃至斯普鲁恩斯中将,甚至尼米兹上将的作战安排。   为了应对这支突入进来的日本舰队,珍珠港的指挥部连下了三道命令催促第50.1大队的波纳尔少将和第50.2大队的雷德福少将;然而收到的回复是:雷德福将军正在旗舰企业号上享用营养早餐,舰队正在珍珠港前往吉尔伯特的航线上全速前进,预计还需要两天半的时间到达区域;而波纳尔那里的情况更是糟糕,这个不善为人处世的少将在舰队中极不受欢迎(这是史实),这让50.1大队在海面上以极为节能的方式前进,估计到达的时间比雷德福还要晚半天。   于是,斯普鲁恩斯下达了唯一的命令,第50.4大队尽可能地掩护第50.3大队撤离南塔拉瓦区域,同时放弃压制,向珍珠港过来的“电流”靠拢。   美军早晨的空袭,连前 戏都没有就结束了,远远地看到古贺的大舰队组成轮型阵,这些飞行员更是无心恋战,按照捏柿子必须捏软的来,他们发疯一般地袭击了登陆部队,飞机来回的在脑袋上穿梭,小艇上的士兵就像面对屠夫的猪仔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再加上此时南塔拉瓦环礁涨潮,一些浅滩被淹没,搁浅的小艇也浮起来变成了靶子。   惨嚎连天,人血在热带的海洋中飘散开来,引来了几条在附近海域游荡的鲨鱼。   天上有美军飞机,海里有发狂的鲨鱼噬人,场面可谓是惨绝人寰。   “快开枪!打死它!”盐川兵长发狂地在游泳,在他三十米外的海水上还追逐着几片三角形的背鳍。   一阵机炮开火的声音,25mm的炮弹拉出一片水柱,极为腥臊的血在海面上弥漫开来,而那些鲨鱼被血腥味刺激,居然对着同伴的尸体一拥而上。   “呼……安全了……”盐川湿漉漉地从海里爬起来,脖子上还死死缠着他那支友坂九九步枪的枪带。   “趴下!”又是一声大喝,盐川反射性地卧倒,啃了一嘴波利尼西亚粗盐。   美军飞机的子弹如同拉拉链一般从浅滩上扯过,把两个倒霉鬼打成了肉酱;“嗡~~”舔完地的地狱猫轻松地爬升起来,仿佛做完了一件愉悦的事一样抖了抖机翼上的几个弹孔,飞走了……南塔拉瓦环礁的浅滩外,驱逐舰雷正在用所有的二五统攻击天上的美军飞机,那珂号则横在浅滩最近的位置,冒着搁浅的危险,用一侧的机炮射杀着海里的鲨鱼。   空袭至清晨7时,美军被击落TBF一机,SB2C一机;日军方面,五十铃受到一枚近失弹,轻微进水,登陆部队损失了三只小艇,死亡失踪累计三十一人……   旗舰:扶桑   “扶桑号参与作战如此频繁,之前换下的炮管,这次也快没有寿命了呢,好在,本土的备用,还够用……”古贺说。   舰外,趁着作战的空袭,一部分空闲水兵被派出清扫昨晚的残骸,扶桑灰头土脸的模样,总算是补救回来了一点。   “长官,我听说,扶桑级的二号舰,是有计划建造的吧。”黑衣参谋胸前挂着望远镜。   “嗯……”古贺承认了,“但是……舰政四部拿出了另一条大战舰,她有更厚的装甲,更大的火炮,所以……二号舰的建造,还未开始,就取消了。”   “那扶桑为什么还是完工了?”黑衣参谋追问。   “你不认为,长门级作为帝国海军条约时代的象征,不觉得有点过时了吗?”古贺笑着,“海军还是太心急了,没等舰本拿出最好的方案时,就想要船了呢,呵呵。”   “长门级怎么会过时呢!英吉利的纳尔逊级,米国的科罗拉多级,不都还是主力?即使现在长门级跟不上机动部队了,四十厘炮也是不会过时的!”参谋说着,嘴角洋溢起一丝骄傲的神情。   “哦?”古贺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上午8时20分,南塔拉瓦完成支援登陆,舰队开拔向东北航行前往马金,东南方向的阿贝马马岛由于位置不利,放弃了增员。   吉尔伯特群岛,风平浪静,扶桑号正在接受来自富士丸的重油补给,本次舰队出征,一共随行了三艘补给船,分别为东亚丸,富士丸和旭东丸;富士丸优先为高速战舰补给,而旭东丸主要给一众驱逐舰们补油,至于东亚丸,那条船是携带弹药燃油的。   ----------------------------   【日本人在吉尔伯特登陆了!】一条以此为标题的电报,被送到了斯普鲁恩斯的面前。   “帮我接尼米兹上将,我需要纳诺梅阿群岛的轰炸机中队支援。”   “将军您是要然轰炸机去炸日本人的舰队?”斯普鲁恩斯的副官疑惑地问。   “没有这个必要。”斯普鲁恩斯晃动着手里的钢笔,做出“你猜错了”的模样。   “难道是?”副官恍然大悟。   ……   18日下午,南塔拉瓦岛遭到了数十架次B24的猛烈空袭,岛上的通讯线路几乎毁于一旦,这让守岛的第七佐世保陆战队的指挥官------柴崎颇为头疼;南塔拉瓦岛被他经营施工了十几个月,无论是借助地形修建的工事,还是利用潮水布置的反登陆设施,都是一应俱全,永固工事到处都是,按柴琦本人的吹牛,“就算是一百万人用一百年的时间,也攻不下这座岛!”……然而,通讯线路的保护问题,还是难道了“施工大队长”的柴琦,每一次美军轰炸机光顾,总会有大量的线路毁坏,无论怎么隐蔽深埋;最近,柴琦甚至想要把电线排进礁石里,可惜美军的轰炸机光顾得越来越频繁,这项计划终究没法实施……   ……   电波,从吉尔伯特群岛的大海之下射出,恰好经过扶桑号的上空。   电报顺利破译……   “美国舰队…太多了……”扶桑看向东方的大海,转身往军官会议室走去。   舰外,运输剩余登陆部队上马金环礁的驱逐舰,雷,响刚刚收队回归。   “古贺大将,我们该走了。”   高官云集的会议室,扶桑的女声,显得格外突兀。   “为什么?”参谋长站起身。   “美军的大舰队快到吉尔伯特了。”如此紧急的消息,被扶桑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着。   “什么!”   ------------------------------   “希尔先生!您觉得这次出征,能美满成功吗?”马里兰号战列舰上,海风吹拂,鲜艳的星条旗在这条新生的战舰上飞扬。   “当然没问题!我的小伙子们都是最优秀的小伙子!嗯姆……史密斯?先生?”   “额,呵呵,我叫路易斯•哈沃德,将军您可以叫我哈沃德!”头发被吹得一团糟,哈沃德扛着摄像机,尴尬地一笑。   “哦!是的!是的!我的史…哈沃德先生!”希尔准将骄傲地抬起头,他的背景,正好是马里兰的两座前主炮。 第二十四章 完美的烈士(九)   马里兰号上   士官A:“呵,猴子做出来的,果然就是猴子的模样。你们看看这个碉堡!”   谈笑间,一座位于塔拉瓦环礁南部的半埋式碉堡飞上了天;沙子,烂泥,伴随着火球落下,滚滚的黑色烟柱从根部冒出,显然,这个外围碉堡彻底死掉了。   士官B:“我听我父亲说过,日本人!只花了几十年完成了近代化,是个奇迹。”   士官A:“嘻!猴子穿了衣服不还是猴子~日本猴子!模仿的是我们的技术,用的也是我们给的废钢铁~难道还能翻天不成~哈哈哈哈!”   士官B:“也是!如此奇迹只是昙花一现,一介亚洲小岛国而已,不足挂齿……”   士官A:“亚洲!未开化之地!一堆野蛮国度里偶尔冒出一个脑子清醒点的野蛮国度,已经是耶和华老人家过分的垂青了。”   密集的炮火,沿着小小岛礁的一角开始,焚尽它所能碰到的一切生物,青绿色的椰子树迷惘地在爆风中摇晃,两只外壳破碎的螃蟹死在海滩边,一旁还堆着几条冒烟的焦黑死鱼……生命在塔拉瓦环礁,一钱不值。   ----------------------------------------   “美军的大舰队就在群岛的另一边!”   扶桑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醒了参谋部一群“睡觉”的军官。   “怎么可能!”“米军的空母不是已经被击沉了吗?”   质疑和惊讶接踵而至。   “这是从美军潜艇那里,破译得来的情报。”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扶桑,随意地靠向门口的栗木装潢上。   会议室内沉寂下来,反潜意识的问题,这群联合舰队参谋,不可能不知道。   “那条叫牛尾鱼的潜艇,现在就跟在我们的后面……”扶桑不紧不慢地说着,右手食指不自觉卷动着胸前的发梢,微微镀着绯红的脸,让她看上去很是可口,“之前在特鲁克出发前,我就发现过同样的一艘潜艇,不过,她能一路跟着到这里继续监视我们,也是非常厉害了,不!是非常大胆了。”绯色的脸颊下荡起一丝笑意,扶桑晃开眼前垂下的刘海,而她胸前的长发也跟随着幅度,晃晃悠悠地摆动。   “扶桑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派出驱逐舰去攻击米军的潜艇?”少佐参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哈哈哈~~”扶桑轻声笑了起来,左脚的皮靴不安分地踩着墙角。   “唔……”少佐参谋脸色突然通红,发白的指甲,死死扣进了手掌心。   “我也不清楚那条牛尾鱼的确切位置~~搞不好,就在雷击位置呢。”扶桑离开墙角,对着长桌的一众参谋欠了欠身,但她姣好的面庞上,却没有一丝放低姿态的意思。   “仗着一张好脸,以为就能在长官面前为所欲为了,真是……太可笑,太放肆了!”少佐参谋气得胸膛不断起伏。   “沙条少佐,不要这样,长官看着呢……”一旁同为少佐的军官看不过去,轻声劝解。   嗒…嗒…嗒…   扶桑走得很慢,刻意发出的脚步声,让烦躁的沙条少佐的内火更旺了。   脚步停下了。   不偏不倚,扶桑就停在了沙条少佐的背后,她手搭在雕花的椅背上,摆动的黑色长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少佐绅士。”   “哼…”沙条少佐抬手压了压帽檐,不安地,他微微斜视察看了一下。   白色的眼仁上,少女缩小的瞳孔紧紧盯了过来……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肩膀上。   “咕……”沙条少佐僵硬地挪开视线。   “古贺司令长官,我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在明日破晓之前,我们还算是安全的。”扶桑严厉的话语,击打在每一个军官的耳膜上。   “把那条米军潜艇揪出来,其他的,容我三思……”   生死攸关的会议,居然终结于古贺一句连推托都算不上的话。   晚上20:00,马金环礁西北海域。   护航的驱逐舰在发现了一个疑似潜艇的信号源后投下了深水炸弹。   只是十分钟时间,伴随着翻腾的水泡,一个黑影从海底冒出,破损的艇壳,还有上面扭曲的甲板炮,显然都是深水炸弹的杰作。   “我们投降!”   湿漉漉的舱盖打开,里面爬出几个湿漉漉的人,他们手里高举着白色床单,希望能得到敌人的怜悯。   ……   20:30,旗舰扶桑号,古贺峰一收到了反潜驱逐舰的汇报   【敌军潜艇,受伤上浮,企图用甲板炮做困兽之斗,我舰以舰炮机铳回击,敌潜艇中弹无数,击沉……】   吉尔伯特反登陆作战,除了由于太小,设备太差而被放弃的阿贝马马岛,登陆输送部队运载的近2000人,均被分散至马金岛和塔拉瓦岛;由于马金岛所缺乏的大型武器装备还在船上,运输部队需要在夜晚工作,这直接导致了撤退被拖延。   “古贺司令长官,现在已经快午夜了,还不准备撤退吗?”扶桑同古贺峰一对峙着。   “不把所有东西送上去,我们是不能离开的,岛上的人是我们的海兵团,但现在送上去的,是陆军的支援部队。”古贺的副官拦到扶桑面前,一字一点头。   午夜,南塔拉瓦岛发来紧急电讯,美军的小型舰艇正在岛外水域集结,预计明天就会登陆。   古贺:“米军的舰队就在我们三百公里外呢……”   “我们要接战?”   古贺:“不!米军的空母,潜艇就在附近游曳,而且,数量不明,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明白了……但是……”   古贺:“陆军方面的问题,我会去调解。”   “嗨!”   ---------------------------------------------   【这里是第50.2的雷德福,我已同第50.1的波纳尔汇合,进入吉尔伯特海域,第50.3的情况我已知晓……】   平静的南太平洋,一艘舷号为CVL-24的轻型航母进入基里巴斯海域。   “传令,检查飞机。”   “好的,普赖德上校。”   而距离CVL-24贝劳伍德号数十海里处,CV-10约克城和CV-12大黄蜂也在进行起飞前的检查工作,这两条继承了前辈名姓的航空母舰千里迢迢赶来,携带了64架F4U战斗机,64架F4U战斗轰炸机,32架SB2C俯冲轰炸机,32架TBF鱼雷机……她们作为第50特混舰队的一小部分,第一次参与实战。 第二十五章 不完美的烈士(终)   红莲的业火,焚尽世间,一切都消散殆尽……正在往特鲁克方向撤退的主力舰队,在清晨遭遇了美军数个中队的大空袭……   “弹药!弹药!上弹药!快!”衣着臃肿的水兵咆哮着。   “弹药来了!完毕!”牧野跪在炮塔地板的洞口,从里面接过一个发射药筒,递给炮塔内的秋山。   “开火!!”   双联150m炮中的一门爆发出黑烟。   ……   “第二小队等待,第一小队爬升,准备投弹!”无线电内嗡嗡的电流音让人牙痒痒。   “是的!队长!”飞行员随口答应着,他右手搭在操纵杆上,翘起的拇指紧张地弯曲了一下。   “注意躲避防空弹幕!”无线电又伴随着电流音吼了起来。   “该死!”飞行员恼怒地叫骂,他伸了伸手,却始终没下定决心掐掉无线电。   “三号机!你那里发生了什么?”   “闭上你的狗嘴!我的脑袋要炸……”   迎头飞来的150mm炮弹,如同射进玉米芯的子弹,毫无阻力地撕裂了这架F4U战斗轰炸机的机身,失去动力的金属碎块保持着惯性,高速向前飞行,坠落……0.3秒,这发引信迟钝的炮弹炸开,在蓝天之中引爆出一团红雾……   “散开!”   第一小队剩余的三架F4U机动着躲开烟团。   ……   “敌机在我舰右侧!左170度方向!距离3656!”防空指挥所内不断传出报数的声音。   “锁定敌机!”   ---战斗舰桥---   “机动部队的支援还没有来吗!”   “报告!机动部队的战斗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防空圈外攻击米军飞机!”   “已经来了?!”参谋长拿起望远镜,搜索着圈外。   只见望远镜小小的视野里,一架零战正高速贴着海面逃逸,而一架跟在它后方的美军战斗机死死咬住,不断地开火,只是两轮点射,前方零战的机翼处就冒出白色的油雾,火焰势不可挡地攀附上来,截断机翼,把这架零战点成了一团海面上的鬼火。   不可置信地,参谋长将望远镜抬高。   天空中,一架瑞鹤号标识的紫电改正在爬升,试图占据制高点,但下面又一个深蓝色的影子比他要快得多,只是一晃,参谋长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混账!”参谋长歪着嘴拿下望远镜,满脑子留下的都是蓝底白星的米畜飞机。   ……   “右侧……三机,轰炸机……”   扶桑闭着眼睛,尽力计算着飞行轨迹。   “机动部队的直掩机陷入了苦战!”“机动部队已经起飞第二波战斗机!”“榛名号左舷前部中弹!起火!正在进行损管!”“雷号舰艏中弹变形!航速降低至22节!”……雪片一样的战报,堆积进通讯室,又涌入战斗舰桥。   “好难……捕捉……”   舰桥内,扶桑无神地睁开电波攒动的双眼,计算大量F4U飞行轨迹的负担,比起以往计算那些SBD和SB2C的工作量超出了一点不止……成群的,极速突破600多的海盗,让扶桑第一次感受到计算能力不足,许多次,当侧舷大口径副炮刚瞄准完毕,那些恼人的海盗就飞出了射界,让扶桑之前的数据统统变成了垃圾。   扶桑号的射速,第一次慢了下来。   侧舷的九八式炮塔内,装弹手已经拿上来了第三发炮弹,但火炮射击的效率意外地缓慢,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手脚麻利了三倍……“怎么回事!”他指着地板上堆积的三发炮弹。   “我不知道!”握着望远镜的观察员大吼。   “这……”装弹手正欲追问,但此时地板上冒出了第四发炮弹,由不得他再说话了。   ……   “懊恼嘞!”扶桑握紧双拳,窗外,两公里,一架试图逼近扫射的F4U顷刻被凶猛的25毫米炮弹撕开机翼,坠入了大海。   “笃笃笃,咔哒!”舰长室的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现役舰长,田中芳行大佐,还有古贺峰一的“传话员”,沙条少佐。   “扶桑,防空效率怎么降下来了?”田中软声软语,关切地问。   “出了点……意外……”扶桑咬着牙,顶着高负荷运转的设备说道。   “联合舰队的司令部就在你身上,希望你能认认真真作战,扶桑小姐。”沙条少佐瞪着眼。   “别和我说话!”扶桑捂着额头,用弹幕打散了右舷的一队鱼雷机。   “你居然……”沙条少佐大吼着上前。   “沙条君,别这样……”田中慌忙捉住沙条的手臂。   “啊……”扶桑的脸色突然煞白。   ……   “扶桑号,中部中弹!烟道受创!排烟不畅!”一通舰内电话捅进战斗舰桥。   ……   “咳咳……”   痛苦的咳嗽声。   抓着前胸,扶桑捂着嘴的白色衣袖,染上了点点猩红。   “这……这是怎么回事?”沙条少佐战栗着后退。   “呼吸……咳咳……”扶桑大喘气着爬到墙边,靠下,苍白的脸色,失去血色的嘴唇松开着,做出无谓的呼吸动作。   “我马上就去!”   田中撂下了目瞪口呆的沙条少佐,跑开了。   ……   “平贺!你的损管队呢!”   “烟道的阻塞已经排除!但破损暂时无法修补!”烟熏火燎的舱室外,平贺副舰长听着电话,看着一旁医务兵抬过去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穿着石棉防护服的一线损管人员,第一个是被烟火熏到了面门,满脸鼻涕眼泪的,一冲出来就被医务兵按上了担架,现在还在挣扎;至于另外一个,他被抬出来时就已经出气比吸气多,估计再等几分钟就不会动了。   “唉……”平贺叹息着挂断电话。   ……   “咳咳……”少女的咳嗽声,喘息声,刺激着沙条少佐;他走到了扶桑面前,蹲下。   “你……想干嘛?咳咳……”扶桑往后缩了缩,巨大的计算量,伴随着呼吸系统的受损,让她很难去关注眼前的事物。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多观察扶桑小姐作战的样子。”沙条少佐拔下手套,将手抚上了扶桑的脸颊。   “唔……”扶桑示波器般的双眼颤动了一下,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声。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铁块,居然也有温度呢。”沙条少佐的嘴角弯出一缕弧度,他直视着扶桑无神的瞳孔,右手摩挲着少女光滑的下巴。 第二十六章 扶桑与Fuso的神隐   “滋……嗒!滋……”   黑暗中电流跳动的声音,循环,远去……   胸口灼烧的感觉舒缓下来,取而代之,是身边的阵阵冰凉……   “沙……沙……”   悉悉索索的声音,比起恬噪,反而让人安心……   【这里……是哪里?】   入眼,灰蒙蒙的天空,六角的雪花飘飘荡荡,光秃秃的树木,纸条上挂着个制作简陋的晴天娃娃。   脏兮兮的娃娃在雪风中摇曳,祈祷着不存在的晴天。   【这里……是哪里?】   抬起的手,没有重量感,屈膝起身,苍白的手心毫无血色。   【雪?…我不是……在南洋吗?】   木屐的齿,踏在积雪的土路上,不是很稳。   【我当时穿的……是这身装束吗?】   喉咙有些干燥,扶桑拍掉肩膀上的雪;简单地像病号服的白色和服,白色短袜,木屐,这就是扶桑拥有的一切。   “咳咳……”   雪地的冰冷,让扶桑很不适应。   目极之处,都是雪白,远处几间简陋的木屋顶着雪盖;附近,一座小小的神祠矗立在土路边,挂着御币的麻绳后,是一尊笑呵呵的木雕神像,神像的木料有点龟裂,让这位神明大人笑得有些许诡秘。   ……   “总之,不管怎么样,得先搞清楚这里是哪儿。”虽然感觉不到寒冷,扶桑还是搓了搓双手,沿着土路向前走去。   “啊!那是……”扶桑看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人形,那个人拉着一辆装满柴草的小车,歪歪扭扭的车辙,在雪路上压了一路。   “前面的那位,等一下!!”扶桑挥着手叫喊,木屐和和服束缚着她前进的步伐,让她的奔跑的模样颇为滑稽。   “啊?!”带斗笠的人诧异地转过头,只见黄昏乡间的土路上,一个身着单薄白色和服的人形,披头散发地追上来。   “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穿蓑衣的男人丢了魂一般,甩开人力车狂奔,山风呼啸,扶桑叫喊地越急,他就跑的越卖命……只是两分钟,扶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跑没影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扶桑提着衣服下摆,愤愤地跑到小车边;显然,刚才那个男人跑得很急,连草鞋都蹿飞在了车边。   “唔……到底是怎么回事!”扶桑一头雾水,她从车上拿下一根柴火,向雪幕后的农舍挥动。   扶桑看到的那间所谓的农舍,其实是间樵夫小屋;屋外,从山里回来的樵夫正在处理最后一批柴火,这堆积在小屋旁的木柴,是这位樵夫吃饭的凭依,也是神河町半数大户取暖用的订货。   “嗯?那是什么?”胡子拉碴的樵夫,脑袋上缠着跟烂布条,满是老茧的脏手里,紧紧捉着一把单刃斧……他战战兢兢地走了上去……   雪幕后,灰蒙蒙地看不清……   “哇啊!!!妖怪!”   单刃斧陷入雪地,丢了魂般的樵夫兔子一般钻进小屋,给破烂的木门连上了两道门闸,不出来了。   “哈?妖怪?”扶桑疑惑地抓紧木柴,朝樵夫小屋的方向走去。   ……   雪更大了……   “欧吉桑!我来拿柴火了。”男孩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啊!高桥!你别过来!门外有不干净的东西!”屋内的樵夫尖叫,然而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到了高桥耳朵里,完全听不出个所以然。   “纳尼?欧吉桑你在说啥?”高桥叩着后窗。   “南无哦哈利路亚,神明大人…¥&……&¥&”樵夫语无伦次。   “大叔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拿柴火了,松田大人家要催的!”   “呜……”屋内的樵夫,居然像娘们一样哭了起来。   “嘁,失心疯了。”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鼻涕,高桥从一旁摸出草绳,准备自己捆一些柴火,这些送到松田大人家的柴火很快就要用,自己明天还要起早去劈柴,根本没时间陪樵夫大叔玩什么躲鬼游戏,不过正好,既然樵夫大叔躲在里面不出来,那就多拿一点柴火,反正被发现了,也就被训一顿的事。   “嘿咻~~”高桥系牢裤腰带,走到柴火堆旁准备打包,屋内,失心疯的樵夫还在碎碎念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胆小鬼,嘿~”笑着在草绳里多塞进去两根木柴,高桥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沙拉……沙拉……”雪片如鹅毛般坠落。   “咵啦!”   少年系好准备背走的柴捆,掉落到地上,散落开来。   “那个……”少年的声音,迷惘。   “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清丽的嗓音,不似人间。   “神河町……这里……是神河町!”雪地里,高桥站地笔直。   “神河町……神河町?没印象呢……”雪地里的少女歪着头,手里还捉着一根弯曲的,一头尖的木柴。   吱呀~~~木门打开一道门缝。   “高桥小子?”樵夫惊恐地透过门缝向外窥视,第一眼看到的是扶桑手里的尖利木材,第二眼就是高桥腰间的红裤带。   “啊啊!!!”神经爆裂的樵夫夺门而出,他迈着湿漉漉的裤腿,大喊大叫;“死了!!木锥!!刺死了!!死了……”   ......   “他怎么了?”   “啊!他……”高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啥,这个樵夫大叔向来贪小便宜,他疯了,对高桥也未尝是件坏事,“他疯了……嗯…疯了!”少年信誓旦旦地说。   “哈?”扶桑怀疑地转转眼,想了许久也没啥头绪,只能作罢。   在扶桑胡七八想之时,高桥已经拾缀完了木柴。   “等等!别走!我还要问你些事!”   “改天吧!我还要给松田大人送柴呢!”背着柴火的少年脚下的草鞋,踏地积雪嘎吱嘎吱响,“再见了!漂亮的姐姐!”   “你这小子!”   ……   天色渐晚,松田大人家的宅邸内,洋灯正闪烁着明亮的光,惹得高桥一脸的艳羡。   “高桥小子,你迟到了!”松田家宅院门口,服侍大人的老婆子手插在衣袖中,看向高桥的眼色,尽是嫌弃。   “你可知道要扣工钱?”老婆子如同罗刹般堵在门口。   “唔......我……”高桥提着柴火,支支吾吾。   “清子,不要为难他了。”整洁朴素的宅邸,走出了一个年轻女子。   “啊!松田小姐!”老婆子慌忙鞠躬。   “他雪天出去,也不容易。”松田小姐温声细语。   “小姐,按照规矩,迟到是要扣工钱的,而且他这样连家臣都算不上的,不值得小姐您……”   “工钱自然是要扣得,不过,他拿来的柴火也不少了,你去给他量半升米吧!”松田小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谢谢松田小姐!”门外的高桥欣然跪拜。   “这……小姐……半升米可不止一个铜板……”叫清子的老太婆面露难色。   “照我说的,你去做就好了。”   “是…小姐…”   面对主家,清子只能服从。   ……   “哼♪~~”   小小的米袋,怀揣着少年的心,在雪径上摇晃。   “哎?漂亮的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前进的道路,被扶桑拦住。   “刚才……那个老太婆是叫你高桥吗?”扶桑的脸上,神情忽明忽暗。   “那个……”少年紧张地把米袋藏到身后。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扶桑一把揪住了少年的破衣领。   “不要啊!!” 第二十七章 我的名字,叫做扶桑   不可思议,一切都像是不可思议的梦…..   “我……到底……”   陈旧的榻榻米……   屋内炉膛的火焰,噼啪作响……摆在炉子旁的陶碗陶罐,透露出说不出来的朴素……不…...这不是朴素……现在的高桥……还不是那个海军少将……   【贫穷啊……】炉膛的火焰,映照着扶桑的脸。   ……   关西,姬路市兵库县神崎郡。   一个叫神河町的小小山村里,少女碰上了那个熟悉的男人……也许……现在称他为男孩比较好吧。   高桥康弘   家住金谷神社向北一里路,村里木匠高桥太郎的独子。   高桥家的祖辈,曾是播磨藩国的一名下级武士,他伴随着其服侍的旗本老爷出生入死,扛刀挡箭都做了个遍,豁出了性命,总算是给自家的后人打下了一番家业……不过,这都是烂在稻田里的陈年旧事了。   作为木匠的高桥太郎,学了一身木工手艺,此人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老实巴交,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地干活挣钱,老老实实地娶妻……然后,在明治四十一年(1908),高桥家的香火顺利地延续……   而高桥康弘……他父母为何给他取这个名字,已经不得而知……   ……   高桥出生的冬天,伴随着的,是明治的落幕……雪落而明治渐远……公家,武家,铭刻在家纹上的过去,不复。   高桥记忆的童年,经历着的,是大正时代的余晖……新华族同资本家搞出的大正罗曼蒂克,对于小高桥,遥不可及。   大正七年(1918),年仅十岁的高桥,怎么都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尾随他回家,还恬不知耻蹭吃蹭喝的漂亮“姐姐”,会“祸害”他一辈子。   ……   “谢谢款待~开水不错……”扶桑放下手中的茶碗。   “哦!谢谢!”少年洗干净的面庞上露出笑容,殷勤地为扶桑再次斟满白开水。   “额……”【喂!这已经是第十碗水了!高桥你就这么招待我!另外一个你可是拿出满满一盒子饭团哎!】   “那我不客气了……”扶桑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拿起茶碗,只是轻轻啜了一口。   “嗯……”高桥愣了一下,将扶桑的茶碗注满……   【高桥,你这是怎么考进海兵学校的?】扶桑维持着端坐,抿着嘴唇,盯着高桥。   衣衫简陋的高桥,无言地与扶桑对坐,下意识把眼神躲开了。   “高桥?”   “啊?”脸一红,高桥挺直了腰。   “嘻。”【有点想欺负他一下呢。】扶桑眼角一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高桥君~”扶桑轻唤苗字,用迷离的眼神,上下打量这高桥。   “……”幼小的高桥,内心受到了震慑。   “呐~”扶桑披散着长发,缓缓跪行,白色的和服随着肢体磨蹭,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高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垂下,呼吸加重,阵脚彻底乱了。   一尺,扶桑用极具进攻性的眼神盯着懵懂无知的高桥,双方近到几乎能感受到互相的呼吸声。   少年的视野里,女孩的樱唇微启,动听的话语,仿佛如阳春白雪……   “想要过上顿顿都有饱饭,有人服侍的日子吗?少年?”   少年脸上的红潮褪去,内心仿佛决定了什么人生大事。   他点头,“嗯!”   ……   扶桑:【也许我应该去伊甸园,当一条蛇。】   ……   大正十三年(1924),刚满十六岁的高桥康弘,在一个叫扶桑的家伙的诱导下,毅然离开家乡,踏上了从军的不归路……   230公里路哟,从姬路到广岛……   230公里路哟,从兵库到江田岛……   十六岁的高桥……选择当海军的理由:海军吃的比较好。   在扶桑千里眼级别的特殊关照下,高桥的入学考试可谓是顺风顺水,区区中学四年级(高一)的水平,对于扶桑简直是小菜一碟;用几年的时间把知识填鸭式地塞给高桥,再加上一些诱导和奖励,年仅十六岁的高桥,在成年以前就学会了不少战列舰级别的“知识”……   顺理成章地,高桥在考试官一副惊为天人的注视下离开考场……   数日后,一张写有甲等字样的成绩单寄到高桥暂住的小屋,一同送来的,还有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的录取通知------如愿以偿的“兵科”,第56期学员。   能被顺利录取,自然是十分兴奋……   “扶桑姐……四年的海兵生涯即将开始,我……”   少年哽咽,他面前的少女,几年来即是他的老师,又是他憧憬的对象……纠结复杂的心境,让高桥无法言语,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种失礼。   “年轻人嘛~就应该好好努力!”   少女说着形似客套的细语,精致的二尺袖配袴在广岛的海风中轻轻摇曳。   “我会努力的!”   少年的鞠躬,九十度。   ……   扶桑:【看他一副低声下气,把我当长辈的模样,我就莫名地爽。】   ……   江田岛海军兵学校,兵科56期,来了一个年轻人。   “那就是今年的第一名?”“真的吗?”“看上去年龄很小啊!”“假的吧,你诳我呢?”“听说他写的东西,被考试官上交了!”“这么厉害!”   悉悉索索的小说话,伴随了高桥一路。   在海兵学校的第一年,高桥可谓是如鱼得水,扶桑给他的知识,只让他感觉课堂上的东西索然无味,日常除了给同期生传答案,写一些古板的基础知识,高桥始终找不到振奋的地方……于是他选择了最理所当然的方式------逃课------与他同流合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田中,也来自姬路市兵库县。   一开始逃课,高桥只能无聊地在操场和图书馆;宿舍自然是没法回去的,宿管老头手里的棒子,可是货真价实会打下来的玩意,但又他又不想去上课……于是,他开始偷听一些高年级生的对话,打听一些有趣的事情。   ……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外面的咖啡馆啊!”   “噫,你说那些女招待?哇!手臂肌肉比我还粗大!”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明很漂亮的……”   “卧槽,你不会没见过女人吧!”   ……   学长们之间的闲扯,对高桥而言显然是没多少营养……   ……   “呐,高桥,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   黑暗的宿舍,田中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啊,你还不睡啊?小心那个老头提着棍子在门外偷听。”   “你别吓我。哎,明天的课没啥意思,我们出去吧。”   “什么出去?”   “就是出去啦,别和我说你要去上课。”田中压着嗓门。   “嘁,那种课谁要去啊,出去就出去。”   “嘿嘿~”   笃……笃……笃……(木棍触地的声音)   “他来了……”   “快睡……”   ---------------------------   海军兵学校第56期的一号吊床和二号吊床,踏上了非同一般的逃课之旅…… 第二十八章 纯心(一)   装潢颇为温馨的咖啡厅------这里就是扶桑最近的收入来源……高桥在海军兵学校每月不到三位数的津贴,根本不够扶桑吃的。   向生活妥协,这是无奈之举。   大正年的咖啡厅女仆,明面上是做着服务员的工作,但实际上,这种“服务”可以是任何方面的。   “呐哦~~~欧酒酱儿~~陪蜀黍V~an吼不吼啊~”下巴前伸的男人,顶着一头油腻腻的乱发,泛黄色的眼珠咕噜着,盯着少女围裙上的凸起一顿猛瞅,随即伸出毛茸茸的手,意图不轨。   “绅士先生这是您的咖啡。”扶桑轻松躲过腰后的爪子,将咖啡壶稳稳地放在圆桌上。   扶桑转身正欲离开,背后的男人嗤笑了一声,牙列不齐的黄牙上下咬动:“还请妹抖桑不要急!请~倒茶!”男人不标准的关西话,在话尾的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嘻嘻嘻~~看~头牌~”柜台后,几个系着围裙的女孩对着扶桑指指点点,对对弯弯的细眼里,尽是嫉妒和幸灾乐祸。   【唉…女人…】   扶桑不自觉地摇头,回身替男人倒咖啡。   啪!!   毛茸茸的右手,钳子一般,牢牢抓住扶桑的手腕,他嘿嘿嘿笑着,左手的衣袖里,五张10日元的票子若隐若现。(当时50日元约等于5000个红豆面包,)   “哇…50円…”小小的惊呼声,从柜台后的女仆中传出。   扶桑脸上,尽是不悦。   “怎么?不够?”男人爽快地笑,他肆无忌惮地将袖子里的五十円纸币扇状排开,然后又从荷包里摸出三枚亮闪闪的明治金日元,丢下。   金币旋转着,清脆的声音令人心醉……   “是……是!金二十圆!”柜台上的女仆失声,就连其他桌的茶客,也忍不住侧目过来。   三枚金二十日圆,这是公务员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挣到的。   “一共110円!怎么样?”男人中气十足,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世上还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是区区女人。   “还请先生您尊重我。”   “哦!你这是还要?真是贪得无厌呢!欧酒酱儿~不过!我喜欢!”   一把的金日圆,金灿灿地从空中坠落,印着皇室菊花的金币从咖啡桌上滚落下去,所到之处,熠熠生辉,令男人沉默,令女人流泪。   “啊!是他!”震惊的呼喊从女仆嘴里流出。   “没错!我就是广岛纺织厂的沙条大公子!”男人松开扶桑手腕,踩着金币站起。   “沙条?”扶桑惊愕,脑海里冒出一个人形。   “吓到了吧!作为交换!欧酒酱儿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名为沙条的男人,将一枚金二十日圆压到扶桑手心中。   “……扶桑……”说出名字时,一股厌恶由心底升起。   “哈哈哈!看到了吧!没有钱做不到的!哈哈哈哈!”少条大公子张狂地笑着,周围的茶客也跟着他一起笑,而柜台后面的女仆一阵骚动,就连后厨的厨娘也好奇地探出头来,黄黄的面孔,盯着扶桑和金币,露着牙笑。   “你们……”扶桑失神,轻薄的二尺袖配袴让她背后发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着牙的嘴,笑声似乎永不停止,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赤裸裸地在她私密的部位扫视,扶桑的内心,愤怒羞耻恐惧憎恶,混合在一起,如同一桩即将倒塌的感情摩天楼……   “不……我只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视野里已经不再有人,虚弱地跪下,一些硬硬的磕地膝盖疼。   “啊!”   身下,长着嘴巴的金币,发出笑声,露着一副副白森森的牙。   惊恐地将金币踢开,扶桑退后。   “你已经是我的啦!”   腰间荷包不断地掉落“开口笑”金币,叫做沙条的地包天男人贪婪地凑上来,他捉住扶桑的下巴,贪婪地嗅着,而毛茸茸的手也很不老实。   “你这家伙!欺人太甚!”羞愤地扶桑摆出勾拳,对着男人的横膈膜处就是一记重击。   然而面前的人,只是轻哼了一下,脸色都没变。   “啧!居然还敢反抗!”沙条大公子嘴角一斜,毛茸茸的双手如同台钳一样拷住扶桑的手腕,然后举起。   “放开我!”   “怎么样?感到痛苦吗?与其在痛苦中挣扎~不如忘掉一切,好好地找点乐子~不是吗?”耳畔的声音像是怜悯,又像是讽刺。   “我可是男人!”扶桑尖叫。   “哈哈哈!这个笑话可真不好笑!”轻浮的笑,根本就没把扶桑的话当一回事。   黑暗中,一只大手爬上扶桑的胸口。   “唔…”   扶桑喉咙里,发出了不知是羞耻,还是痛苦的呜声。   【……救救我……】   ……光……   ……就像上次在马来亚的小镇……   ……还有那个人……   【你来救我了吗……提督……】   ……   【当然……】   温热的感觉,攀附到扶桑身上,惶恐的少女,仿佛得到安心一般,软软地靠下。   然而安心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火烧一般的感觉,包围住扶桑,灼烧感,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球,折磨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躯壳。   “不要……”   像是发烧了一般,少女紧闭着眼,梦呓。   “不要……”   梦境如同走马灯,村头的长舌妇,蒸汽机车上的列车员,海兵学校入口的卫兵,咖啡厅内的大正女仆,下水仪式漫天飞舞的彩带,呼啸的美日飞机,手持导线吼叫的马来人,防空炮迸射的金黄弹壳,进水舱室内损管队员的浮尸,巨大的水柱,血色的夕阳……   噩梦一般……而那个人,逐渐在黑暗中离去。   “不要……回来!高桥!!”   惊醒,心口的灼烧,如此得真切……而面前的人,面目可憎……   “怎么是你!”   ---战斗舰桥---   “报告!机械计算机过载!起火!无法使用!”   “报告!防空指挥仪过载,损毁!”   “报告……”   设备损坏的报告,有如雪片般送入舰桥,显然这场战斗,让扶桑所有的设备都达到了极限,那些不堪重负的设备,一个接一个地崩坏,就像人体的器官一般。   这样的旗舰,古贺峰一,坐不住了……   主副电梯断电,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只能从应急梯子爬去下层的舰长室。   “长官!这……”田中有苦难言,全舰的糟糕状况,让他和平贺副舰长都焦头烂额。   “你我都必须去,这事关重大。”古贺扶住军帽,思索了一下,他回头,“参谋长,你也跟过来。”   “嗨!”   ……   舰长室的门,虚掩着。   古贺峰一皱了皱眉头,直接把门推开。   “扶桑小姐?你那里出什么事了?”   舰长室的门口,参谋长福留繁中将,司令长官古贺峰一大将,扶桑舰舰长田中芳行大佐,并排而立。   古贺的脸气得发青,福田的脸皱成了包子,而田中瞪大了眼,只是不说话。   凌乱的舰长室内,散落着一地书信文件,衣冠不整的扶桑气喘吁吁地扶在墙边,咳嗽地不停,而另一个人站在一边,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背心,俨然一副事主的德行。   “沙条少佐?你怎么在这儿?” 第二十九章 纯心(二)   凌乱的舰长室,扶桑怨恨的视线,在沙条少佐身上来回扫荡,而沙条少佐也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站在一旁,低头不敢动作。   “扶桑……”田中半天没憋出两个字。   “司令长官!这个家伙刚才要侵犯我!”扶桑笔直地抬起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贺大将脸色很不好看,外面美军飞机第一波攻势才刚过去,本来就焦头烂额的他被这种杂事一折腾,心里的条条框框全乱了。   “卫兵司令!!!”   大将的嘶吼声,海啸一般刮过回廊,只是过了一小会,负责舰内军纪的卫兵司令就出现在了古贺峰一面前。   “把他带走!先关起来。”古贺峰一不耐烦地说。   “嗨!”卫兵司令脸色保持着“秉公办事”的表情,向后面的舰内宪兵示意。   “长官!长官!不是的……”   沙条被带走时的辩解声,根本没有人搭理。   ……   古贺的主力舰队撤退地很顺利,任务完成地也很美满,反登陆的增援全部送达,在撤退时也没有损失舰艇,这次吉尔伯特作战可谓是大胜。   “大将!大胜利啊!击沉了米军空母,还完成了增援任务!”   (逃)回到特鲁克锚地,参谋长福留抓着军令部刚发来的表彰文书,在古贺面前喜不自禁地朗读着。   “这次……完全是侥幸……侥幸……”   相比福留的兴奋,作为司令长官的古贺,却是满脸凝重。   “侥幸?”福留迷惑了。   “下午的米军,没有来……明明我有感觉,四周到处都是米军的空母……不行……”古贺揉揉发酸的太阳穴,长叹。   战术上的胜利,带来的是战略的大失败。   事实上,D日下午,为了在潮水退后掩护陆战队士兵,许多美军航母都接到了掩护轰炸塔拉瓦环礁的命令,而柴崎少将在塔拉瓦修建的工事,比起历史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从新加坡拖来的英国大炮,配上厚重的混凝土工事,不但阻碍了登陆车抢滩,还给抵近射击的驱逐舰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一整个下午,海军的重炮把小小的塔拉瓦环礁犁了个遍,却始终拿不下哪怕一块海滩,冒烟的沙土下,日军的机枪就没停止过射击,可怜那些毫无经验的陆战队士兵,一个个倒在海里,鲜血染红大海。   【米军海空火力强悍!所到之处遍地焦土!但吾等意志坚定,准备充足,士兵皆斗志旺盛,即使全军玉碎,也……】   ……   ----------特鲁克锚地------------   主力舰队回到特鲁克,已经是清晨。   “高桥!”扶桑迎着海风,朝着码头挥手。   “扶桑!”身穿白色常服的年轻少将,挥舞着军帽。   未等通往码头的桥放平,少女就踩上了木板。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看到扶桑的举动,高桥仿佛受到了惊吓,慌忙举起手。   “嘻嘻~”扶桑抱住高桥僵硬的腰,只是笑。   “那个,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很不习惯的……”高桥僵硬着身体,不敢和少女靠的太近。   “嘛,只是感觉,这样比较安心。”扶桑闭着眼睛靠在高桥的身上。   “……无论怎么样,你喜欢就好……”高桥望着远处的天空,喃喃,他思索着,像是决定了什么大事般深呼吸。   高桥放下手。   怀中少女的身躯很软,很轻,秀丽的黑发半透着晨光,像是一缕不切实际的幻想,随时都会消逝。   “其实啊……扶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我……扶桑?嗯?”   “呼……”   少女可爱的鼻音钻入高桥的耳朵。   “算了,以后也可以的。”高桥释然地一笑。   “呜……”   扶桑揉着眼,抬头。   “诶?”   “你的心跳声好大,睡不着……”扶桑嫌弃地摊手。   “嗨~嗨~”   扶桑的脸,红红的。   “咳咳……咳咳……”   “啊!没事吧?”   “咳咳……”扶桑只是咳嗽。   “这是怎么回事?”额角沁出汗水,高桥扶住少女,手里抓着染血的白手帕。   “咳咳……没什么,只是烟道受创的小伤……咳咳,还没修好……”   扶桑嘴角的血,让高桥很不舒服。   “高桥少将,请让一下。”突兀的声音。   扶桑号通往码头的桥上,两个下士官押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下来,那个军官手上系着绳子,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这个是?”   “哦!高桥少将,这位是沙条少佐,涉嫌违反舰上军纪。”下士官歪着脑袋,流里流气地说。   “违反军纪?”   “在战时。”另一个下士官补充。   “战时违反军纪?”高桥打量着沙条少佐。   “他在作战时,涉嫌侵犯扶桑小姐。”流里流气的下士官牵着绳子。   “纳尼!”高桥怔住了。   “什么侵犯,我只是舔……”   沙条少佐的辩解还未说完,一记重拳就迎着面门抽了过来。   清晨南洋的海水,不算很温暖。   沙条少佐在里面扑腾着,试图游上岸,然而被束缚的双手限制了行动,让他只能踩着水,勉强保持身体不会下沉。   “……”高桥看着水里挣扎的沙条少佐,脸上愈发地难受了。   “你们在干嘛!”沙条少佐在水里吼叫。   “嘿嘿~”下士官牵着手里的绳子,只是笑。   另一个下士官,眼睛躲在军帽的阴影里,弯弯的唇,一口白森森的牙,正对着水里的沙条少佐。   “你们这样不行!”沙条少佐拍打着水花。   这时,古贺峰一正好随同参谋团下船,满面春风的福留参谋长大腹便便地跟在大将身后,手里抱着一大卷文件,然而他踏上码头,一见到水里的沙条,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将!大将!他们!”沙条少佐感觉到了救命稻草。   “长官!”码头上的三人欠身。   “嗯。”满面阴郁的古贺随口应了一声,对水里的沙条更是爱理不理,而参谋团的军官们个个都是小步快走,生怕和水里的那只蹭上什么关系。   “一会把他带过来。”   临走之时,福留中将撂下话。   “喂!喂!”   沙条少佐俨然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南洋的海水虽然不冷,但带走体温起来,丝毫不含糊,他现在只能倚靠在码头的立桩上,勉强保持着体力。   ------夜晚------审讯室------   “当时,你为什么要侵犯扶桑小姐?”宪兵的话,冷得刺骨。   “她看不起我……”湿漉漉的沙条少佐说。   “哦?所以,你就在战时乘人之危。”宪兵的笔,在写字板上唰啦唰啦地动。   “我……”沙条少佐想说什么,但被宪兵打断了。   “你当时对扶桑做了什么?”   台灯下,飞虫盘旋,背后宪兵绕圈的脚步声,令人心悸。   “我,我舔了她的手……”   “哦?就这么简单?继续!”   沙条少佐仿佛听见了身后有人在嗤笑的声音。   “我试图去解她的腰带……”沙条少佐沉默了一下。   “继续说!”宪兵大吼。   “我,我没解开!”   “噗~”“噗~”   “然…然后我就想去解她的衣服!她醒了,反抗很弱。”   “嗯,然后呢?”黑暗中的宪兵,用笔尖敲打着写字板。   “然后,大将就来了。”   “看来是很遗憾?还是说?你在撒谎?”   “确实……不是的!”沙条少佐低头,又抬头。   “你在撒谎!”   “不!我没有!”沙条惊恐地盯着宪兵。   “你是米军的间谍,混入军舰,伪造了参谋军官的身份乔装潜入,真正的沙条少佐已经被你谋害了!是不是!”宪兵唾沫横飞地吼叫。   “不对!我不是米军的间谍!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不懂得尊重人的娘们!”沙条情绪激动。   “绑住他!”   黑暗中的宪兵停止了绕圈,他手上拿着一条沾水的草绳,三圈两圈地把沙条的手腕固定在椅背上。   “你就是!你这个米军间谍潜入扶桑号意图给米军通风报信!好生歹毒!还意图侵犯参谋长福留繁!”审问的宪兵振振有词,写字板上的笔一刻不停,记录着“罪刑”。   “什么!我会侵犯那头猪?”沙条尖叫。   “他承认了!来!在供词上按手印!”   只见之前拿绳子的宪兵,一手拿着印泥,蛮横地靠上来。   “你们!居然设套算计我!”   “嘿嘿~~”审讯的宪兵拿着印有手印的供词,“沙条少佐先生,不!古田大朗!你罪证确凿!”他指着供词开头,那个虚构出来的名姓,笑。   “你们!”直发颤,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急,“古田大朗”扯着嗓子嚎叫。   ……   “高桥君?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扶桑打着呵欠,起身。   “可能是海鸟的叫声吧。”高桥离开工作台,上前替扶桑盖好被子。   “唔……现在几点了?”扶桑瞪着眼,盯着高桥。   “凌晨一点。”   “果然……那不是鸟叫声吧?”扶桑抓住被子。   “谁知道呢?” 第三十章 纯心(三)   海军省:“对于古田大朗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是为什么?”   参谋长:“呀……以前我一直觉得沙…古田都是个很老实的孩子,说实话,对于他做出这种事,感觉是想当难以置信。”   海军省:“但是你作为参谋部的负责人,应该会发现什么端倪吧?”   参谋长:“其实……沙……啊,古田这个孩子,之前在我面前有说过什么面子,丢人,气不过什么的话,我当时权当是他说气话,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唉……”   海军省:“唉……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篓子捅到了大本营,我们还是能周旋一下的……”   参谋长:“唉~~谁叫他管不住那只手呢…”   ---------特鲁克锚地--------------   北半球冬季的特鲁克,炎热异常。   永远高悬头顶的烈日,还有谈不上清爽的咸湿海风,描绘着所谓热带风情。   一辆汽车呼啸着从机场旁驶过,颠簸的车轮碾压过跑道,扬起阵阵尘暴。   “吱!”   零件叮当响的汽车,在一座矮木屋前停下了发动机。   “扶桑!我们到了!”高桥从驾驶座上扭头。   本来,以高桥战队司令的身份,请一个士兵来开车完全是小事一桩,然而不知是炫耀心理作怪,还是什么的,这个年轻的少将准备亲手操车,亲自送扶桑前往特鲁克的联合舰队司令部------小屋。   “扶桑?该下车了。”高桥敲打铁皮车门,提醒后座上仍旧单手撑窗,半眯的眼看向远处的少女。   “呐,高桥君。”扶桑如同畏光般,迷离着眼,转头。   “啊?”   “高桥君,很擅长开车呢。”   “诶?是吗?”听到少女的夸奖,高桥不由得有点小得意。   “其实吧,扶桑啊,以前坐车总是会晕车的,所以,本来很害怕会出事……”扶桑的声音很轻,就如在述说遥远的故事一般。   “但是!坐高桥君开的车一点都不难受呢!”   看到少女送出的笑容,高桥不禁心头一热,他思索着,耳根红红地说:   “那个……承蒙夸奖。”   ……   簇拥在一起的木屋群,司令长官办公的屋子就矗立其中;帝国海军整个的参谋部,以及最高指挥官就在这里,而距离司令部办公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借助地形开挖的一处地下掩体,兼具有防空袭和防炮击的能力。   “打扰了!”   刚维修完烟道的扶桑,显然心情不错。   “扶桑小姐和高桥少将!进来坐。”古贺峰一的副官就站在桌子旁,手里还抱着一大摞空白文件。   而古贺本人坐在桌后,维持着司令长官的严肃形象,一言不发。   “啊!有电风扇呀!”扶桑欣喜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茶几。   “请用。”勤务兵拿过两瓶冰镇的可口可乐。   “这是从米军那里缴获的?”高桥捏住布满水珠的玻璃瓶,盯着里面的棕色液体研究着。   “这是大将特例准备的,从布干维尔来。”古贺的副官解释。   “真是厉害啊,米军的后勤……”自言自语地赞叹,高桥立即想起了某个还未喝过可乐的少女,“扶桑,别看电风扇了,这里有……”   “唔哇哇哇哇哇哇啊哇哇哇哇哇~~~~”难以想象,外表如同大和抚子一般的少女,居然会面对着电风扇张开嘴兜风。   高桥:“嗯……咳咳!”   “嗯哼~”离开电风扇的少女一本正经地坐下,严肃的表情让人翻不起一丝欲望。   “给!”高桥递上冰可乐。   “哦!这个鬼地方居然有可乐!还是玻璃瓶装的!”   哧~~少女熟练地打开瓶盖,久违的味道顺着舌头灌入喉咙,还有那种气泡炸裂的爽快感,“唔哈!真是透心凉啊!这资本主义的……嗝~”   【你在大将面前就不能严肃一点吗?】捏着未开封冰可乐的高桥,一滴冷汗从太阳穴流下。   ……   “今天,把扶桑小姐和高桥君叫来,是有事情的。”古贺峰一冷漠的嘴角,弯起一丝不熟练的笑。   “嗨……”高桥正襟危坐。   “嗯?”扶桑嘴里还叼着可乐瓶。   “军令部收到了我们之前在战报,对于扶桑号的战绩,十分欣赏;而扶桑号存在精灵一事,经过海军省内部的调节,算是没有捅出去。”古贺峰一手持着军令部电文。   “不过,扶桑存在的事实虽然没有扩大,但扶桑号的事情,已经被送到大本营手中,估计现在已经被印上报纸,拿去大肆宣传了吧。”古贺说出这话时面不改色,仿佛这事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以国内如今的情况,扶桑的胜利,也算是一剂兴奋剂了。”高桥坦言。   “兴奋剂?我感觉,用镇静剂反而比较好。”古贺峰一面露苦笑,挥手让勤务兵拿出一份月前的东京日报给高桥看。   “无外乎是报喜不报忧。”高桥拿过报纸,看了一眼标题就放下了。   “陆军在新几内亚深陷泥潭,这一年从外面调入南洋的兵力,数万不止;而我们海军……虽然没有大出血,但和米军互相消耗,也是入不敷出了……”古贺峰一说着说着,也是摇头。   “确实,扶桑在吉尔伯特击沉的米军军舰,不过九牛一毛尔。”高桥盯着面前还在滴水的可乐,说道。   “但是!”古贺声音突然提高,“这些真相!不能让国内知道!”   “所以……”   “军令部和海军省,要在横须贺,搞一场盛大的授勋仪式!另外,陛下说不定也会来。”司令长官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语气,扭动了起来。   “授勋仪式?”扶桑的眼睛不断瞟着高桥那瓶未开封的可乐,脑海里划过了之前古贺送来的那枚四级金鵄勋章。   “没错,这次授勋仪式很重要,所以,扶桑号修理好舰体后,必须立即出发,返回横须贺。”古贺站起身,发令般对着扶桑说话,同时狠狠对高桥使了一个眼色。   看到心不在焉的扶桑,高桥心领神会。   “绝对完成任务!司令长官!”高桥敬礼。   俩人正欲离开,古贺突然叫住了高桥:“别急着走啊。”   “长官?”   “把那个带走,太甜了,我不喜欢。”   “嗨!”   -----------昭和18年(1943)的尾声---------------   离港的扶桑号,外表焕然一新,在古贺峰一一行的亲自送别之下,由驱逐舰凉月,若月护航,向着横须贺港去了。 第三十一章 纯心(四)   扶桑:“在南洋待了呢么久,回到遥远你的日本,想必一定很不适应吧。”   高桥:“不会……空气很是香甜,也是让我焕然一新啊!”   “是吗~~那还是真好。”扶桑用夸张的语气拉着长音。   “是啊!如果有假期,还真想去温泉好好放松一下呢!”高桥故作开朗,随着扶桑走出了舱门。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横须贺镇守府----------   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在港口的警戒线外,一些受邀参加仪式的军政界人士,则簇拥在内场,同天皇使者一起坐在港口内搭建的雨棚之中。   扶桑,一条在开战后就笼罩了无数光环和称号的战舰:飞行员杀手,神之炮弹,米畜航母之噩梦,击坠之王,舰队先锋,横须贺之花,夜战鬼神,扶桑大饭店,闹鬼战舰,谜之丑闻,帕金森症制造厂,射速三倍速,消耗三倍速,全海军料最多的咖喱饭……   总之,这条谜一样的战列舰,已经亮到海军遮不住,裕仁在皇居都能看到的地步了……至于陆军……他们正在头疼新几内亚的防线,还有美军四处撒欢的谢尔曼呢。   位于横须贺港的仪式,在这一年末的清晨开始,灰蒙蒙的天空,似雪不雪,挤在外围的平民,早饭大都吃得半饥不饱,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鼓着蜡黄的腮帮,好奇地往场地里看。   脚步凌乱,一个瘦弱的男人被人群挤出,跌跌撞撞,好死不死撞到站岗士兵的友坂步枪上。   “马鹿野郎!!!”   海兵团的二等兵,被吓了一大跳,他咬着残次不齐的烂牙,大声吼着,顺势把步枪横着顶了过去。   “你干什么!”瘦弱的男人右臂支在地上,手心里攥着衣袖,而他的左手在地上摸索,似乎是在寻找一旁掉在水泥地上金丝眼镜。   “刁民!还不快起来!”二等兵驱赶着,瘦弱男人拖着碎眼镜,忙不迭地往外钻。   “刁什么!我……我可是公…公民!”带上碎金丝眼镜的男人在人群中竖起手指,抬起的旧西装下,露出了肩膀上打着的卷卷纱布。   “活该饿死,呸!”二等兵叫骂着。   拥挤的人群,发出稀稀疏疏的碎笑。   相比外面的热闹,场内就休闲很多了。   “咳哼!”坐在棚子下,一名衣着灿烂的贵人清了清嗓子,一旁的佣人则梳着油乎乎的头,忙不迭地递过来一根雪茄,替他点上。   “呼~~~~”白白的烟圈,从贵人的鼻子中喷涌而出,他一歪脑袋,刚好看到了一只好奇凑过来的野猫,它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小桌旁的蜂蜜油炸小鱼,那是贵人最喜欢的小零食,随身必带。   贵人肥厚的下眼睑,突然一抖……   “过来~~过来~~”带着六只戒指的手,对着橘猫摇晃,抱有戒心的猫探了探爪子,终究抵御不住诱惑,过来了。   “嘿嘿!走你!”   “哇啊喵!”   贵人收回亮晶晶的皮鞋,嘴里嚼地吧唧响,而橘猫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惨嚎着跑开了。   “嘿嘿嘿!”贵人看来是很高兴,他转头,看到了自己的佣人。   “嘿嘿嘿!嘿嘿嘿!”不知所措的佣人慌忙赔笑。   “狗屎!”   嫌弃中,半个鱼头混杂着粘稠,糊了佣人一脸。   “狗屎。”棚子的一角,一声笑骂。   “谁?”贵人怒气冲冲地回头,三秒内,翻车鱼般的面孔接连变化着,最后定格在了笑脸上。   “是……是……筒隐家的大少爷啊……失敬失敬!”贵人浑身颤抖着站起,嘴唇上的碎屑还在不断坠落。   “一样一样……”被称为筒隐大少爷的人微微欠身,手中展开的华扇遮掩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深渊般的瞳注视着胖子。   “咕~”贵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回座,肥厚的屁股下,椅子放出不堪重负的呻 吟。   刚才那人,身着着一套红白相间侍奉神明的服饰,标致的身段,一头柔顺的黑长发毫无修饰地披散着,只可惜,刚才那一对视,胖子只能感到无尽的冰冷,还有厌恶,“该死!怎么就是个男人呢!”愤愤地,他从纸袋里抓起一大把炸鱼。   “看什么看!”看到佣人苦瓜般的脸,贵人的脸瞬间变成了窝瓜。   “狗屎!”   场内的一角,可怜的佣人蹲在一边,哭着擦拭着满脸的食物残渣。   ----距离仪式开始还有数分钟----   “到时候,你见到陛下的使者,要笑,知道吗?要笑。”高桥少将反复提醒着后面的一众海军同僚。   “这样吗?”驱逐舰凉月号的新晋舰长,田中源实中佐露出自己一排整齐的白牙,这次他被大将选中,伴若月号护航扶桑号到达横须贺港,不知是走了什么运,还是海军需要一点实在的人去撑场,他居然也被许诺了一枚勋六等旭日单光章。   总之,这次仪式,由军令部和大本营组织,为了烘托气氛,制造效果,总计将要颁发三枚勋四等旭日,五枚勋六等旭日,以及十数枚颁发给陆军的低位金鵄勋章,可谓盛大。   ……   厚重的云层,没有散去的意思,点点细雪,从天际坠落。   授勋仪式,即将开始。   场外,人群熙攘;场内,贵人气得发抖,筒隐大公子手持华扇,目不分神;扶桑号,一只不算胖的橘猫循着食物的气味越过栈桥,潜入了。   裕仁的使者,走到话筒前,以天皇的诏书,点开了这场昭和18年年末的仪式。   -------------   【大战舰扶桑,自托付于海军起,功绩显赫,威震南洋,实乃国之重器…(略)…而海军请求,虽无前例,但情有可原,朕深以为然,随破此例,另鉴于前线战事紧迫,尔等忠良,勇敢善战,拼死杀敌至不顾弹丸,更有甚者,报国心切,驾机撞击敌舰,真勇士也,朕感激涕零…(略)…此破例,朕之实意乃振奋陆海将兵,朕信倚尔等忠良将士之赤诚,诸君亦不负,大破敌兵,捷报频传。此番海军大捷,宫中诸老者先辈兴奋不已,晃晃然几欲昏倒;老将军闻此捷,亦起床食饭三斤,真乃国之大幸也…(略)…望海陆诸位,共勉,进取。】   ------------- 第三十二章 纯心(终)   【还有……一年半。】   窗外的落雪,让身处暖气中的扶桑,不寒而栗。   【高桥把我的事捅了出去后,一切没有改变,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也没有试探我的来历……海军那群人,是想把我存在的秘密隐藏下去吗?】   不安在心中凝聚,她拉开手边的抽屉,里面一个衬垫有红色绒布的木盒,其中静静躺着一支陆军的杉浦式将佐手枪。   【稍稍安心了点……】   抓紧手枪握把,扶桑拉动套筒,黄澄澄的子弹,在抛壳窗下若隐若现。   【寻找出路……西边?北边?东边?还是……】   扶桑愁容满面,纤长的食指搭在扳机圈的上部。   【西边,他们是无力养活我的,另外的某党又和美国人穿一条裤子…唉……北边,最合理,但是那些斯拉夫裔,是真的野蛮无耻,就算去了,大胡子一死,我估计也是自身难保……东边…想都别想……】   惆怅,退出枪膛内的最后一发8毫米子弹,这个无情的世界,根本没有给她任何选择。   【走一步看一步吧。】   扶桑推上抽屉。   ……   横须贺的授勋仪式,在昭和18年的12月31日闭幕。   “戴上这个,这是属于你的。”   少女前胸,佩戴着的两枚的四级勋章,在灯下熠熠生辉。   “谢谢。”   少女颔首。   寂静,只有海的声音,在舷外波动。   “别一直看着我。”   脑袋上方的视线,火热火热,扶桑别扭地转过头。   “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秘密。”   少将先生微笑。   “哈?你脑子没发烧吧?”   扶桑向后退去,她心里有种直觉,面前的高桥,很危险。   “呵~别这样,我只是感觉我还是不够了解你。”顺着少女的步伐,高桥逼近。   “都一起认识呢么多年了……我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扶桑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气场。   “你有很多的秘密。”   高桥的话,变成了肯定句式。   “哼~秘密又不会写在脸上,你就算肯定我有,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除非……”扶桑的意思中,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   “除非?”   “上报海军,继续对我的舰体改造,特别是要扩大油舱和弹药库。”   “这……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高桥为难地说。   “那就算了。”   说着,扶桑嫌弃的目光从高桥的头顶开始,一直扫到高桥的脚尖。   “我会尽量的,不过,这次你回港,本来就是要进行改造…所以……”   “要扩大弹舱油舱吗?”扶桑惊喜。   “当然……没,那个……”   “嘛,作为高桥君你努力的汇报,我就大发慈悲地提示一点!”扶桑凑上前,“呐,我有个问题,高桥君。如果我是个未来人,那会不会很有趣呢?”   ……   -------昭和19年1月初,扶桑号入渠,维修,进行第三次改造---------   “这次东亚重工改进的76.2mm双联高角炮,可是海军中的第一批啊……”   监督回首,仓库里放置着许多座已经装配完毕的双联76.2mm炮,这些在原本现有的单装76.2mm炮基础上改造,使用了优化炮架和星型供弹具的新炮,除了没有独立火控雷达,可谓是完美的防空砥柱,按照东亚重工设计师的说法,这些炮将会配合扶桑号的需求,加装电传动装置,以加快加装炮罩后拖累的水平回旋速度。   “这次海军发来的指标,要求我们在扶桑号上加装更多的射击指挥仪,以及至少28门新式76mm炮。”东亚重工的工程师,一页一页地翻过海军寄来的文件,说给一旁的人听。   “十四座啊?这可是个不小的数量……就算炮配齐了,炮弹也不一定够啊……”有人质疑。   “76mm炮弹的库存,总比那40mm炮弹的库存多吧!”   “也是……”   在这寒冷的冬天,扶桑改三的序幕,正在开始。   ……   扶桑,至始至终,都走在联合舰队舰船改造的最前沿,无论是硬件设备,还是软件设备;这次扶桑拆除40炮和部分25炮,改换装大量76炮的方案,一开始是被拒绝的,海军省不断地以“扶桑号的防空火力已经十分强大了”为由,一直拒绝批准;此次被美军飞机突破防空圈,伤到烟道,扶桑的对空火力显现出对美军高速战机的效率不足,无疑是打了海军省的脸……于是很快地,扶桑号被召回进行了改造。   而上一期改修完毕的大和和武藏,她们那只把127mm炮换成100mm炮的改造,相比扶桑实在是有些寒酸,其中大和还好,由于早年空袭损毁的缘故,已经去除了155mm副炮的侧舷,现改为了一侧六座的炮塔九八式高角炮;而武藏就寒酸多了,155mm副炮拆除的地方一片空荡荡,三座孤零零的双联九八炮下,极不合理地摆放着几座改二五铳,着实让人怀疑机炮手在防空时会不会被炮口风暴熏死。   “二式六型电波探信仪?没见过的型号啊。”借着灯光,检查员朗读出铜片铭牌上的文字。   “这是实验性质的电探,你当然没见到。”另一个东亚重工的检查员说。   木箱子内,部分电探组件摆放其中,一台圆形的显示器就躺在稻草堆内,看上去似乎就是操作系统的一部分。   “这新电探居然把示波器和操作仪分开了?”检查员诧异。   “我怎么知道,我们只管查看有没有损坏就行了,仔细一点,别漏过了。”   仓库内,两名检查员把箱子一个个检查过去,直到凌晨才离开。   次日。   扶桑开始进行装配工作。   忙忙碌碌的工人,在战舰上爬上爬下,拿着最微薄的工资,做着最劳累的工作。   时至中午,扶桑号二号三号炮塔上各矗立起了一座120mm28连装试制喷进炮,这种改良过的火箭弹体喷进炮,最大射程足足延长到了九公里,相比之前四公里内放烟花的玩意,可以说是进步非凡了……然而,进步,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更大的射程,意味着火箭弹需要更多的燃料,即使已经优化过了外形,这些120mm火箭弹依然有一人多高,而高达30多千克的重量,让这些火箭弹的搬运装填,成为了极大难题……此外,为了防止发射时巨大的尾焰,东亚重工的技术人员在喷进炮的尾部装上了一部巨大的盐水储存器……这很大程度上防止了尾焰伤人,也很大程度上谋害了装填手和发射员。   方方正正的喷进炮,矗立在炮塔之上,活像是一个硕大的蜂箱。 第三十三章 晴空万里(一)   港湾,和煦的阳光倾洒大地,不算太大的海风,吹得脸颊隐隐刺痛。   号称百万人百年不会陷落的塔拉瓦,终究还是没能挺过昭和19年的年关,指挥官柴崎中将以下,无人幸存;顺利汇合的美军舰队一鼓作气,凭借着绝对的海空优势,轻而易举拿下了设防稀疏的马绍尔群岛。   此时的特鲁克,已然成为了最前线;按理来讲,特鲁克作为联合舰队在南洋最大的基地,美军应当全力攻打,然而,美军似乎并不想停留,庞大的特混舰队裹挟着无数兵力,绕过了特鲁克,徘徊在马里亚纳群岛------这一道“绝对国防圈”的附近。   美军的“跳岛”战略,无疑被海军看在眼里。   一九四四年二月末,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古贺峰一,下达指令: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二月二十五日,若米军舰队,逾越马里亚纳群岛,帛琉群岛,新几内亚一线;即刻迎敌。】   “米军的大舰队啊……”古贺峰一内心踌躇,此时正时值中午,勤务兵端来了一碗猪扒饭,香喷喷的猪扒配上酱汁,让人食指大动……然而,古贺却没有哪怕一点的食欲,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战事影响了。   “打扰了!”   “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少佐,他手中拿着关于之前马绍尔的战报,一身整齐的白色海军常服下,挂着一个小布袋。   “这是之前马绍尔群岛的战报,请您过目。”内岛少佐双手递上文件。   “辛苦了……”古贺稍稍心宽。   “长官,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着!你的名字是?”古贺峰一丢开战报,反而对内岛少佐产生了兴趣。   “海兵69期,昭和16年3月25日兵科毕业,内岛家久!”   “小小年纪就是少佐了吗?前途无量啊!你家是哪里的?”古贺亲切地笑,继续询问。   “额!我家在岐阜県大野郡白川村!长官!”内岛少佐如实地汇报。   “哈哈哈~”古贺笑得很灿烂,活像一个邻居家的老头,“内岛少佐!”古贺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嗨!”年轻的少佐站得笔直。   “喜欢吃海军的猪扒饭吗?”古贺的问话,宛如是在下令。   “喜欢!”   “那好!我命令你!把我桌上的那碗猪扒饭消灭掉!”   “了解!”   答应下来,内岛一屁股坐下,但当拿起筷子时,他犹豫了,“长官,真的可以吗?”   “叫你吃你就吃!你怎么从海兵学校毕业的!”   “嗨!”   几分钟时间,内岛少佐吃光了古贺大将的猪扒饭,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吃完别急着走。”古贺峰一坐在办公桌后,对着还在擦嘴的内岛发话。   ……   大将与少佐,面对面,正襟危坐。   “对于联合舰队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吗?”   “诶?”内岛少佐惊讶地瞪大双眼,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联合舰队现在的情况,可谓是极不乐观的。”说完,他谨慎的看了看古贺的脸色。   “没错!外面那支米军大舰队根本没把现在的联合舰队放在眼里,自开战以来,海军一直在同米军换血,舰船兵员皆是入不敷出啊……唉……”古贺说着,一声长叹。   见古贺没有变色,内岛选择继续说下去:“米军舰队此番来势汹汹,势必是要攻占马里亚纳,以孤立特鲁克,如此便能少战而胜,并撬动帝国的国防圈!”   “所以?”古贺精神抖擞了起来。   “我们必须最快拿出最适合当前马里亚纳战场的战术和策略,全力防御米军的攻击!”   “策略?之前军令二部的黑岛少将有过此方面的谋划,而且他是前首席参谋,大本营和海军,都信得过他。”古贺试探着说道。   “属下以为……”内岛少佐又犹豫了。   “在我面前,有什么就直接说!”古贺显得有些不耐烦。   “属下以为!黑岛龟人少将的策略,行不通!”内岛的话,直指中心,直接判了前首席参谋死刑。   “此话怎讲?”古贺一阵惊讶。   “黑岛少将,此人计划虽然慎密,但太过理想化,几乎不可能实施!属下以为,先前中途岛,一航战之死,他应负有责任!”   “……”古贺沉默不语。   “海军舰队出战,事关国运,黑岛此人,四月前居然提出必死必杀战法,可谓惨绝人寰,又收效甚微;如此,黑岛之策,万万不可使用啊!况且黑岛龟人作风奇差,为人恶臭不堪,简直丢海军的颜面。”只见内岛少佐说到心情激动处,不禁站起,开始怒斥黑岛龟人的种种“馊主意”。   “那你说该怎么办?内岛家久少佐?”古贺倒也没发火,只是接着问。   “面对米军庞大的海空作战群!大凤号和110号舰必须作为航空战队的中坚力量,尽快配齐战机服役,此外,足够多的后备飞行员也是必须的,而之前作战中我们的损失尚可弥补,但不能懈怠;还有就是,联合舰队如此众多的舰船和飞机停泊在特鲁克,米军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防备任何方位、任何形式的米军袭击,这是重中之重……”内岛少佐的话,说得很长很长。   二月二十五日,古贺一夜未眠,台灯下,他思考着那位年轻少佐的话,在白色的纸张上写下了一道新的指令。   ----------横须贺港-------------------   “高桥君?那是?”   岸上,扶桑指着远处的一片舰影,舰影之上,有一些飞机在盘旋,似乎正在进行日常的起降训练。   “那只是一条新空母而已。”高桥抚摸着扶桑后脑的长发,不以为然。   “但是这船明显大得过分啊!比我之前见过的翔鹤,甚至是赤城都大多了,就连我……嗯!?”感觉到脑袋上摩擦的手,扶桑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   “哦?比你还要大?”好死不死,高桥靠了过来。   “你这家伙听的什么?”感觉鸡对鸭讲的扶桑红着脸地伸出手,对着高桥腰间的软肉恶狠狠地掐下。   “哎哟……”   “让你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真是搞不懂你满脑子装的是个啥。”   扶桑抱怨着走开,完全没有在意到之前高桥抱着肚子的痛苦表情,突然转为了惬意的笑。 第三十四章 晴空万里(二)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命令,特鲁克基地严加防守,增派巡逻机,巡逻艇。同,舰艇,飞行器,亦有序撤出至菲律宾方向……】   庞大的美军特混舰队在外游曳,伺机偷窥的侦察机时不时地靠近……孤悬在外的特鲁克基地,已然如一株在北风中战栗的芦苇。   二月二十八日的特鲁克,天晴波浪高,朵朵积云漂浮在天际线之上。   “上头传来风声,说要放弃特鲁克……”   “你胡说八道什么!特鲁克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上杉飞曹抬手就是一记爆栗,直把那个大嘴巴的飞行员揍得双手抱头。   “但是……我昨夜看到秋津州带着几条驱逐舰离开了港口,怎么看都是有鬼……哎呦!”飞行员抱头鼠窜。   “你做梦的吧!秋津州不还在港内!你看,就连之前离开的凉月,也在港内!”上杉飞曹指了指远处的大海,果然,一艘水上机母舰和一艘秋月级驱逐舰静静地浮在港内,完全没有离开过的模样。   “哈?!”一脸懵逼的飞行员,愣住了。   ---------BB-62新泽西号---------   “自中途岛以来,我们就没能击沉过日本人的航空母舰……怎么说……她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不愿意在我们面前出现?”   斯普鲁恩斯面前,一杯烫口的咖啡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在他的手边,则是两颗装在精致茶碟中的方糖,洁白而纯洁。   “上将先生,之前我们的情报表面,日军的航母离开了特鲁克,往西边去了;但那座日本海军的大基地,设防反而更严密了,似乎正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别慌,我的参谋先生,秘密就是用来戳破的,我们的侦察机和潜艇,总会有好消息的。”斯普鲁恩斯放下方糖,只是一秒,洁白的方糖就浸染上一片咖啡色,随后就很快地沉没,溶化。   “日本人的巡逻部队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说实在,他们这突然的勤奋让人恶心。”   “就像糖一样……”上将先生像是孩童一样,盯着溶解完的方糖说。   “糖?”   “没错,我们的处境,会不会就像在面对一杯咖啡?”   “这玩笑真的很可怕,上将先生…如果这片大海真的像咖啡一样被日本人完全渗透,我们的处境可就……”   “不不不~”斯普鲁恩斯抬手,阻止了参谋官的脑补,“我想说,如果你喜欢喝甜咖啡,但你的太太又总是给你上苦咖啡,你会怎么做呢?先生?”   “嗯?教训她一顿?”参谋官抿着嘴唇。   “绅士,用你的糖,把它变成甜咖啡~”斯普鲁恩斯的手松开,将茶碟中的第二粒方糖放入咖啡。   “您真的很喜欢甜食呢,上将先生。”   ------茶碟已准备完毕,第一颗方糖正在前往苦咖啡------   三月一日清晨6时40分,第一架泼妇从企业号上起飞;随后,第6战斗机中队,第5战斗机中队和第9战斗机中队的海盗们,也分别从无畏,约克城,埃塞克斯上起飞……间隔八分钟的空隙,护航航母贝劳伍德,考佩斯也放飞了战斗机……这波派出的62架战斗机,目标是争夺特鲁克上空的制空权。   距离特鲁克还是数十海里,渺小的环礁,在空中看起来似乎毫不起眼。   “凯恩少校,我们的目的地是北部环礁,我们的目标,不限于空中的敌人。”   “明白。”   “那是什么?是日本人的巡逻机吗!”   “击落他!”   无线电中充斥着咒骂声,第5中队的海盗们在天空中戏耍着日本人的巡逻机,两个照面就将它打的凌空爆炸。   “呀呼~~~”   “看看那团焰火!”   小伙子们在无线电里庆祝着,这场战斗,打一开始,似乎就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发现米军大机群,数量超过50,方向特鲁克,预计到达时间……】   巡逻机的电报,戛然而止。   刺耳的防空警报,响彻特鲁克的每一个角落。   “紧急起飞!”飞行队的大尉咆哮着,一颗米粒从他的嘴里喷出,这是他刚吃的早饭。   “呼……”   深呼吸,上杉飞曹推上舱盖,他习惯性地摸摸腰间,这才发现随身的军刀没能带出来。   【算了……】   摇动下面的风扇,好让空气凉爽一点,上杉飞曹打开发动机,面前,动起来的螺旋桨搅动空气,牵引着战机向前,不一会,这架金星零战就爬升飞向了天空。   ……   “田中舰长,空袭!”   “***哔***什么!我**哔**才来特鲁克一天都**不到!”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凉月号的舰长田中源实忍不住大爆粗口,胸前的六级勋章熠熠生辉,显然这位中佐先生还不愿意把它摘下来呢。   “请下达指示!”   “出港回避!准备对空作战!”好在田中中佐理智尚在,他指示拉响战斗警报,让凉月号驶离了港湾。   “全部振作起来,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田中中佐踏着摇晃的甲板,在外面鼓舞着士气。   “吼!”   “很好!”   水兵的吼声震动耳膜,田中中佐满意地笑,但一个身影,让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下来……那是一个略显黑瘦的水兵,被太阳晒得显黑的脸,没有一丝的表情。   【高山龙一,北海道利尻町人,一等兵……】那名水兵的信息,在田中脑海里飘过。   …咔擦…   装下的弹匣,卡笋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一挺单装九六式机铳,老旧的型号,就连弹匣都是十五发装的旧版;一侧,高山一等兵冷漠地数完炮弹,准备着第二个弹匣……   ……   “上杉飞曹,我去云层,你带领你的零战,吸引米军飞机的注意力,我在高空支援你们!”大尉的紫电改小队呼啸着从上杉飞曹上空掠过,三分钟后就进入了一片浓厚的厚积云,不见了。   “了解。”   “飞曹!大尉这不是让我们当诱饵吗!”僚机惊呼。   “诱饵?谁是诱饵还说不定呢。”上杉飞曹轻声说着鼓气话,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紧张。   “是吗……”僚机沉默了。   “总之,努力吧,实在不行,下面就是特鲁克。”   “嗯。”   ------八时------   凯恩:【我已进入特鲁克环礁北部空域,高度4900米,方向西南,有高射炮火攻击,第五中队正在进入战场……】   僚机:【凯恩少校!发现敌机!是零!费拉西尤中尉他们下去了!】   凯恩:【立即跟上!】 第三十五章 晴空万里(三)   嘶!   曳光的子弹,尖啸着划破蒙皮。   心脏一瞬间骤停,视野一阵模糊,上杉飞曹只感觉子弹不断地在机身两侧划过,左侧机翼的蒙皮,俨然已经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敌机!注意回避!”   从上空俯冲下来的海盗喷吐出火蛇,亮丽的曳光弹宛如一条火瀑布。   为了躲避迎面袭来的子弹,上杉飞曹拉扯操纵杆,将脚下的战机推往右侧下降高度,同时滚转爬升,闪开了第二架海盗的射击窗口。   “呼……”做完一套规避机动的上杉维持住平飞姿态,向后张望,很不幸,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僚机被打着起火,凌空爆炸,即使下面就是特鲁克,这个零战飞行员也没有存活的机会。   “诱饵吗……”转过头不再去看,上杉飞曹低头喃喃,搭在扳机上的左手迟迟没有放下。   ……   费拉西尤中尉:【那架零,我来解决,你看好我的上面。】   卢里特少尉:【没问题。】   ……   两架海盗,形成一前一后的飞行姿态,朝在海平面2000米的上杉飞曹袭去。   “来了嘛……”上杉飞曹张望,脑袋顶上,厚厚的积云,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总之……”伸手上前,将节流阀拉到最大,面前的1450马力发动机发出嘶吼的咆哮声,继续朝大海的方向直飞……这种感觉,就好像零战飞行员失了智,企图加速平飞躲避海盗的追击。   ……   卢里特:【速度解决掉他,中尉。】   费拉西尤:【看我的,击落这只菜鸟我只要五秒。】   ……   400米,费拉西尤按下扳机,六道火焰,掺杂着曳光弹和燃烧弹,覆盖了上杉飞曹的飞行航线。   费拉西尤:【喔!】   卢里特:【小心上面!!】   费拉西尤:【见鬼!】   枪林弹雨劈头盖脸地打来,中尉屁股底下的海盗猛地一颤,火焰散去的机身,留下了几处被机枪击中的弹孔。   【另一架日本战机!】卢里特尖叫,他催动着自己的海盗,顺着刚才紫电改的航迹追下。   “是大尉!”上杉飞曹心中一喜,看到陷入被动局面的美军飞机,上杉拉起零战翻转,一瞬间就加入了战斗队列。   此时,在低空作为诱饵的零战已经完成使命,在上空埋伏的紫电改俯冲而下时,他们迅速加入格斗,准备以机动性这唯一的优势,同这些海盗们缠斗。   把机动良好的零作为诱饵机,并用火力和性能更好的紫电改作为埋伏机,这本来是很不错的战术……然而,现实和想象,总是有着那么一段差距。   作战中,机动良好的零一直规避而不反抗,这让美军每击落一架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弹药和精力;反倒是俯冲下来的埋伏机紫电改,由于高速后难以改变的飞行轨迹,很容易就被第二架海盗咬住,从而被击落……而作为上杉飞曹埋伏机的大尉,就被卢里特的海盗捉住射击窗口,从海盗机翼内切割机般射出的子弹在300米的位置掠过,只花了三秒就把那架紫电改的左侧机翼轻易撕开……   还未拉起的紫电改失去控制,旋转着坠海,爆炸了。   “大尉!”上杉飞曹听到无线电内的嘶吼。   高空中,又一架紫电改俯冲而下,目标是刚才击落大尉的卢里特机。   “啊啊啊啊!!!”   紫电改的飞行员情绪激动,他在一公里外扣下扳机,四门九九二号机炮不停开火,跳动的炮口焰遮住战机的两翼,火药燃烧残留的气体,拉出了一条明显的直线。   “危险!”上杉飞曹惊恐地看着紫电改从费拉西尤机面前窜过。   果然……费拉西尤机毫不犹豫地咬上,用六挺航空机枪结束了这架紫电改的飞行生涯。   “米畜。”咒骂着,上杉飞曹压下操纵杆,他侧过脑袋,脸颊抵在毛茸茸的领子上,注意着身后的天空。   前方海面的天空,底下的两架海盗发挥出上杉飞曹望尘莫及的爬升能力,占据高度撵了上来。   机体巨大的劣势,让上杉飞曹空有一身的力气却发挥不出了,他只能堪堪招架住两架海盗的轮番射击,往海湾的一侧脱离。   绷紧的神经,上杉飞曹不断修正航线,利用极小弧度的S型机动,躲开了一次又一次来自身后的直瞄火力,“简直就是年糕……”面对黏在身后穷追不舍的两架海盗,上杉暂时放弃了反击,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机动回避上。   “我记得……那里有……”低空掠过珊瑚礁,上杉转向海湾,“她还在!”   锚地内,驶离海湾的秋月级凉月号扭动着舰体机动,一旁的水上机母舰秋津州则跟在其后,正在用巨大的发射装置弹射老旧的二式水战参与空战。   ……   “看那边!是米畜的战斗机!在追击我们的战斗机!”   “快帮忙!”   凉月号上人头攒动,几座九六式转动炮座,将炮口对准了上杉飞曹的方向。   “射击!”   二五铳的炮弹,洒向三公里外的天空,打空了一个二十五发弹匣,也没能命中一发炮弹。   上杉飞曹的高度,愈来愈低,零战白色的机腹紧贴住距离海浪两米的天空疾驰,碧蓝的波涛,几乎触手可及。   “速度……”节流阀已经推到最大,就算有1450马力的发动机,零也终究是零……费拉西尤的海盗,已经接近到了500米的最佳射击距离。   哒哒哒哒……   点五零冒烟的弹壳,从抛壳窗内落下,瞄具,牢牢套住了零战的一侧斜面。   零战前方的发动机冒出一团浓烟,污黑的机油喷涌而出,黏在机舱玻璃上,遮蔽住了视野,而有一发子弹击穿了机舱壁,穿过上杉飞曹的裤腿后飞出,直接嵌进了仪表盘里。   上杉飞曹的零战,迫降在了海面上……   而费拉西尤的海盗,在试图远离凉月号时被弹片击中油箱起火,不得已,他只能在特鲁克的海面上选择了跳伞。   “咔哒!”   噼噼啪啪   雪白的伞花,浸染上蔷薇的颜色,在海水里久久不能散去……   贪婪地呼吸着,呼吸着枪口的硝烟味。   凉月号上,高山龙一从来冷漠的脸,居然挂上了嗜虐阴暗的愉悦笑容……   去死吧……嘿嘿…… 第三十六章 晴空万里(四)   清澈蔚蓝的天空,阳光在这一个春天照常升起,温暖而冷漠……高耸天际的宝塔式舰桥,威武雄壮的背负式巨炮,改修后的扶桑,气势不下于末代战舰……然而,少女前进的方向,遥远而迷茫。   “高桥君,来看看这个!”   “啊?怎么了?”高桥一脸迷茫地被扶桑捉住,推进舰长室;舰长室的桌子,一块三十英寸的屏幕镶嵌在内,而代替桌面的,是一层轻薄的钢化玻璃。   “你看着就知道了!”扶桑按住高桥的肩膀,又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肾形的遥控器。   “拿住这个~”一反常态,扶桑在高桥面前显示出惊人的热情。   “啊……哦!”高桥非常不适应地伸出手。   少女手心的温度,暖暖的;似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而下面透露出片片粉红,“额……”长久没有过的接触,让高桥一时竟愣了神,没有松手。   “唔……”扶桑手缩了一下,没能挣脱,“我让你拿的是这个手柄……”   然而,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细若蚊蝇,手也没有做出更多的抵触。   “……”   “……”   两人维持着姿态。   一分钟过去了,扶桑的脸已经明显地泛红,被握住的手,纤纤的手指不安地颤动。   【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不放?】   由于是他,扶桑选择了忍耐。   三分钟过去了,扶桑歪过脑袋,试图在有限的姿态里躲避掉高桥直勾勾投来的视线,她的脸,红地有如金秋的苹果,而升高的体温,让她不安地扭动身躯。   五分钟……扶桑的忍耐,临界了。   “你不要只抓着手啊!还有……你看过来的眼神……真的是……”   “啊!对不起!”   恍然回神的高桥收手,同时也接过了扶桑手中的肾形手柄,反拿在手中。   “你这个家伙!”   “哎?扶桑,这个怎么用啊?”   趋近于爆发的扶桑,被高桥一句话带离了临界点。   “哼!真是拿你没办法呢!这个叫做手柄~是用来给屏幕传输信号的。”就像被拜托了一样,扶桑挺胸而笑,仿佛面前的高桥是一个啥也不懂的学渣,而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请教的时候,语气要诚恳一点哦!”扶桑伸出食指,在高桥面前摆动。   “那算了,反正也不是啥重要的东西。”高桥放下手柄,似欲离开。   “哎!不要走啊!我都还没开机呢!”   “你得说服我。”高桥挪开椅子,为扶桑留出些许空间。   “那个……这是用来显示舰内情况,同时模拟战斗的显示器!”扶桑现场胡诌着,尽可能地使用着符合时代的词汇。   “那你先开机吧。”   高桥总算重新拿起了手柄,而扶桑则钻到办公桌底下,寻找着屏幕的开机按钮。   “我记得是在这儿的啊……”少女把脑袋完全探进桌下,为了能找到隐蔽的按钮,她不得不努力挺起腰,以十分别扭的姿态在下面蠕动。   “呼!搞定了!我和这玩意终于连接上了,新玩意还真有点不适应呢,嘿嘿。”   由于在桌下憋了太久,扶桑脸上原本就没褪去的红色,已经泛滥成了一大片诱人的潮红,她用食指挠动着脸颊,殊不知,在高桥的眼中,她就像一个期待夸奖的小孩,令人怜爱。   “扶桑,真的是很努力呢。”   “啊咧?”   “我是说,可以开始了吧?”   “当然!只要这个屏幕打开!锵锵!”   这一块诞生于二次大战中的彩色显示屏,终于迎来了它第一次实战的机会,稍显粗糙的像素颗粒,还有单薄的软件支持,让它的界面显得不是很漂亮。   “只要连接上了,我就能为所欲为!”扶桑自豪地轻弹手指,三十英寸显示器上的像素颗粒变幻着,一连串的数据在后台完成,很快就在屏幕上组成了一个画面。   “这是?重巡洋舰爱宕?”高桥抓着手柄,在海军服役多年的他,很快就分辨出了屏幕上的军舰。   “不愧是高桥君,眼力真是好呢!”   “当然,虽然我没上过,但我看过。”高桥的话里,似乎带有些许的遗憾。   “嘛!这不重要啦!高桥君!看到红色标志的敌舰了吗?向她射击,用通常弹!”扶桑兴致勃勃地,热情比正在操作的高桥还要高昂。   “射击?”高桥迷惑的看着手柄。   “真是的……”急不可耐之下,扶桑上前,手把手地开始教高桥玩起了游戏。   “全主炮,齐射!嘭啪噶嘭~♪!”说着奇怪的台词,扶桑替高桥按下了齐射键。   【主炮弹命中四,敌舰火灾二】   屏幕的右下角,蹦出扶桑所熟悉,而高桥从未见过的标志。   “扶桑,那是米军的战列舰吗?”   “哎?你竟然看出来了,那的确是米军的战列舰,北卡罗莱纳号。”   “是吗……”   扶桑手臂环绕过高桥的脖子,继续帮助高桥躲避着“北卡罗莱纳”的炮火。   “扶桑……你这样地扭动舰船,不会影响射击吗?”高桥皱起了眉头。   “不会啊……”扶桑似乎打地入神,身体向前蹭了蹭,但低矮的屏幕并不能让她看到全景,面对极差的游戏体验,扶桑直接选择前倾,半趴在了高桥身上,继续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游戏。   “你这模拟不够真实。”高桥看着屏幕上,“爱宕”猪突着靠近到“北卡罗莱纳”极近的海面,船头被命中三发十六英寸炮弹居然毫发无损,随后扶桑操控的“爱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出了八条威力巨大之九三酸素鱼雷……一阵火光闪烁,被火灾烧的通体漆黑的美国战列舰在爆炸声中宣告沉没。   “你这简直是胡闹,要是真这么操作爱宕号……”高桥撑住桌角,完全安奈不住想要把扶桑说教一番的情绪了……然而,他没有意识到,倒霉的扶桑,现在还维持着半趴的姿态。   身体重心在牛顿的意志下偏移,扶桑失去了支点的前身,顺应着重力跌下,少女最后能做出的努力,也仅仅只是翻转倾斜,防止面门磕在桌角之上……   “对不起,扶桑,是我的疏忽……”   “你这个……笨蛋……”   失去控制的屏幕,画面渐渐黯淡,散去,恢复了原本黑暗的色彩。 第三十七章 晴空万里(五)   【紧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除驻守队外,所有人员携物资在下次空袭前撤离特鲁克,并尽可能破坏命令中的机场跑道设施,岛内外铺设地雷,水雷……】   “古贺大将,海军方面的调动,我是无法干涉的,但你建议我下令放弃拉包尔基地,恕我直言,这不是我能随意决定的……”   拉包尔基地内,今村均大将右手搭在自己肥肥的肚腩上,左手中的瓷杯里,漂浮着几片茶叶的水,已经凉了很久了。   “但是,计划的作战,需要陆海军全力配合应付,我们的分散在各处的兵力,都极其有限,而米军却集中了庞大的兵力,将我们各个击破,这不是你我所想看到的,不然新几内亚全线糜烂之时,拉包尔就会像失去马绍尔的特鲁克一样,孤立无援,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孤岛!”   古贺说话时挺直着腰板,努力地驱赶着脸上数日未眠导致的疲态。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今村大将眼神飘忽,脸上的肥肉仿佛是浮肿了的一样,在阳光下发亮。   “军令部和大本营吗……”   “……”   不言而喻,南洋的总指挥权,其实根本不在这两位大将的掌握之中。   “……”今村大将,脸上挂着无奈。   但古贺峰一,似乎并不想放弃这个策略,他起身拿起帽子,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失陪了。”   ……   古贺和今村的商议,并没有进展,对于古贺提议放弃溃烂的新几内亚防线,还有无甚大用的拉包尔,今村没有否决,当然,他也没有同意。古贺心里也明白,要说动今村均放弃陆军在南洋最大的基地拉包尔,仅靠自己的一面之词,断然不行……然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了雏形……   三月二十日,一封由海军大将古贺峰一署名的电报,被送达到了“帝国陆海军总司令”的面前;电报中,古贺竭力描述海陆士兵的英勇,又在文字中旁敲侧击海陆两军的指挥不协调,希望总司令能够出面,调和海陆矛盾,整合军队,抵御外敌,以共商大计云云……总而言之,古贺这一道绕过军部,直接送入“总司令”手中的奏折,确实被天照大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看到了,而那位人生经历不算充足,脑中也尚存热血的天皇陛下,居然真的跃跃欲试了起来。   简单地讲,古贺这只老狐狸,卯足了劲,总算是把裕仁给忽悠出来了。   为了能继续增强裕仁的自信心,古贺随其参谋团,不断地撰写一些作战计划给裕仁送去,这些个作战计划,无不设定得是波澜壮阔,比起海军当年整出来的九段渐击作战,这些计划已经不单单要海军参与海战,更要陆军全力配合,与美军部队日夜争夺岛屿的控制权……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现实中的陆军马粪,就连螺丝,都是和海军马鹿反向拧的……   渴望裕仁亲自出面调和海陆矛盾的呼声,日渐剧烈……   昭和十九年,三月三十日,日本帝国海军彻底放弃了特鲁克;由于第一次空袭没能彻底拿下制空权,美军的第二波大空袭姗姗来迟。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美军的快速航母编队,随同其他零零碎碎的上百艘军舰,汇聚成了一支的特混舰队。而其中的十七艘航空母舰(损失的邦克山替换为萨拉托加)作为中坚力量,几乎每天都要派出几百架次的舰载机去攻击日军驻守的岛礁。   大量的实战,让美军航空兵的熟练度,今非昔比;而日军方面,飞行员虽然在伊号作战和吕号作战时付出了一些损失,但海鹫的脊梁尚在,那些老妖怪驾驶的紫电改,只会比初战时的零二一,更为鬼畜。   ……   樱花绽放的前线,从九州蔓延,正向着遥远的北海道而去;四月的和风,裹挟着柔软的樱花瓣,漂浮至海面上,被浪花吞噬,而钢铁的舰艏,如利刃般斩开破浪,向着遥远的南方,驶去。   舰队的目的地:马尼拉。   旗舰大和,今天上来了一名特殊的客人,他嘴唇上挂着两撇整洁的胡须,亮丽的粉面,永远似笑非笑的嘴角,让所有看到他的后来人,都会下意识地去脑补一段话:“朕年号昭和,然后真的就……”   兴致大发离开本土的裕仁,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军装,和一般的军官不同,他手里没有握着军刀,而是一柄黑色的手杖,颇为奇异。   说动裕仁前往菲律宾,这不可能是完全顺利的……古贺的“阴谋”,一次两次还可以隐瞒,但如果动作了好几次……军令部里又不全是吃干饭的……面对如此越级的情况,自然是要严肃处理,否则军令部岂不是威风扫地?   随后,联合舰队的第二任司令长官,古贺峰一,被军令部调查了……海军的整个参谋部,从大将一直牵连到少尉候补生,统统被宪兵问话喝茶……面对军令部的如此不信任,古贺峰一也是做出了大义凛然状,将所有的黑锅统一包揽……而军令部也是心狠手辣,见古贺如此大包大揽地背锅,他们真地就照着“规矩”来了一套流程,然后撤掉了古贺的职务,借大本营之手,将他发配到了遥远的东北“养病”。   而古贺下台扰起的波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直到丰田副武被推举为第三任指挥官,从本土接到调令前往菲律宾,也是如此。   而丰田副武上台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改正前任司令犯下的问题,而是询问了参谋团,照着古贺峰一的遗令做了起来……这显然是军令部不希望看到的……但联合舰队才刚刚替换司令长官,接连撤换,多有不妥……这些坐在本土,远离战场的老头子,只能捏着鼻子认命了。   ---大和号上---   “朕听闻,海陆两军,无论是高层还是下级军士,多有不和。”   “怎么会呢,陛下此次兴致高昂,前往菲律宾御驾亲征,必然是要旗开得胜,海陆再不和,在陛下面前,也会心亲如兄弟……”一旁的秘书极尽溢美之词,述说着裕仁的影响力,听得周围人简直一阵皮肉发麻。   “嗯。此次朕率近卫师团亲征,亦是顺应军心,也望海陆诸卿,多多尽力。”   “是是是!”“对对对!”“天闹黑卡!板载!”“板载!”“板载!”   南洋航线上的大和号,一片的叫嚣欢呼。 第三十八章 迷惘的因果(前篇)   小小的手镜,容纳在少女的掌心,镜中的倒影,忧愁而迷茫。   粉色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让手镜脱离了少女的掌控。   “啊!”   重新拾起的镜,一道裂纹贯穿倒影,将镜中人残忍地劈成两半。   “该死,我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波动的情绪,扶桑放开碎镜起身,雪白宽大的衣袖随着她身体的姿态拂动。   就在几天前,扶桑从高桥那里得到秘密,海军和陆军,将会在菲律宾有重大的作战计划。   “菲律宾?不是阿号作战!?捷一号作战?”   扶桑挠破头也想不出高桥所说的重大作战计划到底是什么。   历史上的捷一号作战,无疑是将旧日本帝国推入深渊的最后一战,自此日本帝国海军无力再组织战斗,而陆军也是节节败退……但扶桑总感觉,这次的作战,和自己所知道的捷一号作战,不会是同一场战役。   在这个奇异的时空,面对在马里亚纳群岛一线耀武扬威,随时都要登陆的美军,本应该让航空战队殊死一搏的马里亚纳海空战,并没有打起来;取而代之的,海军如同和稀泥一般,把几支三流卫戍部队丢到岛屿上去“防守”,而所谓的空战,也只是局部地区的小打小闹,规模比起伊号作战的所罗门空战都有所不如,很难想象,这些视绝对国防圈为生命的家伙,到底在卖什么鬼药,也许……是因为古贺被撤职,丰田副武不敢放手指挥?还是海军意识到了计划泄露,随即放弃了原定的阿号作战?   扶桑,理解不能。   但是,如果是需要天皇亲自前往马尼拉,古贺峰一不惜被撤职流放都要实行的作战计划……“我需要再问问他……”扶桑警醒,她利用自己的电台,向飞龙号上的高桥,发出了电报。   【我想要知道,年前古贺峰一频繁召开会议,都接触了哪些人,还有其他关于航空队的调动,主力舰队的调动,各个镇守府都在搞什么计划……】一份充满疑问的电报,被高桥拿在了手中。   不到半小时,飞龙号就送来了回复。   【无可奉告。】   “这个家伙!”   少女气得直跳脚,被揉成一团的电报滚到桌底下,不见了。   “你这个家伙!以为跑到飞龙那里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扶桑气呼呼地窜到最上甲板,探出头;此时正好是第二天中午的饭点,由于是在绝对安全的航线上,甲板上只有一些值班水兵在站岗;远处,大和号上除了悬挂着八道光的大将旗,还挂上了一面少见的红底菊花纹章的天皇旗,扶桑上一次看到这面旗帜,还是在战前阅舰式的比叡号上;大和号的后面,跟着的依次是武藏,长门,陆奥,陆奥号年前经受了三号炮塔发射药爆燃,死伤水兵四十多人的事故,这次也是刚刚修好不久就参与了出征;此外,伴随在扶桑号侧面航线的,是新下水的两艘忘川级巡洋舰,忘川号,以及三途川号,这两条九千吨级的轻巡洋舰,五座双联150mm主炮以最上级的布局布置,由于在设计初低估了其在无重雷装情况下的负载能力,这两条防空巡洋舰在完工时生生被塞下了5座10门150mm炮,10座20门76.2mm炮,30挺25mm机炮……   “飞龙号在哪呢?”   扶桑旋转着舰桥上的高倍望远镜。   “我找到你了!”   望远镜的视野内,扶桑找到了那条左舰岛的空母,而且此时舰桥内,正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高桥!你给我等着!”   少女摩拳擦掌,鬼鬼祟祟地摸到水机发射架前,正当她操纵吊机准备把可抛浮筒的强风水战放上去时,换班的水兵好死不活地走过来了。   “扶桑小姐?你在做什么?”值班水兵热情地凑上来,一股扶桑前世熟悉的雄性生物气息,扑面而来。   “我要驾驶水机去飞龙号上。”双手抱胸,挺起腰,扶桑用威严满满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行!”水兵脸色大变。   “什么?你再说一遍!”扶桑的威严眨眼即逝。   “舰长下的命令,发射水机前需要请示他!”将不到一米六的身板挺地笔直,水兵如同是在背军规一样重复着田中的命令。   “他什么时候说的?”   “请您过目!”水兵指了指不远处小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几个大字赫然涂在上方,“发射水机需打报告。”   “我马上去找他!”   ……   “歪!田中!你在水机那边写的什么鬼?”扶桑砸开军官餐厅的大门。   军官餐厅内,田中和一众军官正在享用午餐。   “什么写水机?”田中放下筷子。   “咳咳!”某个呛到水的平贺舰长痛苦地捶打胸口。   “就是你在外面黑板上写的,你这是不让我上天啊!”扶桑说着,顺便撇了一眼田中的饭餐,拳头大小的碗,里面装着两片生菜叶,一侧的碟子里放着两条小鱼,以及一些颜色有点发黑的酱菜,“啧,明明冷库里有食材,还吃得如此寒酸……”   “咳咳咳……”平贺大佐咳嗽地恨不得滚到地板上。   “无路赛!”不耐烦的扶桑脸颊抽搐,一记重拳向着平贺悠二的背板锤下,效果拔群,平贺舰长瞬间停止了咳嗽,他软趴趴靠在椅子上晕厥过去,脸上还带着幸福的表情。   “副舰长!”“医务官!”“快去找医务官!”   餐厅内值班的勤务兵一拥而上,将可怜的副舰长抬了出去。   桌前的位置空了出来,扶桑顺势坐上,她手肘撑起,翘起腿,伸出的食指在对桌的田中面前晃动,“田中君~我要申请起飞一架强风水战。”   “……”田中夹起一片生菜叶,嚼着。   “我要去一趟飞龙号上,能不能商量一下呢?”扶桑说话的方式,不乏带着撒娇的气息。   “咕咕~”田中端起一杯水,喝了两口。   “呐?”   扶桑脸上笑得很漂亮,翘起的右脚却抬起,将钢底的皮靴跟顶在田中的膝盖上。   时间流逝,田中终于消灭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他抹抹嘴,拿起碗,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将要说出什么,终于,隔了半晌,他张口了“勤务兵,能不能帮我再打一碗饭?我碟子里的酱菜还有剩……”   “歪!田中!”扶桑双手撑桌站起,过度的用力让她声音有点尖利,更让她胸前的晃动,吸引了无数视线。 对于正篇的补充(壹)   昭和十九年初的白雪,飘飘扬扬。   处于改造期间的少女,鲜有地离开战舰,再次踏上陆地。   小巧的皮靴轻轻蹬在码头的水泥地上,踩得积雪“嘎吱嘎吱”,码头的雨棚下,还是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撑着纸伞,背身在雪风中等待。   漫天的飘舞,掩盖住了少女的脚步声。   “嘿!”扶桑悄悄地从背后靠近,探手。   “猜猜我是谁?” 刻意改变的声线,似乎很是完美。   “扶桑,你早到了十分钟。”年轻少将的话语,不温不火,充满温柔。   “还不是看你一个人站在雪里,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地,怪可怜的。”扶桑还不愿就此放开手,她微微踮起脚,被寒风吹得红红的脸,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是啊,可怜我提早半个钟头,就为了等你下来。”泛黄的纸伞抖落一片积雪,微微倾斜的伞面下,高桥居高临下地看向扶桑。   “又不是我要拖时间的,甲板上到处是值班的工人,我能准时上岸已经是奇迹啦!”扶桑赌气似地,挺胸理直气壮地说。   “嗨嗨~我的公主殿下。”高桥对于扶桑的任性,只是打着哈哈。   “你这个家伙,总是用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一些奇怪的话。”扶桑示威性地挥挥拳头,然而高桥不理会他,已经打着伞离开雨棚了。   “喂!等等我!”   雪幕中的少女,没有战争兵器的姿态,腰间整齐缠绕的绸带,让她的身姿缱绻而旖旎。   -------------昭和十九年的雪,不甚白皙---------   前往老板娘居酒屋的路,洁白而寒冷。   “呼~”少女呼出的团团白色雾气,在风中散去。   “扶桑。”   “嗯?”   “我想问一个问题?”   “等一下,你肩膀上全是雪,你不会是……”扶桑打断高桥的问话。   “哦!”高桥恍然,把伞往自己这边凑了一点,然而伞面的晃动显然没能被他考虑到,一滩堆积在上面的雪块倾泻而下,砸在扶桑的头上,顺带还灌进了脖子里。   “哇!你这混球!”突然袭来的冰凉,差点没让扶桑跳起来。   “啊!我马上帮你拿出来!”惊慌失措之下,高桥腾出手,想都没想就掏进扶桑的衣领背后。   “快点把它拿出来!冻死了!”扶桑紧紧拽住高桥脖子上的围巾,将它拉得笔直。   “等等,别拽……”窒息的感觉,逐渐袭来。   一番殊死搏斗般的挣扎。   “高桥!拿出来了吗?”扶桑单手拉住自己华服的衣领。   “拿出来了,给。”高桥的手心里,盛放着一团已经融化地差不多了的冰雪。   “得救了~”   “诶?伞呢?”   四周的地上,只有团团的雪旋风在滚动。   ……   满面黑线的两人,到达居酒屋时,已是雪人……   ……   “老板娘!随便上点小菜和酒水,谢谢。”   抖落一身的残雪,高桥在柜台上排出一百日元现金。   “好的,客人,请先就座,菜品马上就来。”掌柜的老板娘,和数年前一样满面笑容,只是脸色的化妆,却是少了。   “高桥,你不亲自点菜吗?”扶桑从背后戳了戳高桥的后腰。   “我又不挑食~哈哈~”高桥,似乎刻意地提高了音量。   “呵呵~~”柜台后的老板娘,也是笑,“躲在高桥君背后的扶桑小姐,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漂亮呢!”   “唔……”扶桑的脸上,一股有话说不出来的表情。   “那我们先去了,老板娘您先忙。”   高桥拖着扶桑,入座;由于客流量的稀少,这家居酒屋的包间已经全部不供应了,而以往嬉闹的门厅,现在也是略显孤寂。   烤子鱼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之中;时间临近黄昏,居酒屋的门帘,在沉寂许久后,再次掀开;外面站的是三个年轻的男人,不,也许称呼他们为男孩更好;这三个男孩穿着与年龄并不匹配的军装,眼神里透露着骄傲的神色。   他们结伴来到柜台前,为首的一个最年轻的男孩,伸开手,在台子上放下两枚干燥的十円,大声叫嚷:“老板娘!来几瓶酒!”   随意的语气,仿佛是在小卖部里买糖果。   老板娘也是来者不拒,她收拾了下手边的活计,很快替男孩送上了几瓶清酒;案板上,这做工精美的酒瓶,俨然是最上等的清酒才用的容器,此等酒水,自然不止二十円就能获取,但老板娘拙劣的掩饰,并没有人愿意去拆穿。   “谢谢!”男孩们欢呼着。   “高桥,这些孩子,是?”扶桑问道。   “航空兵学校的呢,他们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出来了。”高桥摇晃着小酒杯,凝视着杯底的浑浊。   “航空兵学校?”扶桑盯着那三个男孩,看着他们在不远处落座,寒酸的资金,只够他们买几瓶劣酒和一点小菜。   “四郎!看什么呢~喝次酒就这么紧张吗?会喝酒就才算真男人,这可是你说的!”一个男孩推搡着。   “不……只是……”被称呼为四郎的男孩有些扭扭捏捏。   “你在看那个姐姐吗?嗯~你啊~!”   “才不是呢!人家怎么看,都是有主的……”四郎反驳,声音却没啥底气。   “看!你心虚了吧!”   “不对!是你才盯着她目不转睛呢!你这只‘苍蝇’!尽多事!”四郎叫嚷着身后男孩的绰号。   “其他的我不管,我这‘苍蝇’,就不放过你啦!一会儿你罚酒三杯~”   “什么啊!”   嬉笑的少年航空兵们,为冷清的居酒屋,增添了一份人气。   “高桥,听到了吗?那个男孩叫四郎哎!”扶桑调整坐姿。   “四郎?没啥印象。”高桥为自己斟满酒水,拿起碟中签子,连续戳起了三块昆布。   “喂!我还没吃呢!”   “那你吃好啦!不过~~”高桥在扶桑面前摇晃着昆布。   “不过什么?”   “张嘴!”高桥命令。   “真是……”扶桑犹豫了一下,感觉不会亏啥,于是顺从地张开嘴。   腌过的昆布,带有淡淡的酸味,吃上去很清爽。   “咕噜!”酒杯坠落的声音。   “四郎!你怎么啦!才喝了一杯!竟然连酒杯都抓不住啦!”   “哈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 迷惘的因果(后篇)   菲律宾,马尼拉。   几个身材矮小,皮肤黄黑的马来苦工立在远处的小山包,眺望着远处被清空的港区。   马尼拉,这片曾经被西班牙人设立过总督府的白银之地,在百年以后被英国人作为远东殖民地接手;但如今,统治马尼拉的,既不是头戴高顶盔的西班牙征服者,也不是红衣的龙虾兵,而是一个穷疯了的“武士”。   【武士?最后的武士早就在西南战争时倒下了,现在的这些家伙,也配称作武士?】扶桑轻蔑地站在船舷;远处的海面上,天皇在军部官僚的簇拥下,正乘坐交通艇前往岸边,而岸边的石料码头上,早到一步的部分近卫师团士兵已站立成两排,等候着他们主子的到来。   【还有田中那货,怎么都不给我上飞机,真是……】好不容易抛开对军部的意见,扶桑又想起了之前海上的破事,高桥“无可奉告”的回电,田中打死都不肯给上飞机的作为,让扶桑越想越气,“高桥……高桥……”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扶桑在甲板上不耐烦地打转。   “高桥!”猛然一瞥,少女发现了第二艘交通艇上,某个伪装在一群军官中的男人。   ……   “司令官?好像有人叫你名字?”交通艇上,参谋内岛家久中佐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什么?我怎么没听到?”高桥也是一脸的无辜。   “是吗?内岛中佐?我好像也没听见?”凉月号的舰长,田中源实中佐趴在艇侧,探身。   “诶?奇怪了……”内岛中佐顿感糊涂了起来。   “话说,田中中佐,听说你在特鲁克撤退的时候,遭到米军空袭,凉月居然毫发无损,真是厉害啊……”高桥岔开话题。   “哦!过奖!过奖!全是运气使然!”田中中佐自谦。   ……   等到扶桑号开始组织上岸,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我真是……”扶桑满脸的十字,身为战舰的怪力感,居然第一次能自由使出来了。   “喵~~”   一声猫科动物的叫声,随即,一团肥胖而又灵活的橘黄色影子窜过扶桑脚边。   “什么东西!”   新配备的舰上设备,极大增强了扶桑的五感,别说是大大的橘猫,就算是小小的蟑螂,都无法逃过扶桑的视线。   抓~   速度就是力量的体现,十五万马力集中于人形,动作自然是风驰电掣。   “喵~~!”   电光火石间,扶桑的脸上,多了两道爪印。   “哇!居然是疯狂乱抓!!气死偶嘞!”脸上一瞬间火辣辣地疼,扶桑心底迷之升腾起一股挫败感……   恼羞成怒,少女的怪力,稍稍注入手臂,橘猫的眼球,肉眼可见地突出了,只是几秒,这只从日本远渡重洋,来到菲律宾的猫,已经处于了虚弱状态。   “总算老实了……”随意地用项圈提起半死不活的橘猫,扶桑向着港内而去。   ……   【好像就是这里……】   怀中抱着晕厥的橘猫,扶桑潜行到一栋石制建筑下,年代久远的欧式建筑,墙根爬满了青苔,也不知道是不是殖民早期建造的。   守卫A:“我有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进来了!”   守卫B:“一定是你的错觉,我内急去上个厕所,就五分钟。”   守卫A:“好的,快去快回。”   把守后门的守卫,只剩下了一个,借着机会,扶桑蹑手蹑脚地从墙根向前。   “谁在那里!我就说我的感觉不会有错!”长长的友坂步枪,上面的刺刀雪亮,直冲着扶桑的位置而来。   “喵……”虚弱的猫叫,还有地上瘫成一堆的橘猫,以及不远处一个一看就毫无威胁的纸箱。   “嘁!原来是只肥猫……”守卫的脸上,闪过的居然是失望。   “呼~好险!不过……这里怎么会有纸箱呢?嘛,不管了。”从纸箱下爬出,扶桑提起猫,顺利地来到房子一侧窗外。   ……   熟悉的男声:“……作战,机动部队总指挥为小泽治三郎中将,他的能力,我是信任的。”   谜之声:“高桥少将,你所指挥的二航战,还有即将赶来的一航战五航战,务必要作为机动部队中坚,给予米军致命一击!”   “自然,自中途岛一役后,机动部队作为联合舰队磨砺已久的剑刃,必然是到见血的时候了,大将您给我的意志,我也会定会原封不动,传达给诸位将士。”房内高桥说话的语气,是扶桑从未听过的。   “嗯!很好!诸位,古贺大将的事情,我很悲伤,但他留下的作战计划,可谓是救国之猛药,我定不会弃,我丰田,也还希望诸位,能多多指教啦!”   “吼!”   房间内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都在说什么啊……”墙外的扶桑听得一头雾水,怀里还抱着隐约在挣扎的橘猫。   ……   “能获得诸位的支持,真是我丰田三生有幸!”   “嗯!海军的航空兵能如此团结一致,确实好事!”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扶桑耳中。   丰田副武:“诸位可能还不认识这位吧,那我就代为介绍一下,这位是一航战的新司令官,原军需省航空兵器总务局长的大西泷治郎中将。”   “多多指教!”男人的话很是谦逊,但语气却是锋芒毕露。   “大西泷治郎?”扶桑依靠在窗下,抱着猫思索记忆。   “诸位,我大西,这次先于一航战到达菲律宾,自然不是要来游玩!敌兵压境,帝国的存亡就系于此战,我真是,热血澎湃啊!不止是我!那些随我来到菲律宾的热血青年,也是如此啊!”大西中将说话的方式颇有几分演讲的渲染。   “热血青年?什么玩意?”扶桑皱着眉头,愈发地听不懂高桥他们在开什么会了。   “大西中将能有如此热血,真是国之大幸,但此役可不止要我们海军航空兵出动,陆军方面,似乎也下了血本呢!”高桥说。   “嗯,光随同天皇陛下一起来的第一航空军,就上百架作战飞机,而其他陆军调来的航空队,也是数量巨大,就连关东军治下的第二航空队,也赶来了......果然有陛下牵头,事情就是好办啊!”丰田感慨。   “不过,这次陆军方面的总指挥,陛下似乎有意不用山下奉文?真的很奇怪。”大西不解地说。   “嗯,陛下似乎有意让岗村来菲律宾,据说已经派出专机了。”丰田说。   “岗村?”扶桑晃了晃头,殊不知自己脑袋上的一撮头发,搭在了窗台上。   “诸位,等会!”目光敏锐的大西,捕捉到了窗外的异常。   “大西中将,我来吧。”高桥拦住正欲起身的大西,迈步到窗前,手里握着扶桑送给他的杉浦式将佐手枪。   “啪!”   古朴的木窗应声打开,高桥握枪,警惕地将照门垂下。   “是什么?”大西的表情,如临大敌。   “啊~没什么!”高桥回首报以笑脸,从窗外提出了一个东西。 VOL.1 来自Or*o的同人结局   扶桑花开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浓烟遮住了太阳。   泄露的原油在海面上燃烧着,使整个海洋成为一个望不到边的火盆。这样的场景,说是炼狱火海也不为过。   久经风霜的舰体,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断裂,倾覆。金属扭曲的声音,像是久久不能平息的哀鸣。   年轻的鹤们,最终追随着前辈的步伐,做出了自己最后的贡献。   天上轰鸣着的蓝色战机,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翅膀上的五角星,便是恶魔的标记,带着锁链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九六机铳仍然不甘地指着拉升离去的海盗,却再也没有用来发射的弹药。装了一半的弹匣,浸泡在血泊中。   倾斜的扶桑,以极缓慢的速度前进着,一侧的甲板,几乎触到水面。或许就让海水漫上来,才好扑灭已经快要蔓延到全舰的火灾吧?   什么最强防空战舰,也不过如此不是吗?舰队的顶梁柱,这次却并没有能保护好大家呢。   …………   雪风再次捞起了一个从翔鹤上逃出来的人,灰头土脸的样子,本该整洁的军服也变得像使用了很久的抹布。   “长官……”   拉起救生圈的人,在看到他的军衔后被惊到了。   “带……带我去扶桑号!”男人的头并没有抬起来,水珠顺着失去了军帽遮盖的头发流下,声音却是意外的坚定。   “可是长官!现在……”水兵的声音被逐渐放大的轰鸣声掩盖了。   “趴下!”   炸弹落进了不远处的水中,冲天的水柱,将所有还在甲板上的人淋成了落汤鸡。   “带我去扶桑号……这是命令!”   水兵抬起头,却发现那位大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趴下。他染得漆黑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子弹连成的线,从他的身侧擦过,在甲板上留下了一串凹痕。飞机擦着桅杆飞过,甲板上接着又下了一场弹壳雨。   抱着头的水兵以为,这个长官绝对是被吓傻了。   …………   在还幸存的人已经下饺子一样向水里跳的时候,却有一艘小艇靠近了扶桑号。小艇还未贴近,便被急于逃脱的人们占满了。与之相反的,却有另一个人跳入了水中。没有泊系杆,没有绳索,剩下的距离,只能游过去。   衣服还是湿的,用袖子抵住口鼻,却也阻不住呛人的浓烟。强行冲过燃烧着火焰的通道,倾斜的地面颤动着,只能扶住低下一侧的墙壁维持平衡。   到舰长室的路,走过很多次了,唯独这一次,却这样漫长。   “高桥!你怎么在这里!”   是熟悉的声音啊,这个声音,总是让人想起当年的那个少年,那段同学的友谊,以及自己还作为扶桑号舰长时,那段轻松的时光。   “田中……”   “你快走!”   “扶桑……”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沉了么……”   “……”   男人解下自己还在滴水的军服,披在挚友的身上。   “你快出去……”   “……”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如果这是命令的话……我明白了……”   “田中,”男人终于抬起头,注视着挚友的双眼,“谢谢你。”   “长官,我们在外面等着你。”田中说完转过身,披上已经破烂的军服,消失在了远处的火光中。   …………   舰长室的门,就在眼前。   蓦然,多年前曾经看到过得景象仿佛重现在眼前。   血,深色的血,无穷无尽的,顺着门的缝隙,顺着地面,顺着墙壁,流动,直到填满了整个空间。   男人第一次停下了,这一路上虽然也遇到无数阻碍,却没有一次使他停下。现在,他的手却停在了离门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高桥……是你吗?”   门在下一刻被瞬间打开了。   并没有想象中骇人的场景,只有楚楚可怜的少女虚弱的躺在地上。   “扶桑!”   男人不由分说的冲过去抱起了少女,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来得真慢呐……”少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安然地躺在男人怀中,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扶桑……我……”男人一时百感交集,曾经组织了无数遍的语言全都失去了用处。   “唔……”   迎接男人的,却是少女粉嫩的嘴唇。   并没有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瞬间的轻触。少女睁开了眼睛,脸色有些发红的别过头去。   “傻子高桥……”   “……”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份感情……   是从八年前的那个夏夜?初次的相见?   那个傻子……当初居然还用枪指着自己。   还是在南亚挡下得那一发子弹?   真是傻子……要是没有自己他的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傻子……还把自己掉进泥坑里。   傻子……好像还偷看过自己洗澡。   真是个傻子……   傻子高桥……   或许对于这份感情是什么,当时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只是简单的归于朋友。   直到昨天,他向自己传达了他的心意,自己还把他晾在那里跑了回来。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这个傻子又找上门来。   真的是傻得无可救药呢。   “傻子……快走吧,我对自己很清楚的……”   …………   “对不起,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   男人感到怀中的少女颤抖了一下。   脚下的战舰也发出了金属的悲鸣,倾斜的程度似乎更甚了。   “很疼吗?”   “Ba...ka......”   “嘶……”男人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痛处,才发现少女只是轻轻触摸在了自己的烧伤处。   “快走。”   “……”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少女的声音有些焦虑。   “可是,这个世界上,离开了你,我又能去哪呢?”   “你……”   温热的,却不是血液,落在身上。   印象中,少女似乎还从来没有哭过。   总是给人那般柔弱,却又那般坚强的感觉。   毕竟是钢铁做成的,却也是有血有肉的。   “呐,我们会怎么样呢?”   少女抬起了头,微红的眼睛,却看不出悲伤的样子,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成了欣慰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呢……也许会终日与鱼儿作伴,也许会锈蚀,会腐烂。”   “……”   “但是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笨蛋……终于智商上线了一次。”   …………   田中刚刚爬上雪风号的甲板,身后的大战舰便再次发出了震耳的轰鸣声。   扶桑的舰体,已经只有一半还露在水面上了。   “最终还是……”   所有的水兵都沉默着,看着这艘曾经的大战舰,与一旁的双鹤一样,渐渐被大海吞噬。   就连天上的美军飞机,也收敛了很多,没有继续疯狂的攻击。   田中从高桥破旧的军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铁盒子,也许这个铁盒子和这件军服,就成了高桥的最后遗物。   “这个老同学……”   “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田中打开了盒子的盖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张叠的整齐的信纸,以及一块锈迹斑斑的小铁片。 暗风吹雨入寒窗(二)   “这就是作战吗?”扶桑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好像游魂一样漫无目的,但其实又走在回舰的路上   Duang~低头不看路的四万吨大战舰跟同样低头不看路的旅人相撞了   “喔,好痛”这可爱的,好像包括着六七个音阶的悦耳声音,自然不会是有着几百毫米厚装甲的扶桑发出的   “诶诶诶诶诶,我撞到人了”扶桑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人形。   黑色绸缎一般的黑发,披到肩上,身躯是玲珑饱满的,细瘦而不乾瘪,丰腴而不臃肿,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肥那样的秾纤合度,上白下红的巫女服十分适合她娇小的身体,腰上缀了一把微弯的木雕,白皙的小手端着一个在发声的金属方块,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她偏着头,明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樱红的小嘴张成‘O’型,整个人杵着   好像发现什么似的,握紧了玲珑的拳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依然呆着的扶桑喊了一声   “扶桑!”   “诶诶诶诶,我被发现了?除了舰上的水兵和海军高层外应该没人知道我啊,她是谁?没见过的孩子呢,怎么认出我来的?这里是军事管制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她穿着巫女服,嗯,巫女服……啊!对了,我也穿着巫女服,我是舰娘……她是舰娘!”   亮了一个灯泡似的,扶桑右拳拍在左掌上,像经过一番脑内斗争选择题全选C的考生一样得意,仿佛能看到远方的扶桑号战列舰四个主炮塔高高跳起,飞上了星辰大海   得知了惊人内幕,又有点被撞的不清醒的扶桑,脱口而出:   “你胸 部这么小,你肯定是驱逐舰吧。”   明明是5月初的南洋,却刮来一股清冷的秋风,她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堂堂帝国的功勋大战舰,竟是个笨蛋”转而又抬起了头,挺起了她一米六的堂堂身躯,竖起了右手食指,食指摇摆,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对不对,这世界可只有你一个舰娘,还有,你怎么能说胸小的就是驱逐呢,胸小明明还可以是航驱啊~”   扶桑刚想说什么,她却把左手金属块往前一推,扶桑欲言又止。   “啊,到现在还没自我介绍真是失礼啊,明明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那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筒隐家的筒隐陆奥,目前到马尼拉为扶桑号新武备的安装工作出差,你可能不知道筒隐家,这么说吧,给你提供诸多设备的东亚重工就是我家的企业”   这声音跟之前却不一样,如果说之前是粉红色双马尾的萝莉声音的话,这就是某个有点得意的高中生,不是一般人说话的声线,而是声优的声线。   话进了扶桑的耳朵,但更使她惊讶的是她手上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型号但毫无疑问,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品——智能手机   发现了扶桑惊讶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蹦出一句中文:   “垂死病中惊坐起”   扶桑想都没想:“谈笑风生又一年”   扶桑还没反应过来,她却又说出了一句英文   “How do you do?”   “I’m fine,thank you,and you?”   扶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激动地说出了几年未用的中文   “老乡啊!”   “亲人啊!”   激动地扶桑抱住了筒隐,但过于高兴的扶桑显然没有考虑两者的身高差和所站位置的高度差,突然的拥抱筒隐没有反应过来,脸就撞上了一团柔软。   筒隐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起身子,嫣红爬上了她的脸颊   “呜哇,别过来”激动地筒隐又发出了如金发双马尾小萝莉一般可爱的声音   筒隐终于挣脱了扶桑的怀抱,双手护胸   “呜,你不能这样,我可是男孩子呀”筒隐发出可爱的正太声音   “诶诶诶,男,男孩子?”显然,很多年没见过到这种神奇生物收到不轻的伤害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筒隐把手伸到身后,掏出了一个带着折叠天线的箱型物品,放到地上,打开手机,拨号,叫车,挂断。   “没有基站就是麻烦”筒隐看着地上的大铁盒吐槽道   “能从菊花里随便拿出东西才更应该吐槽好吧,那是四次元菊花吗”扶桑如是想   在这等车的无聊时间里,两人有如下对话   “呃…我的存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吗,不应该只有海军高层知道吗”   “我上头有人”   “肮脏的情报交易”   “虽然也有猜到,但唯一的舰娘是个穿越者这件事还是我惊讶啊”   “其实我本来是去扶桑号找你的,但发现你不在就去找田中舰长,田中舰长说如果你不在舰上八成是去找高桥了,果然在路上碰到了你”   “呜,那个田中”咬牙切齿   “有新武备的安装和测试工作需要你帮忙,这是田中舰长的授权书,请跟我回舰吧”   不久开来了一辆1937款的劳斯莱斯,下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大叔,他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扶桑,但很快恢复了应有的震惊,鞠躬,做出一个标准的执事礼   “失礼了,那么请筒隐少爷和扶桑小姐”   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和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管家,扶桑脑中只有六个字   “腐朽的资本主义!”   扶桑上了车   在返舰路上,同为穿越者的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筒隐向扶桑交代了自己的背景   同这条不存在的战舰一样,这个世界的日本有一个不存在的财阀——筒隐财阀   是同三菱住友一般的顶尖大财阀,垄断着日本的无线电,精密仪表,精密仪器产业。旗下的东亚重工有非常强大的科技力与工业力,是日本顶尖的重军工企业,大和级所用的水压机,扶桑上的150mm,76.2mm炮,新式电探都是由东亚重工提供。   而这一切又与筒隐陆奥脱不开关系   筒隐在穿越前是供职于美国NASA SLS项目(太空发射系统)的华裔火箭工程师,也是工业技术发烧友,在等待签证跳槽到中国航天的时候,被人用报假警的方式设计,被刚经历恐怖袭击搞得精神紧张的美国警察枪杀在家中,随同家里帮朋友挖矿屯的一干现代电子设备一起穿越了   穿越成了筒隐家的少主,因为奇怪的原因,身体定格在了16岁,有着筒隐的未来知识的加持,筒隐的企业在研发上少走了许多弯路,又因其预见性的投资了许多在需要长期投资的产品,东亚重工与1943年末就完成了世界第一台晶体管雷达,日本的雷达暂时成为世界第一,有着未来知识的日本在这个世界科技力很强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三句话里就有一句是提到高桥司令的,你很喜欢高桥吧。”   四万吨的大战舰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起来,脸颊红通通的好像一对樱桃   筒隐看了司机与管家一眼,贴在扶桑的耳边,悄悄地说   “如果你真的喜欢高桥先生,请好好活下来,即使再怎么努力,日本也将在不就得将来战败,作为大资产阶级的我即使战败依然可以过得很逍遥,过几年日本经济起飞,我们这些参与战争的财阀,同那还是现人神的天皇,未收审判的战犯又会继续统治日本,骑在人民头上。”   “但作为战舰的你即使幸运的活到战争结束,也依然逃不过美国人,不是被送去看太阳就是被击沉”   “请活下去”   扶桑一时语塞,好像失去所有力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   ……   扶桑号战列舰   穿着皮夹克的飞行员,进入了座舱,抬头看着那高耸的舰桥,挥了挥手   “再见了,扶桑小姐”   砰,火药弹射器点火,扶桑号上最后一架水机离开了扶桑号   远处的海面几缕青烟飘来,一艘相对扶桑很小,但仍很庞大的战舰(运输船)缓缓驶来   “这个是秋津洲?”扶桑不太确定   “嗯,秋津洲”筒隐说到   “二号大艇呢?”   “二号大挺被我包下作包机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   “对空电探雷达调整完毕了,扫描一下刚才起飞的那几架强风吧”   扶桑高耸舰桥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对空电探启动了   “一号强风,距离85至95km,方向角185,高度5000m,速度300至350公里   二号强风,距离65至70km,方向角184,高度4000m,速度320至330   三号强风,距离42.9km,方向角176,高度2230m,速度391km”   “果然你很适合操作新电探,我们在陆上测试时总是问题不断   你要记一下新电探的参数,刚才的是对空多普勒雷达多普勒雷达   大型对空警戒雷达,可同时跟踪150个目标,基本没有抗干扰能力   对机群探测距离140km,大型轰炸机140km,对单机探测距离在90km左右   可探测200km内的云层及风暴”   “对海雷达的参数是这样,低空飞行物及舰艇探测,工作于C波段   对海探测距离80km(重巡及以上舰船)对低空飞行物探测距离120km,40km内可以30m以下精度定位炮弹落点,大口径炮弹可定位至10m精度,使用了氮化镓   40km测距误差水平120m,垂直50m,   30km水平误差70m,垂直20m,   25km水平误差50m,垂直10m,   20km水平误差20m,水平5m”   “善用自己的侦查优势,这两个雷达做出来很不容易,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会是唯一装备这两种雷达的战舰”   站在宝塔的顶端,俯视着蔚蓝的大海,筒隐教导扶桑如何使用最新式的电探与射击指挥装置与舰队信息系统   筒隐把手伸到后面,掏出了两部手机   “这是我带过来送给你的,这是充电器”   “唔,又是四次元菊花”虽然扶桑嘴上不说,内心却在狠狠吐槽   说话的功夫,秋津洲已经开进了港,船上放着各种箱子,油桶   IJN的水上机母舰当运输舰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船体中间的是鱼雷…火箭?”   “答对了,而且还是能一发让战舰失去战斗力的重型火箭”   “一看就是你搞出来的大炮仗”   “那当然,这可是筒隐科技的结晶”筒隐头斜向上45度,得意的望着扶桑   卸下了货的秋津洲靠到了扶桑边上,重型吊臂轻松地将一枚火箭吊装到了扶桑的水机弹射器上,长九米的火箭,折叠后的主翼只有5米不到,弹体直径1050mm,比强风小一圈   “我懂了,你要用水机弹射器发射火箭”   “准确的说是要第一次制导发射”   “制导?啊~”   在火箭接触水机的一刹那,扶桑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仿佛失去之物重新回归的感觉   “果然如此”看着扶桑的反应,筒隐如是说   “你做了什么?”   “我解释一下吧,那个火箭是用你修船时拆下来的船体钢制作的,我得知你的存在后认为你的船体物质制造的物品,你是可以控制的,所以我设计了一个完全没有控制系统的火箭”   “试制460mm四型诱导弹:   弹长:9m   弹径:1.05m   弹重:3.5吨   有可折叠的7米三角翼和姿态调整尾翼,火箭喷口可轻微转变方向   引擎:一台475kg推力的脉冲式喷气发动机,燃料为辛烷   两台固体燃料助推器”筒隐背出了参数   “有两种弹头穿甲弹头由大和级战列舰的460mm主炮炮弹改造而来,加装装药,爆炸弹头为1.2吨高能炸药,tnt当量1.8吨   射程可达150km,但因为扶桑号雷达制导范围有限有效射程为80km”   “扶桑的雷达在80km左右的时候定位精度为500m,火箭上装有一个2公里内精度为30m的小型波束雷达,在末端的时候记得启动定位敌舰,来试射一发吧”   “在舰上众人惊异的目光下,火箭主翼缓缓展开,脉冲喷气引擎点火,但是因为底座的锁定,没有动”   “倒数3 2 1放”   碰,火药弹射器点火,锁定也被解除,固体助推器短暂点火又关闭,火箭拖着尾焰飞上了蓝天   筒隐看着飞升的火箭感慨万千,眼睛中充满了泪花。   “把高度降下来,脉冲引擎需要充足的氧气”筒隐提醒道扶桑   带着三角翼高速飞行的火箭,在微矢量喷管的帮助下,如燕子般灵活   这时扶桑的头饰转了转   “侦测到60公里外强烈反射信号,在火箭飞行方向上”   “去看看”   火箭以900km的时速高速飞行不到5分钟就飞到了雷达指示地点   美国海军白鱼号潜艇,舰长来到了水面上,享受着侦查通讯上浮的时光带来的宝贵阳光,突然他听到空中的刺耳声音,一个喷着火焰的飞行物高速接近中   “下潜,紧急下潜!”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轰,开着助推器俯冲的火箭,穿过音障,突破了音速,直接穿透了耐压壳,钻进了指挥塔。   1.3吨的炸药直接炸在潜艇里,强烈的爆炸将指挥塔与周围舱段彻底炸碎,震荡波通过耐压壳这一良好震动导体传遍全舰,同时诱爆了舰首尾的鱼雷,整艘潜艇碎成几十块沉入海中   “目标雷达回波消失”扶桑平静的说   平复下来的筒隐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身体有些颤抖   “谢谢你,扶桑小姐,现在我该走了,在最后请允许我做一个失礼的举动”   他半跪下来,双手托着扶桑的手,像骑士与公主一样,轻轻地啄了一下   “诶诶诶诶诶诶你”扶桑被吓了一跳   筒隐鞠了一躬   “愿能与你再次相遇,Syonara   ” 第四十章 暗风吹雨入寒窗   “噢~真是只可爱的橘猫呢。”   “呵呵。”   ……   危险就像一团无法驱散的影子,常伴身侧;稍有不慎,它就会露出獠牙。   ……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高桥的呵斥,从未如此凌厉。   “唔!”   撞到墙上的右肩,令扶桑吃痛。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作战计划!”扶桑单手捂着痛处。   “那你可想知道潜入偷听的惩罚?”   “我不想知道。”   “唉……要不是我一直护着你,你早就捅了不知道多少篓子了。”   “你之前不在电报里回应我,我也只能这样。”扶桑咬牙。   “哼哼……哈哈哈哈!”突兀地,高桥笑了起来。   “怎么?这很好笑吗?”   “没什么,可以~可以~看在你这么关心的份上,我告诉你作战计划的部分,也无妨。”   “!”扶桑的脸上,布满希冀。   “丰田司令长官刚才的会议,主要处理的航空战队方面的事务,你也听到了吧?”   “……”   无言之下,扶桑默认了。   “就在一周前,米军舰队对马里亚纳群岛做出了进攻态势,数个驻扎有守军的岛屿,都遭到了米军空母编队的轰炸;而另外一边的新几内亚,由于今村大将的十万陆军撤离了拉包尔,整片战区都不得不拱手相让给了盟军……”   “航空战队要和美军的航母编队决战?”扶桑问道。   “不会的!”高桥坚决地回答,“米军舰队的正规空母,经过侦察,最少有十五舰,而通过马里亚纳方面被轰炸批次的推测,米军拥有的舰载机,最少都有一千二百!而我们所拥有的空母,并不足以和米军达成均势,如果直接与其进行航空战,丢失海上制空权不可避免。”   “是吗……”   “所以,我和参谋部的内岛中佐研讨推演了数个日夜,得出的结论是,仅凭海军的力量,是无法击败当前的米军舰队的。”   “中途岛只损失了一航战,伊号作战又是损失不大,就连吕号作战,你们也是仓促撤离!马里亚纳你们不愿同美军正面交锋,现在都快捷一号作战了,你们却还在龟缩防御,还得出了打不过的结论!”扶桑连珠炮般地,不断质疑着高桥口中的分析。   “捷一号作战?很有趣的命名~至于你说的其他东西,没有用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现在已经是昭和十九年了,你以前对我说过的都变成了事实,趁着海军现在还留有战斗力,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豪赌一场,也比认命有用,而你……很不幸,也是海军的一个筹码。”高桥冷漠地盯着扶桑表情不断地崩坏。   “筹码?筹码!”扶桑愤怒地揪住高桥的衣领,金色的单樱,在少女的力量下,扭曲成一团。   “没错,就算是大和,在作战计划里,也只是一块筹码而已,随时都会被输掉,而且,为了能应对一切的变故,海军和陆军正在四处调集军队,就连原定参加其他作战的师团,也被紧急调往了这里。”高桥说的话,冷淡而带刺。   “而已?我可不想死在那种地方!我的存在可不是为了这些!”松开双手,扶桑后退远离着高桥,心中的冰凉与心中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痛苦无比。   “你是海军的军舰,既然是,那就必须服从命令;这些话,我早在几年前就对你说过了。”整理着衣襟,高桥作为帝国军官的一面毕露无疑……扶桑只是感觉陌生,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当时她还感觉幸运,认为高桥还算是个通情达理,和其他旧日本军官不同的开明之人。   “航空战队的安排就是如此,丰田司令长官已经任命小泽中将担任机动部队的总指挥了,至于你坐在的第一舰队,我特意询问过长官,他似乎有意让栗田中将担任指挥……”   “不要说了……”扶桑的神志趋近于木讷,一种熟悉的孤独感与无力感,让她无力去思考今后。   “不行,你想知道作战计划,必定是有所顾虑,而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也让我很不放心。”可怕的情景在扶桑脑海中上演,她躲过高桥试图伸过来的手,痛苦地背过身,向着街道的远方奔去……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明明我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为什么我做不出抉择!我的迷茫,到底是什么!】   少女孤独的背影,在马尼拉街道的水雾中,散去。   ……   “高桥少将,根据你之前预测的米军兵力,我们以防万一定制的作战计划,没想到真能用上呢。但是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米军的兵力以及进攻方向的?”负责部分计划制定的内岛中佐,疑惑地问。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高人托梦……呵呵。”高桥嘴角的笑,带有苦涩。   “哈哈!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了!能早早地预测到这种情况,也只有天助能解释了。话说我们能想出让陛下当海陆军的调和人,真是个奇策啊!哈哈!”   “嗯,有陛下的牵头,陆军原定参加一号作战的二十七师团都不得不调到了菲律宾,再加上正在赶来的关东军各个师团,还有本土抵达的近卫师团等等,起码能拼凑出数十万的兵力!”钢笔笔尖在纸上刻下印记,没墨了……不同于老一辈的军官喜欢用毛笔,高桥这一辈的年轻军官,普遍更喜欢用效率更高的硬笔。   “唉,真不知道造船厂方面,战时舰船的建造进度怎么样了!”   内岛中佐打了个呵欠,望向窗外。   天气迷蒙的马尼拉,空中的湿气,总是让人感觉似雨非雨。   次日。   由军官们再次制定的作战计划,随着专机四处传递出去。而菲律宾群岛上,部分已经抵达的陆军师团,正处于大肆修建机场的尘土飞扬中。   -------------------分割线--------------------------   “长官,这是最近的情报。”   “噢?让我看看那些日本鬼子最近在搞什么坏东西~”身处航母上的指挥官,略显苍老的手,接过文件。   “日本陆军的部队在频繁调动?目标地点都是菲律宾?这难道不是麦克阿瑟那个货色才需要的情报吗?”   这位海军的指挥官,似乎对某位陆军将军,颇有成见。   “嗯…长官,这就是麦克阿瑟将军那里送来的情报。”送来情报的少校说道。   “难道我们这里就没有什么新情报吗?”   “额,将军……日本人的新式侦察机经常在马里亚纳方位活动,不过他们飞得太快了,我们的战斗机根本追不上……”   “我的少校先生,如果这也算情报,那我的桌子早就被鸡毛蒜皮堆满了!”将军的脸颤抖着,他似乎很紧张,又像是在生气。   “对不起,长官!”少校惭愧地低下头。   笃笃笃,不合时宜地,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将军喝道。   “长官!我们有新的情报!日本人的军舰都在往菲律宾方向集结,其中就包括他们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刚进来的上尉兴奋不已,他挥舞着手里的电报,递到将军面前。   刚印刷出来的文字,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老将军的手颤抖着举起……几个小时后,一份署名为哈尔西的加急电报,就送到了珍珠港,尼米兹的手中。 VOL.2 来自Or*o的同人结局(续)   扶桑花开续   “我这是……在哪里?”   男人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洁白的空间。   “这是死后的世界?”   男人想继续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却发现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伸手想要除去,但是手臂的活动也变得不自然。   果然……自己是死掉了,现在大概是处于灵魂体的状态吧。   扶桑呢!扶桑去哪了?   男人突然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变得焦躁起来。   那个临别前的吻,还有……两个人终于相互确认的心……   “长官,您醒了?”   什么?   男人用了一些时间来思考,而后又再次睁开眼确认。周围的白色,只是墙壁和挂帘的颜色,自己也是躺在床上的,以及,正站在旁边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而且,还活着。   “扶桑呢?”   男人并没有进行更多的思考,而是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但是刚一开口就感觉嗓子干燥难耐,连发音都有些困难,但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在意这些。   看到医生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男人觉得自己的心都瞬间停止了跳动。   “您是说那位小姐吗?”   病床发出了痛苦的呻 吟,吊瓶受到惊吓摇晃着,就连医生也被男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您现在需要休息!”医生连忙劝阻道,可是男人非但没有从新躺下,反而已经开始准备下床。   没有鞋子,赤着的双脚直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不为所动。身上仍然缠着绷带,只能僵硬的前行。而手上的针头则是在一开始就拔掉了。   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战舰昏暗的走廊里艰难前进的时候。虽然现在环境变了,但是目的却是没有改变的。   男人坚信,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人在等着自己。   …………   “提督~”   “……”   海风将她柔顺的黑色秀发吹起,像绸缎一般美丽。系带皮靴轻巧的在地面上转过一个弧度,她转过了身。初升的朝阳下,她美丽的面庞似乎比太阳更加耀眼。嘴角淡淡的微笑,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   “怎么了,不开心吗?”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找出他到底是哪里不开心一样。   “唉!”突如其来的拥抱,将少女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也用力抱住了眼前的人。   “扶桑……”男人的声音颤抖着。   “嗯……”少女的声音也没有了刚刚的轻快,转而带着一点哭腔。   “答应我,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真是的!明明你才是啊!我还以为你这个笨蛋再也醒不过来了呢!笨蛋!”   少女发泄一样捶打着男人的后背,却也没敢真的用力。   “拿好哦,不许再弄丢了!”少女赌气似的说着,塞给了男人一个小东西。   并没有打开,只是攥在手里,不需要去猜测,那便是扶桑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   “你爷爷那个笨蛋啊,当初要不是我把他打晕了救出来,他早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雫偷偷的抬起头,看着一边用嫌弃的语气说着一边脸色发红幸福的表情仿佛初恋少女一样的扶桑奶奶,只是觉得一阵赛过一阵的尴尬。然而再看看旁边的彻却是一直在踏踏实实埋头扒着自己的饭,所以说他是怎么做到那么镇定的啊……   “那,后来呢?”强压着表情的不自然,雫还是接着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投降了啊,也就没什么事情了……哎呀”扶桑一拍脸颊,“我光顾着说了,快吃饭呀。”   “哦……好的,奶奶。”   “??”   小小的雫只感觉一阵巨大的压力向着自己袭来。   “啊啊……姐姐……姐姐做得饭真好吃。”   “是嘛?那可一定要乖乖吃完哦!”扶桑奶奶的脸色又变回了之前怀春少女的样子。   但是……   那可是整整一盘烧焦的煎鱼啊……   ………………………………   哎嘿!所以说你们还是太naive了!这才是真正的结局呢?才不是因为收到的刀片太多才妥协了呢,哼。 第四十一章 起风了(一)   1944年6月1日,由于帝国海军在战略上的彻底退缩,本应该被美军跳过的特鲁克群岛,因为缺粮少弹,上面驻守的最后一批不足百人的卫戍部队向美军侦查部队投降。   被美国海军收管的特鲁克环礁,已是满目疮痍,原本应该是野战机场的区域,不足百平的地域内布满了千磅航弹炸开的弹坑,而远处的白色沙滩上,一枚枚地雷探头探脑地露出黑色的外壳,给上来接收俘虏的美军士兵,制造了胆战心惊的回忆。   6月2日,两条驱逐舰射击海滩的爆炸响了一整个上午,近百吨的沙子被掀进海里,日军花费愈月布置的大雷场,在美军毫不吝惜物力的轰炸下,半天时间,就只剩下了内陆雷区,而内陆雷区,等到那些排雷装甲车被登陆艇送上岸,估计也撑不住几天。   特鲁克,曾经帝国海军在海外最大的基地,彻底送给了美国,而美国人的推土机奔驰在土洼之上,一片片战地机场,正在露出雏形。   --------吕宋-------------   “特鲁克方面已经很久没传出消息了,估计,已经是……”   “为了争取时间,保存实力,他们的牺牲,是必须的,请节哀,大将……”   从本土,由天皇任命赶来的海陆军航空兵调和人,塚原二四三乘坐着一架百式司侦来到一片新开拓的战地机场,机场的大部分格局已经完工了,只有一些边缘地区还在施工,几个陆军士兵肩膀上搭着毛巾,推着装满泥土的独轮车经过,忙碌不已。   “亲自来到马尼拉组织海陆联合,呵……陛下还真是粮库用心啊……不过,他让我一介老头出面当中间人……还真是无法参透啊……大西,你说,陛下这是?”   “大将您曾经在航空战队有任职,之前又升任军令部次长,此外您又深谙于基地航空兵,这总指挥一职,除了您,陛下也是别无他选了,而我们,自然也是唯陛下马首是瞻……”   大西的话,言外之意:像你这样资历够老,做事比较靠谱,和人没啥结怨的人,正好可以在这里用上,除此之外,你也就这样了,至于其他战斗上的事,除非天皇亲自出面,否则你这“一只手”,可插不进来。   “唉……没想到我这一把残缺的老骨头,也有远赴南洋征战的时候……”冢原蹒跚着走过机场,身边只有一个沉默的副官跟随。   “大将慢走!”大西微鞠一躬,向着机场一侧走去,那里除了停放着的一些新锐的百式重战,还有一些型号老旧的零式,甚至是九九舰爆,而一些脸带稚气的飞行员,正在附近集训。   ……   “今天的训练,是机动练习!现在是战争时期!你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索!所以直接上机!就是最好的训练!”   飞行教官嘶哑的吼叫,掀动着飞行员们稚嫩的耳膜。   “吼!”   “很好!很有气势!希望你们能在米军面前也能这么勇敢!现在!上机!四郎少尉,你先!”飞行教官恶狠狠地说着,脸上却带着些许的骄傲------四郎,虽然是训练队里年龄最小的,但却最擅长于飞行;这个孩子,天生就是个飞行员……   眼花缭乱的机动,一段时间后,训练用的零二一稳稳当当地落下,机身上斑驳的绿色油漆点点剥落,难以置信,从机舱里爬出的那个飞行少尉,才年仅16岁。   “教官!”   下机的四郎敬礼。   “很好!下一个!”   ……由于训练用飞机的匮乏,两个分队的18个训练飞行兵,只能共用一架零二一。   ……   “喔!训练得很不错呢!”   正当训练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一个中年男人走向了四郎所在的分队,他黑色军服之上,两朵金色的樱花,熠熠生辉。   “长官好!”   时任教官的大尉赶忙行礼。   “这是…...机动躲避训练?”   大西泷治郎饶有兴趣地看着天空中,不断翻腾着的零战。   “是的!”   “机动规避一定要好好练习啊!米军的战斗机,还有米军的防空炮火,可是相当难缠!诸位还请在训练场上习得本事!来日好在战场之上!报国杀敌!”向着各个年轻飞行兵,大西激励的话,充满可谓是恐怖的词语。   “……”   大西离开了,撂下了沉默的教官和训练兵们。   “四郎……刚才那位长官的眼神,不像是善人呢!”   “没错,冷冰冰地,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七生报国吗?但是我参军只是为了能吃……”   “嘘!不要说了,大尉看过来了。”   学员们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大尉的脸上,尽显苦涩。   “我们……继续吧。”   ……   ------------------距离棉兰数百海里外的天空------------------   “福特•威尔斯少尉!能听见吗?”   “啊。”   “……”   “……”   无线电内的聊天,已然无法继续,和一个冷冰冰的家伙一起执行日常任务,实在是一种折磨,起码,对于怀特少尉来讲,和这个叫福特•威尔斯的宾夕法尼亚人一起飞行,就是这种感觉-------一种在机舱内脚趾头痒痒,却无处借力的折磨感。   “这个该死宾州花花公子!”掐掉无线电的怀特咒骂着,他现在屁股底下一片汗水浸透的潮湿,让他的心情非常暴躁,“哦!我的天呢!我现在真想把牙签夹进我的大脚趾盖里,然后狠狠地踹向墙角!”   怀特少尉的咆哮并不能被威尔斯少尉听到,地狱猫开足马力时,那轰鸣的引擎声,简直就是世间最好的消音器。   “哦!上帝啊!他还在他的机舱边画了什么!”怀特在机舱内抓耳挠腮,充 血的眼球紧紧盯着威尔斯机舱边上,一个用喷漆上去的卡通女孩形象------那个卡通女孩是一头柔顺的金发,碧蓝的眼眸像大海一样深邃,一身雪白的变异军服下是诱惑的黑丝袜,还有那妹妹般惹人呵护的面容……“啊!!!!”怀特在机舱内发狂。   “吱~~~”忍无可忍的怀特打开了无线电,“你个倒霉的威尔斯!你能不能往下飞一点?你快让我疯了!”怀特“请求”着。   “哼~”威尔斯不屑地在机舱内摆摆手。   “你这个家伙!简直和恶心的章鱼一样!难怪没朋友!看看你在飞机上涂了个什么!”   “那是萨拉托加小姐!我的僚机先生~她漂亮吗?简直就是个小天使~”   “你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威尔斯,你一直沉浸在白日梦当中,以后会找不到朋友的……”   “不,我已经没朋友了……”   “真是可悲……”   “但是我有她!”机舱内的威尔斯敲了敲玻璃,视线投向机身上的漫画人物。   “够了!我高估了你,你的脑子里估计都是黄色海绵,噢!还有粉色的海星和水母!”   “你也喜欢水母?”   “不!我喜欢……喔!该死……”   当这两架F6F执行完任务返回萨拉托加号,怀特中尉立即发出了换搭档的请求,可惜,他的请求被驳回了…… 深海化(前篇)   海面上的火,追随着波浪散去,少女的末路,终结了……   “我……”   下沉的残躯,动弹不得,折射入大海的阳光,渐渐不能看到,血,流尽了,只有那不能随着忘川河一同流向地狱的恨……在滋长……   孤独地忍受,日复一日的黑暗,年复一年的侵蚀,少女沉眠下去的心,逐渐冰冷…..。   “啊……”   幽长的嗓音,在大海深处环绕,溶于虚无……   即使是最温柔的泪水,终究也无法温暖冰冷的深海。   -------------------新时代---------------------   20XX年,X月x日;   西太平洋,代号海域α;   ……   “头儿!你确定这不会有倒霉催的条子来巡逻?”   脏兮兮的海船上,一个头裹毛巾的水手拨弄着缆绳,由于常年在船上露天工作,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按他的话讲,只要他一脱下上衣,码头上的女孩都会尖叫。   “当然!这种天气,他们都窝着吹空调呢!就算他们来了!嘿嘿~谁会和钱过不去呢~”船长打扮的中年男子咧开嘴一笑,露出一侧两颗金灿灿的假牙,同时,他的笑牵动了左脸上的一条长达10厘米的刀疤;据说,这条刀疤是他年轻时在赌场赢太多钱,被老板雇来的混混砍的。   “嘿!头儿你都这么说,咱不就能放手去干了嘛~”水手笑呵呵地,拖过来一个箱子。   “啧!老子哪次干活出事过?嗨!给我小心点!”脸上的刀疤弯曲过来,船长大摇大摆地站起,对着负责搬运的水手呵斥,而那个搬运的水手被吓地和鹌鹑一样,缩头缩脑地,搬箱子的速度更慢了。   “不会搬就他妈给我放下,没用的灌粪东西!滚!”   骂人的不是船长,而是一个黑人模样的男子,他手里提着一杆没有枪托和铭文的AK,略有锈蚀的弹匣,能从检查孔里看到里面的7.62子弹。   “哎哟~我的朋友~这种贱 货可不值得你发火,来,我们还是谈谈如何赚钱~”刀疤船长张开双臂,做出热情的姿势,而此时,他肋下两支不知哪里产的托卡列夫手枪暴露出来,金属的握把在阳光下发出森森寒光。   “哼!”黑人男子不管刀疤船长的暗示,他走到之前的箱子前,熟练地拿过一根撬棍,将盖子撬开。   箱子被打开,里面除了作为填充物的稻草,就是一根根捆在一起的炸药。   “用这个,速度快。”黑人说这话时,和在谈论吃饭一样,神情自然。   “哦~你喜欢这样的?”刀疤船长微微一笑。   “别磨磨唧唧地,时间就是钞票,我的老板脾气可没那么好!”黑人关上AK的保险,枪口朝天。   “你也喜欢用这种蠢货名言?嘿嘿嘿~”船长笑着,向船尾的水手伸手。   收到指示的水手放手,一箱箱的定时炸药,在海面上砸出团团水花,向着预定的海床落去。   “嘭!”   在海底引爆的炸药,声音不是那么巨大,一些气泡翻上来,“工作”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   “不知道这次,我的抓斗能不能满载而归,哈哈哈!还有~嗯?这沉船钢的买卖~可不好做啊~~~”刀疤船长从衣袋里拿出卷烟,递到自己干裂的嘴唇边,向黑人比划了一个颜色,老茧里嵌着黑泥的手指,搓动着。   “嘁。”   一叠整齐的绿色钞票,被船长攥在了手里。   ……   剧变的水压,冲击着海床,一层淤积的尘土被吹开,露出了下面一门包裹着锈迹的410毫米50倍径巨炮。   ……爆破,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估算着差不多可以,船长下令放下抓斗;今天的第一批沉船钢,即将出海,运气好,里面混杂着黄金也说不定。   手握绿纸,这批不法分子的笑,愈加贪婪了。   “抓斗!”   绞盘呻 吟着,牵动着钢丝绳。   “吭!吭!吭!”   “怎么回事!”古铜色皮肤的水手头头叫嚷着。   “大哥!抓斗提不上来!好像卡住了!”操纵室内的水手满头大汗。   “怎么可能!这么多炸药丢下去!加大马力!拉上来!”   “我试试!”   绞盘尖叫着,经过一番斗争,总算是在冒黑烟前动了起来。   抓斗,从海面上冒了出来。   ……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空空如也的抓斗,不知道预示着什么。   “废物。”作为代理人的黑人,抱着AK抽着烟,咒骂。   “再丢炸药下去!炸碎了再捞!”   水下爆破,搅动着大海,刺激着深海的未知。   “啊啊啊啊……”   幽长深邃的呜咽,似塞壬的悲鸣。   “嗯?我好像听见了什么?”水手头头歪了歪头。   “估计是炸到鱼了,给我把抓斗放下去!”船长拿托卡列夫敲打着船舷。   晴朗的天空暗沉下去,仿佛凭空出现的乌云聚拢上来,带着云后滚滚的雷声。   “妈的,该死的天气预报,真是见鬼了。”   冰冷的海风,仿佛从遥远的白令海峡而来,凛冽刺骨,而船上抓斗,依旧在艰难地工作。   “吭!吭!吭!”   “草!又是刚才的毛病!”一个水手骂骂咧咧地走到绞盘前,想要查看情况。   “啊!抓斗被拽下去了!”操纵室内尖叫。   “什么!”   打捞船猛然倾斜,束缚着抓斗的绞盘疯狂旋转,探入大海的钢丝绳,拉得笔直,缠绕着的钢丝,崩裂了。   破空的钢丝绳,长蛇般扫过甲板,血液喷涌,之前上前查看的那个水手,只有下半截身子还再甲板上拖动,打成酱的血泥和破裂的脏器甩在一边,腥味扑鼻。   “啊!!”   “艹!!!”   恐怖和血腥,化作打捞船上最恶心的悲剧。   “啊啊啊……”   幽幽的鸣叫,从海底传来,愈来愈近。   ……   冲天的水柱,巨大的海浪袭来,海面上的打捞船像是一片柳叶般被冲开,勉强没有倾覆。   “婊子妈的!这是什么怪物!”船长眼球凸出,他握着托卡列夫的手在颤抖,面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阴云密布的天空,大海之上,仿佛肉体融合的怪物一般的东西漂浮其上,红色的血光布满其身,如同镣铐的锁链,缠绕着她,在形似肉体臂膀的部位,四座双联装巨炮对称而设,乌黑如墨的炮塔转动着,连接处血光溢出,似有沉寂的怨恨埋葬其中。   “啊啊啊……”   年轻女性的悲鸣……   “啊!去死!去死!”船长脸上的刀疤扭曲,托卡列夫巨大的后坐力让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毫无意义地,巨大肉体之中,一个皮肤苍白,浑身束缚的少女,悲伤地看向远方,她血红的眼眸里,并不存在有眼前的这个疯子。   她,动了。   锁链晃动的金铁之声,像是最悲哀的歌谣,苍白的少女,在巨大肉体的掩护下,在海水中移动。   “轰!!”   绽放的水柱,成功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嘿嘿……”狂笑的船长,手中捏着水下爆破用的定时炸药。   “你疯了!”一旁的黑人大汗淋漓,没有枪托的AK,让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依托位。   “啊啊啊啊……”无机质的声音,蕴含着陈旧的感情。   25毫米的曳光弹,照亮了整片乌云。   大海之上,只有残存的火焰在浮动。   陷入海沙的抓斗,将与它主人的尸骨一起腐朽。   --------------------   【新闻:二战沉船调查协会经过实地勘测,二次大战中属于旧日本海军的扶桑号战列舰不存在历史记录海域,现场声呐发现有炸药爆破的痕迹以及巨大的印痕,同时,经过微型潜艇拍摄,发现了疑似打捞船的残骸,根据推测,可能是不法分子暴力打捞所为……】 第四十二章 起风了(二)   1944年6月5日,美军舰队进入北马里亚纳群岛,塞班和关岛被纳入美军舰载机制空圈。   1944年6月11日,帛琉上空发现美军舰载机活动,菲律宾方向的机场全部戒严,数支陆基海军航空队被调入棉兰,菲律宾海进入全天候对空警戒。   1944年6月13日,战列舰扶桑受命,随防空巡洋舰忘川,三途川,一同编入第一游击部队,至此,第一游击部队本队下辖战舰:大和,武藏,扶桑,长门,陆奥,金刚,榛名;巡洋舰:爱宕,高雄,摩耶,鸟海,妙高,羽黑,铃谷,熊野,利根,筑摩,能代,矢矧,忘川,三途川;驱逐舰:岛风,早霜,沖波,长波,朝霜,藤波,浦风,矶风,滨风。   ----------------昭和19年6月中旬---------------   艰难,困苦,迷茫,无助……   前行的歧途,只有坚强和勇气伴随着她。   挺起胸膛,迈开步伐蹒跚前进,只要少女的心永远心怀着希望,也许她就会在路途的尽头,找到青空中最美的那一片云彩。   她如此……坚信着……   “扶桑,我看到你,总是面带忧愁,是这个世界,让你感到痛苦吗?”   高桥的问话,让扶桑不由抓紧了栏杆。   船舷下浮动的海浪,似乎从未改变,美丽而清澈。   “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知道……”   扶桑的嗓音,轻颤着。   “作为军舰……”   “我知道!我现在是军舰!但是!我只想安静地生活下去,每天早上醒来能见到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吃个早餐……我知道……我是无法……”   扶桑的话,愈发地缥缈无力……   “作为军舰,你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就像我一样……”   硬制的军帽,在年轻少将的手中变形。   “我能感受到扶桑的感情,我也知道你们所渴求的,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是你们所期待的那种……”   皓白的齿,紧咬着薄薄的下唇,少女闭上的眼睛,似有些许的湿漉。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厌倦了战斗,我能理解,只要……”   “不会的,你从未理解过我的心情,也不会去理解,你作为昭和的军人,受到的是这片土地的恩泽,我这本不应存在的……呵呵……”   墨色的眸子睁开,无声的泪水,顺着少女可悲的笑,流下。   “你哭了……是我的错……”   军帽,已是一团。   “嗯嗯……世界的错,无需由吾等承担;我会努力的……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女的诳语,伴随着泪水,在风中干涸;心中飘忽的小小光芒,照耀着黑暗无边的路,伫剑而立,所到之处,必然会有希望的存在。   --------------潘多拉的魔盒里,总是会存在希望-------------   “敌机!攻击机!右舷舰艏正前方!距离5000!”   “吼!”   电动回旋的九八式改双联76毫米炮,顺畅地瞄准指示方位,朝着远处的天空打出一片弹幕。   马尼拉港近海,忘川号和三途川号正在进行例行的对空作战训练。   这两条在年前拨款,进入改丸四计划建造的大型防空轻巡,由于超出预计的武备和软硬件设施,其单舰造价远远超过了原本作为巡洋舰领队的高雄级;按照海军改丸四计划的要求,忘川级本计划建造6条,主要武备为5座10门五式150毫米高射炮,2座4门九八式改76毫米炮,侧舷空间则用九六式机关炮填充。   然而,战争的进度超乎想象,海军的发展重点,自1942年之后,全部扑在了航空战队的建设上,许多原定的作战舰艇,都不得不给航母让路,海军工厂里的工人,自然也是辗转在各个厂区,轮班倒地建造,装配零件。   这样的高效率建造,附带大量的资源倾斜与让步,海军终于在菲律宾之战爆发前,下水配齐了四艘G18方案的航空母舰,同时海军采纳了大西的航母思维,又只花了半年时间,利用现有的货轮底子,建造了8艘载机量各为20机的改特1TL型空母,有了这些杂七杂八航母来凑数,纸面上,机动部队已经拥有了和美军航母编队三七开的实力   如今。   交到海军手里的忘川级巡洋舰大大超过了原定指标,本用于建造六条舰船的资金暴力地倾泻到两条舰船上面,让造船厂给海军送来了两艘拥有5座10门150毫米,10座20门76毫米,附带大量独立指挥仪,对空射控,航速达到35节的超标怪物……而海军欣然收下后,毅然把原伊势,日向上的老牌防空部队打散编入忘川级进行高强度训练,对资金方面的问题只字不提。   而G18方案的空母,最终确定舰名为千鹤级,四舰分别为首舰千鹤,二号舰云鹤,三号舰天鹤,四号舰白鹤。   这种偏向于廉价的战时空母,机库载机量仅仅只能存放27架各型舰载机,如果包括甲板系留的15架在内,千鹤级也仅能堪堪运载42架舰载机,而且由于该级空母的天生缺陷,千鹤级的战斗机,只能使用金星零战(A6M8零五四型号),而无法使用需要更长划跑距离的紫电改。   至于那八条改特1TL案,这些临时作战“空母”就和那些粗制滥造的护航“驱逐舰”一样,利用焊接工艺缩短了建造时间,轻薄的板材,就连20毫米机炮都能轻易地在其水线下开洞,随随便便铺上去的飞行甲板不甚平整;如果说翔鹤级的飞行甲板是高档榻榻米,那这些改特1TL上的飞行甲板,用街头流浪汉身下的草席来形容是再适合不过了,但即使是这样,穷得只剩下裤子的日本海军,还是给这些“空母”配齐了作战飞机------一堆奥斯曼土耳其成色,飞上天时发动机会大喘气的零二一……以及同样老到掉漆的九九舰爆。   “四郎少尉,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内的飞机工厂里面,都是一些女初中生和高中生在加工零件?”   饭后,同一分队的望月少尉剔着牙,在椰子树下和年龄比他小了两岁的四郎侃大山。   “真的?”   只顾着看着头顶绿油油的椰子,四郎坐起。   “当然啦~‘这些可都是用锅碗瓢盆做出来的哟~~~’哈哈哈哈!”望月少尉自顾自地笑,一只手则在口袋里摸着,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嵌着玻璃的四方扁平木头。   “这可不好笑,还有,你手里这是什么?”   四郎好奇地从椰子处挪开视线。   “不知道,我总有种感觉,这块东西,会给我带来桃花运。”   “桃花运……但愿如此吧……”   四郎略显幼稚的面孔,仰望着碧蓝苍穹,倾听着一侧机场,幻想着一架斑驳迷彩的零战降落,那个梦中的少女,在跑道的一侧,矗立迎接…… 第四十三章 起风了(三)   今天的早餐,不是麦片粥……   碟子里,份量足有八盎司的牛排肉香扑鼻,泛着清油的培根和煎蛋,还有蔬菜沙拉,甚至还有一块饭后甜点的巧克力……   这是极不正常的早餐。   按理来讲,乏味的麦片粥和咸得发齁的牛肉罐头才是标配,这么精致的早餐……   想着;   飞行员威谦顿时味同嚼蜡,他用餐叉拨弄着所剩无几的沙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喉咙处有些难受。   “咳咳!”   “威谦?没事吧?”同在大黄蜂号上服役的波特少尉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有点吃撑了……”威谦放下刀叉。   “我知道,你在担心一会的任务。我也是,嗯~不过,我始终相信胜利女神在我们这边~啧!这牛排很嫩,不要浪费了。”波特少尉大快朵颐。   “是啊,胜利在我们这边。”   笑意,在威谦少尉脸上重新焕发。   1944年6月18日,第五航母分队接到轰炸棉兰的命令,指挥官约瑟夫旗下,大黄蜂号,约克城号,贝洛伍德号,巴丹号;将在18日上午7时起飞第一批护航战斗机,按照惯例,大黄蜂和约克城的战斗机负责前往敌对空域夺取制空权,贝洛伍德和巴丹,负责航母分队上空的保护工作。   6:30;大黄蜂号。   起飞前的最后一刻,战斗机飞行员们都聚集在随舰牧师周围,倾听神的祝福。   “阿门……”   威谦虔诚地在胸前画下十字。   “愿主保佑你……”   头发斑白的牧师,手中的银色十字架,闪烁。   “……”   “信仰会保护我的身体不受伤害……”波特少尉低着头,呢喃。   ……   战前的祷告,很快地结束。   6:55;飞行甲板,海盗战机在咆哮。   “波特,你相信神会保护你吗?”   顶着螺旋桨刮来的大风,威谦少尉扯着嗓门大喊。   “当然!我的祖先可去过耶路撒冷!保卫过圣城!”   波特少尉举起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亲吻。   “那可太棒了!主的战士!”   “哈哈哈哈!”   “准备起飞!!”   甲板上,身穿白色军服的地勤士兵,捂着帽子狂奔到一边。   “祝你好运!”   最终祝福着战友,威谦少尉关上舱盖,一瞬间,耳旁仿佛安静了许多,他轻轻拉动操纵杆,身下的铁鸥轻飘飘地浮起,很快就升上了天空。   ……   这次任务,往返飞行路程,一共需要三个小时左右,为了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机体性能夺取棉兰的制空权,第一批次起飞的海盗,没有携带任何炸弹,取而代之的,他们携带了两个副油箱以增加续航能力。   8:45;威谦少尉所属的海盗小队,进入了棉兰老岛达沃附近空域,根据两天前的侦察报告,日军在达沃附近的丛林里新建了数个野战机场,拥有战机数量不明。   “波特,听得到吗?”   “嗯,威谦。”   “刚才我们在海上飞行,没有进入云层时,你有没有看到海上有一艘船?”   “船?没印象。”   “我怀疑那是日本人的船。”   “希望不是。”   “不过,我们现在的高度有七千米,那些日本人应该很难发现我们。”   威谦少尉操作着,让机身偏转,好躲开左边刺目的阳光。   “那是什么?”   “威谦?你看到了什么?”   “黑点?不!是日本人的飞机!抛掉副油箱!准备战斗!”   “敌机来袭!从九点钟方向!是托尼!”   海盗们抛弃的副油箱,如雨点般坠入雨林。   -----------隶属第四航空军第一四飞行团司令部,达沃野战机场-----------------   “这里是第一四飞行团团长恩田,发现敌战斗机20余机入境,高度7000,全军突击!”   湛蓝的天空下,恩田大佐一声令下,飞行第六八,第七八战队的三十架三式战飞燕以双机编队四散分开,他们背靠着太阳,从8000米的高度,直扑云层上方的海盗中队。   “保持联络,援军正在赶来!”   无线电内,达沃机场下的命令,沙哑而无情。   ----------分割线------------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日本人的飞机居然能在这个高度埋伏我们!”海盗飞行员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喊。   “散开!躲开火线!”波特少尉猛地打过方向。   与一片弹幕擦肩而过,波特上尉差点没喘过气来。   然而,不是所有海盗飞行员都是技艺高超的,在MG151凌厉的炮击下,一架躲闪不及的海盗机翼冒出火花,被击穿的油箱不断泄露出雾状的燃油,只是两秒钟,白雾就化作致命的火焰,撕裂开的机翼拖着黑烟炸飞,而飞行员显然无法逃出旋转的残机……   “啊!!我要死了!啊啊!!”   嘭嘭嘭……(敲打玻璃)   完好无损的无线电,将飞行员的惨嚎呈现到所有美国飞行员耳中。   “我!!!”   奋力地侧过身体,威谦少尉将一架迎面而来的三式战飞燕套入光学瞄具。   开火按钮连通了六挺航空机枪,将仇恨的子弹,毫不保留地泼向前方。   钢铁的机身旁,尖啸的炮弹擦过,而几发机枪子弹撕裂了右侧机身的部分蒙皮,又将机翼上的白星击穿,狂乱的气流,正在飞机的损害处流淌。   “呯!”   威谦的瞳孔,猛然紧缩。   防弹玻璃的侧面,绽放开来,一颗点五零子弹击穿了玻璃,嵌入背后的防弹钢板内。   “呼……”   回过神来时,那架同他对头的飞燕已经无力地坠向大地,扭曲的螺旋桨无力转动,破碎的驾驶舱,里面的日本飞行员早已断气。   死去的飞燕坠向大地,带着两翼的日之丸,还有两门来之不易的MG151,葬身于火焰之中。   “我……活下来了……妈妈……”   威谦少尉,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膛内的心脏,还在有力地搏动。   “威谦!你没事吧!”   波特少尉花了一番力气,摆脱了飞燕的追击。   “我没事!那个和我决斗的家伙已经去见鬼了!”威谦说着鼓气的话。   “漂亮!”   波特少尉的海盗爬升至原来的高度,下方的空域中,又有一架飞燕被燃烧弹击中,杜拉铝材质的机身被轻易撕开。机翼内,为了节省资源所以没有自密封的油箱很快迸出火焰,而里面的日本陆航飞行员居然没有选择与机同亡。   白色的伞花在空中绽放,他晃晃悠悠地飘向雨林,然而没等到降落伞落到树梢,一架海盗就在浅俯冲中逼近,点射出一串的点五零燃烧弹。   血雾弥漫,依旧雪白的降落伞挂到浓密的树梢上,而落在雨林腐朽落叶上的日本飞行员,只剩下一截拖着肠子的上半身,勾引着下方贪婪的野兽。 第四十四章 起风了(四)   “这些飞机和之前打过的不一样!”   “这些是托尼,德国佬的玩意!和之前打的零不是一个东西!”   “他们又飞上去了!跟上!”   天空中,数架飞燕螺旋爬升,试图占据高度优势再度发动俯冲攻击。   两个分队,在7000多米的高度一前一后地向上爬升,越来越慢的的速度,预示着能量在逐渐流失……   “我抓到你了!”   美军飞行员兴奋地叫嚷,光学瞄具死死地捉住了前方那架趋近于失速的飞燕。   “糟糕!”   面流汗水,氧气面罩后,飞燕驾驶员吃力地操作战机,可惜失去能量的飞燕并不能很快回应他。   ------------达沃野战机场---------   隶属于南方军的第三航空军,飞行第七七,第二零四战队的二十架四式战疾风甲,作为第二波支援的战斗机,正在地勤的推动下前往跑道。   “武田大尉!所有都准备就绪!”   清空的跑道,由于赶工,显得不是很平坦。   “了解。”   ……   无线电:“敌机群,马科海岸东方,高度5000,与飞燕战队交火。”   “了解。”   武田大尉没有戴上氧气面罩,他在机舱内四处张望,察看编队下方的云区。   “战场就在前面!”   “大尉,大尉,前方发现敌机。”   “我已发现敌机,立即进入空中格斗!”   “战斗七七战队,加入战场!”   “突击!”   ……   两门机炮开火的振动,让瞄具的准心不住地颤抖。   抢先开火的疾风并没有顺利击中前方的海盗,略显疲软的炮弹流窜着,只是把下方的海盗逼入了云层之中。   “丧失目标!”   “小心!不要分开!”武田大尉警觉地拉起飞机,让疾风掠过云层。   ------------云层中--------   “这些黄皮猴子还挺厉害!”   遁入云层之中,海盗飞行员感受着周遭湿漉漉的空气,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带。   “他们的位置还在上面,冷静点。”   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疾风战队,一样潜入云层暂避的波特少尉说。   “但是他们有高度优势。”   云内的海盗飞行员担忧地说。   “你就想以往训练时那样做就行了,注意!要出去了!”   波特少尉扭过操纵杆,将战机像刀片一样飞出白云。   机炮开火的闷响,直接在波特少尉头上响了起来。   前方,随同波特少尉一同钻出云层的海盗,左翼翼根出冒出火焰,漆黑的烟雾拖曳着,在白云下拉出一条长长的火龙。   “敌机就在头顶上!”   无暇顾及友机的死活,波特少尉不得不将战机俯冲下去,以躲开后方可能的射击。   “约克城上的崽子还没过来吗!”   波特的无限电内,威谦少尉在里面咆哮。   “他们应该就在我们后面!”   波特回应。   “我他妈快要死了!下面一直都有一块狗皮膏药在粘我!”   5300米的空中,威谦少尉的海盗由于气动受损,航速有些下降,而一架同样受到伤害的三十战飞燕,一直和鬼魂似的,在他座机的下方跟随飞行,这给威谦本人和他附近的战友,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马科东部空域。   最先进入交战的两支飞燕战队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机体上的劣势不可避免地让损失上升,这些之前擅长于驾驶钟馗的陆航飞行员,从未想过自己座下的陆战飞燕,居然在爬升当中输给了美军舰载机;43年之前,他们在南方作战中,经常利用爬升优势来拖带盟军战机的战术,在这里反而变成了催命陷阱,不少飞燕在试图爬升拖带海盗时濒临失速,被高度追上的美军飞机像打靶子一样一一击坠。   “米军舰载机的性能强得可怕!”   氧气面罩后,武田大尉看到俯冲向低空的海盗很快地拉起,以极快的速度摆脱了一架疾风的追击。   “我居然也有逃向低空的时候!”   波特少尉憋屈地拉起战机,用仇恨的视线锁定着后方的疾风。   “他们来了!约克城上的援兵来了!”   “太好了!”   “我们的优势很大!”   “快冲上去!”   约克城上战斗机中队的加入,仿佛是一剂强心针,让陷于苦战的先头部队重新振奋了士气。   ---------马尼拉-----------   电报:【……棉兰老岛,达沃机场东部,马科附近发现敌机机群,第一四飞行团飞行第六八战队15机,第七八战队15机,第七七战队10机,第二零四战队10机,起飞迎敌……】   “是米军空母上的飞机吗?”   电报辗转多手,最终送到了在马尼拉督战的裕仁手中。   “棉兰达沃方面,根据南方军司令部的汇报,巡逻船确实发现米军的飞机是从大海东方向入境的,这与之前海军侦察到的情报,基本一致,所以,是米军空母无疑。”跟随在裕仁身边的军令部官员说道。   “塚原二四三大将,他知道达沃那边的战事吗?”裕仁没有更多询问战事的如何,反而问起了海陆航空兵的协调人------只有一只手的塚原大将。   “塚原大将已经知晓了,估计现在正在和参谋们研讨航空军的配置问题呢。”军令部作战课参谋,佐薙毅元大佐欠身回答。   “是吗?有诸位爱卿为国鞠躬尽瘁,朕也是宽心啊。”裕仁放下手中的电报文件,望向窗外,“希望朕此次御驾亲征,不会有什么差池。”裕仁回首,圆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逆光。   “当然……当然……”佐薙毅元大佐不敢抬头。   窗外,阴沉的天空,似有大雨袭来。   马尼拉港码头,阴沉的天空下,一群一群的陆军士兵,乱哄哄地站成一片。   “长官?那些是?”高桥的副官,在交通艇上探头探脑。   “哪些?”高桥反问。   “就是那些在码头上集合,准备上运输船的陆军马鹿们啊!”副官调侃着,指向码头,“你是,在那里的都是陆军是吧!”   “哈哈哈哈!”   副官的冷笑话,引来了交通艇上稀稀拉拉的尬笑。   “那些是陆军的战车师团。”高桥回答。   “战车师团?怎么可能?”   码头上,乱哄哄的陆军士兵拥挤着,将一辆辆摩托车,卡车开上运输船,更有甚者,有人将一辆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公交车开上了运输船……所谓的战车师团里,那些豆战车反而显得无比正常了起来。   “战‘车’……师团啊……”   高桥少将注视着码头外,港区外的海面上,被编入第一游击部队的扶桑号,缓缓地离开港口,向着文莱泊地而去…… 忘川级轻巡洋舰线图   排水量9000的轻巡   此级轻巡洋舰的定位为主力舰队和机动部队的防空指挥舰,足够大的前后舰桥可以容纳复数的指挥仪器。同时,火炮设计上,大功率电传动极大地提升了主副炮回旋速度,自动化的装弹机,完善高效的弹药补给通道,给予了其极强的对空作战能力。   PS:此线图利用了许多现有舰船的线图合成PS,可能会有既视感。 第四十五章 起风了(终)   马尼拉   【二十日十五五 军令部总长……军令部机密第二三四六番电……陆军第一六,第一零二,第三零,第二六师团,第六八旅团,驻防莱特岛;第七,第八,第九,第十,近卫三师团,驻防吕宋岛;第一一,一二,一三,一四师团驻守萨马岛……】   “居然抽掉如此数量的陆军师团来菲律宾……”   “陛下想要同米军一绝死战,我们陆军自然是当仁不让。”   “是啊……”戴着小圆眼镜的将军,脸上挂着些许汗水,刚从温带来到热带,环境的变化还没让他适应过来。“我刚来到马尼拉时,真是吓了一跳,大街上士兵比平民还多,山林里,到处都在兴建机场和工事。”   “哼!的确,到处都是士兵。除了撤来的南方军和远道而来的关东军,就连本土的近卫师团,还有战车师团,都是倾巢出动呢~”   胖乎乎的陆军大将抬手,从茶壶里到处清冽的凉茶,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他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汗迹。   “阁下对热天气,还真是应对有方啊。”从山下奉文手中接过凉茶,冈村宁次点头。   “那是~肩膀上没了东西,自然是很轻松,只是阁下被赋予重任,这场仗,可不好打啊!”山下奉文说。   “山下大将被称马来之虎,想必能指导不才三番。”冈村宁次喝完凉茶,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此次作战,你可知道是谁提出的?”山下放下茶杯,挪动自己肥肥的身躯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我之前从报告里知道一点,和南方军的今村均大将有关。”   冈村宁次摸出手帕,擦拭掉额头的汗水。   “今村均大将的确是牵头人之一,你可知道他身边有个叫草鹿任一的人?”   “听说过,他是海军在拉包尔的负责人,曾经是山本五十六的得力干将,和今村均关系很密切,只是在山本阵亡之后,他影响大不如前,而此次今村均放弃拉包尔基地携十万南方军后撤到菲律宾后,他连在海军的地位,都很稀薄了。”   “没错!但尽管地位大不如前了,他还是个海军中将,一个能说上话的军官。”山下奉文为冈村宁次斟满茶水。   “但是,这一个失势的海军中将本身没啥大才……难道是职务更低的军官想出的计划?”冈村恍然大悟。   “海军放低姿态,拿出几个年轻军官的‘奇策’,求着我们陆军和他们一起赌博,还真是胆大呢……呵呵,不!大胆!”   “……”   1944年6月21日,冈村宁次正式任职菲律宾方面陆军总指挥。   -----------文莱泊地-----------   几日前,装甲空母大凤,信浓作为新一航战的主力,进驻文莱泊地。   这两条装甲空母,由于在建造时摒弃了所谓“航空兵前进基地”的奇葩思想,所以机库容量上大为增加;以大凤为例,按照原本设计,只能搭载60机,但经过扩容,数量增加到了72机;而被彻底改修完全的信浓,算上甲板系留的18架战机,搭载量直接突破到了100机。   此外,为了防止燃油泄露导致的爆炸事故,两舰装上了大量排风扇以维持空气流通。   “真是厚实的甲板啊!感觉就像站在战列舰上一样。”   从大凤上下来的小泽治三郎中将,对大凤的水平防御赞不绝口。   “舰政四部在设计大凤时充分吸取了中途岛的教训呢。”高桥在一旁说。   “是啊,四英寸的装甲,足以抵御米军大部分的航空炸弹,只可惜,我本想在马里亚纳使用的‘穿梭轰炸’战术,是无法实施了……”小泽的话里,似有遗憾。   “新一航用的可是新式战机?”高桥没有随着小泽的话题继续。   “嗯,两舰用的都是紫电改,还有流星舰攻,彩云舰侦;还有飞行员,也都是海军航空队精锐打散进新兵里训练的。”   丢开了脑中的“穿梭轰炸”,小泽心情好了不少。   “紫电改虽然优秀,可惜终究是局地战改,不足以长久滞空。”有军官在一旁叹息。   “是啊,紫电改就算是作为直掩机起飞,都要携带副油箱才能滞空,想要它们护航攻击机,难啊!”一旁的人附和着。   “不过高桥少将就勿需考虑这么多,飞龙,苍龙用的还是零的说,估计到时候护航,就只能指望二航啦!”   “嗯!虽然金星发动机让零战航程有所降低,但比起紫电改还是有余的……”   “什么叫只能指望高桥的二航?你这是看不清我们三航吗?”   航空兵军官们吵吵闹闹地离开码头,向着港口腹地而去,而高桥康弘却不和他们一路,他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拐了个弯,又回到码头附近了。   面前的,是战列舰停泊的区域。   碧蓝色的大海,从右往左,依次停泊着第一游击部队本队的大和,武藏,扶桑,长门,陆奥,金刚,榛名。整整齐齐,沉下的锚链,随着海浪微微摇晃。   “航空战队的将军,在看什么呢?”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桥回首,入眼的是一个头顶毛发稀缺的中年男人。   “联合舰队的战舰。”高桥扶着栏杆,似乎被刻意压低的帽檐,让他的小半张脸都埋在了阴影里。   “联合舰队的大战舰,很威武吧!”中年男人,似在询问,又似在肯定。   “大和级,嗯,确确实实的世界第一战舰……”   “年轻的航空军官,能来看战舰本已是稀奇事,能说出此话,更是不可思议啊~”近乎秃顶的男人笑眯眯地说。   “我曾经在战舰上服役过,所以对战舰,也有些许的感情……”   “是吗?”   --------分割线--------   “这个家伙,有事没事就约我出来,现在时间都过了还没出现,难道是在耍我?”码头的拐角,少女独自嘀咕着,小巧的脚尖抬起,踹飞了路边的小石子。   跟随着跳开的小石子,扶桑来到泊地附近的码头。   “诶?这不是高桥的声音吗”   夕阳下,少女躲藏在码头建筑的拐角,探出头------不远处,违约的高桥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栏杆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这个家伙,之前不说明约我出来的目的,现在有把我放置在一旁,什么意思呢这是?”   钢芯的皮靴底踩踏住小石子,将其研磨成碎屑,扶桑强忍着不爽,继续偷听着谈话。   “是啊!大和真的很漂亮呢,你看看这匀称的舰艏…...”   “武藏也不差的说,被涂黑的炮塔看上去也很威武……”   “但是,为了对空而把炮塔涂黑真的有用吗?”   “可能吧~你们航空战队不也把瑞鹤涂成了绿色,看上去也还行。”   【黑色?绿色?】拐角的扶桑听得一头雾水。   “话说,将军你之前说自己在战舰上服役过啊?”   “嗯,在战舰扶桑上服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微不足道?】   红色的裙角,在夕阳的微风下,拂动。 第四十六章 棉兰悲剧(前篇)   半沉入大海的夕阳,愈发地血红。   高桥少将同中年人的谈话,短暂陷入了凝滞。   “敢问阁下是?”   “不才苗字栗田。”中年人的声音不卑不亢。   “见过前辈!”   面对高于自己几届毕业的学长,高桥习惯性地放低了姿态。   “诶!我可不收受这些虚的东西。”   身穿便服的栗田摆了摆手。   “嗯。”   “啧,现在的海军尽搞一些论资排辈的东西,误事啊!”栗田说起海军里的论资排辈现象,似乎颇有意见。   “高桥君,我记得你在扶桑号任舰长时,可是战功显赫;但自山口多闻战死,你接下了第二航空战队的职务,这联合舰队的战舰上,可是少了一员干将啊……”   栗田惋惜的说着。   “山口多闻前辈的死,我很悲伤……”   “中途岛时山口多闻行事鲁莽,他的死,也算是天命。”   “是吗……”   “所以……希望你在指挥航空战队时,不要像多闻丸一样,记得,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要把船和士兵,漂漂亮亮地带回来。”   栗田的眼中,完全没有作为帝国军官应有的狂热。   “我明白了……”   ……   高桥直起身时,栗田早已不见踪迹,只是刚才他的一番话,让高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在海兵学校里训练开始,逢敌必战,七生报国之类一直都是帝国军人应有的思维,不容置疑,也不容反驳……   高桥的眼神飘忽不定起来,他身体晃悠悠地倚靠住栏杆,眼睛最终聚焦在远处的夕阳上,“我……”   “你什么你!爽约的家伙!”   轻快的嗓音,还有背上突如其来的一拳,把高桥从臆想里扯了出来。   尽管思维回来了,但高桥依旧一动都不动,他的眼光离不开夕阳,好似能从那咸蛋黄一般炽热的天体里悟出什么人生哲理。   “一直盯着太阳,小心眼睛失明!”   听到扶桑的抱怨,高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的眼里布满血丝,他嘴唇一张一翕,像是得了不可治的癔病似的。   “扶桑!”高桥惊叫。   “干什么你?”   年轻少将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伸出,捂住扶桑的双手。   “额,高桥……你这样子,我会感到很没面子……”扶桑尴尬地环顾四周。   “扶桑!”高桥再次发声。   “别叫了!你搞什么灰机啊!”扶桑甩了甩手,没能挣脱。   “我想说,扶桑,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哈?你现在该做的是道歉,违约者高桥!”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少女的手背上。   ……   男主人公的“道歉”并没有换来“女主角”的体谅,但起码的,他还是收到了礼物------一记重拳……   两人所处的这个时代,本应毫无关系的两人因为种种因缘结识,联合舰队的年轻少将,寄宿于战舰的神秘少女;旋转纠缠的命运之轮,在黑暗中舞动……   ----------------棉兰老岛------------------------   “该死的日本人!”   威谦少尉蹬开卡死的座舱盖,探出头。   之前的空战中,他的海盗气动严重受损,燃油泄漏,这还不是最倒霉的,座舱卡死直接断绝了威谦少尉想要跳伞的念头,不得已,他选择了在雨林中迫降……   万福玛利亚!   在树梢迫降的飞机居然没有爆炸,这架海盗滑翔着落地,铲飞的烂泥糊满了机身,倒鸥翼的翅膀也卷曲过来,成了一堆废金属。   威谦少尉身边有用的东西很少,一包飞行救援食品------这是起飞前,地勤特意放进飞机玩意,显然,这些地勤士兵提前知道的比飞行员还多。   “居然和陆航的一模一样!”   求生食品简直毫无新意,威谦在飞机旁扒拉着罐头盒,倒出一卷又一卷的箭牌糖果。   可怜的午餐……在甜腻的味道中度过了……   中午的棉兰太阳很好,阳光透过雨林植被的缝隙,在地上洒出一片片光影,湿漉漉的水汽弥漫着,带着腐烂的气息;嚼着糖果的威谦少尉在地上捡了根一英寸粗的树枝,拨开路上草丛,艰难前进。   “真不知道那些早期殖民者是怎么活下去的!”   随手抽死一只硕大的甲虫,威谦少尉踩过一个露天蚁穴,惊出一群红红的蚂蚁在他脚边疯狂爬行。   “真是个恶心的地方!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沙……沙……   草叶摩挲的声音在四周响动。   “什么东西!”   背靠到一棵长满青苔的树旁,威谦举起手枪,他有自信如果现在草丛里蹦出一个日本人,他能在两秒内将七颗点45口径子弹全打出去。   然而,草丛里冒出来的,只是一个光屁股的小孩,他皮肤呈现出古铜色,腰间缠着干草编织的古怪围裙,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铜制的环戴在他的脖子上,做工很是粗糙。   “嘿!”   看到不是该死的日本人,威谦放下了手枪,他朝着土著小孩挥了挥手,靠了过去。   簌!   像丛林豹一样敏捷,土著小孩一晃就钻进了草丛里。   “别跑啊!我是好人!”   麻利地收回手枪,威谦少尉举着树棍追了上去。   “额啊!这只小猴子,让我追得……”   痛苦让威谦少尉的脸有些扭曲,他刚从小腿上揪下了两只食指粗的丛林蛭,现在叮口还在滔滔地流着血。   “嘿!”   再次朝土著小孩挥手,威谦少尉钻出蕨丛。   “噢!这是什么!”   面前的情景让威谦的脸完全扭曲了。   积水的雨林下,几个成年土著人围在一架坠毁的海盗战机旁,一个穿着鼻环的土著用长矛撬开机舱盖,而另一个土著男人探进去,用极为粗鲁的方式将飞行员的尸体拖曳了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手枪再次出现在威谦手中。   跑到土著人群旁的小土著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随后指向不远处的威谦少尉。   “%挼&吧¥**叽呱啦!”(土著语:就是他!) 第四十七章 棉兰悲剧(后篇)   “他正在降落!”   “阻拦索准备!”   “阻拦索准备完毕!”   降落的海盗摆动机翼,这是波特少尉的座机,他左侧机翼上的白星破损,金属蒙皮被撕开,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的骨架。   “飞机一边起落架放不下来!”   波特反复动作着控制装置,然而起落架状态显示器始终处于不能工作的状态。   “该死!是液压装置坏了吗?”   冷汗直冒,波特少尉从飞行甲板上空掠过。   “他在做什么?”   准备阻拦索的地勤士兵紧张地盯着天空,瞪大的双眼,还有紧绷的四肢,随时都准备逃开一头怼上来的飞机螺旋桨。   “好像是起落架受伤了!”   ……   连续两次,波特少尉的座机都没能成功降落。   “啊!总算是放下来了!”   面前,指示器总算回归正常。   “好!准备降落了!”   关低节流阀,微微将机头向上抬起,海平面七十米,燃油即将耗尽的海盗摇摆着机翼,顺着腾空的前甲板压了上来。   咯---!!啪!!   战机落地,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受伤的起落架不堪重负,终于折断了。   飞行甲板上,海盗的右翼猛地往下一沉,崩裂的起落架残骸弹飞出去。   烟雾,火星,扭曲的螺旋桨在甲板上割出道道火光,设置好的阻拦索被撞断了两根,倒霉的地勤士兵抱头鼠窜。   好在,波特少尉的座驾在撞到后方机群前停了下来,扭曲报废的舰载机已然是失去了利用价值,冒着烟火的残骸,只能是个安全隐患。   “把他弄出来!”   满头烟灰的地勤士兵砸开驾驶舱,将撞得七荤八素的波特少尉拖了出来。   “处理掉它!”   地勤队长吐出一口黑蒙蒙的烟灰,对着还在处理阻拦索的士兵大喊。   “是!长官!”   伴随着火焰和灭火器的雾气,报废的海盗在海面上砸出一条水柱。   ……   “死了……都死了……”   从飞机残骸中脱出的波特少尉喃喃自语,他手中抓着一顶脏兮兮的军帽,将它不断揉捏成一团。   “少尉先生,希望你不要太过悲伤,他们都是为了胜利……”   一个看不过去的飞行员上来安慰。   “你不懂……他们都死了!”   摇晃着头,金色的卷发下溢出汗水,波特少尉簌地站起身,他手中依旧捏着军帽。   “人死不能复生……”   “早上出发了一个中队!只有我活了下来!!你懂什么!”   悲愤中,波特将军帽甩在飞行员的脸上,他的嘴张合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悲伤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他只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垂下了头。   “先生,你需要个医生……或者牧师……”   飞行员摊手摇头,他干干净净的脸上沾着污渍,后退着离开了。   “威谦……”   重归于寂静的房间,波特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战友的面庞,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要不是我没有把那架日本飞机击落……”   ---入夜时分,波特没有吃晚饭,悲痛让他失去了食欲……   “波特少尉,你是这次出击,本舰上的唯一幸存者,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达沃附近日军航空兵的情报。”   “没有……”波特少尉的眼神迷茫,他颓然坐在靠椅上,面对着台灯的表情毫无变化。   “随便说些什么吧,他的精神似乎受到了创伤。”一旁的记录员低语。   “波特,先生。你来自密西西比州?对吗?”   “……”(没有应答)   “你在十八岁时参加了该州的航空俱乐部,经常驾驶飞机从事一些农业工作……”   记录员(耳语):“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嗯……本舰上的威谦少尉,是你高中同学。”   “不要说了……”   金色卷发的末梢黏着额角,年轻的飞行员喃喃。   “你告诉我们的东西,对我们舰队的未来很重要,波特少尉!希望您!能配合!给他一杯热可可。”   “是!长官!”   “呵…….呵呵……舰队……”苦涩地笑着,波特仰面,痉挛般的右手摊开,无力地掩盖住欲哭无泪的眼睛。   “是的,我们的舰队!”   “舰队……你们舰队只负责开!而我们飞行员!啊?负责去死!”   突然暴起,波特指责着,他哭诉的话语,让人揪心。   “放轻松,少尉,放轻松……”   “哈…….哈……”   体力的匮乏转瞬即至,连续几个小时的不吃不喝,让波特少尉的体力和精神,近乎达到了极限,虚汗顺着他刀削般的侧脸滑落,在地板上汇聚成一个小水泊。   “额……”   “长官,热可可。”   “嗯。”负责情报的中校点头,示意记录员把双份加糖的可可饮料递给可怜的飞行员。   “喝了它吧,你会好受一点。”   中校推过来的热可可,弥漫着温暖的气息,柔和的液面波动着,就像圣诞节的夜,妈妈放在姜饼碟旁的香甜……   “谢谢……”   ----------------------文莱泊地--------------------   “嘛!你的那些什么鬼理想我可不想去听,说吧!你把我叫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小心我把你绑在二五铳炮管上烧烤。”   双手抱胸,用白布条扎起来的长马尾干练而独具魅力。   “你换发型了?”   高桥嬉皮笑脸地问。   “天气这么热,披发可是很痒的……还有!刚才是我在问你吧?”   “嗨嗨~其实吧,确实有一些事。”   收起脸上卖乖的笑,高桥活动了一下肩膀,即使实在六月下旬的文莱,这个年轻少将依然穿着密不透风的白色军官常服,就连最上面的风纪扣,也是扣得严严实实……   “额……”   看着高桥的装束,扶桑只是感觉一阵闷热。   “明天,文莱港区的大酒店,会有一场聚会,许多财阀,公司的负责人都会参加,我们海军,也不例外。”   “哈?聚会应酬什么的,难道和我有关系?还有,现在是战时吧?你们海军军官还有时间去搞聚会?”扶桑叉手弯腰,伸出的右手食指戳了戳高桥的前胸,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   “这场聚会涉及到能源问题,我们海军不能怠慢,而我作为海军出面的代表,定然是受到了海军的信任,而诸位将军又战事缠身……”   “说白了你就是海军里唯一的一个闲人,被调来和财阀交际。”   “可以这么说吧……”   扶桑的话显然是戳到了高桥的痛处,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继续往下说。   “这场应酬除了初步探讨一些事务,其他还要……”   “哈啊~~~~”   扶桑打了一个呵欠,视线挪开了。   “……我们海军出资在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和自助餐,以款待那些社会名流和财阀大佬……”   “自助餐?”   “没错,是海军高层拨款筹备的自助餐,料理师傅都是东京帝国饭店请来的……所以……你能当我的女伴参加应酬吗……”   高桥说后半句话时,声音很小。   “吼啊!!”   少女拍了拍平坦的小腹,眼睛里冒出了星星。 第四十八章 文莱泊地(一)   “欢迎,先生!”   身着礼服的侍者打开车门,欠身。   “嗯?”   一只白净纤细的手搭上装饰考究,内部装潢有硬木的车门,将他它轻轻推开。   “欢…欢迎,女士!”   说话有些结巴,侍者向后退了一步,他紧张地不敢抬起脸,但好奇心让他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睛------那是一个穿着华美裙装的少女,米白色的布料似自带有光晕,衬托着她的优雅身姿。   “哒!”   浅木色的皮鞋,落地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   帝国治下的文莱酒店,椰影婆娑,略显复古的主体建筑外,大理石雕琢的喷泉散播着迷蒙水雾。   “扶桑,过来一下!”   从黑色轿车另一边下车的年轻少将呼唤着少女。   “啊?”   扶桑甩动脑后放下的长发,不耐烦地看向高桥。   完全无视了侍者的存在,高桥将扶桑拉到大门的一侧。   “注意,要保持优雅,嗯?”高桥叮嘱。   “你是不知道这身衣服有多热,还有这古怪的裙撑,让我看起来像个切开洋葱……”   “正式的礼服就是这样的,忍一忍就好了,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咳咳。”高桥差点说漏了嘴,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又是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扶桑脑袋上萦绕。   “戴上这个……”高桥说着,打开了小盒,浅蓝色的绒布,上面紧紧嵌着一个银白色的环状物。   “……”   “……”   气氛沉重而僵硬,只有一旁蓝紫色的花菖蒲在摇曳,随风而来的水汽触碰到纤弱的花瓣,在其上凝结出点滴晶莹的水珠。   “高桥君,我知道你很久没见过女人了,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可是朋友……”扶桑一脸的同情,仿佛是在看一个没有女人缘的可怜男同胞。   “但是……”   “时间不早了,进去吧,这衣服真是碍手碍脚的……”提起裙摆,扶桑小跑着,往门内而去,撂下了愣愣的侍者和失落的高桥站在大门外。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晚会即将开始。   饭局永远是决策者们最好解决问题的地方,美味的食物,香醇的美酒……在乙醇的作用下,一切在会议桌上显得棘手的问题都显得不再困难,当然,美酒如果有美女作陪,那更是锦上添花。   “高桥那货,居然把我放置在一边,还有,说好的美食呢?”隐蔽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扶桑歪过头,幽怨地斜视长桌------银色的三叉烛台上点着白色的蜡烛,零星几个盘子也被半圆形的金属盖子罩着,看上去装饰的意义远大于食用,根本没有高桥之前答应的酒池肉林。   “饿了……”   找个不起眼的角落站住,扶桑捂住肚子,单手撑墙。   “那家伙在聊些什么……”   好不容易顶过一波饥饿,扶桑望向酒会中央的高桥,他现在正和几个秃顶男人聚在一起,手持红酒半满的高脚杯,好像在谈论着什么。   ……   “帝国海军能有诸位的支持,一定毫无后顾之忧。”   “将军先生…..您真是高看了我们啦,我们哪有这种能耐……”秃顶八字胡的男人弯下腰,他手中拿着的镶金烟斗,正冒着高级烟草燃烧的气味。   “陈先生,我听说贵公司在香港以及南洋的船运上,很是繁荣呢。”伸手招来侍者,高桥为这个叫陈先生的秃顶八字胡男人递上一杯红酒。   “那还不是仰仗了贵海军的支持才能畅通无阻,呵呵~”陈先生笑得很难看,他拿着烟斗的手略有颤抖,像是得了轻微的帕金森病。   “嘁~老乌龟……”   正当高桥和陈先生尬笑之际,一个轻蔑的词语钻进两人的耳朵,瞬间让和谐的会晤变成了一坨。   “谁啊!”陈先生的脸垮了下来,他挺直自己胖胖的身躯,两撇不算粗的八字胡几乎是翘了起来,在沉重的鼻息下前后摆动,可以说是气极了。   “呵~”   声音证明了它的主人,那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精干的身材,抹着油的头发很是浓密,让他的表面年龄和实际略有差距。   “你谁啊!”   仿佛为了彰显气势一般,陈先生可以拔高了嗓门。   “鄙姓李,陈先生~”李先生迈着方步走上前来,这时候陈先生才发现,自己比这个朝鲜人,整整矮了一个脑袋,顿时深感挫败,但面子又拉不下,只能仰起头来。   “李先生口气好大,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生意的?”礼节性地抱起拳,陈先生反讥道。   “不才做做药材生意,偶尔来南洋干点小买卖,话说高桥先生,海军这次需要的药物,我司已经全部到货了!”没有回礼,李先生挥挥手,没有继续搭理陈先生,反而和高桥搭上了话。   “那是极好的。”高桥笑道。   “朝鲜奴才……二鬼子……缩卵货~”看到和高桥谈笑风生的李先生,陈先生恨不得啐一口唾沫上去,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他只觉得闷得慌,手中的烟斗也愈发地拿不稳了,脑壳又是发热又是发凉出汗,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出了会场中心,这里是酒店的一个拐角,本是侍女倒酒准备的地方,也不知是想到了啥,他狠狠瞪了一眼倒酒的侍女,看到侍女被吓到拿不稳酒瓶,近乎哭出来的模样,他感觉…舒爽了,高兴了……“哼~大鬼子和二鬼子,大抵也不过如此~嘿~”   叼上烟斗,拿出口袋里的核桃把玩,陈先生面满春风。   “海军为了先生的财路利益,可是同西洋人竭力战斗,先生也需体量体量~~”   高桥的回话,让李先生很不是滋味。   “那是……那是……一点小小的药品,不成敬意……”李先生苦涩地说着,口袋里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松垮垮的肚皮肉。   “先生的支持,真是雪中送炭啊~”   高桥和李先生的手,热情地握在一起。   李先生和陈先生的对决,俨然,是陈先生赢了。   ……   “咕……”   痛苦地咽下口水,扶桑忍耐住了想要捶墙的心情。   “呵呵,不介意地话,吃下这个吧。”   清冽的声音,像是泉水叮咚。   “啊咧?”   扶桑将视线收回到身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孩,她扎着双马尾,可爱的红色扎带上,绣着朵朵月季,而她淡色的头发旖旎地缠绕着,在肌肤的衬托下似有缕缕浅浅的粉色,这还不是全部,她最摄人心魄的地方,莫过于那一对紫罗兰色的瞳,透露着少女铭刻着时间的梦和情愫(不准吐槽玛丽苏)。   “您是?”扶桑问。   “要吃小饼干吗?”女孩拿出了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麦麸饼干。   “噢……谢谢……”   从女孩手中接过饼干,扶桑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她,穿着的是一身黑白相间的维多利亚式礼裙,宽大的袖子上装饰着繁杂重复的蕾丝花边,纸制的裙撑将裙摆塑造成一个吊钟状,一顶同样黑白色的软帽随意地被她拿下抓住手里,在扶桑看来,她只需要再拿上一顶花边阳伞,一个花篮,就能完美扮演维多利亚时代的资产阶级贵族了。   两块饼干下肚,扶桑心理上感觉饥饿缓解了一点,她重新看向高桥所在的位置,那里的酒会,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一直在看着那位先生呢。”   “才没有呢!我只是在看长桌上的菜……”   “呵呵~~” 第四十九章 文莱泊地(二)   “真是个不坦诚的孩子呢~”   甜腻的气息接近,女孩衣领上的蕾丝花边,孔洞清晰可见,宛如奶油雕琢的鼻尖随着她的脚步凑上前来。   “哼哼~”她轻笑着,秀丽的睫毛盖下,半睁着的紫色眸子,似有魔性的魅力传出。   “唔……”   内心受到了惊吓,扶桑不由得后退,然而背后就是墙壁,通往角落的方位又矗立着一只近一人高的大花瓶,退路,根本不存在。   “嘻~意外地怕生呢~~~”   一寸一厘地接近,女孩散发着一别之前柔弱的强势气场。   “请不要……”   扶桑挺直身板,将双手拦在胸前,她的脑袋也带着羞怯的红晕,尽可能地朝侧面别去,可惜面前的女孩意外地胆大,她毫无顾忌地靠上来,根本没有顾虑扶桑的动作。   “呐?”   女孩睁大的紫色眼睛,深邃的瞳孔里似容纳了远古的星空,神秘而可怖。   “小姐……我们互相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吧…..这样就……”   笨重的礼服和行动不便的舞鞋,让扶桑行动的速度慢如蜗牛,反倒是脸上的红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加深……   “这可不是借口哟~~嘛~~我的名字的话~~你可以叫我曦”。   “哎?诶?曦?晨曦?”闻着女孩身上奇异的香水味,扶桑眼睛几乎打起了蚊香,说话也不利索了。   “作为交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扶桑。”   扶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听闻扶桑姓名的曦,眼角划过一丝诧异的光,但转瞬,她的眼中重归笑意,看到面前的扶桑还没有从大脑宕机中清醒过来,她很随意地摸出一块小饼干,蛮横地塞进扶桑的嘴里。   “哼哼~收下吧!我还有些事,有缘再见了,我的,扶桑。”   黑白色的身影,遁入舞池,不见踪迹。   “曦?”   麦麸的香,还在嘴中持续。   “我刚才做了什么?”   清醒过来的扶桑,扶了扶冷却下来的额头,放下的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是好,她原地打着转,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懊悔。   会场的中心附近,高桥被一群商人名流簇拥着,发生在扶桑那的事,他只看到了一部分。   “高桥先生,您似乎一直在注意着什么?”一个商人似乎从高桥的视线中发现了端倪,他沉思了许久,试探性地询问。   “没什么。”高桥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红酒,和这些无良商人交手,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被捉住把柄。   “看来是在下多心了……”后退着离去,直到离开人群,这个商人向侍者招了招手。   “给那位的女士上一杯Jungle,谢谢。”   耳语着,他掏出一张钞票,隐秘地塞给侍者,而收到钞票的侍者也是心领神会,离开了。   不到十分钟,这位工作编号07的侍者重新出现在了会场,他朝着扶桑所在的角落走去,稳稳端着的托盘上,还放着一杯颜色鲜艳的饮料。   “女士,这是您的。”   走到扶桑面前停下,侍者轻声呼唤。   “诶?我的?这是果汁吗?”   端详着托盘上颜色艳丽,颇具诱惑的饮料,扶桑心动了。   “……”   侍者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   “唔……我能喝吗?”   扶桑再次询问,无论是动作和话语,她都显得过分拘谨了。   “当然!女士,这是您的。”   侍者肯定地回答。   “谢谢!”   下意识地想要鞠躬,但腰间的束腰狠狠给扶桑顶了一下,不得已,扶桑只能做出一个颇为生疏的提裙礼,然后欢天喜地地接过了“果汁”。   “嘻嘻嘻。”“你看看那个,居然对男招待行礼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长得挺漂亮,就是脑子不行……”   舞池附近的窃窃私语,都被扶桑下意识地屏蔽,果然这种时候,唯有享受面前的美食,才是最真切的需求。   “唔,味道怪怪的…..不过还行……”   使用不至于高桥脸上无光,又符合淑女标准的姿态优雅地品尝一口,扶桑给手中的饮料附上不坏的标签。   “不过怎么有股酒味?不过不坏,感觉度数也就个位数的样子~~嗝!”黑洞般的肚子稍稍得到了满足,一不小心,扶桑打了个嗝。   “嘻嘻嘻~~”“看看~看看~”“没教养~~”“真不知道家长是谁?”   刺耳的讥笑,似一股热风,在舞池的女人当中来回穿梭。   “哼!”   对舞池附近的花瓶女人报以不屑的笑,扶桑大口咽下了杯中的液体。   “怎么没了?”   随便找到一处依靠,扶桑的双眼仿佛融化了一般,她无聊地打量着杯中剩余的冰块,黏着了少许酒液的冰块摇晃,晶莹的玻璃杯,倒映着少女仿佛红苹果一般可口的脸庞。   “真是扫兴……”   软绵绵地挥了挥手,周围的人似乎都将她放置在了圈外,孤独的苦涩感包围上来,被衣服包裹的身体不断地发冷发热,细微的汗滴,从扶桑的额角沁出。   扶桑的对角,那个商人暗地里欣赏着扶桑的醉态,一旁,他的秘书为他递上了一根处理好的雪茄,点上。   “社长?筹码似乎已经被灌满了。”   “不!还远远没有!”将刚点燃的雪茄掐灭,被称为社长的商人再次向侍者招手。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吗?”男招待的语气,恭敬且低下。   “这是你的小费,刚才那个,继续。”两张整齐的钞票落在桌子上,侍者喜形于色。   “感谢先生!”   “你照做就可以了。”   侍者小跑着离开了。   “社长……”秘书心中似乎还有顾虑。   “这可是我的一招妙棋,你别看那个海军的家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但我见得可多了去了!像他这样年轻的军官,多是些穷凶极欲,道貌岸然之徒,只要稍加引诱,还不是信手拈来~~”就像是在传授人生经验,社长翘着二郎腿骄傲地述说。   “社长高见!”秘书低头了。   “你以后要多学着点,交给少爷,他听你的可比我的多……”   “是的,社长。”   “这次被军队的人逼着强买强卖,果然是没呢么好耍了啊……”苦涩地一笑,社长盯着已经熄灭的雪茄,面有惋惜。   ……   “居然还有哎!真是好~~”扶桑歪着脑袋看向侍者,笑。   “女士,这是您的……”看到扶桑红彤彤的脸,侍者愧疚地低下了头。   “那我就收下了~嘿嘿。”   ……   “大小姐,天皇的车队已经快到酒店。”   “是吗?”   文莱酒店的高层独间,化名曦的女孩把玩着一枝折下的月季,将血红色的花瓣片片采下。   “满铁和大连汽船的诸位也将随后入场。”老管家的声音,敦实而可靠。   “看来,那些杂鱼小丑们的表演,已经快要结束了呢?”曦的话,止不住其中的轻蔑。   “不,他们可都聚拢在海军的那个代表那里,商谈着生意。”   “一群看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殊不知翻船前,帮着凿船最起劲的,也是他们。”光秃秃的枝条,在曦的手中摇曳,羊毛的绣金地毯上,已经布满了坠落的花瓣。   “大小姐,您这样做,清洁工可是会很困扰的。”老管家在黑暗中说。   “够了!詹姆斯!你老是这样!”   女孩的脸上泛起不快,像猫咪发脾气般地向身后的黑暗抗议。   “嗨嗨~~大~小~姐~~”   詹姆斯的单片眼镜,散发出冰冷的逆光。   “哼~”   高傲的翘起棕色的小皮靴,曦发出倔强的鼻音。 第五十章 文莱泊地(三)   “这是酒吧?真是被它的外表骗了……嘛,也不坏……”   虚浮的脚步走着扭曲的“8”字形,扶桑几乎要抓不住手中的玻璃杯了。   “小姐,您喝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的商人秘书架住了摇摇欲坠的扶桑。   “啊咧?”   扶桑发出轻呼,她诧异回首,眼中带有虚影的人形,黑色的西服,似乎就是之前那个给自己喝酒的男招待。   “emmm?你这个坏东西,居然骗我喝酒……”   转过身来的扶桑满脸的嫣红,曼妙的身姿如同是八音盒上翩翩起舞的精灵------很不幸,她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了,无法精准操控的嗓音,让本是斥责的话语听上去更像是撒娇的嗔怪。   “……”   处于尊重,商人的秘书对扶桑报以了微笑。   “你居然还在笑……”   秀丽的眉头蹙在一起,扶桑抬起右手,纤细匀称的小臂上包裹着制作精美的长手套,她探出食指,朝商人秘书比划了两下。   “您需要休息……”   不顾扶桑的抵触,商人秘书试图带走扶桑。   “休息?睡觉?这才凌晨两点呢,电池还够……你放开我……”   嘴里蹦出奇怪的词语,扶桑握起拳头,对着面前的人影瞄准了半天,一拳锤下。   “唔……”   商人秘书的脸上瞬间闪过一阵青紫色,原本泛白的嘴唇变得血红,握紧的拳,修剪好的指甲在手心里刺出伤口,仿佛憋住了时间最痛苦的折磨般,他重新挺起腰时已经是两分钟后了。   “???”   站立不稳的扶桑,依旧在他的面前摇晃,仿佛是在跳着什么古怪的舞蹈。   “请随我来,女士……”   用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迹,他郑重说道。   “唔……”   面前的少女,歪着头,慵懒的眼神辅以善良的笑,让人难以心生恶意。   【扶桑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   脱离了包围圈,借口离开的高桥惊诧地发现,扶桑所在的角落早已空荡,愣愣地对着花瓶,想到自己口袋里没能送出去的戒指,他心有不甘。   【我应该去找她。】   然而,情况并不如意,会场里的喧哗戛然而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他穿着烫的整整齐齐的礼服,黑得发亮的手杖稳稳地杵在地毯之上,两撇整齐清洁的八字胡规规矩矩,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是贴上去的。   裕仁------理论上帝国的最高掌权者。   事实至此,身为海军代表的高桥,以别无选择,他简单收拾了心情,往门口的走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就这么停泊在建筑外,而随着裕仁的到来,其治下的近卫军也以恐怖的效率出动,在不到半个点的时间内清空了酒店四周所有的可以人群,就连附近的民房的窗户,也被凶神恶煞的士兵勒令关上,禁止打开。   “陛下。”   面对裕仁,高桥鞠躬。   “嗯。”   作为回礼,裕仁点了点头。   人群聚集的会场,十分寂静,刚才试图从高桥身上套到好处的商人们也是噤若寒蝉,一个个和鹌鹑似地缩在两边,不敢动作。   “哼!”   声音的主人,傲气非凡地登场,擦得锃亮的马靴大大咧咧地碾过地毯,系有华美刀绪的军刀在腰间晃动,显露着主人的身份不凡,他扫视了一眼场内的人群,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高桥身上。   毫无掩饰的目光,从肩膀移到胸前,又从高桥的脚尖挪到鼻尖。   “海军的高桥少将,幸会!”   海军之后的字词,在他口中无足轻重。   “陆军的富永中将,幸会。”   抬起头,高桥用相同的语气回击了富永恭次。   ……   “大小姐,真的不去吗?”   名为詹姆斯的管家,沉静地仿佛一团黑暗。   “哼哼~~蛐蛐裕仁而已,我说詹姆斯,除非是罗马皇帝尼禄亲自喊我,不然谁也别想让我动身~~”曦慵懒地平躺在软绵的大床上,黑白色的裙装翻卷起来,纸制的裙撑随便地丢在房间角落,她手中翻阅着一本书------《小行星力学》   “我说,这种书,真的是数学教授写出来的吗?詹姆斯~嗯?”包裹着白色天鹅绒袜的足俏皮地踢动,女孩丢开手中的精装书。   “当然。”   书脊精准地落入老管家的手中,他随意地翻开第一页目录,又合上书将它收入口袋。   “你这个臭老头,总是做一些装模作样的姿态。”女孩嗔怪着。   “绅士的所作所为,可不仅仅只为了优雅。”老管家仿佛一个熟练的阴谋家一般,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   “你这个坏东西……我要走了!”   “承蒙夸奖!”   ……   金碧辉煌的大厅,夜晚才刚刚开始。   “高桥君,这海军的宴会,还真是极尽奢华啊~~~”第四航空军司令,陆军的中将富永恭次举起高脚杯,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陛下到来的场合,我们海军,自然会慎重对待。”   高桥示意侍女为富永倒上葡萄酒。   “不说那些菜色,就连这酒水,也是甘醇芬芳啊!”毫无品尝的意思,富永抬手又是干杯。   “还请中将先生慢慢享用。”   听着富永带刺的话,高桥无意反驳。   海陆两人对饮,美酒入喉的滋味,宛如痛饮马尿。   “那不是东条的裤腰带吗?”“东条?那个秃子?”“是啊,就是那个海军军官旁边的,可别惹到了……”“糟糕,他看到我了!溜了溜了……”   人群的对话里,富永的恶名简直是从西伯利亚到新几内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喔!那是今晚的菜品吗?”富永中将瞪大了双眼。   【我居然在这里陪裤腰带喝酒,啧!扶桑,你到底去哪儿了?】   无精打采地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高桥再也无心对付应酬了。   “真是漂亮啊!这个菜名字叫什么?”   富永中将不住地赞叹。   “先生,这道菜的名字,叫真鲷大陆图!”餐车旁的侍女回答。   “真鲷大陆图?这真的全是鲷鱼做的?但是……这道菜的模样……”富永看出了这道菜中的端倪。   “厨师是谁?”富永的厉声问道。   “先生,我不知道。”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侍女慌了神。   “我要见他!”咄咄逼人的姿态,让富永像一把出鞘的军刀。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恐慌的侍女,后退着离开了大厅。   “陆军的富永中将,是菜色不对你的胃口吗?”姗姗来迟的高桥,摇晃着酒杯而来。   “真是放肆的下人。”吹胡子瞪眼,富永拿起餐盘,从“真鲷大陆图”里夹起一大块狼吞虎咽地吃下。   “味道倒是可以,哼!”撇下餐盘,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指教。”高桥回了富永一句。   “海军请来的厨师很有水平!就是吃得让人不尽兴。”吃完拍了拍腰间的军刀,富永恭次趾高气扬地走开了。   “嘁,宛如一个宫廷小丑……”   -------------酒店三楼--------------   “社长,我把她带来了。”嗓音有些沙哑,秘书按摩着胸口,来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做的很好,她将是我们最好的筹码,能不能逃过这票强盗买卖,就全看她了……”   “但是社长,我怕到时候她清醒过来,发挥不了作用。”秘书忧心忡忡。   “这方便,我这里有药,撬开她的嘴,让她吃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没问题的。”泛着青色的白色药片,被拿了出来。   “还有,社长,您确定这个女人没啥背景?”   “再场的所有人我都调查过了,没有哪家有这么一个女孩的,况且她的容貌如此出众,我见过的话也不可能会忘记,唉,真是可惜了……”   面带惋惜地,看着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扶桑,社长叹息。   青白色的药片,送入时毫无阻力。   “睡上一段时间吧,我的筹码。”   房间的门咔哒关上,带有门牌的钥匙被传递给了接应的服务生。 第五十一章 文莱泊地(四)   “社长,这样没有问题了吧?不过,那个女孩的身份……”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样的聚会,总会有一些没落家族的女孩偷偷参加,她们一般都被当作商品,给她们衰落的家族谋个出路。”   “原来如此……咳咳……”   “我也算是,给她做个顺水人情了。”   ----------------------------   【礼物?】   酒店房门的钥匙串,印着其所属的编号。   高桥不安地攥紧手心。   文莱酒店的三楼,回廊里的灯光很昏暗,整齐分布在两侧的豪华套房一间间都紧闭着房门,深红色的地毯延长入黑暗中,望不到头。   文莱酒店,早在日军进驻南洋之前就已存在,极尽奢侈的社交场所,殖民地上流在这栋十七世纪风格的建筑内纸醉金迷。   “先生……”路过的侍女让出了道路。   “谢谢。”   漫长的回廊,背后的侍女很快就消失在了昏暗的光线中。   菱形的小格玻璃窗,皎洁的月光透射而入,高桥的皮鞋踏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他是一个年轻气盛,欲望强烈的军官,虽然他在努力装地事故,但在我的面前,他的伪装,太嫩了……”位于另一处房间的商人说,“可是,他毕竟是个海军少将,我们可不能和他顶撞……不然……”秘书脸呈现出一抹青色,他咳嗽不停,白手帕上沾满了干透的污血,一些形似脏腑碎片的玩意从喉中喷射到手帕上,看上去可怖而恶心。   “你这是害了什么病?”   “不知道……”   秘书张大着嘴,仰头吸取着空气。   ……   “就是这里了……”   黑底金边的门牌号,和钥匙上的编号完全吻合。   咔哒!   门锁的舌头顺利地滑开。   “唔?”   房间的黑暗中,传出一段意义不明的唔声。   伸手打开开关,房间内的灯火被点亮,暖色调的光线昏暗而迷蒙,带着说不清的暧昧。   “喂?那个谁?谁开的灯?”如同舌头打着结,声音的主人在地板上摇晃着身体。   “扶桑,你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样?”高桥的脸不自然地抽搐,“还有你的……”   “是啊!”扶桑晃悠这脑壳,“那个家伙,把酒给我,骗我说是果汁……嗝!然后天花板就转了起来,然后我就到这里了……嗝!”   “你被灌了酒?”   “我不知道……味道还行……”   “谁带你过来的?”   “唔……”   “我得带你回去。”高桥说道。   “啊咧?这里的大床比舰长室的地毯软……我很喜欢……”   “真不知道你是喝了多少。”关心着,高桥伸出手,试图抓住扶桑正在乱舞的手臂。   然而,高桥的一番动作产生了异常作用,扶桑挥舞着的手臂的确是停了下来,她呼吸沉重,红得滴血的脸庞低垂着,戴着丝质长手套的手臂像是八爪鱼的触须一般黏上来,怎么都拨不开。   “最喜欢……了……”少女依旧沉醉着。   “扶桑……”   僵硬的身体,无法挣脱。   “在这里……”   带着酒精气息的空气弥漫在四周,略有凌乱的齐刘海下,她双目紧闭,黏在高桥后背的手腕抽搐了两下,纤细的十指紧紧扣住。   【糟糕……】   冷汗从太阳穴上流下,高桥心生不妙。   扶桑体内大战舰级别的力量,可不是人类所能控制得了的……感受着自己被少女牵扯着靠近,高桥尝试着后退,然而这完全是徒劳,两人身体间的距离,已不足半尺。   “为什么要离开呢……”   少女的询问,似从海湾的战舰上传来。   “会很麻烦……”   “为什么……是我的身份吗……”满面的绯红,扶桑睁开的双眼,墨色的瞳孔中似有泪水在滚动。   “不是的……”高桥否认了扶桑的猜想,他转过头去,牙关紧锁。   “黄昏时,你掏出了戒指……”提到戒指二字,扶桑有些许的迟疑,她耳畔垂下的长发晃了晃,散发着魔性的魅力。   “那是让酒会上的男人远离你的道具。”高桥说,“戴上戒指,可以让他们以为你已经有了婚约……等等!扶桑!”   背后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全部消灭。   “天气好热……”   扶桑在耳侧说出的话,让高桥眼皮直跳。   “可能是空调坏了,我去问问这里的管理员。”感觉扶桑的钳制略有放松,高桥慌忙想要抽开身子。   “不要挣扎了!”   高桥刚抬起脚想跑,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在舰娘的怪力面前,作为成年人的海军少将,宛若一个婴儿。   “哇!”被残暴地丢到床上,高桥发出惊叫。   “抓到了!”此时的扶桑,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在玩弄耗子的母猫,花了一番力气将碍事的裙装脱下,她身上只留下了白色的束腰内衣。   “那个奸商!”趁着扶桑脱衣服之际,高桥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衣衫凌乱,脚上的皮鞋早不知道飞哪个角落里去了。   “高桥君……我感觉很难受……”爬上床的扶桑一脸的不情愿,但她的动作,确是实实在在地在接近。   “该死!腿被压住了!”痛苦地叫出声,高桥在试图逃跑时被抓住,裹着白色过膝袜的双腿紧紧缠住了他的大腿,寸步不让。   “为什么要逃跑呢?”扶桑悲伤的说道,“高桥君就不能帮忙吗?”她弯腰,探下去的身体紧紧贴住了面前少将的后背。   “对不起……”高桥愧疚地回答。   “谢谢……唔啊……”   抱住的双手再次收紧,张开的十指仿佛经历了极端痛苦的挣扎,缓慢地扣入高桥腰间的软肉之中。   “扶桑?”   腰间被掐的生疼,高桥回首,歪着头的少女嘴角凝滞,凌乱的发丝黏在赤裸的肩膀上,一缕不知道是不是唾液的晶莹垂挂在一边,已经涣散的眼神不住地打着转,她颤抖着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整个人就如同软趴趴的一样,只是无力地依靠在自己身上。   “高桥君……我不行了……好累……我想……睡觉……”   “……”   戒指,静静地嵌在绒布之中,窗外的庭院中,蓝紫色的花菖蒲娇艳欲滴。 第五十二章 文莱泊地(终)   “喔!?”听着侍者的描述,社长瞪大了双眼,“我就说嘛,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根本拿女人没办法,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说来,老夫这把年纪,也是差点心动了呢!”捋了捋嘴角的胡须,社长笑道。   --------------------   大堂内的宴席,正处于高 潮。   从马尼拉乘坐一式陆攻远道而来,裕仁自然是饥肠辘辘,而文莱酒店的厨房也是耐得住性子,在酒店内外都饿的要嚎出来时,总算正式上菜了。   “陛下请用!”   为了彰显裕仁的亲善之心,所有的高官都被邀请到了一处圆桌前品尝特供美食,然而,陆海军的代表中,有一人却不知所踪。   “哼!海军的礼数就这么点吗?”富永看着自己对面空出来的位置,讥讽道。   “这个人谁啊,张口闭口都是海军的……”   “是裤腰带君……”   “啊?那个只能管二十挺机枪,从不吃肉的手下!”   “怎么可能!他上司东条在东京吃素翻垃圾桶,他却在这里吃香喝辣?”   “毕竟是裤腰带,松开了好办事…...额……”   “咳咳!”   富永手中的酒水,晃荡得厉害,他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四周传来的恶意。   “该死,明明我也是陆大毕业的优等生!又身为第四航空军司令,怎么待遇差距那么大?”思索着,富永中将挠破他的鹅蛋头都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殊不知这不单单是他的人品问题,他的上司东条,也得背半口黑锅。   “喔!上菜了!”   正当富永中将还在为人缘问题头脑风暴时,餐桌处掀起一阵嘈杂。   “一群马鹿野郎!不就是几道菜吗?混了这么多年,老子啥没见过!”富永仰着鼻孔,蔑视着对餐车大呼小叫的人群。   “这道菜,名字叫‘巨胜奴’。”油头粉面的侍者,报出了菜名,一旁的侍女配合着,掀开了盖子。   喷香四溢的菜肴,锅盖下似有阵阵光芒射出,而如彩云般萦绕于其上的热气证明了这道菜新鲜出炉的品质。   “‘巨胜奴’以上好的纯正蜂蜜,酥油,还有以老师傅精心保存的老面发好的面团为料,裹以浓稠糖浆和新鲜芝麻做成,乃是上等的宫廷点心。”   “陛下请品尝。”   侍女小心翼翼地为裕仁夹上两枚。   随着裕仁接过点心,其余官员巨贾簇拥而上,没等富永中将摸出点头绪,食盆内的“巨胜奴”早已被一抢而空,离散而且的人群,只留下了富永一个人气呼呼地歪着鼻子立在原地。   盯着空荡的食盆,富永忽然感觉拉不下面子,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小孩子吃的玩意……没啥了不起的……”   万万不幸的是,他的嘀咕好死不死溜进了裕仁的耳中。   “爱卿似乎很喜欢这道菜呢。”裕仁笑道。   “额,陛下……”   “朕将这第二枚‘巨胜奴’赏赐于你,还请爱卿多多为国效力。”裕仁招呼侍女,将自己盘中的第二枚点心送给了富永中将。   “谢陛下隆恩!”富永近乎感激涕零,他大嚼着餐盘里的点心,直呼其松脆爽口,美味不似人间。   “陛下,这是人参汤。”   一个陶瓷小盅被摆放到裕仁面前,微微掀开的小盖,一道不足半厘的缝隙不断冒出沁人心脾的药香。   “光是一闻,就是极品啊!”裕仁感叹。   “此道人参汤以高丽参作为主料,辅以橘皮,紫苏叶,砂糖,口感温软滋补,乃是不可多得的药膳!”作药材生意的李老板,在旁边解说。   刚被前菜的功力深厚所震撼,裕仁对于这道汤也充满了信心。   “真是美味啊!”   “此世间居然还有如此靓汤,想比,我之前喝过的所谓汤,简直就是猪下水!”   宴会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是赞扬惊叹之声。   “厨房的师傅,真不是凡人啊!”裕仁赞叹,“敢问此处厨房,是由那位掌厨的?”耐不住好奇心,即使是天皇,也为美食所倾倒了。   “厨房师傅的名姓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曾经侍事于清国皇族,而清皇帝退位后,他就在满铁社团里谋了一个厨房师傅的生计。”聚会主办方的一个代表回答。   “清国皇室的御厨……不简单的人啊……”裕仁盯着摆盘精美又特地改良了口味的美食,似在回味。   “该死,怎么这么好吃……”   背过身去,富永中将嘴里大嚼着新上来的羊肝,努力不让自己饕餮的丑态被四周看到。   “哼~~”宴会的一角,带着软帽的黑白色身影优雅地出现。   “小姐,为何要来看这些人吃饭?”说话的不是老管家,这位站在女孩边上的老绅士身材明显比詹姆斯壮实了一圈,更像是一个行动派。   “什么叫看吃饭,笨蛋莫兰!”   仿佛是在生气,女孩抬起小巧的皮靴,轻轻往老绅士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唔!”   莫兰发出了一声痛呼,屹立不动,他唇上的胡须蠕动了两下,蹦出一句话:“能被小姐称为笨蛋,真是在下的荣幸。”   “满铁联合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存在,才变得如此奇怪!”女孩撒着小脾气,叉起了腰。   “嗨嗨~~”   ------------酒店三楼-------------   “我都干了什么……”   扶住冰凉的脑袋,高桥努力不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要走……”   梦呓着,衣着单薄的扶桑搂住了高桥的腰,已经脱去手套的左手无名指,上面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戒指。   “真是累啊……”   一直到现在,扶桑都是蜷缩在高桥的怀中睡觉,紧闭的双眼,修长的睫毛颤抖,不只一次,她就像梦到了什么一般,身体不断地颤抖,然后如同休克般停止,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让高桥一直都是精神高昂,近乎炸裂的大脑,还有酸痛的四肢,让他除了抱住扶桑外,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   昏睡着,怀中少女的喘息依旧急促而高昂,惹得高桥一阵发毛,现在他的心中就像台风当中的大海,波涛汹涌。   “对不起……”   面对如此的诱惑,即使是佛陀,都要犯罪啊……高桥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松开了紧张的肌肉,任由怀中的扶桑凭着身体本能动作。   “不能……又要……唔啊……”   甜腻的气息,伴随着少女的梦呓不断发出,好像回到了初生的时候,脆弱的她,急切地需要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事物,而面前,似乎就有一个。   纠缠的四肢似在不断索求,发热的身体由于隔着束腰内衣,让她一直处于一种无法发泄的边缘。   显然,无良商人给予高桥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三章 翌日(前篇)   “昨日,米军凭借海空的兵力优势,于清晨8时登陆帛琉群岛的佩莱利乌岛。”作战课的参谋官来回踱步,他手中的教鞭朝下狠甩了一下,“帛琉群岛乃是我军在加罗林最西端的战略要地,也是我们在西太平洋一个重要的突出部,米军绕过了严加防守的巴伯尔图阿普岛,转而进攻我们防线较为薄弱的岛屿,意图是要切断补给,将我们岛上的军队,全部消耗!诸位可有什么见解?”   会议室内,一片的沉默。   “诸位就没有什么计策,为皇国的吃紧的战事分忧吗?”   簌!   一名陆军大佐站起了身,他身着的深色军服破旧不堪,如果不是因为他穿的军服是昭和年制,依照着破败的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仓库里翻出了一件明治年的服装。   “我们陆军部署在帛琉的部队,大部都是十四师团长井上中将下辖的军队,根据失联前的汇报,帛琉群岛一共驻扎了十四师团的近一万名士兵,绝大部分都驻扎在巴伯尔,其余岛屿上军力很不充足,很难拖延住米军的进攻。”   比起之前见过的陆军军官,这个陆军大佐倒是看上去好说话。   “无法抵御太久?那是多久?”作战课的少将质疑。   “一个星期……不!如果没有任何增援!我想只能支持五天!”陆军大佐生硬地回答。   “五天!?这简直……不可接受!一万人只能守五天?米军难道都是鬼怪不成?”   “米军自然不会强如鬼神,但为了能增加在菲律宾的兵力,我们已经做出最大限度的防御压缩了。”陆军大佐解释。   “无论怎么样,五天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帛琉起码要守住一周以上!不然菲律宾的调度根本来不及!”作战课的参谋拍案咆哮。   “但是!没有支援,帛琉的兵力很快就会耗尽,五天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苦着脸,陆军大佐紧握着双拳。   “你们必须撑住一周!”教鞭狠狠地扫飞了一只木杯,清淡的茶水泼洒开来,流的到处都是。   “参谋官阁下!请不要无理取闹……”看不下去,坐在桌对面的海军军官站起了身。   “陆军说没有支援只能打五天,你们海军就怎么想?”参谋戏谑地笑着,他上前,走到海军军官身旁。   “海军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走的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   “呵呵~”听到海军军官的发言,参谋嘴角塌下,他瞪着眼,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大佐阁下,海军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吧。”   “嗨……”大佐的答应,显得如此气势不足。   “帛琉必须拖延住米军!哪怕是守军全部玉碎,也要为菲律宾的调度争取时间!散会!”   简陋的会议室大门,嘭地关上。   “岂可修!”   心中积压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几乎是奔出会议室的陆军大佐,以一记重拳打在棕榈树上。   “军令部的命令……”一同随行的军官叹息。   “不知耻的高层官员!我们陆军将士在前线尚且出生入死吃糠咽菜,他们却在后方的文莱城大摆宴席!这皇国!是要完啊!”   怒火中烧,陆军大佐气不过来,他一把抓住棕榈树上的棕毛,一把一把地扯下,直到再也扯不动时,面前的棕榈树,已经是光秃秃的一圈了。   ------文莱泊地-------   “高桥?你怎么回事,精神好差的样子。”同行的副官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呵欠~~~”   汽车内,面色蜡黄的高桥顶着一对浮肿的黑眼圈,他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按摩着一侧肩膀,关节摩擦,发出牙酸的咔啦咔啦声。   “真是辛苦呢,晚上睡不好,大清早地就被叫去作战会议,嘛!毕竟现在是战时。”副官感慨着,走开了。   眼见副官走开,恢复了独行的高桥瘫软了下来,他寻了一处能依靠的栏杆趴在上面,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了。   文莱港内,清晨的阳光灿烂璀璨,经过一夜冷却的空气重新被加热起来,水泥码头附近的热浪正在酝酿,高桥混沌的大脑里,昨晚某个少女的身影挥之不去。   【高桥君……高桥君……】   幻听一般,她呼唤自己的声音还在耳中萦绕。   “该死……头胀胀的。”   抬起头往栏杆上撞去,直钻脑壳的疼痛并不能让他清醒多少,反倒是一阵震荡传来,让他的脑子更混沌了。   【高桥君,不要……】   魔性魅惑的回音入脑了一般,让高桥感到口干舌燥,他努力撑开疲惫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球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水中自己的倒影。   “天……水里的那个人居然是我……”心生厌恶,高桥捂脸暗骂,他直起身来,吃力地往码头走去。   “那个摇摇晃晃的是高桥少将吗?”扶桑号,执勤中的甲板士官指着码头上摇摇晃晃的人形,疑惑不已。   “我看看……”同样在执勤的小胡子军曹摸出小望远镜,“哎!真的是高桥长官!不过他这个模样……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好像从刚从歌舞伎町出来似的……”   “哈?”   甲板士官没有听清军曹后面的话。   “军曹桑!你们在看什么?”元气满满的少女音,从一号炮塔下传来,红裙白衣的少女灵活地从平台上一跃而下,红蹭蹭的面庞,看上去朝气蓬勃。   “这么有精神呢!扶桑小姐!”小胡子军曹笑道。   “扶桑殿下好!”甲板士官害羞地鞠躬。   “啧!你们这些家伙,就是皮,公主殿下又是什么新称呼?”扶桑双手叉腰,看似生气的话语里却没有蕴含一丝的责怪。   “哎嘿嘿~~这都是我们水兵私底下对扶桑小姐的称呼……”   “真是的……公主殿下这种称呼,不觉得很奇怪吗?真的很奇怪哎!下次不许这么称呼我了!”“知道了~知道了!”甲板士官挠着后脑,连连点头,他羞怯的视线来回移动,不自觉停留在了扶桑的左手上……那里是一枚戒指。   “知道了吗?”扶桑问。   “了解了……”失落悲怆的心情,就像突如其来的冰雹,将甲板士官的心砸得粉碎。   “小胡子桑?你们刚才在看的,是啥?”扶桑故调重提。   “额……是……码头上的……”小胡子军曹面露难色。   “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吗?”   “嗨!我们在看码头上的高桥少将!”甲板士官嘶哑着嗓音叫嚷。   “什么?他这么会在这儿?”听闻高桥在码头,受到惊吓的扶桑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她双手防御似地笼在胸前,脸上的表情如同走马灯似地变化。 第五十四章 翌日(中篇)   等到作战会议结束,时间已经是午后了……热带的阳光很是刺眼,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沿着水泥码头蔓延着,扭曲了远处所有的景色。   “额……”   满身大汗,高桥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躲到阴凉处。   “真是糟糕的天气,不是吗?”   “是啊……这天气……田中!你怎么会在这?”   绑着白帆布的简陋凉棚下,坐着一个背心短裤的男人,他手上摇着一面蒲扇,面前作为小桌的木箱上,随意地放着几片西瓜,看上面的瓤,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今天也算是个休息日,哪像你这大忙人,经常是不见人影。”田中放下蒲扇,拿起一块冰西瓜,大快朵颐。   “唉……”高桥叹了一口气。   “要吃瓜吗?”田中招呼。   “那我不客气了。”   夏日的午后,能有冰西瓜相伴,实乃一件幸事。   “高桥……那个什么,你什么时候拿下的?”吐出一粒西瓜籽,田中神神秘秘地问道。   “什么什么拿下?”嘴角沾着西瓜汁,田中的话让高桥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啊!上午才看到的。”   “说人话!”   田中的拐弯抹角只让高桥觉得脑袋发胀。   “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孩,你是怎么搞定她的?”田中凑到高桥耳旁,坏笑。   “噗!”   粉红色的西瓜汁喷射出来,射了田中一脸。   “哇!你反应这么大的吗?”   “抱歉……”   田中芳行对于高桥的反应之大超出了预期,他尴尬地用脖子上的毛巾吸干西瓜汁,炎热的天气很快就带走了瓜汁的凉意,紧贴皮肤的粘稠感随即而来,如同经历一种酷刑,田中的表情拉长了好一阵子。   “也许你应该去见见她……”田中脱下粘稠的背心。   “……”   凉棚的阴影下,高桥脸上的棱角凝固下来。   -------------------   不知不觉地,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高桥心中踌躇不已,他在栈桥附近徘徊,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   可惜文莱的天气太热了,没等他权衡完毕,脑袋上的大太阳就几乎快将他逼到了中暑的边缘,心中的感情扭成麻花,踩在扶桑号甲板上,高桥第一次体会到了慌乱。   熟悉的通往舰长室的道路……   空调的冷气管道上,冷凝水点点滴滴,调节着整军官舱气候的空调系统,正在运作。   “呼……”   三分钟。   从最上甲板来到甲板下的舰长室一共花了三分钟。   里面应该还是那副布局,麻栗木的装潢,红色的羊毛地毯,这都是高桥记忆中的。   “我看到你了,为什么不进来?”   扶桑就在门后,她的声音在以前听起来总是不近人情,无理的话语,让她即使拥有最可亲的脸庞也无济于事。   【她应该会责怪我吧……责怪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那天晚上,在来到那个房间之前,他都对扶桑的失踪毫不知情,直到收到了所谓的“礼物”……   咔哒……   舰长室的玄关应声打开。   室内的少女半背对着门口,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跪坐着,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门口,手中拿着一卷苍白色的绷带。   “扶桑……”   “怎么了?是心不安了吗?”扶桑的质问似一柄刺刀,扎入高桥的心脏。   “那天晚上,对不起……”   心中被羞愧所折磨,高桥弯下了腰。   “那天晚上……”   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扶桑手中的绷带滚落,身体也有些颤抖,她局促不安地回头,脸上全是对于那晚的不堪回首。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高桥坦言。   “要不是被你邀去……我也不会这样,真是丢死人了……我从不敢相信我早上醒来,会发现身上都是黏糊糊湿哒哒的……”说着,扶桑甩甩手,就像是想要甩掉黏在手上的什么东西一样。   “还有那床上的一大滩水迹,本来我以为是尿床……”说着,扶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的左手紧紧抓着裙摆,而握拳的右手放在胸前,活像一个被非礼了的小女孩。   “真是抱歉……”   高桥无言以对。   “更可怕的是……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捂脸,扶桑颓丧地叫道。   “我什么都没做……”   显然,高桥听清楚了扶桑的潜台词,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想要让扶桑明白当时的情况。   “真的?”   扶桑从指缝中看着高桥。   “我……”   高桥回避了扶桑的视线。   “你在撒谎……”   “扶桑……我也是个男人……”高桥似乎也有苦衷。   “我理解你的想法,这种情况,要我也克制不住,唉……希望你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扶桑叹息,她扯了扯衣襟,站起。   “……”   高桥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你的好奇心应该满足过了吧。”扶桑冷着脸说道。   高桥的面前,扶桑的外衣敞开着,紧贴在她上身所谓的内衣,其实就是一圈圈束起的绷带,十分简陋。   “……”   舰长室内一片寂静,当着高桥的面,扶桑整理好衣物,又拿出发带,将脑后的长发扎成了一束高马尾。   “不过……高桥,有点事我想问你。”穿好衣服,扶桑突然杀回。   “啊?”   “那个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扶桑的脸红红的,由于上一世的经历残缺,她对于人情世故了解不甚完整,更由于服药过后的神志不清,导致了她根本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不太好……很难受……”高桥别过头去,回答的用词很是负面。   “怎么可能?”上前,扶桑抓住了高桥的肩膀。   “不要……”   见到扶桑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高桥脸顿时一白。   “你怀疑你有什么瞒着我!”   嗅到线索的气味,扶桑瞪大了双眼。   “那晚你压制了我一晚上,我根本动弹不得……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尝试把我压在下面,还用腿对我绞杀……”将扶桑的手搬开,高桥的恐惧尽在话语之中呈现,眉间的汗珠滴落下来,眼角的黑线呼之欲出。   “还有吗?”扶桑的脸抽搐了起来。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你死死把我抱在腰间对我使用关节技,我挣扎不过来,被你束腰上的钢丝压出了好几道伤痕……另外你每隔一会儿就要使出抱杀技能,要不是我拿枕头作为替身,我估计已经……”   “不要说了……” 第五十五章 翌日(后篇)   ----------联合舰队兼第一游击舰队旗舰;武藏----------------------   大战在即……武藏号的新任舰长猪口敏平少将建议,为第一舰队的所有战舰都刷新油漆,以振作低落的士气。   虽然联合舰队的官兵,由于对美战争信心不足,还有前端时间的连连撤退,已经习惯了锈迹斑斑的战舰,但猪口少将为了鼓舞士气所作出的举动还是有点作用的。   作为前横须贺炮术学校的教导主任,猪口在海军当中的人缘还算可以,高桥就是其中之一,特别是在炮术学校的日子,颇受其照顾。   战舰的甲板上,那里已有许多水兵,士官在等待,其中许多,不乏是一些少佐级以上的大官。   高桥大致听了猪口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小小的刷漆仪式,在资源日渐匮乏的海军当中,也算是一件大事。   猪口亲自走到武藏号的一号炮塔旁,脚旁放着一桶黑色的油漆,就在之前,船上的水兵已经为武藏的炮塔刷上了底漆,浓重的油漆味扑面而来,而猪口依旧是满面红光。   刷完炮塔的一面,猪口已经有些累了,他攀爬时脚步有些跛,脑袋也向后仰着,不是很灵活的身子骨笨拙地在梯子上爬上爬下,完全没有新上任少将的威风。   “真是漂亮的新装呢~”猪口爬下梯子,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朝前甲板处的高桥说。   “是啊,前辈。”高桥点了一下头,算是赞同了猪口的话,他朝武藏的炮塔走去,走到猪口刚刷好漆的一面,“前辈,这是所有战舰(炮塔)都要刷上黑漆吗?”   “都刷?一家人整整齐齐地,那是好事。”猪口笑了,他肥肥的肚腩起伏了两下,腰间挂的军刀发出金属碰撞声,略显简陋的刀绪甩到前面,扎得不是很精致的流苏绽放开,像是一团乱麻。   ----------第一游击舰队先导舰;扶桑--------   “这里也刷了新油漆?”从武藏号处回来的高桥问道。   “暂时只刷了炮塔,舰体上面的油漆很完整,无需更新。”从下甲板的舱口探出头,扶桑号的二任舰长---田中芳行爬了出来。   “一样的黑油漆呢?”   “教导主任说要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不是吗?”田中笑言。   说完前教导主任,田中又说扶桑抵触刷黑漆的情况,在说道要刷漆的时候,她一直躲在下甲板的舱室内,不愿意见人,然而刷完了黑漆,她走出来时又和没事人一样,看来远没有想象的改变呢么多。   “田中,如果你指望刷漆就能改变战舰的本性……”高桥叹息,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带着军帽的脑袋也歪向一边,垂下的眼睛,让他像是在回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可未必,早晨来的那条战舰,换了油漆,就是我们的了。”田中说道。   “什么战舰?联合舰队所有的战舰不都在这里吗?”高桥重复道。   “那条在马绍尔群岛被俘获的米军战舰,今天已经修复完毕,被送到文莱泊地了。”田中指了指远处的港湾。   “米国战舰?那不是没有修复价值吗?”   “作为战舰,确实如此。”   远处的港湾内,原隶属于美国海军的北卡罗莱纳号,经过换头手术般的舰艏修复,已经成为了一条奇怪的新船,由于炮塔损毁,一二号炮塔空荡荡地杵在前面,不知还能不能用的三号炮塔也被除去封上,由于实在不成体统,意在废物利用的造船厂拆除了上面所有的美制武器,改为安装了一些露天八九式127炮在原副炮以及三号座圈上,剩余的九六神炮也是有多少放多少,就这样花了一番气力,北卡罗来纳号在IJN手中再次服役,以驱逐舰级的火力……   “如此巨大的战舰,火力如此贫弱……”高桥道。   “自然不会有这种事的,听说在修复时,东亚重工来了好几卡车的货物,专门为她装上了秘密武器……”田中严肃的说。   “战争已经到这个地步,可不是什么秘密武器能够瞬间逆转的……扶桑,你干嘛呢?”高桥吼住了从舱口爬出,正鬼鬼祟祟往前舰桥而去的扶桑。   “咴!!!”扶桑的行迹暴露了。   拿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开头,高桥无视了一脸坏笑的田中,他做出气势恢宏的姿态,捉住了想要逃跑的扶桑,“形迹可疑,心虚啥呢?”   “不要碰我……”转过头的少女,满脸的羞愤,她双手背在屁股后面,遮遮掩掩。   “那是什么东西?”通过高一头的优势,高桥看到了一小块黑色。   高桥的偷窥,显然激怒了扶桑,她脸上的温和消散无影,如同受到了侮辱的心情让她动作起来,一记力量全开的冲拳,直逼高桥的鼻梁骨。   呼!!!   烈风刮过,高桥面不改色地躲开了,同时在扶桑力量收回的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得不说,那一晚的训练让他的身体提升显著。   “这是……”   然而看到扶桑手中的东西,他还是面色大变。   “都是你们,刷什么黑油漆!”扶桑捂裙羞骂。   手中的小块布片散发着未干涸黑油漆的刺激气味,高桥羞耻地别过头,这时他无意中注意到,扶桑原本的白色长袜,也变作了一片黑……   “油漆干之前别来找我!”   脸上火辣辣地疼,高桥被蹭了一身的油漆味……   ------------------------------------------分割线------------------------------------------------   比起只要等待命令出动的第一游击舰队,其余舰队的日子,就忙碌很多了。   “小泽君,同米军的决战,航空战队,就全托付给你了。”   丰田电报中的话,依旧在小泽治三郎的脑中萦绕。   “信浓,大凤以下所有空母,光航空战队的作战飞机就有近1200架……”肩负重任的感觉,让小泽喘不过气来。   “长官?到时候我们和米军大舰队决战,不会是作为诱饵吧?我之前看到主力舰队,是在栗田中将那里……”副官担心地问。   “不!这里不是珊瑚海,我们没有多余的军舰能作为诱饵。”小泽马上否认了副官的猜想,他看向自己的办公桌,层层叠叠堆积的,都是从各地发来的情报和命令,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此次作战的决议。   “捷一号作战啊……” 第一章 帛琉之役(一)   地下八米,用于支撑的木材变形了大半,一些细碎的土屑从地道顶部剥落,掉进下方的泥水坑中。   “长官!通讯线路修复了!”   “什么?快带我去!”   地表隆隆的震动,似永不会停止。   “接井上中将。”军官模样的人朝通讯兵大喝。   “嗨!”   “我驻帛琉十四师团步兵第二联队,承受米军四日轰炸炮击,岛屿表面工事损耗殆尽,现已转入地下继续抵抗,米军登陆部队于昨日在科罗尔岛以南处登陆,我军地表部队借助雨林,正积极组织持久抵抗……”   笃嘟嘟笃笃……   “联队长!不好了,地道里的朝鲜民工造反了!”   通讯兵才发送出电报,又一个坏消息砸在了中川大佐脸上。   “镇压!”   ……   “米国人就在外面!如果我们能跑出去!我们就能被解放了!”朝鲜劳工的领袖站在土包上,衣衫褴露的他骨瘦如柴,嵌满黑泥的指甲,手中紧握着一把生锈的鹤嘴锄,近乎磨光的草鞋下踏着一具脑袋被开了瓢尸体,那是一个日本监工。   “我们反了!”朝鲜反抗领袖大吼。   “吼!”   愤怒的劳工,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们手中握着开挖工具,简陋激进地组织起来,成群结队地往坑道上方走。   “你们要做什么!”站岗的士兵吼叫,手中的步枪逼退了他们的步伐。   “我要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反抗的宣言从领袖林登嘴中蹦出,他抡起鹤嘴锄,往士兵的脖颈处砸去。   “啊!”   步枪跌落在地上,喷涌而出的动脉血在泥地上画出长长的一道。   “咳…………”捂住脖子抽搐,地上的士兵还没死透。   “去死吧!日本人!”   鹤嘴锄敲打钢盔的声音无比刺耳,脏兮兮的泥水坑里,混杂了血腥,暗红色的静脉血流淌开来,窄小的地下坑道,宛如血池炼狱。   劳工的人群,陷入寂静。   “吼!”将染血的鹤嘴锄高高举起,林登咆哮。   “吼!”寂静被打破,林登的咆哮,一呼百应。   杀死监视的士兵,抢夺步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坑道内为日军强迫劳动的朝鲜劳工,积压已久的愤恨,在此刻爆发出来。   嘈杂的脚步践踏着泥水,沉重的呼吸,还有只有士兵才会有的,别再腰间的水壶饭盒碰撞的声音。   “他们来了!杀了他们!”   来到一处坑道的出口,林登朝后大喊。   “镇压他们!”   未等劳工们组织起来,成群的日本兵就出现在坑道入口,他们的步枪是举起的,雪亮的刺刀让人脖子直起鸡皮疙瘩。   “开火!”   士兵伍长下令的话语残暴而无情。   第一声枪响,之后是无数的枪响。   第一排劳工赤裸的胸口绽放出血花,白森森的肋骨碎片从背后飞出,崩了第二个劳工一脸的温热。   “他们开枪了!快跑啊!”   “冲出去!”   看似坚固的战线瞬间瓦解,拥挤中,手无寸铁的劳工跑的跑,冲的冲,陷入了一片无序的混乱。   “开火!”   排成线列,几十条步枪的速射死死拦住了坑道下方的上百号劳工,6.5mm友坂弹在这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内往往能穿透第一个人的身体,再对第二个人造成二次伤害;坑道下,不断地有人在倒下,冲锋的劳工挥舞着铲子木棒,一个个倒在泥地里,朝下方逃跑的劳工也没有幸免,稍微跑慢点的马上就被照门套住,瞬间被射杀。   屠杀,持续了十分钟。   “停火!”   伍长的命令,在浓重的硝烟中下达了。   黄灿灿的弹壳,落满了一地,蒸发掉了水坑里浅浅的积水。   “检查!”   坑道内,血和泥混合在一起,失去温度的躯体堆积在一起,一双双空洞,死不瞑目的眼睛,连最后的天空都没能见到。   “哧!”   刺刀从瘦骨嶙峋的胸膛内扎入拔出,拖出一缕近乎凝结的死血。   “没有活的了,伍长!”   “我这里也没有!”   “往下搜捕!”   “嗨!”   散开的士兵,踏过尸体,往坑道下方搜索着走去。   悉悉索索……   一个赤膊的身影从独轮车下钻出,他狂奔着,向坑道的上方夺命而去。   “有人!”   “啪!”   一发6.5mm子弹穿过黑影的脑袋,一阵黑色的雾喷洒开,那个人形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不成圆形的脑袋摇晃了几下,孱弱的脚步似乎还想往上走,然而脱力的四肢再也无法维持平衡,他一脚踩空,鸡爪一样的手虚空地想要抓住什么……噗通……从坡道上滚落,他死了。   “继续!”   伍长再次命令。   水壶碰撞枪托的声音,向着地下,远去。   ……   滴答……滴答……   黏稠的血,浸透了泥土,混杂着海岛独有的咸味,这股腥臭在散发。   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下,一个人爬出,他腰间缠着一条赤红色的烂布条,褴褛肮脏的衣服只能掩盖住一半身体,他就是林登,这些反抗者的领袖。   “……”   赤脚踏过同伴,冰冷刺激着他,手心里的血让鹤嘴锄有些握不稳,林登这才发现,一发子弹贯穿了他的小臂,好在只是贯穿伤,流血不多,迅速做完简单的包扎,他忍痛无视了下方枪声阵阵的地狱往上走去,希望……就在外面的蓝天之下……   ……   “劳工的暴动已经全部镇压。”   屠杀的汇报,在一个小时后递交给中川大佐。   “很好,诸君。”   口干舌燥,中川大佐随手将报告丢开,徒有四壁的地下指挥所,跛脚木桌上,自己的军刀显得黯淡无光。   ---------------科罗尔岛以南,距离中川指挥部1.6km处的浅滩---------------------   “海军战舰已经轰炸了三天了!为什么还有炮弹飞出来!”   散兵坑内,陆战队的狙击手米勒双手抱着头盔,而放在一侧的春田步枪刚才被一块弹片打中,整个步枪的护木都被削去大半,显然是没法好好用了。   “注意隐蔽!鬼子的机枪手还活着!”军医诺曼抬起手中的M1A1卡宾枪,拿出后世的非洲萨满式射击术往日军阵地胡乱扣了一个弹匣。   “别浪费子弹了!庸医诺曼!你那圆不拉几的点三零子弹根本打不死人!只有全威力弹才能送日本人下地狱!”   “FNNDP!”诺曼一边为弹匣装上散弹,一边叫骂。   “卡尔!你的枪榴弹呢!快拿出来瞧瞧!”米勒朝十米外的另一个散兵坑叫嚷。   “我马上就好!你们开几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散兵坑外,卡尔回答。   “要是你打不中我回去揍死你!”米勒笑骂,他撇开瞄具碎裂的春田,拿出一把捡来的加兰德步枪。   他探出半个头,日本人的地堡正喷吐着火焰,狂乱的机枪子弹扫过附近的泥地,掀起一片尘埃。   “嘿!蠢驴!我在这里!”   肾上腺素高速分泌,米勒在几秒内连扣八下扳机,“叮!”空荡的漏夹弹射而出,日本机枪手立即调转枪口,子弹嗖嗖地从散兵坑上方窜过。   “吓死老子了……我想我应该来瓶阔落奖励一下自己,哈哈!”舔着发白的嘴唇,脑袋发胀,语无伦次,米勒抱着步枪连连喊刺激。   “别叫了,给,你的。”诺曼递上刚才掉地上的漏夹。   “发射!”   隔壁散兵坑,卡尔借着机会,朝五十米外的地堡发射了枪榴弹。   枪榴弹爆炸的气浪,削掉了地堡上整整一层的泥土。   “卡尔!你他娘的打歪了!鬼子的机枪手在下面!”咆哮响起“我回去要揍你一拳!” 第二章 帛琉之役(二)   七月初的帕劳,雨水绵绵,泥泞的大地就像可怕的沼泽,吞噬所有人的性命和理智…..   七月三日,中雨,外面的珊瑚礁被涨潮的海水淹没,科罗尔岛上的日军几乎全龟缩到了火山岩开挖的地道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地底下是怎么继续作战的,有传言称他们吃死人的肉,在地下的泥水坑里埋伏,这一定程度上造成陆战队中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怕自己被派到地道下面去,然而被泥水里爬出的日本兵一刀割了喉咙……   从布干维尔到帛琉,诺曼医生所在的陆战小队已经换了三任军官,最早领导他们的那个中尉死于日本人的自杀袭击,当时浑身缠满杂草的日本敢死队用刺刀刺进了中尉的肚子,拉开了腰间的手榴弹……   “卡尔,你之前的枪榴弹打歪了……”米勒靠在一块石头后,他头盔的系带已经烂了,烂得像一条发臭的海蛞蝓。   “嗯……”连续的岛屿战争,让卡尔的眼神有些木讷,原本阳光的面庞也染满了硝烟气息。   “那个日本人和他的碉堡一起消失了……海军的驱逐舰真是……太棒了!”蹲在一侧的植被上,诺曼擦拭着匕首,他随身的药箱就放在一旁,里面的药已经用去了大半了。   “希望海军兄弟还能继续替我们支援,当然,驱逐舰!”诺曼将匕首插回口袋。   “可不是,前天三班那个祟鬼,不知道是他走了狗屎运还是倒了血霉,居然叫来了战列舰支援,然后他就被……”卡尔深吸了一口气“不长眼的大炮弹掉在了他面前,把他和日本人全炸死了……”   “他是个英雄。”米勒将一颗点四四子弹擦地锃亮,装进自己的转轮手枪。   “没错……英雄……”说出后面的词汇时,卡尔似在痛心。   ……   下午,雨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诺曼所在的小队,距离中川大佐在山包上布置的炮台工事还有1050米,在那里,一座前海兵团遗留的三联二十五毫米机炮被中川大佐命令放进了地堡中,此外,还有六座七十毫米轻迫击炮被安放在隐蔽工事内,美军几天以来的轰炸,只成功扫荡了其中的三个迫击炮阵地。   “长官,所有外界的部队,都已经失去联系了。”   “是吗……”中川大佐双目赤红,他脸上布满了营养不良导致的蜡黄,握着军刀的手也不太稳当,整个坐在破椅子上的人,近乎摇摇欲坠。   “我们还有多少人?”   雪亮的军刀刀刃,映着中川大佐行将就木的脸。   “有不到一个大队八百五十三人,七十毫米步兵炮(迫击炮)三门,一箱炮弹。”副官朗读着主计官的报告,这是三个小时前的统计,因为就在此前,主计官就因为大腿伤口感染死了。   “海军遗留的那门机铳,怎么样了?”   “被安置在半山腰的地堡内,那里有一个石头山坡,米海军的炮弹飞不过来。”   “很好!”   中川猛然站起身子,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地道上方走去,在上面开挖的一个空间内,坐着许多受了伤的士兵,这些在不同单位服役的士兵被打散,如今失去了编制的他们全都缩在角落里成为一团,在泥水里等待一片黑暗的明天……   “诸君,我中川有责任向大家报告,着几天我在各大队驻地中所见到的情况,大家虽奋力战斗杀敌,但米畜来势浩大,我们的力量也终究有限,不足以抵御,甚至是支持!从一开始我担任第二联队的长官到现在,我都看到了!你们都是宇都宫的男人……(步兵第二联队隶属于南方军第十四师团,军区为宇都宫)”说道这时,中川大佐已是泣不成声,但坑道内,伤兵们听了这一席话,却个个都是面如死灰,浮肿的眼中充满绝望,他们伤口处,包扎不完全的纱布下溢着污血。   几天以来的战斗,第二联队只能以溃不成军来形容,防区不断向山包内收缩,许多武器弹药都丢失在丛林里,不论枪法再好,战斗意志再坚强的士兵,也无法同饥饿劳累抗争,一个接一个地,他们耗尽气力,在老鼠肉和人肉的陪伴下度过着最后的时光;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医疗的匮乏让中川联队的伤兵死亡率极具攀升,许多时候,那些只受了非严重枪伤的士兵只能得到盐水消毒的治疗,而那些重伤员,以及得了阿米巴痢疾和伤寒的士兵,医务官隐晦地表示:他们只能等死。   ------山外------   地堡内的三联二十五毫米机炮吐出恐怖的火线,原本在防空当中乏善可陈的九六式机铳,在反步兵时展现了非凡的杀伤力。   遍布弹坑的草地上,一株焦黑的热带树木歪斜着在一边燃烧,一条裹着衣物碎片的手臂飞到了二十米的空中,落进了一处掩体内。   “圣父!圣母!圣子!请保佑我……”   哒…….不偏不倚,流着血的残肢掉在了这么陆战队员的肩膀上。   “兄弟!别开玩笑!这个时候不好玩!”以为是战友平时的恶作剧,陆战队员习惯性地伸手拽了拽。   裹着泥巴的断手掉在了他脚边。   “噢!!!!”凄惨的嚎叫从他喉咙里蹦出,这道深刻的精神创伤,永远铭刻进他的大脑之中。   “喷火兵!喷火兵在哪儿!!”带着哭腔的喊声,充斥美军阵地。   “上帝啊!你快上!”   “我……我……”   散兵坑内,抱着M2喷火器的陆战队员不停地大喘气,他颤抖的拇指压在阀门上,紧张的汗水在他发白的嘴唇边流淌。   “你一定要……”   血流如注,刚才还在呼喊的小伙子,英俊的脸庞被二十五毫米炮弹撕裂,可能是大脑组织的软糯物质飞溅出来,将喷火兵的衣服染成了红色,软软地,留有体温的尸体趴下,倒在了他胸口。   “啊啊啊!!”   打开阀门,喷火兵冲向了地堡。   “是喷火兵!他上了!”“快掩护他!勃朗宁!!”   勃朗宁机枪撕扯弹链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一串串子弹射击在地堡前方,掀起一片片泥土。   “杀了他!”“快!”“打死那个会喷火的!”   地堡内的日本兵也在尖叫。   打火的喷口,一条火龙钻入狭窄的射击口……   惨叫,还有蛋白质烧焦的香气,令人恶心作呕……   “我……我做到了!”   痛哭流涕,喷火兵转身向后嚷道。   “小心!”   “炮袭!”   黑色的烟雾升腾起来,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中,混杂了一阵可怕的氮气泄露声,火焰伴随汽油燃烧剂流淌蔓延开来,原本喷火兵站立的位置,什么都没了……   “注意隐蔽!”   “我的耳朵听不见了!”   “我的腿!我受伤了!流血!我在流血!医生!医生!”   “诺曼医生晕了!”   ……   七月四日黄昏,科罗尔岛上的枪声渐渐稀疏。   已经断电的地道内,可怖的尸体随处可见,肮脏的苍蝇嗡嗡直响,一股腐烂的臭味从坑道最底下蔓延出来------那里是“停尸间”,公共的。   “我们还有五百三十人。”   “是吗。”   燃烧的火焰点亮黑暗的地下,中川大佐正在焚烧第二联队的联队旗。   “长官……”   “旗帜准备好了吗?”   副官转身走开,不一会儿他取来了一面白旗,上面书写着的四个大字,赫然是“武运昌隆”。   “这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了……等月亮升起,就是信号!”   面对着副官,中川做出了一个手势。   “嗨。”   然而,第二联队的最后一个黄昏,也不好过,在所谓月亮升起之前,又有四十二个伤兵倒下了,幸存的士兵在长官的指示下,刺杀了没有能力行动的伤兵,然后将尸体草草丢入“停尸间”。   ……   七月四日晚上的帛琉,没有月亮……有的,只有雨……   美国军队就在山包外面,四处都是,根据日军逃回士兵的说法,美军的陆战队大部分在南方推进,一部分则绕道了东西两侧,对中川指挥部附近的山包发起了包围,这些美国人很聪明,他们放开了北面的口子;此外,为了防止和日军陷入地道战,他们用水泵抽海水倒灌地道的同时往里面倾倒汽油,漂浮着火焰的海水,烧死淹死了地道里所有活的东西……   ……   “我希望你能当我的介错人。”中川对副官说。   “……”黑暗中的副官点头,抽出了腰间的手枪。   文件堆上最后的火光,在中川大佐脸上散去,砸毁的电台,在半个小时前发出了最后一封以如此为标题的明码电报------【玉碎进攻】。 第三章 帛琉之役(三)   “天闹黑卡!板载!”   鲜血飞溅,中川大佐双目凸出,半插入腹部的短刀由于手臂的扭曲而歪斜,害怕后悔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悄悄逝去,然而,一切都晚了……   啪!   适应时代,本该手持长刀介错的副官,扣下了手枪扳机,最大限度地为中川大佐减轻了切腹之痛。   七月四日凌晨,蕨叶摩擦着衣物,无数半蹲着前进的黑影,摸出了地道,他们隐蔽在迷蒙雨露里,一个个将腰间的明治三十年式刺刀安放上九九式步枪的刺刀座。   没有星光月光的夜,一杆杆带刺刀的友坂步枪,就像一根根长矛,往美军的营地而去。   -----------美军营地--------------   军医诺曼掀开营房的布帘,下午的时候他身边爆炸了一枚七十毫米迫击炮弹,无比幸运,他只是晕厥了过去,身体没有受到哪怕一点的皮外伤。   “卡尔……”   营房里,卡尔蹲在一个黑暗角落,周围铺着一层帆布,而他则只穿了一件背心,略微消瘦的脸庞,碧蓝色的眼睛低垂着,放在膝盖上苍白的右手臂,卷着一条陈旧的毛巾。   “炮弹炸开来……什么都没了,我们,日本人,都没了……”   卡尔自言自语,神情沮丧低落。   诺曼第一次发觉到卡尔有这种情况,还是在布干维尔的时候,只是之前的,都没有这次在帛琉战场上这么严重。   “我有罪……我没能帮到他们……”瘦削的脸晃了晃,“要不是我没有打中日本人的碉堡,他们也不会死……”   “卡尔!”诺曼再次呼唤。   “诺曼!”卡尔的眼中闪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来,“诺曼,我有罪。”   “你没有罪。”诺曼回话。   “我有罪,我活下来了!而他们……他们……”泪水从他的脸上坠落下来,卡尔把头埋进臂弯当中,泣不成声。   “他们死了。”诺曼的阴影投射在卡尔的身上。   “他们……死了……什么都没了……”啜泣的声音没有持续太久,臂弯里,卡尔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   “日本人的炮弹直接命中了在人群之中,他们避无可避……”诺曼的话,就像在陈述一件没发生过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哪一天,不!下一分钟!炮弹落在这里,我们也一样!”卡尔情绪激动,他站起身挥舞着双手。   “惧怕死亡是人类的天性,我也不例外……你说的,并没有没错。”   作为陆战队当中的军医跟随部队参加一次次登陆战,诺曼早已同死亡相伴,而且他虽然现在不紧不慢的模样,但在直面死神从面前收割生命时,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中急速的心跳,那种终极恐怖骇人的感觉,让他在急救时始终能保持清醒和理智,“心情低落的时候,可以吃点东西……”   摸索着帆布包,诺曼摸出了一根保存完整的巧克力条。   “敌袭!”   哨兵的尖叫,还有勃朗宁机枪有节奏的鼓点,打破了营地的寂静。   “日本人摸进来了!从北方!”   一名陆战队员抱着汤姆逊冲出营帐,他扣下扳机,向着北方树丛中就是一个弹匣。   “他们来了!在树林里面!”   “板载!”   “我们死,你们也得死!!!”   雨夜,一面书有“武运昌隆”的惨白旗帜在林中舞动。   一名陆战队员从汽车里跳出,顺手的,他从车座下拖出一杆M3冲锋枪,“我杀了你!”注油枪射击的声音脆而轻,把一个试图接近的日本兵打瘫在了地上。   “西奈!!”   五十多厘米长的枪刺贯穿汽车兵的左胳膊,同时将他手中的冲锋枪一击挑开。   “啊!”   汽车兵嚎叫着,身体吃痛反曲过来,条件反射的右手在大腿旁摸索摸索着,拔出了腰间的柯尔特手枪,然而,面前的日本兵也不是瞎子,他借着刺杀的势能将全身体重压上,推倒了汽车兵并将它踩在脚下……血流如注,锋利的刺刀刃将汽车兵的喉咙割开了。   ……   “北面!山坡上!!”   架在营地一侧的勃朗宁轻机枪,吞吐着弹链,将一发发子弹射入漆黑的丛林中。   咔!   “弹药!弹药!”   “来了!坚持住!”身上缠着弹链的米勒从后方赶来,这时,一发从密林中飞出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腿,一个踉跄,可怜的陆战队员抱着弹链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给……弹药……快!”瘸着腿,米勒用衣袖尽可能擦去弹链上面的泥污渍。   “快!快!”机枪副手匆忙地从米勒手中抢过弹链。   咔哒!   机枪上膛的声音令人无比舒心,位于营地中央的火力点,终于再次开火。   “你受伤了!”   “不……我没事……”小腿中弹的米勒依靠在沙袋边,摇头。   嗖!   黄白色的枪口焰,在丛林里时隐时现。   “我看不见他们!”   “我来!”   装填士兵从挎包里摸出手电筒,推上开关,准备丢出去。   呯!   手中的手电筒被打得粉碎,装填士兵的右手手指被打飞了三根,他吃痛抬头,一瞬间被后面的另一发子弹打飞钢盔,整个人的脑壳都被掀飞了大半。   “他膝盖中弹了!医生!”   原本小腿受伤倒在一旁的米勒,左腿的膝盖处血淋淋的一片。   “你会没事的……医生来了。”   机枪声中,有人安慰着他。   “我……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面色苍白,膝盖中枪的米勒陷入了紧张。   “米勒,你会没事的……”赶来的诺曼,在黑暗中摸索着挎包。   “你不要动……”玻璃的一次性注射器,出现在诺曼的手中,这里面装着吗啡,会让受伤紧张的米勒不再痛苦,但相应的副作用,这会让他的血压降低,好在伤口流血量不大,只要包扎起来就可以了。   “该死!!机枪卡住了!”   “鬼子冲上来了!”   原本在机枪开火时不见踪迹的日本兵,在卡弹之时,瞬间全冒了出来。   “突击!!!”   为首的日本中队长挥舞着军刀,命令手下的士兵猪突。   “天闹黑卡!板载!”   震耳欲聋的猪突口号,响彻丛林。   “又是万岁冲锋!我们的支援在哪里?”   “支援来了!是坦克!!”   履带卷着泥泞,一辆斯图亚特轻坦克急速冲进营地,它身上的机枪群火力全开,活像一只着火的刺猬。   “我们有坦克!反击!”   “额啊!!”   破空之声,半条手臂飞到天上,卡尔手持着猎刀,站在营帐门外,他浑身浴血地走上前,再次抬起刀,将面前残疾的日本兵砍成了糊糊。   “死!去死!”丢弃了机枪,机枪手拿起沙包上的卡宾枪,朝冲上来的日本兵连续射击。   “他们来了……”被注射了吗啡,米勒说话有些不利索。   “没错,我们得走了!”吃力地将米勒背起,诺曼借着机枪手的掩护向后方撤退。   ……   “这里是****驻地,我们被日军袭击,请求支援,坐标……”   临时开挖的壕沟内,通讯兵拿着话筒,正坐在泥水里给海军打求援电话。   “你们的坐标在哪里?重复一遍!”低劣的音质,让人分辨不出话筒里在说啥。   “坐标是……”   “Confirm!”   ......   科罗尔岛南方的海面,两条弗莱彻级驱逐舰停了下来,十座单装五寸炮,指向了夜空。 第四章 帛琉之役(四)   勇敢。至少这个词的本意,是褒义的。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你称赞他勇敢,有勇气,他一定会高兴,绝无例外…..只是面前的景象,已经远远脱离了勇敢的范畴,倒不如说是疯狂,不!愚蠢!   数公里外的两条驱逐舰向着科罗尔岛内急速射击,五寸炮弹爆炸的声音连绵不绝,再坚强的战斗意志,再忠诚愚昧的大脑,都在炸药的反应中燃烧殆尽。   “这些日本鬼子真是太傻了,在炮火中冲锋,他们的鱼脑子还停留在一战吗?”   缩在掩体内,卡尔冷冷地说道,一柄赤红色的猎刀插在沙袋里,它的刃口已经卷曲了。   “突击!”(日语)   “他们还没死干净吗!”   “冲上来了!!”   从硝烟中窜出的日本兵,个个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他们举起步枪,架起刺刀疯狂地冲刺了上来。   领头的日军军官,大踏步地跨过沙袋,见到底下还在躲避的美军士兵,他将军刀高举在自己右肩上方,大吼着向左下方猛烈挥动劈下。   眼见军刀朝自己脑壳砍下,急于求生的美军士兵将猎刀格挡在面前。   “噹!”   发麻的虎口被震开,变形的猎刀被击落,无可阻挡的军刀只是偏了一点,照着砍到了脖子处,刹那间,颈动脉被一击砍破,血液呈喷射状溅出,痛苦的美军士兵慌忙拿沾满泥巴的手捂住伤口,一切都是无济于事,才半分钟,他就只能发出血液流入气管的轻咳,很快就昏迷死亡了。   “全军突击!!”   举起军刀,这名日军军官向后叫喊,然而没等喊完,急速驶来的轻坦克直直地就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在履带的压迫下,他瞬间变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糜烂物质。   “冲上去!我就不信他们还闹得过坦克车!”   判断这些日军没有反坦克武器,机枪手在斯图亚特上大喊大叫“撞死那个螳臂当车的家伙!”   轻坦克很快就在日军的阵线中撕出破口,嚣张地在人群中肆意追杀,不少日军士兵面对无力回天的战斗,一部分逃窜回了丛林,而另一些,直接在美军营地里缴械投降,充当了俘虏。   科罗尔岛的万岁冲锋攻势,持续了一整个下半夜,在火炮机枪的交叉火力下,日军在美军阵地里丢下了近五百具尸体,同时,美军也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伤亡。   一九四四年七月五日清晨七时,科罗尔岛宣布占领,美军陆战队在工兵的配合下探入日军第十四师团第二联队指挥部,在一处较低层的空间内发现了切腹自尽的中川大佐。此外,坑道最底层发现了巨量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根据死者的衣物,其中大多是日军士兵还有朝鲜劳工,一些奄奄一息的日军伤兵被直接连着担架丢在尸体堆里,他们化脓的伤口近乎长出了蛆。   “该死的东西!”   卡尔飞起一脚,将脱得赤条条的日军俘虏踹到泥坑里。   “卡尔,别这样!他们是俘虏!”诺曼拿出药物,按照上级的命令在给俘虏提供医疗。   “他们昨晚还杀了我们的战友!还把刺刀,顶在我脖子上!你也看到了!诺曼!米勒腿瘸了,全是他们干的!”卡尔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划伤,咬牙切齿地坐到一边。   “……”   默不作声,诺曼别过头去,继续拿纱布包扎着瘦削的手臂。   -----------------文莱泊地--------------------------   “帕劳已全线沦陷,帛琉尽落米军之手……”   科罗尔岛万岁冲锋的事件,位于文莱的联合舰队也有所耳闻,万岁冲锋的意义,海军将官们都心知肚明------“自杀式冲锋”,能好好打仗的情况下,谁会用这一招呢?   “帛琉失陷一事,先对下层军士保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加快物资的筹备,同时加紧训练,应对眼前的战争。”   栗田解读着前线战报。   “阁下所言极是。”   “没有异议。”   ------巴拉望水道附近------   “这次还是日常的航海训练吗?”   “是的。”   海面上,以扶桑作为先导舰的高速战舰部队,正向东北方向航行。   “今日天晴波浪高~~”   航海长吟唱着意义不明的号子,手中握着的方向舵,完全只是装模作样,脚底下这条战舰,自她服役以来,就从未听从过航海长的控制。   “东北方向发现船只,距离8300,船型疑似民船!”   见张员的声音通过通音管,传达到舰桥。   “扶桑,能辨识吗?”   田中询问脚下的战舰。   “雷达开机。”   战斗舰桥角落的喇叭里,发出少女正在工作的音效。   “正在辨识。”   “海面停船确认为民船。”   扶桑确认了。   “发出信号,要求他立即离开这里。”田中命令。   “知道了。”   ……   “停船船只立即离开本海域,否则将采取非常手段驱离!”   ……   “额……啊……我们马上就离开……”回复的无线电,奇怪的口音,支支吾吾。   五分钟过去了,在大海中央停泊的民船,迟迟都没有发动的迹象。   “立刻离开这里!”   扶桑再次发出警告,一侧,驱逐舰滨风开足马力,以战斗航速向商船开进。   眼见驱逐舰接近,海上的民船瞬间慌了神,装载着零散货物的甲板上,船员四散奔跑,似乎都慌了神。   “嗯?美国人的衣服?”   望远镜内,扶桑察觉到几个在货箱后探头探脑的身影,这些所谓的船员,赫然穿的是美国海军的服饰。   “有猫腻?”   大功率对海雷达与高倍望远镜同时工作,扶桑的视线扫过平静的海面,反复搜索之下,根据一段突出的发射信号,终于在商船的附近,找到了一根探出水面的玩意------潜望镜。   “发现潜艇踪迹!”   刺耳的战斗警报突如其来,让跟在舰队后方的金刚,榛名摸不着头脑,一瞬间,航行用队列乱成一团,一些队列外的驱逐舰朝商船疾驰而来,跃跃欲试地转动主炮,不像是反潜,反倒是像要去对付商船。   扶桑:“潜望镜消失位置东北51度,距离7200!”   金刚:“升战斗旗!对潜作战准备。战斗机,起飞!”   扶桑:“报告!金刚号起飞了强风水战!向北方向去了!”   田中:“通知敌潜艇方位!”   扶桑:“敌潜艇东北51度,距离7200!开始射击。准备开炮!”   “扶桑你要做什么吗?”田中被扶桑的后半句话吓得半死。   “敌潜艇还未下潜至水下,似乎想要雷击,我想炮弹应该能驱赶他。”将舰桥上的射击钟布置到7200的距离,扶桑拉响了主炮发射警报。   “试射!开火!”   扶桑号上的四门右主炮,向可能存在潜艇的位置发射了四枚零式通常弹。   四条高达八十米的红色水柱,在海面上炸开,从被炸起海水的清澈度来看,扶桑号的第一次试射,根本什么都没打中。   “用主炮攻击潜水舰是不现实的,扶桑!”田中呵斥道。   “我看到它的影子了,它还在那边!”扶桑从提弹井里摸出四枚零式通常弹,为主炮装上。   “远弹!下修300!”扶桑调整着主炮角度“距离6900!瞄准完毕!目标!敌潜水艇!”   扶桑号的甲板上,空无一人。   “全主炮!开火!”   左右主炮以近乎齐射的方式交互开火,浓重的炮口硝烟弥漫而去,笼罩住了一旁的矶风号驱逐舰。 第五章 帛琉之役(终)   【急电十六时三十四分,巴拉巴克岛以西发现米军潜艇踪迹,驱逐舰滨风俘虏商船一条,金刚号起飞水战侦察,扶桑号对疑有潜艇海面炮击,发射零式通常弹12枚……】   “长官,这是来自巴拉巴克岛西北方向,巴拉望水道,正在进行航海训练的扶桑号发来的电报。”   栗田的副官敬了一个礼,将电报送上来。   ……   红色的水柱,将大海搅地天翻地覆。   就像是在一口沸腾的大锅,仅仅只是几分钟时间,一些稀烂的杂碎就浮出了海面,伴随着浮油,扶桑心里清楚,水下的那条美军潜艇,还未来得及下潜至安全深度,她的艇壳就被破坏了。   “停止射击!”   主炮塔归位,扶桑一跃走进战斗舰桥,透过舰桥玻璃向外看去,其实这都是装模作样,扶桑本体上的十三米测距仪,远比肉眼看得清晰得多。   “减速分散,小心航行。”   扶桑将电波传送给后方的舰船。   过了几分钟,不出所料,一团黑影从海水底下浮出------那是一条小鲨鱼级潜艇,她的上层建筑被破开了一道口子,一部分艇壳也被压坏,露出了里面分开的水密舱。   “爬出来了!他们是要投降吗?”扶桑兴奋地说道。   “应该是……”舰长田中不确定的按了按帽檐。   “那就把他们抓上船,关起来好了。”扶桑提议,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出期盼。   “不行。”   田中立在一众旧日本海军军官之中,在黑色军服的包围下,否决了扶桑的提议,他被阴影遮去半边的脸,冰冷的像一块石头。   站在战斗舰桥内,面对一群朝夕共处多年的军人,扶桑英气凛然的脸,那双令人心颤的墨瞳映照着他们,像是要询问,樱色的嘴唇无声地张了张,最后还是放弃了。   距离2000米外的海面,紧急上浮的美军潜艇半歪着,衣着松垮的美国潜艇兵在艇上或蹲或趴,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冲上来一条重巡洋舰,把他们抓上去全射杀了。   “他们已经放下武器了。”   舰上唯一属于女性的声音,嘹亮而尖锐。   “让凉月号上去,抓捕米军潜艇兵!”   做出手势,田中命令通讯兵。   “嗨”   通讯兵离开了。   “你作为主力舰,不应该去关心这些事情,你只要做你该做的就行了。”   “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扶桑反问。   “你想要怎么做?”   田中走上一步,身上笔挺的黑色军服给予了扶桑莫大的压力。   “我想要救他们。”   ……   战舰舰艏破开海浪的声音,急促有力。   巴拉望水道下午十七时的天空,此时依旧光线充足,只是天边染上了一丝橘红的色彩,下午的闷热已经散去半分,一些浮游生物伴随着海浪流动,冲到潜艇的外壳上。   “凉月把他们全收容了?”   “是的,除了一些战死在艇内的,包括艇长在内,都在凉月号上。”   “是吗……”   没有面对面,扶桑利用舰内电话询问了田中。   “舰长,怎么了?”从无空调区域上来的平贺副舰长,现在是一身的臭汗。   “不,没什么。”   “是吗。”   没有任何继续的交谈,扶桑同田中大佐的电话,没有第三个人能知道。   ......   秋月级凉月号上。   美军潜艇兵们并不好受,四十多名幸存者,无论伤并,都被安排在一处狭窄的舱室,浑浊的空气,肮脏的环境,让伤病员的身体每况愈下。   晚上十九点,第一具美军战俘的尸体被抛入大海,他是由于急性肾功能衰竭而死的。   “我们需要战俘生存的权利!你们这儿简直就是集中营!”一名美军士兵在舱室内捶打着门,通过小闸口向外吼叫。   可惜,没人听得懂英语,起码看守的高山一等兵他听不懂。   “米畜嚎叫个毛线!”   阴阳怪气地叫嚣,高山龙一摸出一只老鼠,通过闸口丢进了舱室内。   “哦!什么东西!”   “有东西在我背上爬!”   “日本鬼子要杀死我们!”   “我诅咒你们,撒旦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气氛愈发地紧张,舱室内的美军俘虏乱作一团,只有稳坐在黑暗中的艇长,不动声色,他邋遢的络腮胡子很久都没刮了,肮脏的衬衣领子,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似永远都不会扣上。   “副艇长,我们出来时,可有做好工作。”忽然,一直沉默的艇长发话了,明白外面的日本兵听不懂英语,他也没有压低嗓音。   “该做的都做了,该毁的也都毁了,可怜那好小伙子,被日本人害死了……”   茫茫的人群,唯有潜艇上的通讯兵没在其中。   怪异的交谈,在高山一等兵耳中无比乏味,他随手从捕鼠笼里又抓了两只耗子,丢进闸口,听着里面人的惊呼,他开心地笑了。   -----------------------   清理完可疑的商船,舰队开到巴拉巴克海峡西南时,已经是晚上二十时了。   扶桑,外表如同完美的大和抚子。   一个有着黑色披肩长发,模样端庄的正统派少女。   除此之外,她也有着另外的身份------一条主力舰,一条凌驾于无畏舰的超无畏舰。   舰桥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她的手,紧握着一柄海军短刀,现任舰长田中知道,那是现高桥少将在江田岛毕业的留存之物。   “现在是晚上八点了。”   航海长百无聊赖地站在方向舵旁,由于职责关系,他就算死也得站在那里。   “之前凉月号调查报告称,美军潜艇内的发报机被破坏,所有的情报文件也都失踪了。”   “我怀疑米军潜艇已经将我们的坐标发出了。”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们当时在做什么?抢劫商船?”   “是诱饵也说不定……”   舰内参谋们在舰桥的一角争论。   “前方航道水深较浅,小心通过。”   “扶桑,打开你的雷达,导引舰队。”处于保险,田中命令了扶桑。   “知道了。”   大功率的电波从天线上射出,在扶桑号的显示器上呈现出反射信号。   “巴拉巴克海峡东北,苏禄海方向发现反射信号。”   “是岛屿吗?”   “不是,反射面积很小,我再看看。”   努力将精神集中到一点,扶桑开始扫描海峡内的不明物体。   “很熟悉的感觉,它没有跟随大海在移动,还有那种窥视的感觉,就像之前碰到的……就像是,潜艇的潜望镜?”   “怎么可能,难不成苏禄海里的米军潜艇已经多到跑巴拉望岛外海来了?”田中哑然失笑。   菲律宾附近有美军潜艇活动,几乎是人尽皆知,但没人会想到,美军潜艇的数量居然多到能在几个小时内连续碰到复数。   “肯定是之前那条米军潜艇通风报信了!”   舰桥内,炸开了锅。 第六章 前奏(一)   巨大的十三米测距仪,已经察觉海面下的身影。   自经过巴拉巴克海峡西侧,返回前往文莱泊地的航线时,扶桑已经察觉到了潜艇的存在,大功率雷达反射出潜望镜的截面,宝塔舰桥顶部,精密的光学仪器闪着微光,将不远处景象映出。   扶桑脑海中略有印象,历史上这条位于苏禄海西部出海口的巴拉望水道,二战时期一直都是美国潜艇的活跃地,巴拉望出现潜艇肆虐的情况,先不论美国人潜艇是否先进到发现不了,就日本海军的情况,大抵是没意识也没装备,这直接导致了原时空某平成海军成为了反潜专精……   “距离7000!敌潜艇没有行动迹象!”   扶桑向舰队发出战斗信号,并将美军潜艇方位数据递送给其他军舰,同时,她向炮术长使了一个眼色。   炮术长心领神会:“开始射击。准备开炮~~!”   “前后方六英寸炮!瞄准距离7000,准备!”   黑暗中,扶桑号的两座中轴双联六英寸副炮缓缓旋转,将炮口对准了远处的大海。   “全主炮,配置!目标!敌潜水舰!”   二三炮塔的测距仪内一闪一闪,巨大的液压装置带动起沉重的装甲炮塔,将火炮转向预定的位置。   “瞄准完毕!”   扶桑的口气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朝着炮术长报告。   炮术长的表情,受宠若惊。   ……   -------小鲨鱼级海鲫号------   “日本人的舰影就在前面。”满头大汗的水兵放下潜望镜。   “是军舰?”一旁的艇长眉头一皱,“舰影有什么特征吗?”   “距离超过五公里,只能看到她的宝塔舰桥,还有四座主炮塔……”压抑住心中的惊讶之情,水兵压低嗓音。   “四座炮塔?金刚级?我看看。”   抢过潜望镜,艇长凑上前,拿起了潜望镜。   “不是……她的四号炮塔不是拉开的……哦,对了,她有中轴两座抬得很高的副炮……”   “What?!”   “把情报分享给鲦鱼号,她就在我们附近。”   “我们能雷击吗?”负责雷击的水兵依靠在艇壳附近。   “这个距离太远了,不能保证命中,我们必须接近一点,慢慢的那种,准备下潜。”艇长放下潜望镜,指示水兵。   “别让大鱼跑了……”   ……   扶桑号。   “全火炮准备完毕!”   “预备~~~!开炮!”   炮术长一声令下。   闪电般的炮口焰,划过天空,先导舰的炮火,就是随意射击的信号,一时间,无论有没有确定目标,跟在舰队后的所有舰船都进入了火力全开模式。   “预备~~~~~!着~~~~弹!!”   炮术长掐下秒表的瞬间,大大小小的水柱在海面炸开,唯有一团火球,在水幕之中格外显眼。   “一弹命中!”见张员拿着望远镜,在桅杆上大吼。   ……   海鲫号。   一阵巨大的震动从上方传来,几乎把艇内的所有人掀到墙壁上去。   “怎么回事?”   艇长咬着牙,直到这时他都还保持着低分贝。   “上层中弹了!有人受伤!”   年轻的水兵显然没有老艇长那么淡定,他大吼大叫着冲出来,大肆消耗着艇内的氧气。   “紧急下潜!”   沉闷的水下空间,警报灯闪烁,逃命之时,全潜艇的电力供应都是紧缺的。   “来不及了!”   又是一阵巨大的震动,海鲫号的艇员是没法看到了,一条近八十米的水柱在潜艇后方拔起,炮弹爆炸,挤压的海水一瞬间破坏了海鲫的螺旋桨,将她后方的耐压壳撕出了一条长达三米,宽一米的大裂缝,黑色的海水,携带着南洋特产的大量浮游生物,拥挤进小小的潜艇,几秒内将她的内部填得满满当当……   “后方舱室破损进水!”几个湿漉漉的水兵从潜艇后方跑来,他们刚刚关掉了水密舱,为了这一行动,海鲫付出了七个人的生命。   紧急下潜至水下五十米,海水上层炮弹隆隆的爆炸声逐渐远去……然而海鲫号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们活下来了!?”水兵的话里,似乎带着欣喜若狂。   “微速前进,准备掉头撤离战场。”艇长冷静下来,也开始下达新的指令。   “抱歉,艇长……我做不到。”脸如同纸一样惨白,副艇长说话时带着哭腔,“海鲫号动力受损,我们现在动不了了......就连上浮……我们……”   “……”   死一样的寂静环绕在艇内,几秒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开始哭笑,有人则拿起了纸和笔。   海鲫号不断下沉,距离海面越来越远……就连从鱼雷管逃生的机会,也在期间流逝了……一分一秒,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距离海面上百米的海床。   海鲫号内的大部分水兵,都选择了在氧气耗尽前饮弹自尽……而其余的人,在如同地狱般血液涂墙,尸体堆积的艇内,绝望地等待窒息降临……   ------五分钟后----------   “敌潜艇踪迹消失。”   “停止炮击!”   提弹井停止了工作,扶桑一共发射了十二枚十六寸高爆弹,十八枚六寸高爆弹。   “要通知本队的驱逐舰们上去吗?”   副舰长平贺提议。   “没必要,米军的潜水舰已经被击伤,夜晚反潜难度较大,我们应当尽快返回文莱。”田中抬手。   “雷达发现反射信号!北北东方向!距离6500!美军的潜艇上浮!”扶桑将圆形的雷达反射面传输到田中面前的屏幕上。   “不可能!潜艇不可能有这种水下速度!更何况是受伤的!”田中说。   “是另外一条潜艇!之前那条美军潜艇已经失踪了。”   ……   鲦鱼号。   “目标战列舰距离6500,航速19节……”   “准备发射鱼雷。”   “鱼雷发射。”   六条533毫米鱼雷,为了能在大距离外获取命中率,艇长无奈选择了扇形发射,这对于鱼雷储备只有24条的小鲨鱼级,无疑是极大的奢侈。   “准备下潜!”鲦鱼号的艇长已经无心关注静默的问题,他大喊着下达命令,命令潜艇赶紧注水下潜,至于以前最喜欢的观察命中的事情,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第七章 前奏(二)   “左舷鱼雷接近!”   “取舵一杯!”   “取舵~~~~一杯~~~!”   巨大战舰的舰艏,撕开如墨的海水,打出朵朵浪花。   “回舵!”   两舷可见的区域,两条鱼雷拉出漫长的白色浪迹,消失在远方的大海……   而数公里外,鲦鱼号发动雷击的位置已经被无数炮火覆盖,那高二十米左右的白色水柱是驱逐舰的五寸炮弹,而那些高度六十米的绿色水柱,则是金刚发射的炮弹。   “水柱密集,无法观测到敌潜艇。”   大量的水柱干扰了雷达图像,而光学观测,那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总之,无论怎么样,鲦鱼号已经消失了,大海之上,随波逐流的只有一些油污,稀碎的残骸在浪头上一上一下,不一会就被冲散了。   ---------------七月七日,清晨,文莱----------   早上扶桑醒来得很早,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早起,没有现代生活中的种种,生活显得无比慢节奏……   右脸颊磨蹭着地毯,双手撑起身体,入眼的,是投进舰长办公室舷窗的和煦晨曦。   时间是早晨8:00,她应该是全舰最晚醒来的一个。   几年来,扶桑一直都维持着这种生活方式:清晨看朝阳,午后看骄阳,傍晚看夕阳,晚上看月亮……一天又一天,修仙一般的怠惰……   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内吃了几口没啥意义的人类食物刺激下味蕾后,她整理仪表,检查身后的裙子没有卷起后走出了舰长办公室……   说到舰长办公室,这里本来是舰长办公的地方,只是由于扶桑的存在,这里现在多了一个功能------寝室,只可惜这个房间没有床,起初为了舒服,扶桑还会特地搬来被子打个地铺……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不会感冒生病,本着懒到底的作风,她直接选择了睡地毯,只有偶尔时,她才会选择去另一处“床铺”------军官会议室的沙发……   “扶桑小姐。”   声音的来源是土屋军曹,他恭敬地敬礼,俨然是把扶桑当做了一名长官。   “嗯。”   扶桑微微欠身向土屋军曹回礼,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早上好,还是一样的懒散呢,扶桑。”舰长田中站在昼战舰桥内寒暄,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假。   “早上好。”察觉到额头上的发卡有些歪,扶桑抬起了手。   右手无名指上的银制圆环,闪闪发亮,少女的瞳孔绽放如冥河,浅浅的呼吸,混杂着彼岸花的芳香……   【这个女人手上出了不少人命。】   不知什么时候,田中给扶桑打上了如此标签。   “你的战绩上多了两条潜水舰,现在一共是三条了。”田中叙述着,一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是吗。”以扶桑的口气,听上去是在讲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米军战俘暂时被关在文莱港内,一共是三十五人。”   固定好发卡,扶桑抬起了头,她瞪大着的眼睛,视线与田中重合。   眼中似有一种诡异的赤红色,像是疯狂亦或是挣扎,让田中看得浑身难受,努力挥去脑中战场上的凄惨情景,他挪开了视线。   “我能上岸吗?”扶桑问道。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   “那就是可以咯。”嘴角一扬,她像是在笑。   “虽然是这样……”闭着眼睛,田中还欲说教一番。   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在视界中消失,红白色的女孩离开了前舰桥,飘飘荡荡的衣袖在玄关口留下虚影,她走的时候,双脚似乎都没有踏在实地上。   如梦初醒。   “我居然被魅惑了!”   一拳打在装甲司令塔上,田中大佐扶额。   “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把戏?我真是……好痛!!”   田中捂住了红肿的右手。   ……   “嘿~居然被你发觉了!不过这招还真管用~~”走在栈桥上,扶桑听见了田中的哀嚎在六十米高的空中散播,心中暗爽。   身穿不符合时代的舰娘装束,扶桑迈开修长的双腿在码头上奔跑,超过十五万的澎湃动力,让她的速度异于常人。   “给老子来个椰子~~”   从口袋里夹出一张日元纸币晃了晃,扶桑大大咧咧地,故意用粗哑的嗓音号令面前的马来小贩。   “马上……马上……”   说着蹩脚的日语,皮肤黝黑的马来小哥一手摸起一个青绿色的椰子,另一边则抄起了刀,奈何不知是因为手滑还是害怕,连续三刀,他全砍在了奇怪的地方,始终没能破开椰子的外壳。   “真是的~~菜~~”   鼻梁上的墨镜略有滑下,扶桑抓过桌上的一个椰子,随手将其掰成了两半……   “喔……”   马来小哥盯着扶桑的细胳膊,瞪着一对白眼仁,说不出话来。   十五分钟后……   “刚才是不是有个特别的年轻女孩经过这里?”   男人一副军人的装束,与其服饰不符的,他长着一张普通男子高中生的脸。   “嗨……嗨……”   媚笑着,卖椰子的小哥卑躬屈膝,摸出了刚才扶桑用过的纸币,整洁而崭新。   “看来是来过这里。”   “她往哪里去了?”海军少尉上前走了一步,质问道。   “啊!啊~~~~!!”   手舞足蹈,管不住地说出奇怪的话,小贩情绪很激动,他拿起一个椰子,做出了掰开的动作。   “他好像在说公主往西边去了,手里还拿了一个椰子。”又蹦出一个人,他是一个海军中尉,在扶桑号的炮术科服役。   “那就往西边追,一定要找到她。”平贺大佐一声令下,几名海军少尉候补生如同打了鸡血,在烈日底下往前窜去。   ……   旧日本海军的海外泊地,为了排遣水兵的情绪,防止士气低落,海军往往在港口附近设立了许多娱乐场所;如此,放假的水兵便可在附近寻欢作乐……而扶桑,在船上过腻歪了宅居生活,想要放风的第一选择,自然也是这片区域……只是她可能不知道,这片所谓的娱乐一条街,比起前世见过的香港什么区霓虹什么町的,可能还要灰暗沉沦……   -------------------------   “高桥君,你果然还是来了。”女子的声音,婉转如流水。   酒楼似的建筑里,八仙桌的一侧,静静坐着那位海军少将,他今天,穿的是便服。 第八章 前奏(三)   “我们上一次见到,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港外的水域,手摇的摆渡船和陈旧的蒸汽船吵吵闹闹,一些苦难的无业者坐在港湾的栈桥上,等候着推船上岸活计。   “谢谢,这是小费。”   女孩的指尖擦过店小二的手心,放下三枚一日元的硬币,在占领区,日元姑且也算一种通用货币。   拿到小费的小二,苦脸上混杂着欣喜,显得可悲而有些滑稽。对于这些苦难生活的海外华人,在战乱的1944年,经济是十分不景气的,能在酒楼找到一份服务生的工作讨口饭吃,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藏好硬币的小二倒退着离开包间,做事去了。   对高桥康弘,女孩的举动算是给了他一些正面印象。   当然,也只是一些,他明白,面前人未知的,远比能看到的多。   “日本帝国海军,第二航空战队的,高桥康弘少将。”   女孩单手稳稳当当地拿着一只骨瓷茶杯,茶杯的外表描绘着花朵的形象,雍容而华贵。   “嗯。”   年轻的少将正襟危坐。   “也许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曦。”放下茶杯,女孩摊开的右手可爱地覆在大腿上,而一束紫粉色的长发垂落在一旁,像是有故意挑动的意味,她伸出食指,绕了两下。   “文莱酒店的曦小姐,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发色。”   高桥康弘回想起文莱酒店的事情,流露出这样的想法,如此奇异的粉毛,就算他想刻意遗忘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真是令人悲哀的印象,居然只记住了发色。”   曦像是责怪地摆了摆手指,甜腻的声音简直就是撒娇。   “当时情况复杂,没能记住很多,真是对不起。”   想起那次聚会上的事情,高桥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嘛,本来也应该是这样,你也不是第一个。”   曦放弃治疗般地歪头,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她双手撑桌,起身,黑白洋装顺着动作,可爱地跳了一下,“高桥少将!”   -------吵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老板!上你们店最好的菜,我们要去楼上雅座!”   “但是客人,楼上已经没有位置了!”   “我可不信~你们店我又不是没来,就这不景气样,你们还不要客人来哩!”海军中尉指着掌柜的脑门戏谑。   “军爷……但是真的……”掌柜鼻梁上的小眼镜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已经很为难了。   “这是钱,收好,我们是文明的好人!”中尉拿出几张不属于他的钞票往台子上一甩,随后就往店外挥挥手,引来了一个女孩和另外四个军官模样的人。   “扶桑,无论怎么样,去哪里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吃饭吧。”平贺大佐站在距离扶桑三十公分处,不多不少。   之前一路询问追踪扶桑的去向,平贺副舰长一行人足足跑了有几里路,终于在红灯区的路口逮住了还在地摊边晃悠的扶桑,顺带的,他们路上起码打昏了三个一样在尾行扶桑的可疑人员。   无论怎样,扶桑已经控制住了,平贺这样考虑到。现在的问题就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找人找了几个小时,是个人独子都已经饿瘪了。   “扶桑,你想吃什么吗?”   “随便。”   听到扶桑的回答,平贺无所适从,随便这种回答,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难搞定的,要真随便点一些饭菜,那岂不是要在舰上被针对。   【扶桑】(包间的名字)   “就这里吧。”   “你还没告诉我吃啥呢…….”   走在前头,扶桑推开了包间的门板,按花名排序的酒楼包间,【扶桑】窝在角落里,很是不起眼。   吱呀~~   糊着纸窗的中式玄关被推开了。   房间内,八仙桌上就放了几个茶杯和一壶茶,一男一女对坐着,像是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对不起。”   慌忙道歉,扶桑回头就想关门,但眼中划过一片粉毛,近乎被遗忘的记忆顿时清晰了起来。   “诶?这不是小饼干桑吗!”   令人印象深刻的粉毛,还有双马尾的发型和黑白洋装,扶桑能联想到的只有那个人。   “才不是呢!”咬牙,名为曦的女孩反驳。   “啊咧?”抓起一把耳侧的头发,扶桑对曦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才对。   “现在的满铁,我们已经整合了想当多的资本,包括萨摩藩在内,你真的以为满铁还听令于本土吗?”   “满洲是帝国的利益所在,我认为上面的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即使你们已经整合肃清了高层,还有我作为一名海军少将,话语权并不能大到影响整个司令部。”   “本土的限制?就凭那些连三流部队都算不上的卫戍师团?关东军的精锐已经全被调往菲律宾了,留在东北的那些师团,他们的指挥官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就会立即倒向满铁,根本没有战斗力。”曦高傲地抬起下巴,“之前文莱酒店的宴席,就是我们新满铁力量的体现,不,也许现在叫满铁联合比较好,我司早年合并了大连的汽船公司,现在可不仅仅只是营运铁路了。”   “大本营和陆军省居然放任你们这么造反?”   “没有死人算什么造反?”曦瞪大了双眼,“还有门外的那位,是你的小女朋友吗?看上去脸色不太妙呢。”   “你们……嗯?”   扶桑疑惑地看着高桥。   高桥:“对不起!”   “真是惨不忍睹的反应呢。”曦的脸上,散发着光芒。   “我知道你不管二航战后很清闲,但能在这里看到你活跃,说实话……挺意外的……”   “扶桑,能在这里看到你,我也……很惊吓……”   “平贺桑!平贺桑在吗?”没有继续理会高桥,扶桑向外呼喊。   “长官好。”整齐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大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两个中年样子的男人,一个头发浓密带着圆眼睛,另一个脸上发光,光秃秃的额头有点泛黄,看上去挺精神。   “栗田…….长官?”高桥哑然。   “中西先生且暂且回避一下,拜托了。”   “可以可以,那我先下楼看看小菜。”被称为中西的男人离开了房间。 这世上本没有舰娘(前篇)   1936年(昭和11年)……横须贺的一处船坞内,一条龙骨静悄悄地依靠在坞底,像是船体的最底层,还未装配肋材的区域,带有锈迹的肋材底板才在几天前装配完毕。   “那里是汽缶室的位置!把壁板吊过来!”   “吼!小心脚手架!别碰到了!”   工人喊着号子,在利用机器的同时依靠最原始的肩扛车拉调集着物资。   “建造正在有序的进行,大佐阁下,您看……嘻嘻。”   负责监工的男人脸上像是带了一张面具,脸上虚伪献媚的笑容如被刻刀雕琢过一样生硬冰冷。   海军大佐没有搭理监工,他保存好自己的通行证,走到能看清船坞底的地方。   一条无需遵守条约的战舰。   虽然帝国的海军,从来都认为条约只是一张废纸,一张自己英吉利老师为了限制全世界海军搞出来的废纸。   “高桥大佐?此级战舰预备配置的可是长门级的十六英寸炮?”   看四下无人,副官好奇地询问大佐。   “火炮?我从舰政那里只听到了一点风声,三年式是最次的配置。”   “原来如此。”   副官没有多问,他沿着船坞边缘有限的区域走了几圈,很快就放弃了探寻。   “今年条约就会彻底失效,等到海军假日结束,英米一定会加快造舰的步伐,到时候,只依靠长门级,我们是很难维持优势的。”高桥拿过望远镜,观察船体。   “就算有条约在的今天,米国的科罗拉多级,还有英吉利的纳尔逊级,也都是劲敌,正如大佐所言条约即将失效,那各国海军一定不会再被十六英寸的规定约束,到时十八英寸,不!二十英寸的巨炮都有可能被安装在战舰上。”   “米国的科罗拉多级大战舰我有了解过,该级舰由于一些缺陷,我们的长门级比起她们更具有优势;此外,据驻扎在米国的人员调查,米海军似乎更着力于研发三联装主炮。”   “希望如此吧。”   副官忐忑不安,他双手握拳,担忧地看着坞底的战舰。   ……   我……如同刚刚降生。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得到。   船坞底的温度很冰冷,但并不讨厌,我能看到我身体的雏形依托在其上,一些会动的东西攀爬在上面,像搭积木一样组装我的身体零件……他们称呼他们自己------人?   人?   我也是吗?   他们好像看不到我。   我尝试着,攀爬到船坞边,然后滑上去,怎么说,我现在的模样就像……嗯……对,他们称呼这样子的叫麻糬,我用麻糬的样子,滑到了船坞顶部。   船坞顶上,站着两个和下面人不一样的存在,他们穿着白色的外壳,和下面灰暗色外壳的人很不一样。   “施工的进度还是很快的。”   “嗯,依这样的速度,海军很快就会拥有一条新锐战舰。”   他们在说着什么,声音很轻。   我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等等,我现在的模样……没有任何像是四肢的存在,就像一团伏在地上的麻糬,或者说是……白色的光球?   我需要一个形象……唔……局限于船坞内,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使用的对象------那是一个睡在板材底下的“小麻糬”,好像从我有意识以来,他就一直在那里,就像寄生在我身上的一样。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用的?他就躺在我的本体内,而且也没什么防备,很意外的,我居然能从他的光辉里看到一些东西,那是一些人模样的影像,似乎还不错,嗯,就是这个了。   嘿咻~   模仿着,我将自己麻糬一样的身体伸展开来,首先,我需要一张脸……   ……   将这个身体塑造出来,定型,还真是有些累了……话说这种感觉……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话说,我应该吃什么呢?思索着,我将目光放在了板材下面,沉睡的“麻糬”,就是他散发着舒服的光,想必应该很美味吧。   利用他下面的船体板材,我试着吞噬了些许,他虚弱地尖叫了几下,但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是睡眠的姿态。   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一次有了饱腹感,我将板材下的“麻糬”全部融合了进来,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材料来改善我的形象了。   嘿咻……   吃了“麻糬”果然实力倍增,我构造身体所富余出来的材料,甚至还能再为自己做两套衣服……两套从“麻糬”那里看到的衣服,红色和白色,很不错的样子,我喜欢。   固定好我的形象,已经是晚上了。   还真是累呢!仰望星空,我将我的新形象平躺在船坞底。   一切都是多么美好。   只是腹中的“麻糬”似乎有些不老实,他左窜右窜,又将精神的触手在我体内伸展开来,消化他还真得花一番力气,也许睡一觉,明天他就不会动了……   我闭上了眼睛。   皎洁的满月,移动到西边的苍穹。   “好痛!”   剧烈的腹痛,将我从休眠中拽回。   “给我老实点啊,新身体可是很脆弱的……”从船坞底爬起,我看到了肚子里鼓起的发光“麻糬”,这段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被我吞并消化。   “开什么玩笑,这只是一个麻糬而已……”挪动脚步,我来到本体变上,希望能通过接近本体,以获得更多的力量压制住他。   压制住他的过程异常艰辛,一整个下半夜,他都在试图逃出我的身体,亦或是试图扩散开来,妄图取代新身体的控制权,真是不可饶恕,当时我吃你的时候应该切地更碎一点……   太阳初升,他终于不动了,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样,我应该是胜利了。   造船工人们正在进入船坞。   等到我的本体建成,我的力量一定会无与伦比,消化区区一只麻糬……   “大佐阁下,不先去办公室叫来负责人员吗?”   “海军省让我来视察战舰的建造状况,这是首要的任务,办公室那边,你代我去吧,我先下去了。”   高桥大佐将通知文件递给副官,自己一个人整了整衣襟,向着船坞底去了。 第九章 前奏(四)   扶桑在房间内,倾听着高桥和栗田争论不休,她被两人的话题所吸引……   【满铁居然脱离控制?还壮大了?】   一个个词语组成不可思议的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扶桑瞪大了眼睛。   栗田先要结束这场战争,但只凭他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士兵们都想回家。”   栗田如此说道,作为联合舰队的中将,他说出这句话完全是高桥始料未及的,但思索,这也是确切存在的状况,在南洋和美军交战了数年,所到之地,除了瘴气密布的雨林,就是一望无垠的太平洋,再加上联合舰队糟糕的后勤补给,军队里的环境已然是修罗地狱。   “只凭我们是无法做到的。”   高桥坦言,他说话时转头看来一眼扶桑,而扶桑感受到视线,不由地不知所措起来。   “说来,旁边坐着的这位小姐,似乎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吧。”   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曦发话。   沉默的扶桑,没有否认。   “如果你们在打她的主意,那抱歉!”高桥握紧了拳头。   “我回来了。怎么样?各位的交谈可愉快?”   带着眼镜的中西功,返回了包间。   “还可以吧……”曦僵硬地笑了笑。   脸上仿佛说着真是拿你没办法,穿着西服的中西功就近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这个满铁调查部的负责人一直以来都在特务机关内担任重要职务,常年以来的间谍生涯让他散发着一股奇特的亲和力。   中西功坐着,没有急于说话,他拿过茶壶,往每一个人的杯子里注满了茶水,哪怕现在高桥的脸变得和乌云一样,他也是满面笑容。   “这位就是高桥先生?”   高桥不悦地点了点头。   扶桑不安地靠后,身下的椅子只有两个后腿支在地板上。   “在下名叫中西功,以前是满铁调查部的负责人。”   透过眼镜,中西功的视线,从高桥挪到了扶桑身上。   那是一个奇怪的女孩,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无论是装束容貌,还是她的表情反应,都是如此的不正常。   中西功他之前过着双面间谍的生活,他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人的细微变化,名为高桥的男人很在意那个女孩,这是确信的;而那个女孩,在这一段时间想了很多,她一会儿像在记忆中搜寻,一会儿又好像在犹豫不决,表现地颇为矛盾。   “伟大的计划是依靠每个人的力量完成的,你赞成我们的事业吗?高桥先生。”   高桥无动于衷,扶桑毅然地点了一下头。   劝说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个叫扶桑的女孩就是高桥的软肋,他没有绝对忠诚于军部的心,也没有其他顽固分子那般想要七生报国的执念,他只是一个人而已。   “加入你们的计划,不符合我当前的利益。”   面对中西功的嘴炮攻势,高桥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利益,我们有准备。”曦顿时兴奋起来,她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从酒楼屋檐翻进来,他满头大汗,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   “大小姐。”   男人毕恭毕敬地站着。   “打开。”曦命令。   啪!   手提箱一侧的卡扣被打开,黑色绒布衬垫的内部,整整齐齐陷着八根闪闪发光的金条。   “我认为你们的目的不会这么单纯。”   面对黄金的诱惑,高桥反而注意到了其中的端倪。   “满铁联盟,本质上还是一家公司不是吗?就算我们摆脱了军部的掣肘,也不能不提防他们的反复,所以……”   中西功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想要在军队中发展?”高桥的疑问,得到了肯定,“那你们为何不选择在关东军中发展,反而选择远在天边的海军?”   “我们满铁联盟在成立之初,吸收了萨摩藩不少的投资,比起监督我们的关东军,我们在海军中更有人脉,而且比起陆军,你们海军,还算开明,所以我们可以合作,淡化军部在中国东北的存在,以达到最终赶走军部,最小损害地解放,回归。”中西功提到陆军时的口气,像是在描述一些恶心的野蛮人。   “栗田长官?”高桥看向了栗田。   “我觉得还行。”栗田比划了个姿势。   “我觉得不行。”高桥突然脸色大变,“栗田长官,背叛,我做不到!当然,你的情况,我会保密的,对不起!”   本以为十分顺利的劝说入伙,由于高桥的态度急转直下,猝不及防地,高桥摔门而去,带走了房外一脸迷茫的平贺大佐一众,只留下了房内数人面面相觑。   “什么嘛!简直就是块烂木头!还以为是年轻人就会更开明的!”挥舞的拳头锤下,一直和吉祥物一样被放置的曦愤愤不已。   “本以为是个很好的发展对象……可惜了……可惜了……”栗田嗟叹不已。   “不要灰心,我们还有机会。”不同于其他人的垂头丧气,中西功平静的声音里,渗透着希望,为了完成理想,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他胸中的精神激励着他,给予他从骨子里透出的执着……他把希望,放在了还未离开的扶桑身上。   “高桥君的事,真是对不起。”   中西功朝着扶桑,鞠了一躬。   “我信任你们。”扶桑信誓旦旦的说道。   “什么?”   中西功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们的理想,我想加入自己的一份力量,至于高桥君,我会说服他的。”扶桑第一次如此坚决,“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可能……”坚决之余,扶桑的顾虑有如一团阴霾。   “无碍,只要同志你有那份心。”中西功欣然。   “我会尽力的,请您放心。”   在中西功看来,扶桑现在就是一个完美的女性。端庄美丽,识大体而富有斗争精神,比起爱情更重视理想和责任,简直就是最好的革命战友。这种在妇女解放还未普及日本的,黑暗的昭和十九年,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这个箱子……”扶桑歪着头看向中西功。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姑且当做小姐您的活动经费吧。”   “这怎么可以……”扶桑站直身子。   “想必以后高桥君加入了事业,他年老的父母,也需要在东北添置一处住房吧。”   “这个……老年人确实需要回避一下斗争……”扶桑吞吞吐吐地说着。   “体谅长辈,乃是人之常情。”   金条灿烂的光芒,纯洁无瑕。   “也对……百善孝为先,嘛。”   ……   “慢走!”   “再见!”   吃饱喝足,手提皮箱的扶桑,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酒楼,走过一处拐角,被高桥和一众海军军官逮了个正着。   “你们怎么在这儿?”   扶桑拼命地把箱子藏到后面,连皮箱边挂起了裙角都没有注意到,可是不管这么说,装着八根金条的皮箱不是一个小东西,高桥皱着眉,看着扶桑在面前表演着拙劣的戏,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们回去。”   没有询问,高桥当着平贺大佐等一众海军军官的面,拉起了扶桑的手。   对于高桥的态度,同他相识已久的扶桑并不能看出太多,本来,扶桑就只是把高桥当做一张长期饭票,近乎无偿地从他那里获取着这个时代所能得到的一切……然而,她从未深究过,面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在历史上并不存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追求什么,在两人经历的这几年,给予扶桑的信息实在是不够丰富……   必须得了解这个男人……   被牵着手向东走去,扶桑的眼睛掩盖在长长的刘海之下,作为舰娘,他人类灵魂和战舰的同步率,已经上升了…… 第十章 前奏(终)   七月九日,文莱。   粗俗的笑声,在房间内还未消散。   围绕长桌就座的,是日本海军的高官们,就算是其中军衔最低的中佐大佐,也都是参谋科毕业的精英,干净笔挺的军服,严肃刻板的表情,手中推来挪去的教棒,组成了这些参谋的形象……   “昨日的侦察机的情报,米军舰队主力已经越过了帕劳群岛一线,参谋部预测,米军很有可能在菲律宾的东部,进行两栖登陆作战。”   军令部作战课特派,三代元大佐,在棉兰最南至萨玛岛最北一线,画了一个巨大的椭圆。   “菲律宾东部?军令部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   对于三代元大佐泛泛而谈的说法,海军参谋井上中野少将皱起眉头,菲律宾东部,面积何其巨大,从萨马岛到棉兰,少说也有将近一千公里的海岸线需要设防,这样庞大漫长的防线,就算把欧洲的独国人拉过来一起干活也不可能建成。   “军令部先正忙于调集吕宋的陆军师团,对于海军方面,还未有详细指示,作战课唯一的指令是要求联合舰队随时做好决战的准备,特别是栗田将军的战舰部队和小泽将军的航空战队。”三代元大佐推了推眼镜,从桌脚下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信纸,信纸上面写着一些龙飞凤舞的汉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佬写的书法。   “如果米军登陆的地点是在有足够纵深棉兰东岸,陆军的师团足以将他们推下海……”三代元大佐说道。   “米军主力是不会在棉兰登陆的。”   反驳的声音,来自于一个低垂着头的男人。   “高桥少将!你为何断定米军不会在棉兰登陆?”   “年前,海军的地形勘测队勘测过棉兰东部海岸线,那里浓密的丛林一直延伸至内陆,海滩漫长而多礁石,近海水又浅,不适合舰船贴近火力支援,米军是不会选择棉兰的,他们的指挥官不是蠢蛋。”   “确实,米军登陆部队的指挥官麦克阿瑟是个狡诈险恶之徒,依照其之前使用的蛙跳战术,如果到时候他选择跳过棉兰向上进攻,选择登陆萨玛岛或是莱特岛,仅凭驻扎在有限地方的数个师团,要想挡住已经登陆的米军,很困难啊……”   蘸有颜料的朱笔从地图上掠过,三代元大佐在棉兰岛的上方画下一个椭圆,随后打下了一个叉,赤色的标记,包含了两个狭长的岛屿,莱特岛和萨马岛。   “莱特岛和萨马岛有多少陆军师团驻扎?”井上中野少将看到地图上的密密麻麻的特殊标记,问道。   “总计九个师团,一个旅团,而且能随时得到吕宋方向的支援。”三代元大佐没有隐瞒。   “陆军要有足够多的驻守兵力。如此,我们到时候便会有更宽裕的时间。”一直在沉默的丰田副武,终于开口,“既然陆军已经准备完善,那我们海军,也能随时开拔。”   哒!   木制教鞭的圆头,落在萨马岛和莱特岛东南的一隅------莱特湾。   ----------文莱泊地,扶桑号--------   “小心!不要掉出来!”   甲板上,一名水兵艰难地推过一辆小推车,里面衬着稻草的弹药箱里,摆放的是一枚枚三寸防空炮弹。   “除了76炮的弹药,新式穿甲弹也到位了,怎么样?扶桑,有察觉到新炮弹的不同吗?”田中指着弹药架上的白色穿甲弹。   “你说的是那个一式穿甲弹?嘛比起九一弹确实有所改进。”扶桑将手搭在一枚一式穿甲弹的风帽上,“双层的新被帽,比起之前的九一式穿甲弹拥有更高的硬度,就是引信定时还是这么长,命中一些舰艇可能会过穿,还有弹体外形也优化了一些,可惜内部的装药没增加,后效可能和九一弹差不了多少。”   根据之前使用九一式穿甲弹的经验,扶桑推测出了面前一式穿甲弹的情况。   “长引信有利于杀伤敌军的主力舰,这是有必要的设计,面对米军的新锐战舰厚重的装甲,我们需要这种炮弹。”   “我听说美军战舰的思路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使用低膛压的主炮发射超重弹,利用大角度的高抛弹道绕过厚重的垂直装甲,转而攻击薄弱的水平装甲。”扶桑蹲下指着炮弹,用手掌做出了一个钻进水底的姿势,“而你们设计炮弹时,似乎更注重水中弹的性能,和美军的思路刚好相反的说。”   田中的目光由锐利转变为怜爱,他端详着扶桑,听着扶桑对炮弹的侃侃而谈就像是在描述碗里的食物一样,果然,让她装备新炮弹是个正确的选择。   田中一笑,打算继续询问扶桑新炮弹的事情,这时一名士兵忽然跑进弹药库,他慌慌张张,白色的短袖歪斜穿着,“舰长!甲板上有人打起来了!”   “什么!”   ……   二号炮塔下的小卖部前,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鲜红的血沫飞溅在干净的柚木甲板上,异常刺目。   “谁在打架?”跟着田中,扶桑挤开围观的水兵,来到最上甲板前部的小卖部处。   一个岩石般的巨汉,他的口鼻流着鲜血,此时炮术科的秋山一等兵和牧野一等兵正用着全身的力气,努力阻止着巨汉继续上前。   而巨汉死死盯着的方向,是一个贵公子模样的男人,他身体也受了一点伤,不过比起巨汉狼狈的模样,他的伤口倒是文雅了许多,只是脸擦伤而已。   目睹如此情景的扶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两个人,以前在舰上没有见过,难道是新来的?正欲询问田中是否补充了新兵,扶桑的余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站在小卖部内,顶替了酒保长本该在的位置,这还不是最惊讶的,最可怕的事,酒保长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少佐军衔的女人!   同一时间,舰上居然发生了两桩异像。   “放开我,俺要揍趴那个小白脸!”挥舞着拳头,巨汉还在发怒。   “哼!没脑子的北海道乡巴佬,也就一身臭肉。”拉直衣襟,男人擦拭了一下脸上的伤,眼中尽显鄙夷之色。   “甲板士官,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没有立即处理失态,田中转而问起了维持秩序的甲板士官。   “都是新补充来的士兵,由于是扩招的,只在军队里教育了不到一年,不服管教,素质极差。”提到这批新兵,甲板士官的没有好脸色。   “俺要把你脑袋撅掉!关东佬!”挣脱了束缚,恼羞成怒的巨汉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凌厉的拳风,砸了过来。   “就凭你!你的拳头?”   看似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众人本以为巨汉这一拳下去,关东男人一定会重伤。   “呼!”   重拳带动狂暴的气流,穿过甲板,什么都没有打中。   “太慢了,蠢猪~”   男人右手轻轻拉过巨汉的拳头,他狞笑着转身,左臂以一记肘击狠狠抵住了巨汉脆弱的面门,顿时,巨汉原本就受伤的口鼻受到重击,鲜血如注。   “让你给前辈我拿饭是我看得起你,多吃一点杂粮咖喱就忘了自己的斤两了吗?不长记性的猪头。”手肘来回碾压着巨汉的口鼻,关东男人不忘嘲讽。   “看来是真的素质极差,老兵欺压新兵也就算了,但当众斗殴不可轻饶,把他们捆起来先。”   对于士兵打架,海军内向来都是严惩不贷的,更何况这种舰长来了还不长脑子,依旧大放厥词的存在。   “嗨咿~~”在甲板士官的注视下,扶桑提着麻绳小跑了上去。   “真是可爱的小姐,在下的名叫佐藤龙之介,你可以叫我龙之介……唔!”看到扶桑提着麻绳过来,佐藤上等兵还不忘做一番绅士的自我介绍。   “去小黑屋再自我介绍吧!”急匆匆赶来的小胡子曹长肩上扛着油光锃亮的精神注入棒,“既然你们之前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育,那就由我来教导你们!什么是海军精神!”   “唔?呜呜呜!!”嘴里被麻绳塞住,佐藤上等兵只能发着怪叫被小胡子曹长拖走了。   “你,二等兵,解释一下你和佐藤上等兵的关系。”   微笑着,扶桑来到了巨汉身前,此时的巨汉捂着脸,染红的衣袖下,他才堪堪止住了鼻血。   “他……是我的前辈……”   巨汉受伤的嘴唇张开,说出几个词汇,他想着,想要继续说,但扶桑阻止了他。   “我已经知道了。”五花大绑地将巨汉捆绑起来,扶桑让军医领走了他。   无外乎是老兵欺负新兵,在联合舰队中的这些年,扶桑也已看惯了老兵对新兵呼来喝去的场面,虽然这种事情在扶桑号上很少出现……因为舰上老兵们经常会察觉到一种窥视感,这无形中维持了扶桑号上纪律性…… 第十一章 焰色的天幕(一)   一介东洋小国,正要面对广阔的菲律宾海……   七月十一日凌晨,驻扎文莱的联合舰队司令部收到了美军第77任务部队向莱特岛挺进的情报,为了配合陆军进行反登陆作战,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副武大将,下达了捷一号作战的指令,第一游击部队将沿巴拉望岛西前进,绕过苏禄海和吕宋岛,南下同美军舰队决战。同日,上午八时,在栗田的第一游击部队离港时分,小泽治三郎麾下的航空战队从马尼拉出发,在晨光的沐浴下,北上绕过吕宋,向菲律宾海北部而去。   ……   上午九时,继驻扎台湾的,志摩的第二游击舰队出发准备同早先出发的栗田舰队汇合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菲律宾海北部浮起-------伊400号潜水舰,收到了来自司令部的命令,【组织收拢潜水战队,向南航行,注意隐蔽,保持联络】   “升起潜望镜。”   伊400号内,艇长千早下达了今天的第一道命令。   狭窄的艇内通道,堆积着杂七杂八的箱子,里面大部分都是食物和各种补给品。   “附近有什么吗?”   “商船队,自己人的,还有那些护卫舰。”观察员转过潜望镜,轻松地回答。   菲律宾北部海域,伊400看到的是呈一线长蛇航行的商船们,商船的四周,几条武备极为简陋的“橘改”丁驱以十五节的半速航行在附近......   对于这些超简陋版的丁驱,千早艇长是嗤之以鼻的,之前在马尼拉接受补给时他近距离见过这些橘改,没有雷装,寒酸的两门单装五寸甲板炮布置在前后,一些稀稀拉拉到磕碜的单装二五铳随意地堆砌在铁甲板四周,还有舰艉几乎需要掐着手指使用,手动机关投掷的爆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一级驱逐舰简直丧心病狂地在省钱……不过好在,设计师还没有扣门到在上层建筑上打洞省材料……但就是这样寒碜的丁驱护卫舰,护卫了帝国在南洋的输血线,将从南洋殖民地掠夺来的石油,钢铁,橡胶,铁,稀有金属源源不断地输送往北方本土……而伊400之所以能在吴海军工厂早早诞生,这些运输船团,功不可没……   “嗯,准备前进吧。”   放下潜望镜,千早艇长命令。   水上排水量只有三千五百吨的伊400,潜入水下,排水量不一会儿就翻倍到了六千五百吨,体量直逼某些重巡……   “航速六节,全舰设备运行正常,电探,逆探运行正常。”光着膀子的水兵将一个个开关往上扳起,绿色的二极管亮起。   “检查弹药库。”   有别于史实,伊400号原定机库的位置并没有搭载爱知公司生产的晴岚攻击机,取而代之的,筒状的结构内分开存放着三枚长达九米的大型火箭弹。   “……”   借助着昏暗的光线,水雷长亲自检查着这些火箭的状态,并用笔记板做下检查记录。   “水雷长,这个……到底是什么?和鱼雷完全不一样啊。”   一同前来的艇员拿手摸摸火箭的外壳,小心地敲打了一下外壁。   “这个,是决战兵器是也。”水雷长在今天的检查报告下龙飞凤舞地签下姓名。   “决战兵器?和米军决战的?”   “嗯,同米国这样的大国决战,我们自然不能靠数量取胜,但如果我们将精力投放在质量上,那就有胜利的希望,此乃以长补短是也。”(题外话:其实质量也就这样,品控则是无比糟糕……)   “听说艇长说,本舰能离港航行四月有余而无需补给,真的假的?那样岂不是能直击珍珠港?”好奇的艇员,还在追问。   “潜特级的原定目标可是巴拿马,区区夏威夷,一半航程都不过,还有,你在水下还这么多话是嫌氧气多吗?你中午没水果吃了,走了。”   水雷长对着艇员的脑壳,来了一颗不轻不重的栗子。   “决战……兵器吗?”   安静的弹药库,只有柴油电动机的工作声在四周萦绕,大型火箭弹体的侧面,飞机一样的三角翼以诡异的方式折叠起来,而尾部则是一大二小的三个喷口,估计就是动力的位置,顺着火箭推进器的位置又向前走了几米,他来到了弹头的位置,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弹头,被油漆成了红色。   “水雷长?这玩意能飞多远?”   恍然,他才想起要问的最重要的问题。   “可能有一百吧,快点出来,我要关门了。”   水雷长的催促逐渐严厉。   “一百?是什么一百啊?”   “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士兵。”   舱门关上,巨大的弹药库回归于冰冷。   ------------南海航线上--------------   时间;1944年7月11日,上午11:00。   “推进燃料主要是辛烷,弹体重量超过了三吨,可以水机发射器时需要安装额外的固体燃料推进器。”   炮术长面对扶桑,朗读着东亚重工送来的武器使用手册。   “火箭弹?你确定这玩意射出去不会做布朗运动?”   中午的大太阳下,扶桑双手叉腰,比起听炮术长念无聊的技术手册,她更想待在凉快的空调房内。   “额,扶桑,东亚重工的工程师在设计此火箭时,设定了超过一百公里的射程指指标,这枚火箭能发射到一百公里外的海平面以下!”   炮术长用尖利的声音,叫嚷出了手册上的数据。   “哈?超过一百公里?那不是命中率跟抽奖一样?我看看。”   双手抱胸,扶桑打量着面前长达九米的火箭弹,火箭弹的弹头油漆成了绿色,看来是一枚穿甲弹头的火箭弹。   “我怀疑这玩意撞到美军战舰的主装甲带上会折断……”   一旁第四炮塔分队的分队长吐槽。   “这个应该是用来攻击水平甲板,或者说用来破坏米军的空母。”   炮术长手持着小册子,解释。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这所谓火箭就能用了!到时候只要让扶桑小姐……”   第四分队长豁然,他转头想要找到那位,然而扶桑已经跑到了前甲板,和新来的酒保长西园寺堇少佐谈笑风生去了。   “西园寺桑!你怎么在这里?诶?你要探望一下那两个坏东西?”   比起和炮术科那票干巴巴的男人在一起嘶吼念叨规矩,扶桑面对西园寺酒保长显然要热情得多。   “当时他们在小卖部里因为兜售信纸的关系吵起来,我没有阻止他们,我很愧疚。”   “信纸?就为了那个……真是的,话说西园寺桑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来海军服役?”扶桑发现到了怪异之处,日本海军师从于英国海军,除了海军系统和饮食习惯外,一些奇怪的规矩也被传承了过来------譬如:女人上舰是不吉利的。而西园寺堇能够上舰,而且能担任少佐酒保长的职务,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   “家父委托朋友的,任性的愿望而已,一上来就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真是抱歉。”西园寺少佐深深鞠了一躬。   “既然是令尊的愿望,那也无可反驳,啊!对了,他们的紧闭时间到了!真是的,看我的记性~甲板士官桑!过来一下!”扶桑向一名站在远处的水兵挥手,只是半分钟,他就来到了禁闭室前。   “时间到了,打开吧!他们姑且算是悔过了。”   沉重的大锁打开,进小黑屋前还相貌堂堂的佐藤上等兵,此时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面对着中午刺眼的阳光,他的眼睛无法适应地紧闭,而他的脚步蹒跚,奇怪的步伐,显然他被“海军精神”教育得不轻。   “悔过了吗?”高高在上,如同师匠的口气,扶桑说道。   “在下悔过了……在下再也不敢了……”   “还有一个大个子呢?”西园寺少佐疑惑地往小黑屋内张望。   “他啊?估计还被医务科的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呢。”扶桑的视线歪斜过去,没多少人知道,为了方便惩戒打架受伤,违反纪律,乱说话,迟到,经常盯着扶桑看的水兵,扶桑号医务室的边上被额外设立了一间多功能医务室……   “那现在也被放出来了吧。”西园寺少佐关切地问。   “也许吧。”扶桑含糊其辞。   “这是他之前买的信纸,麻烦能代我交给他吗?我之后还有工作要做,扶桑,大个子他样子虽然看上去很粗鲁,但他的内心其实很脆……”西园寺拿出口袋里的信纸,歉疚的表情,似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真是的,拿来吧~我替你交给他。”   “拜托了。”   她双手合十。   舰上唯一拥有自由通行权的扶桑,拿过信纸,向医务科所在的位置去了。 第十二章 焰色的天幕(二)   1944年7月11日,中午。   “巨汉”在被老兵欺凌的噩梦中惊醒,一直从服役以来,他如此的梦魇愈演愈烈;在梦中,他痛苦地被前辈要求用舌头舔干净肮脏的皮鞋,迫于无奈,他做了……肮脏的皮鞋像是踹过泥水坑,带着刺鼻的腥味……   “不行!俺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起开!起开!”   惊叫声中,“巨汉”醒过来了,面前入眼的,是消毒水的气味,还有身下苍白的被单。   像是绝望,又像是庆幸,他抬起了手。   “不要动。”悦耳的声音,像是在唱歌,“你的鼻梁骨被打断了,纱布包裹的地方不要碰,这可是医务官说的。”   “医务官……”张合着粗糙的大手,巨汉放松下来。   “给,这是你之前在小卖部买的信纸,酒保长托我给你带来了。”扶桑从腰间拿出黄色的信纸,粗糙的植物纤维上,还染着少女温暖的气息。   “真是谢谢……”看似粗鲁的男人,此时居然像一只鹌鹑似地缩起了头,配上他连正中间贴的方形纱布,样子滑稽极了。   “呵……”难得的,扶桑发出了一声轻笑,如水的眸子不自觉地完成一道娥眉,深邃的瞳孔透过精致的睫毛,摄人心魄。   出生在北海道山野间的巨汉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他痴了,他陶醉了……自幼年以来,他见过的异性也就山间田野里干活的健壮农妇,就算到了成年参军进入了城市,他接触过的女孩也只是屈指可数,大多的时候,他只能远远地站在圈外眺望,艳羡地看学长们在外面沾花惹草…..而如今扶桑的这一套若即若离的动作,直让巨汉的思绪在狭窄的大脑内碰撞……最后……他脑子短路了……   “我……我…….”巨汉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嗯?你要说什么吗?”扶桑好奇地将头凑近了些。   “我……我想……”粗重的气息打过来,然而扶桑没有反应,她可爱地歪了一下脑袋,秀丽的姬发式,亮丽的头发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说,我在听。”扶桑撩起耳旁的头发,着一动作无形中滋长了面前人的勇气。   “我想和你困觉!”   空气中以340米每秒传播的音波频率,组成了奇怪的信息。   “哈?”   听闻,扶桑下意识地缩了缩。   “我想和你困觉!”   “变态!?”扶桑将双手聚在胸前,警惕地后退。   “变态是什么意思?哎!”巨汉显然并不知道扶桑的意思,他在病床上挪动,摇地铁架子吱吱呀呀地响。   “我走了!”   嘭!   医务室的门被无情地关上……巨汉心中那单纯的恋情,从小鹿般的美好,变成了像小鹿的粪便一样的悲哀……   ……   当扶桑的脚步声在舰桥的地板上铿锵回荡时,那些刻板并窃窃私语的参谋们纷纷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田中芳行热情地问候了她:“我亲爱的扶桑,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了这里?难道是在舰长办公室睡腻歪了?”   田中略显奇怪的话语,让参谋们议论纷纷,平贺副舰长贴耳向田中舰长说话:“她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不要开玩笑了……”   “咳咳……”田中将平贺一把推开,他收起笑容,看着扶桑。   面前的少女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就像……就像刚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居然会有东西能震慑到她……不可思议……】   平贺和田中四目相望,互相交换了信息,显然地,两位大佐都一样备受震撼……   扶桑在舰桥内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她依靠在最后的舱壁上,凝视着所有人的后背,尴尬的气氛如同急性传染病,窃窃私语的参谋团寂静了下来,长官们也停止了交流,他们或是注意手头的事,或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大海……如此氛围,直到到达了马尼拉海外才缓和一些……   一群年纪或大或小的将校,在少女的意志下进入了马尼拉港,在这里,栗田健男中将的第一游击部队将会接受途中的唯一一次补给。   庞大的舰队,在先导舰扶桑的带领下进入港湾,金灿的十六瓣菊舰徽被舰艏浪洗涤地璀璨夺目……   “两舷微速……”   以6节的微速,扶桑靠向港内的补给船,她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供给战舰锅炉使用的重油如同粘稠的黑色血液,通过粗长的管道注入扶桑的油舱。   “田中桑,望远镜用一下。”港内不方便使用测距仪观察,扶桑选择了手边田中的望远镜。   扶桑的手搭在望远镜上,阳光下,右手无名指上的银环圣洁而美丽。   “扶桑,几年来,你就不考虑换件衣服吗?”手头无事,田中像是抱怨般地说了一句。   “是嘛。”没有放下望远镜,扶桑敷衍地答应。   “我一直怀疑你难道不用洗衣服吗?”田中的吐槽愈发犀利。   “不会啊,其实我每天都有换洗衣服。”望远镜的视野转到马尼拉港,苏比克湾内,一些奇怪的船出现在了扶桑眼里,那些船的造型形似奥林匹克级邮轮,违章建设的上层建筑和桅杆,附带一大排不嫌多的烟囱,要不是上面有三个炮塔,扶桑多半会将她们认作是民船。   “哈?我从没有看到过你换下来的衣服,洗衣房我经常去……”说着,田中好像有些磕磕绊绊,但很快冷静下来。   “你什么意思?”放下望远镜,扶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没有没有……只是在想,你总是穿一套衣服会不会太单调了,偶尔你应该换个形象吧,都疲劳了。”   “是吗?你等一下。”扶桑走出人多眼杂的舰桥。   五分钟后,她会来了。   扶桑穿了一套纯白色的军装,英气的衣服如同被优秀裁缝量身定制的,比起之前大和抚子的形象,她现在更想一个军人了。   “提督服还行吧。”扶桑拿下头顶的大檐帽,好像是为了方便,她用嘴叼住中指的白手套,摇晃着脑袋,手套被拽了下来,随后她用裸手拍打了几下帽子,将一些褶皱抚平。   “可以,看上去精神多了,不过…..这下装怎么还是裙子啊?”田中视线下移,打量着扶桑短短的裙摆。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啊!”扶桑将羞愤视线投向了屏幕外。   “额……”一直在充当背景的参谋们都背过了身去。   “唔……”脸红红的,扶桑停止了发牢骚,她的表情带着满足感,显得突兀而怪异。   “你怎么了?不会是发烧……”   “嗝!”   少女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慌忙,她捂住了嘴,羞耻的脸,红得能滴出水来。   “油舱注满!补给完毕!回收油管!”   舰桥外的号令道出了少女尴尬的缘由。 第十三章 焰色的天幕(三)   “够了!已经半个小时了!请不要再拿你脸上的蠢笑对着我了!田中君!”   之前的尴尬让扶桑很不好受,而之后田中脸上迷之愉悦的表情,可谓是无时不刻地纠缠着她,真是的,吃饱了会打嗝难道不是人人都会的吗?   “咳咳……”田中收起脸上的愉悦,“出了马尼拉港,前面就是苏比克湾了。”   “你这变态,就会顶着一张正直的脸。”扶桑的怨念依旧在散发。   “才不是变态,我们田中家,世世代代都是Gentleman!”   “真是厚颜无耻……”   位于马尼拉湾以北的苏比克湾,海域面积还不足马尼拉湾的十分之一,汇合的栗田舰队和志摩舰队沿着吕宋岛西侧的海岸线,准备经过苏比克湾的出海口,而作为先导舰的高速战舰扶桑,自然是走在了第一个。   “有些舰船停在海湾出口。”   通过目视,扶桑发现了停泊在奥隆阿波港以外的船只。   “栗田司令发来电报,苏比克湾处的船只,乃是前来践行的友军,大家无需紧张,一般通过即可。”田中示意扶桑继续往前。   “明白了。”   低沉的礼炮,仿佛在天边滚动的闷雷。   “需要回礼吗?”扶桑询问田中。   “无需,继续前进。”   苏比克湾的小插曲,在南洋闷热的午后,算是带来了一丝清凉。   不管发生什么,扶桑所在的一游还是继续北上,他们向着北方驶去,既定的航线将会绕过巴布延群岛……这条航线,比起直接穿过苏禄海,进入锡布延海的航线长了接近两倍,这对于燃油储备并不充足的联合舰队,可谓是极奢侈的。   当然,这么绕远路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海域尚且宽敞的苏禄海里,美军潜艇都能猖獗到上浮攻击大舰队,那到了狭窄的锡布延海……栗田表示自己不想搞出什么幺蛾子,有时间在海峡里走要命的帕金森航线,不如干脆一路向北,绕个大半个圈南下,这样顺便还能和志摩的二游汇合,进而赶上早先出发的小泽的航空战队。   高速航行的扶桑号,舰艏斩开青绿色的海水,飞溅上来的浪花顺着两侧甲板的曲线流出,由于满载着弹药和油料,扶桑的吃水线比往常低了不少。   “米军的舰队不会跑到波利略岛东北吧,那样小泽长官就危险了。”位于扶桑号上的田中,是这么想的。   “很有可能,不过,她们不会靠吕宋太近,吕宋方面陆军的侦察机一直在盯着她们。”换上海军服的扶桑拖动带鞘的海军短剑,将尖端落在了接近波利略岛东北五百海里的区域。   “米军到这块海域,难道是要空袭马尼拉的基地?”军官用圆规在海图上比划了两下,很快就算出了美军飞机大致能到达马尼拉的时间。   “马尼拉未必,看你们的情报保密措施…..美军很可能已经知道吕宋岛上的布防,面对这么大数量的陆基战机,美军的舰载机群,是不会轻易进入吕宋空域的。”   思考着美军可能的部署,扶桑将短剑收回腰间。   “不会去和陆军航空兵正面交战吗?”田中的话语里,透露出些许遗憾,“希望到时候小泽长官的航空战队,能够夺取制空权吧……”   --------------------菲律宾海中部-------------------   午后刺目的阳光令人烦躁,而躲在岛上屁都不放一个的日本人更是在消磨哈尔西将军所剩无几的耐心。   “将军,我们已经发出指令,要求38.3任务舰队向我们靠拢了。”勤务兵的最新的消息,总算平复了老将军内心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那些日本人在岛上张着网等着我们一个个往里面冲,我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蛮牛将军拿起电报,“斯普鲁恩斯刚才发来电报说让我不要莽撞,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掩护麦克阿瑟登陆,该死明明出来前是要让我和日本海军决战的,但我到了才发现,这里连日本人的船影子都没有。”   由于麦克阿瑟一向狂拽不羁的浪子形象,哈尔西对他很不上心,特别是被上级要求配合时,他更是颇有微词,然而军令不可违抗,哈尔西只能将不满发泄到了敌人身上。   【既然你们日本海军要当缩头乌龟,那我只能先等会儿再对付你们了……】揉着满脸褶子的脸颊,哈尔西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他准备制定一个新的计划,好能取得最大的战果。   “收拢航母编队,按原计划航行。”   “是,长官!。”   菲律宾海上,原本分道航行的第38.3和第38.2任务舰队在一段时间后合并为一处,他们和南方向的第38.4任务舰队一起,组成了菲律宾海上最大的海上空军基地。   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一路平安无事,栗田麾下的大舰队绕过大半个菲律宾,航行了整整十九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最北端巴布延群岛的西侧……   此时已经是七月十二日,上午8:00。   “哇啊啊啊~~~不吃早餐吗?”   如同猫一般舒展开身子,扶桑嘴里叼着一块吐司,慵懒地挠着散开的长发走进了电梯,此时的舰桥里刚换过班,一些从夜战舰桥下来的军官从电梯里出来,个个走路的模样都虚浮的。   “田中?在吗?”   走出电梯,咬着吐司口齿不清地说着,扶桑拿出带来的木梳,如同梳理茅草一样随便在脑袋上划拉了几下......   肃穆的昼战舰桥里没有大声,许多军官都聚在一起,正在低声商讨着什么。   “清晨马尼拉方面的电报,吕宋东部六百海里外海域发现米军舰队的航迹,可以确认米军的舰队就在菲律宾海北部,不过还不知道是不是米军的空母。”   “如果是米军的航空战队在那里,马尼拉的机场一定都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了,而小泽长官一直在巴布延群岛东侧隐蔽航行,保持无线电静默的他,可能现在还不知晓这个情报。”   “嗯,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赶上小泽长官的航空战队,将情报递送过去。”   依旧是睡眼惺忪,眼见这些参谋军官在一本正经地策划,扶桑忍不住吐槽:“这么大的两支舰队明目张胆地从巴布延群岛绕行…….就算有无线电静默,真的能管用吗……”   ----------------------分割线----------------------   “哈尔西将军,最新的情报;位于台湾以南航行的潜艇,在巴布延群岛以东发现了大舰队的航迹,根据航迹范围推测,其中有很多大船。”   “传令,向北航行!”   “是,长官!” 第十四章 焰色的天幕(四)   “前面就是巴布延海峡了,小泽的航空战队,应该就在出海口等着我们。”   “希望他们没有被发现。传令,以扶桑号作为先导舰,进入巴布延海峡。”   “嗨!”   鲜亮的旗帜,在爱宕号上升起。   庞大的舰队,拉出漫长的队形,进入了平均宽度只有四十公里的巴布延海峡。   巴布延海峡一共长一百五十多公里,依照栗田舰队的速度,预计三个半小时后就能脱出进入菲律宾海。   扶桑号上   “现在时间是12:30;天气预测晴好~”无聊的参谋官拉着长音朗读着天气预报。   “我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窥视,从刚才开始。”扶桑望向天空的一端,“打开逆探。”   “很微弱,距离也很远,可能是美军的雷达。”意识到空气中的雷达信号微弱到几乎消失,扶桑很快就放下了警惕。   “能推断出大概位置吗?”田中追问。   “不能,也不能判断出方位,不过微弱成这样的信号,如果真是美军雷达发出的,他们是不可能发现我们的。”关闭逆探,收拢精神力,扶桑回答。   “是吗?”   田中踌躇着,他在思考是否要将扶桑提供的情报转告给栗田,思索片刻,他放弃了;这样不清不楚的线索,根本算不上情报。   ……   12日下午13:20;栗田舰队脱出巴布延海峡。   命令:“打开无线电。”   【第一游击部队已与第二游击部队汇合到达菲律宾海,无线电静默终止,全程未被发现……】   栗田:“加密,发送给小泽。”   通讯兵“嗨!”   ……   通讯兵“司令长官!小泽长官的回电!”   【7月12日11时05分,东南方位128度发现敌军侦察机,大凤起飞战斗机四机,成功击落敌侦察机一机,但机动部队踪迹已暴露,有空袭可能,全舰队准备进行对空作战……】   机动部队发来的电报,犹如一记爆栗,打醒了还以为处在战争迷雾当中的栗田健男,为了防止美军可能的袭击,他下令了……   “准备完毕!”   “侦察机!起飞!”   八架侦察机,分别从利根,筑摩,熊野,铃谷上起飞,八架侦察机以一定的间隔,朝着东南130度方位飞去。   扶桑:“高桥君那边被发现了……”   田中:“如此庞大的机动部队,能隐蔽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第三战速~~”   航海长的喊号声中,扶桑号雷达开机,以24节的航速向东而去,这是任务当中的航线,按照原定的计划,机动部队应该就在附近等待。   “有看到机动部队吗?”   “还在可视范围外,雷达波显示有大片反射在东北方向一百多公里外,应该就是机动部队。”   田中:“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等等!还有信号!”雷达的反射信号,有一段显得非同寻常,这些反射面从东北方向而来,距离也有上百公里。   “如果是舰船,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扶桑再次加大电探的功率。“反射源很快地在靠近我们,那些不是船。”   “那是米军的机群。”田中抬起手,“发出对空战斗警报,电告栗田长官,升战斗旗,让所有人到战斗岗位上去!”   “米军大机群正在向我舰队袭来!”   爱宕号上的通信长大吼。   “紧急!准备对空作战!”   栗田舰队传令的功夫,东南方的美军机群已经拉开了攻击的架势。   几个小时前,哈尔西统帅的第38.2任务舰队起飞的侦察机成功发现了小泽治三郎的机动部队,根据侦察机飞行员临死前最后发出的无线电波,哈尔西知晓,北方的那支宿敌的舰队,起码拥有瑞鹤,翔鹤,飞龙,苍龙四条航空母舰,只是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何侦察机飞行员在死前一直在喊叫“好大!”   哈尔西:“好大?他是在指日军的舰队规模吗?”   副官:“将军先生,那位飞行员没能传达完整的情报讯息,真是可惜了。”   “起码我们已经知道了日本人航母的具体位置。”将小巧的模型推到海图的一角,哈尔西将军眼神坚毅,“为我们的英雄,复仇!一口气击沉她们,就像在中途岛做的一样!”   “集中攻击日本人的航空母舰。”这是哈尔西亲自为飞行员们下达的命令。   ……   下午,还没到14时,美军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响彻东南的天空。   “方位东南123度,距离18000!”   武藏号上,三名士兵挤在狭小九五式对空指挥装置内。   “数量超过50机!”   桅杆上的见张员发出悲鸣。   “对空作战准备完毕!”   “主炮!三式弹炮击开始!”   “右方123度,仰角40度!”   扶桑:“开火!”   红色的炮弹,在高速自转中解开保险。以超过声音的速度扑向天空,同时扶桑号的右舷,黑色的硝烟和橘红的炮口焰,几乎将整条战舰笼罩。   然而,躲在掩体内水兵并没有时间去欣赏三式礼花爆炸。   “主炮打完了!快上!”高射炮长用尖利的嗓门咆哮,几乎是要踢着士兵屁股一般地将所有人赶到了高射炮位上去。   “啊!!”   身上穿着意义不明的救生衣,训练有素的装填手抱着弹匣,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嚎叫着冲向主炮塔下的九六改机铳,然后以莫大的勇气钻进了钢板掩体后面的沙袋的后面。   远处的天空,主炮发射的三式弹稀稀拉拉地爆炸,毫无斩获的,它们只是勉强将美军的前线机群打散了些许。   “高角炮准备射击!!”   航行在箱型舰队的前端,扶桑与后方的战舰拉开数公里的距离,将右舷的大口径高炮火力全部调动起来。   “计算敌攻击机群可能航线!准备规避!最大战速!”   几分钟内,以魔法般的加速能力,扶桑瞬间达到了30节的最大战速,这无疑影响到了后方的舰队阵型------右前方,发现扶桑加速的岛风号开启了锅炉增压,以超过三十五节的急速在大海上狂飙,同时另一侧,驱逐舰若月不自觉地紧跟上扶桑,躲进了刺猬般的防空弹幕里。   “开火!”   从前到后,副炮群整齐地向空中次序射击,恍然让人看到了大航海时代线列舰的影子…… 第十五章 焰色的天幕(终)   【7月12日11时08分,在巴布延海峡以东50英里处发现日军航空母舰编队,被击落侦察机汇报日军舰队中至少存在四条舰队航母,全舰队进入战斗状态,航空母舰汉科克,胡峰,列克星敦,富兰克林,企业,共计起飞战斗机84机,战斗轰炸机72机,俯冲轰炸机42机,鱼雷机30机……普林斯顿,圣哈辛托,蒙特雷,卡博特起飞护航战斗机……】   ……   大海上,一游的各条舰船都在使出浑身解数躲避空袭。   “满速!”(一杯!)   扶桑号的烟囱,吞吐出一团浓黑的烟雾------她正在将引擎过载……   “32节!”   航海长抓住方向舵,努力做出正在操纵舰船的模样。   “船速太快了!这样会影响射击效率……”   稳住脚底,田中忍不住呵斥扶桑。   “放心,这点摇晃,对我不算什么,让所有人抓稳了!”   扶桑在大海上画出一道近千米长的圆弧,她的大口径高射炮连续不断地射击,将从试图从舰艏空域接近的鱼雷机打得无法维持队形。   “左舷弹幕太薄了!”   高射长叫嚷,他一旁本应该三人才能工作的射击指挥仪,此时居然只有一个人在保持测距的工作。   “敌机!俯冲!左舷后部正上方!急降下!”见张员抱住通音管,嘶吼。   扶桑:“知道了!”   SB2C一号机:“我已突破中圈防空火力,正在进入俯冲轨道,准备投弹!”   SB2C二号机:“队长!小心!”   底下,战列舰尾部的两座双联76炮以诡异的高速旋回到准确角度,黑森森的炮管,密密麻麻的散热片后方,星形的供弹装置旋转着,差点将装填员的手卷进去。   嘭!嘭!   左右炮管交互射击的硝烟很快散去,天空当中的SB2C被一发炮弹削掉整个左翼,冒着火焰的残骸足足飞行了上百米才坠入海中,而那枚差点就投下的一千磅炸弹偏移了目标,以不合适的姿态掉进了距离左舷一百米外的海里。   “八嘎弹掉下来了!”   近百米高的水柱,从天空落下的水滴如同暴雨。   “装弹!快放进去!啊啊!!”从弹药箱里抱出不知道第几枚76毫米炮弹,装填士兵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污渍。   “太快了!”   铜色的弹壳冒着热气从弹膛内坠落,火炮附近甲板上的弹壳已经堆积起来。   “炮弹!快!去弹药库拿!”   “炮弹来了!Rua~/!!”   一辆小推车急刹在火炮附近,一名负责运输的水兵送来了两箱炮弹。   ……   SB2C三号机:“我们的目标是日军的航空母舰,他们的航母呢!在哪里!情报有误?”   SBC2四号机:“这些可能是护航舰队。”   哈尔西将军在出发前反复强调地要击沉日军的航母,然而一头扎进栗田舰队的飞行员们,就连一条轻母的影子都没看到,浩瀚的大海上,没有平甲板的存在,只有几条水平甲板上百毫米的厚皮主力舰在疯狂地泼洒防空弹幕……   “第三小队!压制住甲板!”   企业号航空队的标志,这无疑是荣誉的象征……这架地狱猫的左侧座舱漆着四面小旭日旗,悍不畏死地从舰艏方向浅俯冲至600米的天空,将机翼上的机枪火力全开。   “注意隐蔽!”   “我看不见他!”   一个安放不佳的沙袋被大口径子弹掀飞,趴在虚无掩体后的水兵满面呆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右大腿被截断了……   “啊!我的眼睛!”   一侧的甲板,一个倒霉鬼被飞溅的甲板木屑刺伤了眼睛,他忍不住松开手时,怀中装着25发二五铳炮弹的弹匣直直掉下砸到了他的脚背,吃痛让他整个人跪下,而随即赶来的第二轮压制射击,很快就结束了他的痛苦,一发点五零子弹从他的腰椎盘射入,把他腰斩了…….   “继续射击!”分队长愤恨地擦去脸上的血液。   “打空了!换弹匣!”   “吼!”   不敢遵从操典去按住弹匣,装弹的水兵很快就松开手,蹲到了离机炮一米外的掩体中去。   午后太阳的方向,大海的颜色无比湛蓝。   “我被击落了……?”   只差最后一架即可当上王牌的地狱猫飞行员吃力的抬起手,嘴边咸咸的不知道是海水还是血液……“咳呜~~~”受创的肺部,从气管里排出断断续续的空气……   “看不见了啊……妈妈……”   大脑的深处,最后的光芒慢慢消逝……失去血色的右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胸口口袋里的银制十字架掉出,小小的北面,铭刻着“送给上帝赐予我的宝贝;西蒙”   东巴布延群岛1500米深的海底,成为了他最后的归宿……   ……   “米军的攻击很分散。”   栗田的参谋官站在舰桥上,满脸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爱宕号舰长:“保持住对空火力!”   “情况很乐观……”   呯!   一发不知道哪里打来的子弹穿透了舰桥上的强化玻璃,把自诩乐观的那位穿得透心凉。   栗田:“通电小泽!请求支援!”   爱宕号的无线电向小泽所在的机动部队通报了战斗情况,同时向他提出了急需空中支援的要求。   栗田舰队遭到空袭,根据推测,米军的空母,在东南方向大约550km的位置。   哈尔西的舰队,暴露了!   站在旗舰信浓号的舰岛内,小泽治三郎中将命令参谋将哈尔西的位置标记在海图上,“向马尼拉的陆军航空队发送米军空母的坐标。”   “我们要起飞战机吗?”   “十五分钟。”   “嗨!”   信浓号的下层,整修完全的机库十分宽敞,一架暖机完毕的流星舰攻正被升降机送上甲板,机腹处,一枚黑黝黝的二式五零番改一通常弹被挂在上面,这种拥有63千克装药的500公斤炸弹,足够将埃塞克斯级的甲板炸出一个大洞。   “一航(信浓,大凤),二航(飞龙,苍龙),五航(翔鹤,瑞鹤)放飞攻击机群,三航(瑞风,千岁航,千代田航,大鹰)准备直掩战斗机”   “千鹤,云鹤,天鹤,白鹤不参与攻击吗?”   (备注:此处是四条G18型航空母舰,载机量为42,包含零战20机,彗星10机,天山10机,二式侦察机2机)   “在第一轮攻击波起飞后再起飞,先让他们做好起飞作业!”   “明白!”   ……   千鹤号航空母舰   “十五分钟后要起飞了!战斗机飞行员快准备!”   机库附近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催促。   “四郎!就要起飞了!”   “嗯。”   年轻稚气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四郎拉扯着束带,将不太合适的飞行帽戴好。   “祝君武运昌隆!”任职地勤的少年,不是很利索地将长官教给他的话说出口。   “辛苦了,谢谢。”   升降机上的A6M8金星零战,斑驳的油漆如同迷彩,突出机翼的两门九九二号机炮被擦拭地锃亮。   这是,四郎第一次实战,也是第一次在真正的空母上战斗…… 第十六章 天火(一)   “敌人乃天地不容之鬼畜!自古以来鬼畜就没有不灭亡的!前进!”   留着两撇西洋式胡须的参谋长,抬起的白手套如刀子般切下。   “舰长。”   喊完鼓舞士气的话,参谋长的嗓音有些沙哑。   “刚才小泽长官发来电报,位于马尼拉的第一航空军接到了栗田将军的求援,正在支援我们的路上,而小泽长官也将会为我们提供直掩机。”   ……第一航空军是直隶于天皇指挥的部队,而这支航空军的司令官,是一个叫李王垠的中将……   “第一航空军?那个朝鲜人指挥的?”   “那个参与镇压了二二六的李朝太子?”   ……   谈到第一航空军的司令官,扶桑号上的参谋们议论纷纷……原李朝太子,今日却成为了日本皇室,简直就是奇闻,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李王垠居然忠心与日本,几十年来连一点出格的动作都没有……   “米军的飞机过来了!”   外面水兵的尖叫,将舰桥内的所有高官拉回了现实。   “炮术长?防空炮位的情况如何?”   田中走到舰桥的窗口,向下张望。   花了几分钟,炮术长上坂友三交代:“装备没有受损,只有部分炮位出现人员伤亡。”   “很好!扶桑继续躲避空袭!”   自言自语一般,田中向自己脚下的战舰说话。   扶桑:“左舷发现美军攻击机投雷!准备!左满舵!------”   “取舵一杯。-------”   航海长用洪亮的声音大叫。   “射击!”   转向当中的大战舰剧烈摇晃着,舰艏对向海面的航空鱼雷左转去,倾斜的舰体,舰艏左舷处白色的海浪腾空而起,而打碎的浪花随着海风飞溅到甲板附近,将几座机炮打湿了。   “回舵!”   见鱼雷已经游过,航海长再次大喊。   ……   “太难缠了!敌舰的防空火力好生凶猛!命运女神就不在我们这一边吗!”   躲开前方爆炸的黑云,海盗飞行员努力将机翼在天空中摆正,由于机腹下挂着的一千磅炸弹,他的动作要延迟一会儿才能传达。   正当所有的飞机对日军的箱型阵找不出突破口时,扶桑号转向时一瞬间的火力减弱成为了他们眼中最好的机会。   海盗二号机:“队长!正如你说的,命运女神来了!”   海盗三号机:“抓住这个时机!猛攻!”   从两千米空中俯冲而下的海盗三号机,利用两次短点射确认了机头朝向,毫无顾忌地对海面上的战舰扣下了火箭发射的按钮。   四枚火箭拉出长长的尾烟,以下垂的弹道飞了下去,其中一枚偏离了航向,掉进了大海,还有三枚掠过海面,命中了武藏号右舷的主装甲带。   “命中了!好耶!准备脱离!”   三号机驾驶员拉起飞机,顺着武藏号舰艏的方向脱离,而武藏贫弱的防空火力根本拦不住这架海盗逃跑,稀稀拉拉的弹幕追了几公里,很快就打不打了。   “我简直就是对地攻击的天才!”毫不掩饰内心的骄傲,三号机驾驶员在无线电内吹嘘。   “小心!前面有战列舰!”疾呼,海盗四号机追上前方友机,急切地想引导他脱离危险。   然而……一切都晚了…….他们距离扶桑号的舰艉只有区区不到三公里。   “什么?”   三号机驾驶员惊诧的话语,成为了他最后的遗言。   嗡~嗡~嗡~   浓重的白色烟雾从扶桑号三号炮塔的顶端扩散开来,喷射的火焰在其中若隐若现。   “是空爆火箭弹!散开!散开!!”   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天空中飞行轨迹杂乱无章的火箭弹在设定好的距离一一引爆,散开的天火扑散开来,将附近飞机全部卷进了火风暴。   “他们疯了吗?”   海盗长机将高度降低到一个偏低的位置。   “日本人这是在干什么啊。”   在距离扶桑号有十公里远二号机驾驶员看来,日本人的防空火箭简直就像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口径偏小的火箭从来就不能飞出太远,起码英国人的就是这样。   ……   攻击机群遭遇栗田舰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哈尔西手中。   “胡蜂,汉科克的攻击机群没有在预定海域发现日军的航空母舰,他们在那片海域遭遇了日军的主力舰队。”   “什么?”   听闻没有找到日军的航空母舰,哈尔西面露愠色,但很快,他就摆正了面孔:“无论发现什么,只要是日本人的船,统统送他们下海!”   “是!长官!”   企业号上方的天空,无比祥和,一旁的轻母普林斯顿刚刚回收了第一波护航战斗机,此时正在补给工作。   “敌人在11时击落了我们的侦察机,而我们最先起飞的攻击波没能找到日军的航空母舰……”   “将军!刚才远处发现日军的侦察机!太快了!我们的战斗机追不上!”   ……   “发现米军空母位置,这里是彩云三号机,我已摆脱敌战斗机……”   利用无线电引导着后方的机群,这架彩云舰载侦察机以高速离开了空域,只给笨重的格鲁曼地狱猫们留下了一串尾气……   ------马尼拉附近机场------   “米军的空母!就在东方的海面上!”   “吼!!”   “击沉他们!”   “天闹黑卡!板载!”   “板载!”   第一航空军的陆军飞行员们激情昂扬,就在刚才,马尼拉大本营的裕仁天皇利用机场的大喇叭来了一通鼓舞士气的“玉音放送”,这让那群满脑子昭和思维的陆军航空兵们瞬间大脑充 血,奇怪的战吼更是萦绕在机场上空,不绝于耳。   “祝诸君!武运昌隆!”   “了解!”   第一六飞行团的团长,新藤常右卫门中佐甩出一个坚挺的敬礼,一跃跳进了自己的疾风战斗机,这次,他将带领全一六团的三十六架战斗机,去向懦弱的海军展现什么是真正的“武士”。(最后的武士早在西南战争中倒下了。)   “河岛大佐!跟上!”   “了解!”   机场上的陆军旭日旗迎风招展,随着三十六架疾风飞上天空,紧随而至的三十三架川崎双发九九式轻型轰炸机也加入了起飞队列。 第十七章 天火(二)   “瞄准完毕!”   “开炮!”   ……咳咳咳……   炮膛内干燥的热气散发开来,再一次将牧野一等兵口鼻内的水分蒸干。   “装弹!”   听着分队长的指令,牧野机械式地操作装弹机,将一枚150毫米炮弹放进通道,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干这种活了,以至于他现在对面前庞大的炮弹无动于衷;本来他在训练时所用的炮弹都是140毫米训练弹,而自从在扶桑舰上服役,他第一次见到了新式150毫米炮炮弹,这种炮弹将近有一人高,超过五十千克的重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撼动的……还好,这个世界上有装弹机,牧野无比庆幸自己无需像其他炮位上的人一样,依靠双手去搬运炮弹……   “完毕!”   松开把手,看着炮弹自己进入炮闸,然后喊一声就是他的全部工作。   “开炮!”   左右两根六十倍径的炮管交替,以一定时间差向数公里外的攻击机编队再次射击。   没有来得及散开队形的TBF鱼雷机编队,其中有一架受到了重创,两片巨大的碎片嵌入了机翼,生生地将油箱外壳破开,而位于后座的机枪手被一块破片剜去了半个脸颊,正在痛苦地嚎叫。   “我要在海面迫降!”位于前座的飞行员绝望地叫喊。   “我把鱼雷丢了!看你的了!”投弹手尽全力无视着脑后的惨叫,被迫将鱼雷丢弃。   “准备!”   炮火纷飞的天空下,一架残破的TBF在翻卷的大海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浪迹,他们暂时活下来了……暂时……   爱宕号   “敌人的攻势没有想象当中的凶猛。”栗田稳坐与爱宕的舰桥内,舰上的桅杆,舰队的中将旗依旧在挺立。   “敌人的鱼雷机在防空火力下无法维持队形,都在外围等待轰炸机先上。”栗田的参谋长放下望远镜,抬手指着远处的天空,在哪里,有些体态臃肿的飞机一直都在徘徊,一副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   “小泽的直掩机还没到吗?”栗田忽然焦急起来。   “这个时间应该……”参谋长也在为难。   “直掩机!我们的战斗机来了!”桅杆上见张员兴奋的呼喊,从通音管里传来。   “传令!我方直掩机进入空域,小心射击。”   “嗨!”   ……   扶桑号   “舰长!从爱宕号上来的命令!我方直掩机群正在进入交战空域,务必小心射击!”通信兵在无数爆炸的背景音内嘶吼。   田中:“什么?”   “烦死了!我现在满脑袋都是苍蝇!哪管得了谁是谁!”扶桑的叫骂先于所有人从喇叭里出现。   “回到岗位上去!”田中呵斥。   然而,再强大的防空弹幕,总会有出现空隙的时候,趁着部分防空炮装弹的时机,一架海盗从前方火力薄弱处进入,利用俯冲的速度,他躲过了两发延迟爆炸的76毫米炮弹,同时丢下了一枚500磅炸弹……一枚为了能刚好破坏日军航母甲板而挂载的炸弹……   爆炸声惊天动地,田中面前的视野在不断摇晃,炸弹炸开的碎片四处飞溅,附近的水兵们像割麦子似地全被扫飞出去,甲板上瞬时间血流成河。   高射长:“快把他打下来!”   呯!   眼皮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距离田中正脸三米外的强化玻璃猛然出现蛛网……   刚才炸弹爆炸的碎片有部分波及到了司令塔,虽然对于司令塔外的500毫米装甲,这些个破片也就听个响……然而,就像炮塔正面也有薄弱处一样,装甲司令塔上的玻璃,终究是个弱点……   “舰长!”参谋长的声音似乎远在天际。   深呼吸,胸口在起伏,心脏也还在跳动……   【我还活着……】   田中回过神来时,握紧的拳心里已全是汗水。   参谋长:“舰长!没事吧?”   田中:“没事,扶桑,她很能干。”   蛛网状的碎裂中心,一块五厘米见方的炸弹破片被死死地卡在强化玻璃中,没能前进哪怕一厘米。   田中:“扶桑她怎么样?”   向下望去,被炸弹命中的前甲板可谓是一片狼藉,熏黑的钢铁,破碎的甲板碎片四处散落,附近一些扎起来的吊床卷上布满了黑色芝麻一样的东西,所有人心里都知道,那些就是炸弹的弹片。   “没有问题!米军的炸弹没能穿透水平装甲,只对上甲板的设施造成了轻微损害!”   回应田中的是在下甲板监督的副舰长平贺悠二,他和他的损管队一直处于高度戒备。   “具体的损害?”田中追问。   “一号炮塔的测距仪受到了些许波及,不过没问题!还能使用!一座小口径机炮被破坏……”   这次回答他的是扶桑,那个待在舰长室,真正的战舰操控者。   “忘川号发来警报,敌鱼雷机正从东南方向赶来!距离6000!”   这次是通信长,刺耳的咆哮让田中忍不住离开了通音管十五厘米。   扶桑:“准备应对敌鱼雷机!”   水柱升腾的海面,驱逐舰凉月号和若月号也收到了来自忘川号的区域防空警报,很快就对东南方向的鱼雷机群做出了反应,防空驱逐舰的能力在此时完全得到了发挥,为了能更快更平稳地射击,这两条秋月级放慢了航速,转而向天空喷射出更多致命的黑云。   右舷观测员:“距离3000!”   右舷高射炮手:“咩问题的,航空鱼雷要取得高命中,鱼雷机必须要飞进一千米……”   右舷高炮分队长:“别啰嗦!快装弹!弹匣空了!”   大海上,扶桑舰划出一个圆弧,将舰艏指向了新的方向,此时,不到三公里外的天空,一队6架TBF鱼雷机正在掠海飞行,整齐的编队,显然他们训练地不错。   高射长:“敌机不在射界!”   拿舰艏对着鱼雷机虽然减小了中雷截面,但也无形削弱了扶桑自身的防空火力,特别是之前舰艏还中了枚小炸弹,不少装弹的水兵们都进了餐厅(军舰餐厅在作战时一般作为临时医院)……   扶桑:“没有问题!”   有限的时间,扶桑艰难地将身体侧过一些角度,勉强为右舷的火力提供了短暂的射界。   ……   “不好!”鱼雷机编队的TBF长机内,这名美国飞行员的手僵硬起来,面前的敌军战舰近在咫尺,只要再往前飞几百米!不一百米!   鱼雷的航速实在是太慢了!慢到TBF们不得不为了命中率而去拿生命赌博。   “为了美好美利坚的未来……”投弹手碎碎念,将苍白冰冷的手抬起。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那个后座的机枪手居然是个天主教徒。   ……   一秒,扶桑号右舷接近半数的防空炮开始齐射,一发因为信管失灵而没有爆炸的76毫米炮弹打中了一架TBF的正脸,尚有余力的炮弹将飞机引擎打了个过穿,直接将前座的两人击毙在了座位上,而另一发76毫米炮弹裹挟着气流在附近区域空爆,爆炸的冲击波,喷射的弹片,炮弹内预置的破片和金属条如暴雨一般讲附近的飞机打成筛子,一切所到之处,无人幸免,六架以为扶桑防空火力已经被炸弹破坏的鱼雷机,在一波勇猛的冲锋过后,全在一公里外被击落,堪堪投下的几条鱼雷也是毫无准头,很快就动力耗尽沉在远处的海底。   ……   爱宕号   参谋长:“直掩机群已经和敌战斗机群陷入缠斗了。”   栗田:“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好好发挥……”   ……   天空中,名义上是第二波起飞的四郎,现在其实是和三航战的零战们混在一起……由于小泽担心栗田会由于掩护不足而做出一些事情,索性之下,干脆在四条千鹤级轻空母上抽掉了部分战斗机,随同三航战派出的战斗机们一起派出……   “米军的战斗机……好强……”   将节流阀推到底,四郎勉强操纵脚下的金星零战,利用友机自信横插一脚却送了性命的时机,逃脱了海盗的追杀。 第十八章 天火(三)   漫天的硝烟逐渐趋向于消散,掩护的零战们姗姗来迟。   斑驳绿色的战机,仿若天空当中的一片树叶,血红的日之丸,已然落漆。   年少飞行员们稚嫩的技艺,宛若雏鸟,而那副尽力想要躲开弹丸的面孔,则充满了恐慌……   天空中有一架海盗,深蓝色的机身涂画着金色翅膀,透彻明晰的挡风玻璃后面,是一个如同从童话里走出的金发碧眼的美男子,只可惜,他的座驾不是白色的……   哒!(机载无线电被打开)   “前面的那架零躲闪地很厉害!该死!又没打中!”   一个不懂得气氛的青年冒冒失失地开口,用他带着电流通过的声音。   “你愿意把你的对手让给我吗?”   清冷高贵的男声,像一阵凛冽的寒风,马上将无线电另一头的人冷却了下来。   “额,如果你想要的话。”   “那我就笑纳了!”   “那就交给你了!金色暗影!”   “呵。”   被称为金色暗影的男人,笑着,露出了整齐的白牙。   ……   爱宕号   参谋长:“米军机群在远离我们。”   栗田:“舰队的损害如何?”   参谋中佐:“武藏号左舷受到近失弹攻击,轻微进水;扶桑号舰艏后部被炸弹直击,损害已被控制;岛风号燃油不足,提出需要补油……”   “这个时候就没油了?”   栗田皱起了眉头。   参谋中佐:“是的,由于岛风号在躲避空袭时进行了过载,燃油消耗极大,如果不进行补油,可能无法航行到拉蒙湾。”   栗田:“让岛风号节省燃油。”   ……   扶桑号   “扶桑,还能攻击到敌机吗?”   舰桥内,田中看着远去的美军机群,耿耿于怀,毕竟刚才有架战斗机丢下的炸弹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最近的美军飞机已经飞到七公里外了,就算射击,效果也不会很好。”   扶桑虽然依旧保持着对空战斗的姿态,但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火了,超过七公里,这个距离基本只有大口径高角炮才能保持弹道,然而就大口径高炮本身来讲,其射速严重限制了命中率,而在射击前还需要调整引信时间这一点,更是让命中率雪上加霜……   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引信,扶桑尝试性地发射了几枚四寸炮弹和六寸炮弹,无一例外,追着飞机屁股过去的炮弹基本命中率为零,准时爆炸的破片在海面上翻出一片水烟,就像大号霰弹枪在射击水面……   “那就停止射击,弹药还有多少?”   田中继续问道。   扶桑:“第一轮对空作战消耗了四分之一的中小口径弹药,副炮弹药则消耗了五分之一,410毫米三式弹8发。”   田中:“是嘛……那枚炸弹,没事吧?”   “没有问题,那枚从不到2000米丢下来的500磅炸弹连挠痒都算不上,我的八寸水平装甲还是很厚的。”   通音管的另一头,少女的语气似乎挺无所谓。   “希望如此。”   田中忧虑地沉默下去,他心里知道,如果刚才那枚炸弹不是那么小,命中的区域也不是水平装甲,而是更靠前的无装甲区域……他无法想象扶桑会表现出什么姿态……进水?反正舰长办公室的地毯上一定会是人间地狱。   佐藤龙之介上等兵,刚才的战斗中,他一直都在右舷的一处高射炮阵地担当清理员……甲板上的弹壳太多了,人一不小心就会踩在上面摔跤,还有尸体和残骸……总之,这是一个下等的职务,可能比起装弹员还不如……   “炮弹壳清理完了,顺便把‘那些’也丢进海里,扶桑小姐不喜欢上面有‘那些’,弄完之后再借个水枪,把甲板冲一下。”   分队长像是嫌麻烦似地,一口气将所有的流程丢给佐藤就走开了。   “妈妈的!才来了几天,饭都没吃到几口,活倒是没停过,什么扶桑酒店……呕!!”   腥臭的人体组织粘在鞋底,滑腻腻地感觉如同正在被恶魔的红舌头舔舐脚底板,让佐藤浑身战栗……   “掩护的战斗机跑回来了!”   后桅上,见张员用他的大嗓门吼叫。   “什么?”   天空中,两方战斗机群呈现出明显的追逐趋势。   “又一架零被击落了。”   甲板上的水兵,吵闹不堪。   昼战舰桥,扶桑通过电梯上来,她前胸衣物的一块被熏黑了一点,领口也有些破损。   “那些训练不足的飞行员正在被屠杀。”   参谋长站在田中的背后,用悲哀的口气述说着事实。   “望远镜用一下。”   没有理会参谋长的痛心,扶桑朝田中伸手,她想要他胸前挂着的蔡司高倍望远镜。田中没有拒绝的选择。   “直掩机们在试图往舰队的方向靠近,他们已经无所谓己方的炮火了。”通过狭窄的望远镜视野,扶桑看到那些零战远没有一年前的海鹫们灵活诡秘,他们总是老老实实地爬升,亦或是在低空陷入困境……这场空战,对于海盗们,简直是一场小规模的猎火鸡大赛,特别是一架机身涂有金翅的海盗,他已经连续击落三架零战,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熟练的王牌。   直掩机群向着舰队的方向溃败,寻求防空火力的支持,期间又有两架零战由于航迹耿直,被扫尾的海盗击坠。   “明明我已经使出全力去战斗了,敌人怎么还这么多?”   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才在低空击落了一架受伤的海盗后,四郎发现,自己身边的友机,已经寥寥无几。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保持高度,四郎让自己的座驾做着α状运动,好观察脑袋上的情况。   “我逮到你了!”   占据了高度优势的金色暗影如同一只熟练的鹫鹰,以坚定不移的航向朝四郎的零战猛冲过去,面对前方硬件软件全面低劣于自身的对手,只要A过去就万无一失了,花哨的技巧此时只是累赘。   特地装备的点五零燃烧弹以笔直的弹道飞窜出去,而底下的零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依旧在做愚蠢的α机动。   “真是无趣的对手,加拿大荒原上的黄鹿都比他们聪明。”   一阵长点射,金色暗影自信地停火了,数年的战斗机飞行员经验,让他对机枪的弹道了如指掌,现在只要让子弹飞一会,等待战果就可以了。 第十九章 天火(四)   掏心挖肺般的感觉,弹头洞穿机体的咚咚之声,好像老家佛寺的钟鸣……   “这是……”   四郎心里想到。   握着操纵杆的手顿感微凉,之后立刻接触到了一团红色的热意。   “唔噗……”   模糊的视界缩小着,好似坠入了黑洞,没有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年轻男声:“他好像醒了!医务官!”   哒,哒,哒……(踏过甲板的脚步声)   年轻男声:“咦?扶桑姐,你也来了?”   中年男声:“这小子咋处理?”   黑暗褪去,入眼的是白晃晃的灯,虚弱地歪斜了一下眼珠,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人,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   “让这么不成熟的身体参加战争,这个国家……唉!”中年的男声再次响起,这次四郎看到了那个人的外貌……一个白色服装的人,看上去是军队里的医务官。   “不管怎么说,这场战争已经和他没关系了。”这次是清丽的声线,好像在遥远的记忆中出现过。   尝试着想要活动身体,四郎张了张干涸的嘴唇……   “水……”   嘶哑的喉咙深处,传出求生的渴望。   年轻士兵模样的人拿过一个水壶,但被白色的身影接过了。   “我来吧。”   靠近的人,看清了!尽管她穿上了白色的海军服,戴上了大檐帽……这个雪白童年深处的女孩,依旧占据着他内心的一隅。   “唔!咳咳!噗!”   洒出来的水,濡湿了布幔,被冷水激醒的四郎,挣扎着起床……   他失败了……   空荡荡,右肩之下,只留下了一团空气。   “……”   四郎呆滞地看着右肩以下,说不出话。   “当时你被米军飞机击落,跳伞掉到了附近的海里,等我们把你捞起来时,你已经昏过去了,而你的手臂,很抱歉。”医务官的话里,带着些许愧疚。   周围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四郎爬下床,小心翼翼地维持身体的平衡,立定在地面上,这时他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医务室,这里…是一处餐厅,一旁打饭处的标识明明白白地贴在墙上。   “医务长!他快不行了!”   “酒保长!按住他!”   “知道了!”   “忍住!”   “啊啊啊啊!”   肺部被弹片击中的水兵,惨烈的嚎叫响彻餐厅。   被称为酒保长的女性拿出全身的力量,将餐桌上的水兵抓住,防止他动弹。   声音越来越小……   “不行了,他没气了……”   “这是……这是第十五个了……”西行寺酒保长,用沾满血斑的手做着记录,   小小的水兵餐厅,就是三途河的河畔……独臂的四郎,默不作声。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进来了。   “扶桑,米军的攻击波已经过去了,舰长说,希望你能休整一下,好应对明天。”   两撇胡须的参谋长找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去,他看到了呆滞的四郎。   “这就是那个救上来的飞行员?年轻人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他被米军的战斗机击落了,要不是降落伞就掉在边上,以他当时的伤势,就算被驱逐舰捞上去也是死路一条,不过他命大,落在了我们手里。”照看四郎的医务官拿起托盘,说。   参谋长:“嘿!飞行员!你是哪里来的?”   “千鹤号……”   四郎说话不太利索。   “千鹤啊,很不错的一条空母。”   参谋长不知道千鹤级为何物,但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而随后,话题就中断了……而扶桑则离开了临时医院,向甲板上去了。   第一次对空作战后的大海上,还残留着些许火药的气味,战舰的一侧,驱逐舰岛风号微速靠前,伸出的油管,显然是想要从扶桑那里获得油料。   “居然允许驱逐舰吸我的油舱……田中这个家伙……”立在上甲板暗处的扶桑,极不爽地看着岛风,但是不得已,还是得把油舱打开。   黑色的油料,咕嘟咕嘟地在往岛风舰体内跑,而扶桑,几分钟就感到了腹中空虚了些许。   “这岛风就不会去找后方的补给船吗?田中这混球居然还允许了。”   双手抱胸,扶桑看到岛风上的水兵收起油管,逐渐远离。   “请问,您是…..”木讷的询问,带着期待。   “嗯?”   扶桑诧异地转头,时光变迁,眼前独臂的少年,对她来讲,是陌生的。   “你的名字……”   “额……你可以叫我扶桑。”   四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扶桑满脸黑线。   “扶桑啊……”   听闻,四郎四十五度仰望下午的烈日骄阳,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这都啥啊……】扶桑内心忍不住吐槽。   “你的伤,我很抱歉。”扶桑做出关切的模样,由于军舰上经常有伤兵,对她而言,做出这种安慰的模样是家常便饭。   “糖球……”   空荡荡的袖管晃动,四郎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扶桑。。   “哈?糖球?金平糖吗?”   扶桑被面前飞行员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那个冬天的糖球,真的是很甜……”独臂的飞行员,居然笑了。   “你可能需要休息,如果你想吃糖果的话,我可以破例让酒保长帮你抓一点。”   扶桑全然把四郎当做在说胡话。   “不必了……我已经,满足了,对不起……”   笑容凝滞,说话时的嗓音轻轻颤抖,四郎不愿意再看向扶桑,像是在悔恨,没有道出自己名姓的飞行员,摇晃着消失在了下甲板入口。   “难道是战争导致的心理创伤?嘛,一会儿叫西园寺给他抓点奶糖好了。”   扶桑脑海里,划过了一个后世才被确立的疾病名词。   ……   利根号   “放开我!你们这些野蛮人!”   被打得皮开肉绽,在飞行队中被誉为“金色暗影”的飞行员被押到了栗田健男面前。   “你是从哪里来的?”   利根上的少尉,没好气地用日式英语问道。   “西弗吉尼亚~~~”   没给好脸色,这个美军飞行员回答。   “长官是问你的母舰在哪里!”   押送的水兵粗鲁地抓起飞行员金色的头发,让他脑袋抬起。   “你们是说胡蜂号?她在菲律宾海。”   这种回答无异于在耍流氓。   “马鹿野郎!”   在少尉眼神的默许下,等待已久的水兵狠狠朝飞行员的帅脸来了一记大耳刮子,而鲜血瞬间就从口鼻里流了出来。   “继续,你的名字。”   不温不火的问题,又从少尉嘴里流出。   “老子叫山德鲁·伯尔巴特!”   鼓起勇气,飞行员骄傲地吼出自己的姓名。   “听上去不是一个纯种米国人。”少尉无聊地用小手指通着耳朵。   “罗马尼亚,我家祖上是穿刺公的亲戚,呵呵!”   山德鲁的眼神,恨不得将面前的日本少尉贯穿在长矛上。   “罗马尼亚?好像有这么个地方,不过这和你是米国飞行员并没有关系。”上前蹲下,饶有兴趣地看了山德鲁一眼,少尉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很快,你就会和你家的空母,在地狱见面了!”   ----------------------分割线-------------   菲律宾海上;   “河岛大佐,我已发现敌舰队,空母可能就在附近。”   从云朵里钻出,第一六飞行团的新藤常右卫门中佐的疾风最先打开了无线电,而收到情报的第一人,就是后方第一挺进团的河島慶吾大佐,他将带领三十三架川崎九九轰炸机对哈尔西的舰队进行第一轮水平轰炸。   “了解,准备战斗!” 第二十章 天火(终)   七月十二日的下午,跟随之前侦察机而来的第一航空军,在进行了两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终于见到了美军舰队。   “条件允许的话,尽可能俯冲轰炸,提高命中率。”   河岛大佐在无线电内示意。   为了应对超过五百公里航程的空袭,本次参与战斗的Ki-48都只携带了一枚五百公斤炸弹,而护航的疾风,也都携带了副油箱。   高度5000米,成编队的Ki-48在云层下飞行,而更早起飞的第一六飞行团则在更高的云层上方。   此时的太阳在靠西的位置,环境很有利。   “这云的湿气真大啊。”   机舱内,有人在面前挥挥手。   “机枪手,回到你的岗位上去。”来自机长的呵斥。   “真是,唉~又要回去了……”   抱怨着,他回到狭窄的座位,这里是轰炸机的机鼻,安装着一挺7.7毫米的89式机枪。   “有看见敌机吗?”   “第一六飞行团飞在我们前面,如果有敌机的话,应该打起来了。”   “总之小心观察。”   “那边的云好像有点奇怪?”   “是敌机!”   后方吃惊地叫喊起来,位于机鼻处的机枪手马上转动机枪,准备将枪口对准云朵,但是毫无作用……小小的一片云朵,数不清数量的地狱猫从里面蜂拥而出。   这些地狱猫,全部来自于哈尔西舰队的护航航母,而这些驾驶地狱猫的飞行员,全都来自于后方的新人,他们没参加过几次空战,能支持他们和日本飞机战斗的,就是在航空学校的大量训练。   一见到从云层下方出现的轰炸机群,高度占优的地狱猫们瞬间如同打了鸡血,抛弃的副油箱像是雨点,而有些连副油箱都忘了丢,直接朝底下的Ki-48机群发起了掠袭。   当第一架发动机着火的Ki-48坠落时,场面开始变得混乱非常------不知为何飞到后面去一六飞行团此时居然冒了出来。   两架互相辅佐的疾风从太阳的方向浅俯冲,以卖队友的方式,将一架对轰炸机攻击得手的地狱猫揍到了海里。   “机枪手!快把敌机打下来!”又是机长在呵斥。   摇摇晃晃的Ki-48,上部的机舱已经是千疮百孔,机背上的机枪手早就被打得不成人形,死的不能再死了。   又是一轮射击,脑袋上的地狱猫又给这架Ki-48添了一串弹孔,扬长而去。   “你在搞什么?”   “我打中他了。”   “你打中敌机了我们还会这样?”   “可是我真的打中了……”   “啊!!”   后方又传来惨叫,投弹手在经过机舱时被射进来的流弹擦破皮,摔到地板上去了。   “右边的发动机起火了!”这次是领航员在叫。   飞机上所有人的性命,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管不得呢么多,机鼻处的机枪手只能绝望地再次扣下扳机,朝前方的大机群洒出了几发7.7毫米子 弹。   ……   “又一架我们的轰炸机被击落了。”   “是嘛……”   戴上氧气面罩好让心脏冷静一些,疾风飞行员没有在坠落中的Ki-48上多停留一眼,直接拉起了飞机。   “敌机太多了!我的腿骨折了!啊!!”   无限电内传出噗噗的碎响,天空的一隅,一架在追杀前方地狱猫时被多架敌机咬尾的疾风在天空中做出一个诡异的翻身动作,随后结构崩坏的机身在空中折断碎裂,一秒钟后就化作了一阵流星火雨。   “注意后方!”   疾风小队的长机发出警告,可他并不知道,两架摆出剪刀姿态的地狱猫已经悄悄进入了航线,正在靠近他。   突然,座舱后面发出巨大的响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打在耳膜上,这是有子 弹击中了。   “我正在被敌机攻击!”   猛打方向。   躲避的同时再向上观察,受伤的疾风消耗了许多能量,好不容易躲过了偷袭,然而祸不单行,美军的战斗机数量实在太大了,还没缓过气,又是一架地狱猫从较高的空域杀了下来,飞行员一扣扳机,六挺机枪在六百米开外火力全开,瞬间在疾风的蒙皮上以缝纫机的形式钻出一片弹孔后将油箱点燃,连带的,疾风的飞行员也被暴雨般的子 弹击毙在了舱内。   河岛:“敌空母就在眼前,继续前进!”   第一挺进团,还未进入美军舰队的防空圈,就已经损失了超过一半的轰炸机,以各种姿态坠落在海面上的飞机,几乎能连成一线。   远方的海面上,几条弗莱彻级驱逐舰挡在通往空袭航母的必经之路,凶猛的对空火力,对笨拙的双引擎轰炸机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降低高度,躲避敌舰的对空火力。”   “了解。”   轰炸机上,河岛大佐下令继续降低高度,此时的轰炸机,几乎是贴着海面飞行,机腹以下不到十米的地方,即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而前方,埃塞克斯级航母列克星敦号,其舰岛前后的四座双联127炮降低着俯角,黑洞的炮口朝着日军轰炸机的方向,以数秒一轮的高射速开始制造弹幕。   一团黑烟,在轰炸机的前方爆炸……随后是第二团,第三团……   剧烈的震动和爆炸声连续不断地传来,机舱的地板猛地被掀了一下,刚爬起来没多久的投弹手再次一头扎向了角落,这次很严重,他撞地脖子都歪了过去,身体则和一滩烂泥一样,再也不动了。   “我们中弹了?”   脑袋上流出血,河岛大佐走到飞机的前部,在那里,飞行员的死尸依旧在控制着飞机继续往前滑翔。   “……”   试图去扒开飞行员的死尸,河岛大佐用力踢开一旁领航员的尸体。   “要撞过来了!”(英语)   “快把他打下来!”   “哦!上帝!这碎片!”   驱逐舰上的博福斯阵地,被飞机爆炸的火碎片浇得焦头烂额,几个倒霉的水兵被严重烧伤,不得已从阵地上退了下来。   ……   河岛大佐至死都没有完成任务,他的第一挺进团的三十三架Ki-48全在攻击途中被击坠,其所在的长机也在尝试飞跃驱逐舰时,被中程防空火力击坠在了距离列克星敦号五千米以外的海上;至于新常藤右卫门中佐的疾风飞行团,他们在付出了十机的损失后很快就察觉到第一挺进团的覆灭,无意再战,剩余的二十六架疾风几乎同时掉头往西,以地狱猫们望尘莫及的平飞速度脱离了战场,往马尼拉去了…… 第二十一章 燃烧吧!大海!(一)   第一航空军第一挺进团全灭。   “敌护航战斗机数量极多,一六团的诸位虽奋力掩护,然势单力薄……河岛大佐,我有负于他……”   对于轰炸机群覆灭的事实,返航的新常藤右卫门没有做出太多言辞。   …….   马尼拉的机场   这几天的天气一反常态,连续几天都是大晴天,换言之,新兵们将会有更多的时间参加训练。   “阿田!”   机场一侧的草棚,一个年轻人朝一架刚降落的九九式轻型轰炸机挥手。   座舱附近的金属有些出锈,油漆破破烂烂的隼,上面跳下来了一个飞行员,他的面色清爽,两侧的脸庞如同刀削一般利落。   “哟!”   从飞机上一跃而下,田代大大咧咧地走进草棚,玩闹似地对面前的年轻人推了一把,“别这样,像个武士一点。”   “是……是的!”   哆嗦了一下,鹿内不禁直了直腰板,虽然这并不能掩盖他比面前人矮一个头的处境。   “别怂成这样哎~想想你两个月前,还是个面朝烂泥,背朝太阳的农民,现在~嗯?”田代意气慢慢地翘起二郎腿。   “嗯……”   鹿内将脸看向了脚边,大概是在回想数月前的事情吧。   “鹿内,你老家,是在哪里的?”   在外作战的士兵,聊天的内容,几乎离不开自己的家乡。   “陆奥……”   “陆奥?那可是武士的故乡啊,你的本家,以前说不定是某位武士老爷哩。”一滴热汗从田代棱角分明的长脸上流下,太阳落山后的马尼拉机场在黄昏后逐渐凉爽,没有一丝的风,他随手从脚跟拔下一根草叶,将它卷曲了一下,放到嘴边。   “草笛声很好听。”   草笛的阵阵低吟,在空气中游荡……   “阿田之前不是农民吗?”听着草笛,鹿内问道。   笛声戛然而止。   “我啊,呵,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而已,被征兵的带到飞行学校,话说,我之前可是连飞机都没见过的,现在想想,也是不赖~~”   没有避讳,田代是笑着说话的。   黄昏色的天空下,鹿内的表情悲伤了起来。   “怎么了?”   田代吃了一惊,侧脸看向鹿内,手中的草笛一个不注意也弄坏了。   “有传言……不是!”   恍然,鹿内急忙回答,他站起身,西方天空的晚霞浸透出一片的血红,一阵从附近山上吹下的凉风袭来,将附近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   “嘛,没事就好,一会儿小队长说要集合开会,记得别忘了,他发起火来,你懂的。”   田代没有深究鹿内的心事。   ……   夜晚的马尼拉,机场的灯光星星点灯。   “你是个男人吗!”   一阵稀里哗啦的抽打声,田代滚到了地板上,他原本刀削一般的侧脸浮肿起来,模样甚是难堪。   “开什么玩笑……”   吐出一口血痰,腹部的痛楚让田代只能用手肘在地上爬行。   “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也没办法,你照做就是了。”   圆脸上都是汗水,小队长说话有些不利索,他将还在地上打滚的田代提起。   脚本踉跄,田代好不容易站稳身体,“这样的战斗,根本谈不上武士……”   啪!   没等田代说完,小队长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下,差点没将田代的牙齿打飞出去。   “你还不够忠诚……要反省!”   昏暗的营房,只有痛苦沉重的喘息。   站在队列里的鹿内,木讷地看着前方的小黑板,上面粉笔写下的名字,好像就有自己……   “明天清晨,起飞,会有战斗机给你们护航的,到时候见到敌军的空母,我相信你们会有足够的觉悟,就像一个武士一样。”   小队长的命令,疯狂而可怖。   …“解散!”   ……   “这是什么?什么!”   被严加看管起来的营房,田代捶打着墙壁,咆哮。   “这是,自杀式袭击……”   鹿内的面色苍白,他乌黑的瞳仁里,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我应该…….混蛋……”痛苦地长叹,田代蹬着腿缩进墙角,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力。   “混蛋……”   营房,淅淅沥沥的哭声,一直都没有停止……等到十三日的晨曦还未从地底探出,田代已经是一副狼狈相,灰色的脸色,没有生气。   “……”   沉默的飞行员们,都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机场上列队的九九式轻型轰炸机……这些飞机,此时都活像是一颗颗定时炸弹。   “嗯!”   小队长的声音,像是肯定了什么。   ……   劣酒的苦味,在陶碗破碎的声音中格外入心…….   -----------------------------凌晨-菲律宾海上--------------”   “哈尔西将军,这是昨天攻击汇报。”   “嗯。”   “攻击机编队没能在预定航线找到日军航母,相反,他们找到了另一支日军舰队,一支以战列舰为主的主力舰队,那支舰队可能就是之前情报里离开文莱的那支。”   “只击伤了几条日军战舰吗?”将文件翻到第二页,年老的将军似乎对攻击结果很不满意。   “轰炸机起飞前预定是要攻击日军航母的,他们没有携带用于攻击战列舰的重磅炸弹。”   “我可以理解。”哈尔西继续翻动纸张,来到了填些有损失报告的一页,“损失超过了30%,我们牺牲了不少好小伙子……真是悲伤。”   “我们的攻击机群在攻击时遭到了日军护航战斗机的袭击,起码……日军的航母就在附近的事实是可以确认的,之前的情报没有问题。”   参谋官保持着理智。   “我们不可以停滞不前。”   仿佛在压制内心的悲伤,哈尔西深呼吸,继续说:“给斯普鲁恩斯将军通信,日本海军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都已被发现,我将于十三日,继续对其发动攻击!另外,给南方的第58.1,第58.4任务舰队通信,我希望能得到约瑟夫和威廉的支持。”   “如你所愿,长官!”   “今天黄昏时的胜利是一个好兆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阻挠胜利车轮前进。”   一扫之前的悲切,哈尔西的眼中重新充满了蛮横,对他而言,日军往菲律宾退却无疑是军力空虚的表现,而斯普鲁恩斯要他不要莽撞的提醒,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在制约他的发挥,日本人的舰队就在前面,不趁此机会全部拿下,还能等到秋天吗? 第二十二章 燃烧吧!大海!(二)   1944年7月13日……   天空,没有一缕云彩,拂晓的日光,三轮庞大的攻击波已经蓄势待发。   陆军的允诺,在裕仁的监督下总算是兑现了,而收到命令攻击美军舰队的陆军航空兵,光战斗机就有七十个战队三千多架……制空权,已经是十拿九稳。   “四海之内皆兄弟,缘何风雨乱人间……”   裕仁在各个航空队起飞前,特意播放的一段鼓动士气的玉音放送,直让陆军士兵和神风飞行员们泪流满面。   皇恩浩荡啊……嗷嗷叫地将面如死灰的年轻人赶进轰炸机,陆军马鹿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七生报国之路。   而相比陆军的激烈情绪,海军那边才则慢节奏了不少……   “本日天气晴朗波浪高~~”   无所事事的航海长,绕着舌头唱起了天气预报。   “嗯,啊恩……”   完全不想理会酸溜溜的航海长,面对着舒爽的海风,扶桑在前甲板津津有味地把厨房特制的三明治塞进嘴里,而附近,一些下级士兵跪在破口附近,正在修补之前被炸弹破坏的甲板。   “是机动部队的飞机!”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同时,一群刚起飞的紫电改掠过战舰后桅杆,引擎轰鸣,这些战斗机挂载的副油箱活像是一枚枚炸弹。   “真是庞大的机群啊!”有人感叹。   “米军的大舰队就在附近,长官们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一波又一波起飞的舰载机,向着东南开去,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   飞龙号   高桥:“小泽长官那里,已经没有其他的指示了吗?”   参谋长:“在我们起飞舰爆之后,信浓号没有追加命令。”   “那,第一游击部队呢?”   “什么?”   “告诉我一些。”   “啊,栗田长官的舰队在汇合后将会在我们前面航行,一直等到航空攻击结束。”   “是嘛,米军的空母,已经这么近了,要等到结束……”   观察着远处的天空,高桥收回目光,飞龙号飞行甲板的一侧,舰员们正挥帽为最后一批天山攻击机送行,此时的飞行甲板,空空如也,除了还未回去地勤,基本没有其他人。   高桥:“对米军舰队的侦察报告是怎样的?”   “今天收到的第一份侦察报告,米军的舰队没有撤退的意思,相反,他们向着我们更靠近……”   “米军的指挥官……如果他们也起飞了飞机,预计一个小时后……”   思索着,高桥未等参谋长说完,就道出了哈尔西的意图。   “准备好备用的战斗机,防空炮位也要随时警戒。”   “明白了!”   数分钟后,几架整备完毕的零战依次被前部升降机送出上部机库,同时,机关炮甲板上也站满了严阵以待的水兵。   时间,7月13日,清晨8时整。   隶属于第45驱逐大队90分队的安东尼号驱逐舰,正在距离拉蒙湾以东四百公里处的海面上执行警戒任务。   警戒舰雷达开机……   这一时刻,安东尼号看到了至今为止,最可怕的情景……   警戒雷达探测范围所及之处是一片的光点。   “该死,是雷达坏了吗?怎么这么多信号?”雷达室内,操作员在抱怨。   早期的雷达,即使是从英国那里拿到了最先进技术的美国,其圆盘状的雷达显示屏上,也无法分辨出个所以然,换言之,安东尼号此时只知道探测距离内有很多反射源,对于那些是什么,他们只能推测。   “再看一会。”熟练的操作员示意再等等之后的信号回馈。   成批的反射源,移动速度远远超过了舰船,“是敌军机群,向后方舰队发电报,快!”匆忙推开椅子,手边的东西洒了一地,操作员的副手迈开两条长腿,直奔一侧的通信室。   “预警,安东尼号驱逐舰发现日军机群,位置……”   布置在前线的警戒驱逐舰,成功为航空母舰们争取到了宝贵的预警时间,而起飞的战斗机跟随着驱逐舰的引导,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战场。   第一波进入战场的是分成三组的三十架地狱猫,他们从轻母上起飞,是最早响应警戒的拦截机群,此时他们正在编队进入,还没散开。   “安东尼号,已同日军机群接触!请求支援。”   海面上,孤零零的安东尼号驱逐舰横过舰体,勇敢地将左舷的全部防空火力倾泻向日本陆军的大机群。   “下面有条米军驱逐舰,怎么办?”飞行第七四战队的飞龙上,有人询问。   “西村敏雄少将的命令,攻击目标是米军的空母,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嘛,那就无视,继续前进。”   收到答复,第五飞行团的三十二架飞龙立刻提升了飞行高度,离开了安东尼号的火力范围。   “注意前方敌拦截机群。”   “了解,我们将配合隼们向前。”   回复重爆飞行团的是第三八战队,这支飞行战队本来是一支侦察机战队,其下所属的飞机为百式司侦,只是由于最近第一飞行师团的迫切需求拦截美军的轰炸机,所以把部分司侦改造成为了重型战斗机……   天空豁然开朗,第五四战队的二十六架隼分散开来,而位于较高位置的百式重战们则都保持着队形,用四门20毫米机炮伺机寻找着射击窗口。   “敌机就在前面!前进!前进!!”   节流阀推到底,一架架排气管冒着火星的炮隼直朝地狱猫们扑去。   护航的战斗机们纠缠起来……   远处,一架飞越安东尼号失败的日军飞机被击中起火,坠向大海,无线电近炸引信的炮弹在附近的空域连续制造黑云,给该航线上的飞机制造了一点麻烦,不过,也就一点了……对于这次拂晓进攻的机群,第一飞行师团的几个战队,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这里是第七飞行师团一三战队,前方第一飞行师团遭遇敌拦截机群,收到请回复。”   “了解,这里是第九飞行师团三三战队,正在掩护陆攻队前往战场,我们没有遭遇敌机。”   机载电台内,此起彼伏的报告过了好长时间才安静下来……而哈尔西那边,天空虽然寂静,但紧张的氛围,已经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   “给约瑟夫发电!我需要他的战斗机起飞!全世界都需要!”   “是的!长官!马上!”   通讯室内的电报机又工作了起来。   早上没有清闲,刚起飞了前往攻击小泽舰队的舰载机群,哈尔西突然就收到了警戒舰们雪片般的预警------所有方向送来的警报都一致:“一大波敌机正在接近。”   【紧急,第58.2,58.3任务舰队需要护航战斗机,请立即前起飞支援,全世界都需要!……哈尔西……】   “该死!那头蛮牛在嘲讽我!明明是他求着我来的!”   看到电报的约瑟夫·克拉克气得把帽子摔到地板上。   “将军,事态紧急。”参谋长劝解。   “让大黄蜂,约克城起飞战斗机,我倒要看看,让这蛮牛害怕的日本飞机又有多少!” 第二十三章 燃烧吧!大海!(三)   7月13日;上午8:30   扶桑号的信号樯上,十六道光芒的旭日旗,作为战斗旗被升起。   “敌机预计15分钟内到达,时间8时45分!”   简单的尺规被丢开,海图室内,航海长满头大汗地计算出了美军机群可能到达的期限。   “15分钟,不知道机动部队那边做了多少准备。”参谋长低声说。   “小泽长官不是那个南云,他自然会有应对,参谋长,我们去防空指挥所。”   大步流星,田中头也不回地走出海图室。   “什么?哎,舰长!”   完全没能拦下田中,倒霉的参谋长被自家上司牵着鼻子,来到了几乎位于舰桥最高处的防空指挥所,在这里,没有任何顶部结构,只有十几台按在地上的望远镜在上面风吹日晒,除此之外,后面的墙壁附近,也只有一部电话和通音管。   “舰长!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没有防护,万一……”   参谋长按住帽子,顶着高处的大风喊着。   “东乡大将在对马的三笠上时,可没有如此顾虑,高射长!高射长呢?”田中打断参谋长的话,转而去寻找高射长。   “高射长在机炮弹药库里,舰长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从立柱后走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扶桑,今天她依旧是那一身奇怪的海军服,而在她脑袋上,没有系带的帽子居然在大风中巍然不动,十分让人怀疑是不是黏在她头上的。   “我当然知道。”田中不害臊地说,惹得他身后的参谋们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   “咳咳……”说出前面的话没几秒,田中忍不住歪过头去,视野里,两个全副武装的水兵刚好跑到下方的平台处,底下双联装的13毫米机枪,附近堆满了弹药箱。   田中:“开始第二次对空作战吧,扶桑。”   哼。   轻巧的鼻音,无法让人揣摩到她的态度,不过,起码为了自保,她还是会朝天空张开弹幕的。   ……   闪着光斑的屏幕,无数集结起来的绿色光点从东南而来,样子,就像夏日草丛腾起的群群萤火虫。   “美国人的飞机绕过了主力舰队,他们的目标,是机动部队的航母。”   防空指挥所的平台,扶桑站在田中身后说道。   “能尝试拦截吗?”田中异想天开地问。   “怎么可能,就算是高速战舰,也不可能追上航空器的,嘻。”   严肃的战场上,背后的扶桑居然发出了一声轻笑,让田中只感觉背后刮过一阵阴风。   “现在最近的敌机也在十三公里开外,攻击是没有意义的。”   “是嘛……”   视野里,从东南方突入的美军机群在海平面上几乎连成一线,而机动部队护航战斗机的战线则显得有些零散,新手飞行员们捉急的训练时间,让这次主场的战斗,完全变成了一场致命的追逐戏……   “不要和米军的战斗机纠缠!”上杉飞曹几乎喊哑了喉咙,“回来!”命令毫无作用,又一架僚机在和海盗的纠缠中被击坠,爆炸解体的零战,化作一团黑烟在空中消散。   “该死,米军的轰炸机!”   眼见这些队友已经无法挽回,上杉飞曹选择自己去攻击美军的轰炸机。   云层附近,美军的SB2C俯冲轰炸机们正在爬升,整齐的编队,显然他们之前没有遭到多少干扰。   “让我来做你们的对手吧!”   机舱两侧的风压伴随着金星引擎的咆哮震耳欲聋,垂尾的黄带附近,这架编号BII-140的零战像一只孤独的猛禽,急速向SB2C编队的后方逼近。   “呀!后面!是敌机!快把他打下来!快点!”   发出尖锐叫喊,后座舱的机枪手们纷纷开火,一时间,由7.62毫米子 弹组成的曳光弹幕布满天空。   毫无遮蔽的高空,上杉飞曹能做出的动作是有限的,即使回避掉了大部分火线,还是有几发子 弹蹭到飞机,机翼上撕裂的蒙皮翘起,稍稍影响了气动。   “前面的别乱动!尾舵太大了!我射不到敌机!”机枪手咒骂着前面驾驶员乱晃操纵杆的行为。   “可以!就这样!”   抱怨似乎起了作用,稳定下来的射击平台,让后座舱机枪手舒畅无比,他重摆架势,正准备用面前的勃朗宁好好教后面的鬼子做人时……一切都完了……   “逮到了!”   前方不在乱动的SB2C,给予了上杉飞曹第一个射击窗口,熟练地将扳机扣下,两侧机翼的两门九九二号机炮以无比舒心的弹道射出炮弹,狠狠地在SB2C的左侧上打出一串火花。   “啊!!”   破碎的机舱盖,下面依旧幸存的机枪手在坠落的狂风中咆哮,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   “好。”   暗暗给自己打气,上杉飞曹推动节流阀,在7.62机枪的有效射程外又咬住了一架SB2C。   “再……”   瞄具内的目标上下晃动,向后射出的子 弹没有方向,对于上杉飞曹,这就连威胁都算不上,这个时候只要再扣下机炮的扳机……   刺耳的爆破音,明显地感到速度一滞,座下的零,就连在机动上都迟钝了不少……   “唔……”   红色的液体飞溅到座舱壁上,眼前好像罩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的上杉飞曹,看到眼前的仪表,“速度还够……”仪表上,航速平稳,这表明飞机还没有失去控制。   嗡~~   一架海盗从前方的空中拉起,顺手将一枚炸弹投下。   “战斗机?”   没有管正在流血的大腿,上杉飞曹横过身子,再次将精神投入到操纵飞机上。   “还没有把敌机击落吗?”   “别管了!敌人的航母就在下面了!”   达到俯冲高度的SB2C们拉开了队形……   “敌机!俯冲!正上方!急降下!”   信浓号的防空指挥所,一群趴在围栏边的水兵在尖叫。   “炸弹下来了!”   飞行甲板上到处都是奔跑的水兵。   第一枚1600磅炸弹落在距离信浓号右舷前部的海中,炸弹入水水柱极大,有如雷击,爆炸掀起的海水,像暴雨一样倾倒下来,导致信浓号一名地勤脚滑坠海失踪。   “快把敌机打下来!你们在干什么!吃瓜吗!”   丢开手边的两米高角测距仪,小队长跳着脚大吼,而在他的一旁,一座三联装机铳却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消耗着十五发弹匣,一群坐在边上的水兵干等着。   嗡~~   炸弹落下的啸声,一颗黑黝黝的1000磅炸弹以极为精准的姿态落下,直直地撞向信浓号的飞行甲板。   爆炸的声光效果几乎让人眼瞎耳聋,一个黑影从舰岛高处掉下,防空小队长捂了捂脖子,定睛一看,面前的死人居然是一个防空指挥所的见张员,他的脖子被弹片划开,烟灰的脸色,死状极为凄惨。 第二十四章 燃烧吧!大海!(四)   拉蒙湾以北300公里,空中的恶斗已经持续了十五分钟……   航行在机动部队前方的一游停止了一股脑的前进,栗田下达命令,全舰队向东转向,以保护正在遭受攻击的机动部队空母。   转向当中的主力舰队,混杂在机动部队的外围,拉长的战线长达数十公里。   “信浓号中弹了?”   远处巨型空母上腾起的烟柱;   飞龙号上,高桥眼皮跳了一下,一种仿佛重回中途岛的心悸感从记忆深处浮起。   “接收降落的战斗机,让飞行员用备用战斗机起飞,保持躲避。”   舰岛内的另一边,参谋长正忙着其他事。   旧一航战的覆灭,对联合舰队就是一场梦魇,空母甲板上腾起的烟柱,总让人联想到殉爆……还有南云窒息的操作……   “信浓号被弹?”   机动部队旗舰中弹的消息总是传的特别快,信浓号上的烟柱还未消失,位于主力舰队旗舰大和号上的栗田就收到了这个坏消息……   “旧一航战出事以后,所有人都对空母的防护报以不信任,此话果真不假……”栗田的参谋叹着气,身子歪了歪,躲到了舰桥装甲的后面,之前由于舰队高层在爱宕号上死了人,为了安全考虑,栗田连夜将整个指挥部挪到了大和号上。   “东北方向!拉起防空弹幕,拦截米军的飞机!保持射击!”   防空指挥所上高射长撕心裂肺的吼,在通音管外都能听到。   ……   扶桑号   “关好舱门!”枪炮声里,田中斥责从下面赶上来的水兵。   “嗨!”   满头大汗跑过来的水兵,只能再迈开步子跑回去。   “能看到机动部队那里的战况吗?”无视了可怜的水兵,田中问扶桑。   “信浓号中弹,但没有受到损害。”   通过高处测距仪的观察,扶桑看到信浓的前中部飞行甲板凹进去了一小块,而航弹爆炸的放射状痕迹印在甲板上,消掉了附近一片的涂装……   “没有损害?”田中不可思议地转过一副望远镜,咕哝着,他将视线投向数十公里外的机动部队旗舰,在那里,爆炸产生的烟柱才散去没多久,空荡荡的前甲板没有一个人,但一些杂碎似的残骸则落得到处都是,凌乱而恶心。   “确认,给空母布置装甲甲板是明智的选择。”   将大部分精神放在计算突防的美军飞机航线上,扶桑一侧的大口径高角炮打出了今天第一轮射击。   连串爆炸的黑幕,在机群的屁股后面追逐,把倒霉的美军美军飞行员们撵得四处乱窜。   “美军攻击波的烈度正在降低。”动用三座76炮将一架昏头转向的战斗轰炸机送进海里,扶桑接着说道:“机动部队的防空火力也在组织起来。”   田中:“这是最好的。”   新一航战大凤附近,三途川号防空巡洋舰与两条临时战舰一起组成区域防空网,将部分的美军飞机拦在了圈外,“敌目标群正在向我们这里来,注意。”扶桑在舰内喇叭上说话。   分队长:“目标!来袭米军战机!”   炮手:“完毕!”   分队长:“开火!”   差点来不及躲开正在后座的炮身,一名水兵撞在76炮的炮架上被刚好退出的冒烟炮弹壳砸中了脖子。   “哇!”水兵惨叫着滚开时撞翻了一箱炮弹。   皮肤如同被铁板烧过一样,滚烫的炮弹壳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片红色的烫伤,火炮射击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十五号炮位!在干什么呢!”   从防空指挥所上探出头,参谋官一边喷着唾沫星子一边大吼,“对空火力不能中断!把他挪开!”   底下的炮位,水兵们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走,又将散落的炮弹拾缀起来,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让火炮重新发声。   “正北方向,两架战斗机,等等!有一架我们的飞机!”见张员以紧张的声调,抱着通音管喊。   ……   “额……”   持续的失血,让身体的反应愈来愈迟钝,上杉飞曹将身体靠向机舱的一侧,在他右边机舱壁靠下的位置,几个小洞透着光,那里是之前被击中的地方。   “快到……”   嘴唇发白,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前方敌机的影子上,瞄准许久,总算扣下了扳机。   机鼻处射出的子 弹,像细细的线一样从前方海盗的上空穿过,而两侧机翼射出的炮弹好像对敌机没有什么兴趣,明明目标已经套在瞄具里了……   “瞄准!”   无线电里听到一个不应该在战场的女声。   一秒钟后,定时引信起效,炮弹爆炸的弹幕让身边的气流阵阵抖动,而前方的海盗从弹雨中钻出,钢铁的机身已然是千疮百孔,还没有彻底报废的引擎以痛苦的姿态勉强运转,高度也在急速下降……   但是,海盗的飞行员还没有放弃战斗……半死的战机,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爆发出最后的速度,像自己的敌人冲去。   “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一击!”   嘴角流着鲜血,海盗飞行员用残存的右手卡住方向舵。   此时,上杉飞曹对眼前海盗的行为特别敏感,坐在座舱里的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默默将节流阀拉下,底下零战不堪重负的颤音趋近于平缓……“绝对,不可以……”   ……   “舰长!快躲开!”   扶桑前舰桥上部的防空指挥所,一片混乱,参谋长拖着惊呆的田中大佐往后门跑,然而通往下层的舱门此时居然是关上的。   “开火!”   扶桑调动所有射界允许的中小口径机炮,对意图撞击的海盗密集扫射,狂暴的弹幕只是撕裂了一侧机翼......   “火箭弹!”   二号炮塔顶部的对空喷进炮猛地转向,电击发的火星跳出,烟雾笼罩……盐水发生器产生的水雾刺激着口鼻,让附近甲板上咳嗽连连。   “敌机呢……”   闭着眼睛任由参谋长拖着,田中僵硬地问。   附近的海面,一架零战轻飘飘地落下,在浪涛当中起伏…… 第二十五章 燃烧吧!大海!(终)   在此决定皇国命运荒废的时候,你们成为了光荣的尖兵……   起飞前长官发表的训词,在这些冲向美军舰队的士兵脑海里,几个小时都没有散去……这个,所谓的皇国的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武运长久。”   “谢谢,武运长久。”   坐在陆攻的尾部炮位前,直到43年年末才放下锄头的年轻人并不了解多少,而他能和陌生士兵们交流的,也就这么一句谁都会的客套话。   “检查一下武器,不要到时候掉链子。”机长在两侧发动机的轰鸣中叮嘱,“无线电员!”   “机长!前面的陆军航空队已经同敌舰队接触!”   狭窄的无线电员席上,操作电台的水兵一侧头就看到了后上方的机背机枪手,而那个机枪手刚刚用过厕所……这导致后部的机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咳咳!准备战斗!小心敌机!”   机长的号令,让机内的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   熟练地操作拉机柄,装着弹鼓的20毫米机关炮有些沉重,射界也不是很好,为了缓解机炮后部顶住身体的不适,年轻的炮手不得不在狭窄的椅子上换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敌机!上方!正六点!”位于机背上,操纵7.7毫米机枪的机枪手最先发现了敌机,“敌机从后方的云层里出现!数量很多!”   ……   这是一队来自第58.1舰队的海盗,被哈尔西嘲讽地又羞又恼的约瑟夫·J·克拉克少将,本着出事也是蛮牛背锅的心态,将两条埃塞克斯级上的所有战斗机,甚至是战斗轰炸机都派出去了大半……   “该死,到处都是日本人的飞机,能看到吗?喔~~”   海盗驾驶员从云层钻出后,震惊地吹了一声口哨。   “最近的只是一群Betty,小意思而已。”僚机不屑地回道。   “也是,不过,猎杀之余,小心别翻车了,先生们!自由行动!”   “看我的!”   占据高度优势的第一架海盗率先俯冲下去,一阵熟练的长点射,非常容易地就将一架陆攻的发动机点着,舞动着窜出的火焰,伴随着拖长的黑烟,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机翼。   “哇喔!你可真是熟练!Pretty good!”   “你也不错!看呐!它又着火了!这些Betty就没有战斗机保护它们吗?”   战斗机中队们的海盗灵活地穿梭在空中,用各种花样将毫无抵抗力的陆攻一一击坠。   “日本人的战斗机?战斗轰炸机中队的菜鸟们正在拿它们练手呢,这里是我们的专属猎场!”   “该死,要不是我早饭只吃了两个煎蛋,我还可以做得更漂亮,啧……浪费了不少弹药……”一名海盗飞行员在费了一番劲才将底下的陆攻打着后,略微遗憾地在无线电内说道。   “哈哈!这是第二架!”   “漂亮!”   ……   被猎杀的阴影,让年轻的炮手脑壳一阵发凉。   咔咔咔咔……抛壳窗不知道第几次往复,冒着青烟的弹壳在脚边已经堆砌了起来,左手边的空弹鼓收纳架上,已经放上去了四个弹鼓。   又是一次掠袭,美军的战斗机高速从六点上空飞下,以长点射的方式对陆攻进行打击……嗖嗖飞过的燃烧弹从两侧飞过,无一例外,都是冲着发动机去的。   “右翼又中弹了!”   机背上的机枪手看到右边冒出的小火焰,对着机舱尖叫,随后就是一阵扫射,从上面丢下来的弹壳淋了通信员一头……   “你干嘛呢!”   通信员叫骂了一句,然而现实容不得他继续抱怨……一阵弹雨从刁钻的角度射来,将后侧机枪手大卸八块的同时打烂了旁边的马桶和机舱门,失去支撑的机舱门悬空着甩了几下,飞掉了……   机长:“快去操作那挺机枪!”   “嗨!”   通讯员补充到了战斗岗位上,颠簸的机舱,人类的血液在地板上流得到处都是,湿滑黏黏的脚底板,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人体脏器。   “你们这些!米畜!”   破碎的玻璃后,7.7毫米的机枪再次向空中掠过的海盗发起了反击。   “驾驶员!我们能到达攻击位置吗?”   满头是血,机械师从后面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向着主驾驶员问。   “右边发动机很不稳定……”   答非所问,主驾驶员专心于面前的仪表。   “……”   机械师沉默地低下头。   “我们尽力……”   副驾驶员此时说道。   “搜嘎……”   机械师将视线抬起,前面机鼻处的机枪位,机枪手已经死了,破裂的玻璃舱,尸体的一条手臂正垂在外面摇摆,“看你们的了……”   “右侧发动机灭火释放管启动,火势已经控制!”   机械师走到后方不久,听到了来自副驾驶令人安心的报告。   “升降舵被毁!”   然而他的后一句,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机械师头上。   “没子 弹了!”   作为临时机枪手的通讯员,很快就打空了第六个弹鼓,他朝着前面叫着,将脚边捆起来的救生筏推到机舱边,他相信,这样可以挡住一部分流弹。   “给!弹药!省着点用!”   机舱另一侧的枪手,递给他一个满满的弹鼓。   “哟西!”   熟练地将弹鼓按在机枪上,通讯员伸手准备上膛……   嘭!   脚边的救生筏被打得飞了起来,一发严重变形的点五零不偏不倚,直接命中了通讯员的喉咙,一时间,鲜血如注。   咳……被堵塞的气管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泡沫声,双脚失去力量的通讯员跪倒在地板上,身体垂在机枪上死去了......   “通讯员又死了!来个人操纵机枪!”(一式陆攻上有前座无线电员和后座无线电员,一共两人)   后面的机枪手越过舱门,两脚踏着血要求增援。   “我来……”   回他的人是机械师,一个满头是血,一条腿还严重受伤的男人。   走上前,他一声不响地将前无线电员的尸体挪开,为鲜血淋漓的7.7毫米机枪重新上好了膛。   机长:“目标确认!打开炸弹舱!”   “打开炸弹舱!”副驾驶喊着号子,“准备投……”   正在下降高度的一式陆攻,在空中猛地一歪,而位于驾驶舱附近的人全部眼前一黑,随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   折断的天线支柱耷拉在一边,炸开的氧气瓶在海面上浮动,打开的救生筏千疮百孔......机鼻空洞的陆攻半埋在海水里,四周可见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在水里扑腾的人类,而远处,一艘四炮塔方艉轻巡正在靠向一条甲板冒烟的轻母,试图在漫天的机群下张开防空弹幕保护她……   这是年轻的炮手所能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第二十六章 烈火燎原(一)   “不顾一切损失,从大局出发,即使局部大牺牲,也要集中主力,消灭米军舰队!”   -----------这是海陆航空队起飞前,指挥官们收到的上级训示……   清晨的攻势有点出师不利,起飞较早的部分攻击机群一头撞到了美军的护航大机群上,而用作先头抢夺制空权的战斗机们,由于各航空军间的情报传达有延迟,反应略显迟钝,不过由于数量足够大,算是弥补了调度上的小劣势……升起的旭日下……机翼印有日之丸的飞行器越来越多……   ……   马尼拉……会议室外蒸发的露水,让街道看起来迷迷蒙蒙。   “捷一号作战,乃是日本的生死存亡之战……”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丰田副武开口,在他面前坐着的人,除了陆军的高官,甚至连军令部的大员也在席内。   “这场战争是一场赌局,而我们的筹码,就是日本的百年国运,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必须抱着必死的信念出击。”在丰田对面说话的人,是先任参谋神重德大佐,这个性格火爆的男人敲着桌板,继续说:“之前古贺畏战保船,先有吉尔伯特之时不乘胜追击,后有将绝对国防圈拱手相让给米军,大本营多有怪罪!这次在菲律宾,乃是海军将功补过之机!”   谁都听得出,这话是在丰田的海军施压。   丰田:“自然,菲律宾落入米国之手,南洋的资源将会全数沦落,到时联合舰队的战舰失去补给,也将是一堆废铁,我们已经没有保船不保船的想法了……”   神重德:“既然清楚,无论多么威武挺拔的战舰,没有了油料也将是废铁,那就应该全速进入战场,同米军决战!”   “课长所言极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和武藏与其沦为废铁,不如上去拼命,已经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了。”一侧,海军省的官员附议。(注:先任参谋神重德此时是海军省教育局一课课长)   “正是……”丰田无言以对。   “与陆军协同,在海面邀击来攻之敌,一鼓作气,正是唯一解!”   “是是是……”   神 重德大佐:“反击,应该开始了……”   掉漆的手表,时间指在了8时50分。   ……   拉蒙湾以北,小泽和栗田的混编大舰队经过恩加诺角后进入前往拉蒙湾的航线,此时机动部队的空母在挺住美军的第一轮攻击波后重整阵型,放飞了另一些空闲的攻击机。   ……   同一时刻,莱特岛的海滩,美军的登陆部队遭到了日军驻守师团的殊死抵抗,然而这都不是事,在第七舰队驱逐舰们持续的抵近射击下,日军的阵地全被埋在了犁好的烂泥中……“菲律宾人民,我已经回来了!仰仗万能的上帝的慈悲,我们的军队又一次站在菲律宾的土地上!”   大言不惭,从登陆艇上涉水过来的男人戴着特制的菲律宾元帅帽,在陆战队员的簇拥下踏上了冒烟的海滩。   “杀死一切敢送死的日本人!”   “吼!”   无数的陆战队员,举着M1步枪向焦黑的土地冲去……   ……   另外一边,米切尔中将收到了来自前线的加密电报【本应该负责警戒的,受哈尔西指挥的第三舰队在发现日军南下舰队后主动北上,我们的空中掩护不太足够------金凯德】   米切尔:“哈尔西有发来什么吗?”皱着眉头,中将让副官去翻一旁凌晨的文件堆。   副官:“找到了!”   米切尔:“谢谢。”   【我去杀小日本去了。】   简短有力,如同斗牛犬短粗的狗爪……   “这个家伙……”放下电报,米切尔只感觉脑后一阵阵发凉。   “中将先生!紧急!第三舰队的最新情报!他们在遭受大轰炸!”   “!!!”   米切尔握起的拳头如铁锤一样砸下,把桌上的水杯震下了办公台……   ……   爆炸的火球腾空而起,印第安纳波利斯号的水机发射器飞上天   以15艘航母为中心的巨大防空环形阵,在蜂拥而至的日军机群下摇摇欲坠。   8时53分   “西南方向防空弹幕太薄!日军飞机进来了!”   先前已经小破的普林斯顿号,甲板上到处都是奔跑的损管人员,根本没有时间去起飞更多的战斗机。   顶着一公里外克利夫兰号的弹幕,一架冒火的飞龙在1500米的高度丢下了一串500公斤炸弹。   “炸弹!”   防空炮位上有人在尖叫,几个操纵厄利孔的水兵连滚带爬地躲进掩体。   两枚500公斤的近失弹在普林斯顿号左舷引爆,腾起百米高的水柱,将飞行甲板上的火焰浇灭,而在水下爆炸的冲击,将普林斯顿号水下的数个舱室挤破,汹涌碧蓝的海水,数以吨计地涌入……   “情绪稳定……情绪稳定……”   同一舰队的列克星敦号上,位于舰岛边的双127炮炮手碎碎念叨,而另外一边,他的战友刚从提弹井里接过一枚炮弹装上,麻木地,他扣下扳机……   装有VT引信的炮弹在炮膛中旋转加速解开保险……几秒钟后,它在八公里外的天空中引爆,飞散的破片,将天空中一架正在混战的隼击落的同时,险些没有将自己人的海盗击落……而这枚炮弹原定的目标------那些猪突前进的攻击机,已经飞到了右边空域……   “目标位置重置!方位……”   统一指挥的大中口径防空炮,在应对如此多的飞机时忙碌非常,而用于处理目标的对空计算机,此时宛若一块废铁……天上到处都是敌机,根本没时间去确认目标。   “这里是圣哈辛托号,我舰正在遭受日军密集轰炸!”   大海上,名为圣哈辛托的轻型航母脱离了环形阵的保护,这样的选择,在此时无疑是致命的……   单舰贫弱的防空火力很快被日军攻击队察觉…..“不惜一切代价击沉米军空母……”这条日军陆航飞机在起飞前被万般传达的命令,在此时就是圣哈辛托号的催命符。   一架装满炸弹的川崎九九式轻型轰炸机,带着两侧起火的发动机,以野蛮的姿态对圣哈辛托号的侧舷发起了冲撞攻击……炸药引爆造成巨大破坏,让这条轻母在一分钟内向右倾斜了十度,一侧蒸汽管在爆炸中被毁,喷发出来的高温蒸汽使得轮机不能工作,航速降至个位数。   然而对于这条落单的轻母,地狱才刚刚迈入一脚。   两分钟后,8时56分,一枚炸弹在圣哈辛托号舰艏附近爆炸,导致右舷被破开一个三米见方的大洞,进水严重,圣哈辛托号无法再航行,无法通过反向注水扶正的舰体,许多还在飞行甲板上的飞机随着重力坠入大海。   【起飞所有能起飞的战斗机!必须!】   焦头烂额,哈尔西在电话里清点着谢尔曼的全家女性成员,命令他的航母起飞战斗机。   【做不到!圣哈辛托无法接通,普林斯顿号在起火。】谢尔曼在电话里表示为难;大海上,普林斯顿号的甲板烈焰冲天,轻巡洋舰伯明翰号正在帮忙救火。   【必须!听到没!如果你不想和蒙哥马利一样!】   咔!   电话机挂断,谢尔曼的嘴唇颤抖:“命令普林斯顿号起飞战斗机。”   水龙管暂停工作,一队地狱猫在烈焰当中起飞…… 第二十七章 烈火燎原(二)   垂垂危矣的普林斯顿勉强放飞了一队战斗机,哈尔西的要求,谢尔曼做到了……然而,鲁莽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积累的火势在数分钟内失控,滚烫的甲板上,不断有人跳进海里求生,而蔓延的大火冲破防火门的阻拦攻入机库,点燃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帮忙灭火!把水龙管架起来!”   伯明翰号上,指挥灭火的队长高声呐喊,一条纤细的水龙,冲刷到滚烫的飞行甲板上,蒸发出团团白色的蒸汽……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团在普林斯顿号内积蓄已久的气浪冲出机库,释放出了的火焰,伴随着爆风,糊了伯明翰号一脸。   顿时,天空当上……有人形被抛起……   “普林斯顿炸了!”   大海上摇摆的伯明翰号,有人尖叫。   这场人为祸及的爆炸,使伯明翰号死伤超六百余人,比死了一百零八人正主普林斯顿号还多……   “我们的飞机在溃退!”   破碎的环形阵,约克城号的指挥所里乱成一团,外面的飞行甲板拥堵异常,除了弹药耗尽的战斗机堵在甲板上,一些其他中队的受损飞机也堵在上面。   “我刚才打下来起码四架日本飞机!快给我补给!”排队等候的战斗机飞行员不耐烦地敲着飞机驾驶舱。   “天上都是日本人的飞机!他们太多了!”   地勤忙得焦头烂额,他们同飞行员合力将一架起落架折断的海盗推进大海,又跑回去忙着处理下一架降落飞机了。   【制空权劣势,请速起飞战斗机支援。】   哈尔西的电报里,居然出现了“请”字,不过,这并不能让约瑟夫欣慰起来,他所在的大黄蜂号上,等待补给的战斗机已经排成一列长龙,这使得一些找不到空间的海盗不得不冒着风险在巴丹号和贝洛伍德号上降落……一时间,降落事故频发。   “克拉克先生!来自新泽西号的电报!”(哈尔西的指挥部在新泽西号上。)   前一封电报还没放下,通讯兵又冲进了舰岛。   “我们起飞下一波战斗机需要时间!”   烦躁不已,约瑟夫·克拉克冲着通讯兵直接吼了起来。   “不!先生!哈尔西将军要求全38特混舰队‘向南,暂时退出敌机空袭圈’!”   “……”   大黄蜂号的舰岛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分割线---------------   马尼拉指挥部   “压制机群已经夺取了制空权,北部的米海军制空机群被清扫,只有少数还在南部空域负隅顽抗;另莱特岛滩头遭到米驱逐舰炮击,守备师团进入后方工事,损失报告还未到。”参谋官朗读完毕,将总结的情报递给负责陆军指挥的冈村。   “制空权既然已经取得,特攻机亦可进入战场了。”冈村的小圆眼睛闪了一下,一旁,不知何时进来的大西泷之郎居然就在旁边,他的脸上挂着自负的笑容,眼中的精光,仿佛是看到了装满炸药的轻型爆击机在美军航母上炸开的焰火。   ……   此时刻,无论是天上,海上还是地上的官兵,对于这些不在战场的军令部参谋都只是一个数字;损失也好,牺牲也好,对他们只是一个名词;就像抛出去用于赌博的筹码一样,就算失去了,也只是“啊,又输掉了……”如此般感情。   -------------扶桑号上-----------------------   时间9:10   “从小泽长官处转到的好消息,航空队的攻击十分顺利,仅损失了第一波机群就夺取了制空权。”   “是吗!看来这次捷一号作战,一开始就是我们胜利了。”   “是啊,如此,我们为缓冲而抛弃的基地都算是没有白费。”   轻松的气氛,在司令塔内成为主流。   “参谋长,我走开一下。”   田中对参谋长挥挥手,示意他代理维持舰桥内的秩序。   顺着狭窄的扶梯往下,田中来到下部的舰桥,他探头,透过狭窄的小窗能看到扶桑号右舷的一番双100高角炮,全炮塔结构的高角炮复位在原定的位置,有些锈迹的炮塔壳子,和较靠上位置的崭新的双76炮形成鲜明的色差。   【出港前忘了给细节刷漆了……】   想着,田中推开下部舰桥通信指挥室的舱门,面前忙碌的景象,除了有两个戴着耳机的通信兵,还有扶桑也在。   “扶桑,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我在尝试监听无线电波。”   “你在外面也能做到的吧。”   “你们在舰桥里吵吵闹闹的,我根本没法击中注意力。”伸手,扶桑把手边通讯兵的耳机捋下来。   “话说你们的军令部发出的作战命令里尽是废话,我看在电报机旁撒一把米,让一只鸽子来啄都比那些参谋有效率。”说着,扶桑拿出最新的一则电报,上面的文字显示------军令部的大佬们对海军接下来的战斗十分期待,希望能好好打云云……   “希望那位栗田中将能别辜负大佬们的期望。”   走出通信指挥室,扶桑在门前一个跨立,“给,舰长大佐~最新的电报。”   “谢谢……”   白色的裙摆在眼中摇晃,田中没有在意扶桑故意眯起来的眼神,淡定地接过了电报。   “我去战斗舰桥了,见到美军舰队前别来找我。”   留给田中一个背影,扶桑消失在了电梯里。   ……   “啊啊……主力舰队见到美军舰队,哪有那么容易……”   将毫无价值的电报卷起塞进兜里,田中叹道。   ……   “是啊……就算能见到,估计也就是被航空队炸过的残骸了……”   沿着电梯向上达到最高处,扶桑来到战斗舰桥后的方位测定室,在这里能清晰的看到此时的舰队情况。   前锋的舰队,以扶桑号为中心的圈,两公里外分别是高速战舰金刚和榛名,而更外的圈,则是三点五公里处的驱逐舰们。   【美军的航母,看来是放不出第二轮攻击波了……不过,这日本海军,还真是害怕空袭啊……】   扶桑看到后方六公里外,大和号也待在防空环形阵的中心,附近大大小小的舰艇,各个都是全面戒备。 第二十八章 烈火燎原(三)   不到三十分钟。   舰内的钟表,自航空兵开始攻击开始,分针只走了不到半圈,然而就是这不到半圈的时间,战局的天平剧烈地倒向了日本。   “确认有两艘米军空母正在下沉。”   “压制舰上防空火力,给特攻机开道。”   已经结束制空争夺的隼降低高度,提醒道。   “米军的对空火力真够猛烈的。”   就像隼的飞行员说的一样,组成环形阵的美军舰队上空,无数闪烁的光点在战场当中“慢悠悠”地飞行;而那些所谓的光点其实是从机炮中发射的曳光弹,这些用于修正弹道的特种弹,一般每隔几发炮弹才会混入一发,这经常会给飞行员造成机炮射速很慢的假象,其实每两发曳光弹中间,天知道混杂了多少发看不见的普通炮弹。   “战斗机压制敌舰对空火力。”   “了解!”   失去战斗机掩护的美军舰队,只能依靠自身的防空网来抵御蜂拥而至的特攻机。   ----------分割线---------------   一架受伤的紫电改以歪斜的姿态暴力降落到信浓号上,这使得飞机崩掉了一侧起落架,惹得甲板上掀起一阵小混乱。   “陆军的报告称击沉了米军两艘空母。”   小泽的参谋长从甲板的事故处挪开视线,伸手拿起舰内电话,并接通了回路。   “通讯室。”   “有明确陆军击沉的是米军的正规空母吗?”   参谋长在电话里询问。   “没有。”   电话的另一头,回答得很果断。   “是吗。”   咔!   参谋长挂断电话。   “陆军组织的机群庞大如斯,但要在半小时内击沉正规空母是很难做到的,我认为陆军只是击沉了两艘外围的轻空母。”   “附议,倒是陆军在莱特岛的守备师团,如果他们支撑不住,捷一号作战就失去意义了。”   一个中佐担忧地说道。   “根据之前的情报,米军意图登陆莱特岛的兵力会超过十万,统帅是那个麦克阿瑟,十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愿他们能行吧,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南下,协助陆军航空队,吃掉米军的机动部队。”   整场讨论,指挥官小泽都是一言不发。   ……   ------------------   “这里是第十六师团隶属侦察机!米军战舰正在炮击海岸!等等!米军的战斗机!”   空中的侦察机进入逃逸航线,准备摆脱后方的两架FM-2战斗机。   “莱特湾内米军战舰两条正在炮击内陆,另有中小型舰艇四艘,外海还有运输船团正在进入莱特湾,天空云量为8,无法详细侦查!”通信员不断地向师团驻地发送电报。   “追击的敌人上来了!就在后面丝丝的追着我们呐!距离600米!”   后座机枪手尖叫。   “加速甩开他们,敌人接近了就射击!”   侦察机的速度逐渐提升,然而这架飞机实在太老旧了,只听见侧面的排气管里喷出一团黑烟,随后就是一团噪音,这架侦察机像是一头老牛,怎么赶也提不起速度。   过来一分钟。   “敌人追上来了!”   后座机枪开始射击,而侦察机居然开始显得力不从心起来,距离渐渐被拉近,后方的FM-2射击的子 弹,有几发命中机腹,把起落架的轮胎打爆了。   “我们要死了!”   飞行员悲惨地看着纹丝不动的航速。   老旧的陆军侦察机,在天空中爆散,拖着上面的三人一起入了黄泉。   ……   莱特岛驻军司令部。   “云量8能看到这么多米军战舰,侦察机是飞到云层下面去了吗?侦察机还能联系上吗?”   地下指挥部里,军官丢开情报文件,询问电报员。   “侦察机已经被击落了。”   电报员回道。   “是吗。”   军官的语气,像是在说饭盒里的炒米一样无所谓。   ……   然而事实上,那架第十六师团的侦察机,它在云层上方以西---东---北的顺序,在莱特岛东部画了一个弧线,云量为8的情况,它只能堪堪地从掠过的云缝中去察看海面,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成功发现了运输船团,以及正在莱特湾内执行对地攻击的加利福尼亚,田纳西,波特兰,以及第56驱逐队的三条驱逐舰。   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被云层挡住的,是美军第77特混舰队,杰西•奥登多夫少将的大舰队,这支光打下手的驱逐舰就有26艘的大舰队堵住了整个苏里高海峡口,由于在附近没有找到日本海军的目标,他们只能把弹药倾泻到了莱特岛上,而那些带来的鱼雷艇就只能在海峡内巡逻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莱特岛沿海50公里内变得寸草不生,这使得守备的日本陆军师团不得不放弃了海岸,转而到内陆建造阵地工事;这无疑对麦克阿瑟是个好消息,登陆战往往意味着会产生重大伤亡,像这样轻轻松松地上岸,谁都是喜闻乐见的。当然,除了日本人。   “麦克阿瑟已经踏上菲律宾,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金凯德中将长舒了一口气,对于那个菲律宾土皇帝,他实在不对付。   “将军!紧急情报!”   金凯德没坐稳喝上一口热咖啡,情报少校就冲进了办公室。   “怎么,这么紧迫,是麦克阿瑟上岸时被日本人抓住了?”   某种意义上讲,海军里有些人巴不得麦克阿瑟被日本人抓住。   “不,比这还要糟糕!是哈尔西中将那里的情况。”   少校把译出的电文递给中将。   “哈尔西这个家伙丢下我去追日本人,还带走了整个航母舰队,要是他出了什么……该死!该死!!”   脸色大变,向来脾气颇好的金凯德,居然把咖啡扫到了地板上。   “将军。”站得笔直的少校动了动嘴皮,想要说点什么。   “闭嘴!该死的哈尔西,他的鲁莽会害死整个美国海军,不!那个土皇帝也会被哈尔西害死!我必须做点什么,去通讯室,我要和米切尔补救这个烂摊子。”   “将军!坏消息!”   金凯德还未走出门,又一个情报官冲进来,差点没撞歪他的鼻子。   “又是什么?”   满脑子都是哈尔西,金凯德的脾气已经有些暴躁了。   “侦查报告,日本主力舰队和航母舰队汇合,根据他们的航向推测,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莱特岛!”   “他们的目标难道不是哈尔西吗?”   金凯德的思维混乱不堪,他扶住墙壁,感觉大脑一阵眩晕,眼前也是黑茫茫的一片,这位第七舰队的司令官,居然差点被气昏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烈火燎原(四)   金凯德冷静了下来。   “我们还有机会。”   这位身经百战的中将自言自语,他摊开菲律宾的海图,把视线移到了拉蒙湾附近,就是这片海域,日本人的海军一股脑地集中在一起,他们配合吕宋岛上的陆基航空队优势对哈尔西的航母舰队造成了大 麻烦。   “日本人的大舰队受制于航速,进入我们的交战范围还需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寻求上级指示,并作出最优的应对策略。”   金凯德的参谋看到中将情绪缓和了些,他顺势说了几句好话,把气氛回暖。   “麦克阿瑟的部队就在莱特岛,还有我们背后的运输船队,这些我们都不能失去,不然我们之前的成功,都将功亏一篑……在可行方案推出之前,保持侦察,希望第三舰队能挺过今天。”   “是!长官!”   “嗯!”   ---------------分割线-----------   拉蒙湾内的大舰队,轻巡阿武隈为了防止有美军潜艇偷袭而走在舰队的最东边,而在她后面航行的,是重巡那智,接下来是足柄,潮,霞,曙,以及不知火。   “前有米军坠落侦察机!以及疑似落水飞行员!”   那智的桅杆上,顿顿吃鱼肝油的瞭望员喊道。   “舰长?是否营救?”   副官询问那智舰长鹿冈圆平大佐。   “让驱逐舰去就可以了。”   这个鹿冈圆平大佐,乃是海军大学32期军刀组出生,在舰队中除了什么都会,就是开船不太会;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一点,那智号在舰队中开出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其实本来也没什么,那智只是想避让航线上的飞机残骸而已。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是,最上就在那智的西面航行,这条有无数撞击前科的军舰,碰上不太会开船又算错了友舰航速的鹿冈大佐,结果就是那智看上去像是在刻意往最上撞。   这种情况,最上自然也不是瞎子,舰上的大喇叭立刻响了起来:“那智,请远离本舰!这里是最上!……”   好在距离还有冗余,那智和最上的碰撞总算是避免了。   “操舰不精,给您添麻烦了。”贵为军刀组的鹿冈大佐不得低头道歉。   道中的小混乱很快平息……一切都回归于战时。   小泽与栗田的舰队继续往南。   时间,上午10:10   日陆军航空队的第一次大空袭趋近于尾声。   浩瀚的菲律宾海上到处冒着浓烟,只有一些还未脱离战场的飞机还在空中上蹿下跳,处境糟糕的第三舰队,在进入中午前就发酵了……   哈尔西的心情很不好,他耷拉着嘴,因为不久前,他和参谋部达成共识,不得不往金凯德第七舰队的方向战略转移,而除了参谋部的要求,从其他地方舰队送来的电报也很不好看,里面不乏充满了咒骂和命令之语,甚至有人斥责他的鲁莽害惨了美国海军。   “该死的日本人。”   垂下眼皮,哈尔西能看到新泽西的右侧建筑上清晰的飞机撞击痕,混蛋日本人在双发轰炸机里填满了炸药,不要命地撞了上来,害的新泽西号右舷的防空炮群死伤大半,五寸连装炮也有两座被彻底毁坏。   “那个烟酒不沾的混蛋,还有那些睿智……他们全家都应该用镭射牙膏洗脸。”哈尔西还在对金凯恩等人的电报耿耿于怀,为此他气得把他的浓眉毛和大眼睛挤成了一团。(PS:镭射牙膏:太战前,美国的一种添加了镭的高档牙膏,长年使用会导致辐射病。)   “将军他又在生气……”   “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撤销之前的命令,或是让我们进攻?”   “怎么可能,航空母舰都受伤了,不可能会继续进攻的……”   “你要知道,将军先生那里,没有不可能……”   窃窃私语的军官,有些人似乎已经在开始怀疑哈尔西作为将军的能力,毕竟自开战以来,哈尔西一直都备受争议,一方面他的人格极富魅力,在基层士兵中拥有超高人气;但另一方面,他又被军官们称为笨蛋,蛮牛,斗牛犬,能力被贬低到“只配当一个驱逐舰队司令”云云。   一番寂静,新泽西上的斗牛犬终于发出了久违的咆哮。   “我们…向南转移,转移!”   哈尔西,把最后一个词,念得无比铿锵有力。   ----------------分割线--------------   以下是7月13日上午,日军陆军航空队汇报给大本营的战果。   【击沉空母7艘,巡洋舰或驱逐舰18艘,舰种不明军舰10艘;击伤空母2艘,战舰3艘,巡洋舰3艘,确认火柱9条,击落米军飞机超过450架,己方损失飞机600余架……】   这封记载着赫赫战果的战报,无论是否是扯淡还是注了水,总之是被陆军立即递交给了马尼拉,然后派文案稍加润色后火速送抵大本营……不得不说这封大捷报,让大本营的老爷们眼前一亮,也让大西,黑岛等特攻的始作俑者喜上眉梢。   为了表彰这次成功的“空中决战”,军部大佬们先是大肆表扬了陆军一番,然后给海军的大西授予了“南西方面舰队司令部付”的职务后,莫名其妙地又将早年被革职的大森仙太郎从垃圾堆里摸出来,给他按了个“海军特攻部长”的官职。   正所谓“像朝日下芬芳的山樱花一样的,是敷岛的大和心……”~~~~~“七生报国…….”   从后方一脸懵逼就上任的大森少将,见到了自己隶属的特别航空部队------“敷岛队”,“大和队”,“朝日队”,“山樱队”,以及“菊水队”……. 第三十章 烈火燎原(终)   【神风攻击队的发表关系到全军士气的昂扬和国民战意的振作,各队在实施攻击时要考虑在适当的时机,记住以敌空母最优,若操机不能则就近撞击的要领,发表纯忠至诚的队名。】   电报发报人------军令部作战部航空参谋源田实(大佐)。   利用反人类的战争手段,捷字号作战的开局,就是一场浸满了鲜血的大胜利。   按照开始实施下去的“捷号作战”的主旨,捷号作战分成一号和三号作战,一号对应菲律宾海陆航空队持续两天的大空袭,二号对应海军舰队对美军特混舰队的攻击,三号对应陆军对美军登陆部队的反登陆作战。   现在捷一号作战已经完成了一半,在付出了近千架飞机后,日军算是在菲律宾海上,利用哈尔西莽撞的失误,成功重创了第三舰队……   “第一轮特攻机效果显著,敌机动部队现在已经失去了与联合舰队机动部队一战的实力,这个时候让联合舰队持续保持与敌舰队接触,确保行踪,同时配合陆军反攻敌登陆部队,必杀敌航母,运输舰队,以及登陆部队,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抓住时机,确保不给敌人喘息的情况下予以极力反击!这样我们就能打赢‘捷字号作战’,收复马里亚纳,特鲁克,进而重新构建绝对国防圈,反击夏威夷!”   参谋官讲得口干舌燥,他舞动着身子,在地图上用朱笔画出一条长长的纵线连接国防圈,随后又画出一条大横线,直指夏威夷。   “这是纸面上的东西,能实现吗?你在地图上画两条线简单,但你知道军队出征需要多少时间吗?后勤怎么办?”   有人质疑。   “起码我们的开始已经成功了,菲律宾作战看得出来,只要胆子够大,就没有不可能。”   参谋官自信地讲道。   “这……”   众参谋都迟疑了。   啪啪啪~~~突兀的掌声,从会议室后方传来,众参谋回头,看到一个头发稀疏,带着圆眼镜的男人矗立在门前。   “说得好,皇军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些字,以后也不会有!”   男人说话有气无力,从嗓门里就散发出一股虚弱的疲态。   “哇……是老参谋总长……”   “什么?东条来了!?”   “啧啧啧,完了完了……这不是宪兵在外面了吗!”   “他难道不应该在街上翻垃圾桶吗……”   “我听说海军很看不惯东条总理和岛田海相,甚至想颠覆内阁……”   “别说了……他好像听见了……”   唏嘘嘈杂的声音,从发觉东条站在门口,就一直没有停止,有参谋作者抹脖子的动作,还有参谋满脸假笑地看着东条,总之东条一来,原本还算安静的会议室顿时变成了菜市口,啥话都有。   “哼!”   蹭了一鼻子灰,东条一脸不爽地走出会议室,在外面,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宪兵们,他们将会陪着东条一起开车上街,做一些例行的“有益工作”,譬如翻翻垃圾箱看有没有人偷吃好东西;看看街上的女人有没有烫发;再去工厂瞅瞅工人们加班有没有神采飞扬,精神饱满……   东条作为一国的总理大臣,可谓是尽心尽力到平民家的饭碗,他殊不知,有些看不惯他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策划了阴谋。   海军省教育局局长高木惣吉少将,以前干过舞鹤镇守府的参谋长,自东条上任以来就一直看不惯东条,于是他伙同教育局一课课长神重德大佐,设下了一场阴谋------利用一场车祸,杀死东条;而做事的人选,这个教育局局长居然找来了一个叫三上卓元的海军中尉,一个在十多年前有谋杀时任总理犬养毅前科的家伙……   阴谋的方案很简单,简直就是美国好莱坞电影的戏码:在一个十字路口制造交通事故,再下车用手枪射杀东条。   在海军省和某些奇怪人士的帮助下,这场阴谋准备得很顺利,汽车很方便就能弄到,而手枪在海军的关系下,根本就不是事……当然,东条的宪兵到处都是,像这样的阴谋策划起来,定然不是密不透风的,早些时候,有人发现海军的教育局里的人总是鬼鬼祟祟的,简直就像特高科,为此海军省决定把海军教育局的人拆散开来,给了一课课长一个先任参谋的头衔,直接送去了菲律宾。   殊不知,这完全是睡觉给枕头,教育局的人直接和刺杀计划撇开了关系……   “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两条逃脱路线,到时候我们会准备飞机送你去菲律宾达沃或者满洲,而这是你的报酬。”汽车里的神秘人,打开箱子,箱子里躺着三根黄灿灿的金条,以及一摞的金日元……   “咕~~”   负责当枪的三上中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手中拿的是陆军的一式手枪,为了关键时刻不出问题,他被警告不让使用南部十四。   “到时候司机开车撞上去上去,一停下,你就下车对着目标开枪,把弹匣打空,知道?目标的相貌还记得吧。”   “记得,很好记……”   坐了十多年牢,三上中尉说话有些木讷。   “那就好,到时候见。”   提着箱子,神秘人下车,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东京都街道。   唰!   弹匣井和装满子 弹的弹匣,发出麻溜的摩擦声。   一场与“捷号作战”同时的恐怖活动,正在天皇不在的日本展开。   -------------分割线--------------------   通信长:“上午的空袭已取得重大战果。”   “重大战果?”   扶桑好奇地凑到通信长面前,夺过从马尼拉发来的电报。   田中:“扶桑,你应该在电报发来时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啊?你没事的时候会去做听力练习?”   扶桑看完电报,上面尽是嘉奖勉励的客套话,真正需要的战报击沉数量,军令部居然含糊其辞,而联合舰队司令部那边来的电报,居然足足比军令部的电报慢了很久,虽然比起假大空的军令部说辞,上面给了几个有用的数字------“确认击沉敌正规空母5艘,巡洋舰或驱逐舰11艘。”   时间截止至13日11时最后一次侦察机汇报。 第三十一章 休止符(前篇)   是呢……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庞大的舰队,在乌云般的自杀式袭击中短暂地就像脆弱的幻影……   然而就算如此,这个残忍的噩梦还在继续。   “把备用的抽水泵打开!”   “速干水泥,甲板需要,快送上去!”   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外表的企业号,还在大海上以6节的航速漂流。   “大家好好听着!”   大火褪去的机库甲板,副舰长张开双臂,试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他做到了,他收到了机库内所有士兵们期待的目光。   “嗯,很好,好的……小伙子们。”副舰长点了点头,由于他一直都在指挥损管,他的军装上沾满了烟灰,“正如大家所期待的,我们挽救了企业号!她现在舰体已经被扶正,航海室里说,她的航速也正在恢复,现在已经到达9节了!”   “喔!”   “太棒了!”   愉快的哨音从人群中发出,一张张沾满污渍的脸,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笑容。   “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大家好好干!”   开朗地笑着,副舰长离开了机库。   “副舰长。”   副官凑了上来。   “我们通过反向注水将企业号扶正,但航速已经无法再提高,右舷一个油舱泄露,而且飞行甲板被严重破坏,我们的企业号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还有舰长……我们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副官遗憾地说。   “这就足够了……”   副舰长的脸庞苍老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大海之上,远处的天空,甚至是海水之下,蕴含着一股股鲜明的恶意。   “副舰长,另外,在日军空袭结束后,我们持续发现有日军侦察机监视,由于我们无法派出侦察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是这样嘛……让大家尽可能保持警戒。”   “是!长官!”   ……   心中的血在沸腾翻涌,一团无处发泄的愤怒,让心的主人变得烦躁亢奋,他一拳捶打在钢铁舱门上,鲜血染红了手指。   “那群黄皮肤的臭混蛋,我们在菲律宾的谍报人员,还有天上的侦察机都是吃屎的吗!这么大的机群,这么多的机场都没发现!”   “将军先生……其实……”   “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谢谢。”   嘭!   沉重的门关上,留给参谋长的,是一面空荡荡的金属墙。   “赞美我们的主……”   说话的人,是新泽西号上的随舰牧师,他年长而德高望重,在士兵有很大的影响力。   “如果主能挽救我们的颓势,能挽救我们的将军,我一定会是个虔诚的信徒。”   参谋长苦涩地说道。   “那就祝福。”   年长的牧师,他灰白相间的胡须,脖子上挂着简陋的木制十字架。   “祝福?”   参谋长迷惑地望向牧师。   “祝福那些牺牲者,祝福那些能改变创造未来的人。”   老牧师尴尬而不失礼仪地笑着,参谋长这才发现他手中抱着一本《圣经》,相信,这是他刚刚倾听伤兵时所拿着的。   深有感触的参谋长,收敛起脸上的悲伤,张开双臂,他同牧师拥抱了一下,往新泽西号的甲板而去。   ……   满目狼藉,沉船燃烧的火线在海面上描绘出奇怪的图案,目力所及,一整片大海甚至都不是蓝色的,舰船泄露的油料混杂着轻质的残骸垃圾,随着洋流波动,让大海活像一锅胡七八糟的乱炖汤。   --------------------分割线--------------------------   舰内临时医院,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哒哒哒……   皮靴踩踏着地板,像是重伤员缓慢的心跳。   眼神当中拥有让人无法看透的感情,白色的军服虽然让她像个军人,但其纤长的身姿衬托着平易近人的气质,使她没有其他上官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伤员都还好吧。”   扶桑的口气,有些漫不经心。   “轻伤员已经能回到战斗岗位,重伤员……重伤员只有一个还在治疗。”   负责统计的医务科小兵看着笔记板,说道。   “一个?”   “是的。”   医务兵望向临时医院的一角,那里之前放着一叠白色的裹尸布,现在已经薄了不少。   “我想去看看那个重伤员。”   “好的……”   二次大战时的医疗设施,算不上落后,但也远远算不上先进,空荡荡的隔间,没有前世重症监护室呼吸机之类的设备,所谓的重伤员区与轻伤员区的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周围空气里的血腥味,连消毒水都无法彻底掩盖,还有那些未处理,盖着白色布幔的东西,只能勉强看得出还是个人……   “呀哈!医生,药我拿来了!”   掀开帘子进来的西园寺酒保长,正在兼职战时的护士工作。   医务官:“西园寺,药放在托盘里就可以了。”   “好的!诶?扶桑怎么在这里,她不应该待在战斗区域吗?”   西园寺酒保长拿过一边满是血水的脸盆。   “主力舰队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所以我来看看。”   “原来如此嘛。”   西园寺把毛巾在干净的水里漂净,拧干。   “要开始吗?这一块弹片很深,而且你的血压很不稳定,我无法对你进行麻醉,手术可能会有.点.痛!”   负责手术的医务官,对病床上的士兵说道。   “只是一块弹片而已,我才不会因为它就轻易地上西天,来吧!”   士兵的脸和嘴唇一片苍白,由于低血压造成的影响,他的精神状态极差。   “要上了。”   “哦啊啊啊啊啊!”   “按住他!”   医生的镊子触碰到鲜红的组织,试图在其中夹出漆黑色的弹片,然而剧痛让士兵连同床一起扭动起来,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溢出,很快地,他虚脱,然后就开始了不可逆转的死亡……   西园寺:“他昏死过去了!”   “唉……”   医务官掀开士兵的眼皮,无能为力地叹息。   ……   “可恶!混蛋!马鹿野郎!”   医务官助手的怒骂,在扶桑的背后响起,托盘里医疗器械碰撞,好似秋天暴风中的木屑和枯叶在翻飞回旋,干涩而混乱。 第三十二章 休止符(后篇)   “把甲板上的残骸清理到海里去!”   “消除火灾隐患!”   损管队成为了第三舰队中最忙碌的军种,他们没有午休,没有轮班,每一刻都站在岗位上。   通讯室。   “新泽西,请求回答。这里是列克星敦(CV-16),我舰动力受损,需要拖曳,新泽西,收到请回答。”   新泽西号上的通讯似乎异常忙碌,很久才给予回答。   回复很短暂,短暂到近乎敷衍:“让驱逐舰帮忙拖曳。”   不过,有回复就是好事,于是列克星敦放出信号,开始召集愿意帮忙的驱逐舰。   很快,同舰队的驱逐舰沃兹沃思(DD-516)就开了过来,她放出船缆,为列克星敦进行了拖曳作业。   远处的海面,若隐若现的,第三舰队中的三条衣阿华级聚到一起,没有在第一波神风攻击中受到大伤害的她们往南航行了些,似乎是在刻意远离遭受重创的航母们。   “嘿,伙计,我怎么感觉将军要卖了我们?”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们的将军,哈尔西将军。”   对哈尔西的人品深信不疑,这名企业号上的士官嚼着半片斯帕姆------这是舰上能用来速食的存粮之一。   ……   时间刚进入下午。   企业号以自身动力走出数公里远,期间在损管队的努力下不但扑灭了大火,还通过速干水泥,以及各种可用材料的铺垫下成功修复了一段百米长的飞行甲板,有士兵不禁赞叹:“这幸运的E,还有我们这如同海上造船厂一般的壮举将载入史册,我们都是英雄!”   除了特殊的企业号,其他的美军军舰也在这短暂的中午尽可能恢复了战斗力,除了那些当场沉没的还有人员损失过大,不得不放弃放弃损管的舰船,其他都有能力继续运作。   【该死的小日本,这些可恶的畜生我绝不会原谅,我一定是在做一个噩梦,一个十分不得要领的噩梦。】   哈尔西愤怒地在纸上写着,又将纸撕碎丢进纸篓里,刚才负责总指挥的米切尔中将给他发来电报,要求他撤出当前海域,防止同日本人再次接触。   但是这又怎么容易做到呢?天空中各种型号的日军侦察机就没有停止过侦察,而自家航母又在上午的战斗中失去了起降能力。   “可恶!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我连逃跑都做不到吗?”   哈尔西盯着东南方天空聚起的暴风雨云,咆哮。   ……   “准备进行攻击。”   根据计划,陆军航空队下午的空袭由于要腾出战力来应对莱特湾内的第七舰队,所以派出的机群并没有上午的浩大,不过作为补偿,机动部队的海军航空兵将会倾巢而出。   ……   空袭,再次降临到第三舰队头上。   好不容易灭掉的火再次熊熊燃烧,为第三舰队的愤怒染上了悲惨的红色。   企业号上,有东西在爆炸,响彻四周的爆炸声带着士兵们的吼叫连环爆破,炸飞了的钢板碎块在空中飞舞。卷曲的火旋风把人推进海里,船钟响个不停,焦黑的船舱内,红色警示灯忽闪忽闪,好不容易修复的一段飞行甲板,还没有起飞一架战机就被流星上丢下的炸弹炸成了两段。   “谁去操纵那杆机炮!上面人死了!”   “不行!我过不去!这边路被炸断了!”   “我跳过去!”   甲板上直径超过三米的大洞,上等兵一跃而过。   事态紧急,远处的流星编队正在接近,如此情况下,就算是只有一门厄利孔能开火,也要拼尽全力利用起来。   “日本人的鱼雷机!”   这些要攻击企业号的流星,需要飞跃一艘驱逐舰,虽然那条驱逐舰已经奄奄一息,火焰冲天,但上等兵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反应。   果不其然,上面幸存的博福斯开火了,四十毫米的炮弹将一架流星打得凌空爆炸,给这个鱼雷机编队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驱逐舰还在还击!”   “但是……”   爆炸的火球升起,很不幸的,刚才那条驱逐舰的鱼雷经受不住火焰的炙烤,终于殉爆了,爆炸的威力将驱逐舰拦腰截断,被斩成两段的驱逐舰很快地进水,只是几分钟就沉进了大海。   “在那边!日本鱼雷机!”   “防空指挥那边的喇叭坏了!我们接收不到指挥!”   “上等兵!那就用你的直觉!把那些飞机打下来!”   “我在尝试!”   战友用滑腻腻的手把弹 夹擦干,在把炮弹压进供弹口。   “让你的炮运作起来!”   “开火!”   炮声响起。   弹 夹上的五发炮弹很快地被吞下,在抛壳窗里变成了炽热的弹壳。   “装弹完毕!右边!注意右……啊!”   为上等兵指明目标的战友倒在了血泊之中;头顶上,一架紫电改拉着炮口焰呼啸而过,那四门长管二十毫米机炮在甲板上拉出的死亡线,远比地狱猫六挺机枪的扫射更为可怕,所到之处没有人能活下,就算是躲在博福斯的炮盾下,也无法逃出机炮的穿透力。   “发生了什么?兄弟。”   “又死人了!”   “那就去顶替他的位置!”   由于不知道临时战友的姓名,这些大兵们只能如此互相称呼。   “臭日本鬼子!去死!”   博福斯机炮对着天空一阵乱射,散开的炮弹奋力地扑向进入攻击轨道的流星编队,撕裂了其中一架的机翼。   剩余的流星成功投雷。   “鱼雷来了!”   “快跑!”   甲板上到处是拖拉着人往另一侧船舷逃命的士兵。   水面被撕裂的声音,仿佛数吨的海水被掀如天空,航空鱼雷爆炸的水柱冲起上百米,强大的水压压迫着一侧船舷,让企业号的船体发出一阵刺耳的呻 吟。   “进水了!”   分不清是哪里传出的喊声,企业好不容易扶正的船体再次出现右倾,航速下降至5节,进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第三十三章 恸哭之海(一)   7月13号;星期四;午后的纽约港。   杰米•杜兰特正在享受他的闲暇时光,和他的大丹犬一起。   “喔,这鬼天气。”   这名好莱坞的喜剧演员,脸上出现震撼的神情。   眼前的场景是可怖的,翻滚的乌云聚集在港外,顷刻掩盖了纽约晴朗的天空,阴森冰冷的风让港内额小船不安地摇摆。   “要下雨了!”   “嘿!这不是那位杰米先生吗?快跑,要下大雨了。”   报纸在狂风中哗啦啦地响,零碎的垃圾被吹得到处都是,而之前调皮的狗现在夹起了尾巴,正呜咽着寻求主人的帮助。   “乖,我们走……”   轻抚爱犬,冷冷的雨落在手背上,让人寒颤,杰米牵起遛狗绳往公园的避雨处跑着,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令他转头……眼前,被乌云笼罩的自由岛一片黑暗,高大的女神像屹立其下,两行雨水在她的眼畔徘徊,如同泪水般的清澈。   ------------------------------------------------   第二波大空袭,来临。   一枚250千克炸弹直接击中飞行甲板前部,将上面的博福斯完全抹去。   “我们的人手不够!控制不住损害!”   “啊啊!”   汹涌的海水突破防水毯,将零星的几个损管士兵冲到了走廊里。   “向舰体左侧注水,保持舰体重心稳定!”   “左侧舱室!注水!”   奇迹般的,企业号的舰体再次扶正,作为代价,她损失了上千吨的浮力,吃水也比之前再次加深。   “关闭防火卷帘门!封闭机库!”   嘎嘎嘎……   由于电力供应中断,防火卷帘门只能依靠人力拉下,然而企业号经受大半天的空袭,人员损失早已过半,如此艰难的境地下,要追求最大效率的损管,简直痴人说梦。   咵!   防火卷帘门才拉下大半,一坨黑黝黝的东西穿透飞行甲板,卡在了天花板上,随后一些油状的液体倾泻出来,把地板冲地一团糟。   “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好像是飞机里的油……”   话音未落,上方卡住的500千克炸弹被引爆,还未来得及工作的消防喷雾器被摧毁,爆炸的冲击波席卷机库甲板,撕裂防火卷帘门,点燃泄露的机载燃油,引发了二次火灾。   “还有活人吗?”   卷曲的飞行甲板上,医疗兵沿着舰岛摸索着前进,由于火灾熏黑了舰体,四周又看不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有人吗?”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失望地抬头,满墙油漆的战绩图案都还在,但四周却只剩下了噼啪燃烧的火焰和扭曲的钢铁;又往前走了十米,他看到一架半毁的F6F静静地趴在升降机旁,机舱侧面画着十九面旭日旗,里面的飞行员还在,看上去还没有死。   “喂!”他挥手。   嗡!   日之丸涂饰的飞机俯冲拉起,毫无阻碍地将一枚500千克炸弹丢到了后部升降机的位置。那枚炸弹穿透了升降机,在平台下方10英尺的位置引爆……在那名医疗兵眼里,景象最为直观:巨大的升降机飞上天空,机库底下被释放的火焰堪比夏威夷的火山喷发!   什么都没有了。   三分钟后。   一枚500千克近失弹成为了压断企业号的最后一根稻草,近失弹使水泵停止工作,导致之前雷击的进水口无法控制,舰体在几十秒内倾斜至5度,随即而来的船体震动使轮机舱受损,被封闭的锅炉舱进水爆炸……   蒸汽爆炸的白色烟柱冲破舰体的束缚飞向天空,像是一团白色的灵魂。   ……   “将军……”   “……”   哈尔西按下参谋长的望远镜。   空袭还在继续。   驱逐舰沃兹沃思拒绝了列克星敦要求切断船缆的命令。   “舰长,怎么办?”   “继续拖曳…”   由于列克星敦严重进水,拖曳速度已经大幅下降。   “舰长,尝试和列克星敦的通信失败了。”   “用旗帜。”   五分钟后。   “舰长,列克星敦没有回应。”   “继续执行拖曳的命令。”   海面上,马力全开的沃兹沃思号甩出翻涌的白色浪花,艰难地拖着列克星敦往舰队的方向前进。   “舰长,将军命令对列克星敦号执行……执行雷击处分!”   “……”   四周是爆炸的水柱,小小的驱逐舰内一片寂静。   “我……”   舰长张了张嘴。   轰!   入水的炸弹,把绷直的船缆打断,沃兹沃思号笔直地窜出去老远。   “向列克星敦发射鱼雷……”   “是,长官。”   缓缓入水的航母,火焰渐渐熄灭,满载着挚爱她的大兵向大洋深处而去……   舰队外围的新泽西号。   “将军,接下来的命令。”   “向东南。”   “额……”   “朝东南方向,全速。”   “知道了。”   暴风雨云的边缘,三艘衣阿华级以三十三节的高速,带着一众护卫舰艇冲入。   ---------------分割线-------------------   “最新情报,敌机动部队已被击破,新确认被击沉的空母有两舰,敌舰队规模大幅缩减,参与舰艇随同三艘小破战舰进入风暴云,飞机无法进行再次打击;另陆军航空队携特攻机队袭击莱特湾内米军舰队,战果暂未收到,完毕!”   “是这样嘛。什么?暴风雨云?之前的气象报告里有提到吗?”   小泽治三郎拍案而起。   “没有,气象上推测是从其他海域过来的热带低压。”   “立即让第二攻击队起飞,务必多地把敌舰送进海底!”   “了解!”   “第二攻击队准备起飞。”   小泽:“全部飞机,起飞!”   军官:“全部飞机!起~飞~!”   数个航空战队,放出的攻击波遮天蔽日。   第一游击舰队司令长官栗田健男中将,乘坐武藏号战列舰伴随在机动部队中,这支由联合舰队全部家当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向着莱特岛这一共同的目标前进。   栗田:“参谋长,小泽中将传来的电报,看到了吧。”   参谋长:“啊……看到了。”   “机动部队已经有所斩获了呢,我们游击舰队,也要努力啊。”   栗田的表情,比半天前轻松了不少。   “哦……”   “如果我们只是给机动部队护航,可是拿不到奖金和勋章的哟~”   走出拉蒙湾,距离莱特湾还有620公里,以25节的航速,预计需要13小时才能到达,依照当前的时间,到达莱特湾,刚好是拂晓…… 第三十四章 恸哭之海(二)   “将军,克雷文号倾覆了……”   副官近乎结巴的话,混杂着凄凉与悲痛。   “能营救吗?”   哈尔西盯着窗外的雨幕,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两边的皮肤都是深色的,有驱逐舰会在暴风雨中倾覆,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为了不再受到第三次空袭,哈尔西不得不选择了这条路。   “巴尔地摩号发出灯光信号,他们正在试图营救。”   摇晃的舰桥里,副官努力站直着身子。   “……”   闪电劈开乌黑的风暴云,把舰桥内所有人的脸照地雪亮。   “将军。”   副官动作有些畏缩。   “帮我把烟拿来,谢谢。”   哈尔西对紧张的副官说。   “是,长官!”   ……   烟草燃烧的香气,让舰桥内的气氛缓和下来,昏暗的舰内灯下,哈尔西吐出一口烟,眼神中重新绽放出光芒。   “等到黄昏,我们就向南脱离暴风雨,传令,所有舰船降低航速,维持稳定。”   ……   残破的舰队在暴风当中跌跌撞撞地前进,糟糕的海况下,海面掀起的巨浪让衣阿华级的前甲板无时不刻都呈现出游泳池的状况,而幸存下来的航母们情况更糟,暴风之中没有几乎没有东西能留在飞行甲板上,无论是飞机还是补给,亦或是人……至于那些巡洋舰,驱逐舰,她们无时不刻都在倾覆的边缘游走,重巡洋舰堪培拉由于之前舰艏中弹导致的结构损坏,她一号炮塔前的整个舰艏在大浪中被折断,好在水密门关闭及时,堪培拉号没有在风浪下沉没。   ------------------分割线----------------------   “在晨光之下的舰队决战?”   扶桑手中拿着的是从总旗舰发来的电报,文件里栗田中如此称呼明日的海战。   “利用晨光吗?真是不错的想法。”   田中看到电报。   “晨光?”   “没错,到时候如果我们在清晨同米军的舰队展开炮击战,我们舰队位置如果靠近西方,便能利用天空还未褪去的黑幕来作为掩护,而此时,米军舰队则会暴露在东方的晨光下,无处可藏。”   田中在空气中比划着,挥出一拳。   “利用观测上的暂时优势吗?”   扶桑若有所悟状。   “总之,我们到了莱特湾,将会有数小时的命中优势。”   “可是美军舰船有雷达的吧。”   扶桑突然想起在瓜岛时同华盛顿夜战吃亏的事。   “雷达?是电探的意思吧,电探到时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存在,只要进入炮击战,一切都会是硬指标的对决。”   “田中桑真是自信呢,可是如果美军舰队逃跑了怎么办?”   扶桑以斜眼看着田中。   “在扶桑号上,在下当然自信啦~还有,你说米军舰队可能会逃跑,这完全不用担心,一但米舰队撤退,莱特岛的登陆场就会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我们大可以选择追击或者转身去轰炸登陆场。”   田中大佐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就像看到了升职加薪的绝好机会。   “你这么去揣测米军真的好吗?联合舰队现在只是击败了他们的海航而已。”   想起比海航更为强大的美军陆航,扶桑似乎能闻到硫磺岛B29轰炸机的味道。   “额……”   舰桥内的军官,不少人转过身去,还有几个扭曲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在憋笑。   【这个女人,怎么这时候杠上了呢……我下不了台哎!还有这些兔崽子……】   “咳!打仗呢!严肃点!”   “嗨嗨~要严肃~~~我去吃晚饭了。”   田中的呵斥对扶桑毫无效果,白军服的少女嫌弃地挥挥手,往舰桥电梯去了。   咔……   舰桥的舱门闭上。   “……呐,舰长。”   “嗯?”   有人用套近乎的口气叫着田中。   “舰长大佐觉得扶桑怎么样?”   “哈?你什么意思?”   田中脸上透露出为难的神色。   “啊!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那个新晋军官以为自己的问题会增进与上官的关系,但显然他打错了算盘,不过他没想到,田中还是回答了:   “扶桑啊,她是个好女孩。”   “什么?”   “就是这样。”   田中的回答让新晋军官一头雾水,虽然他上舰时就被甲板士官告知扶桑就是这条船的本体(其实反过来才对吧。),但看到那个不似人间的少女,他总是有种不现实的错觉。   “扶桑小姐乃是我们战斗下去的理由,我们可都是很尊敬她的,虽然她有时候会发蠢,但还是很可靠的。”   新晋军官耳边响起参谋官的声音。   “尊敬?”   “你过来。”   不打算多做解释,参谋官把新晋军官拽到了窗边,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往下看去,两座双联410毫米50倍径主炮以及一座双联150毫米60倍径中轴副炮以背负式的结构罗列在眼前,由于之前防空作战中的损害,炮塔上的黑色油漆有些剥落,露出了下面灰色的装甲钢。   “明白了吗?”   “额……好像明白了……”   眼睛盯着又长又粗的炮管,新晋军官放下了轻浮的心。   ……   “重型火箭弹检查过了吧。”   扶桑号的水机机库内,里面只有一架陈旧的零式水侦,其余的空间全腾给了这些宛如大炮仗的“秘密武器”。   “状态良好,这些四式火箭都能正常发射,到时候只要用吊机放到滑轨上,然后利用水机发射器射击,或者也可以在甲板上直接点火。”   随舰的维护人员顶着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在笔记板上记录。   ------------------------------------------------------   【十三日十八二三;第一潜水战队司令佐藤海军少将|十三日二十三一LT长官,XZ长官,FT指挥官|第*****番电|菲律宾东海域,潜水战队薄暮‘狼群’伏击敌残机动部队,鱼雷之海攻势效果拔群,观测有水柱五条,敌一重巡洋舰当场轰沉!另第三潜水战队伊-68机关故障掉队,伊-22失联。】   (轰沉:日本海军术语中指代军舰遭到雷击或炮击,该舰在五分钟内沉没,例如西村舰队的扶桑舰。)   【7月13号20:00;米切尔中将;致哈尔西;第三舰队请火速撤离战场,立刻,马上,现在。】 第三十五章 恸哭之海(三)   【神机已经到来,准备在莱特岛决战】   第十六师团侦察报告:【莱特湾内有10余艘美军舰船,10余艘驱逐舰在中间,几艘战列舰在外围兜圈,好像在保护什么。】   参谋长:“这不对,难道不应该是战列舰在中间,驱逐舰在外面兜圈子吗?怎么反过来了?”   扶桑:“参谋长,先前陆军对莱特湾内的美国舰队发动了特攻,以现在美军反常的阵型,显然是现在驱逐舰受伤过多,只能让战列舰保护驱逐舰了。”   航海长:“根据今天天气预报,帕劳群岛一带会有暴风雨。”   ……   7月14日清晨,捷号作战,栗田舰队从加里科尼亚岛方位,向西突入莱特湾。   【全舰队最大战速占据炮击阵位,在决战海面邀击来攻之敌,确立不败之战略态势!】   蓬勃的高温蒸汽冲出锅炉,通过高压轮机带动起螺旋桨驱动轴,将先导舰扶桑的航速提升至二十八节;冲天的黑烟,大和坂和武藏坂后,460mm的巨炮早已卸去炮栓,森森的膛线,凝结着清晨的露水。   田中:“调整方向。”   “了解。”航海长靠向通音管,“左舵10!”   “左~舵~~10!”   舵手拉长的嗓音里,大舰队在莱特湾北部海域画出了一条浅浅的弧线后转向西南。   莱特湾内的第七舰队已经别无选择。   参谋:“日本人的舰队已经进入莱特湾,将军!您还没有决定”   金凯德:“麦克阿瑟的军队还在岛上,如果我们撤退,岛上的几十万人全都会完蛋,而我们都得上军事法庭!”   参谋:“但是我们只有六条老式战列舰,而日本人起码拥有两条16英寸以上舰炮的新锐战列舰,而且我们在后面是太阳,敌舰队隐蔽在黑暗中炮击,形势非常不利!我们……”   金凯德:“我们必须迎敌,哈尔西已经把海军的脸丢尽了!你说的我做不到,让杰西·奥登多夫少将去堵截日本人的舰队,给麦克阿瑟发电报,让他知道他自己的处境。”   士兵:“是!长官!”   参谋:“将军…如果要应战,请务必让舰队向东航行,这样如果敌舰队从陆地一面过来,反航战可以让我们减少损失。”   金凯德:“嗯。”   太阳从海面上露出一线,晨曦之下,密西西比号,马里兰号,西弗吉尼亚号,宾夕法尼亚号,田纳西号,加利福尼亚号排成了一列。   --------------------------------------------------   “先导舰扶桑电探开机,发现敌舰队踪迹。”   “准备战斗!”   “敌舰队发现!”   “升战斗旗!”   “侦察机!起飞!”   昭和十九年(1944年)7月14日,5:10,莱特湾,萨马岛。   扶桑:“距离37300米了!”   宽大的主测距仪反射着微光,扶桑以最快速度计算出了距离美军舰队先导舰宾夕法尼亚号的距离。   扶桑:“一式彻甲弹!八枚,装填!药包四枚!”   将四枚长30厘米,直径40厘米的发射药包填入炮膛,扶桑的八门主炮高高扬起。   扶桑:“可以开炮了吗?”   田中:“确定目标即可炮击,不过一会机动部队会起飞战机加入战斗,注意保护好自己。”   扶桑:“没问题。”   先导舰扶桑跑在第一游击舰队的最前方,开足马力,她向后方追随的金刚,榛名发出信号,要求支援。   各舰全体出动,作为一游中坚的战列舰们拉开阵线。   【←←(航行方向)扶桑,金刚,榛名,大和,武藏,长门,陆奥】   同属于一游的巡洋舰爱宕,高雄,摩耶,鸟海,妙高,羽黑,铃谷,熊野,利根,筑摩,能代,矢矧,忘川以及驱逐舰们则航行至战列线前方的位置,随时准备进行支援。   远方,挡在美军战列线前的七艘巡洋舰旋转着炮塔,以莫大的勇气面对着远超自身力量的敌军舰队,火炮边上的炮手紧张地几乎脑袋炸裂,沾满汗水的手在扳机处不安地抖动……   航向:栗田舰队向西南,美军舰队向东。   甲板清空。   水兵:“距离34500!”   炮术长:“准备试射吧,扶桑。”   战斗舰桥,扶桑闭上双眼,将精神沉浸入战舰。   炮术长:“全主炮,瞄准敌舰20节!距离34500!准备开炮!”   “瞄准完毕,开炮---!”   炮声轰然响起,火光和烟雾笼罩全甲板,甲板下面的舱室,所有的人都紧张地行动起来。   炮声就是战斗开始的号角。   从金刚开始,接二连三的炮声,如同一连串的闷雷在海面上空炸响。   ……   宾夕法尼亚号   “西北方向!火光!”   “敌舰打来了!”   “炮弹马上就要来袭,做好准备!”   “拉响战斗警报!”   “还击!击沉敌先导舰!我们不能傻站着挨打!”   十二门356毫米炮指向天空,以近乎极限的仰角向黑暗中炮火的来源打出了一阵半齐射。   ……   炮术长:“预备…………着弹---!”   或远或近,宾夕法尼亚号四周立刻升起许多五彩缤纷的水柱,随后泼下的海水,几乎把全甲板变成了游泳池。   “爆炸了!炮弹!”   “日本人没有打中我们!”   “继续还击!”   “咬住她!继续开炮!”   “为了胜---利!”   没有出现伤亡,这让美军水兵们士气高涨。   ……   雷达室:“水柱过多,无法精准测定!”   瞭望员:“观测红色水柱!”   炮术少佐:“全远了!下修800!”   扶桑:“下修800。”   炮术长:“下修800,第二轮试射,距离34000,一式彻甲弹四发!”   扶桑:“瞄准完毕,开炮---!”   这时,美军战舰发射的炮弹落到了扶桑前方千米外的海水里,密集的炮弹入水,炸起的海浪如同瀑布。   六级的大风裹挟着水雾,抚过扶桑舰艏,借着新火控数据修正弹道,扶桑抢先向三十多公里外的目标再次开火。   炮口风暴蒸发海水,将舰侧的波浪狠狠压出了一个碗形。   四发白色的410毫米一式彻甲弹,目标是宾夕法尼亚号。 第三十六章 恸哭之海(四)   【美军战列舰阵型:西弗,马里兰,密西西比,田纳西,加州,宾州------→东方向】   ----------------------   扶桑第二轮射击的四发炮弹,在宾夕法尼亚号两侧均出现红色弹着点。   观测员:“跨射!”   炮术长:“试射完毕!进入本射!扶桑可全力开火!”   扶桑:“明白!”   十三米测距仪的两端:立体式测距物镜中的宾夕法尼亚号影像已经完全清晰,与此同时,倒映在扶桑瞳孔中的倒分像也调整至上下对称------宾夕法尼亚号已经被扶桑瞄准。   收到测距仪的信息回馈,扶桑开始以最快速度计算宾夕法尼亚号的方位和速度。   田中:“32300米,弹丸的飞行时间大大超过了三十秒,扶桑能命中吗?”   “汇报即时信息!”   “本舰航速27.5节!航向220,气温29摄氏度,风速38km!”   发令所的射击盘,机械计算机内齿轮正在以高速运转。   炮术长:“本射第一轮!距离33300,一式彻甲弹8发,齐射!”   扶桑:“瞄准完毕!开火---!”   八门410毫米主炮几乎同时点火。   炮术长:“预备……”   天空中,炮弹坠落的哨音,像是死神在飙车。   ……   宾夕法尼亚号,二号炮塔内。   “准备射击!”   “注意舰体横摇!”   “Fire---!”   “啊!!”   炮弹刚刚射出,炸裂的火星从天花板坠落,一条烟柱从这座三联十四寸炮塔上方冒了出来。   “第二炮塔顶盖中弹!通讯中断!”   宾夕法尼亚号的舰桥内,她的舰长和幕僚们正在争论一会儿的应对策略。   “舰长,我舰遭到敌舰队重点打击,情况极为不利。”   “我舰作为先导舰,是引领舰队的存在,况且我们要向敌舰开火,不能随意机动。”   “但我舰已经被弹!二号炮塔损毁!”   “不是还有三座炮塔吗?以我们的全部炮火击中到敌人的先导舰上,很快我们的炮弹也能击中他们!”   宾夕法尼亚号在大浪中上下起伏,此时由于美军舰队正处于上风口的位置,烟囱排出的烟雾飘向联合舰队的方向,一定程度上也降低了日军战列舰的炮击准头。   西弗吉尼亚号   “敌人凶恶的炮火都击中在宾州号上,而且他们在第三轮就取得命中,宾州号的二号炮塔完蛋了。”   “真是可怕的命中率,还有这炮弹像是下雨一样!”   “舰长!宾州号发来无线电,希望我们能一起炮击敌舰队先头!”   “照他说的做。”   --------------   距离30000米;   主炮齐射,扶桑再次取得一发命中,宾夕法尼亚号的主桅杆被一发彻甲弹削飞,此外一部分烟囱结构被炮弹波及,废气出现了泄露。   密林般的水柱,不断地在扶桑周围拔起,靠近。   田中:“扶桑,水柱这么多,能看见敌舰吗?”   扶桑:“没有问题…”   话音未落,司令塔内的灯光一阵摇晃。   窗外,一尊箱子模样的喷进炮以抛物线飞了出去,同时一阵弹雨打来,这些碎片击中舰桥附近的观测孔,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们中弹了!”   一个士官满脸鲜血地冲进舰桥,然后一头撞在了墙壁上,昏倒了。   田中:“扶桑,具体情况。”   扶桑:“二号炮塔上的喷进炮被一发十六寸炮弹擦中,导致的火箭弹殉爆波及了附近的防雷具储藏所。”   田中:“让医务科的人去处理伤员。”   “吼!”   话音未落,一发十六寸炮弹击中扶桑号司令塔,那发炮弹炸开的黑云铺天盖地,地板如同大地震般掀动起来;而从门外赶来汇报的翘胡子参谋长此时正在通过无防护区,只见一块碗大的弹片朝他的大腿飞来,血液涂墙,他被当场扫倒在地,而舰长田中芳行被炮弹崩得七荤八素,黑色的海军服仿佛是被锯子砍过,细碎的伤口遍布------他离窗口太近了。   扶桑只感觉脑袋在嗡嗡直响。   五百毫米的司令塔装甲是不可能被一发十六寸击穿的,但是里面的人,就很难保证了。   “医务官!快!”   田中大佐被搬进了战时手术室,有人又把躺在过道里的参谋长拖起来,副舰长平贺大佐从下层舱室出来,暂时顶替了田中的岗位。   平贺悠二:“扶桑……”   面前的少女在操作主炮,光鲜亮丽的外表,很难相信她刚才抗下了两发战列舰炮弹。   “我没什么关系。”   由于需要腾出大量精神力去战斗,扶桑回复平贺代舰长的语气有些生硬。   西园寺酒保长进入战时手术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停尸房,之前喷进炮殉爆波及到的防雷具储藏室,损管队和医务科一共抬出了十具尸体。   “躲开!躲开!”   扛着担架的医务兵急匆匆地推开西园寺酒保长。   “医生!舰长负伤,紧急!”   “参谋长没气了!快压住伤口!”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西园寺酒保长帮忙接过手术托盘,慌忙随同队伍往前冲,担架上田中在不停咳嗽,后面跟着的担架上的参谋长没了一条腿,脸色已经惨白得和尸体没两样了。   医务长:“司令塔中弹,参谋部出现伤亡,现在副舰长正在接替指挥,酒保长,把那把大镊子消毒拿过来!”   西园寺:“嗨!”   战斗还在继续,美军舰队方面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航行,这六条主力舰冒着如雨的炮弹,其中不止一条在冒着大火,整支舰队犹如树叶一样在黑烟里穿梭,摇摇晃晃,其中宾夕法尼亚号退出了战列线,她的大炮依旧在喷吐火光,只是航速降低到了十三节,已经不适合领导舰队前进了。   距离29000米   马里兰号   参谋长:“西弗吉尼亚号刚才起码取得了一发命中,这是一个好兆头,他们创造了海军的远射记录。”   舰长:“没错,是个好兆头……”   作为一名资深军官,他也避不开海军当中迷信的氛围。   轰!   水线附近被打出一个大洞,海水向瀑布一样涌进马里兰号的舱室,而紧接着,又是一发巨大的炮弹落在了中甲板附近,密集的作战人员被一扫而空,军医的助手顶着白大褂从舱门里滚出来,在血泡浮动的地板上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嘿!什么东西炸了!”   “是日本人的炮弹!而且不是一般的炮弹,口径应该超过十六英寸!”   ……   武藏号上,舰长猪口敏平放下望远镜,从马里兰号上升起的烟柱,已经不需要放大即可看清了。   猪口敏平:“本射第五轮齐射,敌舰中一式彻甲弹两发,观测有烟柱,有效击穿,推测敌舰遭到重创,记录!”   这个被称为“炮术之神”的男人,此时正意气风发。   军官:“了解!”   栗田:“接田中,之前有观测到炮弹在扶桑舰上爆炸,询问情况。”   通信兵:“嗨!”   几分钟后,栗田收到了回复:   【本舰司令塔中弹,舰长负伤,参谋长战死,现在先任将校是副长,正在维持秩序。】 昭和之雪   现在是傍晚时分,太阳已沉落到遥远的西方山后,但依旧还有些余晖映照在天空里。   一眼望去,只见群峦沿着海湾后的城市连绵起伏,而那些山峦背后全是稻田,要是人愿意爬上山去远眺,在秋天想必能一览金色稻穗的美景吧。   只是现在是雪后的冬天,皑皑的白雪下可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走到柜台前,我小心的把今年的薪水拿出来,一共是4180円,厚厚的一沓纸币,虽然没有豆腐块那么厚,但也是我升任大佐以来取到的第一笔薪水。   “往家里寄钱吗?喔!”   接过现金,女柜员熟练地清点起来。   “一共是4180円。”   “是的,地址是兵库县神崎郡神河町的高桥家。”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女柜员从后面的房间出来,她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脸上带着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那个……可以问一下,先生您是做什么的吗?”   我是做什么的…嗯…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前年海军省里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少上官都受到牵连,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利用海兵学校的关系认识了不少人,从而在论资排辈现象颇为严重的海军里坐上了火箭,以27岁的超低龄坐上了海军大佐的位置。   “在海军做事。”   如何爬上大佐的那些龌龊事,我不愿去回忆。   “海军!”   女柜员的兴奋一闪而逝,她的手在衣角不安地揉搓。   “前面的人好了没有,天都快黑了!”   身后的人发出抱怨。   “啊!好的!好的!马上就好!”   慌慌张张的女柜员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冒起蒸汽的脑袋都快埋到抽屉下面去了。   “咳咳……”   周遭的人向我投来和善的眼神。   ……   不知为何,我感觉有些丢脸。   ……   这个冬天,不回家过年,为了给上级那些老头子一个好印象,我必须“坚守”在岗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佐,必然得是正直精干的模样……别的不说,居酒屋是去不得的,所以我选择了隐蔽的小店,比如港区边上的关东煮就不错。   “雪后的横须贺哟~~充满了冬天的气息~~”   一同吃关东煮的年轻人,翻阅着自己的小本子,唱着自己不知所云的歌。   “嗨~请慢用。”   老板布满皱纹的手,把一叠热气腾腾的昆布推了上来。   空荡荡的清酒瓶在木桌上堆积起来,一旁放不下的碟子被老板收在篮子里,桦木制作的椅子歪扭扭地翘起前腿,醉醺醺的年轻人唱起了另一首歌。   “冰凉虚幻的大战舰哟~~新雪在大炮的顶端悄悄融化~~就像一个美丽的女孩摘下斗笠~~~”   噗嗤~   我喉咙里发出失礼的声音,而年轻人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地继续低声吟唱。   五分钟,排除中间停下喝了口酒,他足足唱了四分多钟。   “漂亮的战舰就像美丽的少女。嗯,少女!所有士兵都向往着她,渴望在漂亮的战舰上服役,正如陆奥号的水兵以在陆奥上服役为荣一样,但我的追求可不仅仅是如此,我可是要站着世界最强大战舰上的男人。”   “老板!再来份昆布!”   听得饶有兴趣,我准备多坐一会。   “你!和我一样,也是海军的人吧!”   抓着酒杯的年轻人,突然开始朝我说话。   “算是吧。”   嚼着昆布,我回答。   “啧~~不过你身上没有那种感觉,可能是没上过大战舰的人。”   “此话怎讲?”   “阁下怎么称呼?”   “叫我高桥就可以了。”   “高桥君!你知道吗,上过大战舰的人,会从心底深处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息,就如同我在长门号上守夜时,那种雪后清冷月光下的大海,陪伴脚下战舰的美丽哀伤气氛,我书写在我的纸上,每次体会我都会忍不住流泪感动!”   “哈?”   我不明觉厉;昭和五年(1930),我以大尉衔在山城号(IJN Yamashiro)上任职见习参谋官时,是没有这种体会的,那时舰桥里随便一个少佐都能压我这个56期第一名一头,就算我加上读了两年海大的资历,我也比不过那些混了大半辈子的少佐,中佐……那段时间我只感觉自己被压制地浑浑噩噩,总感觉没有了出头之日。   “唉~看来你是无法理解我的,老板结账!”   “好嘞!”   浑身酒气的年轻人,唱着自创的歌曲,迎着月光走了。   “奇怪的人呢。”   不再理会,我回头,碟子里的昆布已经发凉,豆腐也结成了一团。   “老板,麻烦热一下,还有,竹轮还有吗?”   “啊,抱歉,竹轮已经卖完了。”   ……   以我在海军的服役生涯不可能去注意那些事情;我才爬到大佐的位置,随时都得注意海军省的视线,其他别提什么风花雪月,就算是结婚,也得推迟到遥远的年份去;27岁还不结婚,在这个时代简直是不可思议。   -------------------------------------------------   昭和十一年(1936)。   副官:“大佐,联合舰队可是很看重那条在建的战舰,当时在讨论取名时,可是连高桥三吉司令长官都亲自到来了。”   “高桥三吉司令长官亲自关注的战舰?那条战舰最后决定的名字是什么?”   车内,我掀开膝盖上的笔记本,随意翻着,无意间瞄到了“扶桑”二字。   副官:“扶桑的说。”   “扶桑?我们横须贺镇守府用了吴镇守府船的名字,岂不是不给他们面子,况且,那条扶桑还没有退役吧。”   副官:“不,作为华盛顿条约后我们联合舰队自主建造的第一级新锐战舰,其意义是非凡的,而扶桑这个名字,不同于寻常的古国名,具有特别的纪念意义,而原来的扶桑,作为世界大战时建造的军舰,其设计已经落伍,司令部有意向将她转为训练舰。”   “是这样嘛,纪念意义的名字…司令部也喜欢这一套,嗯?米内中将?”   翻动笔记本,我看到上面有一页写着,海军省有意让米内光政海军中将担任下一任司令长官。   副官:“大佐,到了。”   下了车,就是横须贺海军工厂X号造船船渠了,身着白色工作服的三菱厂技师们在甲板上来回奔走,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   “这就是…未来的扶桑号吗?”   顺着锈迹斑斑的船壳,我看下去,而副官则急匆匆地跑到一处工人休息的地方,找着了一个人。   副官:“造船部的技术大尉吗?这是昨天的造船记录?”   副官和大尉凑在一起,而我则沿着船渠,随便走动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战舰舰艏的前方…… 第三十七章 恸哭之海(终)   第七舰队告警:   【我舰队现在遭到敌七艘战列舰,不明数量巡洋舰和其他舰艇袭击,请速令李将军全速驶往莱特湾支援,并尽可能派出所有航空力量反击。】   八分钟后:   【情况危急,莱特湾急需重型战列舰,快速航空母舰,阻止敌突入莱特湾。】   --------------------------------------   1944年7月14日,经过一段时间的超远程炮击,天空已经大亮。   距离27688米。   武藏号内,猪口舰长放下望远镜:“如此远程的炮击,在反航战的情况下效率太低了,请下达突击的指令吧,长官。”   打开头出现对马里兰号的两发命中后,强如炮术之神的猪口就没有打中过哪怕一发炮弹,无穷无尽的跨射简直可以把人逼疯;然而,全舰队的情况更糟,低效率的炮击,超长的落弹时间把大炮的命中率直往10%以下拉,甚至金刚榛名二舰在这段距离内打出的近百发356毫米炮弹,居然没有一发命中……   “……”   栗田沉默,他光秃秃的头在舰桥灯下油光锃亮。   士兵:“长官!观测机发来情报,敌舰队改变航向,好像是要远离我们!”   猪口:“长官。”   栗田:“把这封丰田大将的电报转发出去吧。”   士兵:“吼!”   ……   【确信天佑,全军突击。】   ……   扶桑号   “扶桑,这是从武藏那里来的电报。”   平贺副舰长坐镇于舰桥,将最新的电报递到了扶桑手里。   “要突击吗?”   此时扶桑的脸有些脏兮兮的。   “嗯。”   平贺副舰长回避了扶桑的视线。   “好吧,那就全速前进,我下去一下,舰桥内就拜托平贺君了。”   舰桥舱门顺着扶桑心意打开,光照进了一片狼藉的舰桥,她的鞋跟踏在玻璃碴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往下面的舱室去了。   外面,大海之上,炮声变得稀稀拉拉,忙于追击的联合舰队为了保证命中没有频繁开火,而美军第七舰队的战列舰由于忌惮日军舰队的火力,以及还要保护后方的舰队,不得已在海上做出了机动,这种拖延的战术以牺牲火控数据为代价,让己方和敌方的炮击全部变成了打水花。   “让开,让开。”   担架上是一具尸体,一脸油灰的医务兵正在回廊外叫嚷,好让在里面“休息”的水兵避让。   地板上全是水,急匆匆的医务兵一直低着头,撞到了扶桑脸上。   “对不起!”   呆滞地抬起眼皮,医务兵只是看了扶桑一眼,他捡起地上的托盘,几下把地上碎开的玻璃瓶扫进托盘里,急匆匆地跑了。   湿漉漉的地板,血腥味里又混杂了浓重的酒精味。   此前扶桑号的防雷具储藏室和司令塔中弹,一共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其中不乏一些高级军官;这对于号称战无不克的扶桑舰,可以说是伤亡众多。   “居然会是司令塔中弹。”   充当医务长副手的酒保长,西园寺少佐,正在给医疗器材消毒,附近的担架上,一具没了一条腿的尸体被白布蒙着,上面放着参谋长的军帽。   “扶桑阁下。”   “田中在哪里,我想看看他。”   “田中舰长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手术已经结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医务长伸手,罩着隔间的白色布帘上留下一只血手印,他领着全身灰蒙蒙的扶桑,走进了军官专属的手术室。   “田中舰长只是被玻璃打伤,并无大碍,但是当时站在外面走廊的参谋长和其他人,送来时就已经没了。”   医务长尽可能用着隐晦的词汇,当时那发炮弹在司令塔装甲上炸开,参谋长被一块大弹片砍断大腿,等到被送至手术室,他已经流血过多死去了,事件从头到尾就没超过五分钟,想救都来不及。   “是嘛。”   扶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过于冷漠。   “痛!!不要啊!”   “你的手必须切断,不然会死,来人,把他按住。”   咯吱咯吱(锯子声)   “啊!”   隔着帘子,正在接受截肢手术的伤兵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没有言语的西园寺酒保长在惨叫声中瞪大了双眼,吞下一口唾沫。   惨叫终止。   扶桑拿起手中的军帽,戴上,说道:“后面的战斗会更加艰辛,麻烦各位了。”转身离去,她腰间悬挂的短剑,晃动的剑鞘上刻着高桥的名字。   ------------------------   距离25860米   先导舰扶桑带队成功突入莱特湾,在这个距离,她终于清晰观测到了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   燃烧的战列舰,船舷几乎埋没在海浪中,损毁的二号炮塔维持在最早接敌的角度,损毁的烟囱虚弱地吐着黑烟,部分折断的桅杆耷拉在后舰桥,压住了一座双联五英寸副炮。   司令塔   “燃烧的是最早被炮弹击中的那条老式战列舰,我观测到美军舰队的其他战列舰和巡洋舰正在往苏里高海峡的方向航行,另外美军驱逐舰正伴随护航航母往南,是想要躲避我们。”   “苏里高海峡方向?”   平贺副舰长对照着海图,看到了南方那条狭窄的水道。   扶桑:“对,那五条战列舰在海上画了一条U形航线,往苏里高去了。”   平贺:“躲避我们的最佳航线难道不应该继续往东航行吗?”   伸出食指,扶桑在海图上划出一条线。   “美军战列舰和巡洋舰如果绕过迪纳加特岛,往大洋方向,那好像是可以“避战保船”。但是莱特岛上的登陆部队,还有速度缓慢的运输船和护航航母,就会变成我们的死靶,之前哈尔西那里出了大问题,如果现在那位海军指挥官抛弃麦克阿瑟并一走了之,恐怕连尼米兹也担不起那个责任。至于现在,他肯定是在一边拖延战斗,一边在疯狂地向所有人求援吧。”   扶桑说着,放下抬起的手臂,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你说的听上去不错,是谁教给你这些的?还有你说的就和看到了一样。”   平贺副舰长说着,皱起了眉头。   “额,是高桥少将啦,在文莱的时候他教过我一点海军知识。”扶桑随便编着,把精神重新挪到战舰上------望远镜内,代替宾夕法尼亚号领队的加利福尼亚号,烟囱的烟雾顺着风飘动,后方的西弗吉尼亚号,四座沉重的双联炮塔转动起来,指向了追击的扶桑。   ……   武藏号   “敌战列舰在苏里高外排出了战列线,其余舰船都在往海峡方向转移,另扶桑舰发来情报,发现海峡内有鱼雷艇。”   “鱼雷艇?敌军指挥官要靠那种东西击败我们吗?可笑,既然他们不逃跑了,那就一口气干掉他们,就像前辈们在对马时做的一样,让米国人把从“黑船”后做的统统付出代价。”   “海峡中的鱼雷艇是个威胁,不过我们现在还在外面,到时候如果情况需要,让丁驱战队进入海峡冲击扫荡即可。”   “机动部队的飞机一会儿也能加入战场,现在正在赶来。”   开了空调还是无比闷热的舰桥,在参谋们热烈的叫嚣中持续升温。   ……   测距仪影像重合。   “距离22860米!”   “Distance 25000 yards!” 第三十八章 苏里高海战(一)   “观测机无线电,六发射击弹着点偏远偏左!”   “收到!下轮炮击缩短射击距离,瞄准点向右偏移!”   “瞄准完毕!”   “第三轮射击!一式彻甲弹六枚!准备开炮!”   “开炮!”   观测所里,士兵们只听到一阵闷雷似的炮响,随后就是将近半分钟的沉寂;半分钟,汗水从方位盘射手的太阳穴上流下,他用望远镜紧盯着远方的舰影。   “目标舰两侧出现弹着点!完成包夹!可持续射击!”   “收到!持续射击!”   “第四轮射击!一式彻甲弹九枚!开炮!”   炮术长一声令下,硝烟弥漫于大和坂,天空被黑灰色的火药燃气染成蓝黑色,冰蓝色的浪花,锋利的舰艏斩开烟雾,招展的军舰旗前,直径1.2米的金十六瓣菊耀眼夺目。   “观测到爆炸!命中!”   望远镜内的马里兰号战列舰,左侧船舷靠上的部分被炸出一个半碗形的大洞,而附近的防雷带被彻甲弹撕裂,进水漏油事故随即而至。   “战列舰之间的炮战,如果是大和级的460毫米炮,在25500米以下的距离只要4~5发,就足以让美军战列舰丧失战斗力了,不过如果要彻底击沉,可能需要再命中5发炮弹;准备射击!”   扶桑说着,在23800码的距离外向马里兰号齐射;炮声中,平贺代理舰长大声询问:“扶桑!你怎么知道的这些?”   “额,是高桥少将啦,在文莱的时候他教过我一点海军知识。”扶桑糊弄道。   八枚解除保险的410毫米口径炮弹从火焰里钻出,以抛物线往23800码外的马里兰锤去。   此刻的科罗拉多级二号舰---马里兰号。   紧急病员室内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而轻伤员甚至挤不进临时医院,不得不全挤在居住区附近的过道里。   “伤员太多了!我们应该撤退,而不是在这里送命……唔!”   有水兵在担架上嘶吼时被医务兵堵住了嘴。   “敌舰还在朝我们射击。”   “那就还击!让能用的火炮全开火!”   “明白!”   突然,脚下的地板摇晃起来,明显的舰体震颤伴随着爆炸声一同传来。   “舰长小心!”   “怎么回事!”   马里兰号的参谋长从地板上爬起,迎面看见了一个从外面冲进来的士兵,那名士兵眼球流血,说话也不太利索:“炮…炮弹打中了舰桥下面,死伤惨重…副舰长阵亡。”说完,他昏死了过去。   “副舰长阵亡了?舰长!舰长?该死,发生了什么!”   四周一片黑暗,参谋长把昏死的士兵拖到角落,他环顾四周,第一眼就看到舰长的帽子,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就在房间的拐角------口鼻流血的舰长仰面倒在墙壁下,一个参谋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胃里感到一阵恶心,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舰桥靠前的地方,这里地上全是碎玻璃和不知道什么的碎块,一边耷拉着的望远镜和烂电灯,一切都像是世界末日里的镜头,但不知为何,附近居然还有光亮着,难道还有人活着?他继续向前走着,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场景:正对着敌舰队方向的司令塔装甲被开了一个半人宽的大口子,透过去,他能直接看到远方敌舰闪烁的炮口焰。   指挥舰上的金凯德开始感到不安。   舰队损失了宾夕法尼亚,马里兰也被大破,但日本人的舰队却依旧“完好无损”,照这样子下去,他金凯德别说等到李少将的增援舰队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得到日本人船上去做客,现在背后就是苏里高海峡,希望这几条老战列舰还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金凯德如是想着,下达了一条命令。   “让驱逐舰掩护马里兰号,并尝试雷击。”   “是,长官!”   珍珠港复仇舰队后,隶属于第56驱逐队的三条弗莱彻冲了出来,她们挡在重伤的马里兰前,开始拉烟掩护;而在侧翼,第54驱逐队的梅尔文(DD-680 Melvin),李梅(DD-688 Remey),麦高恩(DD-678 McGowan),她们像没有拿弹弓的大卫一般,向巨人歌利亚发起了冲锋。   “这些驱逐舰以为她们是唐吉坷德吗!给我击沉她们!”利根号舰长黛治夫大佐咆哮起来,他带领着第七战队的四条重巡,高速在战列线前方一字排开。   “开火!”   利根,筑摩,铃谷,熊野,36门八寸炮在20000码外的海域筑起了一道火力围墙。   短暂的几分钟,确实最为艰难的航行,这三条驱逐舰以36节的高速,不要命地试图去接近战列线。   “升起烟雾!向敌巡洋舰开火!”   眼见水柱在旁边不断升起,麦高恩号的舰长下令用前方的两门五寸炮向最近的熊野号还击,短短的两分钟时间,这条弗莱彻用两门前主炮一口气打出了40发炮弹,并对第七战队旗舰熊野取得了两发疑似命中。   然而,重巡们并不是挨打不还手的风车,他们的主炮很快就逮到了最先出头的麦高恩号,在同样的两分钟时间里,她们回敬了这条驱逐舰250发八寸炮弹。   “来不及了!快把鱼雷发射出去!”   少校水雷长一声大喊,麦高恩号将10条MK15型鱼雷全部投下,同一时刻,一枚203毫米炮弹砸在了空荡荡的鱼雷管上,把附近的水兵炸飞进了海里。   “继续开炮!全速射击!”   从天空倾泻下来的海水如同暴雨,麦高恩号在海面上急速转弯的同时,将所有的五门主炮朝向了熊野。   “快打死那条驱逐舰!” 人见铮一郎舰长的怒吼中,第七战队司令白石万隆少将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因为就在刚才,有位第一战队的参谋上官给他发来匿名无线电,该无线电大致意思:如果第七战队不能迅速拿下这三条驱逐舰,还是回家捕鱼去吧。   “人见大佐,光怒吼可是杀不死敌舰的,请向最近的金刚,榛名二舰发出警报,就说是敌驱逐舰正在接近,试图雷击。”   “马上去做!”   人见大佐勒令通信兵。   发出的警报效果显著,躲在烟雾里的三条驱逐舰,很快就被14寸的炮弹水柱逼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 苏里高海战(二)   瞄准从烟雾里跑出的驱逐舰,熊野号测距仪上的镜片,反射出光。   “第七战队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敌驱逐舰接近我方战列线!”   “瞄准敌先头驱逐舰!全主炮交互打方!”   战队旗舰熊野拉着刺耳的战斗警报,全舰五座双联203毫米主炮,开始左右高速左右交互射击。   水柱,水柱,水柱,水柱,火柱!   榴弹爆炸的火柱,在低空化作一颗火球,其中的零碎金属坠落下来,掉在海里像一阵雨。   DD-688;李梅号   “舰长!55号炮位中弹,里面的人全部阵亡!”   “嗯……”   李梅号的舰长,其深邃的眼神,死死望着远处日本军舰的舰影。   “舰长!”   “我们,今天可能…一定会死。”   舰长干涩的嘴唇张了张,他面前驱逐舰舰桥玻璃上流淌的海水,全是日军炮弹水柱炸上来的。   “我们出去。”   “是!长官!”   ……   正在大海上高速航行的李梅号,甲板几乎站不住人,走出舰桥的舰长往后看去,只见被重巡炮弹直击的55号炮位依旧维持在先前的射击角度,卡死的炮塔座圈,熏黑扭曲的炮管下还有一具焦黑的骨架,这具骨架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顶扭曲的钢盔。   炮弹划破空气的哨音,从头顶传来。   “舰长!”   副官手忙脚乱地拽住舰长,把他从博福斯炮位附近拉下后躲进下面的舱室。   还未来得及关门,爆炸和震动就从上方传来,舰长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啪!”半张惊恐的脸拍到地面,掉在了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五英寸的地板上。   “啊啊啊!”舰长连滚带爬地爬起。   “报告损失!”副官对着外面的烟雾咆哮。   李梅号雷达室   “发现敌低空飞行机群,距离28千米!正在向我们这里接近!”   主控制台边,一名雷达兵面对着9英寸PP平面显示器,正在摇晃的船舱内坚守岗位。   “你快向指挥舰发出警告,敌机正在……啊啊啊!”   跳跃的电火花从仪器内蹦出,五英寸示波器上的玻璃炸裂开来,糊了最近的雷达兵一脸玻璃碴。   “上面那部天线中弹了!”   炮弹的爆炸很快散去,崩裂的钢结构折断,位于前桅平台重达200千克的对空搜索雷达翻滚着砸倒了前烟囱附近的探照灯和小艇,直到被三号炮塔挡住才停下。   ……   军舰排出的黑烟萦绕在一起,充斥天空,一架零式水上观测机缓慢地在低空绕出一圈,往靠近南方的空域去了。   “美国人的巡洋舰,过来了。”   扶桑睁开眼睛,一双绚烂明亮的墨色之眸里,一条战舰的倒立像正在对焦。   “敌巡洋舰会由我们的巡洋舰对付,你继续炮击现在的那条战舰就是了。”   代理舰长平贺示意扶桑。   “嗯。”   扶桑点了点头,说道:“一式彻甲弹8枚,准备齐射……”   隔着布满裂纹的玻璃,平贺可以看到扶桑的两座前主炮正在做细微的调整,其中二号炮塔顶部有爆散的痕迹,显然是之前对空火箭殉爆造成的。   “瞄准完毕,射击……唔!”   炸雷一样的巨响,不是扶桑的炮声。   “扶桑!”   “没事!炮座没有被击穿!”   推开平贺,扶桑吃痛捂住肩膀,指缝间,有血在流淌出来。   “报告!二号炮塔炮座被击中,没有被击穿!”   有人在通音管里报告。   “具体情况!”   平贺焦急地凑上去询问。   “主炮塔是没有人的,我能感觉到,没有问题,就是回旋的部分受到震动,现在有些不太灵敏…但是…全主炮!齐射!给我还击!”   远处,之前命中扶桑的正是内华达号,她射出的一枚356毫米炮弹正中扶桑二号炮塔炮座,只可惜面对厚达510毫米的炮座装甲,这枚炮弹终究是力不从心。   暗暗吃惊于扶桑应对受伤的熟练,平贺躲在司令塔装甲后,依靠在冷冰冰的钢铁上,他完全无法把这些同面前的少女联系到一起。   “小心别再被击中了!”   平贺朝扶桑嚷嚷。   比头顶白炽灯还要耀眼的火球,把平贺的脑门照得通亮。   “这炮塔是‘炮弹磁铁’吗!!”   前部150毫米副炮塔下方,再次遭到攻击的二号炮塔灰头土脸,战列舰炮弹霸道的破坏力把裸露在外的炮衣蛮横地扯碎,给予了俯仰机一记重击。   “该死……”   扶桑只感到二号炮塔的反应迟钝得犹如麻痹的肩膀。   “我要你还回来...”   让剩余能反应的三座主炮向内华达号开火,扶桑以极快的速度将下一枚炮弹提起。   “了结她!”   漫长的飞行,接触了保险的白色炮弹旋转着坠落,尖利的风帽,底下的弹体正在等待延迟信管触发的一刻。   “…着~~弹!”   炮术长按下秒表。   维持飞行的风帽迅速被压扁,一式彻甲弹坚硬的被帽如同一柄大锤,狠狠地从内华达号前部的两座127毫米副炮下方砸了进去,随后是短暂的死寂,一团火焰从窄小的射入口汹涌而出,火焰接触到外部的空气,瞬间转化为冲天的火柱,一座倒霉的四联博福斯被副炮塔的爆炸掀飞到数十米的高空,随后被海风卷起的高温火旋风刮到前部炮塔附近,点燃了炮塔上面捆绑的救生筏……一时间,内华达号的二号炮塔顶部火焰冲天。   “我要把你点成‘炎头队长’!三式弹六发,射击!”   校准主炮,扶桑朝炮塔着火的内华达再次射击。   效果显著,两枚三式弹成功命中了内华达的上层建筑,团灭了附近所有的观瞄和测距仪器,同时三式弹爆开的燃烧剂点燃了战舰外部所有能烧着的东西……此时的内华达号恍如航行在火地狱之中。   “第……轮射击……不管了,一式彻甲弹八发,射击!”   修正射击提前量,扶桑把刚转过来的二号炮塔重新投入战斗,与此同时,望远镜内,“火船”内华达的主炮也喷出一团黑烟,托炮口风暴的福,她炮塔附近的火灾居然被吹灭了!   “命中!”   射击愈发地精准,扶桑两发彻甲弹成功洞穿内华达的侧舷主装甲带,但她来不及扬起嘴唇,天空一道巨响,一发来自美国西弗吉尼亚的炮弹如同一记直球,毫无阻拦地钻进了扶桑舰艉的无装甲区域。   “额啊……”   青紫色的伤口,不似人类的血液顺着扶桑的大腿流下…… 第四十章 苏里高海战(三)   滋滋……   断断续续的电流在传输信息……   【这里是第七舰队,宾夕法尼亚号战沉;马里兰号,内华达号遭到重创;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希望李的舰队能够尽快赶来,在我和那些‘宝宝航母’一起成为鱼肉之前……】   金凯德发下的无线电文,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悲怆。   “将军,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远方的炮声下,通讯兵手中的铅笔,依旧握得四平八稳。   闭上眼,思考着艰难的处境,托马斯•金凯德缓缓开口:   “给西弗吉尼亚号的杰西•奥登多夫少将:美利坚合众国需要他恪尽职守。”   嘀…嘀嘀……   金凯德的明码电文,在整个战场传播。   “恪尽职守吗?”   飞龙号内,高桥少将低下了头,他站起,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起飞的第二波舰载机群还没有离开视野。   位于战列线最前沿的奥登多夫少将:   “我们别无选择,让重巡洋舰上去,要让那些日本人知道,我们是骄傲的美国人,美国海军。”   战列舰西弗吉尼亚超越燃烧的内华达,八门406主炮在同一时刻射出复仇的火焰,硝烟未散,四条重巡洋舰从后鱼贯而出,她们分别是北安普顿的路易斯维尔,波特兰的波特兰,新奥尔良的明尼阿波利斯,郡级的斯洛普夏(澳大利亚)。   顶着战列线上密集的炮火,这四条巡洋舰以惊人的胆量心无旁骛地冲锋,不管身边密集的水柱,也不管天边若隐若现的日军机群,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日军舰队。   ……   “航向角三十度,距离20600米。”   窗外冒着黑烟,侧舷主装甲带上有两处明显的被弹痕迹,略显小破的扶桑转动炮塔,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忽然,一直闲置的对空雷达搜索到了一连串的反射信号,反射源算不上多,却实实在在地在向自己靠近------毫无疑问,扶桑反应了过来,那些是美军的飞机,虽然不知道在经受陆军自爆袭击后第七舰队还剩几条可用航母,但这些飞机无论这么说,还是飞起来了。   既然如此……   分出一部分精神力传到对空火炮内的瞄准器玻璃板,扶桑将美军机群可能出现的方位套入了准心,只要他们敢接近战列线,准备好的大口径高炮会以最快的速度撕碎他们。   处理好对空事件,扶桑的精神收回,重新调整好航向角,驱除杂念,继续对付第七舰队的战舰。   美军战舰主炮发射的炮弹不足以威胁到自己的核心区……知道这一事实,扶桑镇静地盯着测距仪物镜深处------航速最慢的加利福尼亚号,在物镜中的影像已经完全清晰;此时这条老式战列舰的尾部被大和击中,炮弹爆炸导致其船体震颤,螺旋桨传动轴受损,不得已落在了战列线的尾部。   “感觉能打中。”   稳定姿态的同时感受脚下的横摇,扶桑在舰体最平稳的一刻,不假思索地开炮。   战列舰之间的炮战,对手会刻意回避的几率近乎为零。   除了略有故障的二号炮塔迟钝了些,另外三座炮塔精准地打出了一轮齐射。   硝烟在战舰的运动中很快向后散去。   跨射。   八枚炮弹与加利福尼亚号交错而过,没有近失弹,也没有水中弹,日本海军刻意设计的水中弹特化炮弹,在炮战时命中率如同摸奖。   将愈吨的炮弹提升至炮塔内,扶桑准备进入下一轮射击。   巨大的轰鸣声从舰桥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下方舱室内无比嘈杂,代理舰长平贺惊愕地望向扶桑。   “中甲板,一发八寸炮弹而已。”   如同在谈论被打火机烫伤,扶桑对重巡火炮的破坏力无动于衷。   “一式彻甲弹八发,射击!”   无视二十公里外频频开火的美军重巡,扶桑继续对加利福尼亚号发难。   彻甲弹风帽边缘高亢的气流轰鸣,很快就转化为了激烈粗狂的爆炸,从加利福尼亚号烟囱附近迸发出来的红莲之炎,如同一条灼热的火龙窜出。   “命中…了。”   看到望远镜内无比真切的景象,扶桑感受不到兴奋,她看到有着火的人跳进大海,在漩涡和海浪里拼命挣扎后消失。   “干的不错!”   不知何时站起的平贺大佐,站在扶桑背后高兴地说道。   “……”   心中不知道怎么回应,扶桑只感觉一阵麻木,仿佛感觉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做好眼前的就可以了……】   扶桑从胡思乱想中醒来,返回真实的战场之中,此时又有一枚八寸高爆弹落在舰艏甲板上,炸起的甲板碎片飞起,淋了一号炮塔一头都是。   “第七战队解决了米军驱逐舰,难道就不能再解决掉米军的巡洋舰吗?”   看到舰艏爆炸的火球,平贺大佐抱怨。   “没有,美军的驱逐舰还没有被解决。”   打断平贺大佐的话,扶桑在沉默片刻后开口。   “……诶?”   “还有一条美军驱逐舰,在烟雾里试图靠近。”   扶桑向加利福尼亚号打出第三轮齐射。   “怎么可能!!”   烟雾散去,从几乎烧成一堆炭的驱逐舰李梅号后方,驱逐舰梅尔文号高速冲出,她的三座主炮已经损毁,千疮百孔的船体,上层建筑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然而即使如此,她的动力还没有损毁,三十六节的极速,让这条弗莱彻级驱逐舰几乎是在大海上敢死冲锋。   “打死那条驱逐舰!”   人见大佐不知道第几次吼出了这句台词。   “开炮!”   炮术长下令,熊野号向狂奔的梅尔文射出十发八寸炮弹,然而,无一命中,因为那条亡命的驱逐舰从麦高恩号燃烧的残骸附近钻过,扰乱了熊野号的测距。   “开炮!”   这次是利根号,在紧急计算出火控数据后,黛治夫右手挥下,拦截的八发炮弹按次序发射。   水柱密集,梅尔文号的舰艉爆发出一团火球,随后舰艏转向了怪异的方向------她的舵被打中了。   “哟西!”   黛治夫扬唇一笑,鹰隼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血腥的神采。 第四十一章 苏里高海战(四)   梅尔文号终究没能突破,她倾覆在距离日军巡洋舰万码处海域,虽然,直到沉没前都没有放弃开炮……   --------   距离美国海军第七舰队遭遇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小时。   远处的天空,一架机腹泛黄的爱知流星以280节的高速度俯冲而下,并向重伤的田纳西号战列舰投下了一枚二式五零番改一通常弹。   在湛蓝色天空背景下只是一颗黑色像素的航弹钻入水里,其中63公斤装药经过短暂延迟后近距离起爆,给予了田纳西号上百吨的进水。   投弹完成,这架流星正准备拉起,然而此时天空中无数曳光弹幕飞过,两发40毫米高爆弹炸断了机翼,把它变成了真正意义上转瞬即逝的“流星”。   坠海的战机在海面露着墨绿色的脊背随波逐流,苏里高海峡的北方入口处,美国第七舰队的大小舰艇四处乱窜,炮声夹杂着爆炸声,黑色的烟柱和红色的火柱随风舞动,海面上拍打的小水花,仔细一看,都是挣扎求生的水兵。   “命令是向海峡冲锋?”   扶桑说。   她捂着腰依靠在舰桥电话附近,略显破损的服饰没有多少血迹,优秀的装甲防护让她在面对老式战列舰时拥有极佳的免疫区,不过上层建筑被炮弹持续命中,扶桑还是很难受,观瞄设备被砸坏了些许,操作不灵的二号炮塔一直在拖累全舰的火力密度。   “的确,不过应该会让驱逐舰作为先头进入。”   平贺大佐拿过电报。   “嗯,让驱逐舰先进入海峡,这样美军的鱼雷艇就无用武之地了。”   扶桑歪了歪头,染成灰色的衣领由于小破而展开了些,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她的锁骨和肌肤。   “开始吧,提高航速,准备突入苏里高海峡!”   “满速!一杯~~~!”   ……   苏里高海峡内,奥登多夫少将的坐舰西弗吉尼亚号带领着巡洋舰们且战且退,一番残酷的炮战后,他身边的战力已经锐减,在之前的海战里,那四条被充当主力舰上阵的重巡洋舰只坚持了不到半个点就损失过半,而其他辅助舰艇,在面对联合舰队倾巢而出的军舰时,损失几乎难以估计。   “你在干什么?”   “额…写点东西,将军。”   “这样啊……”   沉默的气氛,无比凝重,副官察觉到了,手中本想继续写下去的笔不由地停下来,他回避开将军的视线,将写了东西的纸揉起,藏进了裤兜里。   “我不会的……不会。”   奥登多夫少将盯着窗外的条条烟柱,眼中的神态明确而紧张。   这样实力悬殊的海战,肯定不是能靠个人能力改变的,而他将军的头衔,不仅是权力与支配,更是对士兵们的负责,如果像那些鬼畜的日本人一样视人命为草芥,用血去浸染胜利的道路,那一切都完了。   “将军您……”   副官战战兢兢,舰桥内的其他军官也都注视着奥登多夫。   “……”   久经沙场的奥登多夫少将,迟疑了------从夏威夷一直到棉兰,他从未预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形。   上午6:30;天空已经完全放亮。   西弗吉尼亚号随同波特兰号钻入苏里高海峡,与此同时,联合舰队方面的远程炮击趋近于尾声,随同那些压上来的重巡洋舰,那些以战时标准建造的丁驱们蜂拥而出;说是丁驱,其实该型舰的设备极其简陋,最高航速勉强能到29节,为了省钱而直接把简易鱼雷发射架焊接在了船侧,至于船上的火炮,设计师在船舷附近开了几个炮窗,从窗口,士兵可以用中甲板的十六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开火,只是山炮备弹不多,大致只够射击个十来轮。   “距离10000米!鱼雷最低档航速,全部发射!”   丁驱战队的领舰---桐号驱逐舰上,内岛家久海军少佐嘴里叼着根牙签,站在摇摇晃晃的驱逐舰舰艏附近大吼大叫。   “鱼雷发射!”   从这些炮灰驱逐舰上发射的鱼雷,将整片海域搅得乱七八糟......只是美国舰队也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主,在海峡内殿后的弗莱彻们之前也朝外发射了慢速鱼雷,而此时那些美国鱼雷已经抵达,正好撞进了冲锋的丁驱大队里……白色浪迹的尽头,巨大的水柱升起,一条倒霉的丁驱被鱼雷拦腰炸成两截,巨大的冲击力把几门甲板上的山炮抛起后又摔进海里,连带着许多船上的陆军海战队一起喂了鱼------由于人手不够,这些战标船募集了一批陆军士兵。   【全军突击!追击敌残余舰队,将其全部歼灭!】   1944年7月14日,苏里高海峡以北,第一游击部队司令长官栗田健男中将明码发令,为驱逐舰压阵,战列舰扶桑以30节的高速突入苏里高海峡北部入海口,金凯德的第七舰队危在旦夕,而他所希冀的支援舰队---也就是李将军那支拥有华盛顿,印第安纳,阿拉巴马,马萨诸塞的分舰队,此时正在沿着迪纳加特岛北上……   西弗吉尼亚同波特兰斜在苏里高海峡内,海岸附近的岛屿之间,有一些小型舰艇躲躲藏藏,看起来是第七舰队之前布置在附近的鱼雷艇。   平贺:“扶桑,有什么发现吗?”   “那条战列舰和重巡在海峡内,一些小艇在躲藏,三十公里外的海域有平板结构的船只,应该是一些护航航母。”   安装着海军第二大的光学测距仪,扶桑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十公里内的目标。   【歼灭敌舰队,自由射击。】   扶桑收到了从武藏发来的信号。   “第三战速!”   将航速降低到24节,扶桑摆着航向角,压入苏里高海峡…… 第四十二章 苏里高海战(终)   压进苏里高海峡的大战舰,其射出的弹丸犹如暴雨。   扶桑舰。   这条继承了前辈名号的新锐战舰,舰上一共有1600人,其设计略显保守的四座双联主炮塔,中间的建筑里罗列着堪称超重武装的次要武器火力,如果她那高耸的舰桥是天守阁,那其坚硬的主装甲带和堡垒般的副炮塔群,就是城堡的石墙和碉楼。   扶桑。   作为战舰的付丧神,亦或是附着其上的精灵,她正在一群疯子的指使下对另一些人枪炮相向,如果捷号作战成功了……这场大战会怎么样呢?扶桑不得而知,隐隐约约她记得从前同高桥参加的某次推演:【……进攻中途岛对我们毫无用处,要压迫米海军舰队,就得挺进夏威夷,占据考艾岛,修建机场对珍珠港形成压制,另联合舰队当配合陆军方面攻略几内亚,登陆澳洲……】   【考艾岛?那是哪里?】   这一太平洋上再普通不过的火山小岛,扶桑以前甚至从未知晓过,脑子里的千思万绪,耳畔是隆隆炮响和男人的嘶吼,海峡对面的那条美军战列舰无畏地横在联合舰队前------她身边的波特兰号已经进水沉没,而那些驱逐舰和鱼雷艇们,她们看着日军舰队涌进海峡,阵型拥挤而惶恐。   淡蓝色的海面,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实在是令人感到太过于残忍了,日军驱逐舰无情地虐杀只有几百吨的鱼雷艇并向美军落水艇员扫射,更有甚者故意丢下木板来引诱射杀…这让许多畏惧射杀的美军士兵淹死在了海里。   “米舰队溃败啦!”   旗舰桐号的大喇叭一声吼,冲锋的丁驱战队如同打了鸡血,强压通风的马口铁驱逐舰们拖着滚滚浓烟,两舷的陆军连连开枪放炮,各种杂七杂八的武器,连带着手雷掷弹筒也一并投入战斗。   “射击!!”   打到热血上脑的陆军小队长拔刀立起,“向米军驱逐舰射击!天闹黑卡!板载!!”   咚咚咚咚!   从百米外疾驰而过的弗莱彻,其上的厄利孔调转炮口,扫出的弹幕如同一把剃刀刷过,把那条丁驱上所有露头的人碎成了糊糊。   再热血的大脑,见到肉酱总会清醒过来,对机炮产生恐惧的马粪们总算是老实地躲到了挡板下,虽然,那块不足十毫米的铁板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起来开枪!对面哑火了!”   幸存的小队长捂着帽子直跳脚,但他下边的士兵只是抱着那挺九九式轻机枪,说什么也不愿意露头。   “怂包!都是怂包!你们看看我手里举着的刀,我就站在这里,米畜还能打中我不成!你们越是怕,这弹丸……”   马口铁驱逐舰,侧舷仿佛被蛋糕叉剜去了一块,而那条在沸腾之海里焦头烂额的美军驱逐舰只开出了两公里,随即就被不知哪来的氧气鱼雷炸成了两截。   ……   “苏里高这里,是联合舰队赢了。”   爬到飞龙露天舰桥外的高桥少将拿着望远镜,说道。   空中,第一波起飞的战机正在降落,零战,彗星,还有天山,一共有超过四分之三成功返航,这显然看得出,空中的战斗是顺利的,相比放血般的伊号作战和吕号作战,捷号作战的航空级使用战术堪称痛快,虽然全舰队一次性的损失看上去比较大,但只要成功夺取了制空权,后面的损失就可称微小了。   “长官,这米军的舰队,难道就没有其他增援吗?”   呼呼作响的甲板风中,副官的声音有些变调。   “米军的增援舰队一定是有的,但可能是收到不增援的指令,或者说,还在路上;不过,如果我是米军的指挥官,碰到这种舰队沦丧的境地,一定会放弃添油战术般的增援,转而收缩防守,在恢复元气之前绝不大战。”   高桥说着自己的揣测:“但是之前的战斗,米军舰队一直都是胜利,要让他们立刻放弃那些夺取的岛屿基地,想必是很难,起码指挥官担不起那个责任。”   “真不知道哪位将军会碰上这种局面呢。”   副官嘴角吊起出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的弧度。   ……   苏里高海峡内,西弗吉尼亚号正在以一己之力,试图阻拦日军舰队前进的脚步,她的四座主炮已经坏了两座,一侧的副炮近乎全灭,但她不依不饶,仍旧以“大七”最威武的姿态,面向着北方的大海。   “一式彻甲弹,八发,装填……装填完毕,瞄准……瞄准完毕,开炮。”   主炮塔弹药库已经空出一半,几个小时的连续战斗,让扶桑炮击的程序近乎于机械化。   “唔……”   外面传来闷响,扶桑忍不住哼了一声。   “舰艏水线中弹,两个舱室进水。”   向待命的损管队发布位置,扶桑咬住的下唇微微发白,有些烟火色的眼睛眼角垂下,看上去有点痛苦。   主装甲带很厚实,起码面对科罗拉多级时,是能够完全保护要害的。   拦在海峡内的西弗,损管正在渐渐失控,因为她舰上的人员,已经伤亡太多了。   这个距离面对扶桑的主炮,科罗拉多级的装甲和厚实一点的牛皮纸并没有什么区别,无处可躲的水兵,要么在爆炸中死去,要么成为伤员,在苦痛的战舰上等待上帝的指示。   “弹药库注水,全员弃舰。”   在最后一座主炮塔停止工作后,失去了半条手臂的奥登多夫少将召集全舰幸存的水兵,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把所有能用的漂浮物丢下战舰,把伤员扛上救生筏,在战场上,水兵们沉默有序地执行着弃舰命令。   此时的西弗吉尼亚号,虽然依旧漂浮在水上,但其人员已尽数撤离,留下的空壳战舰,四座毁坏的主炮塔耷拉船舷一侧,失控的火灾肆虐于甲板的各个角落,滚滚的浓烟从每一个缝隙钻出,熏烤着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舰体。   “确认敌舰已经停止射击。”   朝着许久没有动弹的西弗吉尼亚号发射了数轮炮弹,平贺大佐宣布了炮击的结束。   “这里的战斗,总算也是接近尾声了。”   扶桑倚靠在墙上,身上的衣物,还有身体的状态,已接近于中破。   数十海里外,返回航空战队的舰载机群浩浩荡荡,远方的护航航母群,无数船只拖曳着烟柱,倾覆的舰艇和坠海的战机随浪漂浮------金凯德的第七舰队,已然名存实亡。 HMS Warspite的一生(后篇)   ---1947年4月---   ---大不列颠---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伦敦,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这威斯敏斯特的大街上被吹满了落叶,看上去甚是破败,特别是行宫外的花篱,无数待放的玫瑰花苞被雨水打落,让人不由地感到痛心。   “真是一场不错的雨。”   苏格兰场的小伙子踏过水坑。   “可不是,这雨一落到地上,那些游行的人比几年前见到德国人的轰炸机时泡的还快~~”   警员捡起地上丢弃的木牌,那是游行的群众撇下的。   木牌上涂鸦的字母------“忘恩负义的艾德礼,留下厌战号!”   ……   【终于要走了吗?】   从拖船上伸出的锁链,牢牢地捆着自己。   【“你保护了大不列颠,但我们没能保护你…抱歉…”】   被锁链捆绑的手腕有些苍白,厌战回想着那些水兵的脸庞……还有他们歉疚的话,让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悲切。   【“如果把我拆解了卖钱,大家可以过上的更幸福的生活的话……我”】   【“怎么会!皇家海军还是需要你的!”】   【“不…我已经太老了,就算提起裙子,也已经跑不动了。”】   【……】   四月的风,混杂着夏栎树花淡淡的清香,只是这香气,正在缓缓散去,正如窗外正在离她远去朴茨茅斯港。   【皇家海军……大不列颠,已经不需要我了……】   拖船发出阵阵鸣笛,从烟囱里排出的烟渲染着天空,白色的浪花,在船舷的两侧拍打。   “真是平静呢。”   摇着轮椅来到甲板,厌战笑着对一旁的值班人员说。   “……”   冷漠的男人,无动于衷。   “我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大海,在印象里,我的身边充斥着水柱,还有轰鸣的爆炸,大海总是像一锅沸腾的水,被搅得乱七八糟,呵呵呵。”   按住软帽,厌战自顾自地继续唠叨。   “……”   值班的男人,向轮椅上的“少女”瞥了一眼。   “大海,我曾经顺着她去往挪威,也曾顺着她去过地中海,甚至是遥远东方的马来亚……话说年轻人,你见过声望吗?她是个严肃的家伙,还有那个反击,真是个可爱的后辈…...威尔士亲王的炮塔总是不好使,真不知道对岸的那俩法国舰女人是怎么用四联炮的……然后还有胡德……”   软帽之下,看不到厌战的眼睛,只是哽咽的嗓音里,两行水迹沿着她姣好的面庞流下,汇聚,被打湿了的披肩,映着下面洋装的色彩。   “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哪里?”   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在拖船的鸣笛中戛然而止。   “斯匹特黑德,女士。”   男人的回答简短而冷酷。   “那么,现在到哪里了?”   北方的天空积蓄着一团黑云,冷冷的风席卷而来,让船外工作的人们忍不住打起哆嗦。   “现在的话,我们在康沃尔附近。”   “等到了目的地,我会被拆解吧。”   双手按住轮椅,厌战抬起头面向男人,她的眼神无比坚毅,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令人敬畏。   “嗯……拆解,然后作为废铁出售。”   “是这样嘛……”   轮椅上的双手不由地抓紧,厌战低下了头。   【拆解,变卖…….这就是我最后的归宿吗?但是我为女王陛下战斗过,也为女王陛下受过伤......明明“胜利”前辈说过,我将会和她一起享受下午茶……】   冰冷的风,愈加凛冽。   “我能起来走走吗?”   声音细若蚊蝇,厌战像是在哀求般,对着身边的人言语。   “不能,按照命令,在到达斯匹特黑德的码头前,您不能随意行动,况且……”   风,愈加猛烈,小小的拖船在海浪里摇曳,联系着厌战的锁链绷得笔直,金属吱吱呀呀的扭曲声,预示着可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海军的诸位啊,请允许我厌战,在最后任性一次吧……】   少女的软帽,随风飘向遥远的天空。   叮!叮!!   数道崩裂的锁链沉进大海,厌战号战列舰在转眼间脱离了拖船的控制,她在海浪中跌跌撞撞地前进,漂流的身姿,如同她第一次在日德兰大海战中勇毅无畏的身姿……   ……   天气趋于晴朗;   康沃尔附近的海滩外,一群工人正围着一条搁浅的战舰抓耳挠腮,而那空荡荡的战舰上,一台没有主人的轮椅依靠在设计古旧的舰长办公室里,深色的木板墙,属于她的舰徽熠熠生辉,只是那位可敬的老女士已经永远离去,陷入了等待下次重生的无尽睡眠当中…… 第四十三章 烟斗与雷朋(前篇)   麦克阿瑟将军收到第七舰队完蛋的消息时,岛里的日本鬼子还成建制地活蹦乱跳,而他的部队现在所呆着的临时阵地,距离登陆的海滩才不到三十公里。   “我为海军的人感到羞愧,他们当着上帝的面丢下了我们,还要我们面对日本人的大炮!魔鬼会拉着他们下地狱的!”   说话的人是米洛,他是一个虔诚的随军牧师,平时的形象都是一个虔诚文明的人,只是今天他似乎有些暴躁。   “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得学习一下那些没骨气的英国佬,向日本人投……嘿!神棍!回来!”   防炮掩体内的一等兵叫做约塞,他现在正把枪挎在屁股后面,脚踩在恶心的泥水坑里。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海军的人跑路了,难道我还不能跑吗?!”   受不了战斗的绝望,米洛扒拉着战壕壁,沿着松木板爬了上去,他嘴里神神叨叨,脑子里完全没了战斗的意志。   “回来!你会被炮弹打死的!”约塞朝着米洛的后背大喊,却不敢离开掩体半步。   “鬼子冲上来了!”   不知哪里的人在大吼,随后就是M2重机枪持续的咚咚声,在约塞一等兵心里,这个发疯的神棍---米洛,已经凉了。   中午的阳光把阵地烤得热气腾腾,一阵一阵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让人看到的东西都是扭曲的。   “哪里有日本人!”   约塞举着步枪,朝沙袋掩体后的机枪手大喊,此时那个操纵水冷机枪的家伙低着头,正在往大概方向长点射。   “什么?日本人?我也没看到!没看到!”   回答约塞的是机枪兵副手。   哒哒哒哒~~~~~   勃朗宁机枪烧开水的声音,在中午烈阳的炙烤下令人窒息。   “啊!看到了!看到了!鬼子!在那边的树底下,左边!”   有人吆喝起来,约塞一等兵小心地伸出半个头,他听说日本人的枪法鬼畜般的精准,每一个步枪手都能达到狙击手的级别。   “他死了,把他弄走!”   机枪兵副手把已经阵亡的机枪手拖开,同时麻利地接过潜望镜向战壕外观察。   呯!   潜望镜被子 弹打成碎片的同时,一抹土黄色跳进了战壕。   “一个日本兵!”   “打死他!”   机枪兵副手来不及反应,动作慢吞吞地,花了好一番力气才从地里摸出把工兵铲。   “别动!”   约塞叫道,他上前一脚踢翻了想要刺杀的日本兵,同时从衣袋里拔出一支手枪,想也没想就连扣了五下扳机。   就在这时,战壕外变得无比嘈杂,约塞壮着胆扭头往外瞥了一眼,眼前的场景差点没让他吓出魂------无数日本兵,在一面书有“武运昌隆”字样的旗帜下向阵地猪突猛进。   “向后面撤!”约塞喊道,“不要乱跑,走交通壕,赶快转移!”   前线阵地上的机枪已经哑火,这说明第一道阵地已经被敌军渗透,此时步兵要想保住小命,就得拼命往后跑,不然落到了日本人手里,怕是生不如死。   叫嚷着,约塞一溜烟跑进了备用阵地,确认安全后,他咬着牙,又回头看了一眼,之前驻守的阵地已经变成了修罗场,一些战壕外被刺刀挑开肚子的可怜虫在地上垂死爬行,血液和烂泥水流了一路,东倒西歪的尸体,几乎可以垒满浅浅的战壕。   “嗨,嗨,那边的!你是从前面来的吧!”   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在掩体后边响起,“前面阵地失守了,是这样吗?”   “是的。”   “天啊……我只是个新兵而已……”   忍不住地传出牙齿咔哒咔哒碰撞的声音,明白自己处境的新兵往防炮掩体的深处更缩进去了一些。   “你在害怕。”   “是的先生,我怕地很,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人不会害怕吧,这没有什么不对的。”   新兵的抱着步枪,紧张的手指一直搭在扳机上。   “我……”   呜-------   约塞刚想说一些打气的话,天空中就传来一声怪响---一枚硕大的“火箭弹”,以歪歪扭扭的轨迹落下,那漆成红色的弹头不偏不倚,直勾勾地扎进百米开外的地堡------那里是一处机枪阵地,算是这里的一处火力支撑点。   “上帝啊……”   可怖的面容,约塞扭曲的嘴唇下露出了溃疡的牙床。   冲击波,还有震耳欲聋的声浪,脚底下的大地一阵颤抖,战壕里的约塞直看到一柱火焰冲向云霄,那座附近最大的地堡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处“环形山”。   “怎么了?我感觉到了震动,先生,是炮弹吗?”   掩体内的新兵还在疑惑。   “你说的没错,战场上没有人是不怕的,我有不好的预感,你能往里挤挤吗?”   约塞和那个年轻人是幸运的,他们在单薄的防炮掩体内活了下来,而且日本兵也没有冲上这片阵地,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们毫无代价,这期间,他们经历了五分钟的地狱体验。   ……   “八轮炮击,发射三式弹64枚,火箭弹1枚!”   莱特湾近海,停泊在海面的扶桑舰以左舷面向着莱特岛,而莱特岛上的登陆场,海滩边已经没有了活的东西,被各式炮弹炸出的弹坑层层叠叠,把近海的陆地修饰得如同月面。   【定点炮击任务完成。】   扶桑向旗舰武藏汇报。   五分钟后,扶桑收到了回复:【向新坐标进行炮击。】   一串炸雷般的巨响把土地向下犁了数米,躲在地下指挥所里的“菲律宾皇帝”发出叫骂,险些没有被气晕过去。   “接米切尔,我要他负责。”   麦克阿瑟的眼球布满血丝,身子由于持续的紧张而瘫软,无法正常坐在椅子上。   “告米切尔海军中将;无数陆军士兵正在莱特岛与日军殊死搏斗,海军虽有大败,但不可坐视不理,看在同为美利坚奋斗的份上,想办法拉陆军兄弟一把吧。”   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指挥所里动弹不得,麦克阿瑟感觉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阵痛,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挣扎着站起身来,然而他从头到脚都感觉无比酸痛,只能又扶住椅子,直挺挺地瘫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烟斗与雷朋(后篇)   白昼,在硝烟的笼罩下宛如黄昏------守卫莱特岛的第16师团,正在朝美军阵地反扑……   “今天的风挺烈的,早田。”   山内小队长一边平稳着呼吸,一边从腰包里摸出两粒7.7毫米的子 弹,“烈得能把人的耳朵割下来。”   咔!步枪上膛。   早田把目光移到山内小队长身上,他趴在一个散兵坑里,坑底松软的土壤,凝固着一些黑红色的血液。   喝!呼……   山内小队长夸张地吸气吐气,严肃的脸,双手慢吞吞地将步枪伸了出去,他的右眼靠近狭窄的机械 瞄具,瞳孔紧缩成了一团。   咚咚咚咚……   早田听得出来,这是美军重机枪射击的声音,那种使用大号子 弹的机枪在美军手里很常见,根据他以往的经验,那种大子 弹只要挨上一发,基本就死定了。   “小队长……”   腰间挂着两颗地瓜一样的手榴弹,早田牢牢盯着距离自己五米远的山内。   扣下扳机,山内马上将头埋下,他脏兮兮的手拉动枪栓,一枚带烟的弹壳跳出,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他熟练地将飞出的弹壳接住,然后塞进了口袋里。   “打中了吗?”   畏缩在坑底的早田拉长嗓音。   很不幸,山内小队长朝他摇了摇头。   “米军的机枪阵地拦在那里,我们过不去;唉,如果现在联队的炮兵能支援就好了。”   惦记着那几门步兵炮,早田朝山内的方向爬了点,他们各自的坑中间隔着半个土堆,而坑的外面就是机枪制造的无人区。   “早田,低头……”   冷不防,山内的低吼让早田一头雾水,不过出于命令,他照做了。   天空中传来拉长的尖锐哨音,几秒钟后,炮弹坠落到了百米外的美军阵地上。   地面的震动几乎要把人掀起,而席卷而来的冲击波,差点让早田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是师团属下的大炮吗!这么猛!”   早田把脸埋在烂泥里,嘴里不住地嚷嚷。   “不是师团,那是海军的大炮,从海上打来的。”   对比外面爆米花机般的战场,山内是在是冷静过头了。   海军的炮击,只持续了三分钟。   弹坑内的热气还未散去……   “突击!!”   穿透硝烟的迷蒙阳光下,领头士官的军刀闪着摄人的寒芒。   一声突击令就像导火索,引爆了日军方面一片的冲锋。   “杀!!”   “天闹黑卡!板载!”   “板载!!”   从战壕,从散兵坑,从废墟,从树底下,焦黑的土地上随处可见猫腰冲锋的陆军士兵。   “小队长,要冲锋了!”   摸着步枪,早田也是跃跃欲试。   “嗯!?什么冲锋?跟着我,学着点,一般人我可不教。”   小队长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转身在坑底做出即将冲锋的姿态,然而一分钟过去,他一步都没挪出去,相反的,他喊板载口号的嗓门确实极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边正在万岁冲锋呢。   十分钟过去,外面的板载声势渐弱,美军机枪的咚咚咚倒是又响了起来,只是声音听起来好像远了一些。   “小队长……你这样……”   “咳咳~~~嗯?你这什么眼神?这可是老子在饿之岛拿命学来的真本事!”   山内小队长说完,探头探脑地往坑外观察了一阵,随后以半爬的姿态挪出散兵坑,迅速得躲进了靠前的一个坑里,而早田只能跟着他,转移到了附近的一个坑中。   ……   “第16,第102,第30,第26,第1师团,第68旅团,这84006的兵力,足以将米军赶下海,现在正在组织进攻的,是哪支师团?”   “嗨!大将,现在组织正面进攻的是第16师团‘恒’,师团长是牧野四郎中将。”   “是那支从大陆战场调来的师团啊……”   -----------------------------   “又是一波该死的万岁冲锋!!”   手指抽搐般地连续扣动扳机,约塞把手中卡宾 枪的子 弹再次打完。   “喝!”   反手将捅上来的刺刀带偏,约塞身子猛地向前一顶,“你个该死的!”矮小的日本兵足足被他撞出去两米远。   “约塞先生!当心!”声音的主人是那个年轻人,他现在手中拿着的是一杆捡来的霰弹 枪,利用约塞教的技巧,他的霰弹 枪几乎打得和卡宾 枪一样快。   “嘿!别拿你喷子的枪口指着我!”   脚下的金属弹壳深深地嵌进土地,约塞狂乱地拔出卡宾 枪的弹匣,往里面一股脑地塞圆头的“大号手枪弹”。   “很抱歉,先生。”脸色还有些恐慌,年轻人说话有些结结巴巴,“我的霰弹打光了。”   “那就用地上的枪!”   约塞装好子 弹,像修理水龙头一样粗暴地拽动拉机柄。   “混账东西!”   一个冲上来的日本兵叫嚣着,肮脏的话语从牙缝里不断挤出。   “你在说什么鸟语!”   架开面前咄咄逼人的刺刀,约塞朝着敌人的下三路就是一脚;然而,那日本兵也不甘示弱,他操着一口京都味的脏话,把步枪刺刀收回的同时挥起左手拳头,往约塞的胸口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在了横膈膜附近,直把约塞打得胸闷气短。   “去死!!”   趁着约塞脱力,那个日本兵抄起步枪,准备对这个美国人的后脑壳来上一记。   “唔……”   倒下,约塞的眼球不收控制地往上翻,他看到日本兵步枪的枪托,上面刻着许多记号,看上去是记录杀人的玩意。   【难道……我要变成上面的一道刻痕了吗?】   约塞心中想,闭上了双眼。   然而三秒逝去,他的后脑壳却没有任何撞击的触感。   “你这条狺狺狂吠的狗!”   模糊的视线里,年轻人正在用空膛的霰弹 枪殴打那个日本兵。   一下,两下,直到地上的人不再动作……   “先生!醒醒!把你的手给我……”   绚丽的日晕下,年轻人的脸上挂着结痂的伤口。   “谢谢你……”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约塞抓住了年轻人的手。   !?   温暖的手,没有丝毫的力量。   “你……”   年轻人胸口,喷涌而出的血是鲜红的,那是只有从动脉才能流出的炽热鲜血。   “上帝啊!你不能死!”   约塞激动地从地上滚起,然而他面前的年轻人逐渐冰凉,变得同周围的那些尸体一样,不再言语,也不再动弹。   ……   百米开外的散兵坑内。   “小队长,有打中什么吗?”   早田窝在坑底,替自己的小队长数着空弹壳的数量。   “一个普通的米国兵,年龄可能比你还小一点。”   咔!   亮闪闪的铜弹壳从枪膛内蹦出,山内迅捷地一伸手,接住了。   ----------------------   夏威夷;   小憩中的尼米兹将军陷入了梦境---梦中,往日不可一世的菲律宾土皇帝麦克阿瑟,居然被日本兵捆绑着拖曳在行军队伍里,面容颓丧而不甘。   尼米兹惊醒,口中不由喃喃自语:“米切尔中将在莱特岛输给了日本人!?” 第四十五章 夕阳下的火光一闪(前篇)   剪裁地颇为工整的钵卷,显着战场上罕见的洁白,而上书的“必勝”二字,乃是师团长阁下亲自书写。   簌簌……   将钵卷系紧的双手,即使特意洗过也无法掩盖热带泥土腥臭的气味。   安装了刺刀的步枪,几乎与士兵同高…前方,步兵中队长来回踱步,须臾,他看到步兵们都已系好了钵卷,便开口:“诸位!”   中队长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中午一六师团进攻受挫的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   队伍里没有人出声。   “但是!我们第一师团和那群京都佬不一样!我们是最优秀的第一师团!而诸位更是优秀的第一师团当中的精英!所以你们所到之处必将攻无不克!啊!?”   说话时不断地震声,让中队长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中队长!”   队伍中有人站出;那是个小队长,他战战兢兢,样子如同憋着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   “……”   盯着中队长凌厉的眼神,小队长不敢发话。   “我能看到你眼中急迫的忠诚,归队吧,小队长!”   “……”   低头沉默,小队长沉重地退回队伍当中。   “诸位!战斗的指令会在黄昏发布,在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另外,师团方面会争取到海军的炮击支援,希望诸位不要担心!”   一转神态,中队长脸上的笑容令人感觉无比可靠。   ……   “什么?黄昏的突击海军不会提供支援?”   “阁下,海军回答说战舰炮管在今天已经超负荷使用,而且我们离开海岸的距离太远,巡洋舰无法提供火炮支援。”   “怎么回事?海军是怎么搞的?他们引以为傲,无敌的扶桑号,还有天下无双的大和级呢!第一六师团都能有支援,凭什么我们第一师团就没有?”   “但是海军已经拒绝了我们,师团长阁下……也许我们可以让航空队的飞机来支援我们……”   “放屁!黄昏时哪会有航空队起飞飞机来支援我们?”   “师团长,难道进攻要取消?”   “不行!进攻不能取消,没有支援就算了,拿联队里的火炮过来,掩护队伍前进,把命令下下去吧。”   “吼!”   ----------------------   美军阵地;   “战壕挖深一英尺!!防炮掩体也要挖深!”   工兵队长吹着刺耳的哨子,勒令士兵们把壕沟继续挖深。   “哦~~该死的先生,难道你要让那些日本小矮子摔死在我们挖的超深壕沟里吗?这可太愚蠢了,我宁可相信他们会像猴子一样,用他们的长长步枪像撑杆跳一样蹦过去~~”   在战场上打着趣,一个赤膊的士兵拿起工兵铲,在空气里做出了一个撑杆跳的姿势,惹来了一片人的笑声……然而……工兵队长的脸色很难看,他走上来,哨子也从嘴里坠落。   “额…对不起,长官!”   士兵慌忙收起嬉皮笑脸。   “我再重复一遍,把战壕挖深一英尺。”   “好的长官!是的长官!”   满口答应,士兵麻利地往外铲出一堆烂泥,然而队长一转身,他的脸色又变得轻飘起来。   “我再重复一遍~~~把沟挖深一英尺~~~”   模仿着队长说话的模样,士兵做出抓耳挠腮的滑稽动作,然而,这一切都被队长看在眼里。   “你,过来!给车辆挖掩体。”   “什么!?”   “对!就是你!没挖好不准吃饭!”   “……”   倒霉的士兵被队长拖着来到两辆半履带车前,面前这两辆防空车是M16型号的,它们被送到前线的目的主要是防止日军攻击机太过肆无忌惮,当然,必要时它们也可以放平了作为反步兵火力。   ----------------------------   夕阳,将天空浸染地一片血红,一株棕榈树孤零零地矗立在战场之上,给夕阳下红黑色的大地增添了一丝毫无意义的生气。   大炮的轰炸过去了五分钟,一些零碎的人影正在鬼鬼祟祟地接近阵地。   位于湿漉指挥所内的麦克阿瑟,眼球布满血丝,那杆特色的烟斗随便地丢在桌子上,里面没清理的烟草渣让它看起来十分肮脏。   “日本人的进攻……要来了。”   比起几年前还要绝望的绝望,这退无可退的境地。   “菲律宾……这个地方,终究是容不下我吗?我的部下们,难道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地狱吗?”   脸上的皱纹愈加地深,麦克阿瑟捏着手里的铅笔,看着登陆前准备的作战计划与地图,始终无法落笔。   “不!将军!我们并不会坠向地狱。”   副官高声吼道。   “支援的海军完蛋了,我们被困在了莱特岛,没有比这更糟的!我们现在腹背受敌!”   麦克阿瑟情绪几乎失控,他手中的铅笔被掐成两段,坠落到了泥地上。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应该轻易放弃战斗啊,将军!我们的努力,正是在争取时间,刚才我们收到了米切尔将军的电报,我们的支援舰队正在赶来……”   “支援……舰队。”   莱特岛。   名为战争的机器正在高速开动,呼应着空气里窜过的曳光弹,一个个黑影在向美军构建的阵地冲锋。   “小队长,你中午为什么不和中队长明说?”   “我感觉,中队长不会允许……”   “怎么会?小队长的弟弟前天就阵亡了,要是你再出什么事,那大叔家里就要绝后,中队长他……”   “嗯嗯……”小队长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从东方天空升起的月,如同是要给血腥的一天画上的句号,然而,撕裂天空的闪光,却预示着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上啊!!”   主动权在日军那边,但美军却早有准备,从阵地斜后方射来的曳光弹幕击中了日军轻坦克,伴随着几发弹飞的曳光弹,那辆轻坦克居然被打着了发动机,火焰从装甲缝隙里窜出,里面的乘员连跑都来不及就被闷死在了里面。   “快打掉米军的火力点!!”   面对正在掩体内连续射击的M16防空车,第一师团的进攻受到了阻滞。   “掷弹筒打不到,太远了!前面还有米军的战壕!”   “那就等米军的机枪停火!”   四联机枪恐怖的火力,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停止,安静下来的战场,甚至能听到风呼呼的声音。   轰!后方炮兵的支援姗姗来迟。   硝烟散去。   “冲!进攻!”   月下的焦土,无数人形的剪影在挥舞长刀和刺刀。   “Fire!Fire!”   发觉到火力停滞的危险,阵地里的美军士官命令士兵们开火。   自动步枪的火力迅速构建起防线,许多的拿着半自动步枪的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BAR自动步枪的凶猛火力,几乎都忘记了射击,而冲锋的日军被自动武器的火力所压制,不得已再次减缓了推进速度。   “那里!敌人的机枪!”   观察到不远处自动步枪喷吐出来的火舌,日军掏出了掷弹筒。   啵!   掷弹筒发射的声音算不上大。   几秒钟后,一团小火球从战壕里腾起,那挺自动步枪哑火了。   “冲啊!!板载!!”   爬起的日军鱼贯而出,由于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地形,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美军的战壕里…… 第四十六章 夕阳下的火光一闪(后篇)   黄昏攻势,第一师团的火力准备不是很充足,这导致他们与美军第七步兵师的战斗变得异常血腥,层层叠叠的尸体累积在战壕里,随处可见被冷兵器削掉的头盖骨和手臂,残骸断肢顺着沟底的水流堆积在水洼里,把泥黄色的水洼泡得黑红黑红。   夏天的晚霞,在婆娑的树影上拉长,稀疏的枪声,两个拖着M3冲锋枪的步兵歪戴着头盔,失魂落魄地从弹坑边跑过。   “Enemy infan~try!Over there!”(敌军步兵!在那里!)   冲锋枪朝着大致方向猛烈开火,连续的哒哒声在小土包前扫出一串土屑。   一直到打空第三个弹匣,才有一个头盔从土包后滚出来。   “Is he dead?”(他死了吗?)   “Go up there ,I keep watch”(你上去,我帮你望风。)   不敢出声,一个士兵花了七分钟爬到土包前,很久才束手束脚地探出了头…   “Shit!!!”   “死ぬ!!!”   手雷拔出插销的声音在战场上令人惊悚的清晰,瞬间爆炸的冲击波把两人推开,自爆者的身体被拦腰炸成两截,而倒霉的士兵像一块破布似地被丢到土包外,浑身流血的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   【中将Krueger丨第六集团军(第一机械化师,第7,24,96步兵师)超过17万人被日本海陆军围困在莱特岛东侧,敌军攻势凶猛,弹药消耗巨大,坚守困难,希望能得到有效支援。】【中将米切尔丨威利斯•李将军的强大的支援舰队正在赶往莱特岛,帕劳方面的航空队也将会提供空中支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军回复的电报,内容似乎充满了希望,然而稍懂的人即可看明白,电报里李将军的舰队并不能算是一支特别强大的舰队,而后面所谓来自帕劳的支援,更是一张画在纸上的大饼,上千公里外的陆军航空队支援莱特岛的战事,岂不是典型远水救近火?   刷刷!!   第六集团军司令Krueger拿起笔,把帕劳,威利斯•李等词汇划去,同时修饰了一下文字,然后把电报递给了电报员。   “把这封电报用大喇叭放送给士兵们听,就说是原件,海军中将米歇尔发来的。”   “是!长官!”   经过涂改的电报:【庞大的支援舰队正在赶往莱特岛,强大的陆军航空队也会在舰队到来之时提供所有空中支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敌人终将被打败,天佑美利坚!】   ----------------------------------   最后的光芒在海平面下消逝,卸下炮击任务在迪纳加特岛北部海域警戒的扶桑舰。   “扶桑小姐,该吃晚饭了。”   “谢谢,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勤务兵送来的晚餐是一碗掺着大麦的米饭,碟子里的荷包蛋同黑糊糊的酱油醋汁混在一起,味道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而用从冷库拿出来的干瘪水果,想必口感也是糟糕的软绵绵。   “吃不下……”   晚饭浅尝辄止,扶桑选择了离开。   白天的持久战斗无比枯燥,而烦人的硝烟一度笼罩天空,恶劣的空气与耳边幻听的炮响,几乎可以让人的神经崩溃。   后甲板水机发射装置附近,夜风里的军舰旗发出悲鸣。   “扶桑……殿下?”   虚弱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独臂的年轻人,他是四郎,一个曾经怀抱着理想踏上战机的少年。   “咳……有什么事吗?”   扶桑收起了脸上的灰暗。   “我曾经以为,加入军队就能改变我的出身,就像报纸上报道的那些大哥们一样。”   四郎苦涩的语气,像是在后悔,又像是在憎恨。   “是的。”   面对这个曾经天真的孩童,扶桑只能咬着唇瓣。   “但是我失败了,呵呵。”   空荡的袖管在风中晃动,四郎倚靠在舰艉的栏杆处。   “我会送你回家的,送到你妈妈的身边,等等!我身边有这个……”   不晓得该露出何种表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的年轻人,扶桑站在甲板上无法动弹,她颤抖着双肩,说着无用的话语,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七彩的糖球,糖果浸染着体温,外表有些融化。   “糖果?”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怀恋。   “嗯嗯!”拙劣的把戏,如同是在哄小孩,“我帮你拆开……”   战舰外的管线滴着水珠,之前遭到炮击的痕迹历历可见。   “啊!”   圆滚滚的糖球,从指间坠落,落在甲板上,沾满了脏兮兮的泥灰。   “我……”   无助地站在原地,扶桑瞪大了双眼。   “……”   没有愤怒,没有嘲笑,也没有剧烈的情绪,四郎捡起地上的糖球,小心的掬在一只手的手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扶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闪动眼睛埋在刘海下,长发飘动,从夜空洒下的星光为她染上色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般的美丽。   一切,都恍如多年前的那个雪天。   “不,这样就够了。”   吹了吹糖球,四郎仰头将糖球塞进嘴里,他的脸上绽放出天真的笑容。   “嗯!”扶桑的脸上映出了光芒……   轰!!!   钢铁甲板与爆炸的风暴剧烈摩擦,被炸毁的水机发射平台倾泻进海里,四郎在扶桑面前被炸成了一滩血水。   “什么东西?骗人的吧……”   瞪大的双眼里,扶桑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她的脸被火焰照得通透,血水聚在木甲板的裂缝中,附近的黑漆漆的残渣如同围在尸体上的蜘蛛,在冰冷的夜风里滚动。   对海雷达工作正常,东方的反射信号应该是迪纳加特岛,但那发炮弹……   两公里外,爱宕号正在用探照灯询问发生了什么。   十四公里外东方的海域,岛屿的反射信号里出现一个奇怪的凸出,同时夜空里火光一闪,舰影乍现,同时扶桑截获到一则无线电:“这里是威奇塔号,观测到有火球,对敌战列舰射击取得首发命中!”   伴随着再次点亮夜空的炮口焰,刺耳的警报同电报音一起充斥了整个舰内通讯室。   “敌袭!”   “夜战准备!敌舰队于迪纳加特岛北部与我舰队接触,敌舰数目不明!”   ------------------   【威利斯•李,华盛顿号战列舰丨我舰队于22点20分,在迪纳加特岛北部海域发现敌军舰队,雷达开机搜索,成功通过人力从岛屿中识别出敌方军舰,且威奇塔号取得首发命中,看来神还没有彻底抛弃我们。丨致司令官,马克•米切尔中将】 第四十七章 激突!夜間砲撃戦!(上)   黛色的夜,东北方向的夜空里,一颗纺锤状的光斑冉冉升起,把百万光年外的光子洒向地球……   啪!探照灯打开。   刺眼的光柱如同一柄利剑刺穿黑暗,海面波动的光就像堆积着的皑皑白雪……而心,被掩埋在深雪之下,刺痛冰冷……   扶桑:“开炮!”   不停歇的炮火,将扶桑头顶的天区照得一片曙红。   【FS指挥官;十五日二二三零丨十五日二二五零;FT长官,GQ指挥官,ZSL指挥官丨FS第二三***七番电;迪纳加特西北部哨戒舰队,遭遇敌舰队东南方向夜战突入,我舰队正组织抵御;本队战斗速报,旗舰扶桑小破……】   扶桑主炮塔下的提弹井里,还残存着没有发射的三式弹,言外之意,她如果想要发射彻甲弹,就必须把提弹井内的三式弹全部打完。   见张员:“敌舰打过来了!”   嗡------的耳鸣覆盖了意识。喷射出火焰,一座副炮塔的炮管拖着膨胀的火药气体飞出,而扶桑只感觉到有一柄“刀”在试图割裂她的肩膀与脖子。   “大口径的炮弹?从哪里打来的?”   肩膀痛得像是要喷出鲜血,扭曲的视野,美军巡洋舰开炮的冲天焰火中,有一个更大的舰影在黑暗中鬼鬼祟祟。   “敌战舰!正东方!全主炮,开火!!”   大海与天空的颜色互相交融,八枚三式弹拖着滚烫的气流,隐如黑暗。   “三……二……一……着弹。”   她低声呢喃。   只见远方的大海上,无数闪烁蹦跳的光点散发开来,流淌的火焰如同瀑布一样在聚集,把黑暗中短粗的家伙点成了一柱火炬。   “观测到比重巡还短的舰体,敌战舰是南达科他级!”   “开炮!”   撕裂的风,吹散海面上蒸腾的雾气,一同随风而逝的,还有阿拉巴马号上的水兵,甲板上几乎失控的火灾把设备弄得一团糟,同时燃烧的火焰让她像一座灯塔,吸引着日军大大小小投射过来的炮弹。   “一号二号炮塔三式弹清空,装填彻甲弹!”   “给我停下!”   甲板上的少女,冰冷的眼神落在十四公里外的威奇塔号。   一侧船舷残存的七座副炮塔停下各自射击的状态,齐齐地转向扶桑指示的方向。   “瞄准完毕!全速开炮!”   炮弹落下的频率,比心跳还快,威奇塔号的水兵在冰雹般凌厉的弹雨里坚持战斗。   舷侧副炮的一分钟速射,一共射出240枚各式炮弹,这些炮弹落下时的高亢啸声连成一片,蚕食着目标舰上美军水兵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一二号主炮塔,第七轮射击,一式彻甲弹四枚,开炮!”   视野中的光芒破碎……   主炮开火的嗡嗡声还在耳畔往复,扶桑愣愣地抬手,赤红色的液体正从白色的衣袖下渗出……天空中的光点极速飞来,一枚重达2700磅的炮弹在天空描绘出浅浅的弧度,在扶桑周围坠落。   嗡---!   侧舷船壳在重击下呈现出碗形,那枚炮弹轻易地就洞穿薄弱的无防护区,坚硬的炮弹被帽连续钻过两个舱室才被剥下,此时重达2386.6磅的弹体引爆,炽烈的火焰从钻入口喷涌而出,杀死了附近所有的活物。   “该死的……”   扶桑捂住受伤的小臂,跑到到四号炮塔下,原来站着的地方,木甲板几乎被破坏殆尽,露出了底下的金属船壳。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敌军,就不会这样……”   撑着身体的扶桑视线往下,脸上浮现痛心的表情,无助的眼神像是在责备自己。   主炮再次射击,沦为火船的威奇塔号被一枚彻甲弹命中轮机舱,她航速猛然迟滞下来,雪白的蒸汽泄露到海上,几乎罩住了半条船。   黑暗中的舰影爆发出一连串的火光,照亮了扶桑的瞳孔。   “哇啊!”   双手捂住腹部,指尖沾满鲜血,不止如此,扶桑腰间的服装像是被火焰焚烧过,消失了一大块。   “舰中部右舷中弹,长官公室,长官室被毁!”   扶桑清晰地听到甲板下水兵们的呼喊。   “雷达开机,搜索敌军的战列舰。”   眼皮跳动了一下,黑暗中,扶桑搜寻到了一条美军战列舰,熟悉的舰影,正如年前伊号作战时,炮击瓜岛机场遇到的那条战舰。   “是华盛顿号!”   刚才主装甲带的那枚炮弹让腹部不住地抽搐,而当年华盛顿对她断腿插眼的记忆也在此时一并袭来,令扶桑背后一阵发凉。   “主炮转至新目标,副炮塔继续攻击敌巡洋舰!”   命令下达,炮塔内的提弹机高速运转,白色的彻甲弹被扬弹机送入炮膛,包裹起来的三包发射药整齐塞入。   动荡的医务室,田中大佐苏醒过来……   “战斗还在继续!?”   大脑炸裂般地疼痛,田中捂住了脑袋上的纱布。   盯着突然苏醒的舰长,医务兵疲惫的脸上,尽是茫然。   “我们的舰队在哪里?扶桑呢?她在哪儿?”   医务兵没有应答,他忙碌地跑开,去伺候其他伤员了,这时田中才听到,四处都是伤兵的痛苦伸吟,惨叫和高喊此起彼伏,衬托着地上的血水,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活地狱。   ……   鲜血从扶桑紧握的拳头滴落。   “真是个难缠的大总统呢……呵,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   原本隐藏于黑暗的华盛顿现在完全暴露踪迹,扭曲的船壳滚着热浪,一号炮塔的底座被扶桑射出的炮弹精准破坏,已经卡死坏掉了。   然而扶桑也不好过,在这种对于战舰无异于“白刃战”的距离,她的上层建筑也被命中了两发16英寸炮弹,这导致了烟道受损,部分舰上设备被破坏。   “一式彻甲弹八枚,准备开炮……咳咳……”   排烟不畅,扶桑脸涨得通红,可怜的人形只能艰难地张开嘴,徒劳地吸取空气。   耳中的声音,又钝又重,爆炸的气浪掀动甲板上的碎片,像是无数黑色的小虫在飞舞……而沿途的一汪汪液体,是血还是溅射上来的海水?甲板下战斗中的士兵,四处奔走,钢铁的壁面上涂抹着一层血痕,那里原本是兵员待机室...脸色发青的医务兵,战时被封闭在动力舱的人,脸上的不知是恐惧还是麻木…… 第四十八章 激突!夜間砲撃戦!(下)   …鲜血涂壁……   钢铁的炮塔总给予虚伪的安全感,然而直到被击穿,水兵们才会记起,设计师给副炮塔的装甲,永远是25毫米。   “咳呵------”   腹部皮开肉绽的牧野正紧紧地抓着秋山真知的手,就如同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外面轰隆的炮声还在继续,穿着石棉防火服的专业损管小队在通道外来回救火。   “啊啊啊!!”   又一个人,浑身燃烧着滚出那座150mm副炮塔,没有人敢靠近他,所有人看着这个火人冲下走廊,一头撞在舱壁上就不动了。   “秋山……救救我……咳额……”   额头流下冷汗,双手变得冰冷,牧野向自己的好友伸出手,但秋山呼喊医务兵的努力近乎于徒劳,他曾想过要一个人带牧野去医院,但理智告诉他,一但他搬动,牧野就会死得更快。   “牧野……我…”   心中咒骂着自己的懦弱无能,感受着好友的手逐渐冷却僵硬,他忍不住地流下泪水。   扶桑舰,正处在战斗的中心…   “哈……哈……”   没有擦去额头流下的血液,扶桑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黑夜里的美军战列舰比划------她在瞄准。   恐惧已经无所谓,硝烟和鲜血的味道已经麻痹了扶桑的嗅觉。   吭……   炮闸闭合,主炮准备开火。   “开炮---!”   笨拙地用主炮向十四公里外的华盛顿号开火,扶桑晃晃悠悠地站立,无法看见的左眼被血痂蒙蔽,苦涩的感觉将扶桑吞噬,她感觉自己就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命中的一弹只是击中了华盛顿的后舰桥,而从美军舰队飞来的炮弹,却有一枚实实在在地命中了她的舵机。   瞬间,双脚的脚腕处如同被虎钳捏碎。   “啊啊啊----!”   疼痛贯穿神经,扶桑扶住墙壁,无神的左眼同右眼一起睁得滚圆,只是瞳孔的焦点都在漂移,没有落点。   意识在急速流失,疼痛和流血让扶桑只想快点睡去,但作为战舰,她的核心舱室还近乎完好,想要在炮火中睡去,那是痴心妄想。   【我会死吗?可是……我想…活下去…】   用膝盖在地上爬行,扶桑的脑海中没有多余的想法。   ……   “观测到敌军战舰,她已经五分钟没有开炮了,是丧失战斗力了吗?”   放下望远镜,华盛顿的炮长说道。   “转移目标,但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舰桥昏暗的灯光下,威利斯·李将军脸上挂着彩。   “是!将军!”   ……   从未承受过的负荷,让钢铁扭曲悲鸣,身体所有的部件几乎达到了临界值,损坏的舵机发出悲鸣,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给我动起来!”   悲鸣地叫出声,扶桑将舷侧的备用舵放下水。(备用舵:IJN的特产。)   威利斯·李的舰队,已经把扶桑完全逼入了绝境,那些十六寸战舰,火力与扶桑之前面对的老式战舰,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作为一个前人类,她不愿就此死去,即使她现在是一条战舰,一条属于轴心国的,没有任何自由的战舰。   【敌舰队炮火极其凶猛精准,水雷战队无法靠近雷击!】   【这里是潜水战队,我们还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达作战海域。】   【我舰遭受攻击,请求……】   【发射照明弹,打开探照灯,掩护射击!】   “给我……”刘海下,扶桑张开的嘴沾着赤血,“停下----!!”   舰上嘈杂的无线电台,瞬间一片死寂。   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她歪扭扭地站起,心中已经不必在意什么。   “发射照明弹……”   幸存的副炮塔接连开火。   燃烧的照明弹,在大海的上空缓缓下落,满目疮痍的扶桑舰,如同屹立在海边的君士坦丁堡。   “瞄准敌舰。”   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扶桑背后二号炮塔内发出咔啦啦的声响,显然内部的传动结构损坏不轻。   ……   “照明弹!?敌!敌战列舰又动起来了!”   印第安纳号上的见张员发出尖叫。   “开火!开火!”   “目标敌战列舰!”   “怎么可能!上头不是说那条战舰已经失去战斗力了吗?”   “你不用管,上头现在要你开炮!”   匆忙地将火控数据输入,印第安纳号旋转炮塔,九门主炮如同兰花指一样翘起。   此时,远处的那条日本战列舰摆出航向角,四座双联主炮喷吐出火焰。   “打过来了!”   “怎么可能!”   “呜啊啊!”   火焰笼罩,两发一式彻甲弹同时命中印第安纳的一号炮塔。   惊讶声中,比太阳还要闪耀的光包围整个炮塔,刹那间,里面的四十多名士兵当场死亡,场面如同地狱绘卷。   ……   耳鸣还未缓和,沉重的炮弹怒吼着再次飞出炮膛,同时扶桑感觉到自己的腰间传来一阵痛,她被印第安纳号击中了。   适度的航向角可以在发挥火力的同时增加自身装甲等效,那枚十六寸炮弹击中了主装甲带,伴随着飞散的火星和崩飞的铆钉群,炮弹被帽碎裂,弹体糊在装甲上炸出一团火球。   伤痕累累的扶桑由于疼痛踉跄着后退,她舰艏的无防护区域由于中弹进水,现在水线略微有些下沉。   重摆架势,瞄准射击。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彻夜空。   扶桑的再一次射击命中了印第安纳号的水下,优化了水中弹道的一式彻甲弹犹如一枚小鱼雷潜行到轮机舱附近,对防护薄弱的水下结构发起了攻击。   嘭!   水柱腾起。   数百立方米的海水顷刻涌入了印第安纳的底部舱室。   但是扶桑的攻击并非只有如此,同一轮炮击的另一枚炮弹,直勾勾地钻进了舰桥,将大部分高层军官,包括舰长副舰长一起炸死,这让印第安纳上的损管与指挥近乎失控,战舰一时间算是丧失了战斗力。   ……   时针指向零点,被打碎的探照灯只剩下一根杆子,而最新一轮的照明弹也在大海上燃烧殆尽,但那一轮比一轮急迫的炮击,却从未停止,美国舰队方面失去了阿拉巴马号,威奇塔号;联合舰队方面,随同扶桑作战的第四战队,第三十一驱逐队,也出现了损失。   这场血腥的战争还没有理由停下,扶桑顶着嗡嗡响的耳朵不停开炮,她终于明白,如果不这么战斗下去,那些愤恨美国人不介意立刻要了她的命。 第四十九章 永劫的收束(上)   扶桑……   双腿无法动弹,一边的眼也不能睁开。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这样想。   这场战争,从开始就已结局注定,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怎么做,也不会改变……但这几年来度过的痛苦,悲哀,还有陪伴在四周活生生的人…我不知道,也不愿去知道,这无尽的战斗里我会走向何方?走得越远,身上背负的伤痛就越多,直到有一天无法回头,连自身也泯灭其中……那时候,一切也就结束了吧。   “掩护扶桑,发射水雷!”   岸波(夕云级)冲向威利斯•李的舰队,在九公里外发射了鱼雷。   夜晚的天空还算晴朗,但在这大海的一隅,九公里外的驱逐舰依旧犹如大锅里的一条小鱼。   不过,对面的驱逐舰可不是睁眼瞎,在日方第三十一驱逐队冒头冲锋时,美方第四驱逐中队超速上前拦截,首当其冲的就是DD-389马格福德---这一条格里德利级驱逐舰,相较于她的前辈马汉级,拥有多达16具533毫米鱼雷发射管和近40节的极限高速,可谓是美军舰队中的重雷装驱逐舰。   然而出师不利,马格福德号才冲锋至岸波七公里外,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炮弹曲线命中毫无防护Y主炮,导致七名无辜水兵早早阵亡,但这还不是最倒霉的,炮弹的爆炸波及了Y主炮附近堆放的五英寸炮弹,这引发的二次殉爆惊天动地,炮弹殉爆连带着那16具待机的鱼雷管一起炸开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大半边夜空。   “马格福德炸了!”   同在第四分队的DD-386巴格雷观测到大火球,连忙发出悲讯。   “什么!我听不见!”   然而并不是所有船都能立即收到电讯,正如现在DD-392帕特森号陷入与朝霜的缠斗,两舰白热化的炮击战距离不断缩近,不知何时就到了短兵相接的程度,那九六式机关铳与1.1英寸防空炮对射的曳光弹幕漫天飞扬,势均力敌;唯独在主炮方面,朝霜占了极大的便宜,帕特森那四座单装老炮,面对夕云级的三座联装炮实在是力不从心。   “给我发射鱼雷!全部发射出去!”   炮战吃亏,帕特森号的舰长只能下令发射鱼雷。   16条定深略浅的533毫米鱼雷接连入水,白色的浪迹在海面连成一边,犹如鲨群般令人寒毛直竖。   “观测到敌舰发射水雷!!左满舵!”   “满-舵--左---!”   “躲过去了!”   “发射水雷!”   “发射!”   躲过鱼雷的朝霜扭过侧舷,瞄准完毕的两座发射管里传出一连串闷响,8条610毫米氧气鱼雷匿入波浪,朝帕特森号的航线高速潜行而去。   经过漫长的等待,帕特森号依旧是活蹦乱跳,只是后方的黑暗里莫名多了一根火柱,在火光的昏暗照明下,朝霜号的水雷长勉强能分辨出那是一条巡洋舰……   ……   燃烧的灰烬,飘飘扬扬,宛若飞雪。   扶桑将身躯埋在甲板的废墟之中,呆滞的面孔盯着远处的夜空发愣。   簌啦----!   炽烈的火尾撕裂夜空------那是伊-400号发射的大型火箭弹,她的目标很明确,是距离她最近的战列舰,印第安纳号。   火焰消散,随后就是彻甲弹头炸开的火球,印第安纳的后舰桥崩塌了下来,被波及的后甲板呈现出半圆型的崩塌,除此之外,她靠近舰艉的中小口径防空武器全毁,三号炮塔和偏后的四座联装副炮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推进轴受到震动,齿轮组的故障导致航速大幅度下降。   不过那枚火箭效果拔群的同时,也立刻引来了美军舰队的忌惮,从夜幕中冲出的第89驱逐分队的五条驱逐舰,朝着伊-400所在的海域就是一通乱炮,要不是远处有第四战队的四条重巡镇场,估计她们会直接上来投掷深水炸弹。   帕特森号的鱼雷,还在海中前进……   时间:凌晨00:20   扶桑号舰体中部中一雷,由于中雷处位于主装与防雷带的连接处,防雷效果不佳,进水上千吨。   “确认损管情况!重复,确认损管情况。”   副舰长平贺在电话里大吼。   “进水控制困难,危险区域损管人员损失惨重!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了解!”   “看好水泵!不要让它停机!”   齐腰深的水里,损管士兵抬着木材互相接力,而一侧高处的水泵冒着刺鼻的浓烟,俨然是在超负荷运作了。   时间:凌晨00:40   昏暗的天空,星光仿佛在薄云上痉挛,警报与喊叫淹没脑海,睁开眼睛,眼前的那并不是星光,那从军舰上发射的炮弹如流星一般升起,然后黯淡,恍惚看上去如同天球上的明星。   蒸腾的水汽,浑身的感觉冰冷僵硬,扶桑阖上眼,空气中的硝烟味依旧浓郁,由炮术科接手的主炮还在开火,只是射击效率极为低下。   咬紧唇瓣,用力接过身体的控制权,如被灼烧般的痛楚从体内升起,贯通全身,扶桑感觉体内好像有无数热源,但又有地方冰冷异常,意识渐渐变远又回归。   “损管……”   扶桑憔悴的低喃,散播到战舰的每一个角落,甲板下的损管士兵们,诧异地抬起一张张染成黑色的脸孔,望向天花板。   “进水怎么样了……”   少女缥缈的声线,仿佛即可就会散去。   “……”   短暂的沉默。   “已经控制住了!进水!进水已经被控制了!”   损管队长朝着天花板大喊,他的脚下,水已经褪去,只剩下了一层水迹。   时间:凌晨1:00   威利斯•李的舰队在旗舰华盛顿的带领下开始往东南方向撤退,然而这并不是因为扶桑打退了美军舰队的攻势。那保守的威利斯•李慑于那支空袭了哈尔西与金凯德的庞大机群,早早地选择了撤退,而上级要求他支援麦克阿瑟的命令,在他看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米切尔下达这样的指示,想来纯粹只是在安慰那个菲律宾土皇帝。   【第七舰队的奥登多夫少将,率领第四战列大队,第二战列大队战斗惨败,导致北方登陆部队陷入敌方控制区,此次战役的失败,奥登多夫的指挥不利负有次要责任,若不是因为海战大败,运输船队与护航航母群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而情报部门的亵职则是失败最大的源头,吕宋方面如此庞大的空地部队调动,居然一声不吭,他们就应该被全部撤职,送到战争的最前线去……】   漫长的电报,远在檀香山的尼米兹看得一阵眩晕,漫篇下来,他只找寻到两个关键词,奥登多夫和情报部,然而奥登多夫在苏里高海战后失踪,那全海陆军的矛头指向,那只能是情报部了。 第五十章 永劫的收束(下)   天空还未全亮。   【第二航空战队,GQ指挥官】   上次见到她---   是什么时候?   带着支援舰队马不停蹄地赶到目标海域,又乘坐摇摇晃晃的吊篮,久违地造访了扶桑舰。   生平从这条战舰上发迹,离开,尔后再次来到了这里。   “……”   站在狼藉一片的甲板上,高桥微微愣了愣神。   头顶的天空,隶属于陆军某部的Do-217重型轰炸机联队正在追击美军舰队,这些从德国进口了图纸与发动机制造的轰炸机,相比动力孱弱的国产轰炸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扶桑……”   高桥口中低吟着一个名字---他,就是为了见她而来的。   “高桥将军!”   身上缠满绷带,一看就受伤颇重的平贺副舰长一瘸一拐地从舰桥走出,“第二航空战队的司令长官能大驾光临鄙舰,真是荣幸!”   平贺自然知道高桥与扶桑的关系,然而出于礼仪,还是摆出了一套说辞。   “哈……”无奈地笑了笑,高桥突然觉得,自己同扶桑舰,关系似乎已经不再密切,也许是战事太过忙碌了吧,高桥说服自己。   跟着平贺,我路过甲板,跨过已经没多少残存的木甲板,高桥在他的带领下往舰内走去。   “说起啦,高桥阁下原本是扶桑的舰长吧。”平贺突然开口。   “也就担任过一段时间…而已。”   通道内的照明灯被毁坏了数盏,连警告用的红灯也是所剩无几。   “呵呵呵……将军阁下往日担任过战舰的舰长,后长年忙碌于航空战队,此番回来,想来是恋旧了呢,只是那位,现在的情况可不太好。”   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高桥感觉平贺说的话里,总有一种若有如无的针对,就像是在责怪。   “麻烦了。”   微微欠身,说了拜托的话语,跟着平贺绕过弯弯曲曲的通道,总算来到了房间。   “那么,高桥阁下,我就先行告辞。”   将高桥引领至军官休息室改成的专用病房后,平贺退出,去处理舰上堆积的善后事务了。   军官休息室前,谜一样的寂静,高桥伸手搭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虽然以前就对这里熟悉万分,但如今再次来到这里,来到这近乎大破的扶桑舰上,心底居然产生了愧疚。   军官休息室,记忆中是高层军官假日休憩的地方,那舱室的墙壁用栗木装潢,一侧的柜子里总储存着洋果子和酒水------不过,那是高桥在任时的事情了,现在战事吃紧,后勤补给也拉得很长,许多舰船早已达不到年前的补给标准。   咔哒……   门锁顺畅地滑开。   “你…来了,真是阔别的相聚呢。”   半躺在沙发里的扶桑,脸正对着高桥,那美丽的脸庞依旧不似人间,只是相比记忆中的,没有过如此苍白。   “嗯……”   脱帽,虽然是早已相识之人,但高桥却保持着矜持。   过分的矜持使得略显阴冷的室内愈发地感到寒意,沉默充斥着气氛,令人尴尬。   “话说,你是为了见我才来的吧?”   扶桑打破了沉默,用她那略显沙哑的嗓音。   “算是吧。”   感到内心好像被扶桑看透,高桥的发言无法否认。   “呵,原来贵人您也是有这种心情的呢,人家总以为您当上了将军,就会忙碌得把人家忘了呢~~”   受伤的身体无法做出大动作,扶桑故作嫌弃地看向高桥。   “咳咳,你又不是那些舞子艺伎,别这样说话…怪恶心的。”   扶桑的故作嗔怪让高桥只感觉头皮发麻,脸上的正经一扫而空。   “嘻嘻。”   仿佛是恶劣的玩笑得逞,扶桑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然而此间牵扯到伤口,这使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噗,咳咳。”   “不准笑,我现在可是重伤病人。”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呜呜呜-------驱逐舰的鸣笛声,拉得很长很长。   和煦的晨曦射入室内,照亮病弱受伤的少女,她从夜战的消沉中走出,看到这第二天的阳光,心中存有的唯有庆幸。   -----------------   迪纳加特以东海域。   一个小队的P-38正在赶去掩护威利斯•李的舰队的路上。   “这里是二号机,高度4000,西北方向发现舰队,确认是自己人,完毕。”   咔哒咔哒---机载无线电内传出刺耳的电流音。   “明白,自己人。”   收到情报的威利斯少校双手操作着方向盘,在后视镜里瞟到了位于右后方150英尺处二号机------这支编队成搜索阵型的四架闪电,经过长途飞行,终于来到了任务目标处;此次任务,一共有两个中队的32架P-38从帕劳的机场起飞,为了能完成这样的长途掩护,这些飞机为了能携带更多燃油,不得已削减了携弹量,特别是那门机炮,只携带了寻常半数的弹链。   “咕……”   腾出左手将节流阀往回拉一点,威利斯少校咽下一口口水,虽然早饭是牛排煎蛋,但架不住这长途飞行的折磨, 他的胃袋饿得直叫,好在餐包里还剩着几粒糖果,兴许趁此安定的机会可以拿出来解解馋。   刺啦……单手撕开糖纸,威利斯少校迅速将糖果投入口中,这褐色糖果甜腻的口感算不上很好,但足以让他在枯燥的机舱里眉飞色舞。   清晨6时   日军护航机群进入迪纳加特北部空域   “这里是上杉机,高度4000,发现米军舰队在东南方向,重复,东南方向。”   “了解!这里是吉田机,米军舰队,东南方向!”   “吉田飞曹,如果见到可能的米军战机,不要莽撞,记得要把米军战斗机拖入缠斗,以掩护陆军的重型爆击机为主,不要被拖带。”   “谢谢你的提醒!上杉前辈,嘻。”   节流阀一推,以吉田为长机的零战小队先于上杉小队而去,他飞越时向上杉投来挑衅的目光,显然,这个心高气傲的吉田对被击落了一回的上杉飞曹很不放在眼里。   “真是……唉!”   叹息,望着脚下零战油漆剥落的仪表盘,上杉飞曹拉起操纵杆,带领小队往靠近攻击机群的方向去了。   -------------   1944年7月16日清晨6时30分,天空晴朗,薄云。   “发现敌战斗机‘双身恶魔’!掩护攻击机群攻击敌舰队!记住不要对头!不要对头!”   “了解!俯冲!”   接敌时刻,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宛如镜面,只见那小队内的两架零式做出教科书般的垂直俯冲,而长机吉田同二号僚机拉杆急跃升,到达高度后做半滚,即刻就给威利斯少校的闪电小队制造了一道致命选择题。 第五十一章 拦截与击落(上)   “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循规蹈矩,杀人与被杀,循环往复,血液在甲板上流成小溪,杀死的人布满了整片大海...我害怕未来,我害怕被审判,我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同我一起堕入地狱……”   延伸出去的缆绳,细细长长,怀中蜷缩的少女,温软脆弱。   “互相伤害,互相仇恨,然后在麻木痛苦中迎来明天……我空有强大的力量,却处处掣肘,无所不能却又什么都不是。”   絮絮叨叨,她用低沉的嗓音叙述着晦涩长句。   “不会再打了,等你养好伤,这场战争就会结束了。”   轻抚她的发丝,年轻的将军只能笨拙地安慰;几天前他收到来自本土的情报,总理东条在外出途中遭遇刺杀,由于天皇在前线督战,军部为了维持秩序当机立断决定组立新内阁,而这接替东条内阁的人选,竟然是原第十八师团长,十五军司令的牟田口廉也陆军中将,直接说可能不知道,但他的个人事迹中有一封电报颇具名气:“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草食民族。你们被那么茂密的丛林包围,居然报告缺乏食物?这算怎么回事!”   如此蠢人竟然能当选总理大臣兼参谋本部总长一职,高桥怎么看,这军部都是要完。   “战争结束?”   扶桑脸上闪过一丝恐怖的疑惑。   “丰田司令长官已经草拟了文件,准备电告海军省,希望能通过大本营,向米国发出停战协议。”   “做不到的,停战。”   听到高桥的话,扶桑脸上只是苦涩的笑,依照往日的记忆:日本的停战要求是占有整个东亚与东南亚现有权益,而美国的停战要求,往轻里说就是-----日本退出轴心国,军队全线退至1937年势力范围。   显然,这封停战电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日本把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以现在菲律宾战役大胜的情况,要接受条款无异于自爆;而要让大洋彼岸的美国屈服,这更显得有点天方夜谭,毕竟东京上空有飞过美国的轰炸机,但日本可还没有啥东西能威胁到哪怕北美西海岸呢。   “尝试,总是要尝试一下的啊。”   ……   言毕,高桥面对洒满夏季阳光的窗户出神,而怀中的扶桑挺了挺纤细的脖子,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分割线-------------------------------   眼前的日军战机像是要来对头。   轻轻按下方向盘右侧的按钮,前方机鼻绽放出灿烂的火焰之花,四挺机枪一门机炮开火的动静,连带着整个座舱都在震动。   眼中的火焰残影褪去,面前的天空没有预想当中的黑色流星,威利斯往上一看,那架之前的零战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上方,此时由于急跃升后的能量不足,那架零战宛如一块挂在面前的肥肉。   “那是陷阱!加速平飞拉开距离!不要纠缠!注意弹药!”   识破阴谋,威利斯少校微推方向盘,同时左手推满了节流阀。   座下的闪电做出浅俯冲,以下方钓鱼零战望尘莫及的高速绝尘而去。   【刚才那下至少打出了10发……啧。】   心中默算,由于这次是特殊的长距离作战,那门机炮只有75发备弹,威利斯少校不得不掐着手指开火。   ……   “有趣,对手是狡猾的老狐狸呢,不过再狡猾的狐狸终究是野兽,而我,才是猎人。诸位听令,跟我来,往低空去。”   吉田飞曹撇撇嘴,拿出氧气面罩带上。   “了解!队长!”   “了解!”   “明白!”   三架僚机先后回复,往低空去了。   同一时刻,上杉小队。   僚机:“刚才吉田小队与敌战斗机交火,没有出现击坠被击坠,我们要支援吗?”   “冷静,保持云下飞行,我们的任务是护航。”   上杉飞曹回绝了僚机的支援提议。   ……   “跟上我,做低空卢氏圆机动。”   “吉田队长!这可是引诱机动,万一被……”   “我们战机的上升性能远优于米军飞砖,你难道不信任脚下的飞机吗!”   “但是……”   “叫你做你就做!”   “嗨!”   低空,僚机们依次尾随,开始呈水平圆圈飞行……   很快,一支P-38小队就发现了这道“大餐”,他们急速俯冲下来,枪炮齐发,瞬间就把圈最外的二号机打成了飞棍,那架零战拖着黑烟坠落下去,飞行员没有跳伞。   “二!二号机!!”   “听令!抢占高度,朝米机开火!”   冷血的吉田飞曹根本没注意到二号机,他大吼着,脚下的零战像是化作一只闻到血腥味的海鹫,紧紧咬上了一架闪电。   “给我死!!”   咬住六点,吉田飞曹扣下扳机,烟雾从机舱后拉长,两门机炮与两挺机枪同时开火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引擎声。   280米外的闪电逃无可逃,几枚炮弹在一侧机翼炸开,把一段襟翼活生生扯下的同时击破了油箱,这使得那名美军飞行员有些惊慌失措,他开始俯冲着做回避机动,试图靠加速甩开零战的追逐,然而速度难以提升,紧急俯冲也只是徒劳挣扎,唯有那狗皮膏药般的零战,还在缓慢接近。   “为什么不开火?他在干嘛?”   紧贴着海平面飞行,闪电飞行员已经近乎绝望,他看向后视镜,希望敌人能给个痛快,然而那架已经迫近至百米的零,似乎并不急于开火,机舱里的日本飞行员,氧气罩上是半眯着的小眼,似乎在笑。   “瞄准了~~”吉田飞曹忍不住轻笑。   咔!扣下扳机,机炮打出一阵点射,把前方闪电战斗机的座舱炸成一堆血玻璃碴。   嘭!   闪电坠海,吉田飞曹拉起座机,此时他距离轰炸机本队已经足有7公里,不过,他感觉却挺无所谓的。   ……   上杉小队;   “保护轰炸机!不要被诱离!”   上杉飞曹携僚机与另一小队战斗机穿插机动,竭力阻止着威利斯的闪电小队靠近轰炸机编队,但由于吉田小队的脱离,轰炸机编队只有五个战斗机小队护航,护航压力吃紧。   “正前方!截击!”   以纵队作蛇形机动,上杉小队进入截击姿态,再次逼走侧翼的两架闪电。   “注意下方敌机!攻上来了!”   滚转躲开弹幕,上杉飞曹操纵战机拉斤斗,一转攻势,机动到了那架闪电尾后。 第五十二章 不安与欺骗(下)   枪炮声淅淅沥沥,遁入薄云的轰炸机群早已不再可见,几架受损的战斗机跌跌撞撞地滑翔过来,寻求着海军帮助。   时间是上午6时,天空大亮,扶桑被朝霜拖曳航行,由于吃水变深,她的行动有点迟缓。   “就是这里了,炮弹命中的位置。”   被烟熏哑的嗓音,那是损管队长发出的,所指之处,是二号炮塔,那里的水平甲板明显凹陷了下去,而被炸得稀烂的木屑也是四散各处。   “炮弹没有击穿座圈,看这里就是被弹的位置。”   炮塔座圈下部是一个凹陷,直径接近半米,深达两英寸。   “额啊……”   方圆三米内的木甲板全被破坏,离座圈最近的上层甲板被炸得近乎翻卷,损管士兵艰难地爬到座圈下清扫,而记录员记在笔记板上书写:“炮塔座圈中四十厘炮弹一枚,装甲未被击穿,传动俯仰机构受震动受损,需增加强度……”   ……   改为病房的军官休息室内,高桥在打瞌睡。   “高桥君,高桥君?”   少`女`唤`了`唤`名字,她伸出的手扎着绷带,与白色的棉被融为`一`色。   没`有`反`应。   “高桥君,还在`睡吗?已经是早上了。”   “嗯?啊!只是`想`闭`一`会`儿`眼`,没`想`到`就`睡`过`去`了,抱歉,”   高桥`惊`醒。   “高桥君在航空战队指挥,想必`神`经`紧`绷`到现在,能`在`这`里休`息一下,也是好事。”   难得的温`柔,病`床`上`的`扶`桑`望向干净空荡的休息室,笑道。   “唔!”   扭`动`着`腰`从`床`上`爬`起`,扶桑不`慎`碰到`伤`口。   “小心!你的伤还不能乱动。”   高桥伸手扶住她。   “没有问题,只是躺太久了,腿`有`点`麻`……疼`疼…”   “我帮你吧。”   伸`手`扶`住`扶`桑`的`肩`膀`,两`人`之`间`的`距`离`若`即`若`离`,`呼`吸`打`在`额`头`上,感`觉`就`像`湿`漉`漉`的`春`风。   平缓下来的呼吸,空调的冷气很足,扶桑磨蹭着,单薄的衣物同被子摩擦,窸窸窣窣地响。   【温暖的感觉?突然感觉有点困呢…】   低垂双眼,她更凑近了些。   “高桥。”   “嗯?”   “高桥君。”   扶桑的嘴凑到耳边,轻声呼唤。   “什么事?”   高桥忍不住靠近,紧接着,他的肩膀就被捉住了,扶桑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切动作进行地很平静。   “就这样,别动。”   声音很轻,但无法抗拒。   “……”   小小的动摇转瞬即逝,高桥维持着别扭的姿态。   寂静的清晨,阳光从窗外射入,扶桑眯起了眼。   “这样无休无止的战斗,我已经厌倦了呢,反反复复,连我的心也变得冷酷起来。”   “你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而已。”   “是啊,我也这么安慰过自己,但是我昨晚才发现,我再怎么强大,也什么都不是,我杀死一切,却谁也救不了。”   扶桑落寞地说着,手臂绕道高桥的背后,慢慢地拥进他的怀里。   色彩在晨光中褪去,战舰掀起的泡沫,犹如吹雪,不知为何加大功率的冷气,让军官休息室变得宛如铅灰色的冬天。   冰冷的空气,高桥的迎合扶桑的动作很是生硬,面前扶桑的气味笼罩着他,让他心中充满复杂。   “不,扶桑。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下视线,一幕光景把高桥震慑住了------半盖着的棉被,扶桑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仔细查看,而那清澈的瞳孔,令人无法违背本心。   小心翼翼地松开,高桥双手按住扶桑的肩膀,面容坚毅。   “扶桑,你的存在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无力,舰上的大家,乃至海军,都是可以支持我们的,我们的能力不足以改变一切,但只要努力,有所作为,就会实现;你所希望的,我会尽我所能去做到,起码在联合舰队的势力范围内,我相信是一定可以的。”   透明的液滴从眼前垂直坠落,直到瞳孔对焦,扶桑才发现那是泪水。   “但是这场战争才是一切的根源,凭你们的力量,真的能终结这场战争吗!”   冰冷的手重叠在一起,扶桑咬牙落泪。   “我,我相信可以,只要米国可以接受我们的停战条件,现在我们已经击溃了他们的海军,他们登岛的陆军被击溃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我们手里如果有大批战俘作为谈判条件……”   “你在撒谎……”   扶桑的声调变得冰冷,她松开了高桥的手。   “我...扶桑!”   注意到扶桑说话的声调有所改变,高桥不禁感到悔恨,悔恨自己就不应该拿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高桥长官在吗?飞龙那里有司令长官的加密电报送来。”   “对不起,扶桑。”   ……   “谢谢,立即回到飞龙,把司令长官的电报转发给栗田中将,记得加密。”   “嗨!”   漫长的等待,高桥足足在门外站立了五分钟。   司令长官的电报,内容是关于停战协议,果不其然,美国人干脆地拒绝了议和,而且还在电报里羞辱了联合舰队一番,称他们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作为主和派的那部分海军军官,这无疑是一次巨大打击。   准备回到房间,高桥在最悲哀的时刻听到了扶桑的问话,“司令长官的电报,里面是什么?”   心中抱着绝望,高桥不愿露出失落的表情,他面向病床上的少女,强行摆出开朗的情怀,并道出了谎言:“丰田司令长官在电报里称,希望扶桑舰返回母港修复,同时于昨日派出的谈判团已经前往与米国谈判团接触,谈判的条件可能需要双方的让步,把一切重归于和平的奇迹,就要成真了。”   “真的?”   “真的!”高桥给予了坦率的回应:“如果你要看,我过一会可以给你拿来。”   “希望你没有骗我。”   “不会骗你的,扶桑,话说现在是饭点了吧,我去帮你拿饭,很快就回来。”   “嗯!”   脸上干笑,高桥走出了病房。   脚下的触感从金属变为木料,高桥踏在脏兮兮的甲板上扶住栏杆深呼吸,心中的愧疚愈积愈深,他无法忘却电报上的另一行字:【战舰扶桑返回母港进行紧急修理,务必以最快速度返回战斗序列。】 第五十三章 如果还有明天(一)   “收集那些残骸!堆到甲板的另一边去!”   早晨的甲板,风中混杂着焦臭,那些抱着帆布铁锹结队而行的水兵们,脸上尽是疲倦。   【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做不到吗?】   想到扶桑的话,高桥的眼睛就深深地埋入帽檐。   【那个人,难道不就是我吗?】   【她在战斗中几近死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甚至连陪伴她都做不到!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现在高层的人都打红了眼,蜂拥而上地要让扶桑再去前线,那样一定会出事的!可恶!】   砰砰砰!   金属的栏杆没有半点动摇,反倒是自己的手变得充 血,一种愤恨与愧疚涌上大脑:“可恶……”   “高桥君。”   “……”   茫然转身,惊诧地发现扶桑居然来到了甲板上,她衣着单薄,身体依靠着墙壁。   “高桥君,在敲打栏杆,是苦恼什么吗?”   扶桑双手背在身后,用温柔的声音冲高桥询问。   “啊!扶桑,苦恼什么的……”   “我全看到了哟,你愁眉苦脸的模样。”   木屐哒哒地响。   “你身体的情况,现在就出来的话......”   “不用担心,那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别忘了,我本体可是一条战舰;不过现在的话,比起其他,我更想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舰队?战事?还是------我?”   扶桑仰面,葱白的手指点在唇前,细细的嗓音就像是在耳边轻语。   血流不止的恶战以后只会更多,面前的少女随时都可能离自己远去,【该怎么办……不!我不能再失去。】   雨点打落,被雨水沾湿的高桥,内心终于放弃了挣扎。   “扶桑!我!”   “嗯?”   往前一步,她好奇地仰过头。   驱逐舰的鸣笛盖过了所有声音,一滴小小的雨珠落在她脸上。   “诶!?太阳雨?高桥,你有说什么吗?”   “你听到了吗?”   “完全没有……额…”   太阳下的雨露,绽放出炫目的光。   如果要满足那些人欲望的代价,是要付出她,那我之前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必须做出改变。】   伸出手,拭去扶桑发梢的雨水,高桥松开了手中紧抓的护身符。   那陈旧的护身符坠落到地上,松弛的绳索断开,里面的金属已经变得锈迹斑斑,基本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哦!?那个随手做的东西,你居然还留着?难道说,我对你很重要?”   弯腰捡起护身符,扶桑轻声地噗嗤一笑,眼睛像是一本正经般地盯上来。   “某种意义上,是的吧。”   高桥委婉地承认了。   “你承认了呢。”   “算是吧。”   “还真是个不坦率的人呢,嘛,这东西这么破了,这段时间我反正躺着也没事,再做个新的给你吧。”   指尖拨弄着长发,扶桑若有所思地嘀咕,一瘸一拐地转身往船内走去。   “喂!扶桑。”   “?”   “你走路很不方便吧。”   “走路?那个船舵昨晚被打坏了,现在用的是备用舵,不过没事的,起码目前为止…”   扶桑继续向前走,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只手拦住了后背,而另一只手伸到了膝弯下,将她抱离了地面。   “啊!等…等一下,高桥你要做什么!还有,你的手放在哪里呢!”   “看你一拐一拐地走,真是令人着急。”   “快放我下来!要被人看到了!”   “不要!”   ……   安静美好的上午。   长发扎成马尾,身穿白衣的扶桑正边拿着针线织口袋,边跟高桥聊天,她灵巧的手指翻腾着打开布料,不一会儿就缝出了口袋。   “很熟练呢,你平时也做这个?”   “熟练?开什么玩笑,都怪你,针脚都乱了。”   脸一红,飞舞的针在同一个眼刺下,扶桑不得不把线拆了下来。   “比起以前,你变了。”   高桥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哦!?”   停下手,被子底下的膝盖呈M形弯曲,她坐直身子,脸凑了上来。   “等一下,太近了,不要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看你才是变了吧,升官了就变得不老实了。”   牵着线的缝衣针,尖端闪闪亮亮,就这么被扶桑拿在手里。   “高桥君,你啊,总是装得一副一本正经,老老实实的模样,我可是很清楚,其实你的内心坏得很,根本不是那种会言听计从的人。”   “如果言听计从需要的代价是欺骗自己的心意,那是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之前已经做了太多的蠢事,背负的罪孽已经太多太多,特别是伤害了一个人,却从没有为她负责过……”   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高桥盯着扶桑的眼睛深处,缓缓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似懂非懂地听着,扶桑手忙脚乱地把护身符口袋翻面。   “做好了?”   “给,铁片还是原来那个,休想让我再给你一块新的。”   “我可以拿走了?”   “嗯,本来我是不想给你做新的,总之你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没有这东西保佑,你要是明天就死了,我就没法向你妈妈交代了。”   扶桑脸颊绯红,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带在身边就会死,真是可怕的诅咒呢。”   伸手接过了崭新的护身符。   “笨蛋!怎么可以称呼祝福的护身符为诅咒呢!”   “嗨嗨~~!”   满怀欣喜地将护身符放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高桥像是保证一样地拍了拍。   “收到礼物,你就不感谢一下吗……”   扶桑的声调低了下来。   啪!   双手合十。   “谢谢!”   【我终于察觉到了,而同时,也做好了觉悟。】   ------------------   嗡嗡作响的发动机,从5000米高度看下去的美军舰队如同几粒散开的米------那是威利斯•李从苏里高海峡外收拢的部分残存,这支分舰队原本拥有6艘护航航母,三艘驱逐舰,四艘护航驱逐舰,但是经历了的十三号的大空袭,他们只剩下了三艘驱逐舰。   “这里是约翰斯顿,发现敌机正在接近!”   To be continue-------→ 第五十四章 如果还有明天(二)   太阳…明朗的日晕……   舰艏的五寸舰炮已经无法运作,地上凌乱地散布着残骸灰烬,还有一些发黑暗红的血迹,空气中也是弥漫着火焰的焦躁。   如此地狱般的环境,这里是约翰斯顿号。   作为全舰最高的指挥官,埃文斯舰长已经嗅到了空气中名为绝望的味道,从哈尔西舰队溃败到金凯德舰队的一泻千里,再到麦克阿瑟的十万大军深陷莱特岛,这期间不过是一周时间,很难想象,那些日本人是如何调度出这么庞大的机群的同时,又避过情报部门的眼线的。   “上面一定是有人玩忽职守,把重要的情报当垃圾丢了!我就说过,那些办公室官僚除了把咖啡转换成排泄物以外就什么都做不到!”   埃文斯记得昨天,舰上的某人如此咒骂过。   不过现在,无论是谩骂还是诅咒都已经无所谓了,从苏里高海峡的战列舰炮火中夺命逃出的约翰斯顿,如今已经退无可退------自登陆部队陷入重围,再到威利斯·李率领舰队去捡回海军的面子,这小小的塔菲三,已然成为了战争与政治的牺牲品。   沉重的气氛,博福斯机炮的附近弥漫着血的气味,令埃文斯舰长头脑一阵抽搐般的清醒,能在这条船上的大家,都是能同生共死的好战友......想起1943年10月自己入役的那天所发表的演讲:“我们将要历经万战,我们的前方危机四伏,任何心存怯懦的人最好现在就滚下去!”   ……   【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地迎来这天……但是,即便如此……】   “哈根上尉!”   心中的波动已经完全平复下去,埃文斯一把拉开了舱门,他要找的人是罗伯特·C·哈根上尉,约翰斯顿上的炮术指挥官。   “哈根上尉!我们还有多少炮能用!”   “两门主炮被打坏,一门主炮弹药用尽,中口径防空炮只有一座还能开火,小口径机炮……”   “无须细节!拿起我们所有的武器,向日本轰炸机开火!”   “是!长官!”   身材粗壮的炮术官迅速敬了一个礼,然后正要往门外跑去。   轰!   舰桥燃起熊熊大火,外部装载着40毫米炮弹的弹药库爆炸了。   “舰长!”   哈根上尉脸色发白着惊叫,在他面前,埃文斯舰长的头盔与衬衫被震飞,鲜血从两根被炸断的手指里洒出。   “医生!舰长受伤了!医生!”   “不用管我!去帮助其他伤者!”   埃文斯大喊,并用手帕缠住断指,重新站了起来。   “是!长官!”   舰长无与伦比的勇气,令哈根动容,他忍泪冲出舰桥,来到了露天甲板上。   “本舰遭到一枚炸弹直击,轮机受损,遭受致命伤!”   “对那片空域的轰炸机开火!”   “拉起弹幕,干扰他们投弹!不要停止射击!”   ……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的东西,脚踩在打滑的甲板上踢开了许多40毫米炮弹壳,哈根上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防空炮位附近维持指挥。   舰桥附近的火灾迟迟没有扑灭,接二连三的爆炸,令人几乎无法在驱逐舰上立足。   又是一枚炸弹。   全舰唯一完好的后舰桥升起一枚大火球,负责手动控制方向舵的船员们在爆炸中尽数阵亡。约翰斯顿号,失去了转向与前进的动力。   此时的约翰斯的号,全舰的327名官兵,已然只剩下140人存活。如此战损,即使是再不屈不挠的战士,也无法再挽救这气数已尽的驱逐舰。   埃文斯舰长,终于下达了作为舰长最痛苦的命令……   “弃舰。”   十五分钟后,同小队的霍埃尔号,以及塞穆尔·罗伯茨号护航驱逐舰也下达了弃舰指令。   天空之中的一队Do-217绕出一弯弧线,他们投完了全部炸弹,已经无法再向主力舰攻击了,而另外的轰炸机则继续前进,往前方遮天蔽日的烟雾里再次丢下炸弹------他们正在尝试轰炸烟雾中的主力舰。   然而效果不是很好,由于很难在烟雾中观测到火球,战机上的观测员基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概略地向一片海域水平轰炸,以取得最大的中弹概率,但这某种意义上,这也降低了轰炸烈度,很可能无法重创重装甲的主力舰……不过,这时候,又有谁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呢?陆军轰炸机丢下的穿甲航弹少之又少,大部分追求大装药的陆用爆弹落在主力舰的水平装甲上,也就是碎弹加听个响;更何况几天的高强度大战下来,航空队的弹药燃油储备已经达到了危险线以下,想来这次任务以后,部分飞机是没机会再起飞了。   ……   捷号作战,开始于飞机的引擎声,结束于飞机引擎声之中,中间的舰队决战恍如配角,至于莱特岛上的美国陆军,伴随麦克阿瑟的玉米芯烟斗落地也就一周,他们就投降了,正如当年得知Z舰队覆灭的英国驻新加坡部队,他们投降地无比果断,而在莱特岛战斗到最后一刻的盟军部队居然是一个澳大利亚土著军团这种事,那已经是后话了。   雾濛濛的菲律宾,走了美国人,来了日本人,只有橡胶种植园里干活的,还是菲律宾人。   ----------------------------------------------------   1944年8月,捷号作战,胜利结束。   美国海军全面退回中途岛战役前一线,只有陆军航空队还能凭借岛屿之间的机场勉强维持海外诸岛的控制,海军备受非议,大量情报部门高官被迫辞职,海军中将哈尔西由于尼米兹力保,免去了大量责任,被调任往阿留申群岛,海军中将米切尔虽没有直接责任,但莱特湾大败的人生污点令其极度抑郁,经久的失眠使他不得不与药物为伴,至于金凯德和麦克阿瑟,金凯德把锅甩给了生死不明的奥登多夫少将,落得一身轻松,而麦克阿瑟被带去了日本,至今还没有消息;此外国内舆论大哗,反战势力几乎每周都在白宫外游行,有母亲甚至打出横幅标语:“把我的儿子们还回来!”……这无疑让健康欠佳的罗斯福总统备受压力,终于在八月的某一天,这位出色的总统鞠躬尽瘁,倒在了办公桌前------在深夜办公翻阅到太平洋战事的文件时,由于突发性脑溢血猝死,副总统杜鲁门紧急前往任职。   ------------------------------   横须贺港,1944年8月20日   “既然你选择了这个方向,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挫折与苦痛,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里有着能够陪伴你的人,这里有能够倾听你心声的人;迷惘的时候,总会有人指引你前进的方向,所以,好好珍惜。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十分认真的语气,扶桑伸手接过栈桥下提督的手,走上了修复中的扶桑舰。   “欢迎回来,我的新指挥官,高桥康弘中将。” 第五十五章 如果还有明天(三)   从港口往港区行走的道路,弯弯曲曲。   散发着朦朦胧胧白光的街灯,不知名的飞虫撞得头破血流,挣扎着坠落到灯柱底下……   头戴掩人耳目的软帽,身穿大正时代学生仪服的扶桑,手中挎着一只书包,独自来到了那家居酒屋。   喧哗与吵闹的声音,只隔着那一道门帘,但门帘后穿着尖头皮靴的少女却停下了。   按照日期,今晚是附近水兵的上岸休息日,想必在这居酒屋里的客人,多半是从各条船上来的水手与士兵。   【应该不会碰到其他人吧……】   小心掀开门帘走入,扶桑现在的模样活像一个夜不归宿的女学生。   “哪里来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难道说你是来找工作的?”   男客人们的嘘声,以及女人们的嬉笑,从酒桌那边传来。   不是原来那个老板娘,居酒屋柜台前,换成了一个浓妆艳抹,梳着奇怪发髻的女人。   “我不是……”   “那就请回吧。”   “那个我是……”   “两位。”   身后的声音,是高桥,他按住扶桑退却的肩膀,抬手朝浓妆艳抹的女人打了一个招呼   “哦,欢迎光临!这位先生。”   看到高桥手腕上的表,浓妆艳抹的女人闭上了嘴,她面对高桥的脸上洋溢着热情,只是看向扶桑的眼神,从单纯的怜悯混杂入了嫉妒。   ……   没有包间,扶桑与高桥只能坐在了外面。   ……   “请用……”   负责送来茶水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岁的女孩,和外面的老板娘一样,她梳着一个奇怪的发髻,式样古旧而奇特,她有些青涩的鹅蛋脸说不上符合扶桑审美,怎么说,就像浮世绘里的人物一样。   簌……   女孩从罐中夹出一朵盐渍樱花,将它放入事先准备好冷水的碗里去盐……   “樱花?腌的?”   扶桑望着女孩拿起筷子,把冷水里的八重樱拨弄了几下。   “小姐,这里本来是有糖渍樱花的,然而现在砂糖供给受限,就只有盐渍樱花了,抱歉。”   褪去了盐花,女孩把含苞待放的樱花夹出,注入热水,滴上少许蜂蜜……   “这是樱花茶。”   “谢谢。”   扶桑接过了茶杯。   ……   夜。   吵吵闹闹的居酒屋外,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水打在门帘外扬起白茫茫的雾气,令人远近难辨。   “是坏天气呢。”   扶桑拿起桌角碟子里的柿饼,啃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苦楚起来。   “好涩……”   哒哒哒哒……湿漉漉的脚步声,一双黑色的皮鞋立在了门帘外。   “啊!是个学生。”   扶桑听到的,是女招待的声音。   重新闭上的门帘,学生穿着的青年浑身湿透,窃窃私语的女招待,喝酒看热闹的男人们,把他至入了尴尬的境地。   持续了一阵子的沉默,男青年开口。   “来一杯热水。”   话语中没有请求的意思,他就像一位普通的客人。   “请等一下。”   之前为扶桑倒茶的女孩,找来了一个碗为男青年倒上热水。   “万分感谢。”   男青年喜形于色,他抖了抖被雨水浸湿的书包,然后接过热水一饮而尽……几乎是看得出的热气从嘴里冒出来,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畅快。   “请问还有空桌吗?”   把碗放在柜台上,男青年问道。   “还有一个,请跟我来。”   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下,男青年来到扶桑的隔壁桌,他就这么一个人坐下,然后点了一些廉价的小菜。   雨声渐小,居酒屋内的喧哗,重新升温。   “高桥君,你看得出他是哪里的学生吗?”   “不知道哦。”   “诶!?”   “我的青年时代是在江田岛上度过的,横滨东京这里,我知晓的不多。”   “是这样啊……不过我倒是感觉,他应该是一个普通的日本高中生才对。”   扶桑以手掩护,低声说。   “……”   高桥无语。   ……   “太阳说,距离是遥远------月亮说,遥远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大海说,在一起的心,渴望永远------风说,我看见了人!”   男青年身上的雨水还没干透,他趁着没上菜之际摊开纸写着文字,那小声的吟诵声,正好可以被隔壁的扶桑听到。   “噗……这什么滥情诗啊。”   扶桑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扶桑,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人家的脸都绿了……”   “可是高桥,这种故意要排比一样的仿造诗,真的是很尬啊。”   啪!   将手中的稿纸拍于桌上,男青年的吟诗戛然而止。   “糟糕……他是生气了。”   扶桑心中暗觉不妙。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男青年掏出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五分钟。   “……人,却在各自的城市孤独;孤单的,每一天,继续如此;我无意倾诉春日的华暖;但是越冬而来未逝的秋叶;脉络分明地出卖了;我预掩的思念;梵婀玲流唱着前世的相思;却在漫天雪花中渗出今生的忧郁;在隔世的时空;释放出的;是遥望的;永恒。”   男青年的嘴唇,从平稳到逐渐颤抖,直到念完都没有停止,而扶桑双手抱膝坐在坐垫上,认真地听完了诗歌的最后一个字。   “呼……”   长舒一口气,男青年拿起面前的茶水,想要一饮而尽,然而一缕青丝从他耳边垂下,令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的诗,听上去很耳熟。”   有限的角度,男青年只能看到扶桑的半个侧脸。   “这是可是我自己写的诗。”   “这样的吗?会写诗的高中生?”   扶桑伸手拿起稿纸,然而不易察觉地,男青年皱了皱眉头。   稿纸上的字体很清秀,只是由于涂改很多,显得有点脏。   “让我看看……遥远的永恒……下面的落款,三岛……嗯?”   “是三岛由纪夫啦!给我还回来。”   “三岛由纪夫?是那个三岛由纪夫吗?”   “那还能有哪个三岛由纪夫?”   “就是那个戴着“七生报国”剖腹的……呀!”   猛然惊觉自己的失礼,扶桑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三岛的眉头彻底皱成了一团,他嫌弃地看了扶桑一眼,然后将稿纸叠好收起。   “嘛,我也不指望你这种逃学陪酒女能理解我的文字。”   仿佛败了兴致,三岛收起书包,连桌上的菜都不想吃就起身离去。   “结账。”   摸索着口袋,三岛走到了柜台前。   “一共是3円44钱。”   “嗯……嗯?我钱包呢?”   “先生…3円44钱。”   “等等,我找找钱包,不对,我不应该没带的……难道!”   三岛的脸变得惊慌起来。   “给,这是5円。”   事态紧急之时,一只藏在樱白色振袖里的手,递过来了一枚硬币。   “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忙不迭地接过硬币结账,三岛的视线抬起,落在了身边那个“逃学陪酒女”的身上。   -------------------------------------------   “原来是刚毕业,从东京跑来玩的啊。”   “对不起!请原谅我之前的出言不逊。”   一行三人迈过夜晚雨后的街道,无数的小水坑在街灯下泛着光。   “哪里的话,之前我不也把你当成了高中生,真是失礼,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从帝国大学毕业的呢,这么年轻。”   “其实没那么年轻的,我已经19岁了,月前也去征兵处做了体检,完全符合征兵的标准了。”   “征兵?”   “是啊,征兵体检,虽然是第二乙种,堪堪能够到征兵线而已,这说来也挺丢人的,男子汉不能立刻上前线建功立业,只能待在家里写酸话,呵呵。”   三岛尴尬地挠挠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报纸上到处都是海陆军节节胜利的消息,连之前一直反对我入伍的妹妹都开始松口了呢。”   “你有一个妹妹?”   “是啊,不过她从小体弱多病,我挺放不下她的。”   “这样啊。那个,三岛由纪夫君,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来作为我刚才帮你付账的回礼吗?”   “诶?这个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办到。”   “请问,你可以用你的笔,为海军工作吗?”   “什么!?”   三岛脸上的欣喜,与扶桑扬起半分的眉毛一同出现。   “喂!高桥君!别光看着,你也来说说话啊!”   “啊?哦!这位是叫……岛田君吧?”   “笨蛋高桥!是三岛啊!”   连拐带骗说服三岛由纪夫帮忙在报纸写文章时,已经是午夜以后了。   一路上,扶桑捂着痛得要命的脑袋,踩着水坑往港口走,这是核心区域受损还未修复的症状,那些个工人,半个月来居然只修复了船壳和防雷带。   高桥走在扶桑身边,随时防止她会突然晕倒;四周安静地很,透过树冠阴影的空隙,他甚至能看到一轮满月挂在树梢。   “以海军名义撰写的文章,可以回避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唔,头好痛……”   眼看扶桑是走不了路了,高桥扶着她,来到了一处草地,那里有几块石头,算是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   “……”   坐上石头,扶桑就把头埋进了臂弯,不愿意动了。   “等到修复完就好了,明天我去催一催,这些天你就忍一忍,嗯?”   “嗯。”   扶桑只是简单地应答。   “可惜了今晚这么美的月色…扶桑,扶桑?”   呼……均匀的呼吸声。   “唉……”   高桥默然,他望向头顶的月,月下,扶桑盖着外套,正熟睡。 第五十六章 如果还有明天(四)   “哈哈,这每日新闻,写的都什么哟,莱特岛哪来的百万美军~”   扶桑翻阅报纸,发出悦耳的笑声。   小小的房间,地上已经摊满了各社报纸,其中有《每日新闻》,《朝日新闻》,《读卖新闻》这样的大报社,也有许多不知名的小报社,不过无一例外,这些报纸都是一周内的。   “哇!这个报纸头条更厉害,莱特湾海军舰队击沉米海军空母二百余,飞机无数!勇士田中大佐率扶桑舰一骑当千,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百战而无伤,宛如日本海大海战时之三笠……”   窗外太阳西沉,夕阳照射进来,整个房间就像流入了蜂蜜,染成了一片金黄。   “吹得一个比一个厉害,不过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嘿嘿……”   扶桑屈膝坐在椅子上,如果她现在穿的是那套短裙服装,那就可能看到了不得的光景,可惜…她现在穿的还是那套大正学生服,长长的裙摆挡住了关键位置,附近的人只能失望地看到一对裹着白色长袜的小腿。   “唔……”   将白暂的脸颊靠在一侧屈起的膝盖上,扶桑放下一边腿,把看完的一张报纸丢到了地上。   【乌黑的刘海,如公主般漂亮的长发从肩膀直直地垂落到腰间,那白暂到近乎透明的肌肤,黑亮的瞳孔衬托着修长的睫毛,即使是这种不雅的姿势,也无碍她美得如同一个西洋人偶……完美。】   眼睛不自觉地分神,三岛由纪夫敲打键盘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三岛桑?如果打字机用不习惯的话,手写或是口述让别人代笔也是可以的哦。”   那声音如同回忆中最美好的高中时代,三岛一直冷漠的心情,突然透露出了一丝幸福。   “没问题,我在大学里,有用过打字机……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的打字员。”   “真的?我怎么看你十分钟都没打完三行字呢?”停止晃动自己的小腿,扶桑起身走到三岛的椅子后,“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无须和那些大报社一样,一天出一份报纸,要吃糖吗?”   手中变戏法般掏出一根棒糖。   “这就是我所渴望的东西吗……”   心神似乎不在点上,三岛对扶桑说出了奇怪的话。   “渴望的东西?”   扶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啊!对不起,我在想一些别的东西。”   三岛满怀歉意地接过棒糖,而扶桑趁着机会,走到了那台打字机前。   “嗯......让我想想该用什么标题,对了!‘莱特湾大胜揭秘,只因为司令长官发出这一封电报’”   哒…哒哒哒…   “果然,就算知道了用法,日文打字机还是很不好用呢……”   “喂!扶桑小姐,你给我的文章起了什么标题啊!”   “想要文章吸引人,当然得用夸张一点的标题啦。”   一股热乎乎的气息打到三岛的脖子后,那是扶桑在笑。   “可是,我虽应扶桑小姐您的邀请来贵报社撰写文章,但也不能行如此标题欺诈之事啊。”   三岛脸上露出愁苦的表情。   “嘛,三岛桑,想开一点啊,能提供食宿的同时还会给丰厚薪酬的报社,全日本可没有第二家了,况且你每周只需要撰写这么一篇文章。”   “但这报道里需要写的内容,和其他报社的完全不一样,我照着写出的话,岂不是丑化军队。”   三岛拿出一份一周前的《朝日新闻》,上面的头条赫然写的是:【海军战舰夜间奇袭米军帛琉机场,一夜之间米军飞机损失上千,全岛化为火海……】   “那才是骗人的哟……”嘴唇凑到三岛耳边,刘海的阴影下,扶桑神秘地一笑,“况且其他的不多说,三岛君的妹妹,需要钱买药治疗吧。”   喉咙发出细微的吞咽声,思索片刻,三岛由纪夫开口:“报道我会写的,但一些太过分的文字我下不去手。”   “那是自然的哦。”   抬起头,扶桑的脸上,布满阳光,她优雅地走到窗前,手拉住了窗帘一角。   “你知道吗?三岛桑,这家报社的社长高桥先生,可是和海军有关系的人,他所能拿到手的东西,可不是那些××新闻的记者能比,有这样的人在背后支持,你还怕会因为报道与其他社不同,而受到非议吗?”   “这……我先说好了,我只是拿钱办事,报纸卖出去后出的事,我可不管。”   “那是自然。”扶桑亲和地笑着,“另外,三岛桑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随便写点什么来充实报纸的版面,毕竟本社报纸的版块还是很空的。”   “……”   回应扶桑的,只有三岛由纪夫敲打键盘的哒哒声,他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是达成了夙愿,却又不得不和魔鬼签订了契约。   “那三岛桑就慢慢工作吧,茶和咖啡就在桌子右边的抽屉里,砂糖的话也在里面。”   说完最后的嘱咐,扶桑就阖上了门。   “扶桑。”   走廊外的高桥,叫住了扶桑。   “你找来的这个人真的有用吗?这么年轻,做事也和开玩笑一样。”   “我确信我找的人是没有问题的。”   “但愿如此,前天栗田长官向我转达了满洲那边来的消息,这家报社以后还要兼任满洲方面人员的接头工作,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不会有事的,之前教育课的人在东京当街行刺总理都能跑掉,我们这区区一家偏左的报社,饭桶宪兵们还能怎么样?”   扶桑自信地叉腰,复读出了高桥前几天说给她听的海军秘闻;话说那个中尉光明正大刺杀了东条后跑路到菲律宾,居然在百万陆军和天皇的眼皮底下屁事没有,俨然是“逍遥法外”。此事之后,海军省教育课变成了比特高科还恐怖的代名词,一时间原东条的党羽人人自危,而那个号称“东条裤腰带”的富永恭次更是躲在菲律宾吓拉了裤子,不敢回来了。   “说得可不能这么绝对,托教育课那群‘特务’的福,总理变成了那个牟田口廉也,这参谋本部,怕是要下达什么奇怪的军令了。”   ----------------------------------------------------------   丨二十八日十一二一;军令部总长丨   丨二十八日十四三五;GFC长官;YB指挥官;KF长官;GKF长官丨   丨军令部机密第*****番电丨   丨诸君前战之大胜,前无古人,陛下听闻,感激涕零;明治元老听闻,能下床食饭三合;民众听闻,皆张灯结彩如过新年;现望诸君能以前战之锐气,一鼓作气,承山本先元帅之遗愿,反攻夏威夷……丨   丰田副武:“怎么办?上面要我们赶紧打。”   宇垣缠:“那就起草个新作战计划,给他们看呗。”   丰田副武:“嗯,在理。”   宇垣缠:“新作战计划,就叫‘天’,如何?”   丰田副武:“‘天’,可以有。”   扭动胖胖的身躯,丰田副武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天一号作战”的字样。 第五十七章 如果还有明天(终)   昭和19年9月10日,星期日   前所未有轻松的秋天,扶桑像往常一样去了报社。   “日安。”   简单地向社员打了个招呼,扶桑走到纸箱前。   “啊,居然有这么多来信!都是读者寄来的吗?”   “是啊,意外地多,不过这也让我们不太好处理。”   “诶?不好处理?”   扶桑甩着单马尾,背着双手,脸凑到三岛由纪夫前。   “是啊……”三岛悄悄地挪开视线,“主要是扶桑小姐你设立的问答板块,读者们热情意外得高,本周收到的提问信件,就有五十封呢。”   “五十封啊,简单,那从里面随便抽五封回答不就好了。”   脸上是如同在教导小学弟的笑,扶桑脱口而出。   “不,这并不是信件数量的问题。”说道这里,三岛脸色变地沉重起来,“扶桑小姐,你有所不知,三岛我还有在座的各位,大多都是文人出身,有许多新闻事件,都是由高桥先生来收集材料,我们这些人只是把材料加工撰写成文章,所以这问答版块,我们很难……”   “那就由我来好了!”   扶桑的脸上,浮现出意气风发的笑容。   确实,作为在役的军舰,扶桑对前线战事的知晓程度就是亲历者的级别,要回答这些普通民众,那岂不是信手拈……嗯?   【尊敬的先生您好,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报纸问答,有点紧张,还请能多多指教……我的职业是一名照相师,业余时间喜欢到港区观赏海军的战舰,特别是巨大的赤城号,我对她印象深刻,然而我没有许可,不能为她拍照……不过最近这一年多来我都没能再见到过她,所以,请问内部人士的先生,现在的赤城号是在前线奋战吗?可以的话,请透露一点消息。】   “赤城……她早死了。”   扶桑的表情,如同是在凝视绝望的深渊,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她在草稿上写了以下文字:【谢问,我是编辑青叶丸文,人刚从前线吕宋来的飞机上下来,周围人多,牵扯到海军机密,不方便多透露,赤城号现正在南洋掩护陆军进行夺岛战斗,与她的伙伴加贺号一起;此外一个月前,赤城号新换装了海军最新的舰载战斗机---“烈风”,性能强劲,水兵们都亲切地称呼该型新战斗机为“孩子”呢!......】   沙沙沙……   雪粉色的五指下,笔尖在稿纸上滑动。   在三岛等一众文人眼里,扶桑写字的景色近乎于奢华,那纤细的腰与修长的腿摆成名为“端正”的模样,而那过腰的单马尾随着她脑袋细微的摆动而摇晃,给予了之前姬发式所不一样的亲切,最后则是长长的睫毛下秀丽的双眼,那不知为何蕴含有悲切的瞳,真有种让人想要呵护的冲动。   嗒。   钢笔放下的沉重闷声,混杂了少女浅浅的呼吸,而关注扶桑到现在的三岛,也是随着笔盖合上而如释重负,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压抑中的三岛而言。   笃笃笃   “三岛先生在吗?外面有人找你。”   门房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遐想,三岛脸上划过一丝不悦。   “谁啊!”   三岛起身。   “三岛!你果然在这里!”   伴随着门房大叔的怪叫,一个男人发出雄厚的嗓音,撞进了报社房间内。   “莲田善明!?你怎么找过来了?”   年轻的三岛,脸上全是震惊。   “清水老师说有社团要挖《文艺文化》的墙角,所以我莲田就找来了,三岛,快跟我回去吧。”   众目睽睽之下,莲田伸手就要把三岛拖走。   “等一下!”   “谁啊?”   “我是本社的负责人之一,扶桑,如你所见,三岛君现在是在我们这里工作。”   单手放在挺起胸膛上,扶桑蹬着小皮鞋缓步走来。   “哈?”   发出不屑的声音,莲田松开了三岛的手腕。   “我的名字叫做扶桑,尊敬的莲田善明先生。”   “扶桑?报纸上击沉二十条米国战舰的那条?那是你的笔名吧?话说你这样蹭新闻热度的笔名还真是下三滥,一点都没有武士的道义与精神。啊!忘了,您是位小姐。刚才的话还真是多有得罪,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在下莲田善明,是在《文艺文化》的作者之一,请多指教,美丽的小姐。”   说完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莲田善明最后摆出毫无恶意的笑脸,朝扶桑伸出了右手。   脑中的羞愤在沸腾,扶桑不服地鼓起脸,炸起的头发让她活像一只愤怒的刺鲀。   “莲田前辈...过分了。”   三岛低声下气地提醒。   “别怕~三岛君,我就嘴上占点便宜,戏弄一下罢了,这能让你三岛跳槽的女人,想必是有点货的吧?”   面对还在懵逼状态的扶桑,莲田脸上得意洋洋。   【岂有此理,居然有人会这样言语戏弄我!】   “请多指教,我是扶桑。”   克制在发作的边缘,扶桑欠身回礼。   “嘿嘿,她居然满脸通红地装什么都没发生欸,有趣~”   莲田对三岛耳语。   “那样子就像一只被抢走了鱼,却仍要保持优雅的猫......猫?”   “嗯嗯。”   两位浪漫派文人对她的窃窃私语,尽是些奇怪而失礼的话。   -----------------------------   【十九岁,刚从帝大学习院高等科毕业的我对未来是无比的迷茫,当时我就想,也许继续去进修感兴趣的法学才是应该,更或许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回到父亲那里,去兵库县接受二次入伍检查后入伍,去争取的点荣誉,毕竟在《文艺文化》同事的那武士一般的莲田前辈也是如此劝告的我……但直到我在那一个雨天来到了那家港区小店,一切都变了…我碰到了她,那与三谷邦子完全不同的感觉,正如夏目漱石口中的硝子,浪漫而神秘。这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自己其实是一个有丰富感情的人……】 第一章 梦的梧桐雨   1944年9月24日   “作战计划制定好了。”   参谋递上来了一本小册子《天号作战计划书》。   “反攻作战,米军舰队方面的威胁已经无需担忧,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一路往前就对了。”   丰田元帅,无言地翻动计划书。   “集结舰队,就像山本长官当年要做的一样,直接前往夏威夷。”   “嗯。”   丰田合上手册,点头。   ……   “军令部那边认为,米国由于制海权的暂时丧失,会放弃威克岛以西所有无法防守的岛屿,到时候就算上面留有驻军,也不会做出太过激烈的抵抗,而几内亚方面的盟军地面部队无需多管,他们是跑不掉也无法越过北部岛屿来进攻菲律宾的,因此,海军的计划是直接登陆考艾岛,夺取上面的机场,借此方便进攻要塞化的瓦胡岛,以将太平洋上的威胁彻底根除。”   “联合舰队丰田司令就没有考虑夺取其他岛屿作为中转吗?比如威克岛,中途岛什么的。”   “没有计划,因为那样进攻会拖延进攻的节奏……上千公里的距离长途跋涉,联合舰队的这次作战,会是一场艰苦的远征啊。”   “可是军令部为什么会确信岛屿上的米国驻军会撤离呢……”   ---------------------------------------------   时间已经过去一周多,日本共同通信社,这家拥有军方背景的报社,迄今已经发行了第三份报纸。   “今天是日曜日,又到了周末读者回信的时间咯!”   嘭!   扶桑推开门,手上的报纸刚好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诸位都知道,我们的报纸是很廉价,相比一个月要1円30钱的朝日,我们日共社的报纸一份只要2钱,所以在附近市场很快就占据了价格优势,不过这种优势带来的也不全是好事。”   “扶桑小姐的意思是说看报纸的什么人都有,所以意见很杂很乱,众口难调是吧。”   “嘻,我的想法三岛君竟然能马上猜到呢,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扶桑瞄着三岛,笑道。   “说来,三岛君,你在本报的读者当中,可是热点哦~”   “喔!热点,不错,意料之中。”   “……是争议的热点”   “什么!?”   “而且争议的地方都是三岛君本人的问题,而不是文章内容的问题。”   扶桑的话给予了三岛由纪夫极大的冲击,要说来,他就好像被枪击了。   “我的问题……”   “读者们反馈,三岛先生写的文章,遣词用句太过晦涩,有很多地方都看不懂,还有太过理想化的文字,就像是从诗集里摘出来的一样,不适合硬核的军事报纸。”   “可这明明是他们水平的问题吧,看不懂我的文字,是这些读者不行啊!”   “那最受好评的文章,是谁写的?”   莲田善明大大咧咧地依靠在门框边,问道。   不知为何,这个莲田拉不走三岛后就经常来报社蹭吃蹭喝,不过这并非是毫无代价的,作为能在这里监视三岛外加吃吃喝喝的偿付,他业余担当了本报社的撰稿人。   “是莲田先生哦,读者评价他写的文章就像武士的剑一般凌厉,但刚硬之余还有些许柔情,令人热血沸腾之余回味温馨呢。”   “哈哈哈哈!!”   莲田大笑。   三岛听得脸色发青,扶额缩进报社的沙发里,他闭上眼睛,耳朵只能听见扶桑的细语和莲田爽朗的大笑。   “不过三岛君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你的文笔十分温柔,写下的文字就和艺术家一样纤细,好生惹人怜爱。”   “真的是这样吗!”   “真 的 哦~”   摇晃着马尾,扶桑闭上左眼,伸出纤细的手指抵在唇前,一字一顿地声称。   “太棒了!”   “啊……”   这是三岛由纪夫第一次被同龄女性承认,他内心的激动无可比拟,以至于上前握住扶桑的手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果然,跨越数十公里从东京来到横须贺,是我人生最正确的决定。】   ……   一天结束之时,天色已晚,秋天的第一场小雨打落梧桐叶,空中夹带着浓浓的湿气。   “扶桑小姐。”   橡胶底的皮鞋停在湿淋淋的台阶。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扶桑停下脚步,在伞下回头张望。   “之前是我太激动了!多有得罪。”   三岛站在雨里,黑色的学生制服,肩膀上凝结了冰冷的水珠。   “三岛君?”   “请原谅我的无礼。”   三岛的认真,让扶桑很不舒服,她打着伞走来。   “没关系的,三岛君。”   温柔的话从额前传来,三岛被雨打湿的脸庞,接触到了一抹柔软,那纯白的手帕,还残余着少女的体温。   “三岛君如果是没带伞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细微的夕阳从扶桑背后透射过来,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与现实之间,暧昧而不真实。   脸庞因为气温而略显苍白的扶桑,瞳孔里满载了晚霞般的温暖……即使实在这样冷雨的初秋。   风吹动她的发梢,一只近乎透明的手抬了过来。   “进来吧,这秋天的雨,淋到可是会生病的。”   【她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我……为什么…………算了。】   一路的梧桐雨,虽没有记忆当中东帝大的银杏雨般华美,但却分外地温柔……   十九岁的三岛由纪夫,放弃了思考。   ……   光   三岛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帘的外边已经是明亮的白天了。   喧闹的清晨,房东大爷正在院子里扫地。   三岛瞪大双眼,看了看周围。   空荡荡的住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房间。   昨天……难道是梦?   摸了摸凉透的毯子,三岛想起朦胧黄昏当中那双晚霞般的眼神,还有那温柔的声音,一股令人不甘的焦躁感油然而生。   在这种焦躁的驱使下,三岛以极速换好了衣服,冲出住所。   不可能,那种真实的触感,不可能会是梦。   冷汗不禁流出,不算强健的身躯,在秋风里抖得像一叶芦苇。   “啊!是公威啊!如果你是在找那位小姐的话,她已经回去了。”(三岛由纪夫本名平冈公威)   回过头,房东大爷正用老猫般的眯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是被那位小姐扶着回来的,当时你淋了雨一副病歪歪的德行,洗完澡就倒头大睡,我真怀疑你是得了什么怪病,现在看来,还是挺精神的嘛。”   大爷的山羊胡须,在风中摇晃。   “老爹!我的房间就麻烦您打扫了!”   三岛急迫地撂下话,衣冠不整地冲出大门。   “哎~年轻人。” 第二章 “紫藤”之剑(上)   呼哈---哈------!   三岛冲到报社前,毫不犹豫地拧下玄关。   咔啦咔啦   明治年生产的桦木门发出难听的噪音。   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甜咖啡的香气,半开的窗户,秋风悠然地绕过帘子,带来清新舒爽的空气。   脚边的纸箱塞满了旧报纸,四叠榻榻米大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档案与书本,而那个昨晚记忆中的少女,她就在书架下面。   她依旧是那身樱色的学生装,没有梳过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膀。   “啊姆…..”   吞下最后一点三明治,她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屑,抬起了头。   猫一样懒洋洋的双眼,与三岛的视线交汇。   “早上好,三岛君。”   不是三岛向负责人行礼,反倒是扶桑先开口打了招呼。   “怎么了,三岛君?一副傻傻的样子,是没吃早饭吗?要吃三明治的话,我这里还有。”   “不是的…我。”   咕咕~~~   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了肠鸣音。   “别让饥饿影响了你聪慧的大脑,来吧!”   包裹白色棉袜的双腿踢开毛毯,扶桑从沙发下来,手里还拿着装有三明治的便当。   犹豫着没有接过便当,三岛的神色有些慌张。   “嗯?是不喜欢吃三明治吗?”   双手托着便当盒的扶桑,仰头望着三岛。   “不是三明治的问题,我…”   三岛接过便当盒,扶桑的脸庞露出了些许微笑。   白面包,翠绿色的生菜上沾着甜味色拉酱,干煎过的培根令人唇齿留香。   【真是奢侈的食物啊…】   咬下一口,三岛内心不禁感叹。   “这不就有精神了嘛。”   满面笑容的扶桑转过身去,弯腰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壶。   “本来三明治里是要放煎蛋的,然而仓库已经没有鸡蛋了,真是可惜,说好补给一周内送来的……”   郁闷地叹息,扶桑往瓷杯里倒了一杯香浓的甜咖啡。   昭和19年的普通东京市民,一天只能分到二合一勺(约300克)的杂粮配给,但在这家报社,糖与副食品却寻常地如同白水。   那个名义负责报社的扶桑小姐,难道是哪家的千金?可是她之前说过自己与那位海军的高桥先生关系很好,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家人?   疑问的迷雾,在三岛心里更浓了。   “三岛君你又在想什么?”   回过神,扶桑的脸已经凑到了面前,她手里拿着热腾腾的咖啡。   “给,一天精神注入的咖啡。”   “谢谢。”   “吃完早餐,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哦。”   扶桑眼神中闪过一丝名为剥削的阴险,温柔的声音令三岛浑身发麻。   “还有,三岛君,高桥他今天有事来不了报社,所以一些事你得帮忙做。”   “高桥先生?”   “对,就是那些莱特湾海军战事的材料原件,你负责把它们修饰一下,当然为了防止你出错,我会全程监督你。”   --------------------------------------------------   距离东京都1200公里,硫磺岛空军基地   “好……好……”   看着一枚枚大地瓜模样的500磅炸弹被牢牢地抓在挂架上,中士只感觉累得气息微微,他依靠着拖车瘫倒,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挪开了跑道。   八架庞大的四引擎轰炸机陆续升空,它们机背上的四联装机枪炮塔阴森森地指向六点,仿佛是在宣告超级空中堡垒坚不可摧的防御。   “这是我们在硫磺岛能拿到的第一批大家伙,可惜也是最后一批,该死的海军,要不是他们,我们再等一个月就可以拿到第二批的八架轰炸机和一个中队的护航战斗机!”   “然而他们不但败了,珍珠港的老爷还要我们去轰炸东京!”   “我会祈祷日本人会因为胜利而放松警惕。”   “但愿如此,别到时候迎接我们的是满地防空炮和漫天战斗机。”   “你别胡说八道。”   飞越云层,机舱内的机枪手戴起氧气面罩,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围绕在不安之感当中。   ------------------------------------------------   上午10时,东京都千叶县郊区别馆外,刺耳的防空警报打断了密谋。   “今天是有空袭演习吗?”   海军省教育课课长倒拿着茶壶走进会议室,发黑的印堂和眼圈,让他像个没有感情的特务头子。   “没有通知啊……”   嘭!!   远处巨大飞行器的残骸坠入山林,空气中传来爆炸声浪,与地面的震动一同袭来。   损失了一机,万米高的云层上,残余的几架B-29轰炸机组成紧凑的小编队,纷纷打开了投弹舱门。   “右方30度,仰角65度,高度10500米!”   防空小队长吼出最新的测量数据的同时,列车上的数门150毫米高射炮指向了天空。   “开炮!”   大炮开火扬起的烟尘笼罩了半列火车,那巨大的瞬时后坐力,让火车底盘都为之一颤。   这在杜立特空袭后加强的防空圈,终于第一次发挥了作用,说来由于重型高射炮的产量严重不足,本土防空部队利用铁路圈建立的这种可移动防空阵地,已经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了。   震感……混凝土的碎屑从颤抖的楼板上剥落。   折翼的轰炸机拥抱着数枚千磅炸弹坠向街道,将附近地表的木屋全部点成了篝火。   横须贺镇守府   “怎么回事?东京又被空袭了?”   “米军重型轰炸机从小笠原方向进入千叶县空域,然后轰炸了大多喜町,刚入侵千叶县时由于米机飞行高度超过万米,且藏匿于云层之中,所以未能被及时发现。”   “不可饶恕,米军新败,竟然还如此猖狂,给我电话接横须贺基地,尽一切可能,把入侵的轰炸机全部挡在东京都外。”   “但是驻守在横须贺基地的航空队,只有一支,而且还是新开队的试验机队。”   “那也得起飞,那支航空队的编号是什么?”   “编号三四三,代号是‘剑’,司令官是源田实海军大佐。”   “命令他起飞拦截。”   “是。” 第三章 “紫藤”之剑(下)   上午10时25分,新开队的三四三航空队,迎来了第一次空战。战斗三零一的菅野直大尉,坂井三郎少尉,杉田庄一飞曹,宫崎勇少尉登上基地仅有的四架试制紫藤,紧急前往东部海岸拦截轰炸机。   试制紫藤,该机装备有两具喷气发动机,最大平飞速度790公里每小时;舱盖前方70毫米的防弹玻璃和座舱前后13毫米的钢板,让飞行员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几率;至于武备方面,试制紫藤的两门20毫米九九二号固定机炮,一门五式30毫米固定机炮,全部集中于机鼻,前射火力强悍。   以上都是该机的优点。   而该机的缺点……由于军队过分追求格斗能力,续航能力,多用途的呼声非常顽固,试制紫藤不得不采用了平直翼,低翼载,安装炸弹挂架的方案;此外,低劣的航空燃料,公差不齐的零部件,让该型发动机的寿命远低于20个小时,特别是在长时间工作下,发动机很可能会突然停车,甚至起火烧毁……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只要高层一道命令,总会有人“志愿”上飞机的。   融合在机翼与机身之间的发动机发出啸叫,编队最后的坂井三郎座机收起了前三点起落架,加速飞往蓝天。   ……   沿着海岸线飞行,位于长机位置的菅野直大尉打开了无线电。   “检查飞机状态,仪表正常。”   “仪表数据正常。”   “正常。”   “没有问题。”   半悬于东方的太阳,刺目无比,氧气面罩下,杉田庄一飞曹眯起了眼睛,他看到脚下座机的空速表------“730km/h”。   已经快接近急速了呢……   心底如此思考,杉田伸出左手,将节流阀往回拉了拉。   希望发动机不要这时候起火…   “注意,机场方向有友机起飞,是四零七队的紫电改。”   “知道了!”   “明白!”   ……   十五分钟过去了,飞上九千米高度的四名飞行员,被烈日晒地口干舌燥。   机舱里没有饮水,毫无作用的空调,吹出来的全是热风。   烦躁,坂井三郎的拇指不安地在开火键上挪动,仿佛随时都会按下去。   “7-50方向,发现可疑目标。”   那是宫崎勇的声音。   7-50方向?东北!   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看去,坂井看到有几个黑点在云层上方飞行。   飞得更近了一些。   “是没见过的机型!”   宫崎少尉在无线电内发出闷热的叫喊。   “按规矩!从10点钟或者1点钟方向实施攻击。”   根据自己以前拦截过B-24轰炸机的经验,菅野直如此回复。   “了解!”   分成两组,四架试制紫藤往预定方向飞去。   “宫崎从前上方10点接敌,坂井,你从前下方1点攻击,记得靠近射击就滚转到后方脱离,不要恋战!”   “了解!”   “分散!”   ……进入了攻击航线……   宫崎驾驶试制紫藤从11点钟方向浅俯冲接敌。   距离860米,B-29的机首机枪与机背炮塔开始射击,有两发12.7毫米命中左侧机翼,油箱泄露;   距离600米,宫崎提前拉起,爬升至略高于轰炸机的高度,左侧发动机中弹,没有熄火;   距离500米,防弹玻璃挡住了一发斜射入进来的流弹,部分炸裂。   距离400米,宫崎发出无线电:“敌机火力太凶!我现在就要开火!”随后宫崎机开火,机炮炮弹摧毁了目标轰炸机机背炮塔,但同时,宫崎座机左侧发动机起火,机体被引燃。   五秒钟后,那架试制紫藤在火焰中烧毁解体,飞行员宫崎勇少尉没有跳伞。   “我正在躲避。”   见到宫崎阵亡,从前下方攻击的坂井三郎果断选择在500米距离提前开火……   呯呯呯------!   30毫米机炮发射的声音十分有特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眼角瞄到几团火花在B-29机翼上炸开,他猛打急转弯,迅速半滚倒转向后方。   然而即便坂井三郎做出如此鬼畜机动,还是被B-29的机腹炮塔抓住了射击窗口。   三发点五零,好死不死,正中脆弱的喷气发动机。   火焰从弹孔里窜出,随着俯冲而下的气流愈演愈烈。   “我起火了。”   坂井三郎的冷静得可怕,他左手将节流阀关闭,右手则拉起操纵杆打开襟翼,开始给飞机减速的同时螺旋下降。   “我要跳伞!”   这是无线电内的最后一句话,一朵洁白的伞花在横须贺港附近绽开,坂井三郎逃跑了!   至于那架作为目标的B-29,一发30毫米炮弹击毁了它的机翼油箱,飞出的油箱碎片击伤其水平尾翼,直接导致了轰炸机无法拉起,最后螺旋坠毁在了横须贺港外。   -----------------------------------------------------------   轰炸……   把满街的尖叫抛在身后,三岛拉着扶桑冲进了地下室。   “扶桑,躲在墙角!那里安全!”   该死的战争。   心底不住地咒骂,三岛紧张地望向天花板。   “唔……”   身后的人,好像并不紧张,转头望见如此神态的扶桑,三岛感到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就好像面前的少女,并不是人类。   扶桑,轻抬睫毛,双眼的瞳孔,聚焦的点并不在附近。   “扶桑!?”   三岛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没有反应。   扶桑她是在害怕吗?   三岛紧张得胡思乱想,傻傻地凝视着她发呆。   ------学生服底下高高的隆起,之前梳理过的头发散发出花朵的香气,令人心驰神往,而那严实的玫瑰色长裙摆与严肃面孔,却又如此得禁欲。   真是糟糕的我啊……   喉咙深处憋得慌,三岛的脸猛然绷紧。   距离报社地下室数公里外,港区。   维修中的扶桑号战列舰,一座双联150毫米高平炮运作起来,沉重的炮塔缓慢转动,修长的高倍径连装炮高高地指向天空。   炮塔内,两枚炮弹自觉滚入炮膛,无人操作地,扳机在楔形炮闩自动合上的瞬间按下。   后座,复位,重新打开的炮闩后,里面热气腾腾地冒着火药味。   重复,再次发射……   一分钟射击了九轮共计十八枚炮弹,成功在B-29小队脱离防空圈前击落一机。   姗姗来迟的紫电改从港区上空飞过,他们缓慢地爬升,而那入侵的八架B-29,经过重重拦截,还剩余最后的一架。 第四章 紫藤一一型   九月二十五日的轰炸,横须贺市有五十个平民在轰炸当中死去;三四三航空队首战损失试制紫藤两架,紫电改一架,击落美军新式重型轰炸机两机。   飞行员阵亡一名。   航空队司令官源田实大佐一直在机场全程观察作战,他完全知道损失的两架试制紫藤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以及是如何被击落的。   横须贺镇守府,机场。   “根据菅野大尉的口述,由于他无法知晓米军新式轰炸机的火力配置,所以命令宫崎少尉和坂井少尉以攻击米军B-24轰炸机的方式进行截击……”   停顿,记录官看了众人一眼,翻动笔记下一页。   “从一点钟与十点钟方向进行截击的坂井与宫崎,皆遭到了超过四挺机枪扫射阻拦,遭到击落的宫崎少尉阵亡,坂井少尉跳伞逃生,根据战斗后坂井少尉所言,试制紫藤在掠袭脱离时速度不够,同时加速能力太慢,很难达到极速水平;其武备,五式三零机炮杀伤巨大,但火力密度不足,九九机炮面对米军新式轰炸机,破坏力稍显疲软。以上!”   “速度还是不够吗……”   东亚重工的特派员,小声地自言自语。   被邀请来一同参加反省会的高桥康弘一头雾水,据他所知,他被叫来只是因为港口的扶桑舰一同参与了对空拦截,然而他很想吐槽,他对拦截事件,知道的根本还没马路上的平民多。   “我就说一件事,你们居然让试验机起飞作战!宫崎少尉就是被你们活活害死的!”   横须贺新调来的试飞员佐藤是宫崎的老友,他骂骂咧咧地抓起屁股下的小马扎,指着东亚重工特派员的鼻子骂。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东亚重工只是拿出你们要的飞机而已,作战起飞啥的,都是你们决定的,而且对于之前紫藤的缺陷,我司已经拿出了新设计来,已经可以试飞了。”   特派员强忍着骂人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明。   “但是宫崎他……”   “闭嘴!佐藤!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   源田实狠狠瞪了一眼,让他闭上了嘴。   “贵司新带来的飞机,我们会接收,并尽快试飞的。”   源田实态度诚恳,殊不知在紫藤设计初时,要求格斗性能的众多人里也有他的一份。   ----------------------------   九月三十日,试制紫藤经过紧急修改,再度试飞。   两具安装于翼根的1400千克推力发动机,每具自重900千克;机翼设计上采用后掠翼,相比之前,机翼面积有所增加;此外,为了能让截击机更快地爬升达到敌轰炸机飞行高度,紫藤的发动机侧被安装了两具液体火箭助推器,每具拥有1000千克推力,最多可以工作三分钟,一但开启,就不能关闭。   “通报情况。”   航空队司令源田实在无线电里命令试飞员。   “这里是试飞员佐藤,检查完毕,操作正常,可以起飞。”   被清空的跑道,视野开阔,紫藤预计需要800米的安全距离来滑跑起飞。   ……   外面吹着冷冷的秋风,而机舱里炎热异常------机型几乎换成了全新的一架,空调却仍是原来的垃圾。   起飞!   点火,节流阀推上,涡轮发动机发出尖利的啸叫。   “状态良好。”   隔着氧气面罩,试飞员佐藤在无线电里回复。   “松开制动,开始滑跑…”   地勤人员奔跑着退后。   持续加力的喷气引擎声,一种高亢的爆发声中途混杂进来;空气在呜呜地叫,紫藤拖曳着两道火焰离开了跑道……   一分钟后   “现在高度是7500米,我还在持续爬升……”   通过嘈杂的无线电,佐藤送来数据。   “从滑跑阶段爬升至7500米,用时一分钟!”   “真是惊人的爬升能力……”   任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源田实大佐,也被火箭助推喷气机的高爬升率击败了。   “正是,不过再往上爬升,就没那么容易了。”   特派员说。   果然,等到佐藤下一次报告,已经是三分钟后了,此时火箭燃料已经全部用尽,飞机只能依靠自身动力飞行。   “高度12300米,火箭燃料已经用尽,现在表速是800公里每小时。”   ……   “12000米的高度,只花了四分钟……”   在场的人,就连飞行员都说不出话了。   “佐藤,降低高度到6000米,前往东北方向指定地点,并汇报表速。”   地面持续发出命令。   “了解。”   ……   “我已到达目标地,高度6100米,表速913公里每小时。”   “佐藤,攻击靶机。”   机场派出的靶机是由一架紫电改拖曳,高度位于5500米的高度,出于对高速目标打击的考虑,紫电改飞行员驾驶的座机没有武备。   “了解!”   无线电里的佐藤,信誓旦旦。   为了应对之前火力不足的报告,东亚重工方面筛选出了数种重火力方案,其中F方案,是在战机中轴安装两门九六改机关炮------这种原本在舰上服役的25毫米机炮,在一公里内弹道性能无比优秀,且较多装药的弹头,能给予飞行器更大的破坏……   然而这种方案有一个缺点,由于时间仓促没能修缮供弹结构,那两门炮居然用的还是原装的二十五发弹匣……也就是说,驾驶这一机型的飞行员,只有五十发炮弹可用……   方案拿不出手。   工厂方面只能拿出了H方案“紫藤”------一种安装了四门五式30毫米轴炮,每门备弹60发的重型截击机。   而佐藤此时驾驶的,则正是H方案的“紫藤”。   ……轻轻按下扳机,四门机炮一同开火的震动令机舱都在颤抖。   被紫电改拖曳飞行的靶机,被打成了碎屑……   “返航。”   “收到,准备返航。”   降落中的紫藤,放下了三点式起落架……跑道附近的镁光灯一闪,一张模糊的黑白照,被送上了报纸……   【日本共同通信社,昭和19年10月2日,月曜日丨号外;海军亮出王牌,新式战机紫藤一一型于昨日在横须贺市试飞成功。本报记者青叶丸文与第一时间到达,据采访的知情人士透露,该机为海军早年秘密研发的特殊战机,所用设备均为最新科技,若此机投产顺利,米军战机将无处可藏,太平洋唾手可得矣!】   “来!就照着我的草稿来写,三岛君!”   放下钢笔,抬起白桃色的脸颊,扶桑长长的发辫从肩膀垂落到腰间,她的动作是如此优雅,美得就如同一个洋娃娃。   “嗯!好的!”三岛由纪夫兴奋地接过稿纸,看到上面的文字,他不想说话了…… 第五章 秘密研究   海军省机密。   联合舰队;横须贺镇守府海军工厂;研究对复制扶桑舰实验的报告。   截止至昭和19年10月1日,获得扶桑级扶桑舰部分实验样本:   造舰用铆钉;于吕号作战时换下的九六式机关炮;本次捷号作战后替换的装甲钢,炮钢,备用舵;以及扶桑舰所用的强风水战。   以下为部分实验报告;   实验报告A:   使用舰上设备的样本组合对两艘炮艇进行“扶桑化”改修,均不能人工制造出疑似扶桑的“付丧神”。   实验报告B:   将样本装甲钢,炮钢用作炮艇核心区域材料,经对照实验与普通炮艇无区别,舰体强化实验失败。   实验报告C:   将扶桑舰上所用强风与普通强风进行性能比较,扶桑舰所用机体结构强度有部分上升,机体零件契合度变高。   海军工厂方面结论:现阶段能作为样本的材料太少,需要更多扶桑舰的部件以供实验研究,且部件最好以核心区为上;另飞机性能上升报告真实性已被确认,故可借此制造高性能飞机。   -----------------------------------------分割线------------------------------------------   报社的楼下,高桥正在等待扶桑。   “高桥中将。”   突兀的声音,两个男人走出街道的拐角,来到了高桥面前。   “请问先生是谁?”   “我们是镇守府海军工厂的工程师,希望能跟高桥长官谈一些事情,请问现在有空吗?”   “嗯,可以。”   高桥随意回答着。   “这是司令部许可,我希望能就此参观一下扶桑舰。”   “既然司令部已经开出允许了,那你只要拿给值班士官看就行,何必找我呢?”   “高桥中将,我们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许可。”   “可以,我允许你们。”   许可文书上,高桥写下了自己的签名。   “感谢,不过我们还有个请求。”   “什么?”   “敢问,扶桑舰上的那位付丧神小姐,能否移驾到机场,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帮助?什么帮助?而且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吧。”   高桥察觉,这两个男人,可能并不是单纯为了许可而来。   “可以吗?”   “这不在我的能力范围,抱歉。”   “这样啊,那打扰了。”   “没关系。”   自称工程师的两个男人离开了。   “你刚才在和那两个人说话?”   “嗯,是造船厂的工程师。”   “诶!?造船工程师。”   “是啊。”   扶桑用松了口起的声音开口:“呼------我还以为是宪兵或是什么歹人,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嘻嘻。”   俏皮地笑,少女一个跳跃粘到高桥背上。   “干什么呢你。”   “我困了,背我回去。”   环在高桥脖子上的手臂,如同橡皮糖一样拉扯不开。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   “我才七岁的说。”   “真是败给你了,我先说着,摔了我可不管你。”   “放心,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扶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高桥才意识到,背上的少女是真的睡着了。   果然…捷号作战那样的行动,对她还是太累了吗,高桥想着,他伸手拖住扶桑,背着她往住处走去。   ……   横须贺镇守府   “对于扶桑舰上有付丧神的事,有什么较早的资料吗?”   “这是能找到的,最早的资料。”   所谓最早的资料,其实就是一张褪色照片------扶桑号初代官兵合照。   在前甲板前集合的官兵们,最前一列全都是舰八科的高级军官,包括时任舰长高桥大佐与时任副长田中大佐。   “照片的左下角位置,也就是高桥大佐的影像。”   “啊!?”   负责研究的组长,惊叫出声。   黑白色泛黄的影像,距离高桥大佐越半个身位边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形------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女孩,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耷拉着肩膀,依靠着的样子,说是站着,在照片上看倒不如说是在漂浮……   “……这么说呢,看着很奇怪的感觉啊。”   “是啊,就如同鬼魂一样。”   “也许是相机焦距没调好,或者镜头脏了,空气质量不佳什么的,把正常人拍糊了。”   “那你怎么解释服装,再模糊也不可能把衣服拍成另一件啊,而且照片清晰度明显没问题。”   “鬼魂什么的,太荒唐可笑了,这不科学。”   “无论有多荒唐不科学,但现在这就是真的,就连丰田司令长官本人,都是见过那个鬼魂的人。”   “真是……这明明是不该存在的事物……”   “但它确实存在,还能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把照片塞回档案袋里,研究小组的争论陷入了停滞。   “总之,在没有亲眼看到那个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还有,关于这个所谓付丧神操纵战舰,甚至可以强化飞机性能的报告,在没有实际操作前,我是不会下定论的。”   脚边的箱子里堆积着报告,组长不耐烦地一脚踢开。   “除了这些,我们还有其他的情报照片。”   小组的助理,又拿出了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我们一年来拍摄的,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士兵,军官,还有码头工人…”   “给我看看。”   从不同距离拍摄的照片,里面大多都是一个同样相貌的少女,但不知是为了隐蔽还是什么的,照片的拍摄角度都很奇怪。   “怎么样?组长?”   “调查这个女人的动向,把她和高桥中将的关系调查清楚。”   “了解!”   ……   ----------------------------   “高桥君,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总有偷窥的视线?”   “偷窥的视线?”   “是啊,从一年前我就感觉到了,但我开始没有注意,现在我感觉,这种视线越来越多了。”   说着,扶桑把脸转向了窗外------安静的港区,看上去是如此恬静。 第六章 疯狂   “全部失败?”白大褂里的人问。   “对,造船与舰政的人现在很头疼。”白色军装的人点头,“用神魔之说来解释那艘船,无疑是愚蠢的,但可怕的是,我们现在居然拿不出这以外的解释。”   军装拿出记录档案,推到白大褂眼前。   “这是相关的文件。”   白大褂伸手接过,随便翻阅了几张。无一例外,翻阅到的每一份报告,最终结果都是实验失败的字样,看得出来,造船中将手下的人已经无计可施了。   “创造有意识,有生命的战舰加以利用,让战争的天平彻底倾斜…”   “军方自然是这么想的。”   “呵,你们这是要扮演造物主的角色?”   白大褂说得没错,凭空赋予死物以生命这种行为,无疑是禁忌。   “造物主与否,这并不重要,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胜利,连续的胜利,为此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那你为什么找到我这里呢?”   “嗯。找到这里,我们自然是有事,虽然在舰船方面的挖掘研究碰到了阻碍,但人方面的研究,却还是空白的。”   “所以……”   黑色手提箱打开,层层包裹的黑色海绵里,静静地躺着一支试管,试管里的,是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血液?好像不是很新鲜。”   “没错,但这并不是人类的血液,要我来说,这是神明之血,至于不新鲜的事,因为这是月前的了。”   “神明之血……”   刺目的光驱散黑暗,眼前的房间,已然没有了军装,只有白大褂还在。   “嗯。”   口罩上的双眼使了个眼色,一旁护工心领神会,按住了床上的女孩。   “打完了这一针,你就能操纵战舰了。”   装着暗色血液的玻璃针筒下,银亮的针尖缓缓靠近女孩青色的静脉。   【血液注射病例基本数据(序列A);编号A-1;姓名KG;性别女;年龄17;过程天数2;败血症;死亡】   ……............   【血液注射病例基本数据(序列A);编号A-10;姓名OT;性别女;年龄9;过程天数-;败血症,出血性素质;死亡】   -------------------------分割线-----------------------   秋天,水龙头里流出的水说不出的冰冷。   由于被通知要求参加镇守府上午的会议,高桥起得很早,送走去报社摸鱼的扶桑,又随便打扫一下屋子,时间就差不多该上路了。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有什么事吗?”   打开门,见到的是一个古怪的男人。   “请问,是高桥长官吗?”   “没错,请问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无什么大事,鄙人只是根据上面的指示,给高桥长官送一封信罢了。”   说完,男人从衣服的最里侧,掏出了一份热乎乎的信。   心中疑惑,高桥收下了信件。   “还请高桥长官能回句话,方便我能给个交代。”   “信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谢谢,谢谢。”   盯着男人离开,高桥关上门。   嘶啦!   信封被扯开,入眼的第一面,就是海军省与海军军令部的签字……   茫茫然然。   高桥走在路上,脑中完全是信里的文字。他从未想到过,自己把扶桑的存在上报后会引发如此巨大的波澜;信中,舰队与军令部方面的高官对于扶桑的热情超乎寻常,他们的急迫与垂涎,在命令式的文字里毕露无疑。   镇守府就在眼前。   很难解释的,高桥从那幢建筑里嗅到了毛骨悚然的味道。   “你来了。”   鸦雀无声的走廊尽头,一个忽然发出声音打破了寂静……不知为何,今天镇守府里的人,异常的少。   不是要开会吗?人呢?难道是我记错了时间?不对。   满脑子的问号,在呼吸声里个个消失。   战战兢兢打开的玄关后,一旁隔着玻璃的房间里有几个人。   只是第一眼,心中的不详就成为了事实。   “扶桑!”   “高桥君。”   少女发出的声音如同是被刀架在脖子上。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后面的人都是谁?”   高桥呵斥着,冲到玻璃前。   “这里可是镇守府!”   “别激动,高桥长官,我们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而已,况且,这位叫扶桑的小姐,也是自愿和我们来的,我们也得到了镇守府提督的许可。”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另一边如此说道。   “他们说高桥中将在镇守府有急事要我去,所以我就…”   隔着玻璃,扶桑看向高桥的眼神里,染着一层恐惧的疑惑。   话筒被关闭了。   隔着玻璃,高桥看到白大褂的医生对着扶桑耳语,刹那间,扶桑的脸色变得煞白,看向高桥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   “怎么回事?你说了什么?扶桑!回答我!该死!”   拳头敲打在强化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有用的,在那个房间里,那个叫扶桑的女孩是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   身后,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来;怒火中烧,高桥巴不得马上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衣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绝没有好事。   “看你们的服装,你们是海军医院的人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很抱歉,高桥长官,但是我们也是照着上级的命令在做事,还有,如果你现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们不敢保证她的安全。”   医生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高桥头上。   “你们把扶桑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能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到她,她是海军最宝贵的资源。”   “混蛋!”   隔着玻璃,高桥看到白大褂们拿来了医疗器械,如同是在对付病人一样,他们拿出了针筒与小试管。   而扶桑,她挣扎了几下,却又好似被什么所掣肘,不敢反抗。   针尖,刺向扶桑的小臂,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断成了两截。   周边的人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负责作业的医生熟练地更换好针,随后对着扶桑说了几句。玻璃后,高桥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能看见扶桑的眼角出现了泪花,紧绷的身体也像是放弃了抵抗般软了下来。   “对扶桑小姐的研究,关系到海军,乃至这场战争的未来,所以还请体谅我们的无礼,抱歉!”   “扶桑……”   这一次,针头顺利地刺入少女的手臂,殷红的血液逐渐充满针筒,温暖了架子上数个冰冷试管瓶。 第七章 星光闪耀之时   十月中旬,横滨市的秋,几个瘦小的孩子在归家途中嬉戏。   “快看!好红的夕阳啊!”   “真漂亮啊!”   “就和红叶一样!”   孩子们的笑,顺着秋风远去,血色的夕阳映照着伊势山皇大神宫…   寂静的黄昏,晚霞如火,红叶如雨…   “啊。”   一席的红白,少女踉跄着将要跌倒。   “小心!”   一直注视的纯白军人,抱住了她。   “我……”   少女逞强着想要挣扎,然而失血的身体却是如此软绵无力,研究所“医生”对样本的贪婪,已经到了掠夺的程度。   “那些人,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啊。”   双手轻托住少女,高桥怜惜地望着她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扶桑微笑,“只要你还在……”   紧靠着的人,心脏还在规律地跳动。   “能看到你还安好,真是太好了。”   秋风扫动满园的红叶,飒飒作响,赤色的鸟居,遮住了半边夕阳。   面对少女故作坚强的容颜,年轻的中将,情绪再也不能自已。   “扶桑…我很后悔…”   “诶?”   “我后悔,我是个废物,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守护。”   仿佛害怕怀中的人被再次夺走,高桥不愿松手。   听闻,扶桑惊诧地瞪大了双眼,然而随即释然。   “别这么说,我不就在这里吗。”   “不!之前全是因为我的懦弱才会招致如此,我不能再失去更多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扶桑仰起头,温柔地笑。   “扶桑,自那一天起,我心里就明白,你是我生来喜欢的第一个女人,但是……结果我却没有为你做任何事,反而你,却在不断牺牲,这样的我算什么东西!”   深黑的帽檐下,两行泪水滚落,滴到了扶桑脸上。   “没想到…我第一次看到你哭泣的面孔,会是在这一天,在这个地方……”   扶桑轻抚舰长的脸,伸手为他拭去泪水。   “别哭了,康弘君……”   “在你被他们带走之前,我明明是有机会阻止的,而我那时居然奢望于这群疯子的善良…”   陷入自责的高桥,颤抖着把手伸进心口,他从里面拿出的,是那枚戒指。   “明明我是靠你才走到这个地步,我却……我真是不配当你的舰长!”   流着泪,高桥举起紧握戒指的手。   “不。”扶桑抓住了高桥的手,“现在的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到…”   少女抬起的小臂,苍白的肌肤上能看到红红的针`孔。   “但是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我……”   Pong!火红的枫叶炸起。   高桥不小心推`倒了扶桑。   “康…康弘君…”   扶桑的黑发披散在红叶上,身穿巫女服的她,一脸羞`涩地看着高桥。   “扶桑……”   相距不足半尺,两人视线交`汇到一起,紧绷的手放松下来……十指相扣。   心脏,跳得异常亢`奋。   伊势山这处天照大神的庭院,周围种满了枫树,等到秋天来临,想必会有壮观的红叶雨吧……   沉默的夕阳,坠入远方的山下,浸染天空的赤色褪去,夺眶而出的泪珠在星光的照射下,璀璨生辉,被囚禁在这副身体里的灵魂,彻底成为了扶桑。   短暂的幸福伴随着流星划过天际……   “我…”   天河下,扶桑的泪水无声地溢出,梨花带雨。   “康弘君……我……”   “扶桑?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果然还是因为我…”   “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困了。”   “扶桑!”   扶桑倚靠着枫树沉沉睡去,美丽的黑发因为之前的粗鲁而有些凌乱。   心中炽热的感情逐渐冷却,高桥回忆着片刻前的温暖,起身。   沉沉睡去的扶桑,呼吸安详,白暂的脸庞点缀片片粉红,嘴角浮着小小的微笑,细长的睫毛在不自觉地抖动。   脱下外套小心为扶桑地盖上,高桥抱起了她,他只感觉少女的身体好轻好软,如同一片鹅绒毛。   ……回到了横须贺……   高桥的梦   神社巫女:【需要让高桥现在就上扶桑的垒吗?文咖大人。】   谜之音:【我觉得不行。】   高桥:【扶桑?她怎么了?文咖是谁?上垒又是什么意思?】   粘稠的梦境,高桥只能看到长长的石阶,还有山顶的鸟居……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石阶的尽头……好像是个巫女,她好像在对谁说着什么。   谜之音:【喔,他在偷窥我们呢。】   神社巫女:【断开连接】   高桥:【等等!】   “你们是谁?”   头痛难忍,高桥苏醒过来。   眼前是自己在横须贺市的公寓,微亮的早晨,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早上好,舰长。” 穿着睡衣的少女,手中拿着热茶与面包。“现在已经八点了,要吃早饭吗?”   “谢谢,扶桑。”   接过盘子时,高桥发觉到,扶桑左手的无名指正戴着那枚戒指,   “刚才是做了噩梦吗?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   “不知道啊,这几天真是很累…”   “那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我在家照顾你,报社那边,我就不去了。”   嚼着面包,高桥思绪万千:“扶桑,昨晚我们在横滨的神社那边,有发生别的什么吗?”   “你不会忘了吧?”   扶桑诧异地问。   “那时候我没注意神社的具体……”   “怎么会……明明那时候你这么热情诚恳……我可是把初吻都……”   “扶桑,我不是指那件事,我的意思是指……”   “我知道,没有,那时候我可是被你压在下面,什么都看不到。”   “是这样吗……等等!你刚才是在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呢!你给我放尊重点,康弘君!”   扶桑叉腰,向高桥嗔怪。   这时高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左手一直都紧握着那枚护身符。   -----------------------------   报社   “奇怪…扶桑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三岛由纪夫咬着笔杆,脑中正在构思着一首新诗。   “诶!?扶桑小姐以后不会来了?”   “是啊,听说是结婚啦,戒指都戴上了…”   “怎么可能!?和谁结的婚?”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里的大人物。”   社员的窃窃私语并没有被三岛听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风花雪月。 第八章 美少女迷宫   【走到今天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我到底是何时…接受了他……不希望他离去……】   【如果我能有一个机会回到最初相遇的那天,那地……我应该怎么做……】   第一次,获得了归属感……   睁开眼睛,看向梳妆台前的镜子。镜中照出的,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她穿着松垮垮的睡衣,亮丽的乌发被丝带束起,白暂的脸颊上还浮着两片桃红……   果然,从外表上看,和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了战舰的身份,我就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吗……】   不!扶桑的内心很清楚,虽然记忆已经久远,但模模糊糊地,她还能记起自己前世的轮廓。   从镜子上移开视线,扶桑把目光落到了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戴上戒指的第一天,高桥去参加下次作战的会议,从上午就离开了,所以此时空荡荡的家,只有扶桑一个人留守…   【这样的我,真的好吗?】   钟声   时针指向五点。   锅里的鱼块,噼里啪啦地冒着油泡。   【要准备晚饭……】   厨房里,系着轻飘飘围裙的扶桑捏着锅铲。一窗之隔的街道,一群人在关门的米铺外吵闹,看门的狗把头伸出栅栏汪汪狂吠,却被愤怒的人群用石头砸了回去。   脸色绯红,扶桑对外界充耳不闻。   【昨天的黄昏……】   厨房里热热的空气,让她想起了最近的那个黄昏……被染红的世界,漫天飞舞的红叶,逢魔之时   从今往后,就由我高桥康弘来保护你!扶桑!我没有丝毫的迟疑犹豫,即使是豁出性命也要陪你走到最后的尽头!所以,请嫁给我吧!扶桑!   高桥决意的发言,在扶桑脑中回荡。   【笨蛋高桥,你这叫我怎么拒绝你啊……】   随后就是羞于回忆的激情,原本只是嘴上的轻吻,不知为何成为了愈演愈烈的索取,乃至波及到了耳朵脸颊,甚至是脖子…然后还有那种发烧般的体温,麻痹的大脑……   哈------!   喉咙仿佛被堵住一样呼吸困难,纤细的肩膀也在颤抖,扶桑艰难地抽回神志。   【我当时的失态肯定都是他的错……在我虚弱的时候把我推倒了不算,还说什么“美丽的夕阳就像你美丽的双眼一样让人心醉”,是谁教他的?这么花里胡哨的话,真是太坏了。】   紧张的手抓着锅把,扶桑这次全身都在震动,她感觉到鼻子深处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胸口也是闷呼呼的挫败感…   “笨蛋!”   噗!锅里的鱼肉吐出一团蒸汽。   眼泪的味道溶解在嘴角,那是湿润的咸;蹦到手上的热油,那是钻心的痛。   ------------------镇守府会议室--------------------------------------   丰田副武:“小柳少将,给大家念一下具体计划。”   “了解!司令长官!”小柳富次少将翻开了厚厚的作战计划书,“天号作战……”   坐在下面的高桥中将,神游天外…   【❤_❤……❤……!❤……!?❤¥……&%¥%……?】   满脑子都是扶桑昨晚❤形眼的容颜,高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高桥中将……”   发觉到高桥的失神,一旁的栗田健男小声叫着。   【哈……】   长吻后扶桑伸出舌头的靡靡喘息,还有星光下湿哒哒的晶莹……高桥只感觉头顶发热,口干舌燥。   “高桥中将,你没事吧……司令长官看着你呢。”   栗田健男拿笔敲了敲桌子,想要唤醒高桥。   【%…别…**停¥#+…给我继续…】   扶桑贪婪的姿态像是要把一切夺走,想必是几年来,她压抑太久了……想着有的没的,高桥的脸浮现出一丝忘怀。   “高桥,开小差也要适可而止啊,丰田元帅脸都绿了…”   眼见提醒不奏效,栗田只能使出了绝招,只见他故意做出手抖的模样拿起茶杯,不偏不倚地把滚烫的茶水泼到了高桥身上,硬生生把他从白日春梦里拽了回来。   “噫---!”   “哇!真是对不起啊,高桥中将。”   “啊,没事没事……”   丰田副武脸上重现笑容,念书的小柳少将脸绿了一片,然而碍于等级,他只能憋着气继续往下念。   “本次攻略夏威夷的作战,全舰队在东京湾内休整后直线朝考艾岛进发,其中第一舰队:第一战队,第四战队,第五战队,第三十一驱逐队,第三十二驱逐队分别由宇垣缠阁下,栗田健男大将,桥本信太郎阁下,福冈德治郎大佐,大岛一太郎大佐指挥;其中栗田健男大将统领第一舰队,该舰队将作为炮击战与对陆支援的中坚力量。”   小柳少将歪斜着眼看着高桥与栗田。   “……以上是第一舰队的分配。现在是第二舰队,之前说到过攻略夏威夷的难度为前所未有的甲等难度,所以第二舰队的构成就是第一重保障;第二舰队包括第三战队,第十七驱逐队,第七战队,第二驱逐队,分别由铃木义尾中将,谷井保大佐,白石万隆少将担任指挥,其中铃木义尾中将统领第二舰队,战时,第二舰队作为高速前卫,为了能抵御来自檀香山米国陆军航空队的可能袭击与抵抗,必须建立可靠的对空防御与快速对陆支援的能力。”   参谋小柳少将讲得嘴唇起泡。   “……第三舰队的航空战队由小泽治三郎大将总领,主要任务为替舰队提供对空直掩机,夺取瓦胡岛,考艾岛附近的制空权,轰炸米军港口,岸上军事设施……天号作战,以上!”   “嗯。”   丰田向小柳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随后他把胖胖的脸朝向众人,问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桥举手。   “司令长官,请问扶桑舰方面是如何安排的?”   “扶桑啊?”丰田会心一笑,“当然是修复完毕后,支援主力舰队咯,这之前的话,还请高桥君多多照看好她。”   “我会努力的,长官!”   对于继任的高桥中将,这是个好消息。   “嗯,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沉默)   “那就散会吧。”   走出会议室,已是天色半黑,高桥急匆匆地收拾东西,想要赶紧回家,然而一个从黑暗中闪出的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敢问,是扶桑的舰长,高桥长官吗?”   “你是……”   “我是海军省来的,司令长官托我给您带句话。” 第九章 如此处理的“海军戊事件”   高桥中将的全名是高桥康弘,扶桑舰的第一任,也是第三任舰长,明治四十一年生,兵库县神崎郡神河町人是也。   至于扶桑的第二任舰长田中芳行大佐,此人乃是高桥在海兵学校的同期同学,在捷号作战最后的突击当中,扶桑舰前舰桥被美军大口径彻甲弹直击,田中身受重伤……   扶桑舰的舰长职位,空了出来。   按规矩,此时应当让副长平贺悠二大佐继任舰长之职,再不济也应当从经验丰富的高级佐官中物色调任。   然而,等到司令部一纸命令下来,上面却是让新晋中将的高桥担任了舰长一职。   靠船上位的家伙,名声远比实战能力要强。就像入赘豪门的女婿一样令人所不齿。   这是在知晓扶桑的存在后,小柳富次少将对高桥的评价。   扶桑舰(虚构)。   图纸完成于1930年,1935年秋天开工,是备受日本海军重视的明星战舰,此级战列舰一号舰“扶桑”于1937年下水,同年,该级二号舰“山城”取消建造,资源的重心转向更为强大的大和级战列舰。   新扶桑级的设计建造,本意在为联合舰队增加除金刚外可用的高速战列舰,同时让缺陷舰的老扶桑级退出现役…   可是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扶桑舰可能拥有自己的意识?怎么可能,继续暗查,没有确切的情报前不要胡说八道;居然是真的。   这是当年山本五十六被告知有扶桑时的反应。   扶桑舰的强大是因为上面有个付丧神一样的女孩?哈?管这么多干什么?能打不就行啦。   古贺峰一把扶桑编入马绍尔作战的前卫舰队时,对密探如此说。   年后,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换成了丰田副武。   当高桥那小子向我介绍扶桑时,我完全不惊讶,因为山本和古贺给我留下的档案太多了…不过出于对扶桑的尊重,我还是得做出点样子。(丰田副武)   1944年十月,海军部与海军省对扶桑舰的间接研究已经陷入停滞,不得已采取了直接研究;同月在横滨市,在海军省特务的暗中观察下,从研究所出来的扶桑在伊势山皇大神宫附近与高桥中将私定终身,两人的激情长吻照被送到了丰田副武面前,海军省内部称此事件为“海军戊事件”。   【海军戊事件:太平洋战争中1944年(昭和19年)10月18日,联合舰队第二航空战队司令官高桥康弘海军中将,趁扶桑舰回港修复期间,在横滨市伊势山皇大神宫附近与战舰疑似付丧神“扶桑”发生不正当人舰关系,涉嫌侵吞,亵渎天皇财产。(军舰名义为天皇财产)】   小柳富次少将(捷号作战第一舰队参谋长):“但我们不能把高桥抓起来。”   神重德大佐(海军省教育课一课课长):“功名全靠战舰,自身才能平庸,侵吞天皇财产,私下和舰队主力关系不正,还知情不报,行迹恶劣。”   宇垣缠中将(捷号作战第一战队司令官):“但因为有扶桑在,我们不仅不能拿他,还得靠他安稳住扶桑。”   丰田副武(海军元帅,男爵):“那就派个可靠的人去告诉高桥,他和扶桑的关系是可以被承认的,只要扶桑能继续配合作战,研究方面则可以商量做事,大家都知道这次确实是造船那边的人做过火了,所以要道歉,而以后的研究,都要告知高桥扶桑。”   神重德:“和稀泥?”   小柳富次:“这叫调解!海军内部的事能叫和稀泥吗?”   ……   于是在10月20日,高桥与扶桑来到了横须贺的空军基地……他们被告知前来参观对扶桑研究的成果展示。   “为什么会是在机场?”   扶桑黑着脸,她的身边除了脸色难看的高桥,还有一众面容和善的海军高官。   横须贺航空基地,驻扎的是343航空队,使用的大部分机型都是新造的紫藤一一型战斗机。   秋日的天空,一片清爽,连云朵也是纯净无暇的白色。   被清空的机场跑道,有三架紫藤被停放在起飞点,两架被油漆成了传统的斑驳迷彩,而中间的那架,却被帆布笼罩,显得无比神秘。   见到那架被帆布笼罩的飞机,扶桑的心跳了一下。   【为什么,会有种亲切的感觉?】   “那架飞机是你的一部分,扶桑。”   高桥轻声说。   “一部分?”   “你在入渠修复的时候,负责核心舱的技师,从你的第一缶室更换了一段完好蒸汽管道,你知道吗?”   “这个,好像有点印象…但蒸汽管道…难道!”   “没错,那段蒸汽管道被送到了飞机工厂,融入了那架紫藤的主要结构。”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康弘。”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高桥垂下头去,扶桑也不做声了。   簌啦!   帆布被撤去。   ……闪耀   那是只有试制机才有的黄漆,比起一一型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机身机舱设计,还有面积更大的后掠翼与近乎融合如机身的两台发动机……   修长而优雅的战机,就是不知为何,这架战机,设计的是双座。   “扶桑殿下。”   “!”   “扶桑殿下,请上飞机。”   “什么!”   “高桥中将,您也是,请坐到后座上,我们都知道,您在海兵学校时练过飞行科。”   负责人走上前来,脸色不像是开玩笑。   “我…不会开飞机……”   扶桑紧张得收拢身体,结结巴巴地说。   “后座也是有配套设施的。”   负责人,满面微笑。   “另外,松场秋夫少尉,坂井三郎少尉会驾驶另外两架紫藤一齐伴飞,还请不要多心。”   冰冷的天空,就连云朵也都是可憎的铅灰色。   刀削般凌厉的垂直尾翼,金黄色的飞机,座舱罩底部下方写着两个细小的汉字------扶桑。   先行一步进入座舱后座的高桥,脸色煞白。   “康弘君,我们会活下去的。”   扶桑眼前,高桥一脸的冷汗。   “展翅高飞吧,扶桑殿下。”   负责人分别向扶桑和高桥敬礼,搬开了扶梯。   面前是灰色的跑道,后面是两名海航王牌驾驶的紫藤在监督。   扶桑想不明白,为什么伴飞的两架紫藤都是正常配置的四门30毫米机炮,而需要自己驾驶的这架飞机,却只有一门30毫米机炮。   合上座舱盖。   “扶桑,要起飞了。”   戴好氧气面罩,高桥开始操作,他的手没有一丝血色。   引擎点火。   “冷静点,康弘君。”   扶桑双手扶住方向盘,闭上了眼睛。   心如止水,从港口战舰抽掉来的精神触须,开始分析……前座的少女仿佛睡去一般。   金黄色的战机,襟翼动了两下。 第十章 妖精飞舞的天空(上)   取消制动,节流阀往前推。   黄色的试制机,两具喷气引擎尖啸着,马力达到了最大。   扶桑起飞了!   晴朗的天空,机场跑道在黎明的阳光下反射出纯粹的灰色。   高桥向后看去,坂井少尉和松场少尉还没起飞。   “往东方向飞行,搜索并攻击靶机,拖曳靶机的是零战。”   接到地面的命令,高桥对扶桑重复。   前座没有回答,就如同沉睡过去一半,不过高桥知道,扶桑已经开始了。   【往东方向飞行,搜索……】   面前的防弹玻璃上,出现一行青绿色的文字。   这个能在玻璃上播放虚拟影像的特异能力,扶桑曾经为高桥展示过。   【搜索……发现疑似敌机,速度259节,高度4100米……准备对空战斗】   扶桑,把机翼下的副油箱,丢了出去。   那是一架最近才被量产的零战,型号是64乙。(装备有三挺13毫米机枪,两门九九二号机炮,一挺7.7毫米机枪)   【确认靶机,剩余炮弹:50】   被充作屏幕的玻璃上,扶桑把敌机的速度,高度,加速度,接近率等数据,一并甩给了高桥看。   “扶桑,击落它。”   高桥向外望去,他看到靶机在自机前方的一点钟处,正在被那架零战拖曳着飞行。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高桥只感觉机舱摇晃了一下,随后耳边引擎的咆哮声骤然提高。   扶桑直线追逐了上去。   【距离600米,开炮】   一阵微弱的震动,曳光的炮弹向靶机方向延伸过去,高桥只看到屏幕上的数字在减少。   【未命中,剩余炮弹:37】   扶桑没能击坠靶机。   “扶桑,继续射击。”   高桥说。   金黄色的战机,晃动着机翼调整机头指向,高桥向前看去,没有被扶桑握着的操纵杆在自动,缩在安全带后的扶桑沉睡着,已然与飞机合为一体。   成功瞄准,再次开炮的扶桑,将靶机完全击毁了。   【命中,剩余炮弹:15】   目送拖曳靶机的零战远去,战机扶桑减缓了速度,她倾斜着,在白色的云团边回旋,黄色的油漆在太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结束了吗?”   意外地感到轻松,高桥扶了扶脸上的面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无线电作响,地面的那群人,又发来了命令:清空炮弹。   “什么?他们是什么意思?”   听着无线电内的话,高桥皱起了眉头。   砰砰砰!   先于高桥,扶桑清空了所有弹药储备。   【清空完毕,剩余炮弹:0】   “炮弹已全部清空。”   高桥向地面回复。   “收到,请利用照相枪进行格斗……”   无线电内还在慢慢地讲,高桥转头,向后方与头顶观察。   “敌机已经进入空域,祝君好运。”   通话断开。   “难道……”高桥略加思索,回想起了机场那两架“伴飞”的紫藤,“扶桑!小心!”   【发现疑似敌机,速度486节,高度4300米……】   “这么惊人的速度,是紫藤!”   自机前方,松场少尉的紫藤正沿着直线对头冲来。   奋力想要去拉动面前的操纵杆,然而一切都在扶桑的控制之下,操纵杆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高桥咬紧了牙关。   “回避!扶桑!”   把节流阀开到了最大,扶桑让机身急速拉起爬升,随后开始在高处掉头俯冲。   “敌机在下面,好机会,咬住他!”   【发现敌机!速度……】   “6点钟方向,第二架敌机,是紫藤,好快!”   一阵涨涨的感觉袭上大脑,等到回过神来,高桥发现扶桑已经猛然下降到了三千多米。   来不及调整呼吸,高桥向后张望。   “后面。”   果然,一架紫藤跟着俯冲了下来,而之前那架出现在6点的紫藤,它拖曳着两条炽热的火焰,正在急速占据有利位置。   “来了!扶桑!”   急速迫近的松场少尉,按下了扳机。   大脑一阵发凉,高桥的眼前黑了一片。   呼呼……   差点就晕厥过去,冷汗从高桥的额头滚下,刚才扶桑在大过载盘旋时做出的桶滚,成功躲避了松场少尉的一串点射。   【小心】   防弹玻璃上浮现出红字。   刚看见,高桥只听到耳旁飞机引擎声大作,向上望去,松场少尉为了控制紫藤不飞跃扶桑,正在努力地让座机盘旋转向,好弥补自己险些冲过头的操作失误。   两方的速度与高度,都在不断降低,松场少尉正在与扶桑纠缠。   “扶桑,注意另外一机!”   高桥提醒扶桑要小心头顶寻找切入机会的坂井少尉。   【请交给我】   玻璃上出现令人安心的字眼。   【开始机动】   高桥咬紧了牙关。   金色的机翼开始动作,扶桑修长的机身一转,脱离了与松场少尉的剪式陷阱,她一百八十度下降滚转着,开始反向滚动……   “速度太快了…扶桑!”   没有抗荷服的保护,巨大的G力开始压迫高桥,他望着不断接近的地面,紧张地看着仪表。   机舱内传来的蛮力扳动机械的声响,令人恐惧。   向上拉杆!   这一次,眼前的黑暗足足持续了一点五秒,高桥承受不住,终于短暂失去了意识。   重新拉起的扶桑,沿着反方向高速飞行,她成功逃离了坂井与松场的围追堵截,扳平了劣势。   【脱离成功】   绿色的字体,出现在防弹玻璃上。   格斗,还没有就此结束…   呼……呼……   冰冷的气体刺激着气管,高桥再次苏醒过来。   扶桑倾斜着机体,利用桶滚旋转躲避开松场少尉射来的炮弹后,以剧烈的动作进入殷麦曼回旋,咬住了松场少尉。   刚苏醒的高桥几欲再次昏死。   【开炮】   扶桑按下了扳机,没有开炮的感觉,只有照相枪确实是在工作。   不愧是王牌飞行员的技术,松场少尉轻扳操纵杆,让自己的紫藤稍稍偏离了航线,从扶桑的照相枪里看,射出的“炮弹”全部从右翼的上方擦了过去。 第十一章 妖精飞舞的天空(下)   攻守交替,坂井三郎代接过了松场秋夫的位置。   ……   呼---呼------   白色的雾,凝结在黑色的橡胶面罩周围……   高桥:“扶桑,大家都称呼你是付丧神。”   扶桑:“我知道。”   高桥:“不过,我不这么想,我感觉,你更像一个人。”   扶桑:“人?可能你说得没有错哦~”   (笑声)   ……   呼------额------   汗水凝固在眼皮周围,让人感到粘稠的不适。   【你醒了。】   充作显示屏的防弹玻璃上,如此显示着文字。   “扶桑……”   高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很快就结束了。】   绿色的文字一闪即逝,喷气引擎的啸叫逐渐高亢,金色的鹫鹰抬起了机头。   “太阳……”   高桥难受地眯起眼。   空速在急速下降,已经到了失速的边缘。   “嗯?这是什么鬼机动?”   毫无防备地,坂井三郎少尉冲向了前方。   回首,他看到了扶桑机正在绕立轴旋转俯冲。   “原来如此嘛…哼,不过毫无意义。”   盯着后视镜里还在加速的扶桑,坂井三郎冷笑着,推满了节流阀。   “失速的战机和挂在天空中的肉没有任何区别!新飞行员!你这种机动是最没用的!”   说着,坂井三郎打开了无线电。   “松场!快解决掉她!”   “我追不上!她太快了!”   “什么!?”   后视镜里,金黄色的战机居然在急速逼近。   “不可能!这试作机难道是怪物吗?”   坂井少尉的反应很是焦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操纵杆往下推。   紫藤俯冲下去,仪表航速的指针,接近了红区。   “要是我还有助推可以用……该死!”   如此高的速度下,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机动,坂井三郎只能气愤地看到身后六点位置的战机追逐了一段路程,然后拉起飞走了。   “看来,我是被她判定击落了...呵呵…哈哈哈哈!”   摘下面罩,坂井三郎张狂地笑起来,他将座机改为平飞,迅速脱离了空域。   “坂井!坂井!你怎么了?回答我!”   “呵,我啊---我被击落了。”   “这样啊…抱歉,坂井,我没拦住她,不过还好,这只是训练……”   “不!正因为是训练,所以才要更加认真地对待啊!上吧!不要停下来,松场君!”   “我明白了!”   弯曲的航迹云向上延伸,炽热的发动机喷射出火焰来。   “追上了!”松场少尉欣喜地吼叫,他扳动操纵杆,极力地想要把扶桑套入光学瞄具。   高桥仰望天空,混沌的脑袋忽冷忽热。   加力上升当中的扶桑,正在被后方的紫藤逼近。   “逮住!”   瞄准前方战机通红色的引擎尾部,松场少尉扣下了扳机。   乒乒乓乓!   冷汗从额头渗出,几发三十毫米炮弹从扶桑的左主翼上方窜了过去。   确确实实……那几发曳光的炮弹,即使面对的太阳,也是如此刺眼。   “不可能……我的紫藤应该是没有武装的……”   背后汗淋淋的,松场少尉的手指仿佛想要验证一样,再次按动了发炮按钮。   乒乒乓乓!   右上方的那门机炮,确实在开火……   “这是个陷阱,是有人在算计我!”   松场少尉的心,凉了半截。   黄色的试制机急速下降而去,她正在返回机场的方向……   ……   机场搭设的帐篷里   “坂井少尉阁下,请坐。”   “此次空中对抗实验,是要验证扶桑机可否复制的可能性吗?”   “这只是一部分课题而已。”坐在马扎上的人把烟头掐灭,“坂井少尉,你认为空战当中,是人的因素比较重要,还是机器的因素比较重要?”   “那当然是人咯!”坂井三郎脱口而出,“不过……这和这次对抗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没有人操纵的战机,这就是我们最终的追求。”   “不可能!无人机是不现实的!”   “不要不信啊~坂井,其实……那架扶桑机里,后座的操作系统都是假的。”   “这……”   坂井三郎不能言语,在他刚才仅有的几次与扶桑近距离格斗的记忆里,他确实有看见前座里的人没有在动作。   “要知道,那个神奇扶桑,不仅仅是舰政本部的人在关注,我们航空本部,也很想了解一下喔。而且我可以推测,设施本部,电波本部的人也在跃跃欲试。不过相比他们花里胡哨的项目,我们航空本部的项目会更有价值,只要可以验证让扶桑能多线操纵无人机,那飞行员练度不足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到时候只要让‘扶桑’去操纵扶桑,无论是特攻还是制空,都将不会是问题。”   马扎上的男人抬起头,他熬夜过度的脸孔,一副架在鼻梁上的厚圆眼镜反着逆光。   “嗑……你说的这些谁懂啊!”坂井三郎愤愤地别过头去。   “而且,为了要同时验证无人机的损失会不会伤害到母体的中枢机能,我还让人给你们的座机里添加了武装。”   “武装!难道松场他……”   呼啦!   帐门被掀开,刺目的光驱散黑暗,让帐中的人都无法直视。   离门口最近的坂井少尉,只感觉自己被扔到了一边。   赤色的……裙摆?   “我都听见了。”   那是一个女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那又怎么样……呜哇!”   飞溅的血,圆形的眼镜坠落到地上,裂开了。   “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东西,血也是红色的。”   背着光,扶桑阴冷的脸孔,紧握的拳头上还在滴血。   “嘿……”   被打到地上的男人,笑着拭去鼻血。   “看来后半段……没那么顺利呢。”   看到松场秋夫少尉站在帐外,男人摸着歪斜的鼻梁骨,遗憾地说。   “你这个---混账东西。”   上前,扶桑伸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正欲挥拳发作,男人却开始摸索自己的衣袋。   “对了,我还有这个……”   “你在耍什么花招?”   扶桑就看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剂,往一同拿出的手帕上润了润。   “嘿!”   男人把布满药水味的手帕直直捂到了扶桑脸上……   啪!   扶桑挥手打开了手帕。   “怎么会不起作用……等一下,我还有这个……”   疯了一样,男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吊线铜钱,往扶桑眼前晃。   “你是在搞笑吗?催眠?没有用的!”   “不要,饶了我吧!”   “我听见‘不要饶了我’是吧!”   噼里啪啦!   被撕扯下来的衣物碎片丢到地上,坂井三郎不忍直视地转过身去了。   -------------一顿暴打的分割线---------------------------   “麻烦您了,西园寺医务官。”   “没关系,高桥长官他只是虚脱了而已,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咔哒。(关门声)   高桥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是防弹玻璃上闪烁的文字。   “康弘君,你醒了。”   “回去了吗……扶桑。”   “是的呢。”面前人的青丝,在和煦的阳光下生辉。   “啊,康弘君,我帮你熬了粥。”   樱色的嘴唇靠近汤匙。   呼------   “来张开嘴,啊嗯~” 第十二章 扶桑一个人的战斗   源田实大佐,第343海军航空队------“剑”部队的司令官,其队下王牌如云,装备的战机也都是海军当中的新锐,如今他就坐在长桌的侧席,与海军的一众军官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还没有来吗。”   偷看了一眼手表:9点31分。毕业于海兵69期的内岛家久海军少佐吞咽着唾沫,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卷烟,然后拿出手指悄悄凑到鼻尖轻嗅。   “嗯……”   下垂的嘴角,喉咙深处发出不悦的呼吸,坐在末位的那个男人,鼻梁的附近的淤青还未褪去,而鼻梁上的眼镜也只是用胶布草草修复。   “哟,都是自己人啊~这是航空本部的,啊…”   “你是……”   鼻梁发酸,男人通过胶布的缝隙看过来。   “啊,我是海军工厂造船部的,边上这个是制钢部,大家都是自己人。”   “是啊~是啊~自己人,自己人,我是电波本部的,敢问同僚贵姓?”   “哼!”   没好气地瞪了这些人一眼,男人便秘脸色,便不答话了。   “嘁。”   “噫。”   “啧啧,这衰仔闹出了训练事故,还被女人打了,把事情搅这么大,估计连陆军都知道了…”   电波本部派来的人低头窃笑,一头朝前梳的大背头闪亮着大块头皮,直把靠近门口位置的男人晃得眼疼。   “放屁!谁说我被女人打的?混账!而且我堂堂航空本部的人,为设计新式战机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岂是你们这些庸人能理解的?”   “这就是你把海军高官送上天的理由?我奉劝阁下还是把这些不要命的习惯改了的好,以免你以后想着要把丰田元帅送上天,会要了你的命……”   “胡说……”   “不说了,那个她来了……”   “谁!谁?谁!哪个?”   “是扶桑…”   顺着长桌侧诸位的视线望去……   眼前是秋天不算温暖的日光;   扶桑,一头宛若奈落般深邃的姬发;   一身白如雪,赤如血的华服;   飞扬的衣摆,顺着她的步伐翻动,起伏;   从宽阔袖口伸出的纤纤玉指,正轻托着一只猫,那橘色的猫团在颇为伟岸的胸处,散发着不可思议的稳重与安稳。   真是一个魔鬼般的少女……   “嘿。”女孩的轻笑,只有最近的人才能听闻。   深栗色的木门阖上,玄关发出咔哒的声音。   “好啊,诸位。”   咧开的嘴巴,一缕黑色的秀发弯弯地垂下,活像是在少女的脸庞上用油性笔画上了一道。   座位靠里的内岛少佐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才还在犯烟瘾。   “你怎么看…”   “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就像是……”   “是扶桑姬哒......”   啪!   半盒金蝙蝠烟坠落到了地上。   “嘻。”   扶桑掩嘴轻笑,怀里抱的猫也睁开了眼睛,竖直的瞳孔直勾勾地打量着长桌两侧的人。   “好了,AKatsuki,该办正事了。”   唤着猫名,扶桑又像是在对众军官说话,走到了长桌一端,坐下。   “那么……咳咳……”   源田实大佐站了起来。   “让我们快开始吧。”   线装的小册子,被他拿了出来。   (翻动书页的声音)   源田实,眉头紧锁。   “扶桑…阁下,根据您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研制试制机吗?”   放下册子,源田实用自认为最温和的口气询问。   “不是试制机。”   少女徐徐抬头。   “是航空本部,还有造船部,以及电波本部等,一切关于我的研究,都必须停止。”   扶桑冷不防的话,引来了各部代表们的侧目。   喵!   被唤作“晓”的橘猫从少女大腿上一跃而下,窜到了桌底。   “无论是复制的研究,还是人形兵器的研究……”   说着,扶桑伸出食指,珍珠色的指甲盖抵着下唇,像是在思索。   片刻。   “对,还有之前我被抽取的那部分血,我想告诉你们,那些血并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奉劝你们不要做出什么反人类的事情。”   四周的空间,寂静地如同真空。   “源田实大佐阁下,请问有油吗?”   “嗯。”   听到扶桑的问话,源田实并没有质疑什么,他叫来一旁的勤务兵耳语,然后便让勤务兵走了。   “还请等一下!”   慌慌张张站起身的,真是那个眼镜糊胶布,航空本部派来的男人。   “呃…”   扶住松松垮垮的眼镜,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起的纸,然后打开。   “试制机的研制,扶桑阁下您并没有反对,也就是说,如此……我们航空本部能继续使用扶桑舰上的材料,以制造新式战机,是吧!”   眼神不断地在扶桑与纸张之间飘忽,男人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没有哦。”   随便的语气,扶桑身子前倾,将某个过分凸出的部位放在桌面上。   “我已经把核心舱附近的生人都赶出去了,想必除了那节蒸汽管道,你们其实也没时间拿走多少核心部件的吧?”   “这……你就这么不关心航空队的发展吗?”   男人质问道。   “不关心。”   扶桑回答的语气十分冷漠。   “更好性能的战机乃是航空队迫切的需求,我们航空本部竭尽全力地想要制造出更好的战机,如今天时地利皆在,就因为你的一己之见……”   男人自顾自地在高谈阔论,而扶桑却把目光放在了进来的勤务兵身上。   “请用。”   杯中液体清澈的颜色与挥发出来的气味,是轻质油无误。   果然是因为靠近航空基地的缘故吗。   扶桑如此想,拿起了玻璃杯。   咕嘟~~咕嘟~~咕嘟~~哈!   璀璨的油滴将要从唇角滑落,少女以衣袖半掩,粉色的舌尖轻巧地将最后一滴油吃了回去。   见状如此,各部代表皆面如土色,唯参谋官内岛家久少佐喜形于色,曰:   “大丈夫之志!人形兵器也!” 第十三章 大战之前(上)   1944年,夏威夷,瓦胡岛。   ……   从卡内奥赫湾的航空站出来时,北部的天空还飘着小雨。   “布什,你不应该在这里待下去了,夏威夷现在可不是个好地方。”   租借的小卡车哼吱哼吱地摇晃,海航少尉福特·威斯尔坐在车斗里牢牢地把住身子。   “威斯尔,我也想啊……但最近回美国的船票都售罄了,根本买不上票;在之前,我雇了一个夏威夷人帮我去买,好家伙,他买票插队被人打得下不了地了。”   “那可真是悲哀,希望你的巴巴拉女士不会等你等到人老珠黄。”   没有对那个夏威夷人做出什么评价,威斯尔反倒同情起了布什。   “是啊...她在缅因州等着我。”   谈到巴巴拉,小伙子布什的嘴唇扬起一丝微笑。   “这么小就订婚了~真是人生的赢家呢~”   “你才是吧,逍遥到现在,都没人能管得了你。”   “嘘~~~”   “嘿嘿~”   威斯尔松开抓着车斗边缘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香烟。   也是,威斯尔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却从未有过与女人交往的新闻,据布什所知道的,这个海航飞行员自打在萨拉托加上服役以来就一直“没朋友”,古怪的脾气,怪异的癖好,一直都让他在队伍里格格不入。   “我是怎么才会和你混到一块去的……”   布什不由地向自己发问。   吱呀-----!   松散地几乎要解体的卡车,突然在马路上刹住,后面的俩人几乎随着车斗一起飞出去。   “喂!怎么回事!”   “前面是陆军的车。”   开车的小伙子在驾驶室回应。   “陆军的?”   “嗯,最近岛上这些人忙碌得很,从未有过的忙。”   “是吗?”   “要有大事发生了……”   布什说着,看到威斯尔从车上一跃而下。   “前面的陆军!能把车让一下吗?我们海军的要过去!”   “你他么是谁?”   “看衣服好像是海航……”   “这种野地方怎么会有海军的人?”   “抱歉!我们在执行任务,恕不能从命!”   “什么任务?”   “我们要去钻石头山,就这样。”   “就这样?”   “是的。”   “那请让开。”   “不行!我们还在等后续的车队。”   “哈!?”   哔哔!(喇叭声)   “威斯尔……拜托!不要碰我!我只是路过!”   汽车的鸣笛和布什的喊叫一同传来。   “额…”   从后面开上来的三辆卡车,分别拖着一门旧式六磅炮,而从上面下来的人,只是一会儿就将布什的车围得水泄不通。   威斯尔很想逃离现场,然而看在与布什的情谊上,他还是僵着身子往人群走了过去,当他走过去时,岸炮旅的大汉们全都回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假装没有被吓到,威斯尔挺起胸膛,瞪大了眼睛。   “啊~!伙计们好,如果我们打扰到你们了,我们可以马上离开…”   驾驶室内的小伙子投来慌乱的眼神,布什紧紧抓着车斗边缘,生怕自己掉下去就会落得满身大汉的境地。   “我是威斯尔,尊敬的陆军兄弟们,也许你们听说过我的事迹。”   “啊!是那个威尔斯!你的名声比你来得要快,是时候该把你飞机里的诡异照片都拿下来了!”   岸炮旅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威斯尔!”   说着,威斯尔向小伙子使了一个眼色,而小伙子投来“你确定?”的眼神。   没问题,出了事我搞定。(眼神交流)   你说的。(眼神交流)   如同最笨拙的舞台剧演员般扭动身子,威斯尔故意做出想要上前对峙的动作,然后把手搭在了车斗边上。   效果拔群,那些人果然全都出现了警惕的神色。   “再见!”   约定好的,小伙子猛踩下了油门。   “嘿!”   岸炮旅的人一哄而散,而三人的车摇摇晃晃地冲出马路,朝着草地的方向开去了。   -----------------------------3840海里的分割线---------------------------------------   “湛蓝之花盛开的大地~♪   我们高贵的故乡啊   欢歌嘹亮   神明的庇护将永远与我等共同前进   伽米拉斯万岁!   赞颂祖国的胜利吧   崇高是胜利意志   向宇宙各处展示   贯彻理想的爱   神明的庇护将永远与我等共同前进   总统万岁!   引以为豪的钢铁之国!”   (掌声)   “板载!天皇陛下板载!联合舰队板载!”(被命令要烘托气氛的观众席水兵)   “真是不错的歌曲呢!当然,扶桑小姐的歌声也是。”内岛家久少佐站起时也停不下鼓掌的双手。   “是啊,不过……可能是我听得不太仔细,那个伽米拉斯,还有总统是什么意思。”   “你脑子被凉月打坏了吧,田中中佐,扶桑小姐唱的明明是联合舰队,还有陛下!”   “不!我听得很清楚,明明就是......呸!谁允许你说话啦!”   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凉月号的舰长田中源实中佐黑着脸,向一旁不识抬举的高山龙一一等兵呵斥。   不同于那些早早就开赴前线的舰队。   高桥与小泽治三郎下辖的舰队由于一些因素,成为了较后出发的部分,而至于上面扶桑所献声的歌会,则是上级默许的、振作士气的活动。   “扶桑舰的修复已经基本完成,出征没有问题,大凤和信浓改修增加的‘斜角甲板’虽然简陋了点,但可以使用,上面的航空队起降经过几次临时训练,也没有问题。”   “这次前往夏威夷作战,不同于上次,米军一定会严加防备,之前和他们的舰队交战,我们侥幸取胜,这次就不一定能很顺利了。”   台下黑黢黢的角落里,小泽治三郎和松田千秋凑在一起,商量着天号作战的事宜。   “我知道,米军的陆航,只会比海航更难缠,到时候他们在夏威夷有主场优势,我们的空母需要费大力气才能夺取到制空权。”   松田少将说道。   “话说,陆军方面,小泽长官有知道什么消息吗?”   “陆军?捷作战,他们损失惨重,听说有航空队都取消编制了。”   “不是这个,我是指这次天作战,他们有什么准备?比如登陆作战,他们有准备好吗?毕竟……他们连好好的登陆设备都没有……”   “那个?我知道个鬼哦。” 第十四章 大战之前(下)   誓师大会早已散去。   战舰的机库里,安安静静。   【雪風】   少女举着毛笔的右手放下,展示出战机机鼻处写下的汉字。   战机是那一架之前参与对抗训练的喷气机,只是她现在被分解开来,被安放在了扶桑号的机库里。   “雪风?”   高桥走入机库。   扶桑将笔架在墨水瓶边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   高桥并不知道“雪风”的含义,他心里只是想,也许这又是扶桑的一个新恶作剧……不过……比起雪风,果然我还是更喜欢扶桑啊。   “雪风,挺不错的。”   “唔。”   扶桑的回答很是平静。   “明天就要出征,要好好休息,油舱已经补满了,配合补给舰上的准备,足够抵达夏威夷。”   被分解下来的机鼻是斑驳的迷彩,两侧预留给机炮的孔洞,活像是死人的瞳孔。   “这次前往夏威夷的作战,高桥君是怎么想的?”   “反攻。”   “这样嘛。”   黑暗的机库,唯一的一盏灯投下锥形的白光,两人相隔着,各自在黑暗当中。   “陆军方面有从米军那里缴获的大量登陆艇,配合海军的支援,他们可以迅速组织登陆,而米军在考艾岛的防御很薄弱,只要小泽长官的航空队可以建立制空权,我们就可以迅速在夏威夷站稳脚跟,到时候,瓦胡岛的米军孤立无援,就是瓮中之鳖。”   一口气说完,高桥的鼻子发出急促的呼吸声,等待的表情,好似在寻求扶桑的认可。   “作战方面,我会服从安排的,康弘君。”收拾好笔墨,扶桑起身。   “嗯!你的补给,我帮你争取到了最优先。”   “谢谢。”   扶桑的身形,一半隐没在混沌的黑暗中。   “扶桑!”   没有回应,红色裙摆的一角彻底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扶桑……”   ……   “真是可怜呢,被自己的家人往战场上送。”   “要多久,我父亲他才会明白啊?我已经无法理解他的思维了。”   “哼~我看,他说不定只是个冷血的战争狂,已经忘了自己的血是红色的了,被军部洗脑……额!今晚的酱菜挺好吃的…不是很咸…”   “诶?不是在说回家的……哎呦!你怎么踢我!”   扶桑舰的回廊,钢铁与管线,冰冷整洁;老兵依靠着墙,新兵蹲在地上,互相用奇怪的口气聊着天,只是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舰上的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只有少部分士兵还在执勤。走出前舰桥,可以看到远处的码头还在进行最后的装载作业,一辆四式中战车停在码头的边缘,几名陆军士兵正在尝试把它塞进美军的坦克登陆艇里,这些登陆艇都是在莱特岛,从麦克阿瑟那里缴来的。   “冷血的战争狂吗。”   扶住栏杆,高桥没有忘记那些士兵所说的话,他思索着自己与扶桑的过往……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事当中度过的啊,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   【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但是我却没有意识到如此,要是我未来有时间的话……】   放下那些繁杂的军令,还有脑中陆海军高官们恶心的嘴脸,高桥的灵魂从名为帝国军人的桎梏里解脱了出来。   “康弘君?”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扶桑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果然,在面对本人的时候,还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容易吗。   “你对未来,有期待吗?扶桑。”   “未来?”扶桑察觉到了高桥的异样。   “美好的未来,对!就是像……嗯……我理想当中的那样。”   “嘻。”   听到高桥蠢蠢的话,扶桑莞尔一笑,她没有追问高桥理想的是怎样。   “我会期待的。”   “嗯!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让你看到!”   -----------------------1944年10月27日,凌晨3时整,紧随着早先出发的第一舰队,第二舰队与第三舰队开拔-----------------   蓝黑色的大海,刀片般的战舰舰艏从中斩出雪白的浪花。   一望无尽的碧色穹顶,从晨曦朦胧的地平线上放眼望去,战舰的剪影,恍如一座座“城”。   第二舰队的指挥官是铃木义尾中将,他统帅着金刚,榛名还有直属的第二驱逐队走在舰队正中心,并将中将旗和长旗悬挂在了金刚的旗杆上。   舰队靠后的位置,是第七战队,由白石万隆少将指挥,负责侦查与警戒,由于美军潜艇的活跃,利根与筑摩经常需要弹射水机帮助侦查,所以在舰队里他们显得格外忙碌。   扶桑舰,她与谷井保大佐的第十七驱逐队,航线在舰队的最前方。   “晴朗的天气还将继续。”   航海室内,负责军官递上气象预报。   “栗田长官到哪里了?”   “依照之前的电报,栗田长官的舰队距离我们大致430海里,不过我们的舰队航速较快,所以在到达夏威夷之前,我们能够会合。”   “嗯。”   一切都很正常,高桥舒了一口气。   “很好。”   扶桑号的新参谋长翻完最后一张纸,抬起头;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没有胡须,有些松垮的脸庞充斥着仿佛从幕府时代出来死板严厉。   “区域对空战斗由忘川号全权指挥,发电给谷井保大佐,要他的驱逐舰全程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反潜作战。”   “了解!”   通讯兵出去了,伴随着新参谋长的命令一起。   “很难相信,米军在几个月前如此庞大的舰队,居然在一瞬间就消亡了。”   高桥捏着胸前的望远镜。   “丰田司令长官也说过这样的话,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联合舰队正在前进,而米军的战舰只能躲在珍珠港,甚至是西海岸。由此看来,我们海军的战略是无比成功的。捷号作战的计划就和高桥长官你的晋升一样,在没有成真前,完全没有人会相信。”   “不,捷的成功是必然的。”从门外进来的人是参谋部的内岛家久少佐;他腰间挂着一个装有蚕豆的口袋,脏兮兮的头发,上面盖着一顶扭曲的军帽。   咔!蚕豆皮被他随手丢到了地上。   “但是天呢,就不是十拿九稳的啦~”   “内岛君,你从何得出的结论?”   “嘿~~以参谋长你几十年的本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第十五章 扶桑的忧郁(上)   内岛少佐把地图展开到桌面上。   “这是我们潜伏在夏威夷的地形勘测队绘制的地图,还有兵要地理调查参考诸元表,当然,这都是战前的东西了,现在的夏威夷,恐怕像个日本人的都会被严加看管吧。”   看到地图上标注的大部分地点都还算明了,参谋长点着头同意了内岛少佐的话。   “可惜制作这张地图时,勘测队把重点放在了瓦胡岛,对于我们要执行上陆作战的考艾岛,他们只记录了岛屿中西侧的信息。”   “勘测时间是1940年,岛屿西侧有简易机场,且只通过一条公路通往岛屿东侧,勘测队对机场附近的海面进行过考察,发现有平缓凸出的浅滩,浅滩大致有2千米长,4.76千米宽,总面积达到近10平方千米,总体水深在五十米以下,是片合适的登陆场。”   把参考诸元表撇到一边,内岛少佐说道。   “舰队司令部知道这些材料吗?内岛君。”   参谋长问。   “当然。”   内岛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看到地图上,考艾岛西南方向还有一处离岛,司令部在策划上陆作战时,有考虑到作为跳板的想法吗?毕竟,米军在夏威夷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   “没有,参谋部认为这没有必要。”内岛双手撑着桌面,抬起头,“几个月前米军大舰队溃败之迅速,是始料未及的,就算他们迅速处理并收拢了战败舰队,在几个月内也无法同时加强整个夏威夷的防御力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把防御力量像撒盐一样分散到各岛,还是着重加强要塞的主体------瓦胡岛,想必米军的指挥官很容易就能做出选择吧。”   “内岛君的意思是,米军在考艾岛的驻守会比较稀疏,只会派出小部队担任警戒?”   高桥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面考艾岛的图形,大部分区域还是由战争迷雾构成的空白。   “离岛距离考艾岛最近也有三十公里,是食之无味而弃之可惜的鸡肋,既然米军已经大方地让出考艾岛了,那我们何不让陆军的师团直接在考艾岛上陆呢?到时候我们清理出可用的机场和阵地,就能同瓦胡岛的米军同台竞技了。”   “陆军准备让哪个师团打头阵?”   如此胆战心惊的作战计划,居然被内岛说得轻飘飘。   “是第九师团。”   “是明治以来的精锐啊…那内岛君为何说此次作战不是十拿九稳?”   “嘿。”内岛少佐坏坏地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张地图,“我刚才只是说考艾岛好上,有说瓦胡岛很方便就能啃得动吗?”   “啊?”   这份时间节点是1941年的瓦胡岛地图,到处都有铁路,机场,还有要塞的标识。   “光是铁道炮的射击阵地,我们能知道的就有九处,根据我们收买的当地人的描述,米军铁道炮部队拥有大量八寸及以上的各式火炮。”   “八寸铁道炮而已,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只要我们的战列舰保持距离轰炸铁路,就能废了它们…”   参谋长硬着头皮说。   “这只是铁道炮部队而已。”   舰桥的门打开,外面的光照射了进来,许多人都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扶桑,你来的正好。”   内岛少佐向门口的人挥手致意。   “请问,你对40公里吊射米军的岸炮,有多少把握?”   脸上的疑惑与不安转瞬即逝,扶桑思索片刻,开口:“可能需要几轮校射,或是水机观测后才能保证命中率。”   “真是保守的回答,完全没有价值呢。”内岛挥了挥手中的文件,“我这边的情报说,米军四十年代前在瓦胡岛安装的十六寸火炮,有对40公里外目标炮击的能力,并且这些火炮都被几米厚的混凝土保护;扶桑,你能告诉我,你的弹道数据吗?”   内岛招手,示意让附近的炮术长上坂友三过来帮忙。   “如果是发射一式弹攻击41526米外的目标,落角是43.9度,存速是500,要击穿数米厚的混凝土,可能需要几发命中同一位置。”   扶桑报出的火炮数据,是她成为战舰时所被赋予的知识。   “对混凝土工事攻击,是用彻甲弹还是通常弹好?”   内岛询问炮术长。   “考虑到对地需要装药量,应该是用通常弹比较好,但如果那些炮台是硬目标,那还是得用彻甲弹攻击,不过岸炮目标这么小,仰仗彻甲弹直击会不会太低效了?让航空队的舰爆去轰炸明显效率更高吧?”   “话虽如此,但是航空队在前期可能会受到拦截,而且根据资料,瓦胡岛这个时候的雨雾天气经常会笼罩大半个岛屿,以防万一,必要时还是得让战舰出击,保证对岸支援,再或者,我们可以让装满炸药的飞机起飞,直接对岸炮射击口进行玉碎攻击……”   “这样啊……”   【……到时候只要让‘扶桑’去操纵扶桑,无论是特攻还是制空,都将不会是问题。】   扶桑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想起之前在机场那个航空代表的“计划”,不禁心生战栗。   ---------------------------瓦胡岛 -----------------------------------   从卡内奥赫湾海航站搭车出来,一路经过贝洛斯陆军机场,钻石头和檀香山,沿路又碰到了很不友好的陆军兄弟,路途坎坷的威斯尔一行人总算得到了解脱。   “自由的空气真是香甜,不是吗?”   旅途的劳累让布什半躺在车斗里,他叼着一根草茎,看着盐湖的方向。   “布什,你看的是盐湖的方向吧~”   威斯尔说。   “嗯?是盐湖,怎么了?”   “萨拉托加的一座八寸炮就被安置在盐湖火山,这个时候,我估计陆军现在正在拿水泥给它加盖呢。”   “陆军经常捡海军用剩下的东西,你说是不?”   “可不是,嘿嘿。”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特意开着卡车去希卡姆机场?”威斯尔精神从恍惚当中出来,一头雾水。   “你认识那个驾驶员小伙子吗?”布什也是一脸茫然。   “嘿!伙计!怎么回事?”   威斯尔拍打着车顶,伸出头想看看驾驶员是谁。   ……   一片的混沌……不知为何,驾驶员小伙子的脸仿佛就是哪种转瞬就忘的脸孔,威斯尔看着,怎么就记不下来。   “该死!”   “不要打破第四面墙,威斯尔先生,还有,希卡姆陆军机场到了,你该去认领你的飞机了。”   驾驶员小伙子的话,宛如魔音。   “海军的飞机怎么会在陆军的机场!?”威斯尔感到大脑皮层一阵痉挛,仿佛癫痫了一样,他从车斗里连滚带爬地下来。   “布什!布什!”   “怎么了?威斯尔?”   “那个混球驾驶员呢!”   “什么驾驶员?”   把他扶起的布什满脸都是看神经病的表情。   “海军的新飞机由于运输问题,暂时被停放在希卡姆机场,威斯尔你快点去,长官要生气了。” 作战:执行“天”号夏威夷攻略作战   天号作战(考艾,夏威夷上陆作战)1944年11月(部分)   ----------------IJN方面主要机型-------------------   紫电改五型(N1K5-J);零战(A6M5~8)   由于紫电改五(或称紫电二五型)在本书当中已经上舰,实际型号应当为(N1K5-A)   流星一一型(B7A1);天山(B6N1~2)   流星一一型(B7A1);彗星(D4Y1~3)   彩云一一型(C6N1);强风一一型(N1K1);晴岚(M6A1);瑞云(E16A1);紫云(E15K1)   -----------------IJA方面主要机型------------   隼(Ki-43);钟馗(Ki-44);飞燕(Ki-61);疾风(Ki-84)   九七(Ki-21);吞龙(Ki-49);飞龙(Ki-67);   司侦(Ki-100);试作远距离战斗机(Ki-83);试作高高度战斗机(Ki-108)   特殊攻击机『夕』;试作输送滑翔机『ク』   投放该型滑翔机需要吞龙(含)以上的轰炸机。   ---------------------作战内容----------------------   首要登陆岛屿:考艾岛   典型的火山岛,设防薄弱,且驻军稀少,距离要塞化的瓦胡岛直线距离约130公里,东部与西部各有一座机场,南部和东部各有一座码头。   考艾岛位于瓦胡岛西偏北,尼豪岛东偏北方向,尼豪岛为考艾岛离岛,没有美军设防。   初期战斗主要为海军舰载机夺取考艾岛上空制空权,全力拖延瓦胡岛上的空中反击,掩护陆军部队从考艾岛西侧海滩上陆,夺取并抢修机场,修建临时阵地。   利用运输船上卸下的陆军飞机必须连夜组织恢复战斗力,第一时间加入制空权夺取战斗,其中重型爆击机主要用途为强力特攻攻击,以及二期上陆作战的滑翔机投放工作。   -----------------------------美军方面------------------------------------   飞机型号很杂,无法列举,各种B开头,P开头,以及A开头,等等很多很多,本书当中因为有所加强,会出现P-51,P-47,B-29,A-26等。   驻守军队方面:美军在瓦胡岛拥有一个机械化师(大量的谢尔曼,狼獾等)   最后是回复书友提到的疑问。   日军方面的燃油储备问题,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这场战争已经是最后一搏了。   还有为何选择强攻夏威夷。   夏威夷的战略位置不言而喻,有这片岛作为基地在,美军就能一直给日本带来压力,甚至在舰队受创后也能安然养伤;意义上来讲,夏威夷的意义比什么中途岛,威克岛,马绍尔,特鲁克加起来的还要重大,现在菲律宾的作战侥幸取胜,如果像42年前一样稳扎稳打前进,显然时间是来不及的,补给不够消耗,美军的部队也会得到充分休息,到那时候再妄想复制捷号作战的胜利,那就是痴人说梦了;至此,不如趁着强弩之末,直接前往夏威夷,完成最后的豪赌。   (书客上面发图片好麻烦......) 第十六章 扶桑的观测(下)   舰队,林立的烟囱拖出的黑烟聚成一片,空气中飘溢的灼热气味,仿佛一直繁忙的八幡钢铁厂……   信浓号侦察队;彩云二号机发来报告:   【尼豪岛25度,10海里,发现敌巡逻机,方向210度,速度120节,附近云高8000,视界250海里,时间1030】   电文依托着空气缓缓飘下。   舰桥中的扶桑,以近乎失礼的姿态收在椅子上,一只穿着褐色皮靴的脚懒散地低垂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文逐渐飘到地板上,眼神和脸都很冷淡,让人倍感冷漠。   整个舰桥内弥漫着阴森森的气氛。   “信浓的侦察队发现了米军的巡逻机……”参谋官杵在边缘,用他那苦大仇深的面容朝着众人,“那就表示,我们的飞机,也极有可能被米军巡逻机看到了。”   “距离考艾岛还有多远?”   高桥询问航海长。   “嗨!”航海长拿出圆规,掰开,往桌上的海图前一量,回答道:“距离尼豪岛,还有1100海里!”   “1100海里……”   航海长话方毕,扶桑就摘出了其中的重点。   “怎么了,扶桑?”   和扶桑说话时,高桥的脸色明显柔和了许多。   “依照现在的速度,一天多,也就是25小时左右后,我们就会进入大部分美军战机的作战半径。”   褐色的皮靴,踩住了地板。   “我去准备一下。”   扶桑的背影,令高桥一阵心痛。   -------------飞龙号--------------   11月5日,夜晚,晚餐的铃声已经响过了好一会儿了。   “剩下的人!交替吃晚饭!快点!”   士官的吼叫声,传入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飞行员室。   “好的,现在开始,把图片放好。”   上杉分队长话毕,把几张线图一字排开。   “你!叫什么?”   “到!我叫江藤。”   “嗯,呢么江藤,这两架敌机分别是什么?战斗机?轰炸机?还是鱼雷机?”   “第一架是轰炸机,因为它圆滚滚的,下面还挂着很大的炸弹。第二架则是战斗机,它的机翼很特殊,我有在课上记得。”   “你错了。这两架都是战斗机。”上杉分队长拍了一下桌子,“都已经在战场上了,还无法准确分辨敌机,到时候付出的代价,你们承受得住吗?”   上杉呵斥着,飞行员室内一片沉默,这些捷作战后加入的新飞行员,无不缩着脑袋,活像一只只待宰的鹌鹑。   “明天要早起,大家早点休息吧。”   眼见不会有啥成效,上杉便下令让所有人解散。   新飞行员们一个个地出去,某些人由于腰间带着“千人针”,走路时看起来颇为滑稽,只是现在谁也笑不出来。   “唉……”上杉长叹了一口气,昏暗的灯光摇曳着,连最近的地板都照不清晰,他只感到自己的胸口闷得慌。   ……   凌晨,上杉站在飞行甲板一侧。   黑暗下的大海很宁静,稀稀落落的晨星,只有甲板附近的彩云从排气管里喷出烁银的尾焰。   上杉想起了上一次前往夏威夷的时候。   ……国运就在诸君双肩之上。在祈祷各位战场上奋力拼搏表现的同时,我对奇袭的成功坚信不疑!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几年前加来舰长的训示。   “哼……没想到,没想到,才两年不到…”   上杉独自苦笑。   离舰信号灯大亮,三架彩云舰侦先后飞离母舰,它们将会前往东方强行侦察,寻找可能出现的一切敌情。   目视的极限,直到那三架彩云化作黑暗当中的一部分,上杉才低下头。   这时他看到了一艘战舰从远处驶过,白色的尾浪如同一条移动的白布,一条驱逐舰正紧靠在她边上,好像是在补油。   那是扶桑舰,独一份设计的舰型,比起其他的战舰,无疑十分吸引眼球。   【真是漂亮的战舰呢,在菲律宾的时候没能仔细看。】   一边欣赏着,上杉的眼球不愿意从扶桑舰上离开。   【真不知道如果她当初是一条空母,会不会比翔鹤还要快,还要出色。】   胡思乱想间,天亮了。   11月6日;清晨5时整。   整备人员把两架暖好的流星拖进甲板起飞区域,它们将要被作为反潜警戒机起飞的,因此炸弹舱里挂着的都是60公斤反潜炸弹。   靠近北方的大海,颜色青黑,那些美军的潜艇随时都有可能潜伏在四周,等待着有人神经松懈的时射出致命的鱼雷。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美军的潜艇也没有出现。   离考艾岛越来越近,同两年前一样,飞龙的甲板起飞区挤满了零战,不同的是,这次的零战全是绿色的,型号也从灵巧的二一变成了笨笨的六四乙(武备:三式13毫米机枪*3;九九二号机炮*2)。   【去考艾岛?为什么不是瓦胡岛?】   上杉坐在边上里,大嚼着桃子罐头和红豆罐头。   “刚才!我们接到了之前侦察队传回来的情报,这次情况非同小可,米军是有防备的!战斗当中一定要保证无线电通畅,确认敌情变化,一但陷入苦战,可立即给友军发信请求支援。诸位千万要保全自己,不要鲁莽地深入敌空域或是单打独斗。就这样,准备行动!”   那是队长的声音,他正在给飞行员们讲话,没有睡觉的上杉早就知道,起飞的彩云是带着弹孔回来的,而且是熟悉的点五零打出的弹孔,入射角是彩云的上方,显然,夏威夷附近有美军的战斗机在高空巡逻。   “行动……”   将桃子罐头里的糖水一饮而尽,上杉把一个平安符系到自己左腿飞行服裤子上   上午7时。   小泽的舰队与铃木的舰队集结在一起,给油舰日本丸正在给驱逐舰们做最后的补油工作,以防在躲避空袭时出现驱逐舰油料告罄的致命情况。   上午8时。   向考艾岛进击的小泽舰队摆出了箱形阵,六艘航母包裹在中央,警戒舰以十字型分居左右;而扶桑所在的舰队则摆出警戒用的环型队列。   距离考艾岛还有243海里   “开机,增大信号,开始搜索……对空探信仪收到反射信号,目标距离74.2海里,根据反射特征,是敌小股机群。”   “什么?这么远,米军就知道我们确切的位置了!?”   有人不可置信地问。   “应该是美军的侦察机。”扶桑冷冷地回答。   “被发现,那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提前了那么一会儿。”   ------------------   天空,   四架SBD以侦察队形往西北方向飞着,很快就进入了60海里的圈。在人类眼里,它们和飘在10米外天空的蚂蚁没什么区别,但扶桑可以看到,它们在踌躇地前进,并转向往更北的空域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原路返回,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扶桑明白。   “她和舰队,都已经被发现了。” 第十七章 Human Love   11月6日;巴伯斯角海航站   “我们收到报告,日军的舰队终于来了……”   机场的上校先生,正狠巴巴地瞪着飞行员们。   “你们应该了解整个作战计划;不过我确信你们和那些海鸥鲣鸟一样,总是不带脑子,所以我再简单说一下。突击小队以较高高度进入战场,距离不能超过1000英尺,支援小队和预备小队也一样,不能超过2000英尺和3000英尺,永远要记住你们的轰炸机弟兄比你们的小女友还要矫情。预备小队指挥官!”   “是的!”   福特威斯尔少尉站了出来。   “嗯。”   上校看着他:“你是预备小队的先头,一旦发生战斗,要灵活应变,看清楚了再使用预备小队,知道吗?”   “明白!”   “很好!”上校看了看表,“海航的男子汉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你们脚下的飞机,还有你们,都是用一叠叠绿纸堆起来的!所以……”上校严厉的神色缓和下来,“所以,都给我活着回来,我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你们的!”   “牧师,还有十分钟。”   说完该说的,上校宣布。   人们离开队列,都围在了牧师身边,此时不管信仰与否,无论是不是信徒,都围坐在一起祈祷。   “乔尼。”威斯尔小声说,“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是的。”站立在阳光下的牧师,坚定地回答。   “谢谢你,牧师……”   有人朝他道谢。   “一个不能同大家并肩作战的牧师,又怎么能保佑别人呢?”乔尼笑了笑,朝太阳张开双臂。   全员进入战斗准备。   准备起飞。   机场上的回音:   【……他们在我们的海域大肆掠夺,蹂躏我们的沿海地区,焚烧我们的城镇,残害我们人民的生命…我们曾经向他们的正义感和雅量呼吁,恳求他们念在同为人类的份上,弃绝这些惨无人道的掠夺行为…但是他们..却对这正义的呼声一直充耳不闻。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使用我们所有的武器来保护我们自己,并且以对待世界上其他民族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们:战即为敌;和则为友。这场战争,我们坚决信赖上帝的庇佑,以我们的生命和我们神圣的名誉,彼此,庄严宣誓…】   声音,逐渐被前方的引擎声所覆盖,威斯尔拉动起落架操纵杆,很轻盈地,脚下的熊猫朝着天空,不一会儿就到达了3000米的高度。   F8F一共是一个中队,12架战机,而所要护航的TBF却只是一个小队,也就是6架。   这当然不是全部。   巴伯斯角海航站的机场上停满了飞机,而威斯尔的队伍只能算是第一个起飞的。   -----------------------------   飞行甲板上的风,烈得能把人的耳朵都割下来。   舰长:“起飞!”   飞行长:“起飞!”   起飞指挥官:“战斗机,起飞---!”   起落架前的轮挡被移除,白色衣装的整备科人员忙碌着,在零战舞动的螺旋桨前钻来跑去。   “起飞!”   顺着起飞指挥官的手势,上杉飞曹长降低了升降舵和副翼,他推满节流阀,尽可能地把机首压低了下去。   全力加速!   升舵,抬高!   风,在机舱玻璃外呼啦作响。上杉飞曹长起飞离舰。   三个小队,一共12机,成功在舰队上空汇合,然后他们以左右梯队的形式,往搜索区域飞去。   扶桑舰。   慢吞吞地走着,高桥屏住呼吸走上楼梯,突然就跟上面拐角处的扶桑不期而遇……   “啊,扶…”   “走吧。”   不敢抬起视线直视她,高桥只能随着她往上。   前舰桥顶的防空指挥所。   露天的平台,没有一个人,几部陈旧的望远镜立在边缘,看上去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   “扶桑…”   “怎么了?”   “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与敌人接触,你难道不…”   扶桑望着高桥的脸,低垂的眼角里,尽是失落感。   “在这里,你也要说这种话吗?”   “……”   一口气,哽住了高桥的喉咙。   阳光灿烂,北太平洋最后的温暖,就在这么几天,而扶桑的脸庞,在阳光下是少有的明媚。   “我的价值,难道就只是兵器吗?哦,是的。”   无奈地叹气,一种叫果然如此的神色攀上扶桑的脸,她用怀恋的语气开口。   “我回想起和你相遇的那天,就好像一生那么久。你个大傻瓜,那天没有叫人把我逮捕,却把我像猫儿一样保护了起来……”   扶桑的眼神,向上凝视着高桥,声音哽咽。   “你真的是很过分…”   她上前过来,而高桥抬起不听使唤的腿,努力也只能往后退了半步。   “你许诺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我早知道,你所说的停战协议都是谎言,还有那些你与其他人的通信,其实我都有知晓。但是我却装作相信了,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吗?高桥康弘君!”   两人的呼吸交杂在冷冷的海风里。   扶桑逼迫着,高桥的白色皮鞋踩着与其相同的节奏,急促而僵硬地往后退去。   一步,又一步,直到无路可走。   “我……”   从飞龙上起飞的零战,结队从扶桑舰上飞过。   烈风,顺着两舷呼啦作响。   扶桑,现在是战时……不对!不能说那种话。高桥沉默着,双手不敢动作。   扶桑,她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明亮的眸子,像是在寻求答案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   “笨蛋……”   轻声地说着。   “诶!?”   扶桑脸色大变。   一瞬间,高桥只觉得释然。他短暂地闭起双眼,小声地又嘟囔了一句,“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果然,我还是应该讨厌你的好。”   簌啦簌啦的海浪声里,扶桑全身颤抖着,泪水终于忍耐不下去,从她的眼眶里流淌了出来。   高桥愣住了,他没有想象到,自己的话居然会引起这样的效果。   “我每一天……都是无聊地待在船舱里,我每一次上岸……都有奇怪的人注视着我,所有人都想利用我,所有人……”   高桥想要伸手去安慰,然而扶桑躲开了。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很害怕,害怕我一直在向黑暗当中沉沦,害怕直到最后我都是一个人在徒劳挣扎,我以为你会是我的光……然而……怎么办?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了,谁?谁又能让我得到救赎?”   从1937年开始积压的情感,无论是憎恨,悲伤,还是迷惘,各种各样的心情都涌了上来,扶桑仿佛是要把自己胸中所有的空气都挤压出来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 第十八章 拜托了,扶桑!   我要一个人去寻找出路。   我再也不会奢望任何人。   我……   扶桑扭头而走。只留下高桥一个人的立在风中,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远处平静的海洋上空,涂着赤红旭日的零战缓缓爬升。近处的甲板,士兵们把堆在防空炮周围的沙袋加固,以防它们在战斗中突然崩溃。   高桥回到了昼战舰桥。   “高桥长官,刚刚你是去见扶桑小姐了吗?”   参谋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   高桥沉默。   为什么?难道是我没能理解扶桑的意思?还是我以前太纵容她导致了她今天的蛮横无礼?不对!不是这样的!可恶,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得不说,她那唯我的态度,实在是很令人火大。要是她能再听话一点…不!是她能更信任我一点。难道她是不信任我吗?   焦躁地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拿下,高桥把它胡乱塞进了口袋里。   “看来处境很不好呢,高桥长官。”   参谋长歪着眼球,说。   “嗯。”   你又怎么会了解我的处境呢?高桥心中咒骂着面前的糟老头子。   “几年过去了,也没能驯服她吗?”   这又是什么话?高桥感觉自己的头皮如被电击。   “咳咳…远程对空探信仪有反应吗?”   好像没把刚才说过的话当一回事,参谋长提起电话,往雷达室打了一通。   “屏幕上很清晰,没有敌对的信号反射。”   雷达室那边的人回复。   “嗯。”参谋长点了点头,一本满足,然后缓缓开口,“果然,由人指挥的战舰,才是最适合战场的呀。”   “这……”   高桥的眉头微微一蹙。   然而,时间容不得多想,负责传话的士兵以极速冲进了舰桥。   “警戒机发来警报,同时我们的对空探信仪捕捉到大量反射信号,有许多飞机,方向120度,速度230节,距离80海里。”   “230节,80海里?那岂不是35分钟后就要接触!”航海长拍案而起,“高桥长官!”   “接高射长,副炮长。紧急,对空战斗!准备!”   看着航海长的脸色,高桥下达了命令。   “了解!”   士兵冲出了舰桥。   “紧急!敌机群距离80海里,方向120度,速度230节!对空战斗!准备!”   命令顺着通音管和舰内电话,传达到了战舰每一个角落。   “左舷第六分队!右舷第七分队!”   高射长声嘶力竭地大吼,把准备室内的兵员统统赶了出去。   一时间,扶桑舰上层建筑的两侧人头攒动,用小车推着弹药箱的士兵手忙脚乱地冲进一个个炮位,把弹匣送给那些装填手们。   “弹药箱!”   “班长!弹药来了!”   眼前的双联25毫米机炮已经抬高了仰角,空空的弹匣井,只等待着有人把弹匣插上去。   “装弹!”   班长一声令下,一旁两名分队员麻利地将两枚25发弹匣抱了上去。   同一时刻。   四寸副炮塔的上方,靠后舰桥的位置,一名少尉正在指挥两座三寸防空炮,只见此时他一身深蓝色大衣的外面套着一件八千克重的金属内衬防弹背心,脑袋顶着1.2毫米厚的钢盔,左手搭在望远镜上,一双紧张的眼睛盯牢了远处的天空,不安的右手紧紧捉着黑白相间的指挥棒,似乎随时都会抬起大吼:“NMD!给老子把那架敌机整下来!”   然而,美军的飞机显然还在赶来的路上,这名少尉只能把眼睛挪向了自己人。   “炮弹要放在有掩体,能容易拿到的位置,不要在交战时手忙脚乱地去找!”   “了解!”   将双联三寸炮的仰角抬高,装填手熟练地接过一枚炮弹,将它塞进了星型装弹器里。   咔啦啦~~   机械结构内的齿轮运作着,等待左侧炮闸闭锁的声音传出,这一枚炮弹算是装填完毕了。   如法炮制,他又为右侧火炮装好了炮弹。   “嗯!”   亲眼看着炮弹从箱子里拿出来,又亲眼看着炮弹被送进炮膛装好,少尉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舰桥内。   “保持住方向,必要时,也要紧急操作。”   高桥叮嘱了舵手,然后小跑着往下层舱室而去。   “喂,快看!好壮观的场面!”   “什么呀……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飞机呀!”   两名似乎是消防队的士兵,他们正透过舷窗向外张望,不住地发出惊叹之声。小泽旗下的机动部队放飞了大批直卫机用于夺取制空权,看这放飞的数量,看来事态比想像的还要严峻。   “你们在干什么呢。”   高桥不悦地开口。   “啊,舰长!”   慌忙立正,两人头上的石棉防火头罩歪歪扭扭地戴着,看着很不像话。   “谁让你们在这儿的?平贺副长呢?”   “额……”   “副长他也……”   其中一名消防兵,不自觉地将眼睛瞄向了一旁的小房间。   “……”   心领神会,高桥明白了,他走上前,敲了敲门。   “扶桑,我知道你在里面。”   没有人应答,但隔着门,高桥能听到里面少女深呼吸的声音。   我该如何是好啊……事到如今,我难道还能坐上而观吗?   无奈地悲伤起来。   “你们给我在这里看好,有什么异常,立即汇报。”   打起精神,命令那两个消防兵把守住房间,高桥急匆匆地返回。   回到舰桥。   电信员:“收信!机动部队期间信浓发来电令:要求第二舰队为机动部队提供对空火力支撑。”   第二舰队拥有全联合舰队中最完备最先进的防空指挥体系,让第二舰队为航母们提供对空火力支撑,也算是情有可原。   因全速前进而拉长的黑烟轻轻摇摆,区域对空指挥舰忘川号在大海上画出一道白弧,引领着扶桑,凉月,若月等一众重防空舰船往机动部队的方向去了。   ……   东南的天空显现出蜂群似的黑点,几架被火焰包围的飞机从天空坠落到海面,它们入水荡起的波纹,像极了一朵朵凄美的紫阳花。   “对空战斗准备就绪!”   主炮开火的警报,震耳欲聋,甲板人员全部清空。   “主炮,三式弹炮击开始!”   “右方40度,仰角45度!”   扶桑:“开火!” 第十九章 The Imperial Fleet   “开火!”   黑色的烟雾,从九门十八寸巨炮里缓缓淌出。   战列舰们,都开火了。   “到炮位上去!”   射击指挥官(少尉)举着指挥棒,赶着水兵从掩体里跑出来。   成群爆炸的三式弹连成一片,视觉效果极为震撼,这使得远处的美军机群分散了开来。   最先与防空火力接触的,是美军战斗机,那些F4U海盗,根本不是零战能够缠住的怪物,他们往往一个俯冲加速,就能把老爷子一样缓慢的零战甩开。   俯冲的敌机快速来袭。   他们一边朝着甲板开火,一边从舰船的上方高速掠过。   “哇啊!!”   指挥少尉的脚腕被子-弹击中了,他倒了下来,带着沫的血在甲板上流了一地。   “按住他!”   带着红十字袖章的医务兵为他做着包扎,呼叫一旁的士兵帮忙。   呜-呜-呜-呜--!   天城号航空战舰(前扶桑舰)上的数门喷进炮开火了。定时自爆的火箭弹飞向天空,把燃烧的橡胶粒子和预制破片四散爆散。   一架美军战斗机不慎撞到燃烧的橡胶,随着轰的一声响,它的发动机发生了爆炸,发动机罩的前方眨眼就被燃起的大火包围,飞行员直接被熏死在了座舱里。   “左方55度,仰角50度!”   忘川舰上的炮群,正在按照指挥仪给出的数据旋转。   四千米外,从极近距离掠过大和号的美军战斗机像是暴风雨里的燕子,一往无前。   “开火!”   忘川号前甲板的三座双联六寸炮相继开火了。   嗖嗖的几声,炮弹将直线飞行的战斗机包围,然而他们稍稍压低了点高度,把第一轮弹幕躲过去了。   “开火!”   重新测距,右舷的两座双联76毫米炮随25毫米机炮群一同开火。   防空巡洋舰密集的弹幕让海盗避无可避,一枚打出的25毫米炮弹击中了它的尾部,引发的爆炸把飞行中的机体向前猛地一推,然后抬起。   “打---中了!”   忘川号上有人举手大喊。   然而那架海盗之后只是颠了两下,很快就朝防空炮群发起了反击。   二十毫米炮弹与机载火箭弹爆炸的火花,把忘川号的中部甲板搅地一团糟。   “不要停下来啊!”   眼见机炮防空火力有虚弱下来的趋势,射击指挥官踢开脚边的炮弹壳,督促慌乱的水兵继续开火。   这一次是真的打中了,再次被击中的海盗机尾部喷出的一团夹杂着碎片的灰烟,它坠落了,在海面撞起了一片蕾丝状的波纹。   残酷的空中绞肉机,才刚刚启动。   11月6日;于考艾岛西北附近的海域;TBF鱼雷机群进场,机枪手拉海尔   由于调度问题,本应该最后进场的鱼雷机编队,先于俯冲轰炸机编队进入日军舰队所在的海域,遭受了大量损失。   “拉海尔!下6点!把‘尾巴’打掉!”   驾驶员约翰不敢回头。   我摸索着抓住下面的点30机枪,朝约翰所说的位置看去。   果然,是敌人。   墨绿色的机体已经完全填充进机枪的瞄具,容不得多想,我下意识地扣下扳机扫射。   曳光弹带着闪亮的弹道击中了敌机襟翼附近,一块金属蒙皮被掀飞,并且很快地,被击中的地方着了火,而且扩散开来。   “是打中油箱了吗?”   我不禁疑问。   本来试图攻击我们的日本飞行员仓惶打开舱盖逃跑,冒着火的降落伞被他抱在怀里,样子很是狼狈。   他死定了。   本想把搞定的事情告诉约翰,然而我刚爬起来把眼睛看向前方,情势就发生了变化。   四周的友军鱼雷机被击中起火,而敌人的战斗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们不再追击我们了吗?   我们还在朝前方直行,曳光弹的轨迹掠过机翼的左侧,从黑云里飞来的炮弹像流星一样拖着明亮的轨迹。   “保持队形!”   长机在咆哮。   约翰将机头左转,将瞄准装置对准了一条日军战列舰,这个目标很大,很长,看起来很好命中。   “坚持住!”   约翰话音未落,鱼雷机编队的正前方上空,突然绽开了可怕的黑烟,那是敌人的高射炮开火了。之后敌人的战舰上又是一串火光,第二轮弹幕在编队正前方百米开外炸开,两架倒霉的TBF一头钻了进去,瞬间被烤成了火球。   “拉住它!!”   从长机传来的叫喊演变为杂乱的爆破音,敌机战舰上白光乍现,迎着面门飞来的炮弹在我机附近炸出团团黑烟。   海面倒映着的机影,同飞机一道迅速前进,距离敌舰还有一段距离,而眼下,周围的友机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进入雷击阵位!”   右边的机翼几乎是要刮到海面,约翰慎重把握着高度。   眼前,敌舰的舷侧,舰桥,甚至是烟囱,桅杆,都在朝着我们泼洒猛烈的火力网。   我全身紧张,两只手像石头一样僵硬,只能死死地抓住机枪,看着敌战列舰像堡垒一样朝我们“撞”过来。   太可怕了,虽说我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在这时还是会被死亡的恐慌所制约,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甚至想把炮塔转过来朝敌舰作明知徒劳的射击。   “发射!发射!”   约翰用口齿不清的话大喊。   飞机摇晃了一下,那条MK13鱼雷扎进了水里。   魁梧的舰体如同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一样拦在前方,敌人的子-弹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发射,我们在投雷完毕后刚要拉起飞机。   一条巨大的水柱拦在了我们面前。   “啊!”   约翰大叫了一声。   而我的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胸腔就像被巨人握住一样,窒息的感觉直达内脏的深处……   眼前一片模糊,投雷过后的记忆近乎丧失。   -------------------------------------------------------------------   “敌机已被击落。”   战况激烈,海面上半沉半浮的鱼雷机,两个美国人像落水耗子一样挂在机头上挣扎。   “左舷鱼雷接近--------!!!”   扶桑舰的左舷,抱着弹匣的分队员高声叫喊着,不自觉抬起的双腿就要往后退。   “全力转舵!左满舵!”   “左满舵!”   “满舵左!” 第二十章 划过天空的轨迹(上)   扶桑级扶桑舰;战斗报告;昭19年11月6日   一一五〇:左舷雷迹消失,回舵   一一五二:右转舵,恢复航向至一六〇度   一二〇〇:七〇度方向敌鱼雷机四,副炮射击,全部击落   一二一二:右转一〇度,副炮射击中止   一二二五:九〇方向发现敌增援机群,右转一〇度   一二四五:对空火力全开……   舷边扬起巨大的水柱,一架地狱俯冲者如同是要撞击般俯冲下来。   边上的秋月级驱逐舰们拼命射击,无数炮弹在空中织出一张火网,四处都是绽放的灰黑色礼花。但这并不能阻止地狱俯冲者的逼近,他就像一个冲向异教徒的十字军战士一般,对着扶桑舰快速投下了炸弹,然后再也没拉起来。   两千磅的炸弹命中了前甲板,只是一瞬间,混杂着红色的火焰与乒乒乓乓的爆炸声,扶桑舰前部的露天防空炮哑火了三分之一,而那些受到炸弹波及的士兵们则像老鼠一样横穿过甲板跑进舰桥。   天上的轰炸机还没有全被击落,趁着扶桑舰火力被削弱,另一架SB2C对舰桥附近发起了俯冲,只可惜他瞄歪了,炸弹毫无悬念地落进了水里,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底下的高炮又开始咆哮。弹幕比之前还要密集,精确度也是要命的高,轰炸纵队中的SB2C被悉数击落,再也没有一枚炸弹能落下来。   “伤员有八人,其中六人重伤。”   “死亡人数呢?”   “死亡人数,暂时是二十二人!”   “这么多!”   新晋的西园寺医务长,第一次上任就遭遇了一场恶战,六名重伤员,其中两人需要做截肢手术,另外四人救无可救。果断放弃了必死之人,西园寺选择拿起了锯子。   “医务官,按住他,我要开始了!”   “我明白了!”   “忍住,可能会有点疼。”年轻的女医务长眼中,倒映着血。   咯吱咯吱----!喀嚓!   外面的轰炸趋近于稀疏。扶桑截获了美军飞机之间的通信。   “RTB。RTB。”   是结束了吗?还是说只是车轮战的开始?   舔舐着小臂伤口附近的淤青,扶桑缩在阴暗的角落里,默不作声。   光,照射了进来,有些刺目。   铿锵作响的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臂轻轻拥抱了过来。扶桑想说什么,但干干的嘴唇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薄薄的雾烟萦绕着战场,茶褐色的油污汇成一条油带,顺着海浪在阳光下反射。   上杉飞曹长的座机,摇摇晃晃地落在了飞行甲板上,他的座机中弹二十余处,能回来简直就是侥幸。   “请给我换一架飞机。”他对地勤如此说道。   “可是你已经战斗一个上午,体能……”   “我没有问题。”   “……好吧。”   没多久,一架崭新的零六四被送上了起飞区。   “很感谢你。”   “上杉飞曹长,我只能帮你做这些了。这是我的女儿帮我做的千人针,送给你了。”   这是上杉飞曹收到的唯一一个千人针,说来这种迷信的东西,和平安符一样,他是不怎么相信的,只是在这个时刻……   “真是太感谢了!”   站在飞机前的上杉热泪盈眶。   来到夏威夷与美军空中力量的第一次对决,结果暂时还算乐观。二航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舰战,其他方面则不得而知,不过想来一航五航的战斗机性能要比二航好上一截,想必是损失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   该日扶桑舰后续记录:   一三一〇:左舷前甲板中弹,阵亡二十二人,伤六人,计死亡二十六人。   一三一八:水战一号机起飞   ……   同一时刻,美军陆航配合海航,发起了第二波攻击。   对于威斯尔来说,上午的伴飞任务很是轻松,他利用熊猫强大的性能,轻易地就击落了两架“零”,不过他回来后听说,一同前去但深入护卫的海盗们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其他诸如鱼雷机队和俯冲轰炸机队,也都是伤亡惨重,许多中队的飞机都是只回来几架。   “难道你们都成了零蛋的饵食?”   威斯尔有些不明白。   “你打的才是零蛋,你打的全是零蛋!”   从海盗上下来的飞行员神经紧张,语无伦次地朝威斯尔叫骂,然后疯了一样逃跑了。   “神经病……”   威斯尔咕哝。   “全体集合!”   喇叭声响起。   按照上级的说法的,座驾为熊猫的精英飞行员被要求参加第二波攻击的护航,因为他们是提前回来的,状态也经过了补充。   眼下的飞机没有任何问题,引擎轰鸣,威斯尔推动操纵杆,螺旋桨慢慢旋转。   “好运!”   后边的地勤笑着朝他挥手。   “好运。”   威斯尔暗暗叨念,熊猫尾翼撩起,机身平行着离开了地面。   在空中等待编队组合完成,熊猫们停止了待命状态的盘旋,出击了。   ……   从扶桑舰上起飞的水战,是经过扶桑改造过的,只是上面的驾驶员,并不是扶桑。   我的名字叫小松关雄,29岁,在扶桑号的飞行科服役,未婚。横滨人。因为在扶桑号上很少有需要开飞机的时候,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弹药库搭把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飞行技艺会因此退步,我每天都有腾出时间与飞机磨合,幻想飞翔的感觉……什么?你说正史里我是在大凤上服役的?   总之,小松君是个幸福的飞行员,他自在扶桑号上服役以来,起飞的次数一个手掌就能数清。   “感觉……今天飞机的操纵不太一样……欸?欸!”   安全带如同蛇一样缠了上来,把小松牢牢绑在了椅背上,然后,当着他的面,节流阀自己推到了最大。   “有……!”   水机一个大过载机动,让他晕厥了过去,氧气面罩从脑后游来,罩住了他的口鼻。   五分钟后。   小松醒了,没等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种无端的恐怖就从前方袭来,眼前的玻璃外是无数的黑点……那都是……美军的飞机。   第二轮空战,打响了。   威斯尔:“哼,被解决掉了呢?”   看到下面的紫电改拖着白烟坠落,威斯尔不屑地笑。   “就算有强点的,我稍微一认真不也只是熊猫的饵食?果然再多的零,终究也只是零而已”   借助强大的引擎爬升,威斯尔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红色的旭日,还有绿色的涂装。   “又是一架吗?”   威斯尔握紧了操纵杆。   “是零?还是紫电?”没仔细看,威斯尔进入了战斗状态,“来得正好,两分钟内就把你甩到下面去吃掉。”   然而,一切都没威斯尔想象中那样顺利。   “该死,怎么追得这么紧?是我的错觉吗?我脚下的可是最新款的F8F熊猫。”   背后的压迫感,让威斯尔忍不住再次回首。   “居然是水上飞机,别开玩笑了!” 第二十一章 划过天空的轨迹(下)   “我是在做噩梦吗?可恶。”   咬紧牙关,体内剧烈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威斯尔的腿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威斯尔,危险!敌机正在你正六点!”   姗姗来迟的僚机,在无线电内聒噪。   “我从未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水上飞机!”   把熊猫的节流阀推到最大档,威斯尔迅速向后张望。   “这种魔鬼一样的东西,真的是能靠引擎拉上天空的吗?”   高速下的飞机操纵极为吃力,威斯尔用双手扳动操纵杆,黑色的氧气面罩后,他大汗淋漓。   格鲁曼机身上的星型记号清晰可见,几乎填满了瞄具。   “开火。”   被绑住的小松关雄听到无线电里穿来一声命令,然后所有武器就自行开火了。   “他开火了!”   僚机疯了似地尖叫。   哒哒哒的射击声传来,前方的引擎受到攻击,发出尖锐的撞击声。   “混蛋!”   一团白烟从引擎里吐出,淹没了威斯尔的视线。   嘭!嘶啦咔啦------   令人忐忑不安的金属撕裂声,威斯尔慌忙向后看去。   透过薄薄的烟雾,威斯尔看到一些东西正在从敌机下面分离,那些撕扯下来的东西,在高速飞行中一块一块地往下坠落。   “是机体承受不了高速,开始解体了吗?”   威斯尔汗淋淋的脸上露出窃喜。   此时引擎发出的烟雾逐渐散去,视野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嘿嘿……”   对可怕的追逐心有余悸,威斯尔再次向后察看。   “敌机…消失了!?”   慢慢消退的烟雾中,气泡座舱里的威斯尔看不到任何东西。   “难道……”   熟悉的声音,如催命一般再次出现。   高速下的熊猫,毫无动作。   “糟了!关键时刻液压系统坏了!”   苍白的手与操纵杆几乎是要融为一体,机身上方的控制索划破气流,发出呜呜的悲鸣。   抛弃浮筒的水战从下方爬起,然后顺着威斯尔的轨迹开始用瞄具捕捉目标,它此时就像一只敏捷的云雀,伺机而动。   “丢掉浮筒,就能变成真正的战斗机?这就是日本人设计的水战吗?但是,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   活塞发动机工作到了极限,眼前的螺旋桨正在以超音速旋转。   “像这样在后六点晃来晃去的家伙,只要我靠高速的能量优势瞬间拉起,就能一转攻势反咬!让你见识一下熊猫真正的实力!!”   躲开身后敌机火力的危险区,然后奋力向后拉扯,威斯尔脸上的红潮迅速褪去。   吭!   嗖嗖!   水平仪还在翻转,气泡舱顶上掠过的,是敌机射出的曳光弹!飞机已经快接近垂直了!   哐!啪!   哗啦!   超过9G的巨大压力,硬生生地把战机两侧翼尖折下,连同半数副翼也一起飞了出去。   “啊啊啊------!横向失控!”   全身的力量已经倾注在了操纵杆上,重新开始俯冲加速的飞机偏离了航线,滑向大海……   追上来的僚机,循着威斯尔的方向而来。   低空当中,他打开了舱盖,大吼。   “威斯尔!威斯尔!听得见吗!”   “我没事!它的安全翼尖救了我一命……”   “我这就联系最近的救援飞机!保护好自己!”   僚机逐渐远去。   考艾岛附近翻卷的白色浪花,包围着座驾。   “被击败了吗……我和熊猫……被水上飞机……”坐在座舱盖的边缘,点燃一支香烟,威斯尔望向天空,在那里,那架水战想必还在飞翔吧,“不,败的只是我,这家伙是绝不会输给水上飞机的。”   “从未有过,这种深入骨髓般的战栗,那架飞机,还有它的驾驶员,究竟是何许人也?”   -----------------------------   舰队还在向南航行。   指挥通信   扶桑:“两波直卫机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   信浓:“是的,加上返回空母补给的那些,我方制空机群会在数量少出现一段时间的劣势。”   扶桑:“重新起飞新一波的战斗机需要多久?”   信浓:“一航战二十分钟,二航五航需要的更长一点,总之,这段时间,还请拜托了!”   “明白!”   扶桑强大的对空雷达,持续扫描天空。   显示屏上的反射信号密密麻麻,从考艾岛方向进攻过来美军机群,少说都有上百架。   制空队讯号:   “这里是制空队(紫电改;大凤)森茂,我中队正在与敌机交火!”   “中队长!这里是一飞曹!敌机!请退避!”   收到的信号什么都有。   扶桑看到美军的海盗机群正在急速接近,隶属森茂中队的六架紫电进入迎击姿态。   “正在与敌中队交火!”   “敌机!后上方!是双身恶魔!”   嘈杂的枪炮声,森茂中队被海盗冲得七零八落的同时,又被高空俯冲下来的闪电追扫,仅仅只是一轮交火就损失了三架紫电。   “这里是指挥机森茂,一飞曹,二飞曹,请回答。”   没有回答。   “这里是三飞曹,我中弹了……”   艰难飞行的紫电,左翼嗖地冒出一股白烟,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白尾。   “危险!三飞曹!敌机!”   森茂右眼看到了,之前偷袭他们的闪电并没有全部离开,而其中一架就一直跟在三飞曹后方两百米处。   “我手断了……”   三飞曹无力地回应。   双身恶魔追逐上来开火,三飞曹的紫电中弹时喷出的火焰,就像披散的头发。   “敌机!正上方!”   无线电里的尖叫,让如同被筛子滤过一次的紫电们无所适从。   “什么!”   鲨鱼群一样的茶色机群从上空掠过,那些双发机根本就是无视了森茂中队。   “这里是制空队(零战;苍龙)重松!前来支援!”   话音未落,从浩劫机群里窜出了几架圆滚滚的飞机,他们机翼上的机枪连续扫射着,拉出的弹道就如同牵扯着白丝。   “别小看我了!”   像马戏一样做出精彩绝伦的机动,重松大尉的零战躲开火线,迅速占据优势位置朝着雷电一通猛射。   “打中了!”   命中了雷电的机背,但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旋转的机翼令人炫目,重松大尉试图再次逼近开火。   然而他的大意却让另一架雷电接近了过来,喷射的曳光弹与燃烧弹,就如同变色龙的舌头,“舔”到了重松大尉的零战上。   无线电不再回音,失去控制的零战像风筝似地徒劳张开双翼,大角度旋转着坠入大海,最终化为了一朵凄美的浪花…… 第二十二章 血之悲叹(上)   军舰扶桑战斗详报   夏威夷考艾海战(天号作战)   昭和十九年十一月六日   时刻一三三〇   战斗实施主要记事   (第二次空袭)   来袭敌机数40机   击坠机数14机(含不确定1机)   电测真方位110度17500米,发现40机以上大编队。   真方位90度高角25度9000米,辨别其中一机型为A-20,其余不明,接近本舰,当时上空有卷积云,敌机进入云层,目力观测困难,但对空电探仍可捕捉。   时刻一三四五   敌机从云间,近距离对我舰左舷发起急袭。   对空火力全开。   ……   第二驱逐队秋月,初月,霜月,若月,凉月,第七战队利根,筑摩,铃谷,熊野重新组成防御阵型,将第二舰队的扶桑,金刚,榛名围在了中心。   四周都是震耳欲聋的防空炮声,曳光弹直冲云霄。   在高炮爆烟中,从左舷舰艏方向及左舷舰艉方向俯冲下来的两架A-20同时投弹,其中一枚近失,造成金刚舰艏水线以下进水。   “敌机!正上方!急降下!”   “敌机!方位90!”   “敌机!……”   防空指挥所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瞄准扶桑的A-20从正东方越过利根低空袭来,它根本就是无视了巡洋舰的火力,直接冲向了扶桑的前舰桥。   一边竭力加速,一边用机首的六挺机枪狂扫,那架浩劫嗡嗡叫着,一时无人能挡。   “他中弹了!”   “死人了!”   舰桥附近的机炮台上吵吵嚷嚷,负责指挥的少尉被击中倒地,喷洒了一地的血。   一片混乱之际。   轰的一声!   前方的那座双联150炮开火了。   几乎是顺着火线顶过去,那枚150毫米炮弹在浩劫的正脸上炸开,爆炸的烟雾与弹片四散开来,简直是要把那架双引擎飞机吹飞出去。   场面很是恐怖,飞机的残骸甚至飞到了利根甲板上。   但这并不能阻止美军飞机继续前进,他们将编队分散开来,将大口径高炮的波及降到了最低。   扶桑的高炮群,追踪着四散的飞机,旋转起来。   天空的正上方,卷积云的缝隙里反射下几道光。   “是敌机!!”   不知何时躲进云层里的雷电机群,他们反射的流光拖成一片,引擎的咆哮声,还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枪弹,火箭,将扶桑周围的海域点燃了。   不规则的爆炸声。   装甲下的小房间,高桥感到扶桑身体猛地一颤,随后就触碰到了温热的液体。   “不好。”   高桥顿感不妙。   那温热的事物,定睛一看,原来是赤红色的血。   甲板外已经是惨不忍睹,被击坠的雷电栽在中甲板,爆炸伴随着火灾,腾起的黑烟把整条战舰笼罩了起来,火舌不断舔舐着墙壁,临时拿过来的几部灭火器根本起不了作用。   “逃命啊!”   飞机油箱里残余的油料制造出新的火焰,烟熏火燎之中,许多人不堪火势,不得不跳进了海里,还有人被火焰逼在侧舷的栏杆上,他们抱着铁栏杆不肯跳海,手被栏杆烫成了茶褐色。   跳进海里的人根本没时间拉上来,由于漫天的敌机,救援几乎是没用进展。   “咳咳……”   怀里的人形咳嗽着,吐出血沫和不知哪里来的烟雾。   “损管队!损管!”   “快救火!”   “已经在救了!”   平贺副舰长的声音颇为凄惨,他身边到处都是脚步声,损管士兵拉扯着水龙管,歪戴着防毒面具在火场边缘徘徊。   嘭!   堆积在双联76炮附近的弹药殉爆,炸裂的金属片从火里飞出来,当场杀死了一名消防员。   被烧焦的人体残骸无法直视,掉进海里的人扑腾着,竭力想要接住船上丢下来的救生圈。   “敌机!又来了!”   俯冲而下的A-20攻击机,瞄准满目疮痍的中甲板投下了一枚2000磅炸弹。   左舷防空指挥所被炸上了天,高射长当场战死。   “左舷防空指挥所全灭!高射长战死!测的长重伤!”   “爆弹!临时医务室遭到波及!起火了!”   “火过来了!哇啊!”   “!!……   杵在战斗舰桥代理的参谋长放下了电话,给旁边的士兵一个手势,示意传达副舰长平贺。   火灾产生的烟雾与二氧化碳充满了战时医务室,险些昏死过去的西园寺医务长被医务兵们架着逃出火场,灰头土脸。而那些跑不了的伤员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大部分人都死于窒息。   “敌机接近!鱼雷机!”   趁着混乱,夹杂在陆航机群当中的海航也掺进来了一脚。   那些TBF分成两队攻击,分别朝第二舰队中心的扶桑和金刚投下了鱼雷。   投完弹的浩劫,被一架丢掉浮筒的水战迎头拦住。   浩劫率先开火,水战向上做出机动,躲开火线的同时将飞行员甩了出去。   “What!?”   浩劫的驾驶员露出恐怖的表情。   无人驾驶的水战侧过机翼,直朝浩劫高速冲来。   一阵令人牙酸揪心的金属撞击扭曲声,浩劫的半个机尾飞了。   “MayDay!MayDay!……”   浩劫坠海,他上方飞过的一队TBF,进入雷击航线。   六条鱼雷顺利投下,开始撤离的TBF从扶桑两端离开,心脏巨大的他们,机动时连机腹都没露出来。   高炮群还在开火,撤离中的前三架TBF在尝试飞越榛名,熊野时被全数击落,后三架逃往南方,被外圈的驱逐舰凉月击伤一架,飞行员和机枪手跳海逃生,被凉月号的机炮手高山一等兵当场打死。   “左舷发现鱼雷!”   “左满舵!”   “左……”   水柱包围了扶桑号,两条鱼雷几乎同时命中舰艏。   “水压机室进水!”   “舰艏下沉!船体左倾!”   扶桑的航速略有下降。   “紧急排水!”   分离出来的损管队才从火场出来,又扑进了海水里。   “……”   白色的夏季军装,已经沾满了红色,高桥不断地用舰内电话催促调度损管和人员,然而一切都收效甚微。   “呜啊……”   蜷缩在冰冷角落的少女,锁骨处像是被刀刺穿,滔滔流淌的血液把盖在身体上的白色军服浸湿,又蔓延到了地上,聚成了一汪。 第二十三章 血之悲叹(下)   黑幕白字   以下,是扶桑视角   …………   皮肤被火焰灼烧地生疼。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的红色。   光从门外照进来,令人目眩。   唔……额…啊。   刚想尝试着呼吸,一阵剧痛从脖子下急速钻进大脑,引来了我一阵咳嗽的欲望。   咳咳……   与咳嗽一同来的,还有剧烈的阵痛。   【那两条鱼雷。】   捂住脖颈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温度,还有血独有的粘稠。   上面的声音:   “报告副长!舰艏进水舱室已经封闭,右舷舱室反向注水,已将船体扶正!”   “做得很好!”   “报告副长!敌机朝甲板扫射,人员伤亡惨重,上甲板火灾损管困难!”   “尽可能找到空隙,扑灭火灾!”   上甲板附近的声音,听得出来那是平贺,那个无论在什么时候,我见到都是乐呵呵的家伙,话说副舰长不应该在甲板下指挥损管吗?上甲板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   唔啊。   胸口感觉就像被锤了一拳,我痛苦地后退,倒回角落里,那里淤积了一大滩血迹,那个出血量,想来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右侧中甲板中弹!七番高角炮损毁!第七分队全灭!”   以爆心为中点,附近的水兵四散逃开。   航弹没能洞穿我的水平装甲,但这并不意味着不能造成伤害,通过检视,我能看到7番双联100炮已经完全损毁,绽开的炮台下,一些水兵的零件铺在地面,其中一具比较完整的,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兵曹长土屋!搜索过碎片般的记忆,我想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只是现在的他,脸被炮弹皮削掉了一半,血肉模糊的……真是……   咳咳……   腹部一阵又一阵的难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明明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士兵,只是刚好在这里服役,又刚好与我有点交集。   我不明白,不想明白。   扶着墙壁沿着走廊往外走去,期间又有两架双引擎飞机想要从左舷切入,但都被我击落了,连带着他们想丢的重磅炸弹一起。   “有人吗?”   缓慢的步伐,拖着一路的血脚印,由于牵动伤口,我的嗓音就像损坏的录音机在播放旧磁带,变形得近乎怪异。   我的情况,真是糟透了,比在瓜岛那时还要糟,但我又不能做什么,我难道还能亲自去替自己损管吗?   “来个人…”   “额啊啊!”   转角冲过来的人滚到地板上,叮叮当当的,连带着他拿的东西也甩了一地。   “你是,医疗兵吧。”   我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询问。   他戴着红十字头盔的脑袋点了点。   “这些是什么?”   “是马啡。”他回答。   “我可以用吗?可以吧。”   别扭地弯腰,我拾起了那些一次性注射针。   可能是由于我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到了他,他一直都没有回答我。   马啡,强效镇痛药,专用于处理烧伤战伤导致的锐痛,就是不知道它对鱼雷伤,炸弹伤有没有效果?呵呵。   苦笑着,我打开咖啡色的注射针。   一针的剂量是……不管了,总之,先试试吧。   想起以前药效甚微的安非他命,我毫不犹豫地把针头刺向了手臂。   “好像有点用。”   拔出针头,我把空针递给医疗兵。   “药效还不够。”   刚才的剂量只是让我身体站直了一些,疼痛依旧。   “那个……这些药不能过量……”   额……哈……   疼痛急速退去的感觉,令我一阵舒畅,没有管他在说什么,我又注射了两针。   此时大脑清醒了很多,我甚至恢复了灵活操纵防空炮的能力,此外我还能清楚听见甲板上士兵们的对话声,好像美军的空袭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期间,我凭借分散的精神力,再次击落两架靠近的鱼雷机,并用副炮火力将剩余的机群驱赶到了作为铃木中将坐舰的金刚头上。   “可以的话,我得走了,我还要去医院。”   医疗兵慌慌张张地,直盯着我的眼睛看,是我的眼睛因为药效变得奇怪了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我的…我的名字是松永克己。”   “谢谢你,松永君,我会记得你的。”   道谢,然后再拿起他托盘里的一针马啡,我把它小心地藏进自己口袋,不像财大气粗的美国人,日军士兵可没有精确到人的镇痛药配给,所以我必须以防万一。   乘坐电梯,前往舰桥。   被镇痛药加持的身体,有些麻痹感,但总好过之前那种无力。   眼前就是昼战舰桥,而航海室就在后方。   防弹玻璃上蛛网密布,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穿孔,显然美军的战斗机没有少朝这里扫射,地上也有血迹,估计是出现了人员伤亡。   “参谋长。”   嗓子下有种隐约的钝痛,让我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那个男人,脸色很难看,现在就坐在玻璃碴遍地的房间里,与舰队幕僚们在一起。   “是…扶桑啊,呵,如果要找高桥舰长的话,他在电信室……”   他倚靠在装甲司令塔的后面,断断续续地说话,地上的一滩,原来是他中弹,流了很多的血。   我走过去了一点。   见到我走过来,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实话,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高桥长官…他去给铃木长官发电报,申请让你撤退……咳咳!”   沉默的舰队幕僚们围着他,而他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用尽全身力气地说话。   “我跟高桥长官说,应该直接向栗田大将请示,铃木中将是个死板的家伙,向他批示,太难了……咳咳!”   我替他注射了镇痛剂。   他似乎有点意外,但立即又放下了心。   “航空力量的不足,是我们这次进攻最大的难题,这没法解决,我之前发了电报给三队的小泽长官,请求他一起飞直卫机就来支援扶桑你,现在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是快要来了吧,第一天很辛苦,但只要能度过,后面就好多了…可惜我能做的…额咳,哈额!”   他仰起脖子,像河滩边的鱼一样张开嘴,之前因为马啡而缩小的瞳孔迅速放大,很快就失去了高光。   没有了脉搏,毫无疑问,他是死了。   我没有说一句话,幕僚们七手八脚地把参谋长的尸体抬出去。熟练的样子,想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没有害怕的感觉,内心也没有波动,这是也是马啡的作用吗?让一个人变得铁石心肠。   电报:   昭和一九年十一月六日   发:第二舰队,GQ长官   收:第二舰队,第三战队LM司令官,第一舰队,第一战队LT司令官   第二七**三五番电   第二舰队扶桑方面战斗概报(第三次空袭)   来袭敌机数二十八机,击坠机数九机   辨识其中敌机型【TBF】十四机,【A-20】六机。   型号不明特攻机向本舰中部自爆攻击,【A-20】利用火力空隙,向舰中急降下爆击投弹,【TBF】配合飞至本舰左侧海域,于400米处发起雷击,本舰全力转舵,鱼雷一本,二本左舷舰艏前通过,鱼雷三本,四本命中左舷舰艏,舰体约五度倾斜,第二水压机室浸水。   直击爆弹四个(五零番以上程度)   爆弹命中前部最上甲板,**番机铳~**番机铳破坏   中部左舷防空指挥所全毁,高射长阵亡;临时医院火焰侵入,伤亡不详   右舷七番高角炮被爆弹直击,第七分队全灭   …… 第二十四章 风眼   趁着黄昏时美军攻击力度的减弱,中破的扶桑舰在直卫机群的掩护下撤退了。   “前甲板机关炮全毁,左边舰艏破口已经简单修补,还在排水。”   第二水压机室附近的设备全部被破坏,没有生还者,脸上挂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把一具具泡大浮肿的尸体拖出来处理,用掉的裹尸袋足有五大箩筐。   “简直不敢相信,这破口居然能被补上!”   副长平贺脚下是咸湿味的地板,面前是被鱼雷炸开的舱壁。最外侧水密舱挡住了鱼雷的部分威力,但这处位于水密舱后面的舱室还是被破开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口子,进水足有百吨,好在现在已经排出去了大半。   “的确呢。多亏了扶桑小姐亲自上阵,替我们顶住了填料。”   损管士兵们瘫在墙角,许多人脸上的眉毛已经被火烫没了。   “真是第一次看到,扶桑小姐居然会自己下进水里修补缺口。”   “她不疼吗?”   “不知道?当时她还在流血,我们都让她别下去,但她却和没事人一样钻进水里把洞填上了,等到回来时,她的血都把海水染红了,真是吓坏我们了。”   “听上去真可怕,战舰还能给自己损管。”   “不过扶桑小姐也只能一个人损管,效率上还是太低,只有配合上我们,才能把损管效率提高。”   “我可不希望还有下次提高效率的时候。”   “确实……”   半个白昼的空袭,扶桑舰上的损管队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   舰内单间   “高桥。”扶桑开口,她手里还抓着一卷干净的绷带,正在给腰间的伤口包扎。   “有什么要的吗?我替你拿。”   少有的没有离开,高桥收拾起扶桑换下的衣服,并准备了一套新衣服。   “之前的撤退电报,谢谢了。”   穿好衣服,扶桑用嘴撕下一段绷带,想把自己的头发束成单马尾。   “没什么的。”   高桥温柔地回应,之前在战斗最激烈时,他向栗田舰队发送请求撤退的电报,只是第一次没有回音,第二次时才被栗田接收,并允许了撤退。不过当时高桥满脑子都是怎么救下扶桑,所以他在发送第一份电报时,就下令了撤退。   扶桑迟迟都没能把头发系上,显然,这是手臂上伤的缘故。   “我来帮你吧。”   “嗯。”   高桥接过了绷带。   “白天时你一直都在勉强自己战斗,还向医务兵要了药,是不?”   “是的。”   “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回避战斗,无论铃木义尾他怎么指挥你,你都不要怕违抗命令,保全自己最好。”   “高桥你……”   从没有在高桥嘴里听到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扶桑居然感觉有些不适应,不过在内心里,她还是高兴的,对于这种转变。   “如果铃木到时候要逼着你上前,你必要时也要随机应变,航线和姿态方面,首先就是要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为了一时的火气去死刚米军,为舰队那帮子人顶缸,是最不明智的。”   “我知道了。”   “我一会儿再联系凉月和若月,她们的舰长我信得过,我让她们一起上来帮你对付危险。至于第七战队白石少将那里,我也会疏通一下,最好也能争取到他的支持,他有四条巡洋舰,可以帮上忙。”   “这样……算是滥用职权吗?”   “呵呵,这可是舰队内的合理调动,我和铃木那家伙在地位上平起平坐,只是他多带了个二舰队司令的头衔,还有资历比我老一点,金刚级作为旗舰早已老不堪用,把你作为舰队核心,理所当然。”   “你这家伙…”   扶桑抿嘴一笑。   “铃木那家伙,手底下真正能调动的也就第二驱逐队,第三战队,就连第十七驱逐队的谷井保大佐,对他也不是言听计从。”   “你不会要把谷井保的第十七驱也调过来吧?那样铃木的第三战队就无船可用了。”   “暂时不会这么干,先看看情况吧,一会儿我去给栗田大将发封电报。”高桥收手,“好了,怎么样?”   “唔,感觉有些…不一样?”   “是不一样。”   伸手摸了摸头发,扶桑脸上红潮泛起。   “你这家伙,我不要双马尾!快给我弄开!”   “嗨嗨~~”   摸着爱舰的发丝,高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分割线------------   短暂的修正期   扶桑号战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虽然没有肉……因为损管队的士兵们对烤肉持有明显的抵触,所以菜谱中的烤肉都被换成了鱼。   “厨房没有被击毁,真是谢天谢地。”   摇晃着单马尾,与厨师一同准备晚餐的扶桑,如此感叹。唯一的一台冰激凌机此时功率全开,消耗掉了舰上储备的全部牛奶。   给劳苦了一天的舰员送上冰凉的冰激凌,以缓解战斗造成的创伤,这是扶桑的第一个提案。夜晚如此漫长,美军的飞机可不会因为夜幕而停止轰炸,不过现在有第一舰队在前面当肉盾,所以扶桑舰上大可以摸鱼几个小时,在对空雷达不关闭的情况下。   作为临时手术室的士兵食堂被炸弹击毁,现在还是一片废墟,所以现在士兵们聚餐的地点只能是在军官餐厅和后甲板,至于前甲板……那里已经被美军炸成了一片焦黑,就算已经被清理过,还是到处的坑坑洼洼。   送走亡者。   扶桑舰来到夏威夷的第一餐,豪华而寒碜。   推出来的冰激凌车,份量并不多,堪堪够幸存的士兵每个人一个小球。   “给,慢用,明天也请多多指教了。”   “真是太感谢了!扶桑小姐!”   挖出一勺牛奶冰激凌放进士兵的饭盒,扶桑朝着人群所在的方向移动。   士兵们的晚餐,有米饭,豆腐,小鱼,生菜叶和汤,虽然豆腐是老豆腐,小鱼是咸鱼,生菜叶是冷库里的积货,不过比起只能啃饭团的其他舰船,已经很奢侈了。   起码,扶桑舰上还有能力开启厨房……   “要发放酒水吗?”   厨师长询问扶桑。   “发吧,每人一小杯的量,不要多。”   “明白了!”   酒水的发放,让士气再度高涨,然而有利也有弊,有谣言暗地里在士兵当中传播------【扶桑舰被司令长官选中进行特攻,为全舰队吸引火力,今晚就是在吃“饯别宴”】 第二十五章 登陆前夕   时间:1944年11月6日,22:35   第二舰队;战列舰扶桑   事件:美军战机正在执行夜间空袭   (夜幕)   (短暂闪烁)   轰!   (短暂闪烁)   轰!   (剧烈闪烁)   嘭---嘭---!   (曳光弹幕)   呯呯呯呯------!   一架黑色的剪影失控翻滚,掉进海里泛起一团白色的波浪。   “目标击毁。”   短暂停火,巨大的战舰隐入黑暗。   “搜索目标。方位一三零。高度3000。测距。锁定。”   绿色的雷达屏幕,扶桑框出了一个点。   “距离5500,开始射击。”   轰!   前部双联六寸炮的炮口焰,将前甲板和前舰桥照得亮如白昼。   “目标偏航,重新测距。”   锁定框暂时脱离了目标。   “距离4200,开始射击。”   舷侧的三寸四寸火力一齐倾泻,空爆炮弹在短暂闪烁的同时拉开无数锥形禁飞区。   “距离3000,近接火力,射击!”   从舰中舰艉逐渐拉高的交叉曳光弹幕织成一张大网,向黑色的天空兜去。   “坠落吧。”   漆黑的天穹,豪雨般的曳光弹幕倾泻而下,有如致命的板野马戏,只见一道拖行的火尾最先出现,并在三秒内迅速扩大……然后是两个!三个!四个!高速下解体的轰炸机如同撞向木星的苏梅克列维九号,在最后一刻化为二十余颗火流星。   簌!!   掀起的水柱,溅湿了舰艏。   “目标确认击毁。”   防空炮火再次归于沉寂。   咔啦啦!   某一座双联三寸炮,炮尾附近的星型填弹器发出运转的声音,并从打开的炮膛里吐出一团炽热的气体。   “停火!”   “停止射击!”   防空指挥官传令。   炮位附近的士兵没有人说话,他们趁着空隙,把甲板上散落的弹壳收集起来,堆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箩筐里。   远处,金刚号正火冒三十丈,如灯塔一般照亮了整片海域。   “电讯,第二舰队榛名报告,金刚损管不利,火灾失控。秋月正在辅助灭火。”   “不用管。”   “嗯。”   “注意天空,小心低空偷袭。”   “知道。”   雷达屏幕上的部分回波,是海浪造成的反射,扶桑需要将其甄别出来。   “发现目标。方位一五零。高度150。锁定。正在测距。”   “距离4750,开始射击。”   雷达屏幕上,绿色的方框锁定了一个方位。   炮闸清脆的关闭声,数十枚大口径炮弹闪耀起橙黄色的光芒,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被送到几千米外的天空。   一闪一闪的爆炸,无数预制的破片,燃烧的橡胶粒,还有筷子大小的金属棍被送到美军飞行员的面前。   如此炮击了三轮,不得不脱离原定航线的美军机群只能往扶桑相反的方向而去。   “重新测距,目标距离5600,并且还在远离。”   “停止射击,节省弹药。”   高桥提醒扶桑。   “我知道了。”   暂时的沉默,笼罩大海和天空。   雷达室,绿色的屏幕还在刷新,不过已经没有标记出来的绿点了。   一切都很安静。   盯着屏幕,轻轻呼吸,扶桑伸手将侧脸旁垂下的发丝靠到耳后。   高桥看得发呆。   “又来了。”   扶桑此时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感情。   雷达屏幕上,有数个闪烁的光点,按照该做的,扶桑将它们标记出来,并将距离,高度,速度,航向等数据输入火控计算机,然后得出的提前量被送到各个炮位,炮弹的引信则利用数据,调整好了自爆时间。   “一番,二番六英寸炮,四番,六番,八番,十番四英寸炮,可以开火。”   “击落他们。”   夜晚的天空能见度极差,美军的飞机能连续不断地发起突击,想必是装备了机载雷达。而日军方面就没有如此实用技术,先不说机载雷达产量的问题,光舰载机夜间起降这个项目,还都只是个纸面课题。   “开始射击。”   大口径高炮持续开火,高桥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阵阵闷响。   “目标群分散,且正在远离我们。”   “是夹着尾巴逃走了吗?想必也是,从刚才就都是些缓慢的双引擎轰炸机,比起啃在黑暗里潜伏的硬骨头,肯定是着火的灯塔更容易欺负。”   “你是指金刚吗?”   扶桑看向窗外。   果然,不计其数的飞影正在着火的金刚舰上空来回飞窜,爆炸的朵朵蘑菇云,将火势愈扩愈大。   “看上去是要弃舰了。”   望远镜里,扶桑能看到秋月喷向金刚的水龙也是无济于事,毕竟金刚自己的损管已经是彻底失控了。   “铃木中将没有发出弃舰命令,应该是还想抢救一下……”   高桥话音未落。   金刚炸了!   巨大的火光照亮半边天空,一团类似主炮塔的黑影从金刚舰上喷射出去,并以抛物线掉进数公里外的海里。   “他们没给弹药库注水吗!”   高桥叫了起来。   “鬼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眼中是折断的金刚,扶桑的脸色有些苍白。   殉爆太突然了,第二舰队中央仿佛凭空多出了一团篝火,篝火旁是倾覆的秋月号,她红色的船腹高高抬起,四周都是落水船员在躲避海面的油火。   “第二舰队旗舰金刚没有回复,高桥中将,要接手铃木长官的指挥权吗?”   “……”   “请给出指示。”   “命令谷井保大佐,派出驱逐舰救援金刚,秋月,其余舰船保持警戒,尽全力阻止米军夜袭轰炸机。”   “我明白了。”   嘀---嘀---!   响起的电报声,扶桑着手发信,她以第二舰队高桥中将的名义,全权接手了铃木义尾在第二舰队的指挥权。   “向司令长官处也发出告知,金刚殉爆,铃木中将失踪。”   “嗯。”   扶桑撰写的第二封电报,收信人是舰队总指挥栗田健男。   【扶桑报告;23:10分;第二舰队旗舰金刚火灾失控,初步判断原因为弹药库受到侵袭,诱发殉爆。秋月受到爆炸波及,舰体倾覆……】   “初步就是这样了。”   扶桑一脸平静,就好像完成一件家务事。 第二十六章 小抵抗   考艾岛西南的海滩上,正在涉水登陆的IJA步兵,脸被漫天的照明弹照得一片惨白。   “海军以前不是训练过航空兵夜间起降吗!”   “以前是有训练过!但现在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灯光设备与人员一应俱全,难道是信浓的甲板没有翔鹤的大吗!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陆军在吕宋为你们折了几乎所有能飞的东西,你们难道现在要推我们下海?”   “笨蛋!!你难道以为我们海军的飞行员,都还是珍珠湾时的海鹫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下来,只能听到一阵深呼吸:“第九师团现在正在登陆,并且在机场附近遭到了米守军的打击,从瓦胡岛来的米军轰炸机,向海滩空投了照明弹和炸弹,这个局面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希望你们海军,能做出点支持。”   “我明白了…”   黑色军服的大将,挂上了电话,伸手唤来传令兵。   “令,福冈德治郎大佐率第三十一驱逐队前往考艾西南海域,给予炮火支援。另外通告小泽治三郎指挥官,希望他能选出一些能执行夜间任务的飞行员,前去拦截瓦胡---考艾航线上的米军飞机。”   “嗨!”   栗田的紧急命令传达出去,只是半个点的功夫,四条舰影就出现在了考艾西南海域,根据要求,她们执行了炮击。   精度令人不安的炮弹,以毁灭性的姿态下落爆炸,并把寥寥无几的美军士兵,赶到了狭长且浅的“水沟”里。   没错,是水沟。因为这里离海边太近,壕沟挖到一米就会渗水,所以驻守在这里的美军士兵根本没法修建优质的地下掩体。   “喂!听得到吗!这里是守卫机场的二连!我们正遭到日本海军火炮的猛烈轰击!急切需要支援!不然我们连半个小时都守不下去!”   拖着M1步枪的巴里,用无线电向营指挥部联系,在他的身边,原本的通信兵被一发榴弹波及,受了重伤。   “听到了!老兄!支援会来的!我们正在尝试联系师司令部!”   无线电另一端的家伙大吼着回应,巴里能听到,电话里的那头,也是一片炮击的噪音。   “诅咒该死的吃败仗的海军!”   巴里咒骂着,走出了地堡。   机场二连的官兵们眼睁睁地看着日本兵一个个爬上岸,冷酷弑杀的步兵第七联队,在四条驱逐舰的火力支援后冲进细长的掩体,把“水沟”里的二连士兵赶鸭子似地全部逮住。   “沃森少校呢!”   壕沟里流淌着咸水,几具来不及收敛的尸体面朝下的躺在里面,巴里走近剩余战友结成小组,询问。   “少校?不知道他在哪儿。”   “嘿!有个日本人过来了!”   “快开火!”   话音刚落,当班里的机枪手才扣下扳机时,一个巨大的爆炸发生了,眼前的日本人同几立方米的沙土一同蒸发。冲击波震撼着大地,身旁的列兵眼球突出,把胆汁吐了出来。   “是我们的飞机!”   有人在战壕里指着天空掠过的黑影尖叫。   巴里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去,在北部天空的一角,他瞥见了一架四引擎的空中堡垒,那架空中堡垒刚丢完了炸弹,现在又开始像下蛋一样丢照明弹,每一颗燃烧的照明弹都带着降落伞,所以可以点亮天空好一段时间。   但照明弹的辅助,却把整片地狱一般的海滩呈现到了巴里他们面前。   在长长的海滩和左右的阵地里,日军的部队已经完全登陆了,他们冒着地堡里射出的弹丸,把香瓜一样的手榴弹丢进去,然后占领了一处又一处本属于美军的阵地。   “又上来了!”   “快开火!”   “小心!巴里!把头低下!”   叮!   恐怖的气氛在战场上蔓延。   “沃森少校回来了!”   二连的抵抗还在继续,机枪兵副手把死者的尸体堆放起来,像排沙袋似地一层一层地摞到足有三英尺高,这个三英尺高的人体掩体,已经阻挡了日军步兵两次冲击。   “继续开火!”   沃森少校命令机枪手。   哒哒哒!   机枪手闭目扣下扳机,他不愿意看到眼前掩体上战友死去的脸孔。   “冲啊!”(日语)   顺着人群大叫,铃木抱着短矛一样的刺刀步枪站起身,在他的面前,是两位军官,一个小队长昭野,另一个是兵曹长平田。   “干掉那挺机枪!突击!”   昭野小队长把军刀指向尸体堆上正朝他们每一个人射击机枪。   咻!   “啊!”   一颗弹丸射进他的腹部,让他当即倒下。   “把他拖走!”   小队长倒下的区域一片混乱,铃木欠身躲开人多的地方,从侧面看到了一名美军士兵探出掩体。   他立即举枪,瞄准射击,那个美军士兵带着一脸的血消失在了战壕里。   第九师团第七联队突破了防线,但美军的抵抗却还没有就此结束,在机场后方,美军几处隐藏的迫击炮阵地在日军进入射程后果断开火,极具杀伤力的炮火从天而降,落到了破败的阵地上,把猝不及防的日军杀伤了许多。   战斗激烈,被舰炮犁过一遍的简陋阵地,又被迫击炮洗了一遍,铃木躲在原先那挺美军机枪的战壕里,一枚不知从哪儿来的炮弹掠过头顶,砸进前方的弹坑,把腥味的沙土掀了他一脸。   “海军不反炮击吗!”   “应该很快就来了!”   进攻受阻,五十米外刚占领的地堡被迫击炮弹开了罐,燃烧的火焰就从顶部窜了出来。   从海上来的钢铁火力网,再次撒开。   为了加快机场的夺取,海军第五战队的羽黑,妙高也被命令前来支援炮击。   重巡洋舰的八寸炮很是恐怖,闷响的火球,美军的迫击炮阵地只是几分钟就彻底哑了火。而第七联队再次前进,他们从战壕里出来,用了十五分钟突破了附近的环形阵地,迅速攻占了机场,并夺取了美军在机场附近存放补给品和弹药的临时仓库。   “已经没有米国人了。”   临近清晨,平田兵曹长站在机场坑坑洼洼的跑道上说。在他的后面,还有两架被烧成灰烬,无法分辨型号的格鲁曼战斗机。   “我们这是…赢了?”   铃木从他手中接过一罐豆子,昨晚战斗的印象,对他而言,就是那美国兵的一张血脸,毫无实感。 第二十七章 嗜血破晓   11月7日,终将是残酷的一天。   没有谁能闭眼睡觉,除了死人。   日军最早登陆的第九师团第七联队在凯卡哈(距离机场8公里)附近击溃了两个步兵连,并将溃退的美军堵到了桥梁已被炸毁的怀梅阿河西岸(距离机场13公里)。   凌晨3时,天还没有亮。   “一个小时前,侦查排奉命去观察一连原来在凯卡哈的阵地,但没想到一路上到处都是日本人,结果他们就被发现了。”沃森少校说道:“然后日本人就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呼叫了舰炮火力……”   手抖动连手枪的抓不住,沃森蹲坐进河岸边湿漉漉的坑里。   轰隆隆!   海上打来的炮击,将黎明前的夜幕扯得摇摇晃晃,忽然一团燃烧的玫瑰色火焰直冲云霄,映红了半边天,那是附近有一座军火库被点着了。   “见鬼,上头就不准备给我们支援吗?”   武器排里的二等兵咒骂起来。   “支援?师司令部在瓦胡岛,我们想要找到支援,就得从那该死的河上面过去,去岛屿的东部找团部。”   “他们就不能自己过来支援吗?”二等兵说着,把钢盔往地上一摔:“要我们自己游过河去找他们?这帮子王八蛋还有没有点人性?万一我们在过河的时候,日本人追上来了,老子们就得去喂鱼了!”   “你怎么知道日本人这么快就追上来?”火器连的连长说。   “刚才那侦查排难道是白死的吗!”二等兵还没说完,一颗炮弹就在头顶上呼啸而过,火器连连长缩了一下脖子。   轰!   被安放在一间夏威夷草屋后的迫击炮阵地被炸上了天,火器连又被报销了两门81毫米迫击炮。   “日本人打上来!”   怀梅阿村里士兵的啸叫,与火药爆炸后产生的臭味一同,像风一样刮到河边。   “准备战斗!”   沃森猫着腰躲在河岸边,死死盯着村庄外的草丛。   咻呜!弹丸擦过眼前的草叶,消失在身后的河里,他将头埋进湿漉漉的泥巴里:“把头低下去!”   呯!呯!   火器连连长在用步枪开火。   “你打中哪个王八羔子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那家伙就在草里晃了一下!”   沃森小心地往前爬了一点,眼前,刚才还在抱怨的二等兵仰面躺在土堆后面,下巴朝天翘起,满地的殷红,那炸开的肚子,里面的事物活像是一堆圣诞节后丢弃的彩铃。   “呕…咳咳…”   干呕着别过头,沃森倒爬了回去。   “嘿嘿!打中了!”   火器连连长还在河边叫唤。   正当他稍稍缓过气时,直感告诉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美国佬!!”(日语)   沃森愣住了。耳边的声音又细又尖,令他从骨子里地感觉到害怕。   “日本佬!!”   那是二连的步兵在吼。   突突突!冲锋枪的枪口焰,在黑暗中宛如一支喷火的乙炔吹管,那不断扫射出来的45口径弹丸,在飞过头顶时带起真正旋风,令人惊心动魄。   边上的日本兵没声音了,沃森把自己的脸埋在草丛里,打了个寒颤。   又是一梭子,还没打完,惨叫声刺破黑夜,那个救了他的二连士兵被不知道哪里放的冷枪撂倒了。   “看你这狗熊样!”有人一把抓住沃森的胳膊,把他拖到了河水边。   “你想干嘛!”沃森抬起脸,看着火器连连长和他的手下。   “沃森少校。敌人正在发动残酷的进攻。”沙哑着嗓子,火器连连长凑在沃森的耳边:“而我们的小伙子们,快死光了。”   “这……”   “听我说,沃森,你现在就游泳过河去,这一段宽度只有五十米,你几分钟就能游到对岸。然后,你去利胡埃机场,要团部的混球送你去瓦胡岛。”   说道这里时,火器连连长的嗓音已经在发抖了。   “把考艾岛的情况,如实传达给师司令部……”   “我做不到……我…”   想到考艾机场时,自己手下的人死去的面孔,沃森就的腿就一阵发软。   “快下去!”   “不!”   一记老拳,将沃森打进了河里,让他呛了好几口咸水。   “不!”   “祝你好运,沃森…”   肃清了村庄的日军大部队向河边进发,无数步枪弹嗖嗖地打过来,落在水面绽放住一团团小水花。   “把机枪架起来,打照明弹。”   火器连连长五官扭曲。   “是的!长官!”   单手抱住脑袋的小伙子,把仅存的一条弹链从衣服里拉出来,给身边战友的机枪装上,然后又从腰间拿出信号枪,朝天一指。   照明弹亮起,大群日军抱着步枪潜行的骇人场面,就在眼前。   “开火!”   红色的曳光弹,宛若撕裂天空的闪电。   ……   东方的天空,蒙蒙亮。   呼------   第七联队的朝生平四郎大佐,在熬了一夜后,吐出了一个烟圈。   “报告!”   联队里的士兵,拿过来了一份报告。   “大佐,昨夜的战斗,第七联队一共伤亡443人,其中死亡313人,重伤25人。”   “米军呢?”朝生大佐听着,手指夹着香烟,不紧不缓地开口。   “嗨!”士兵迟疑了一下:“米军方面的话,根据俘虏米军士兵的供述,我们一共遭遇了三支队伍,一共是三个连,也就是大约450人。”   “还有俘虏?”   “是的,一共是23人,都是在河边和村庄里抓到的。”   “我要去见他们。”   “嗨!”   肮脏潮湿的原住民草房,因为年久失修,从茅草里还渗出了腐烂的咸臭味,而火器连连长和其他走散的士兵们,就被关押在里面。   “大佐,就是这里了。”   黑洞洞的草房,里面的所有俘虏都被除去了衣服和武装,脏兮兮的脸孔,只有从发色和脸部特征才能看出来这些是美国人。   嘎吱嘎吱。   联队长朝生的皮靴踩在地面,冒浆的泥水止不住地从鞋下挤出来。   “嗯。”   他点了点头。   “大佐,是要做审讯或者什么吗?”   负责看管的士兵,上来询问。   “没什么,我就看看。”   双手背在后面,朝生弯腰细细地看着每一个美国俘虏的脸,每当他的视线划过去时,总能收获到恐惧,惊愕,亦或是……仇恨。   火器连连长,赤膊的身躯上,肌肉一块块地隆起,他狠狠地瞪了朝生一眼。   “嗯……”   看到如此眼神,衣着整洁的联队长点了点头,伸手唤来了士兵。   “大佐阁下,有什么吩咐吗?”   “给他们一人一张纸,还有笔,一个小时后回收。”   “啊?”   “你照做就是了。”   “嗨!”   一个小时后,士兵给朝生大佐收集来了一叠纸,纸上写着的什么都有,对敌人的诅咒,对家人的思念,还有就是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除此之外,有人甚至还画用钢笔了一张爱人的速写。   “有趣。”   一张一张地翻阅着,朝生大佐啧啧称奇。   “如果没有什么事了的话,大佐阁下,我就……”   “等一下!”   朝生伸手阻止了士兵的离开。   “把这些东西拿走。”朝生大佐脸上露出笑容:“叫人,把那些米国人腿打断,鼻子耳朵剜了收集起来,同这些纸一起打包。”   “!!”   听到这些话,士兵的脸色有些恐怖。   “快去做。”   “嗨……嗨!!” 第二十八章 陆军与海军   士官:“照上面写的,处理掉他们。”   士兵:“嗨!”   小腿长的刺刀,雪亮雪亮,倒映数张惊恐的脸庞。   士兵:“现在你们自由了!”   啊啊啊啊啊啊!   残酷,虐待,还有羞辱。   剜去耳鼻,断了腿的美军俘虏被活生生地填进数个五十加仑的油桶,然后被丢进海里,自生自灭……   冰冷的水,细碎的气泡,还有逐渐冷寂下来的心。   哈------!   将脸从湿漉的水槽中抬起来,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脸,然后往下……镜中锁骨处的肌肤一片雪白完好,即使它的主人清楚,之前受过怎样严重的伤……   明明之前就像被戳了洞的易拉罐汽水一样,现在却完全“愈合”了吗?   伸出手指,轻轻按动皮肤的表面。   钝痛犹在。   果然,和想到的一样,自愈只是浮在表面的假象,人形看起来虽然外表光鲜,但内部的伤痕累累,不靠入渠大修的话,是无法根治的。   这还只是两条航空鱼雷而已,如果像正史的武藏一样,遭到两位数航雷的打击……   不敢设想,心脏震颤着,扶桑拉起了衣领。   “不会有的,这种如果。”   面朝水汽迷蒙的镜子,扶桑拍拍自己的脸。   今天,也要努力活下去……   将垂下直到腰间的长发扎起来,用朴素的绳带系牢,镜中比头发的颜色还要深邃的墨色瞳孔,其上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是在对不可测的未来感到不安。   哈-------。   扶桑闭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今天,就此开始吧。   整理好心态,迈出洗手间。   “昨晚陆军第九师团的登陆部队占领了怀梅阿,按照司令部要求,他们正在向利胡埃的方向全速推进,其中第三十五联队进攻速度最快。发来电报,步兵第三十五联队在卡拉黑奥山麓附近受到米守军的阻滞;根据侦察,米军在通往利胡埃必经之路的山麓,也就是卡拉黑奥附近有部署了一个营的兵力和火炮,他们借助地形坚守,利用飞机和部署在洼地的105榴弹炮支援前沿阵地,导致我方地面部队推进不能。这是前线,海军特派观察员发来的电报。”   参谋郑重地把文件递给高桥。   “还有这些是通过指挥舰大和转发过来的陆军电报,希望高桥长官,能指派一些舰船,支援陆上。”   高桥:“对陆支援,那自然是驱逐舰最好,把电报转发给谷井保大佐,让他带领驱逐舰去支援就好了。对了!让谷井保注意米军的飞机,一但空袭烈度超出预期,命令他务必以保全自己为上,不得殉舰!”   参谋官:“明白!”   谷井保:“命令,第十七驱逐队!单纵队!”   以雪风为先导舰的驱逐舰们,脱离了第二舰队。   谷井保:“方向变换!”   保持着纵队,各驱逐舰依次变换方向,朝着考艾岛的南部而去。   “命令,第三战队!第七战队!第二驱逐队!组成第三警戒航行序列(环形阵)!”发出调动命令,高桥回首询问身边的参谋官说:“凌晨发出到马尼拉的电报,有回应了吗?”   “是的!司令长官回复:‘此次作战,我军要不惜牺牲,连续作战;为满足大局之需要,宁可牺牲部分部队将其置于死地而加强作战;如旗舰发生事故不能同其他舰只进行通信时,各级指挥官可相机独立行事。’”   “栗田大将可知道这封电报?”高桥的脸色很平静,说话虽然慢,但声音沉着有力。   “我们是第一个收到的。”   参谋官点头。   “但这司令长官说的东西,看起来只是重复一下极为平常的战术原则而已。”   “是的,只是寻常的战术原则,但考虑到我们面对的是那支米军,就不能按照平常心来对待了。现在陆军虽然在考艾岛站稳了一只脚,但如果失去了海空支援,我相信他们会把这里打成瓜岛第二。”   如此肯定的语气。   瓜岛的噩梦,让参谋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时要不是山本暴毙后古贺果断避战收缩防线,估计联合舰队会被瓜岛的南洋军团一起拖下海去。   “这场战役,司令部只在早期进行过一次图上演习,作战范围虽然大致相符,但敌我双方的配置已经同当时完全不一样了。瓦胡岛已经完成了要塞化,而且只凭小泽长官的航空战队……”   “只凭航空战队就可以压制住瓦胡岛的全部机场吗?”   说出这句话后,参谋官哑然,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仿佛是在痴人说梦。   “要是打得和图上演习一样顺利,敌我双方的空中力量可能损失相当,但要取得更好的战果,估计得要靠上天福佑,还有飞行员们的努力奋斗了。”   高桥的回答模棱两可,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没有信心。   “不过,考艾岛是肯定要拿下来的,为此,我们也得帮岛上的陆军一把,等到岛上机场的飞机形成战斗力,舰队才可以腾出手去做别的事;而现行的‘天号作战’,暂时还没有什么纰漏,对于瓦胡岛可能增援考艾岛东岸的敌军,第一舰队方面也有做好作战准备。”   “那我们是……”   “大和号那边没来命令的话,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原来如此。”   清晨,对瓦胡岛方向进行了侦察,彩云舰载侦察机绕道隐秘进入瓦胡岛南线空域,从高空对珍珠港和钻石头进行拍摄,在被雷达发现后安全逃离,照相判读结果断定:   珍珠港内停泊着南达科他级战列舰一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三艘,小型舰艇二十三艘,大型运输船三艘,中小型运输船二十艘,其他种小型船三十艘。希卡姆陆军机场上,停泊有大量双引擎,四引擎轰炸机。   这只是一个机场而已,如果瓦胡岛剩下的七个机场也都有如此兵力,不敢想象……派出用于压制瓦胡岛的攻击队已经势在必行,如果不把那些飞机按死在机场上,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十九章 步炮协同(反面教材)   卡拉黑奥山麓的战斗……   小泽舰队清早派出的舰载机与美军从瓦胡岛派出的机群纠缠在一起,在天空拧出道道麻花,留下乱毛线般的轨迹。   “或生-------或死,选择------哪一个?”   烟草的雾气,缭绕。   网兜的钢盔聚坐在一起。   碉堡的射击孔外,一架美军的前线轰炸机折翼坠下,带来轰然的爆炸声。   “死!必然是死。将死的念头置于平常之中,那就是武士之道。”   蹲姿的军官眼睛中绽放出的气息,其名为狂;他的手腕压下,将锃亮的刺刀尖抵进土地里。   “遭遇敌人,生死一瞬,眼前霎时漆黑,那时枪起一刺,胜负决矣,瞬间便是生死之别,连身经百战之骁将都会感到恐惧……”   “……但是!”   咔。   他把刺刀牢牢地卡上刺刀座。   “……在战场上,只有看到了死才能活着,唯赢家能看到死!贪生之念愈重,死的恐惧就越深,坠入黑暗的深渊里,哪能看到敌人的影子?越是怕死,就越是胡乱地挥舞刀枪,这样,反而死的几率更高。明白了吗!武士们!”   “明白了。”   低沉的嗓音,连成一片。   “切记,决死而立,便是把死恭送给了对手。”   “嗨。”   碉堡清空,空无一人。   簌啦。簌啦。   压倒的高草,动起一个个披着草木伪装的人…   还没到……还没到……   捂暖的枪栓,能清晰地看到其后部刻下的十六瓣菊纹章。   还要爬……还要爬……   锋利的刺刀切断草茎,一个个同步枪般身高的躯体摸索着往前,宛如一只只潜伏的野兽。   喀嚓,咔……   压入枪膛的弹夹,是一排五发的铜色步枪弹。   呼------。   领头的步兵呼出一口气,在高草中耸耸的鼻子,他好像是嗅到了什么……   一阵冰凉袭上汗水浸湿的后背,双手的手背也变得泛白,他的眼睛闭上又张开,一秒钟时间,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决定了很多……然而一切都好像无所谓了。   他起身高声吼叫:   “板载!”   “板载!!”   “板载!!!”   “天皇陛下!板载!!!”   通通通通-------!前方自动步枪(Bar)开火的声音,像是在敲打鼓点。   “啊!!”   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朝枪口焰爆发的方向扣下扳机。   叮!   右前方的某人头盔被子弹击飞,仰头跪下。   眼前被海军炮击过一轮的美军阵地,依旧顽强。   “板载!!”   “杀啊!”   连放几阵枪,土堆后的美军士兵脖子喷出一团血雾倒下了。   “杀!”   士官双手擎起的刀,刃在太阳下反射出摄人的冷光。   呼啊!   迈开腿踏过装满泥巴的沙袋,然后朝见到的第一个人大力使出袈裟斩。   鲜血飞溅,眼前的美国兵同他用来格挡的步枪一起,被斩作两段。   啊!   白刃战,挥舞着刺刀加兰德的美国兵同日军敢死队扭打在一起,用上了包括牙齿在内的所有武器。   “敌军已经攻入我连阵地,向我所在的位置开炮!向我的位置!开炮!”   “……”电话里停顿了一下:“……目标确认!!105榴弹炮正在装填!祝你好运,先生!”   隐藏在卡拉黑奥山麓北部洼地的6门105榴弹炮,再度开火。   半分钟后,成片的火球覆盖了前线。   “报告!观测到米军火炮阵地开火!陆军要求我们进行反炮击!”   “炮击作战,前线观测员指示目标,开始射击。”   “目标方位45度,距离10300!主炮开始射击。”   南部海域,排成一列纵队的六条驱逐舰,将十八座127连装炮对准了火光迭起的卡拉黑奥山麓。   “开始---射击-------!”   即使是老旧的三年式,面对固定靶也能爆发出六秒一轮的恐怖射速。   翠绿色的山坡被烟云覆盖,象征毁灭的红光在其下不断绽放,直蔓延到山坡后方的洼地。   “看来我们来晚了……”   天上,俯冲轰炸机队,后座的机枪手看到正一字排开向考艾岛倾泻炮弹的第十七驱逐队,不由地悲叹。   “不!琼斯,先在还为时不晚。”   “队长…你的意思是…”   “下面是敌人的驱逐舰没错吧,那我们炸弹的目标,就是它们了!”飞行眼镜后,队长的眼中充满勇气。   “全队进入攻击阵型!俯冲轰炸机队跟随我!上升到高度3000!”   “明白!长官!”   虽然只是老旧的SBD,但在熟练飞行员手中,它们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这可比那笨重的SB2C要好太多了。   “全队已进入攻击路线,距离攻击位置还有6000!”   “全速前进!”   雪风   见张员的目光停留在了天空缺云的一角,而测距仪操作员,也将镜头朝向了那一隅蓝色。   几秒钟的等待,测距员开口咆哮:   “70度,距离7000,空中目标13机!”   “准备对空战斗!”   “列向变换!小队纵队!”   “转舵!右满舵!两舷全速!”   “满舵右!”   “空中目标13架,85度,距离5000,正向我舰靠近!”   “对空战斗!开始射击!”   稀薄的防空弹幕犹如一顶千疮百孔的和纸伞,在第十七驱上空张开。   “哼,何等孱弱的防空火力啊,比起一天前我在考艾西侧见到的弹幕,他们只能用凄凉来形容。”   左突右闪,轻松地绕开寥寥数道火线,进入投弹位置的长机摇摆着翅膀,打开了襟翼。   “该死!航空队是吃干饭的吗!?他们的飞机在哪儿!”   急速回转向西的驱逐舰们拖出一大片雪白的航迹,以最高速开始回避空袭。   “航空队肯定是被其他敌人拖住了,现在求人不如求己,赶紧回避!”   “敌机直上!急降下!!”   头顶同时打开了襟翼与减速板的SBD,下方悬挂的千磅炸弹正在蓄势待发。   “左满舵!回避!”   中断回转,雪风以精妙的机动,进入了安全航线。   蓝色的俯冲轰炸机迅速拉起,失的的炸弹钻如雪风右侧的大海,掀起一道骇人的水柱。   “躲得漂亮!”   背靠在墙上固定自己的谷井保大佐,不由地向雪风舰长发出赞叹。 第三十章 没有你的未来   七日时刻不明;   发:雪风   受:扶桑   报告:   第一次空袭,敌俯冲轰炸机,判定型号为SBD,投弹三枚,本舰(雪风)回避;一弹近失滨风中后部,滨风最大使用发挥速力二十四节。第二次空袭,敌机群攻击滨风,前部中弹,后部爆弹近失,对空射击停止。(完)   发:滨风   受:扶桑   报告:   凭现在的状况,战力发挥已不可能,我舰成员已弃舰转移乘坐至野分,准备撤离战场。(完)   发:野分   受:扶桑   报告:确认滨风上的人已经转移到本舰了!(完)   ……   “十七驱遭遇美军轰炸,空袭当中滨风被击沉。”   “谷井保他撤退了吗?”   “确认正在撤退。”   “发出电报,让谷井保他们无需关心油料问题,全速撤回。”   “嗯,我把电报发出去了……不过,还是损失了一条驱逐舰,真是不幸。”   “战争当中出现损失是不可避免的。”   “话是这么说不错…”   扶桑低垂着眼帘,伸手取笔。   刺啦!笔尖很不顺畅,泛黄的薄纸被割出了一道狗牙般的锯齿。   不幸啊……   双眸之上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扶桑的左手捉住了右手腕。   “怎么了?”   “没!没什么……这笔怎么不出墨了?”   书页上的“滨风”二字,被淋上了断断续续的墨水,甚是难看。   驱逐舰滨风(墨迹)1944年11月7日,天号(墨迹)作战,在空袭中沉没……   漏墨的笔画,字迹模糊不清。   “我来吧。”   “啊。”   高桥从扶桑手中夺过钢笔。   “你的状态从刚才就一直很不好,是有心事吧。”   “心事……”   “你在想什么的时候总会把表情流露到脸上;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嗯……把脸抬起来。”   “唔……欸!”   吃惊地睁圆了双眼,依旧维持着握笔姿态的右手在空气当中不适应地动作,扶桑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色。   “扶桑,你脸红了。”   “你这样揣摩我的心思,太……太恶心了。”   “是你自己把心情放在脸上的,那种忧郁,蹙眉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有人把你卖了一样,唉~”   高桥用叹息般的口气说道。   “才不是呢!我还不是在担心。之前田中那种意外我可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得养你一辈子……”   感到脸像火一样烧起来,扶桑要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突然顿住了。   好羞耻……养你一辈子什么的,这种话。   说不出话来,握紧的双拳放在大腿之上,扶桑闭着眼,把脸深深埋了下去。   然而高桥,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扶桑。   别这样盯着啊…心脏(锅炉)都要爆炸了。   “嗯------唔。”   高桥的脑袋歪过一个角度,做出思索状,他的表情像平常一样严肃,看不出喜怒。   身体好僵硬……   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人形虚拟的心脏以不寻常的高速跳动,大脑也是一片混乱,要是这个时候被潜艇什么的偷袭,那就死定了……但是。   “我能明白你的心意。”   脸完全正对了过来,高桥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一直被帽檐遮住的眉毛,也露出来,弯成了一道柔和的月。   “所以……”   正当扶桑慌慌张张想要躲闪视线的时候,高桥突然伸手拿住了她的下巴。   不像之前单纯的直视,这次的视线,很是麻烦,无论是距离,还是热量…   如果这个时候做出拒绝的姿态,会导致关系恶劣吧?真是令人火大,这个高桥。   扶桑的内心里,还在烟熏火燎。   “谢谢你为我的担心。”   面前高桥的气息,让扶桑的眼神直打圈,不知何时交扣的手指间,透出温暖。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身边,没有你的未来,是毫无意义的未来,因此我不会再度与你分开。”   “欸?咿!你在说什么骚话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悸动,扶桑眼前已经看不清其他东西了,她胡思乱想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向后倒去。   鼻子里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刘海挠得眼睑上有些痒痒。   闭上眼睛。   又是一阵悸动,心情难以平静。   “可以吗?”   凑在耳边的家伙,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垂上。   “笨…笨蛋,你这样我…”   扶桑紧张得语无伦次,小声地在向空气反驳。   “!”   “唔!”   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湿漉漉的火焰顶端炽烤,这种窒息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咳…咳咳!”   咳嗽着,恍惚的双眼隐藏在刘海下,扶桑抬起袖口,遮住了自己略显不守规矩的唇。   “没事吧,我忘了你之前才受过伤。”   “没事…咳咳!”   “那就好。”   “别做出那种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的表情啊,高桥!虽然你刚才做的确实很过分。还有!不要再拿那种侵略的眼神看着我的身体了,现在可是白天!再这样我打你哟!”   深呼吸调整心跳节奏,扶桑挺胸站起来,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   “休息就到此为止了,快到岗位上去,高桥中将。”   “嗨!‘亲爱的’大人。”   立正敬礼,高桥脸上带着笑意。   “快出去!”   “嗨!”   鞠躬向后转,小跑步出舰长室,高桥顺手带上了门。   咔哒!玄关阖上。   “呼……”   瘫坐下去,扶桑手指抵住唇,回忆着刚才发生的破事。   我是不是太顺着他了,以前是在晚上,现在是白天,还是在战时!照这样下去,会出事情的。   扶额,总以为自己能管住自己和别人的扶桑,陷入了思维怪圈。   “不过那种感觉还真是……咕…”   双腿收拢在椅子上,两膝轻轻靠在一起摩擦,扶桑将头埋了下去。   啪!   “什么感觉啊?”   高桥推门而入。   “哇啊啊!”   猝不及防,扶桑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你不是出去了吗!”   “我的岗位就在这里啊。扶桑号的舰长室。”   高桥将地上打滚的扶桑抱起来,坐回到了办公桌前。 第三十一章 任务改变   “放我下来!”   “不要~~”   “我叫你放我下来!”   “不要。”(捏)   蒸汽蒸汽。   “咿呀---!你这!得寸进尺的家伙!”   啪!   “唔哇…”   身子整个向外一滚脱离高桥的怀抱,少女雀鸟一般轻盈地跃下。   “毛手毛脚的,给点甜头就得意忘形了啊,高桥君。”   齐眉的刘海下,少女的双瞳中迸射出看待渣滓变态的目光。   “好痛,好痛,扶桑我…..”   捂着肚子,高桥的脸上是红红的巴掌印。   “长官!发生了什么!”   听到高桥的呼号声,外面警戒的水兵推门而入。他进房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高桥捂着肚子跪在扶桑面前...   “额------高桥长官?还有…扶桑小姐!??”   “看什么看,是不是很羡慕啊,你难道也想被我揍吗?”   两米开外,扶桑在对面侧过头,送来阴暗的气息。   “对不起!打搅了!”   嘭的一声,夺门而出的水兵带上了门。   差点就忘了舰长室外还有执勤的其他人了。   摸摸锁骨处,肌肤下传来的阵痛,让扶桑的大脑清醒了些许。   得要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双足只穿了袜子的扶桑,环绕着高桥徘徊。   “喂!”   扶桑重新面向了高桥,此时,她的脸依旧红红的。   “先起来。”   “可以起来了!”脸上是受宠若惊和欣喜,高桥的视线在扶桑身形边缘游移,然后缓缓开口:“这算是原谅我了吗?扶桑?”   “当然------没有!”   仁王立姿的扶桑,霎时摆出了恶鬼罗刹般的表情,然后从裙子下摸出了几枚二五铳炮弹壳。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高桥失声。   “这不重要,高桥君。”   细细数点着炮弹壳并将它们在地板上排开,扶桑双手拖住了自己的两腮。   “让我们开始吧,高桥君~~~先把膝盖放上来。”   “还还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出去找平贺副舰…”   “不要走嘛。”   甜腻的语气背后,是空洞没有焦距的瞳孔。   “只是跪炮弹壳而已,我才没有想过要把高桥君塞进主炮,送上烟囱,或者吊在舰艉拖曳呢~~”   扶桑满脸通红,说着就全身颤抖起来。   “被自己喜欢的人拖着一起游泳,高桥君是喜欢的吧?”   “怎么可能会喜欢啊!?这样做我会被螺旋桨绞杀,或者被尾流淹死的吧?”   “失落,我的请求被高桥君拒绝了呢。”   叹气,扶桑伸出一只手,以怪力扯住了高桥的衣服。   “啊!”   “果然还是送进厨房比较好……”   危险的碎碎念,在耳边徘徊。   “没问题,扶桑!我会跪下的。”   “诶?”   放弃了抵抗,高桥将膝盖放在了炮弹壳上,二五铳的炮弹壳滑溜溜的,很容易就脱离出来,这让高桥花了好一番的集中力。   “千万不要让它们‘跑’掉哦,不然,嘿~。”   耳后,距离不到一寸的扶桑喘着热气,樱唇微张,以甜腻的嗓音提醒。   “那个,扶桑,这样很不舒服,很痛,你知道的吧?惩罚游戏可以玩,但能不能别太过分…”   高桥恳求着,以无比温柔的声音。   “呐,之前是高桥君先对我出手的吧。那样的话,你说出‘别太过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从背后双手按住高桥的肩膀,扶桑从一侧探头,以姐姐般的语气说。   “我知道…”   直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高桥立刻选择了妥协。   “知道就好,下次可要选个好点的时机哦。”   眼神逐渐柔和下来,扶桑微张着嘴角,从边上抽来一张椅子放到高桥面前,然后坐了下来。   “十五分钟,不算长吧。比起你海军里的那些体罚。”   架起腿,扶桑的脚晃了晃。   “这个…确实...”   眼前白花花的东西来回晃荡,高桥的脑子短路了一下。   就在这时。   “高桥长官!高桥长官在吗!急电!栗田司令官的急电!”   笃笃笃的敲门声,很是急促,显然,外面的人是有急事。   “我马上就来!”   高桥就要站起来,但扶桑将他按了回去。   “扶桑,这可是急电。”   “我去就可以了,你就跪在那里。”   仿佛被败了兴致,扶桑面露不爽之色。   “通讯兵,把电报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给高桥长官的。”   半开的门,扶桑阻挡了通讯兵向内搜寻的好奇视线。   “但这封电报是要第一时间交给高桥长官的……”   “高桥长官现在就在里面,我会给他的,你难道是信不过我吗?通讯兵。”   “额,不敢不敢。”   “那把电报给我吧。”   “是的。还请扶桑小姐立刻转交给高桥长官。”通讯兵立正,拿出了电报:“告辞。”   舰长室的门,再度阖上。   室内,跪在那里的男人正是高桥中将,他的脸色发青,双腿的肌肉因为难过不停颤抖,想必小腿已经麻木了吧。   正是毫无舰队司令的威严,嘿。   清澈的声音:“呢么,这就是栗田司令官给你的电报。”   坐回原处,扶桑拿起电报,向高桥扬了扬,然后拆开,开始朗读:“考艾岛方面陆军已经完成了机场和公路的夺取,东部残余的米军小部队已不足为虑,现在运输船部队正在大规模组织上岸,陆基航空兵将会在一天内形成基础的战斗力。故现令第一,第二舰队前往考艾岛东南部海域警戒,拦截可能从瓦胡岛接近的米军海空部队。在此期间,第三舰队将会提供直掩机协助防御。栗田。”   照着大概的内容与意思,扶桑念完了电报。   “高桥,司令部要求我们立刻前往考艾岛东南部。”   “考艾东南!该死……”   散落的炮弹壳被哗啦啦地被推开,高桥扑出,伸手抓住了扶桑的足。   “咿呀------!你这个变态!”扶桑惊叫。   “该死,这又是要上前线了吗?”一手夺过电报,另一只手却死不松开,高桥愤愤开口:“扶桑,不要太指望第三舰队会随时提供直掩机什么的,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尽可能地保全自己,要知道第三舰队是同时负责考艾岛一线海域所有制空任务的,所以能拨给我们的战斗机不可能会很多……”   “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吗?”   翻倒的椅子,少女以难堪的姿态躺倒在地上,幽怨地望着还在忘情发言的高桥。 第三十二章 一夜好梦   “真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有多担心,我再躲也不可能像潜水舰一样原地消失吧?”   少女向面前的男人抱怨。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发现扶桑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情,高桥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你这家伙!”   捂头的少女,脸红了。   入夜的大海上,进行了灯火管制的第一第二舰队,从远处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航速16节。”   因为黄昏时北方吹来的冷风,考艾东南附近的浪涛很大,驱逐舰在波浪中左突右冲,看上去很是危险。   “现在是夜晚,这片海域按照海图,距离瓦胡岛大约只有四十公里。”双手离开海图桌,扶桑用无线电向周围发出了警示:“小心美军夜间空袭。”   “降低航速至11节。”   已进入目标海域,扶桑降低了航速,保持着11节,她与驱逐舰一同前进。   “小心潜艇偷袭。”   再次向周围发出警示,虽说以今晚的风浪,潜艇偷袭的可能性并不大。   舰队现在的情况:   第一舰队由栗田健男亲自率领,其中第一舰队是主力部队,拥有包括大和级和长门级在内的四条战列舰,还有第四,第五战队战队,三十一驱和三十二驱。现在这支舰队就在瓦胡岛270度58公里外的海上警戒。而扶桑所属的第二舰队,其代理指挥官是高桥中将,主力为第三战队的榛名以及扶桑,某种意义上来讲,第二舰队是以高航速为特色的前卫舰队,火力较第一舰队贫弱,尤其是因为前夜金刚的沉没,舰队的战斗力大受打击,已经不能再支持高强度的独立作战了。   不过,栗田似乎没有想退缩的意思,为了能掩护考艾上的陆基航空队顺利形成战斗力,他命令主力舰队直接进入了危险的中间海域。这一大胆的行径,虽说能给陆军争取到时间,但也把联合舰队放在了瓦胡岛美军的枪口上。   “西西南方向发现敌舰队。”   这是瓦胡岛上的美国情报站发出的信号。电波被扶桑拦截,转发给了附近各舰。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扶桑如此说道。   “意料之中,米国人又不是聋瞎。”专心致志地盯着海图,高桥不在意地开口:“倒是米国人从第一次反击之后,接连的攻击都和温吞水一样,这让人很在意,我很害怕他们在搞什么大阴谋。”   “以往米国人破译联合舰队的电文后,总能凭情报单向透明的优势主动出击,但这一次,很不正常,如果米国人是知道我们要进攻考艾的,那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加强考艾的防御呢?如果是不知道,那他们为何又反抗地如此不激烈?”高桥在考艾岛上打了一个问号。   “也许美国人是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拿考艾当一回事。更也许,他们是在等待陆军主动登陆瓦胡岛?就像你们在莱特岛让麦克阿瑟上岸一样。”   扶桑计算着,试图脑补出陆军马鹿登陆瓦胡岛的模样……   算了,还是别想了。   摇摇头好让自己清醒过来,扶桑在瓦胡岛上打了一个叉。   以陆军的本事,登陆瓦胡岛一定是部低成本恐怖片。   无奈地苦笑,扶桑内心自言自语。   “话说,栗田长官就没有备案吗?万一米军不主动出击,我们应该做什么吗?浪费这大好的夜晚,未免也太大心脏了?”副舰长平贺疑惑地问。   “备案是有的,不要还要等栗田……咕咕~~~”   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了可怜巴巴的长音。   “咳…高桥,你和扶桑待在一起一天,不会是没吃过饭吧?”   听到平贺这么说,高桥脸上突然显露出“是啊”这样的表情,然后无力地捂住了肚子。   “饿了的话,就去吃饭吧,这里的事情,我代你一下就好了。”   “额,那多谢了,平贺君。”   “没事没事。”   今天的晚餐:饭团,烤鱼,冻豆腐,还有腌萝卜。   “就剩这些了!”   看着厨房拿来的剩饭剩菜,高桥都不想动筷。   “确实是寒酸了点。”扶桑坐在桌子的对侧,“特别是这个冻豆腐…”   噗叽。   被筷子夹住的冻豆腐块,像海绵一样“吐”出了许多水。   “算了,将就一下吧……我开动了。”   “我走开一下。”   “扶桑你不吃吗?”   “我的话等一下就好了。”   一本正经地说着,扶桑打开舰长室的门往外跑去。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   “给你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吃吧。”   腰间还系着围裙,扶桑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啊。”茫然地睁大双眼,盯着盘中热气腾腾的超大份荷包蛋和煎肉,高桥摇摇头。   “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没吃饱!”   盛情难却?是这个词吗?高桥不愿意去思考,他只觉得,这一顿晚饭是他有史以来吃得最饱的,也是最累的一餐,特别是还要当着扶桑的面吃,不能露出半点的不满意。   半个小时后……   “味道怎么样?”   扶桑脸凑近过来的同时,高桥看到了她无名指上发光的戒指。   也许应该告诉她,量不要做这么大…   “味道的话,很不错啦。”   高桥别开脸,小声地说。   “真的?”   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扶桑拉着围裙的裙摆,傲然地挺起胸。   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得到了理所当然的夸奖,意外地小孩子气呢。   想着,高桥会心一笑,陷入了幻想:   如果现在不是在战争时期,且自己和扶桑还认识,那想必是在一段只有小说里才有的生活吧,每天高高兴兴地去上班,回来后晚餐还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之后……   笃笃笃!(敲门声)   “谁啊!”   高桥面露愠色。   “长官,从大和号来的指令!”   “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高桥站起身,一旁正在收拾桌子的扶桑正好映入他的眼帘……   很烦……被这敲门声刹住了妄想。   “是要做什么?”   黑着脸从传令兵手中接过电报看着,高桥自顾自地走回去。   【集中战列舰至附近海域,等候调遣。】   “这是要……” 第三十三章 战列舰们   时间:昭和19年11月8日丨所在:巴伯斯角230度方向,距离约41千米丨发令时刻:〇〇三〇   发信舰所:大和丨发信者:LT司令官   着信者:FT司令长官   考艾岛上的战斗已接近结束,为确保陆上航空队顺利运输上岸,我舰队夜间集中战舰前往瓦胡岛海岸,预备炮击巴伯斯角,福特岛两处机场(终)   旗舰信号:第三战斗速力   向着东北方向,夜幕下的战列舰们排成了一列纵队。   巴伯斯角,北方是高大的怀厄奈岭,由于是午夜,人眼看不到山上的葱绿,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黑乎乎的剪影压在恐怖的大海上,给人以一种冰冷战栗的感觉。   先导舰大和,将三座炮塔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要进入作战海域了,要通告全舰队吗?”   参谋长向栗田请示。   “嗯。”   栗田点了点头。   各舰正在传递命令,信号文:【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各员一层奋励努力!】   “战斗中不要离开岗位!就算是要大小便也给我就地解决!”   舰船上的军官发出这样的命令,把成群的水兵撵进战斗位置。   与此同时,巴伯斯角,巴雷特堡,哈奇炮台。   “日本人的舰队在西南方向出现,正在向我们这里靠近。”一号炮位战斗室内,炮台指挥向外面的天空张望。   “上帝保佑。”   “以日本人舰队的速度,还有五分钟就要进入十六寸火炮的射程了,而在此期间,我们可以预算出他们即将进入的海域,将火炮提前朝向他们。”   “将一号二号火炮朝向220度方向,发现敌舰就立即开火,火控站随时注意观测,汇报命中情况!”   “另外!向卡赫角的亚利桑那炮台发布敌情,不中断通信,分享即时情报!”   “是!长官!”   沉重的回旋结构在钢筋混凝土下嗡嗡作响,一段时间后,哈奇炮台准备完毕,两门十六寸的巨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东南方的大海。   “观测到敌舰!”   “是战列舰吗?扶桑级还是长门级?快问!”   炮位指挥官拿着望远镜,朝着海上一阵乱看。   “太远了!无法分辨舰型!”   幕僚放下电话,将观测所的话复述给指挥官听。   “进入射程了!要不要开炮!”   十六英寸炮上的炮手已经忍不住了。   “开炮------!”   下令的瞬间,炮声轰然响起,细小的观察窗被烟雾遮蔽视线,炮位上的人都敏捷地动作起来,准备下次射击。   炮响就是开战的信号,随着一号炮位开炮,位于西侧的二号炮位,还有北方卡赫角的亚利桑那炮台也一同开火。   ……   “火光!是炮口焰!敌人的岸炮开火了!”   见张员指着瓦胡岛方向一闪一闪的光大吼。   旗舰大和发出信号:向右转,跟随。   后续各舰到达大和号右转的同一点后,以久经训练的舞者般的准确动作向右驶去,将全舰队的主炮朝向了巴雷特堡,还有巴雷特堡身后的机场。   “炮弹打过来了!”   十六英寸的炮弹掉进海里,爆炸产生的水柱,犹如倒流的瀑布。   “扶桑,别被打中了。”   高桥握住扶桑的手。   “嗯。”   扶桑沉静地回答。   舰桥前方,两座主炮的四根炮管远远地伸出去,抬高,将炮口对准了远处黑黢黢的瓦胡岛。   扶桑:“距离35700。”   武藏:“开始射击。”   长门:“准备射击!”   大和:“全主炮!瞄准方向23度!距离35700!准备开炮!”   陆奥:“瞄准完毕!”   榛名:“预备!开炮------!”   -------------哈奇炮台-----------   观测所:“敌舰队就像糖葫芦一样!”   观测所:“打来了!”   因为忙碌而感到口干舌燥,一号炮位内的指挥官,将自己的帽子丢到了地上。   传令兵:“日本人的战列舰正在向我们这里开炮!”   指挥副手:“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一阵地震般的波动,从天花板上传来。   “这个震动是怎么回事!”   指挥官捂着头,把帽子捡回来戴好。   “观测所被炸了!”   拿着电话的传令兵脸变成了褐色。   “让人去上面看一下!”   “又打过来了!”   对面的黑暗中闪烁了几下,脑袋顶上又是一阵震动,掀飞的泥土,堡垒上方用于伪装的植树和民居被三式弹点成一团团火球在午夜的海风里招摇着,好像一群火炬。   “瞄准!继续向敌舰射击!”   小车沿着轨道送来的炮弹,积累在火炮的后方,装有巨大护盾的十六英寸炮向西微动,再度瞄准前进当中的舰队。   “开炮------!”   岸炮的目标,是栗田的坐舰------大和。   迎风招展的军舰旗发出悲鸣。   “长官,让大和作为先导舰,是不是不太好。”   参谋长担忧地说。   “不,就这样。联合舰队的旗舰如果再不向前进的话,就没有机会再前进了。”栗田摇了摇头:“而我,就在这里!”   “但是…”大和号的舰长似乎也想说什么。   然而栗田就坐在舰桥里一动不动。   集火先导舰。这一直都是海战当中的惯用战术,将大量的火力倾泻到引导舰队前进的第一条军舰上,让其重伤甚至击沉,就能打乱后方所有舰船的队形,甚至可以造成组织混乱。所以先导舰,可以说是舰队当中最危险的一条军舰。   而栗田的大和,也不例外。   一枚从哈奇一号炮台打来的炮弹飞跃了上万米,命中了大和号侧舷的中部。   爆炸声惊天动地,如同火枪子弹击中在西洋骑兵厚重的胸甲上,炮弹炸裂的碎片带着火焰四处飞溅。   “我舰被弹!”   “确认损害!”   “装甲未被击穿!外部管线略有受损!”   “真是万幸。”   参谋长站在原地,舰桥前方,美军炮弹落在海里时溅起的水花,已经把大和坂完全浸湿了。   “还击!开炮------!”   十八寸巨炮咆哮的高温,将飞溅上来的海水瞬间蒸发。   扶桑舰   扶桑:“美军的大炮布置在混凝土工事下面,虽然可以通过炮口焰确定位置,但主炮炮弹直击岸炮本体的概率太低了。”   从卡赫角飞来的十四寸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那座炮台是炮塔样式的,其原来的主人,正是两年前珍珠港内沉没的亚利桑那号战列舰。   “还有北方高点上的那座炮塔,它被安放在山体上,比下面的那两门还要难缠!”   装填上八枚三式弹,扶桑指着远处的亚利桑那炮台说。   “任务目标是攻击机场,扶桑你炮击机场就是了。”   “明白,高桥!全主炮------开炮!”   八门主炮同时喷射出火光,鲜红的三式弹像被抽出的羽毛球一样,旋转着向前飞了出去。   目标,是巴雷特炮台后的巴伯斯角海航站。   哈奇炮台   哈奇炮台的防御 第三十四章 舰娘的本事   流淌的火焰,能把人的骨头都燃烧殆尽。焦色的树木被风折断,播散开来的火星好像聚成一团团的萤火虫,在灼热的空气中漂浮,闪烁,然后消失。   炮击的烈度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   强行起飞的战机,发动机后拖曳着火焰,啸叫着往南方大海上的黑影突击,照相机镁光灯般的闪烁,紧跟着升腾起来的曳光弹幕像倒流的火瀑布一样跃起。眼前的景象模糊流逝,分不清的空中舞者在其上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然后消失……   炮火还没停止,午夜的潮汐带走海滩边上的焦灰,又把碎成渣的飞机残骸送回来,如此往复。   让它们回归大自然。   咻------!   拖着长尾的玩意,从海上一跃而起。   然后带着明显的抛物线,它落下了。   轰------!   哈奇二号炮台的混凝土防护层开始震动,扭曲的风声,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一堆灼热的土被抛到炮盾的观察口前。   眼前原本是步兵防御碉堡的地方被巨型火箭炸成了一处深邃的弹坑,海水倒灌进来,一瞬间就把它填成了小池塘。   “有命中吗?”   “不知道……”   扶桑摇摇头,冒险拿到甲板上发射的那枚火箭,虽说扶桑可以进行姿态调整,但刚才命中的地方,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办法细致观察吗?”   同样紧张的高桥,他放在扶桑右肩上的手,如金属一般僵硬。要说他紧张的程度,可能比扶桑还要高吧。   “我用测距仪再看看……”   缓缓地调整测距仪内的清晰度,扶桑试图透过燃烧的火旋风观察后方的哈奇二号炮台。   除非刚才是直接命中了射击口,不然……   刚升起这种想法,扶桑就感到有一股凶狠的气息从火焰后方传来。   火焰散开了?   不!   是岸炮的炮口风暴把火焰吹灭了!   “不好!”   声音从少女失去血色的薄唇中飞出。   “发生了什么?”   高桥急欲想到窗前亲眼察看。   “回来!笨蛋!”   失声,战舰测距仪的镜头里,一枚闪光的东西正在急速接近,已经进入了下落的航线。   扶桑开始动作。   伸手。   风与金属的摩擦声,正冲击着扶桑精神。   这枚炮弹下落的位置如果没有算错的话……   “高桥!”   双脚离开了地板。   如果没有算错……如果没有算错的话!这熟悉的预感!这枚炮弹会落在靠近前舰桥的地方,如果高桥这时候像当时田中一样站在窗口……   呼吸也无法顾及了。   一步、两步,扶桑歪斜的身体,已经站到了高桥面前。   准备抵御冲击。   “扶桑?”   高桥还在迷惑。   但是扶桑没时间和他解释。   在炮弹下落的最后时刻,她伸出双手,就像拥抱一样,轻轻贴上了高桥的正面。   背后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视线霎时变得一片黑,就好像被棒球棍狠狠地击打在了后腰。   嗑------!   紧闭的薄唇,在角落里挂下一滴刺目的红色。   “这……!”   长长的黑发画出圆弧在空中划过,在前方爆散的火焰前闪耀出燃烧般的光辉。脚下的震动,像即将发作的地震般逐渐放大。   呯!呯!呯!   蛛网在前舰桥的玻璃上不断蔓延。   咵啦!   坠落的有机玻璃碎片,反射着舰桥外火焰的余晖。   “扶桑!你在做什么!”   高桥如同悲鸣般地叫喊。   “太好了……没有受伤。”   压抑的声音,扶桑以不舒服的姿态站立着,低垂的睫毛颤动,她凝视着眼前的人。   “我做到了呢…嘿。”   少女的笑容,带着胜利了一般的欣慰。   “我…扶桑……你。”   高桥只能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说不出任何话。   “虽然,真的很痛啊……果然,觉悟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看着血噗噜噗噜地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真是可怕......咳咳!”   身体摇摇欲坠,搭在高桥双肩上的手稍微用力,将身体靠向高桥,扶桑脸上露出微笑。   “不行…不行!”   扶住扶桑的腰不让她坐下去,高桥身上白色军装全被染成了红色。   一块巨大的弹片,正死死地卡在少女的后背上。   “背后好痛…高桥君我想休息一会儿…”   扶桑抬起手,将手掌打开,抚住了高桥的脸颊。   “真是太放不下你了,我,太喜欢你了。”   抬起的睫毛后,黑色的瞳孔带着无限的宠溺注视着高桥。   “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这种感情,这种无以复加,令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高兴时想要第一时间找到你分享,悲伤时想要和你一同哭泣的感情……真是太神奇了,就如同奇迹一般。明明你是这么得令人讨厌,但却无可挑剔……咳咳!”手指在脸颊上滑动,扶桑露出幸福的笑容。   “受不了了,差不多该离开了。”   “别!别这样!扶桑!”高桥大惊失色,“你还不可以死!我命令你不能死!”   “闭嘴!”   秀目圆睁,扶桑怨气地看过来。   “谁说我死了?”   凛然的声音,扶桑站立起来。   “啊?”   惊讶与困惑,以及即将迸发出来的情感却活生生憋回去的无法言喻的难受,高桥的脸变成了一张又哭又笑的脸。   “我可不能让这块弹片一直插在我背上。”   呼啦……一阵光包裹上来。   逐渐虚化的人形,扶桑的存在好像变得稀薄到能被这光直接透过。   啪!   弹片,从空中坠落到地上。   几分钟后,当着高桥的面,扶桑又在原来的地方汇聚出了实体。   “虽然伤口还在,但和之前一样,只要修补好船上的破口就可以了。位置的话,这枚炮弹命中在一号炮塔靠后的船舷上,看上去人形流了很多血,但其实并无大碍。”   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纱布,扶桑提起衣服将腰间流血的伤口缠上。   跪在原地的高桥,依旧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姿态。   “怎么了?看呆了吗?说起来这个虚化人形的本领我一直用不好呢,每次都不能准确地用出来,害的我总是出状况,唉~”   扶额。   “扶桑!!”   声音再次发出,高桥拥抱上来的冲击,让少女不由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第三十五章 少女的决意   是时候了。   重新洗濯过的手抬起,将披散的长发束起。   长靴边换下的纱布卷,浸透了血,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扶桑……”   “高桥君,接下来你就待在我的后面…”   不容置疑的语气,跨立在舰长面前的少女,向窗口转过身。   瓦胡岛的炮台,还在开火。   “…好好地躲在我身后。”   她从束起的单马尾后放下双手,放低下来的肩膀,像是在做最后一刻的准备。   ------长门   “长官,观测到前面扶桑很久没有开火了。”   “是射控出问题了吗?”   “刚才确实是有一枚炮弹命中了扶桑。”   “尝试用无线电联系。”   “嗨!”   ……   【这里是长门,扶桑,听到请回话……这里是长门…】   “要来了。”   舰桥内的少女,低声呢喃。   几十公里外,火焰顺着海滩流进海里,蒸腾起来的雾气升进天空,给观测目标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呼……”   吐出一口气,睁眼凝视海岸,细微的景色,雾气当中若隐若现的轮廓,还有躲藏在伪装后的岸炮堡垒,都倒映在扶桑的瞳孔中。   夜晚清凉的风。   靠近地平线的上方火光一闪,刹那间!雾气就像是笼罩舞台的巨大帷幕,被拉开了一角。   目标……!   轰!   第一轮齐射。   咔啷啷!   装甲盒底层的运弹盘运作起来。   顺着提弹井。   警报灯闪烁的主炮塔弹药库,被扬弹筒送上来的炮弹,安静地靠在主炮炮膛的边上。   嗡嗡------!   装填机开始工作。   推弹杆收回。   然后是发射药装填装置,一、二、三。   冷冰冰的三个药包,被放入炮膛金属色的腔壁。   回旋齿轮组转动。   炮管俯仰水压机。   第二轮炮击!   沉重的五十倍径410主炮,分别以错开的角度摆好了姿态,而炮塔后部巨大的测距仪,其闪烁的透镜,宛如一对眼睛,直朝着哈奇二号炮台。   “这次一定要……”   细微的光透过连绵的乌云,将名为扶桑的战舰照出剪影。   “让你加倍奉还。”   (主炮发射警报)   轰!   抬得最高的炮管,最先喷吐出火柱。   撕裂气流的尖啸,高速旋转中的重炮炮弹打开保险,化作一条模糊的黑影奔向天空。   轰!   姿态较低的炮管,紧跟而上。   愤怒的炮口风暴,被蒸发出一片青色的海水被推开后不甘心地扑回,直撞到钢铁的侧舷上掀起白色的浪花。   “预备-------!”少女掐住了炮术长的秒表,“------着弹!”   按下时停的瞬间,分次发射的八枚炮弹,同时落下!   震荡的瓦胡岛,哈奇炮台最顶上的那层钢筋混凝土层被炸裂开来,而下面厚达十米的覆土,被这一轮炮击掀飞了近百立方米,舞动的尘土,在狂风当中颤抖,被爆炸掀起的海水,如雨一般降下。   “还不够!”   舰桥窗口残存的玻璃闪烁着凛冽的光,扶桑将手指向天空,两条带着火焰的流星,正以优美明亮的弧线飞到天空的至高点。   “接招吧!直径四百六十毫米的自导火箭弹!!”   明如星辰的光,顺着少女压下的手臂坠落。   然后------   接触!   红橙色浸染的半边天空,汹涌的烈焰风暴如同涅槃的凤凰般垂直冲起!尖叫着直将瓦胡岛上空的乌云蒸发殆尽。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冰冷的脸庞,少女的瞳孔中倒映着燃烧的火焰,“还有这个------!”   活塞引擎过载的悲鸣由远及近,飞机排气管拖曳着的青蓝色火焰冲破屏障一样的云层,活像是一团来自地狱的鬼火。   咔!扶桑按下了一个按钮……   簌啦---!   无人的水上飞机,打开了捆绑在上面的助推装置,承受着不应承受的高速,被扶桑强化过的机体,每一秒都在发出凄惨的号叫。   “------连座舱和浮筒都填满了炸药的水上飞机!”   “撒,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轰------!   刺目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飞机自爆产生的震耳欲聋的声浪,连数十公里外海上的人都清晰可闻。   一截扭曲的铁轨过了好久才坠落下来,掉进海里泛起一柱不起眼的水花。   扶桑的嘴角不住地抽搐。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四座主炮塔,左右炮管不断的高速交互射击,恐怖的投射速度,让舰体不住地震颤。   远处的瓦胡岛,机场和岸炮都被连接在同一片火海当中,承受不住燃烧的无线电塔崩塌,在机场的跑道上犁出了一道深邃的沟壑。   -------巴雷特堡指挥部   “何其恐怖的火力准备啊!”   厚重的混凝土碉堡里,上尉拽着潜望镜的镜头,脸上全是汗水:“长官,形势对我方极为不利。”   “打电话给韦弗堡,卡美哈梅哈堡还有珍珠港,我们情况还不算很糟糕。日军战列舰根本打不穿堡垒厚重的防御,相反我们对他们倒是取得了多次有效命中。”   “是的,和中校说的一样,我们的炮弹也在命中他们……”   (炮弹呼啸声)   嘭------!   掩体下的所有人都自觉缩起了脖子。   “长官,请你看看外面吧。”   上尉把中校拽到潜望镜的镜头前。   “哼。”咬紧了嘴唇,中校把头凑向了潜望镜。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种地方服役!!!”   浑身的焦黑,一名精神崩溃的美军士兵倒在了潜望镜前,把中校吓得直起了腰。   “怎么样?”   “唔……”   嘴角不悦,喉咙蠕动,中校看向上尉的眼神,是难以言喻。   “再看看吧。”   上尉劝道。   咬牙,中校只能又把眼睛看向了潜望镜。   燃烧的大地,漂流在海上的灰烬如同柏油一样粘稠。机场那边,扭曲的无线电铁塔横在跑道中央犁地,数不尽的飞机残骸像纸屑一样塞在如烽火台一般播撒狼烟的破碎储油罐下,无比凄惨。而哈奇炮塔那边更是惨不忍睹,炼狱一般的场景,附近的几个小山丘全被削去,一切都比炮击过后的凡尔登要塞过犹不及。   “联系珍珠港,檀香山…”   放下潜望镜,中校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色。   “我试试。”上尉拿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过后,他的脸突然露出了惊喜的神采,他麻利地放下听筒:   “长官!最新消息!珍珠港把南达科他号放出来了!” 第三十六章 鬼宴   燃烧的大地,缓缓驶出珍珠港的南达科他号,黑色剪影的轮廓在火焰背景前浮现出来。   一片稀薄的烟雾被海风吹散,抬眼,孤零零的战舰上,似乎有无数火焰燃尽木炭后飘出的灰烬在飞舞,只是,这些灰烬还带着嗡嗡声,且越来越大。   ------美国人终于认真起来了吗?   不知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还是因为紧张,扶桑把头压低了些许。   不再顾及夜间事故率而起飞的大机群,把天空分割成了两层,他们以极具压迫力的姿态,像黑云一般袭来。   ------检查防空炮状态,检查弹药…想要进入防空姿态,那势必得让士兵们上甲板工作,但这样主炮就会无法开火,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南达科他把我卷入炮战那就会很麻烦,怎么办…难道我要放弃对空防御,强行完成任务吗……   “呵。”   突然,扶桑如同是在嘲笑一般,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   ------我为什么要怕它?可笑。   “前方出现敌战舰!伴随敌大机群!”   此时舰队的前方,大和放出了发现敌情的警报。   “先一口气解决掉它,然后再拍蚊子也不迟。”   扶桑看向北方,在那里,南达科他号宛如一名孤独的战士,正屹立在海的另一端。而扶桑本队的后方,某条被改造成飞弹舰的家伙,正躲藏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扶桑,最新的情报,考艾岛的陆军航空队以最快速度组装起飞了一批轰炸机,正赶来轰炸瓦胡岛。”   高桥如实地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她。   “一批,那是多少?”   头歪过四十五度看向高桥,扶桑嘴角带着不一样的笑容。   “可能有这个数字吧。”   高桥伸出了两个手掌。   “两队?还是说十架?”   舞蹈般的转身,艳丽的裙摆在高桥瞳孔中转了一圈,扶桑迈着工字步走来。   “两个选项,好像都不太够牵制美军欸?”   伸出双手扣住高桥的手掌,扶桑放低身姿,从低处仰视高桥的双眼。   咕------   看到扶桑脸上满溢而出的攻击欲望,高桥紧张得咽下一口口水。   “不过康弘君不要怕,你只要躲在我的装甲后面就可以了。”   估摸着需要强装药才能争取到更多时间,扶桑在舰桥里操纵发射药装填装置,往炮膛里多加了一个发射药包。强装药会减少炮管的寿命,但为了更好地使用三式对空弹,强装药还是不可避免地要使用。   敌人的攻击已经迫在眉睫,谁还有空管炮管寿命啊?   “扶桑,一定要记住小心为上。”   战场之上,高桥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提醒扶桑不要莽撞。   “哼。”松开手转身离去,扶桑回答高桥的只有一笑。   “扶桑!”   “嗨嗨~~~”回首,扶桑抬起右手靠到了眉毛边缘,“我就在这里哦,高~桥~长~官。”   “呼……”还以为扶桑要发什么疯,高桥长舒了一口气,开口:“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知道,不要恋战,不要莽撞,务必以保全自己为首要任务,必要时……”扶桑掩嘴:“可以无视那些家伙发来的命令,转而随机应变。”   “对!随机应变,丰田司令长官的训话里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你要现学现用。”   “明白!”   嗓音掷地有声,英姿勃发的少女,身姿如即将出战的武士一般,散发着美的气息。正如古代的武士在战前给头盔香薰,在盔甲上插一枝梅花一样,扶桑在战时也在自己的脑后插了一只木梳------那是很久以前,田中送给她的。   “让我们开始吧。”   心底澄澈如镜,扶桑没有一丁点的迷惑。   “首先是开幕!”   咻------!咻------!   一直沉默的美浓号,两条火龙先后从前方炮塔座圈里垂直飞出。为了防止同座圈内的火箭在发射时互相干扰引发事故,所以美浓号的发射速率最多就是一次两枚。   类似乙炔火焰喷射的声音响彻夜空。   “这就是必中的射手座之箭啊!”说完,扶桑抬手将侧边的发丝靠到耳后,然后心中暗暗吐槽: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未来号。   没错,扶桑号可不像未来号一样,有一个Dream。   把威胁自己的统统碾碎,通通炸掉,而向舰队方面的妥协合作,也只是为了能拿到补给,然后更好地幸存下去,可能这就是所谓:理想是过上平静的生活吧?   至于高桥,算是意外之喜吗?还是说,只是为了想找个安慰,甚至是发泄口?   窗外飞弹的尾焰一闪一闪,扶桑被照亮着脸庞,想了很多很多。   “要到了。”   几十公里,飞弹飞行的时间远远要比炮弹用得多,而且比起瞄准固定靶一样的哈奇炮台,瞄准南达科他这种移动靶,扶桑耗费了相当多的精神力用于给飞弹变轨。   至于变轨具体的操作,对扶桑来讲,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操作变异的电视制导导弹。   “接触。”   指尖在金属的墙壁上落下,发出轻响。   气浪掀起,隔着数十公里的大海,扶桑都能看到南达科他号上空由飞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   “第一枚命中点在后舰桥靠左舷的位置,第二枚命中点在前部,可能是在二号炮塔座圈的位置。”   “炮塔座圈那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击穿装甲,不然依照南达科他号的布局,击穿会直接导致殉爆。而后部那一枚,可以确认,最少也会将其左舷的副炮组机会半数以上。”   还未进入炮战,就连美军的飞机都还在过来的路途中,扶桑就取得两枚飞弹的命中,高桥只感觉背后有些发凉,眼前站着的少女,好像变了一个人。   ------冷静点高桥,扶桑只是认真了而已,冷静点,要冷静。   咬住下唇,高桥努力让自己接受认真形态的扶桑。   “敌机进入射程,三式弹发射。”   抬至四十五度的双联装巨炮发出怒吼,强装药疯狂的炮口风暴,把之前舷侧掉落在那里的吊床卷吹飞到海里了数十米外不止。   “定时引信开启……”跟踪已经发射的炮弹,计算中的扶桑,脸部表情有些机械,一直以来,她的意志都不足以撼动炮弹的轨迹,但精确引爆,却是很容易可以做到的,“……三、二、一。起爆!”   空中,三式弹头部的定时引信收到了来自母舰的命令,立即触发了弹底的起爆引信。   名为“三式弹”的多米诺骨牌阵,开始“崩塌”了…… 第三十七章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一)   四散坠落的烧夷霰弹将天空点燃。绽放的火焰如同节日时放出的焰火,照亮了北方天空下乌压压的机群。   “大机群?”天空之上,飞至海面上空的B-17E中队投下一片照明弹。“不选择把飞机保护转移,而是选择了冒着夜色拼死起飞,然后突袭舰队?真是牛仔可怕的冒险精神啊。”   扶桑朝向窗外,数架机翼闪耀着照明弹惨白光芒的飞机正从薄云中降下,它们深蓝色海军漆装的金属机体,沐浴着镁铝粉燃烧跳动的光,将烟云般的云层拉扯,然后割裂。   插图   正对着它们,扶桑眯起了眼睛。这些双引擎的家伙,机腹附近好像挂了不少大家伙。   “是炸弹吗?”   扶桑言语的同时,梯队俯冲而下的六架双引擎战机发射了机翼下的“大家伙”。   “是火箭弹!”   比HVAR更大的尺寸,总计12枚的小蒂姆在点火的时发出割裂大气的锐利声响。   “无需躲避。”   一瞬间就消耗完了推进剂,依靠着惯性继续前进的小蒂姆们在空中描绘出道道下坠的轨迹。这些作为先锋的飞行员因为害怕被防空火力击落,已经将命令置若罔闻。这对于最佳射程在两公里内的空射火箭弹,无疑是将命中率降到了最低点。   扶桑没有改变航线。眼前的小蒂姆四散掉进海里,连驱逐舰防护的外圈都没能抵达。   “敌机在干什么?”   站在扶桑的身后,高桥紧张地望着外面翻腾迟疑的美军飞机。他们在发射火箭弹后就爬升远离了舰队。   照明弹把高桥的脸照得通亮。   扶桑回答:“他们在组织进攻的队形。”   让舰船维持在预定航线上继续前进,把舰上的防空炮全部准备妥当,然后解除警报,扶桑将兵员待机室内的水兵全部赶了出去。   “在夜空中重组进攻队形……”   高桥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扶桑说的是真的,那说明美军机载电台的普及率已经远远超过日军的部队了。   他知道,哪怕是新一航战上精锐的紫电改和流星们,也无法做到在每一架飞机上配备无线电设备。而设备更新优先度低的二航和四航,他们的有些零战还在空中用写字板交流。   “可怕的米国。”   差距如此巨大,高桥噤声。   螺旋桨的轰鸣连成一片,持续提速当中的第一波次飞行员,他们所有的战机都将节流阀推到了最大。   根据长官的命令,他们的任务是清理空域,全力压制日军舰上防空火力,为第二梯队的轰炸创造良好的输出环境。   所以,第一梯队的战机,全都是战斗机!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   美方的反击开始了。   海面上方,早先投下的照明弹忽闪忽闪着熄灭,飘飘摇摇的落伞,B17们投放的第二轮照明弹照亮着整片海面。   “高桥,保护好自己,他们要来了!”   扶桑一边大声命令,一边将全部神经集中到前方的天空。   还是那一片稀薄的云层,对空雷达捕捉到了大量信号源。扶桑迅速将高角炮群指向了那片空域。   见张员:“敌机!正北方向!6机”   ------依靠肉眼的见张员只看到了打头的六架飞机吗?嘛,不管了,反正见张员对我来说只是装饰品。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这次一定要一口气把这些蚊子全部拍进海里!”   副炮群摆出防空作战的架势,扶桑站在高桥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他。   “一口气?”   被舰娘保护着,高桥隐隐约约地,好像看到扶桑身后有类似舰船结构的东西在形成。   “好!瞄准了!”   浮现出来的微型舰体设备,就依托在扶桑的身体上,高桥看到,其上像是对空装置的东西,里面的瞄准镜头一闪而过。   ------这些东西……都是真家伙。   “把耳朵捂好了!高桥康弘君!”   对空指挥仪与对空雷达协同瞄准,即时完成微调的火炮,以后世神盾舰般的炮击精度开始向北方天空倾泻火力。   一架!两架!三架!被撕裂的美军战机如下小馄饨般开始坠落,他们从未相信这只是一艘战列舰的防空火力。根据当事美军飞行员的回忆,直面堪称恐怖程度的防空火力,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向10条战后的防空巡洋舰作决死突击!   一发!两发!三发!持续的炮击,耳内的轰鸣无法散去。落下的弹幕,让天穹震撼,连绵的闪光与硝烟,把最勇敢飞行员组成的编队打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   ------身体好轻,还是第一次以如此轻松地操纵自己本体来战斗。   ------只要有他在,我的心就不再孤单……嘿。   “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微笑,扶桑向天空伸出手:“防空炮组,火力全开!”   闪耀的曳光弹,远处是燃烧的南达科他号------她在最后关头给弹药库注水,抢滩搁浅在了海滩边上,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舰艏的方向炮声震天,一架白色机体的P-51H突入舰队前部,以惊人的速度低空斜向而来。   它向大和发射了六枚HVAR!   四发命中在大和坂附近,没有命中目标的HVAR则在海原上扬起不起眼的水柱。   撇下螺旋桨的轰鸣,野马微倾机翼,就如同嘲讽一般,白色的机体从栗田的脸上超低空贴飞而去。   但是这名技艺高超的飞行员并不知道,他正在向地狱急速前行。   脱缰的野马,让扶桑咂了一下嘴。   怎么说,贴着舰桥飞过去也太嚣张了。如果让它再度在自己脸上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涨其他美军飞机的士气。   而扶桑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野马击落。   筛选所有射界允许的防空炮,然后在低空的它进行捕捉,扶桑已经做好了将这架野马击落在脸上的准备。   果然!越过了大和号和其他舰船,这架直勾勾朝自己扑来的野马加速了!看来是忌惮于扶桑的防空炮火,飞行员只准备进行一次掠袭。   近了!   “开炮!”   数不清的三寸炮和一寸炮朝向野马,刹那间,它机翼的两侧绽放出无数的火花与爆烟。   “我要一口气就把你解决掉!”   接连不断的爆炸,滚转躲避中的野马几乎被爆烟所笼罩。   -------震颤的机舱,破碎的玻璃上混杂流淌的血,一张固定在仪表边的集体照坠落-------   “Sorry……”   无名的飞行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手臂卡住了方向舵。   海面上……   响起了沉重的爆炸声。   流淌的火焰,钢铁刺耳的哀鸣,响彻云天。 第三十八章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二)   ------火焰跳动的背景,这里还是在夜战舰桥吗?   视线所到之处,一片混沌。   ------高桥啊,快动起来啊……   努力着,想让自己起来,但才动作,就有一股酸麻从肘部直达指尖。那僵硬的手臂无法听令于大脑,它只是徒劳地乱动着,扫开了地板上一片的碎渣粉尘。   “高桥!醒醒!”   好像有人挡在火焰前。   ------是扶桑吗?   “扶桑…”   高桥咬着嘴唇,微弱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太好了,你还活着!高桥!高桥!”   重复喊着高桥的名字。扶桑把高桥抱起来,将他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嗯…嗯…恩恩嗯……”   无法说话,高桥只是哼哼。   “太好了,你还活着。”   扶桑的双眼中,泛起一层泪光。   ------她是在哭吗?   无法看得很清楚,眼前的景色变得朦胧起来,炮声与螺旋桨接近的声音也好像在远去。   “高桥!”   扶桑大声呼喊。   “高桥,振作起来啊!高桥!”   视野模糊,歪斜。   黑暗中……扶桑的声音就像垂入大海的一根细绳,维系着高桥薄弱的意识。   “高桥!我不许睡觉!”   感觉不到环境,只有晃动的感觉和急促的脚步声萦绕在四周,一切的一切仿佛稍不集中注意力的话,都会消逝。   “给我醒过来啊!”   “哈------!”   深深地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高桥勉强睁大双眼。   “坚持住,高桥……这里是司令塔!高桥舰长负伤!请速度派遣医疗……啊!”   头顶传来呜呜的响声,随后是爆炸的震感。扶桑好像被什么殴打到了头部一样,踉跄着捂住了一侧脑袋。   ------是又被击中了吗?该死,我却……高桥!高桥你在做什么啊高桥!   僵硬的躯体,根本不能听从大脑的指挥。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殴打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一边的自己,太不中用了!   “好痛……”   痛呼着,扶桑的头歪向侧边,血从太阳穴附近涌了出来,将司令塔边上的墙壁染成了红色。   ------我真是太不中用了,我…   高桥一边感受着外面涌进来的热浪,一边这样想到。   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不断,听起来美军的飞机还在朝上层建筑扫射。而且这个射击密度…   “你们,别太得寸进尺了。”   站直身子,扶桑低声喊道。   “不过是一只半只的眼睛而已。你们以为把观瞄打掉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司令塔外燃起的火焰前,扶桑将头转向高桥。   她的一边头发因为血而凝固着,经过左眼流淌下来的血在下巴的末端汇集,一滴一滴地坠落到地上。   “高桥君,医务官一会儿就会到司令塔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无法照顾你,还请你原谅我。”   扶桑咬紧樱色的嘴唇,精神完全浸入了舰体。   ……   密集的螺旋桨声。   海浪与空气交融的边界。   冰冷的铁和滚烫的火焰。   沉浸着,将全身的精力同步到战舰上。   “看到了。”   已经逼近到几乎可以看到飞行员的脸。   那架熊猫座舱里的飞行员嘴唇一张一翕,其面向扶桑的脸孔,带着无尽的杀气。   “压制已经完成,后续部队可以进场。”   同时截获的无线电,证明了他在说什么。   “还有后续部队?”   熊猫翼下的HVAR点火了。四枚火箭弹突破海面扬起的波浪泡沫,沿着抛物线向侧舷袭来。   “火箭弹?可笑。”   冷静下来。扶桑摇晃着舰体,打舵抬高侧舷装甲带的同时,向掠袭的熊猫撒开了弹幕。   霎时,熊猫的前方形成了由25毫米炮弹组成的曳光弹之墙。   其避无可避。   冲入弹幕之中的熊猫瞬间被打得粉身碎骨。   “一。”   调整呼吸。   扶桑操纵左舷幸存的三寸对空炮群对准头顶的天空。   轰!   就像使用自动霰弹枪打鸟一样,三寸副炮群以恐怖的射速向天空倾泻着近炸炮弹。   一串!一群!一阵!无数的破片借着爆炸的力量四散而开。   “二。”   双发的虎猫战斗机,其中的飞行员连被击中的痛感都没有感觉到到,就已经被击毁坠落了。   “明明火灾已经失控了,却还在困兽犹斗。”   “全队进入攻击阵型!”   “是!队长!”   “进入位置,上升高度到3000!”   进入空域的第二攻击队,很远就看到如灯塔一般熊熊燃烧的扶桑。其中飞在最高处的地狱猫中队,他们每一架战斗机腹部都挂载着一枚1000磅炸弹。   “啊!队长,快看!是陆航!”   “什么!?”   “他们疯了吗!”   地狱猫中队的下方,隶属于陆航的P-47中队已经早早俯冲了下去。   “哼,甲板上已经被破坏成了这样,就凭剩下的那点防空炮,还能做什么吗?”   排成箭形的P-47中队,义无反顾地向燃烧的战舰扑去。   “三。”   左舷四寸高角炮群同时放平,如同启蒙时代的线列步兵,一齐开火的炮口焰如同红莲般贯穿夜空。   绚烂的夜,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耳边的空气。   哐!   一阵好像坐车碾到石头的颠簸感。   然后…   尾翼不见了!   箭形队列最前方的雷电飞行员约翰,向后方投去了惊恐的目光。接下来的瞬间,他坐下的飞行器就失去了控制,像陀螺一样转着一头栽向墨色的大海。   队长:“散开!散开!都散开!”   被黑云笼罩的雷电机群陷入混乱,爬升的和俯冲的交错在一起,在数公里外就士气大跌。   “四。”   高角炮群俯仰的动作,速度,都充斥“杀光你们”的讯号。   “快点要把舰上的防空炮摧毁掉!不然的话……”   极速俯冲下去的雷电飞行员乔治,一边死盯着投弹扭,一边在无线电里声嘶力竭地吼叫。   眼前一团黑云!   “啊-------!”   火焰从引擎里喷射出来,贴近海面的机体大幅度晃动,被破坏的炸弹挂架,两枚1000磅炸弹横着掉进海里爆炸,把飞机拖进死亡的水墙之中。   “喂!乔治!?乔治!”   队长的呼唤,收到的只有无线电里虚无的嘈杂电波。 第三十九章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三)   “散开…”   六寸与四寸高平炮同时轰鸣。和预想中的一样,美军的P-47中队开始分散。攥足精神的美军飞行员们在空中左突右闪,总算是勉强避过了被大口径高炮重点照顾的空域。   然而这只是个陷阱。   就像熟练的猎人会故意发出动静给猎物听,然后把它们赶进预设的围猎区一样。扶桑也在驱赶美军的机群进入自己的火力网。   连装三寸防空炮群,每一部火炮上的炮镜都闪耀着狰狞的光。   “哈……”   大大吸了一口气,扶桑开始展现自己恐怖的杀戮技能。   将被驱赶向两边的P-47分成两组目标,然后用25毫米机炮的曳光弹幕限制其左右散开的区间。在他们不得不聚集之时,一口气把三寸对空弹打进区间内。   无数盛开的爆炸礼花。   “坠落吧!”   拖着火焰的奶瓶在空中划出Z字型的轨迹,在下一波冲击波里折断,崩解。   “……呜啊------!”   头盔下紧紧咬着牙关,双手不断地与脚下的飞机角力,队长将节流阀向后拉。从刚才到现在一路俯冲到接近海平面,速度已经太快了!   “混蛋!”   无线电里叫骂的是琼斯,他驾驶的奶瓶挂载了两枚1000磅炸弹和8枚空射火箭弹,机动起来极为笨拙。   “琼斯!丢掉挂载!不然你会死的!”   滚转回避前方的爆云,队长只感觉自己的头被爆炸的冲击震得七荤八素。   “我已经到极限了!啊啊啊!”   无线电里,琼斯还在做着最后的俯冲。   “粉碎吧!”   扶桑睁开眼,直指向琼斯的三寸火炮,炮口闪耀出深红色。   “呜哦哦哦哦!”   伴随着高亢的吼叫,琼斯奋尽全身力量将战机拉起,然后在标尺触碰到扶桑号的一瞬间,发射了全部火箭弹。   “琼------斯------!”   如飞跃篝火的纸飞机,看似坚固的奶瓶在海平面上空瞬间解体,炸弹挂架和机腹分离开来,还未来得及全部飞离的火箭弹也脱离轨道,与机身的残骸一同坠进了海里。   咚------!   这是队长的无线电里,最后所能听到的。   “怎么会…可…可恶!”   队长的喉咙里露出沙哑的声音。   “队长!啊------!”   “额啊……”   视野所到之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赤红色,金属的碎片如雨般落下,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友军战机的残骸。   嘎吱!   吭!呯!   “喔…”   ------终于轮到我了吗……   被炮火侵袭的气流让飞机不停颠簸。   ------但是我可不会就轻易认输……   “啊!”   胸口传来剧痛,但钢铁般的意志没有让队长倒下。   “嘶------喂!听得到吗?”   大口呼吸着灼热的空气,队长朝火星迸发的无线电开口。   没有任何回应。   “喂……”   重影的世界,伸出的手怎么也碰不到前方的仪表。   “队长。”   “你是……”   “是我啊,队长。”   “约翰!?”队长看清楚了前方的人。“你不是已经……”   “队长,你在说什么呢?你看!”   “琼斯……乔治!你们……”   又出现的两个年轻人,脸上都带着阳光的笑容。   “你们……”   “队长,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乔治抱起新生的羊羔,朝着队长微笑。   “是啊,队长,我们的梦想,大农场!羊群!麦田!都在这里!”琼斯拿下遮阳帽,也看向了队长。   “你们……”泪水,已经无法止住。   “来吧。”“来吧。”“留下来。”   “你们,真是……”   向前踏出一步,队长张开了双臂。   阳光下牛羊成群的大平原,风带来的,似乎还有远方麦田的香气……   ……   海面上的朵朵火焰,好像通往冥府的盏灯。   “中队长!陆航的攻击队!”   “啊!?”   不是错觉,墨色大海上随波逐流的火焰,已经代替了那些骄傲的陆航飞行员。   “怎么可能……怎么会……”   一瞬间的惊愕后,开始喃喃自语的中队长哈曼领着队伍在高空盘旋,迟迟没有发出下一道命令。   义愤填膺,仿佛是无法忍受哈曼的踌躇,第一小队队长的小琼斯一言不发,直接推杆俯冲而下。   “啊,小琼斯!等一下!回来!小琼斯!”   地狱猫俯冲的啸声,令火上心头的小琼斯无暇顾及周围。   “十七。”   轰!   猛烈的炮火,包裹住了地狱猫。   周围的空间被扭曲,烟雾缠绕的金属机翼悲鸣着,开始从破口向外喷射出白雾。那是油箱破碎了。   “小琼斯!”   “哈曼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去和闪电中队一起压制前面的战舰!”   “明……明白了。但是…..任务目标……”   “上面当官的是不会知道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的!”   “……”   ……   “被……全干掉了!?”   负责第三波轰炸任务的SBD中队,其队长收到了P-47中队全灭的无线电。   “怎么可能?那些开奶瓶的陆航飞行员。据我所知,可都是从欧洲那里打出来的王牌,他们…”   “他们是一个月前才调来到夏威夷的,我知道。”   在后座机枪手想要继续说什么之前,中队长罗伯特歪头俯视下去,然后再以冷静的嗓音开口:“其实没什么可怕的,那海上战舰火力再强大也不可能追上来揍我们,所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找个好时机,主动权在我们这里”   唰!罗伯特举起了右手。打开无线电。   “全队!向左20度,跟后方的雷击队汇合!”   “是!队长!”   认识到以自己老旧的机型,独自进攻可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罗伯特选择通告后方的BTD中队一同攻击。   BTD中队,这支由最新型的BTD-1轰炸机组成队伍,其一个中队12架飞机就携带了24枚鱼雷,理论上其雷击能力远超以往任何一支舰载鱼雷机中队。   而且……   “道格拉斯生产的全部BTD-1,现在有一半在天上呢。”   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罗伯特的座机掠过了一片薄云。   “只生产了几十架就拿来服役了吗?”   “嗯。上头可是比我们急太多了。”   拉起,让脚下的SBD爬升到3500米,罗伯特的中队与雷击队一同前行。 第39.5章 逆天而行---考艾瓦胡反击战概述   1944年末,日军在菲律宾战役中击溃美军在莱特湾的登陆部队,成功夺取了暂时的主动权。然而此战过后的日本不但缺乏物资与人力,还遭到了美军空中轰炸的威胁。于是大本营决定收拢部队,全力将美军在太平洋的节点------夏威夷拔除。   如此才有在太平洋战场翻盘的希望。   美军在夏威夷的兵力,绝大部分驻扎在瓦胡岛,其中包括从各岛屿撤退的以及本土增援的部队在内,约有数个师的兵力,数目不明的坦克和近千架飞机。而日本方面,碍于海上运力所限,所能召集的部队只有美军守军二分之一的陆军,约一百艘各式船只和约六百架飞机。   日本的成功要依靠以下要素:明目张胆的突袭,暂时占据优势的海军,以及美军新败导致的组织混乱。   日军的进攻始于11月6日夜晚,期间美军虽然有对运输船队发动空袭,但均被日军舰队击退,而日军方面虽然也有损失,但形势上,日军登陆夏威夷的趋势已经无法阻止了。   日本陆军的计划是从防守薄弱的考艾岛开始进攻,借美军早先修建在考艾岛上的两处简陋机场作为陆军航空基地,以此为依靠,尝试夺取瓦胡岛附近的制空权。   而日本海军方面,他们计划在陆军成功登岛后连夜前往瓦胡岛,利用战列舰上的大炮压制岛上的机场和要塞,为考艾岛上的肃清和重建争取时间。   日本海军进攻的方向,主要是瓦胡岛西南和南部,目标包括巴伯斯角海航站,埃瓦陆战队航空站,福特岛海航站,希卡姆陆军机场,巴雷特堡,韦弗堡,卡梅哈美哈堡,珍珠港等地的军事设施。地区总长约三十公里,深约十三公里。   由于美国太平洋舰队新败,指挥部方面受挫以及麦克阿瑟被俘事件,整个太平洋战区的防线都开始收缩,美国高层要求海军立即重整部队,并尝试与英国政府沟通调度部队,好让太平洋战区的盟军拥有更多的战力。   此次战役,尽管日军方面胜利的希望极度渺茫,却重创了美国海军,直接打乱了其预计的攻击计划,让大本营方面有了足够的时间掠夺南洋的资源并调度更多部队前往各个防御节点做好准备,这得以让这场战争持续到了1945年夏天以后。 第四十章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四)   “大和”号战列舰;   1944年11月8日凌晨;   第二应急部指挥官;中川章一大尉   “呼------”   防毒面具镜片上的雾气,无论拭去几次也无法改善糟糕的视野。   “全部撤离了吗?”   石棉的防火服,上面沾着油腻腻的灰烬。   “确认全部撤离!”   “关闭通路!”   眼前,还在蔓延的火舌正想往外边舔舐。   “用力!把门关上!”   “中谷!去把二氧化碳打开!”   “了解!”   “关闭舱门!”   被炙烤到变形的舱门,关闭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音。   “用力啊!”   通音管(航海长):“右满舵!”   通音管:“全速!”   通音管:“全部注意!舰长已进入防空指挥位置!”   “上面在说什么……啊---!”   裸露的手掌接触到滚烫的舱门,下士官佐佐木发出痛苦的吼声。   “我没听见!”   隔着防毒面具,下士官中谷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通音管:“上部中弹!”   “什么!?”   沉闷巨大的爆炸声在天花板上响起,刚关上的舱门被震得直抖,而地板随着爆炸的晃动,把许多垃圾和工具挤进了一边的角落。   “上面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又中弹了?上边的位置?难道是通信指挥室?”身为应急指挥的中谷大尉,敏感地察觉到了炸弹点。   “大尉!怎么回事?”   “喂!这里是第二应急部!听得见吗?”   朝着通音管,中谷大尉嘶声力竭地吼叫。   通音管:“这里是防空指挥所!森下舰长正在指挥位置!”   通音管:“炸弹穿透兵员烹炊室!在通信指挥室后部爆炸了!”   “明白!我马上赶到!”回完话,中川扭头,入眼的通道两旁,到处都是自己筋疲力尽的队员, 他们或躺或倚,肮脏的外表几乎与火焰灼烧过的墙壁融为一体------都是焦炭一样的黑色。   “中谷!”   “在!”   站起来的士兵,手上有大面积的烫伤。   “集合这里的队员,随我去上层!”   “是!”   下士官中谷,是菲律宾战役以后才调来的新兵,才二十多的他,脸上还带着些许没有褪去的稚气。   “很好!”见到中谷这样,中川大尉也是一副不愿意输给他的样子大吼了一声。“跟我一起,上去!”   “是!”   同一时刻,扶桑舰   “左35度!敌机群正在远离我舰!”   半个身子探出掩体,见张员拿着望远镜在上方大叫。   ------不对!他们又回来了!   空中的机群在远处滞留了一会儿,随后与云中的另一支中队汇合成了一股,虽然从雷达界面里扶桑看不清具体有多少架,但很明显,屏幕上的反射面积足足大了近一倍,数量已经是相当大了。   “唔。”   头上缠绕着绷带,扶桑只感觉盯着屏幕的半边眼睛倍感劳累。   “高桥,高桥?”她喊着高桥的名字,伸出一只手。   应该站着人的位置,现在触及的只是空气。   她恍然惊醒。   “对啊…他已经被医务官带到下面去了…我这是…”   “扶桑殿下!扶桑殿下你在这里吗?”   一名士兵喊着扶桑的名字,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在这里。”抹去脸上的愁容,扶桑将颜色摆正,“你到舰桥来有什么事吗?”   “炮术长转告!我们弹药库内的中小口径炮弹即将告罄,希望扶桑殿下节省使用。”   “弹药即将告罄!?”   弹药不足,这在战斗中无疑是致命的问题。   “不是几天前才补给过吗?怎么就打完了?”   “扶桑殿下,考虑到你的防空效率,舰上弹药再多,也禁不住几百门火炮连续不停的消耗啊!现在弹药库内的库存已经快见底了,依照你之前的消耗速度,估计只能支持十分钟。”   “这……”   扶桑哑口无言,几天以来她一直都用的瀑布式弹幕驱赶机群的战术,虽然提高了击坠率,但也给后勤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这的确是事实。   “我们希望你能知道这件事,扶桑殿下。”   士兵退出舰桥,很快就消失在了复杂的通路里。   “弹药告罄……”   炮声当中,扶桑想了起来。这趟作战,从开拔之时,海军就好像没带多少补给船,记得经过陆军的登陆场时,舰队里的运输船几乎全挤在海滩边上,一艘艘从美军那里缴获过来的登陆艇,连编号都没有改,陆军就从这些登陆艇上,靠人力拉出了一门门久经沙场的九二式步兵炮……   不,用战痕累累可能更合适…   “只有这些了吗?这一手烂牌……”   摇头,扶桑一人在窗前说着。   “敌机!正在接近我舰!”   见张员吼叫着,报出早已过时的情报。   ------你后悔走到这一步吗?   内心的拷问,一直都在。   ------如果你打一开始就选择逃出联合舰队,你还会这样吗?   后悔和如果…就像两枚毒果,一直摆在扶桑的面前。   握紧的拳头,没有血色,一片的苍白。   美军机群已经在天空中摆出了攻击队形,焦急的驱逐舰徘徊在扶桑身边,勉强地向夜空洒出稀薄的弹幕。   然而扶桑,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25毫米机炮弹药还够使用七分钟,76毫米炮弹还够使用十分钟……   空荡荡的弹药库,扶桑的精神游走在一个个空箱子之间。   ------甲板上没有士兵。   “也许我可以试试。”   低语,扶桑将主炮火控打开。   “英国人曾经为了加快主炮的射速而把弹药堆积在炮塔内,当时因为这个原因,英国的战舰似乎总会和殉爆扯上关系。不过,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似乎不是德国人的战舰吧?”   扶桑摸了摸下巴,四座主炮的方向机动作起来,将炮口对准了瓦胡岛的方向。   “扶桑,你要做什么?”   喇叭响了起来,炮术长上坂在里面惊叫。   “三式对空弹,准备发射!全主炮!目标美军机群,交互打方!”   “你疯了吗?扶桑!”   “我没有疯。”   扶桑淡淡地回答。   一口气之间,提弹井从弹药库提上来了十数枚三式弹,无数的发射药包就堆积在炮塔内,看得人冷汗直冒。 第四十一章 瓦胡岛夜间突袭战(终)   冰冷的灯光。   架子上一颗颗白色的纺锤物,是扶桑打剩下的***。它们罗列着,趴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十分安静。   然而这份宁静是短暂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抖动打破了它,这些白色的纺锤物失去了限制,便在有限的空间内不安分起来。   哐!哐!   “嘿!你在搞什么东西!”   马路边的警官,冲着一辆车斗栏杆翻开的卡车咆哮。   “警官先生!这不是我的问题,卡车的车斗坏了!”   司机也是窘迫,他打开车门探出白发斑驳的头颅。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现在就得……”   马路上的车队,不动了。   “下面怎么回事?车队怎么停下来了?”   “议员先生,运送裹尸袋的车好像出了一点,一点小故障。”   “小故障?那赶紧处理,我可不希望在这里出岔子,这事关我的选票和声望。”   “没问题,议员先生。”   五分钟后   “处理完毕了,议员先生。”   “嗯,我们之前讲到哪儿了?”   “讲到船厂,先生。您知道的,我们厂是西海岸最大的造船厂之一,拥有许多熟练工人,和那些全是肉脚的厂子不一样,而这从军队里来的订单你看……”   “下面怎么吵吵闹闹的?又怎么了!”   耳边是工厂主苍蝇般的碎碎念,胖胖的议员竖起耳朵,扭动起腰间的游泳圈,不耐烦地把头别正。   “哦,您说的那些人啊。”   “哪些人?”   “那些举着牌子的,您不知道吗?他们反对配给制,还反对战争的,总之很烦就是了,一天天不工作,就知道成群结队地堵在十字路口和船厂门前影响厂子生产……”   说到影响生产时,工厂主磨起了牙。   “影响生产?警长!让你的人注意一下那些举牌子的,别让他们在场子里乱跑。”   “是的,先生。我已经把局里全部空余警力调过来维持秩序了,他们是不敢出格的。”   警长自信地吹吹胡子,把脸别向街道两旁列队的警车,面露微笑。   “拒绝战争,我们要和平!”   高喊着口号,举着牌子的人从十字路口经过,这时一个衣着滑稽的流浪汉从街角走了出来,正好被人群堵在了队伍前头。   “先生,他们在做什么?”   流浪汉查理挥舞着过时的手杖。   “你看看报纸!”   一个带着贝雷帽,工人模样的壮汉递给查理一张最近的报纸。   “这是……”眯起眼睛,查理只看到报纸上方写着“TIME”四个大字母。   “这个,看这个!”   激动的工人,几乎是把报纸糊在了查理的脸上。   【太平洋战场的伤亡报告,国防部上周又公布了5537人的伤亡,这反应了日本人在这次大规模袭击之后,我们又出现了新的损失。根据最新的名单,这三个月来我们军队的伤亡,失踪的士兵总数已经增加到了57813人,数字几乎是其他盟军部队的两倍多。   数据统计:   死亡------------8093   受伤------------39659   失踪------------10061   按单位所在划分:陆军,46828;海军陆战队,9829;海军,1156。】   “我…我看不懂…”查理的鼻尖贴在报纸上,身子不住地往后仰。   “哼!”   眼前突然一亮。   工人已经把报纸揉成团丢到了地上。   “他们在骗鬼呢!我的儿子没在他们的名单里,但我已经几个月没收到他的信了!要知道一年前,我一个月就能收到一封!”   “可能是战争太忙了……”   查理支支吾吾地把报纸团捡起来。   “忙个屁!我们现在就要发出声音,让议员先生听到我们的要求!”   “啊?”   捉着报纸团,查理愣了一下,然后一晃眼,壮汉工人就不见了,嘈杂暴躁的人群往前拥挤着,一根系着红布的木棍从后排高声叫喊的人的裤腰上掉了下来。   “嘿!你的东西掉了!”   流浪汉查理是个好人,嗯,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自己。   他挥舞起旗帜,想要让失主看到自己。   第二波游行队伍从查理的身后压了过来,而查理则挥舞着旗帜,走在了最前方。   场面逐渐失控……因为人群里有人举起了俄语的牌子。   哔哔哔------!   “条子来了!”   “大家快跑啊!”   急促的哨音里,催着高头大马的骑警冲进游行队伍,逮着人就打。   “他是带头的------!!”   所有的警棍,都指向了执旗手------流浪汉查理。   “So you’re the Leader.”   “警察先生,听我解释,你信吗!这其实是我捡到的……”   哔哔哔-----!   嘈杂的马蹄声轰隆轰隆,噼里啪啦的,是有警察在朝天开枪,街道两旁的警车都是门洞大开,拼了命地把路人往车里塞。   一时间,咒骂声,殴打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他们这是铁了心要搞死我们!”   “他们疯了!”   “啊!我被腿马踩到了!”   “哼哼啊-------!!!”   潮水般向后溃逃的人群,留下了一地的垃圾,像极了同一时刻在瓦胡岛,在凌晨的天空中丢下漫天残骸,四散而开的飞机们。   “不要扎堆!俯冲轰炸队以松散阵型,分小队展开攻击!雷击队分小队到下面去,等待俯冲轰炸队先攻击!”   “明白!现在分队进入攻击阵型,第一小队下降高度200。”   “俯冲轰炸队进入投弹航线!打开投弹舱!”   “敌舰火力变弱了!”   “投弹!”   巨大的水柱,在扶桑舰艏左舷外拔起。   “近失弹!”   “打啊!扔准点!”   “中了!”   壮观的大火球点亮了黎明前的天空,也点亮了后方雷击队的斗志。   “全队已进入攻击路线!距离投弹位置还有3000!”   “投放鱼雷!”   松开了鱼雷挂架,驾驶着毁灭者的飞行员只感觉脚下机体瞬间轻如飞燕,澎湃的马力已经没有的束缚,他准备一鼓作气,推满节流阀直接从扶桑头顶掠过去。   “左舷发现鱼雷。”   “左满舵。”   转向中的战列舰,巨大的船体倾斜着,高大的宝塔形舰桥让正想尝试飞跃的BTD飞行员一个犹豫。   “对空火力开启!目标敌鱼雷机!”   “目标锁定!开始射击!”   “目标击坠!”   “指示第二目标,开始射击!”   “目标击坠!”   ……   “指示目标全部击坠!”   “三寸炮弹告罄。”   躲避着雷击,扶桑在海面上画出“S”状的尾迹。   “敌机在我舰左上方,左170度,距离1800。”   还未全部损坏的雷达,忠实给予了扶桑情报。   扶桑:“锁定这个目标。”   “目标锁定!”   火控雷达发出“嘟”的一声。   副长平贺(电话):“扶桑,舰艏无防护区域被近失弹破坏,油舱破损泄露,底部舱室进水淹没,破口直径三十公分,舰艏微下沉。另,左舷遭到两次鱼雷攻击,防雷带连接处可能出现崩裂,舰体微倾斜。”   全程在下方舱室指挥着损管,平贺总能像医生一样,将舰体的第一状况汇报给了扶桑。   “可以靠排水工作扶正舰体吗?”   “进水量太大,损管部队已经关闭了淹没舱室和连接通路,我们将采取反向注水扶正舰体,舰艏那边我们也关闭了舱室,由于舰艏下沉,扶桑你的航速会降低!”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扶桑疲惫的声音,同清晨的第一缕光一道传来。   被火焰熏黑的夜战舰桥,扶桑踏着满地的碎玻璃蹒跚而行,飒飒的海风,沿着窗洞吹入,眼前湿漉漉的舰艏,主炮塔依旧维持在开火的角度,而其他地方,柚木的甲板已不复存在,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扭曲的钢铁与燃尽的余灰,而所剩无几的副炮塔,则都以诡异的角度卡死着天空,哪怕它们已经无法再发射一枚炮弹了。   嘟------   大和号的备用通讯室,正在工作。   “扶桑那边来的电文,栗田长官。”(士兵)   “嗯。”(栗田)   “需要朗读吗?栗田长官。”(士兵)   “不必,你下去忙吧。”(栗田)   “署名是高桥中将,大将。”(参谋长) 第四十二章 一封电报   十一月八日;   发令时刻:〇七一三   发信舰所:扶桑   着信舰所:大和   发信者:GQ舰长   着信者:LT司令官   昨日至今,舰上将士连夜鏖战,人皆负七生报国,死而后己之志,与米畜奋勇搏斗。死战之时,兵虽伤亦不下炮位,将虽毙亦不退战阵,故死于战阵,殉于职守者不计其数,然后弹尽,补给不及,扶桑不幸中水雷二本,爆弹数枚,舰上水火生得凶险,幸副长临危不惧,诸损管队士恪尽职守,水火得止,唯本职愚钝无能,中弹昏迷,不能领麾下部队英勇奋战,未能完成击碎骄横之敌,御敌之大任,辜负扶桑舰名,属实大罪,当自裁…………本职愧对于第二舰队司令之职,无颜以对司令长官,然本职性苟且,渴求偷生,求长官体谅本职护送扶桑回港休整,组织征召航空部队,待二次出击之时,奋发挥皇国武人之特攻精神,克服所有困难,再见精强之军,护持神州之大任。愿皇国万世无穷,天皇陛下万岁。   (完)   特攻派下级武官们   “高桥这厮写出这种电报,摆明了是想跑啊……”   “废话,谁看不出来。”   “我看栗田长官就看不出来的样子。”   “可惜是栗田,要是大西长官在这里,一定会赞同我们的计划的。”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战舰战至中破之时,全速开向瓦胡岛海滩,然后搁浅成为陆上钢铁要塞,如此我军就可以立即展开登陆,珍珠港唾手可得,然而可惜……可惜啊!”   躲在底部舱室里的激进派武官,听到后面无不捶胸顿足。   “实在是……逃之高桥!愚之栗田!谢罪…谢罪…皇国的胜利,全被他们给耽误了…”   “可悲啊!可恶啊!”   小小的船舱里,气氛宛如在办丧事。   噔噔噔!(脚步声)   舱门被打开,走廊里的日光灯亮得晃眼,把窝在里面所有人的脸照得惨白。   甲板士官:“你们在里面做什么!现在可是战时!给我到岗位上去!”   众下级武官:“嗨!”   第六卷;   天号作战;   完。 第一章 雪渐落   194█年█月█日;   柏林地下;   【德军军官(指着地图)】:   “情报部门截获了盟军的电报,为了对付在夏威夷的日军。美国人将大半新生产的飞机留在了本土,并且让轰炸机部队的司令官李梅赶往了印度,这意味着现在盟军的空中袭击可能会有所收敛。而盟军的地面部队,因为坏天气和调度问题,他们一直停留在比利时,以及边境线西部的一带。”   【小胡子(食指在空气里画圈)】:   “这是个好机会,天气不好,而且美国人还得分神去管家门口的日本人。之前让你们集结的部队呢?如果莫德尔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德军军官(语气顾虑畏缩)】:   “我的元首…莫德尔元帅他…”   【德军军官2(鼓起勇气接过话)】:   “莫德尔说戈林本应该提供3000架飞机的掩护,但实际兑现的却只有800架,前线盟军拥有大量的坦克和反坦克武器,凭手中的部队,他没有足够的把握打穿防线,渡过马斯河,并一路抵达安特卫普…所以…莫德尔还在…还在等待机会。”   【小胡子(摘眼镜)】:   “……”   【小胡子(暴怒,食指指地板)】:   “这是个命令!我让莫德尔进攻是个命令!什么等待机会?等天气好了让盟军在我们头顶拉屎吗!你们怎么能无视我的命令呢!我让你进攻你就进攻!”   【德军军官(语速极快地辩解)】:   “但一直以来我们的部队都在打防御战这次把多方面的部队调过来集结这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而且敌人空中力量依旧占上风!”   【小胡子(恼羞成怒,悲愤,佝偻着腰,声音刺耳)】:   “什么一直在打防御战!我把精锐部队集结。甚至把东线的部队调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们集中优势兵力,迅速突破盟军盟军防线,把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赶下海!你们!你们称自己是将军不过是因为你们在军事学院呆了几年…但你们只学会了怎么用刀叉吃饭!”   【小胡子(言辞激烈)】   “就连日本小矮子都能游过大海去踢美国佬的屁股,而你们……海军都在岸上,空军没有飞机!?现在就连SS,也不听我命令了!一天到晚只会扯我的后腿,我早该把你们统统枪毙,就像斯大林一样!”   (略)   ……   !!!   ……   !!!   ……   【小胡子(暴起)】   “还没结束呢!让莫德尔给我进攻!”   迫于压力,莫德尔发起了进攻。   12月22日,小胡子给坚守巴斯通的101空降师发了一封劝降信,被其代理师长麦考利夫回信骂作神经病。(Nuts!)   12月25日圣诞节,天气恶劣,盟军空中部队无法出动,德军第五装甲集团趁机碾进交通枢纽巴斯通,101空降师因为缺乏重武器支援而被击溃,代理师长麦考利夫在工事内被俘,有消息称他被抓到后,第一时间就被送去了柏林。   12月26日,好不容易在雪天杀到巴斯通的美军第四装甲师晚到了一步,与猪突猛进的德军第五装甲集团军撞了满怀,两方在雪幕中展开坦克战,战况惨烈,不忍直视。据当时老兵回忆,雪地里到处都是坦克与火炮的轰鸣,烧毁的坦克就像一团团篝火,把树上的雪都烤化了……   阿登反击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而在远东。   重伤的扶桑在44年末抵达了母港横须贺。   到时,横滨大雪。   扶桑扶着墙,望向萧条的港区。   大街上没有一盏路灯,没有一台车,皑皑的白雪没有人扫除,就这么任由其积累在路上,陈旧的木制建筑,一张边角残破的海报在寒风中抖动。、   【青少年诸君!!海军志愿兵征募中……】   “你也是来应征的?”   “是的。”   隔着海报后漏风的木墙,扶桑听见了里面有人,她走过建筑的拐角,入眼的是一群或老或少的脸孔,他们人均面黄肌瘦,矮小而营养不良的身体佝偻着,正排着队。   “这里是……”   “女人,你不在工厂怎么在征兵处?哦?受伤了啊。”   是啊,我受伤了…   抬起手,扶桑触摸到包裹一边眼睛的纱布。包裹人形只是治标不治本,缠在人形上的纱布只是为了掩盖雷击与爆炸造成的可怖伤痕。   算是掩耳盗铃吗?   扶桑低垂着眼。   “你合格了,拿这纸条,到边上去拿米。”   “拿米?”   扶桑诧异地发声,闻所未闻,什么时候征兵居然是给发米了。   “是啊,发米,只要应征入伍,就能一次性拿到两升米!而且长官说,以后正式服役后一天的配给是六合,还有鱼有肉哩。”   嗓音中带着稚嫩,换来米的男孩把装米的布袋放下。   “我可以看看吗?”   顺着光,扶桑看到了男孩单薄衣服下瘦削的躯干。   “可以是可以…”   警惕地看着扶桑,男孩小心地解开了布袋。   浅浅的布袋,里面装的陈年玄米发出一股霉味,黏连在一起的米粒,几只冻死的黑色米虫以横死的姿态躺在米堆的最上面……   “你几岁了?”   盯着米虫,扶桑问道,她感觉自己即使蹲着,眼前的男孩也比他高不了多少。   “唔,我…我十六岁了!”   “十六岁?”   “对!我十六岁了!”   一把夺过米袋,男孩头也不回,背着米“哒哒哒哒”地逃走了。他穿的是木屐。   “你合格了!拿这纸条,到仓库去拿米。”   “谢谢长官…”   头发斑白的男人,脸上挂着皱纹,迈着拘谨的步子走了过来。   “你……”   “我三十九岁……”   “……”扶桑无言。   “…三十九岁,我三十九岁…”   老汉的碎碎念,伴随着快不起了的哒哒声。他穿的也是木屐。   “女人,你怎么还站在那里?我跟你讲,你再这么站下去,可要被巡逻队抓走了。”   烧炭的暖炉,沸腾的水发出噗噜噜的响声,这让向着暖炉凸出的队伍直了直,也把长桌后面的事务官露了出来、   “巡逻队?”   “是啊,巡逻队,你再站下去,巡逻队来了可是要把你的皮鞋给扒走的哦。”   事务官推推眼镜,目光落在了扶桑的脚上。 第二章 吴之“雪风”(一)   “纱布别拿掉,还是不要让孩子看到尸体的好。”   滑过节子脸颊的两行泪水不断地滴落到土地上,最后渗入,干涸了。   担架上浑身缠着绷带的人,是节子的妈妈。一天前,节子妈妈让节子随她哥哥清太前往防空洞避难,而自己却为了抢救财物,成为了被燃烧弹波及的目标。   钝头无尾翼凝固汽油弹,坠落时会不规则运动,从而扩大引火范围。被这种火点燃的地方,不能用水扑灭,正确的做法应当是用沙土掩埋。   然而这里是昭和20年的神户市,而火灾也不是意外发生的。   燃烧弹丢尽,美军的轰炸机群在高空拐了个弯,在陆军数架隼的头顶扬长而去。没有一架损失。   节子的妈妈并没有被燃烧的汽油直接命中,但火灾依旧把她拖向了冥界,重度烧伤的病人,理应要在第一时间接受大量补液。但神户的医院在这次轰炸中也成为了一座“灯塔”,医生护士们尚且都已躺进了土里,何况这些病人呢?   ……节子不敢哭了。   她的哥哥清太站在火坑旁,盯着里面形形**的,各种各样的曾经的人,脸上只是沉默。   昭和20年,所有物资的匮乏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石油,煤炭,金属,粮食,纺织物,消费品……无一例外。   神户和东京一样,由于是城市,脱产人口众多,这一匮乏的现象表现得更为严重。早在昭和19年10月的时候,神户的某些米行就掏空了仓库里的最后一粒米,粮食危机就此到来,上头为了应对,一方面加紧从越南,泰国等地运输粮食,另一方面鼓励群众少吃饭,多做事,严格战时配给制度,每人每日限发一合米……   一合米?换算成公制单位有两百克吗?   人可是要吃饭的啊!   清太的大脑里如此想到。   但清太肯定不知道,日本人其实是可以靠吃草活命的…..   “你要米?”   “是的,一合米。”   “凭证。”   “什么凭证?”   “那你是准备用钱吗?也不是不可以……”   “……”(沉默,清太抓了抓裤袋)   “你踏马是来恶作剧的吧!小鬼!”   买米,以往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如今却成为了登山一样的苦差事。所谓的凭证是要到“组”里才能拿到的配给票,但清太的父亲是海军大尉,家庭也是养尊处优的状态,入组什么的早先根本没想过。   这算是突发情况吗?组…..我和节子又该如何加入居民组呢?   清太想破自己只有14岁的脑瓜,也无法想出自己如何才能加入小团体一样封闭的居民组,和周边居民没有丝毫交流,他最后只能选择了逃避。   逃避的最后结果,就是成为了大家口中的那个“不合群的人”。   “你当兵的老爹肯定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吧?所以这些土里刨出来的垃圾,你也没必要和我们抢了吧。”   轰炸过后的拾荒队伍里,一个年长清太约有三十岁的阿姨如此对他说。   “这个……我父亲虽然是海军军官,但他已经几年没回家了,我和节子都需要这些东西……”   “真是的!你个糟孩子不入本地的组就算了,还要抢我们亲人的遗物,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况且你们军人家庭的生活这么奢侈,少拿有点又不会饿着。”   阿姨的姿态,活像一只护食的大鹅。   “这个…我不知道这是遗物,对不起。”   双手奉上自己从废墟里扒来的各种瓶瓶罐罐,清太脸上蒙着灰色转过身。   之后便是如同分赃一般的场景,没有人愿意关心清太,哪怕他的父亲是一名骄傲的海军大尉。   海军……父亲他现在应该在大海的某处战斗着吧……在摩耶号上……   “啊啊,这里的军队真是一点都不行啊。”   “可不是,听说能打的军队都被调到东京去了,为了保护东京,上头那些人甚至还建造了铁路和火车用来安放大炮。”   “唉,东京可是安全了,而我们神户却只能白白挨炸。”   “不会的,我听我丈夫说,东京要派飞行队过来,所以这次以后就不会被炸了,毕竟,神户制钢厂还在呢。”   “你丈夫做啥的?”   “在吴市的仓库做保安……”   吴市;吴港   这次的轰炸,美军轰炸机的飞行高度很高,且投弹方位广,所以广岛,神户,吴市一线都有被袭击。   “要去吴港?”   “是的。吴镇守府。”   “大和舰籍是吴镇守府吧?”   “你问这个干嘛?”   “只是问问而已。”   闲话间,扶桑望向吴港的眼神里,只有如释重负。   资源短缺,武器也短缺,要更换扶桑寿命已尽的八门主炮以及大量中小口径火炮,横须贺镇守府把装备库掏空了也做不到,迫不得已,扶桑只能前往吴港。而去一趟吴港,风险重重。   高桥有组建航空队的任务在身,脱不开。于是司令部给扶桑又又找了一名新舰长------阿部俊雄。   阿部认为,扶桑此次前往吴港,只是一次寻常任务,于是很快就制定了路径。路径是沿着伊豆群岛南下,到北纬33度转向西直接驶入丰后水道。这条路径水深,而且短,省油,适合扶桑这种吃水深的大船通过。   “但是有情报说丰后水道有米军潜艇,我认为扶桑应该沿着海岸线走,这样比较安全。而且就算扶桑不幸被雷击了,她也能抢滩搁浅,方便叫来拖船。”雪风号的舰长,寺内中佐如此反驳阿部大佐。   “寺内中佐,你海兵几期啊?”   “55期。”寺内中佐如实回答,他的声音在空荡的会议室里很是清晰。   但阿部只是环顾着四周,看了看空气,然后缓缓张口:   “按我说的路线走。”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坐在会议室边缘全程一声不吭的扶桑,想起了高桥走前跟她说过的话:“这个阿部没上过海大,和他的哥哥阿部弘毅一样是个混账。”   阿部弘毅扶桑清楚,他瓜岛时坑死了比睿和雾岛,但这个叫阿部俊雄的,扶桑脑海里却没啥大印象。   不过,他在地图上画出来的路径,怎么这么眼熟呢?   “阿部大佐,你这路径是照哪里的什么画的?”扶桑探头,蹙起的眉头,就算有纱布挡着也能清晰可见、   “这条路线吧,是我原创的,凭我的经验,我敢保证绝对安全。” 第三章 吴之“雪风”(二)   横须贺、大岛、新岛、三宅岛、八丈岛……然后转向潮岬,一路穿越远州滩……   红笔尖细细流出的线,将上面的一个个地点联结在一起。   扶桑沿着这条航线前往吴港,万幸,一路上都没有碰到潜艇,有遇到的两颗机雷,也都被驱逐舰用破雷卫简单解除了。   菲律宾;马尼拉   “扶桑舰将会抵达吴市?”   “是的,陛下。”   “那么夏威夷方面你们……”   “陛下,我们已经全力以赴了,还请您不要多虑,我们海军,一定会奋勉努力,发扬皇国武人之特攻精神……”   “三上卿,朕不想听这些,朕只想知道一件事。”   “陛下……”   作战参谋三上作夫中佐正欲多言之时,联合舰队参谋长草鹿龙之介少将开口把他塞了回去。   “陛下,本职洗耳恭听。”   “朕想知道,海军是不是没战舰了?”   “啊?”   “啊!?”   “这……”   裕仁始料未及的提问,让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军令部总长及川古志郎脸上也破了功。   “陛下你这问题……”   “爱卿,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陛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向裕仁弯下腰,沉默了。   “海军有没有战舰?”这个问题。显然他们四人都是清楚的。但他们也明白,有些人并不知道-------那本土千千万万的民众。   胜利的捷报如雪片般天天传来,但远征在外的父亲,丈夫,孩子却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广播与报纸,天天都在讲胜利近在眼前,但周围的邻里却都在疑惑,怎么邮局递送军人家信的间隔越来越长,或许…   或许。   美军投掷在关西的燃烧弹,击碎了日本本土平民窗花一般的幻想。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就连这场战争,也是日本输了!   逐渐垮塌的民心,犹如洪水。无数悲愤的民众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泄愤。   泄愤的方式不少,其中有靠诅咒的,也有靠说实话的。   【天皇陛下什么的白痴也可以当,事实上就有过白痴的天皇,我看过白痴天皇,大正天皇就是!】   群马县,特高科在公共浴室前以出言不逊,大不敬,泄露国家机密为罪名,逮捕了一名四十二岁的男子。   【天皇到八丈岛去死吧!】   同年在大阪,特高科在公共厕所里逮捕了一名正在涂鸦的男子。   【弟弟去了很远的地方,作为哥哥很寂寞,想到父母也很担心,虽然我在军队,但我也担心,为何让我们兄弟二人都在军队?天皇陛下真是混蛋,留我们一个看家也好啊。】   在爱知县,一名二十七岁的归还兵被特高科送进了局子,起因只是因为他多嘴抱怨了天皇一句。   人心惶惶,号称最能忍耐的日本平民,此时也开始动摇了起来,裕仁坐不住了。他决定要立刻返回本土,趁着扶桑去吴港之际稳住民心,维护好天照大神的人间形象。   于是,一场临时观舰式兼授勋仪式,在裕仁与军令部的意志下组织了起来。   以下是NHK广播电台播报   脱帽   纪元二千六百〇五年   特别舰上授勋式   吴港   (军乐队奏乐;曲目:军舰进行曲)   播音员:贤明的大元帅陛下,御驾亲临祝贺纪元2605年特别舰上授勋仪式。   今晨,御驾从马尼拉出发来到吴港。及川古志郎军令部总长殿下首先奉迎陛下,丰田副武司令长官,高桥伊望吴镇守府司令长官,草鹿龙之介参谋长,阿部俊雄长官依次奉迎御驾。   陛下从栈桥乘坐御召艇,天皇旗闪耀着光辉。   礼炮鸣放下,先导艇,御召艇,其他列队艇依次前进。   登上御召舰扶桑号。   (登舰水手笛音)   (军乐队奏乐;曲目:君之代)   阿部俊雄长官,陪同草鹿龙之介参谋长,恭迎陛下驾临前栈桥御座,视察帝国舰队功勋舰扶桑舰的威容。   刚从夏威夷前线得胜归来,彰显着帝国军威的是,以联合舰队扶桑舰为首的精锐战舰数艘,各舰都是新从战场上凯旋,士气高昂,旌旗猎猎,成单纵队,一直向我们驶来。   闪耀着点点光辉的海军新式战机一百余架,机翼连成一片飞过检阅场上空。   (军乐队奏乐;曲目:军舰进行曲)   这是战时大后方国民盼望已久的凯旋式。   在波涛静谧的吴港,展开了一副庄严,华丽的海上画卷。   (播音完)   人员到齐,扶桑舰在港内趋近于停靠。   “授勋仪式开始。”   “授予扶桑舰勋一等旭日大绶章。”   由于扶桑受伤不适合抛头露面,于是阿部代理扶桑接受了授勋。   “天皇陛下居然要给船授勋!”   “太荒唐了。”   收音机外,收听中的关西群众一片哗然。   接下来,阿部,平贺,寺内等一众伴随扶桑前来吴港的主要舰上军官,也依次接受了裕仁授予的勋章。   “接下来是赐剑仪式,赐佐佐木八郎,林尹夫,中尾武德,和田稔,林市造海军特攻队员 ‘武运昌隆’短剑各一柄。”   身穿飞行棉衣,额前绑着旭日钵卷的特攻队员们依次入场,看他们的脸,都才二十二三岁而已。   “天皇陛下,万岁!”   佐佐木海军少尉首先高呼,双手接过了裕仁递来的短剑。短剑是海军兵学校的款式,唯一的区别只是剑鞘的外面印上了“武运昌隆”的字样,看字迹的新鲜程度,俨然是最近才改造的。   “板载!”   仿佛是为了烘托气氛,岸边的水兵也爆发出了一片板载。   “板载!”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带弹飞行的零战已经是第三次飞越过头顶,炽热的发动机废气拖出长线,把天空中冰冷的水汽凝聚成一条条白色线条。   “呼……”   镜头拉回地面。   千里之外的海岛。   一只穿着皮靴的脚踏平了刚被犁过的松软盐碱地。   “天闹黑卡!板载------!”   这声万岁冲锋,透过无数的防毒面具,在美军阵地前汇聚,同时一面武运昌隆的旗帜伴随着联队旗一同升起------第九师团步兵第三十五联队,在联队长三好大佐高举的指挥刀下冲向了美军的滩头阵地。 第四章 挂在铁丝网上   11月的东北风,并没有让那团黄绿色的云持续很久。   趋于宁静的天空,能看到一丝一丝黑色的东西在往下坠。   那是黑色的雨。   落在防毒面具的镜片上,摸上去粘稠而混沌。   爆炸声响起,隔壁的秋田二等兵木讷地看过来------他没戴防毒面具的脸是死灰色的,沾满盐碱烂泥的脚,边上还躺着一只四脚朝天的死老鼠。   死亡------   让踏上这座岛的人遗忘了一切,或者说是迷茫。   打这场战争是为了谁?   那个从没见过一面,叫做天皇的人吗?   “天皇陛下就是一个白痴,请他退位了让我来做天皇更好。”   上等兵酒后的疯子话,现在想起来好像没啥毛病。虽然,他被宪兵枪毙,天皇是肯定当不成了。   “喂……”   不知道还剩几口气的秋田,喉咙里飘出了细若蚊蝇的声音。   “啥?”   我靠近弹坑的一边,将脑袋缩了缩。   “森川啊……肚子…”   他伸出长了坏疽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肚子。   “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我抱着步枪,不知道该说啥。   “我也想啊…”   他仰面朝天张开嘴,任由黑不拉几的雨水落进去。   我看能不能找个洞生火煮水……   脑子里的话还没转到声带,一阵阵嘶吼沿着弹坑战壕涌来----海军马鹿用战列舰的大炮犁了一排大坑,当战壕正合适。   “检查刺刀!!”   “检查刺刀!!”   “完毕!”   五分钟,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联队里的旗手默默地挤开弹坑里的人,把一面写满名字的旭日旗铺开。   秋田二等兵没有出声,他蜷缩在临时战壕的底部,裤子里积满了臭烘烘的秽物。   “准备!”   曹长沿着战壕喊着。   “曹长!我没有防毒面具!”   “用不上的!”   曹长粗暴地把喊叫的人推回去。   用不上防毒面具?我打心底里的害怕这句话,就在早上的时候,我还听前部的人说闻到了干稻草的味道。是米军放的气体?还是说我们的特殊部队搞砸了,把气体丢在了我们的上风口?   我不得而知。   “该冲锋了!”   “突击------------------------!!!”   从弹坑里踏出去,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具挂在铁丝网上的尸体。我知道,那是第九师团三好大佐手下的人。   “米军的机枪!”   大叫声,让所有突击中的人身子矮了大半截。   我猫腰在弹坑之间转进,米军在瓦胡岛靠近滩头的位置修建了许多钢制机枪塔,这种像是要把战车炮塔杵进地里的玩意能挡住手榴弹和枪弹,很是麻烦。   噪音冲天!   被炮击炸得发狂的老鼠鼓着眼睛从士兵脚边窜出去,然后被美军的炮火炸成烂泥。   咻!   一片头盖骨陪着他主人的钢盔一同飞了出去。   情况变得糟糕起来,我很怕我也会和第九师团的那个人一样,挂在铁丝网上。   但这时,海军马……兄弟们开炮了,他们的重巡洋舰。只是一轮就压过了美军所有陆炮的火力,我们的旗手站了出来,飘扬的联队旗,居然还在冲锋队伍的最前方。   突击顺利得出奇。   想起来米军的火力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嘛。在海军开炮前,他们也就只有一座机枪塔和几门迫击炮在攻击我们……然后   他们开火了。   (轻重机枪开火声)   “突击!”   “啊!”   “不要!”   嗖嗖声连成一片,四周的人都像被割的麦子一样倒下。   “不准后退!”   一个尉官模样的家伙拔出手枪……稻子和麦在收割机前有什么区别呢?   我抱着中弹的大腿,躺在污水坑里看着他,他已经只剩半截了。   瓦胡岛强行登陆战,第九师团发起了三次总攻,使用了500余架次战机(包括大型特攻机30架),四艘海军重巡洋舰,以及特殊部队的两次气体支援。而取得的战果,却只是一处摇摇欲坠的滩头阵地。   战局进行到了令人绝望的阶段,只是四个小时,第九师团打下的阵地再度易手,已经无法组织起第四次总攻的第九师团向司令部拍出了诀别电报。   入夜,师团长吉佳中将焚毁旗帜,与中川广参谋长在临时指挥部内剖腹自杀。   雨,还在下。   沿着尖尖的军帽帽檐,滴落。   悠扬的舞曲,女子的嬉笑声,地处大阪城外的别馆内洋溢着温暖,还有食物的香气。   “大佐阁下,请慢用。”   体态优美的女仆,将酱汁丰厚的牛肉递到平贺大佐面前。   “谢谢。”   平贺笑着点头,胸前的旭日章在长桌的烛火前熠熠生辉。   “平贺大佐!”   迎面走来的是拥有这处别馆的财阀的公子,这些天生就是为了继承家业而存在的公子哥,和腐朽的华族一样,散发着势利的气味。平贺大佐心里肯定,一但日本战败,这些财阀一秒钟就会倒向美国。   “敬你一杯。”   “谢谢!”   平贺象征性地抬抬手。   “战争顺利吗?”   “当然,多亏了她。”   平贺目光投向了大厅的另一端,在那里,裕仁正与一群大佬们谈笑风生,而扶桑,粉饰一新,正穿着花瓶一样的和服,胸口配着旭日大绶章坐在那里。   “战争因为她而改变?想不到你们武人也有罗曼蒂克的一面啊,哈哈。”   “我像在骗你吗?”平贺板着脸孔,手中酒杯的液面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失态了。”   笑脸相迎,公子哥毫无诚意地弯了弯腰。   “小心!啊!”   一声女子的惊呼,装载着酒水的托盘,跌落下来。   碎裂的玻璃杯,飞溅的酒液淋在一旁客人价值不菲的皮鞋上。   “混账东西!你怎么弄的!这里的管家呢?”   “对不起,对不起!”   跪在地上的女仆一边捡拾着玻璃渣,一边不停地道歉。   “太对不起了!先生您请不要生气,我马上为您处理好。”   秃顶的男人,似乎就是这处别馆的管家。   “哼!”   尊贵的客人发出不屑的鼻音,别过头去。   “美浓,你给我到地窖去!今晚你不用做了。”   “是的…”   “先生,我马上找别的女仆帮你处理好。”   “咳咳,不用了。”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先生。”   平贺:“那个女仆是怎么回事?”   公子哥:“新雇来做事的大学生,手脚笨笨的,也就只能当个花瓶用用,让大佐阁下见笑了。” 第五章 特权之士,不可一世   《纽约时报》随军记者汉逊•鲍德温   “日军的攻击泯灭人性,他们毫无节制地使用自杀式武器,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与痛苦。我们可以看到,泊地里停满了受伤的舰船,还有远处,无数摇摇晃晃的残破舰船行列,他们也是从残酷的战场撤退下来的!看!天哪……那些白色的是裹尸袋吗……”   “长官先生!”   “对不起,我现在没空!”   “我想问的是全美国人都想知道的!长官先生!”   “额…鉴于敌军特攻攻击的伎俩和效果,以及我舰队因此遭受的损失,为了刹住这种攻击,我认为已经到了必须采取一切能够采取的方法的阶段。这就是我要说的。”   斯普鲁恩斯不耐烦地推开鲍德温,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栈桥。   “采取一切能够采取的方法?”   尼米兹的视线在停在了电报的接下来的几行字上------“建议以可以使用的全部飞机增援夏威夷,并寻求印度的李梅将军,要求其对日本本土进行战略轰炸。”   战略轰炸?一切可以采取的办法?   “难道我还能批量生产熟练水手吗?”   嘟囔了一句,尼米兹烦恼地将电报丢开,转而拿起了一张报纸。   【头条:“失踪者”奥登多夫或将被追究菲律宾惨败的主要责任,米切尔将军表示非常遗憾。】   【信息:归来的复仇女神!企业号舰名的继承者!!】   【信息:经济新闻,副总统表示为支持化工业发展,将出台一系列奖励免税政策。】   【信息:大力推广爱国肉!今天你吃了吗?爱国就吃猪耳朵,猪蹄,猪肝!(来自荷美尔公司)】   【广告:看到这里!如果你是一名水手,那你就对了!合众国海军需要你!(有经验者最高可直接担任驱逐舰长)】}   【中缝小字:情绪高涨!前大战老兵流着泪在华盛顿广场打出要麦克阿瑟将军回来的标语。】   【国际新闻:英国首相丘吉尔发言称:留给盟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法西斯邪恶的心脏就在眼前,我们应该介入巴尔干半岛和亚平宁半岛,三刀齐下,将邪恶的希特勒军队彻底绞杀。】   世界混乱,大英搅屎……   而在日本,富丽堂皇的别馆内,扶桑悄悄挪动了脚步。   成群的侍女,整齐地立在银亮的烛台后,等候着特权之士的垂怜。   铺垫着整块白绸的长桌,财阀大人的面前,上好的鲷鱼和牛排层层叠叠如旋转木马,他小嘬一口,略嫌油腻。   辉煌的大厅,调侃女仆的平贺大佐与公子哥相谈甚欢;美艳的贵妇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谈着美食与珠宝;偶有一人谈起战事,却是无人搭腔,似泥牛入海。   “说起来这个叫美浓的女孩还真是可怜,父亲在工厂里被烧死,母亲又在老家得病死了,而她自从知道双亲遇难的消息后,自己也……唉~~~”   “万幸的是你收留了她,这可是做了一件善事。”   “可不是,我老母就信功德那一套,我收留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还不是为了安慰我的老母亲,唉。”   “功德?”   “是啊。放生什么的……哦,对了!那个女仆是兵库县的,说到兵库县我就想到海军的那个高桥康弘。”   “是高桥中将吗?”   “是的,就是那个。”   “你提他做什么?”平贺大佐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高桥不在。确实,高桥现在应该正忙着组建航空队呢。   “没什么,只是很感兴趣,如此年纪轻轻就能到达中将之位,高桥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   “这是当然,高桥前辈在海兵学校时就是一枝独秀了。”   “但我不这么想,依我的直觉,高桥中将的坐舰扶桑号,想必才是非比寻常之舰吧?”   “非比寻常之舰?哈哈!这个形容可真有意思,扶桑舰的斐然乃是诸将士奋战的结果,哪有什么非比寻常之处啊。”   “我不信,世人有流言说扶桑舰有付丧神,但我不信玄学,这其中必有特别的东西,比如那个什么东亚重工的外星产品。”   “那纯粹是记者的胡说八道。”   “我不信。”   “但我信!”   平贺敷衍地朝他点点头。   “我……”   “无论如何还是不要再谈这事了。”   地窖。   印着三星商会标记的板条箱散发着浓重的咸鱼臭,混杂着发霉大米的气味,几乎要将地窖变作一间黑暗的毒气室。   “美浓……”   光芒,通过打开的木板门照了进来,浮游在空气里的灰尘,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请不要打我,我不会再犯错了……”   条件反射一般,美浓蜷缩在地窖的底下,肩膀颤抖。   【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扶桑走下去,地窖的台阶上似乎凝结了一层油,散发着腥味,脚下的木屐想要打滑。   “不要打我……请不要…”   “美浓,我是扶桑。”   小心翼翼地避开挂在架子上的咸鱼,扶桑伸手想要接近。   “我不认识什么扶桑……大人,不要打我…不要…”   “美浓!你不认识我了吗?”   屈膝,扶桑伸手想要把美浓拖起来,但恐惧的少女只是一个劲地往地下缩,怎么也没法好好说话。   “我……”   嘶啦!   用力过猛,针脚稀疏的服装被扶桑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   入眼的是条条斑驳的疤痕,其中一条更是在长发的隐藏下一直延伸到后脑附近。   扶桑的手僵硬了。   “你……美浓……”   “大人我错了!”   毫无尊严地土下座,美浓露着半边肩膀伏在扶桑脚边,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唔!唔!”   美浓脸朝着地板是的臭咸鱼,如拨浪鼓般摇头。   “你说啊!你倒是说告诉我啊!”   人影,投了下来。   光影下的灰尘一阵扰动。   “贵客小姐,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管家模样的男人,就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直起身,扶桑挡在美浓身前,凛然望来。   “美浓是个可怜的孩子,好在少爷收留了她,给了她一口饭吃……”   “好在?”   秀眉紧蹙,扶桑扶起美浓,用自己一边宽大的振袖护住了她。   “是的,老夫人慈悲为怀,少爷也是孝心使然,美浓能有……”   “你能收起鞭子再说话吗?”   肃杀的气息,从扶桑四周弥漫开来,背对着光的老头子眼镜片闪烁,一条细长的东西垂到脚踝处,散发着血的气味。 正文碎片 如果能回到那天(一)   1945年某月某日,本土防空战,在某处飞行基地   “根据陆军编撰的《特号所需人员学术教育课程表》,大体必须以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即操纵10天,射击4天,轰炸10天,航行方法2天的规则,才能训练出能参与特攻的飞行员。”   “太长了…”   “我们的秋水不需要开炮和轰炸,可以把相应的课程取消。”   “对!那样的话只需要12天左右就可以培育出能用的特攻人员了。”   “我赞成,就这么实行下去吧!高桥中将!向特攻队推广12天制的纯飞行训练!”   “推广?你们不知道用于教学的飞机和秋水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吗?而且就算特攻队员12天学会了开教练机,他能一下子适应秋水的速度吗?况且,秋水的燃料只够支持五分钟,仅凭这五分钟时间,新飞行员能定位米机群的位置,然后发动攻击吗?”   高桥的诘问,令整个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高桥长官!我有办法解决新飞行员适应秋水的困难。”   “什么办法?”   “扶桑小姐驾驶的那架试制紫藤,我认为可以等新飞行员熟练操纵飞机后,让他坐在紫藤的后座,熟悉速度感。”   ……   【在北九州的天空】   熟悉的速度感…..   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两侧喷气引擎的啸声听上去有些沉闷。   【上面的大编队是B-29,下方散落的小编队…是野马吗?看不清……】   突然!   一个微小的黑点从斜右方的云层中俯冲下来,急速逼近B-29编队。   那是秋水!   机头安装了近炸引信,填充了大量炸药和铁条的的秋水!   它太快了,以至于B-29脊背上那些沉重的机枪炮塔都没能反应过来。   轰!   刺目的火光   爆炸的气浪掀动了云层。   离爆心最近的两架B-29,其中一架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爆炸,还有一架发动机着火,俯冲着脱离了编队。   “成功了!斋藤中尉的自爆突袭成功了!!万岁!!!”(无线电爆音)   “冷静!保持冲锋编队!准备突击!”   战机后座的中队长,在利用无线电给紫藤们发号施令。   (冲锋编队:重火力截击机组成密集的楔形阵,朝轰炸机群迎头攻击的一种队形。)   “保持队形!”   中队长的吼叫,勉强跟在紫藤翼稍的气流后。   【又是…B-29吗…】   前座,反射瞄具圈住了一架轰炸机,扶桑在等待,只要等到500米时摁下开炮按钮,机首的四门30毫米机炮就可以瞬间把它撕碎。   你说护航的野马?他们正在追杀护航截击机的疾风和紫电呢。   扶桑保持着视线笔直朝前的样子,表情很是僵硬,她不安的拇指不断地在发炮按钮上掀动,直到等到五百米时按了下去。   “突击!!”   耳边全是机炮连射的声音。   四门30毫米机炮一同开火的后坐力,几乎让喷气机的速度下降了几节。   爆炸声,还有无线电里的尖叫。   拖曳着黑烟与火焰的飞机斜斜地俯冲向大地,还有一侧失控的轰炸机,如回旋镖一般坠落。   继续冲锋!   脚下的座机穿过轰炸机编队之间的空隙,右手边的紫藤来不及调整方向,与一架B-29迎头撞击。   “冲出去!”   中队长压抑着,用颤抖的嗓音继续朝无线电怒吼。   四周机枪炮塔泼洒过来的弹幕,即使是在白天也清晰可见,因为子弹实在是太密集了!   【该死!】   呯!前方70毫米厚的防弹玻璃瞬间裂开,伴随着耳边气流突然增大的呼啸,扶桑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抽搐……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毫无防备的路人,在街边遭遇了一个重量级拳击手,而那个拳击手忽然朝路人的横膈膜处来了一记全力上勾拳。   【好难受…好想吐…】   模糊的视线,听觉不再灵敏,一切都好像遁入了黑暗的边界。   精神与肉体,都疲惫不堪……   【果然是不应该逞强的吗…舰体还没修复,只靠着一只眼睛去参加战斗……好累】   【好困……】   “喂,扶桑,快醒过来。”   “扶桑,扶桑,扶桑?”   【谁在叫我?是谁?好吵啊…】   “扶桑,扶桑!快起床,要迟到了。”   【嗯?我怎么了…】   四周是白色的墙壁,一个熟悉而又许久未见的人站在眼前,大概是多久没见了呢?五年?亦或是八年?   “真是的,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快点起床吃早饭,别忘了,今天可是你十七岁的生日啊~”   【生日?还有…这里是我的房间?】   “快点洗漱完下楼,早饭要凉了。”   “妈…妈?”   【好奇怪…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怎么了?”   “唔…没什么…”   【胸口好痛,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啧】   “你不会还没睡醒吧?”   “额,没有。”   “可不准睡回笼觉哦!”   “不会的,我马上就下来。”   头发是昨晚才洗过的感觉。   【粉色的睡衣?我睡觉一直都是穿这种的吗?好奇怪…】   盥洗室   眼前镜中的自己。   【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呢…我】   “扶桑!”   楼下传来了母亲大人的呼喊。   “糟糕!要迟到了!”   “你这孩子,都高三了还不紧不慢的,你叫我怎么放心……”   “我上学去了!”   “扶桑你的早饭!”   “来不及了,我去学校小卖部买面包吃。”   【好急啊!为什么我一醒过来就要赶着去学校!?】   “喂!扶桑!”   “啊!是西园寺啊!”   【西园寺?好熟悉的名字……但是想不起来…】   “扶桑,你怎么了,一副没精神的模样。”   “诶!?”   “有什么烦恼吗?还是说……是和男朋友相处的不顺利?”   “男朋友!?”   “对啊!对啊!那个平贺啊,你难道最近和他闹什么矛盾了?库库~~”   坏笑着,西园寺拿胳膊肘捅了捅扶桑的下肋。   “啊…平贺…哪个平贺?”   “二班的那个平贺啊,你不和他闹矛盾,难道你外面还有其他的了?库库~~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纯洁的大和抚子,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库库库~~~”   “不是啦!还有你在怪笑什么啊!”   “啊哈!这不是有精神了吗?快走吧,早自习要迟到了。”   “诶!?”   跑起来的西园寺,只给扶桑留下了一个背影。   “等等我啊!”   【等一下!这片广场?…似乎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上学路上途径的广场,喷泉今天没有开放,零零碎碎的人群,远处的展馆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动。   【好熟悉…熟悉到头痛…好像是砖头…】   “不好啦,听说今天早自习是数学老师的!”   “什么!?是那个魔鬼一样的老女人吗?不快点去的话就要被罚站一个早自习了!”   【果然还是赶紧去上课的好…】   【呼!太走运了,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这个老女人的脸果然还是那样呢,好可怕啊…】   “同学们,我们今天继续讲导数……扶桑!你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你起来回答一下昨天布置的课后习题。”   “是!”   【什么!?课后习题?我怎么不知道?】   一脸懵逼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扶桑大脑一片空白。   “扶桑……扶桑”   耳边听到的,是西园寺的小说话。   【太棒了,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姬友的助攻啊,老女人的算盘落空了。】   心中窃喜,扶桑身子向旁边挪了挪,竖起耳朵。   “扶桑……”   “嗯…嗯….”斜眼,扶桑向西园寺投去了迫切的眼神。   “扶桑……裙…裙子卷起来了,胖次看光光了~”   后半句话,西园寺还做出了手势(拍手,手在眼前作遮阳棚状)。   “什么!?”脸颊刹那间变得绯红,转过头来,后座的眼镜男生红着脸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扶桑,你是不是没复习啊?什么什么的?还东张西望!下去抄导数公式一百遍,中午前交给我。”   【真讨厌…完全不懂在上什么课啊…心情静不下来啊…】   “真是的,都快要模拟考试了,还这么散漫!考不出理想的成绩,怎么才能考上大学啊!扶桑,坐下。”   【模拟考试…对啊…高三的模拟考试,我得认真对待才行…】   距离高考还有XXX天。黑板的角落里,白色的粉笔写着倒计时的天数。   【考大学…这才是我该做的啊…但是…】   恍恍惚惚,直到夕阳染遍了繁华的街道,回家的路上,扶桑一个人失落地走着,好似丢了魂。   【模型店的橱窗?】   等待的红灯前,街角模型店的橱窗里摆放着一条1:200的战舰。   “F-u-s-o……扶桑啊。”   金色的蚀刻片,无数防空炮簇拥着四座主炮,沐浴在夕阳的火焰之中。   【很复杂很昂贵的样子呢。】   “扶桑-----!”   马路对面骑自行车飞来的男同学,似乎在呼唤自己。   “啊!?”   “喂!找死啊!没看到红灯吗!”   刺耳的刹车声,丰田车里探出一个小胡子的男人,朝着男同学破口大骂。   “扶桑!我是平贺啊!”   “平贺?”   “是啊,听说你没有精神,我可是急忙赶过来的呢!”   “额…这是…”   “这是周末山上神社庙会的传单,到时候一起去放松放松吧!就这样~我走咯!”   “等……一下…”   平贺扬长而去,手上神社庙会的传单,散发出一股油墨的香气…因为是新的传单吗?   (未完待续) 第六章 昭和二十年初的战争指导   昭和20年(1945年)初的战争指导   日本根据昭和19年御前会议决定的《今后应采取的战争指导大纲》,的确是拼着国家命运孤注一掷地投入了莱特决战。日本期望,如果这次决战能够取胜,或有可能在军事上往回过去的颓势,在外交上打破僵局的余地,从而在更有利的条件下,抓住得以主动结束战争的时机。   然而命途多舛。日本这辆在下坡路上疾驰的破车,并不会因为一脚名为“捷号作战胜利”的刹车而立马停下来。   也许,日本还需要一场天号作战作为胜利来手刹?   想法不错,但天号作战并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诚然在天号作战初期,日本的精锐给予了美国部队以沉重打击,以至于局部战场的主动权似乎还很乐观;但事实上,在残酷的登陆战中,日方的牺牲远远超过了美方的损失。所以,战局的大势已定,在考艾瓦胡的部队已经没有挫敌制胜的希望了。   就此,昭和20年初,大本营打算结束天号作战,然后将考艾瓦胡方面,乃至整片中太平洋区域的作战指导转变为持久战。   持久战?   现在可是昭和20年啊!天号作战的战线拉得那么长!说是持久战还不如说是等死。   “这么说不就是等死吗?”   作战会议上,陆军部作战科长服部卓四郎的声音很是刺耳。   “怎么能说是等死呢?服部阁下,你应该看到了,这次海军从前线撤下来的战舰还有很多,足够再打一次决战了。有话说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打出去嘛!”   海军代表说着,周遭的官员都开始点头称是。   “你确定海军收回来的拳头还能再打出去?”服部苦笑了一下,从地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纸,然后扬起。   “这是你们海军第五燃料厂的报告,从厂长小川少将那里得来的。上面记录,海军在开战前,一共有六百万吨的重油储备,而经过几年战斗以及这两次大决战,现在只剩下50万吨了。”   “五十万吨…”   周遭的官员都开始摇头说不行。   “帝国海军一年的标用是两百万吨重油,这五十万吨……够几条驱逐舰?乃至空母,大战舰用啊?”泛黄的报告纸被服部摔在案板上,散开了。   “五十万吨,还是够用的。”   咬着牙,海军代表三上中佐挤出话来。   “别跟我讲你们海军想单舰出击。独国人俾斯麦号的下场我们是知道的。”   “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给小川少将一点时间,他现在在山里搞油…”   “山里?能搞到油”   “对!山里能--搞-到-油!”   隔天,服部在办公室收到了一份《松根油等扩充增产对策措施要纲》,以及一张来自陆军省海军省共同发布的全国动员海报------“松根油紧急增产运动”。   松根油海报   --------------------分割线----------------   没有油,没有炮,更没有人……   换做是其他战舰,修复的工期早就被无限延长了。   但对于扶桑舰,却有一纸催促令专门送至了吴镇守府------海军要求全力全速修复扶桑舰,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九八式高角炮的产量不足,海军工厂便从回来的秋月级上拆,连同射控装置一同安到扶桑上。   五式十五厘高角炮也要换,海军工厂便联系到防空阵地,将阵地上唯二的两门五式十五厘炮拉过来,给扶桑武装上。   九八式76.2毫米炮和九六改系列完全没有库存,海军工厂便在原来的位置安装了老式的三联九六式防空炮。   至于主炮炮管,勉强换了几根新的,还有缺两根,便找来几年前扶桑换下来,稍显磨损不严重的给换了上去。   总之,东拼西凑,总算是把扶桑舰修好了。   修完,造船厂的工人还给扶桑刷了新漆,举办了竣工仪式,热烈的气氛,还有厂长拿出的清酒,虽然每人只有一杯,但都不禁让人回忆起了年前的舞鹤海军工厂,大凤号下水,工人们齐声合唱的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明媚,从舰艏打开的彩球里,五彩缤纷的带子与如雪的白鸽,一同在天空之下舞动…正如1937年春。   “……”   无言,扶桑正坐在黑暗的船舱内。   阳光透过了百叶窗,在她白净的脸上倒映下一抹栅栏似的阴影。   那直得如刀剑般的姬发浸入黑暗。   一身华服。   人偶似的美丽,好似可以让其在盘中起舞。   凛冽的双目,眉头紧锁。   忧愁是因心口痛?还是因在思念心上人?   真是一位如出鞘之名刀般的美人啊,恐怕连光源式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吧!   ……尬   可惜扶桑没有这么少女心泛滥,虽然她确实在头疼。   头疼高桥的青梅竹马变成疯子的事情……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不应该让他知道的好。】扶桑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高桥美浓疯掉的事实。   当然,作为保险,当时扶桑还是警告了公馆的管家,要求他对美浓好一点,毕竟直接把美浓赎出来是极不明智的,让她在公馆里当女仆,好歹有吃有住。   思绪被打断,男人们粗俗沙哑的笑伴随着皮鞋走了过来。   战舰的舱门被打开了。   入射的阳光,让扶桑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   “这是就是扶桑殿下吗!”   现身于舱门口的,是高桥以及几名飞行员打扮的青年。   这几名青年扶桑从未见过,但看的出来,他们应该都是新兵,脸上还挂着文人特有的书卷气,这种书卷气不是靠穿一天两天军装就能消除的。   “高桥,他们是你的人吗?”   被围在中央的扶桑,低矮姿态显得有些怯懦,但眼神里,却露出了肃杀之气------天知道这女人手里出了多少人命。   “扶桑殿下!久闻大名!在下是佐佐木八郎!海军少尉,东帝大出身,今年年龄22岁!未婚,家住……”   一名头顶护目镜,穿着飞行员夹克的青年紧张地站出来,在扶桑面前立得笔直。   “嘿!你在说啥呢?我带你们来是认识教官的!”   “教官!?”   被高桥从后背推了一把,佐佐木僵硬地倒了下去,被周围的同僚正好扶住。   “对!以后扶桑就是你们的飞行教官了!专门教你们驾驶喷气式战斗机!”高桥的眼神里,若有如无地散发出威压,“还不快认教官!”   “喔……扶桑教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五名青年,都向扶桑低垂下头。   “诶?诶------!?我怎么就变成飞行教官了?” 第七章 吴港轰炸   蒙皮是阴沉的绿色。   静谧的夜晚,紫藤锐利的机鼻破开湿冷的云层,露出了昏黄色灯光的座舱。   头顶是月。   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夜空,只有月光照耀下的云层,散发着放射性的钴蓝色,模模糊糊地涌动,好似潮汐一般。   “这里是佐佐木…确定是正东方位吗?”   漫不经心的声音,顺着无线电爬进耳道,懒洋洋地来敲打耳膜。   “这里是中尾。佐佐木,注意东南方向的云层。”   “了解!”   成双前行的紫藤,掠过云海。   经过前两次的空袭,高桥明白,光凭截击机飞行员的目力去寻找夜空中的轰炸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本来紫藤的滞空时间就已经很不够用了。如果还要依靠飞行员用肉眼去搜索B-29机群,那一个紫藤飞行员就必须按以下步骤去击落一架B-29:   爬升至迎敌高度,目力索敌,顶着恶劣的高空气流接近箱型编队,躲开自卫火力网,抓住转瞬即逝的射击窗口,最后开火……   看上去似乎还不太难,但事实上在前两次空袭中,许多紫藤都败在了第二步,即没有找到轰炸机群,而就算是发现了天空中的B-29,许多紫藤飞行员也说关西上空总有一股顺风气流推着战机顺风飞,导致截击时超速而丢失射击窗口。   两次下来,高桥的喷气机队战果寥寥。防空哨叮叮咣咣的钟声响了一次又一次,紧急起飞的紫藤们却大都空耗燃油,在B-29轰轰隆隆的引擎声边无所建树,徒劳返航。   有二,就会有三。   这一次,美国人又来了,他们这次是朝着吴港来的。   水泥的防空壕里是拖家带口的平民。   点着昏黄色座舱灯起飞的紫电和零战,在黑夜里活像是一架架点着鬼火的萤火虫------在低空徘徊着,迟迟没有飞高。   “扶桑长官也躲起来了吗?”   支在眼前的防弹玻璃,倒映出林尹夫大尉的脸孔。他是扶桑教导的五个飞行员中,唯一一个京都帝国大学来的志愿兵。   “战舰不能待在港内挨炸,扶桑长官估计正在往外开呢。”   “和田少尉,你也相信扶桑长官就是扶桑的传闻了?”   “我就没有怀疑过。”   和田稔少尉赌气似地推动节流阀。   呼------!   两团光亮随着加力在紫藤的翼根闪耀起来,把林尹夫的座机甩出好远。   果然是东帝大的脾气啊……   加力跟上。   前后而行的双机小组跟上了佐佐木队。   寂静造访。   滚滚的尾迹云拖曳在飞机后,向西延伸。   难道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夜吗?   佐佐木心想。   也好,起码不需要再玩命了。   中尾脸上是极力隐藏起来的窃喜。   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前线跟踪侦查的彩云冷不丁地发来了电报。   “敌机群正在朝着山区飞行!方位XXX!接近吴市!它们开始投弹了!”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   僵硬在座椅上的身体似乎被捆缚住了,动弹不得。   “快去追!”   喷气式引擎的呼啸再度响起。   ------------------   扶桑舰在港口边缓行。   远处的居民区正在冒黑烟,地上的探照灯将光打上去,照亮了一架架黑云般的B-29。   闪光!   那是地面的防空炮团在开火。   萤火虫似的飞影!   那是零战还在失速边缘爬升。   “准备好要开火吗?”   防空指挥所的栏杆边上,平贺放下望远镜。   “当然。”   扶桑肯定的语气,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啪!”   舰上的十五厘探照灯群一齐打开。   惨白的光柱扫开黑暗,即使是在高空飞行,那些B-29机体下部描画的粗大线条也能历历可见。   “这些轰炸机的高度,零战是够不着的。”   扶桑操作着两座十五厘中轴副炮,迅速计算好了射击诸元。   “开火!”   燃烧不完全的硝烟喷涌而出,紧接着四枚对空弹像是预定好的一样,在轰炸机群的前方爆裂开来。   地上天上都在冒烟!燃烧的火舌顺着天幕如瀑布般流淌而下,一直往下坠落。转瞬之间,大气被火焰烧地发烫,与燃烧弹一同俯冲下来的B-29,重重地被摔向河边的堤坝上去!爆炸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激荡的冲击波吹灭了百米开外的火场,然后岩浆爆发一般,炽热的火焰沿着河堤奔流而下,几乎是要将那条小河煮开了。   “快跑啊!”   从河堤边防空洞里逃难出来的人群混乱拥挤,有人拖着板车,有人扛着铺盖卷,女人尖利的嗓子在里面高声呼叫,好像是把孩子弄丢了。   “再装填!”   保持着高射角,两门十五厘炮同时打开炮膛,将滚烫的弹壳退出。   “一!二!上啊!”   精英的装填手,在辅助工具的帮助下,成功将两枚超长的炮弹送入供弹槽。   然后接下来的操作全权由扶桑接管。   间隔七秒,第二轮六寸炮弹直扑万米高空。   抬头望去,天空染成了橘黄色。   熊熊的烈焰。   直径五厘米,长六十厘米的燃烧弹哗啦啦地往下掉,在街道上四处滚动。所到之处,尽是被泼洒开来的燃油。   消防已然失控,木制建筑一烧就是一大片,火舌舔到一点屋檐就会像斗篷一样覆盖整栋建筑,直烧到灰炭一片一片地往下剥落。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冲着港口外的战列舰,疯癫癫的老头赤脚只穿了一件背心,举着双手大喊。   然而他喊得再努力,也没能比火炮的分贝更高,更何况佐佐木他们的紫藤也加入了战场,那紫藤双发喷气引擎咆哮的波流,可是连火焰都能吹灭的啊。   大火……灭了。   伴随着天明,最后一架屠龙向着北九州方向返航。   吴市的广场上,杂乱无章地堆砌着建筑材料,空袭过后无家可归的人们从灰烬堆里拆下来木梁木柱和石块,搭建了一个个窝棚。   但小火,还没有灭。   人们在原本是公园的草地上挖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大坑,将家人的尸体堆放起来。火焰点起,扭曲的空气,有燃烧的尸体从堆物上滚落,人们便用铁钩钩住,将它重新拖回火里。没有仪式,也没有念经的和尚,无论生前是富贵还是贫穷,全都混杂在了一起。   而遗属,在最后都分到了一个用焦炭写上名字的木盒。 第八章 你能看到的天皇陛下,是个柑   临近黄昏,一架F-13A(B-29)潜入了北九州空域。   “高度三万两千英尺,注意保暖,伙计们!”   “你去打开照相机。”   “记住避开那些该死的云,如果等到太阳落山我们都还不能拍到什么的话,就不得不丢几颗燃烧弹下去了!”   “燃烧弹?那我估计下面已经没什么可以引火的了。”   戴着氧气面罩的美国兵扯了扯自己的夹克领子,笑了起来。   “不不不!你现在扔燃烧弹下去,那些蜡黄色的日本人会把炸弹里的油偷去的,要知道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油。”   “哈哈哈哈!”   恶劣的玩笑与低俗的笑话,瞬间让高空稀薄冰冷的空气热乎了起来。   “啊!”   笑声戛然而止。   “话说,我们这么就大摇大摆地飞进去,日本人就不会找我们麻烦吗?”   “怎么会,我们现在可是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我可不感觉安心,前些天的那支中队就丢了好几架飞机。”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他们轰炸时的高度只有两万英尺不到,而我们可不一样,这个高度日本人的垃圾飞机根本就……”   “嘿!你看到了吗?”   “有个黑点跟在我们的后面。”   “是舱玻璃上的污垢吧?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在飞机上乱抹鼻屎。”   ……   昏黄色灯光的机舱。   水平仪微微颤动。   一双不似人类的手以老练的姿态操作着脚下的战机向前疾飞。   叮!   一声提示音。   咔!   一阵短点射。   仪表盘上显示三十毫米机炮残弹量的汞柱下降了一小节。   而前方,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侦察机组,已经绝望地成为了一颗流星,向大海俯冲而去。   ……   雪風   这架机鼻上写着如此汉字的试制紫藤,同它的飞行员一样凛冽美丽。   “我回来了。”   扶桑摘下飞行头盔,墨色的长发倾泻到茶色的飞行夹克上。   “被扶桑老师您击落的米军轰炸机坠落在了若松附近的海里,高桥长官已经派巡逻艇过去打捞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站在紫藤机炮旁边的佐佐木少尉,面露出名为兴奋的神采。   “佐佐木八郎少尉,这没什么好高兴的。”   驻足在梯子上,扶桑迟迟都没有继续往下走。   “为什么不高兴呢?击落了米军的飞机,保护了大家免遭轰炸,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更充分一样,佐佐木摊开了双手,显然他已经向扶桑道出了最理所当然的回答。   扶桑皱眉,并未立即接话。   “几天前米军的轰炸机从北九州进来,所到之处全部化为了焦土,这样的血债他们就算下十次阿鼻地狱也不够还的。”   “我想也是,身处在这个时代和这样的环境下,能有这样的思维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   迎着晚风,扶桑屹立在扶梯上,缓缓开口。   “先暂且不谈要美军抵命的事情,如果是想做些事情的话,今天给受难群众发放物资的工作,你做了吗?”   “这是当然!天皇陛下发出救济诏书,让高桥长官带领着我们,分发了许多基地仓库内的粮食给他们,这可是天大的皇恩啊!”   佐佐木说出这番话时,扶桑向航空基地外瞥了一眼,接着她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怜。”   “!”   扶桑脸上的怜悯,顿时令佐佐木少尉不知所措,以他二十二年来的人生经历,居然还无法揣摩到眼前的少女在想些什么了。   “佐佐木,分发粮食确实是好事,但我想问你,拿到粮食后的人们,都有些什么反应吗?”   一步一步走下来,扶桑正在接近大脑懵圈的佐佐木。   “额,人们当然都是在感谢天皇陛下的恩典啦!”   说出这句话时,佐佐木似乎不太冷静。   “那你口中的天皇陛下,他做什么了吗?他击落了几架美军飞机,还是说保护了多少群众免受火灾?”   扶桑的气势有些咄咄逼人。   “这……天皇陛下就是天皇陛下,他……”   “真是可怜,受罪的人们拿到自己应得的救济,却还要去感谢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你要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天皇陛下,几天前还在公馆里宴会啊。”   “这不能这么说,天皇陛下万世一脉,乃是天照大神在人间的现世,而且他一直都是海陆军的总指挥,他理应当……”   “他理应当什么?他理应当躲在永久工事里,吃着豪华餐看着美军把我们一个个弄死吗?难道你真的相信裕仁能用信仰的神力保佑我们?你要知道,最虔诚的希腊人也不能靠信仰把圣索菲亚四周的宣礼塔给拔了。”   “……扶桑殿下,你的意思是,天皇陛下就不应该受到我们的崇拜吗?”   不是很听得懂扶桑的话,但凭借自身的文化水平,佐佐木少尉还是听懂了扶桑的比喻。   “你的意思是天皇陛下就是那个虔诚的希腊人?”   “没错,天皇陛下他虔诚不虔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美国人的战舰可比苏丹的宣礼塔多多了。”   “天皇陛下不能领导我们走向胜利!?”   佐佐木的嗓音,因为压抑着,近乎于变形。   “我从夏威夷撤退回来时,前往登陆的精锐师团还都挣扎在海滩的泥泞里。而现在我不知道他们的战况如何,我所能知道的,就是大和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和号可是联合舰队的旗舰,旗舰回来了,难道……”   “真心希望你不要出现在特攻队的名单里,佐佐木少尉。”   “……”   扶桑想起那个雪天的男孩。脸上不经意刻上了懊悔和哀伤。   早知道就不应该引他对军队抱有期待的,那时的我还吹嘘什么强大的新锐战舰,真是无知到可恨啊!   1945年春,天号作战因为在瓦胡岛攻略方面的失败,彻底破产;跨海反攻的几个精锐师团在两岛上补给断绝,全军覆没,连带着联合舰队和海陆航空兵一起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至此后,丰田副武被裕仁天皇召回训诫。栗田,小泽等海陆军将领也被要求反省,反倒是高桥因为中途遁走,没有分到一个黑锅,还因为本土防空作战有功得到了天皇的口头褒奖。 第九章 Japan Strong   “日本的出路在哪里?”   “日本的出路……”清澈的茶水,倒映着和田稔海军少尉的脸,“日本的出路,是对米战争的胜利……”   延迟许久才飘出嘴的胜利二字,没有几分底气。   “对米战争胜利…是一次胜利还是两次胜利?而且就算胜利了,我们胜利的成果能让日本百姓享受到吗?”   陋屋内,开水壶正发出尖利的啸叫,青年的飞官们,聚坐在木板桌前,皆一言不发。   “从越南泰国抢来的上好大米,就算腐烂在仓库里,市民也吃不上一口;从海那边运来的煤炭,就算堆积在空地上泡水,也未曾在百姓家的暖炉里见过。种粮食的农民吃不饱饭,出海的渔夫冻死在船上,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努力吗?”   “佐佐木少尉,你说出的话未免也太偏激了。”   “这些话很偏激吗?有人说我们日本人自古以来是吃草的民族,吃草的……那不就是家畜嘛!古时候的封建主搞六民四公都能被感恩戴德,我们民族骨子里长久存在的家畜性,真的要改啊!和田稔少尉。”   “家畜性,好一个畜生形容,佐佐木少尉,你说你想要怎么改变日本人这千百年培养出来的家畜性?”   林尹夫海军大尉背后,冰冷的北风夹杂着黑雪,扑在窗上哐哐哐地响。   “嗯。”佐佐木挺起腰板,深呼吸,一字一顿开口:“要把受蒙蔽的百姓解放出来,就得消灭上层的顽固势力,把他们用恐怖把持的秩序和地位,一同打碎,才能建设新日本。”   “我恕难同意佐佐木少尉,像安藤辉三那些家伙做出的事,只会起反作用。”   “不一样,安藤他们还对天皇治下的制度还抱有幻想,而且他们的眼光太过狭窄。他们说是想要建设一个全新的日本。但试问他们在向朝中大臣开枪时,有想过让失地农民不再挨饿,有想过让南洋的阿崎婆重新做人吗?不!他们只想用暴力维护自己和自己所在阶级的利益,用血浸染了一亩三分地的利益争夺,不但不算改天换地的英雄,反而蠢到极点。”   “佐佐木,你要改天换地,又要做拯救者,仅凭我们的力量,事情谈何成功?我们一定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才行。”   “更多人的支持,我认为扶桑老师会给我们答案的。”   雪落,交谈声渐远。   五人的目光看向屋外,负责保护基地的海兵队正在操场上接受训练。   “力量已经很强大了,只是还没有团结起来,等到高桥中将和各级长官都愿意支持我们之时,就是将旧势力犁庭扫穴的时机了。”   “嗯!”   “为了新日本的诞生,诸位干杯!”   “干杯!”   “嘶------好冷!”   “哈哈哈哈!”   --------------------------   入夜,未眠。   冰冷的雪地里。   “有打听到天皇陛下最近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好像没有,裕仁那条狗一直都躲在郊外的防空洞里,和财阀吃香喝辣呢!”   “那怎么办?”   “对啊!天皇陛下不出来,我们就没办法宰了他……”   “八嘎!对裕仁那条狗你们居然还一口一个敬语!”   “嗨!天皇陛下是大笨蛋!”   “混账!”   “大半夜的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秘密结社吗?”   急速刹车的摩托车,从车斗里下来一个大檐帽穿风衣的少女。   “扶桑殿下!”   “对不起扶桑长官!我们马上回去!”   慌忙起来的林市造少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那赫然是一把手枪。   【这个九州人真的坏事。】   身边的佐佐木,几乎是把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扶桑,他们在做什么?”   驾驶位上下来的,是主计长西园寺。   【该死,好死不死居然是西园寺家的人,难道我们还未成事,就要成仁了吗?】   隐隐的想,和田稔把手放在手枪上。   【也许有必要……】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枪。   回首定睛,居然是佐佐木。   他在摇头。   “现在是深夜,基地的海兵队有在巡逻,我不希望大家因为误会被抓起来询问,还请回营房休息去吧。”   扶桑不动声色地捡起手枪,揣进了自己兜里。   风雪交加,摩托车的尾气烘烤着空气,把地上好一片积雪都热化了。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过来,惹人目眩。   “什么在那里!”   光后的一队人,都背着侧弹匣的百式冲锋枪,长款的风衣,扶桑能看出他们不是飞行员。   “是高桥找来的海兵队,给基地做保安的。应该有三百来号人。”   主计长西园寺对此好像挺清楚的。   “三百来号人?”   “对,来的时候还开了三辆内火艇,挺精锐的部队。”   “噗哈哈!”   扶桑悦耳的笑声,传进了雪风里。   “啊,是扶桑长官吗?”   领头打手电的人,诧异的语气柔软了七分。   “对的,西园寺主计长也在这里,哦,还有五个一起来看星星的。”   气氛缓和。   “长官好!诸君---晚好!”   小队队长走过来,分别向扶桑,西园寺和五名飞官敬了礼。   “幸得本职认得扶桑长官,不然就要铸成大错了。”   “怎么了?现在基地晚上还不让人出来了?”   “不是,只是从昨天开始,高桥长官给我们下了命令,要求我们全副武装地严防基地内外,防止可疑人员进出。话说,扶桑长官恕本职冒昧,您说的看星星是什么意思?现在可是雪天啊。”   “星星当然指的是美军飞机啊!米军的飞机上都会画星星你不知道吗?”   “哦!明白了!谢谢扶桑长官,是本职愚钝了。”   “以后有什么的不懂的,就多多到基地的教室上课,别到时候在同僚前惹笑话。”   “多谢长官指点!”   “去吧去吧!”   “嗨!”   一番扯皮,低头看表之时,指针已然跳过了十二的数字。   巡逻队被扶桑哄走了。密谋的五人呆立在原地,任凭飘舞的雪花粘在风衣上积累。   “咳咳!”   海军深蓝色的大衣,衬得扶桑的脸白里透红。   她摸摸口袋,将那支手枪拿出,卸掉弹匣,拉动套筒。   咔啦!   澄黄的子弹从抛壳窗跳出。   落进了扶桑的手心里。   “冬日里的火种来之不易……”将枪弹递给林市造,扶桑喃喃,“还望诸君要妥善保存啊。” 第十章 这种操作简直就是在做梦!   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往前奔驰……   那些青年军官,虽然接触到了些许新思想,但却依旧徘徊在前昭和的怪圈里。   “我发现在日本有一种现象,一但国家当走如迷途之时,就会有人振臂高呼:‘敌在君侧’;或是‘上层的人都是白痴’这种论调。”   “可以理解,古人有云‘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嘻。”扶桑拍手,“可我看以他们的作风,是不想入左传留名,反而是想进刺客列传啊~”   沐浴在暖炉边,扶桑说着危险的台词。   “用恐怖手段来彰显自己的政治诉求,早已经过时了。”   “也就过时了十多年而已,还没到文艺复兴的程度呢。”   “难道你支持他们干那种事?”   “当然不赞成。”   向暖炉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扶桑接过高桥递来的热茶,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表情。   “眼下的情况,用激烈的手段强行安利只会适得其反。”   沐浴在暖色的灯光下,扶桑微微眯起眼,轻轻低吟出声。   “咳咳。”   高桥咳了两声,然后好像是想呼吸新鲜空气一样,起身走向了玄关。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了,外面的风混杂着雪,拍打在不甚结实的窗户上,凝结了一大片。   “怎么样?清爽一点了?”   “是啊,外面可真是冷清。”   扶桑光滑的黑发与蓝色的大衣衣领随风飘动,几片冲进来的雪花迫不及待地附上去,转眼便消失了。   吱呀。   门再度阖上了。   她睁开了眼睛,好像变回到了战场上那个冷酷肃杀的扶桑。   “要我说,那些青年军官的想法,和二二六时期的那些马鹿并无什么两样,他们现在想的是只要刺杀了裕仁,日本就会走上正轨,但事实上这可能吗?天皇的死对日本没有任何好处。”   “那扶桑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们现在还不能公开反对天皇,反而要以天皇作为宣称,借他的法理来对付反对者。”   冲击性的内容传进了高桥的耳朵里。   “这……”   背着灯光,扶桑睁大的双眼盯着高桥,不知为何有些可怕,高桥感觉她的表情有些可怕。   “不同于中国的皇帝,日本的天皇作为宗教的象征,其影响力是很难连根拔去的,特别是在大部分百姓的心目中,要知道,在某些人口中‘天皇陛下万岁’可不仅仅只是口号而已。”   大逆不道之辞,扶桑就平静地说了出来。   “而我们的路线,是需要那大部分人的心,他们可能是失地农民,亦有可能是渔民和底层士兵。总之,我们需要裕仁来作为一面大旗,当然,我们不能像皇道派一样,对他影响力之外的东西抱有什么期待和幻想。”   扶桑的话语在最后变得坚定。   “让裕仁作为一面旗帜……”   高桥抑制着呼吸,低头看向自己的军刀,然后表情僵住了。   “原来如此,旗帜的作用,只要是杵在那里就可以了!”   高桥的声音,正伴随着他握着军刀的手,一起颤抖。   “可是……我们又能如何才能夺到旗呢?”   豁然开朗之后,总会有新的难题。   “难,即便现在近卫师团都还在菲律宾,这天皇的身边也是迫近不得的。”   “孤注一掷的胜算有多大?”   “我想想,以我们的筹码,就算全基地的人带舰上全舰官兵一齐押上,也就一个多联队的样子,我估计胜算是零成。”   “十死无生……”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安稳住那些刺头,让他们不要坏事。要知道孤注一掷只会枉死,要比喻就是:大明朝仅靠江边摸鱼的女真人,是不可能打败的。”   “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等到开弓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   -------------------------------   昭和二十年三月十日   由于日本海军力量在太平洋上的真空,美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塞班岛------这座因为之前菲律宾战役而不设防的岛屿。   至此,美军的战略轰炸机已经不需要再从亚洲大陆转场;而是能直接从塞班岛起飞,轰炸日本本土。如此情况危急,部署新绝对国防圈的任务日益紧迫,大本营一方面紧急督促海军运回在菲律宾的陆军部队,一方面在国民中扩大征兵,将所有人列入了预备役。   所有人列入预备役,即无论老人,妇女,孩子,都有作为挺身队为日本战斗的义务,哪怕武器不够,发到手的只有一根竹枪。   昭和二十年三月十二日   有情报称美军抵达西太平洋的舰队已经重新形成战斗力   昭和二十年三月十七日   硫磺岛驻守指挥千田贞季少将发来电报,称发现多架美军“闪电”式侦察机分时段侵入岛屿空域,守岛部队有尝试拦截,但均未能击落一架。   “美军一定会打硫磺岛。”   扶桑的话语掷地有声,正如同那被丢在地图上的短剑一样。   “拿下塞班岛可以组建轰炸日本本土的大队轰炸机,而拿下硫磺岛,就意味着这些轰炸机拥有了护航机群。”   插在地图硫磺岛上的匕首,映照着联合舰队一众将领们的脸,由于夏威夷大败,他们的脸色都很不精神。   “早先没有护航的轰炸机群,我们还能通过要地防空和截击机驱散,逼迫他们爬到高空概略轰炸,但一旦护航机入境,这些轰炸机就能下降到六千米以下的高度,进行骑脸轰炸。”   “……”   败军之相,一片晦气。   “竟说废话,这种会还不如不开。”吴镇守府司令长官金泽正夫中将嘀咕起来,发出的声音刚好够所有人听见。   “是废话,但不是假话。”扶桑戳了戳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醍醐忠重司令长官,请你汇报一下情况吧!”   “嗨!不甚荣幸,诸位!”作为现在驻防濑户内海第六舰队的司令长官,醍醐忠重的地位在海军中并不很高。   “最新的情报,近出濑户内海的运输船较年前减少了四分之三以上,其原因是米军在南洋航线上部署了大量潜水舰,此外,我们有在濑户内海发现有米军潜水舰试图进入布雷,目前该潜水舰已被击沉,其他的还有米军侦察机频繁靠近北九州和四国空域,意图不善,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异议!醍醐中将的报告连一点数据都没有,谈何说是情报。”   “总之就是事态很严重就是了。”   “很严重是有多严重!”   “很严重就是我们的船出不了海!”   “出不了什么海?是濑户内海还是南海!”   “都出不了!”   一番争吵,两个中将都将颜面丢到了脑后。   “我们甚至没法给硫磺岛和冲绳提供比较稳定的补给线。”   醍醐中将瘫倒下来,伸手拭去额角的汗珠,呢喃道。   “补给线…硫磺岛……大本营方面有想支援硫磺岛的计划吗?”   有人举手。   “怎么可能,那些人光想在本土修堡垒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我听说啊,就连丰田大将也有将联合舰队司令部迁到北海道地堡里的打算呢。”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修地堡,这是到山穷水尽了吗?堂堂联合舰队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大和!武藏呢!还有一二五航战,当年的海鹫们呢?啊!?”   会议上,陆军代表的情绪又失控了。   “我有向丰田司令长官递交过作战计划书,希望他能决定派出大舰队支援硫磺岛。”某海军参谋官接过了陆军代表的质问。   “那后面怎么样了?”   陆军代表的脸上出现了希冀,毕竟他来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尽可能地得到海军的支援。   “我的作战计划书被驳回了,被矢野志加三参谋长当面撕碎丢到了我的脸上,他还骂我:‘简直离谱!’” 第十一章 活死人与将死之人   美军暂时还未登陆硫磺岛......   但在日本,神经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   “简直离谱!”   咣啷坠地的,是透明的酒瓶子。   “为什么!”开口就是酒气熏天,“为什么不是海军学院毕业的长官们去攻击!所有被选中派遣的都是我们学生兵和海军实习飞行员啊!”   在航空基地外的一处农家,一些借酒壮胆的学生兵正在抱怨。   “佐佐木前辈和我说过,这场战争只有利于帝国主义和统治者,对民众毫无益处,我们这样毫无意义地上飞机去死,简直就是像一条狗一样去死,太愚蠢了。”   “犬死!九死一生的行动尚且可以说是火中取栗,但这十死无生的作战,我无法苟同!”   喧哗,哭号,狂饮到摇摇欲坠的年轻人们在榻榻米上滚作一片,丝毫不顾及体面与衣裳的清洁。   有人狂叫怒骂着,有人撕破了桌布缠在身上,有人拔出刺刀挑破灯泡,有人打烂了窗户,用疯子般的哀嚎嗓音向外吼军歌。   大厅一片狂乱。   一道前来的学生兵们附和着特攻队员们,替这些将死之人斟满一碗碗冰冷的清酒。   只有一个人在角落中独自浅酌,对四周的众生百态漠不关心。   他,上杉飞曹,一个技术高超的飞行员,一个刚从夏威夷火葬场回来的男人,这一次又踏上了鬼门关的台阶,当然这不是他自愿的......如今的局势,就算是山里奶奶都看得出来,日本已经是日薄西山,而且真愿意参与特攻的‘热血青年’,早就在莱特湾的时候就耗尽最后一滴血了。   但特攻队的发起人,大西将军可不这么想,为了防止无人自愿参加特攻的难堪情况发生,他开始要求或者“下令”一些军官加入特攻队。   “上杉前辈...”   “...”   飞行员无言,他只感觉平日无甚味道的浊酒,此时却是苦涩异常。   “日本,还有希望吗?像上杉前辈这样的优秀飞行员,明明可以将炸弹命中米军的航母上后安然返回,却被要求参加自杀式撞击。前辈,请告诉我您不是自愿的。”   “......自愿......”酒水倒映着一对深深的黑眼圈,上杉的嗓音十分低沉:“是命令的话,我就必须去...”他的眼神飘忽着,指向天花板中间的灯,然后蠕动着身子好像要起来,“...但我不是为天皇或日本帝国去死。而是为了我的爱妻,如果日本沦陷,她就可能被米军侮辱。我是为我的爱人而死,目的是保护她......”   挣扎许久,起不来,他只能更蜷缩了,连带着影子也都卷成了一团小小的。   完全融入了黑暗当中。   翌日。   学生兵和特攻队员一起出去喝酒的事败露了。   “混蛋!混账!”   狠狠的耳光,抽在色川的脸上。   “擅自跑到外面去喝酒!不就是比老子多读了几年书吗!老子不一样扇你们!”   把手套丢在地上,金子少尉抬起手,朝色川的脸上又连扇了二十个耳光,直把他打得不成人形。   “坦白!说!是谁带头领出去的!”   即使是高桥治下的航空基地,也毫无温暖的气息可言,征召的学生兵们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处罚。   “没有人肯坦白是吧。”   金子少尉甩甩手,转身拿起了架子上的棍棒。   “森冈!出列!”   随便点了一个名字,他走了上去。   然后就是棍棒的一顿暴打,名为森冈的新兵只惨叫了两声,瘫倒在水泥地上。   “呵......没人说话是吧。训练给我继续!七个小时,给我坐在这里!”   兴许是打累了,亦或者是发泄完了内心的暴虐欲望,金子少尉转身向营房走去。   训练场地上只有学生兵了,但他们一动也不敢动,跪在最前面的色川被打了几十个耳光,脸和嘴巴滴着血,浮肿撕裂,几乎没人能认出他。而森冈趴在地上,脑袋撞地,许久才被旁边的人发现已经失去了意识。   七个小时......   “我要将这些事情告诉高桥中将去。”   “金子那个混蛋,就没教导我们真正的战斗技巧,他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教我们如何用自己的手枪自杀,还让我们用脚趾扣扳机瞄准自己的下巴!”   “你我是同期之樱......绽放在沙包之影下......”   碎碎的歌词,像是淅淅沥沥的苦雨,淋在学生兵伤痕累累的心头。   “色川,别唱了...”   啜泣之声隐隐蔓延。   “...花之都...再次相会于樱开之春。”   “色川,我叫你别唱了!”   哭腔已连成了一片,若不是命运,谁又希望自己变成他妈的一朵樱花呢?   “上杉前辈后天就要像飘落的花瓣一样走了,轮到你我还会远吗?嘶...好想吃妈妈做的杂煮啊...”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吞咽着的,只有嘴里流出的血。   ......   “这个娃娃什么东西啊?”   “这个?这个是花嫁人形。”   “花嫁人形?听上去有些怪邪门的...”   扶桑小心地提起其中一个,只见布包的娃娃穿着手缝的白无垢嫁衣,挂着绘马,轻飘飘的,没有多少质感......换句话说:十分简陋。   “看着感觉像给死人用的东西。”   “你猜的没错,扶桑长官。给,这个包裹是要回寄出去的,和这个娃娃一起。”   “哦!”扶桑从士兵那里接过了包裹...   包裹里是一些杂物:包括太阳钵卷,丝质围巾,清酒酒碟,一束头发,以及一首手写的诗:   将赴于海,沉尸无悔。将赴于山,尸骨生苔。死惟君侧,义无退回。   “这些...是士兵的遗物吗?”   “算是吧...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把这些提前准备好,以免士兵的家人找不到这些‘遗物’的...”   “提前准备遗物,这算是在咒人去死吗......”扶桑喃喃着,摸过另外一个箱子。这一次,这个箱子里都是些红色的纸。   “这些又是什么?纸钱吗?”   “不,长官,这些是‘赤纸’,是宪兵即将要下发的征兵通知单。” 第十二章 你该动起来了!   海军无线电谍报:   马里亚纳、乌利西方面米军船队活动极为频繁,中部太平洋方面米军飞机呼号发现有大幅度变更,经部分破译,敌军对小笠原群岛方面具有新的企图。   “米军几乎已经确认是要攻过来了。栗林君,海空方面的支援,本土方面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犹如一阵冷风刮过,让前线坑道里的刺刀森林微微颤抖。   气氛,好像堕入了冰窖。   “没错,我们硫磺岛几乎没有我军空,海方面的支援。我们小笠原兵团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   大战在即,主将却在前线说出如此动摇军心得话语,简直就是犯了兵家大忌,但看栗林的脸色,仿佛是志在必得。   他扫视着士兵们的脸,缓缓开口:“你们感觉到害怕吧?其实我也很害怕,害怕得要死。”   提着指挥刀,栗林晃悠悠地走到西竹一中佐身边。   “之前我给妻子写的信里有说,我会像一个武士一样死去,绝不会给家庭带来耻辱。但事实上,我回想起来,这终究是在向爱妻说大话啊,作为男人始终放不下面子,其实扪心自问起来,谁又不怕死呢?”   说完,刚好是在坑道里绕了半圈,栗林脸色带着笑,随便在一个士兵身边蹲了下来。   “你怕死吗?”   问话并没有很严厉。但士兵握着枪的手还是紧张得苍白。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我不怕死。就算是死,也是要为了天皇陛下而玉碎。”   “很好!你是个勇士!”栗林突然站起,然后伸出双手搭在了那个士兵的肩上,用几乎约定的口气说道:“但是,请答应我一个条件,没有杀死十个米军,谁也不准死!”   “嗨!长官!”   起立的士兵,吼声连成了一片。   “很好!很有士气!”栗林的脸色,在黑暗中狰狞起来,“西竹中佐,随我去折钵山!”   “明白!”   西竹中佐戴上防毒面具,随栗林消失在了地下坑道。   这一下坑道,就是一个半月...   借助连接多个山体,长达三十公里的地下坑道,第109师团和其他部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整整坚持了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里,美军的舰炮和空军几乎将整座岛犁翻了过来,而作为东南端中心据点的折钵山,其死守在山里的海军守备队在3月19日遭到美军两条十六英寸炮战列舰和数个驱逐队的抵近射击......这一天的炮击量是三万发炮弹,折钵山面目全非,全山上下几乎全部变为黑白,黑的是焦炭,白的是灰烬。   海空全劣,美军的轰炸机,战舰和坦克像压路机一样碾过一次又一次,只是第一周就打出了以往一个月的火力量。   “我都不敢相信这里是地球。”   战舰上的战地记者如此在记录里描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炸药犁到了天空中,然后再重重丢下。目力可及之处,看不到一处绿色植被。昨天我在炮声里勉强睡去,到了今天还是在炮声中醒来,只有一个消息能提醒我时间正在流逝,那就是火箭支援船又发来弹药告急的通知了!   “没有火箭,我们的小伙子要吃苦头了。我们应该把欧洲那支狼狗一样的日裔部队调过来,好减少我们的好小伙子的伤亡......”   照片里,疲惫的将军看着海滩边一台台报废的坦克,说出了以上肺腑之言。   “就连花岗岩都被炸成了面粉了!这些日本人居然还没有死!每次我们上坡,他们就会从地洞里钻出来,简直比土拨鼠还恶心!”   一个陆战队士兵用炸药爆破一段肃清过的地道时,朝后方的战地记者喋喋不休地咒骂。   “小心Jap!Jap又跳出来了!从泥土里!”   围绕着谢尔曼前进的陆战小队慌忙寻找掩体躲避前方正在击发火箭弹的日本兵,而从另一侧反斜面坑道里冲出的日本敢死队员,趁乱将刺雷捅到了谢尔曼的侧面。   “小日本都是马铃薯人吗?”   “该死!我们又损失了一辆坦克...”   每一寸土地都在流血。   截止至第一周结束   美军方面有1.3万名士兵伤亡,坦克被破坏或搁浅230辆,被击落飞机70架,驱逐舰受伤9艘,巡洋舰受伤4艘,战列舰受伤2艘,登陆艇被烧毁45艘。陆战5师退居二线,由3师和4师接替,继续猛攻。   进入4月,守备队收缩阵地,退至各个独立据点,采取坑道战,持久战的方针,尽可能减少了在地表和白天的战斗频率,利用事先挖掘好的深层地道交通,设立预备队,按计划建立了在各个坑道工事间支援的工程队和通信队,开始地下作战。   这魔鬼般的两周,在火力支援无法抵达,舰炮无法穿透,蚁穴一样复杂的地道里,每前进一米就会有陆战队员牺牲,层出不穷的诡雷,陷阱,多层地道,塌陷,伏兵,射击孔,让美军士兵推进缓慢,人员损失直线上升,伤亡直达2.7万人。   小小的硫磺岛,美国大兵在上面每走一步都在龇牙咧嘴。   但守备队,终究是孤悬在太平洋上的一株浮萍,没有支援,每死伤一人就是直接的减少一员战力,至4月25日,经过高强度的地道战,第109师团军官死伤率达65%,可战兵员也锐减到了千人,已经很难再进行有组织的战斗了。   29日夜,栗林中将在烧毁军旗后,把残存兵力的主力退居到硫磺岛北面的二道防线阵地,准备开始最后的攻击。   【战局终于面临最后关头。卑职定于29日午夜,亲赴前线,祈求皇国必胜于安泰,率全进断然进行悲壮的总攻。敌军进攻以来,以其难以想象的物质优势,由空海陆向我军进攻,对此我军不断进行拼死战斗,部下将士的奋战足以感天地泣鬼神。然而,在顽敌猛攻面前,将士相继战死,卒至辜负对我的期望,把这些重要地区被迫委诸敌手,实不慎惶恐之至,深至谢罪之忱......】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诀别电报,被送到了每一个将官的面前,就连扶桑,也收到了一份。当然,与其他人不同,扶桑还收到了另外一封加密电报:《第513号大海令----“决号作战”的主体思想》 第十三章 兵临坊之岬   “联合舰队通信谍报报道:米国机动舰队从乌利西出发,有向九州方面进攻之势。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冲绳!”   “冲绳?难道他们不再需要菲律宾了吗?”   “不需要。因为攻陷了冲绳,等于攻陷了菲律宾。和米国人交手的这几年,你不清楚米国人的蛙跳战术吗?他们就是吃定了我们补给线的虚弱,用这种战术将我们困死饿死,从而以极小的伤亡赚取最大的战果。”   “米国人竟如此卑劣,可怜我们的勇士一个个尽丧命在那群少爷兵之手!可悲!”   “你想错了牛岛中将,美国人可不是什么少爷兵。”   逆光站在门口的人,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少女。   她走了进来,在长官之间闲庭信步。   轻飘飘的衣物样子很干净,无法掩盖住的,是她那浸透全身的死人气息。或者说,是杀人机器的味道。   “扶桑号大战舰,本职幸会。”   “不必虚礼。”   没有坐下,扶桑径直地走向了长桌的另一端,在那里坐着的都是海军代表,其中就包括二航司令高桥康弘中将------他是同第五航空舰队司令宇垣缠中将一起来的,为了商讨配合第三十二军防守九州。   “有强大的后勤和海空火力作为保障,谁又不想当一个少爷兵呢?日本在硫磺岛等地的作战失败,可不是守军的失败,在日本海空防线收缩之时,守军的覆灭已经是可见的结局了,这可不是靠一句米军卑劣就能够概括的哦。”   “所以要怎样,我们才能打赢......不!是同米军同台竞技?”   “很简单,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   扶桑伸出的手,一把捏在了高桥发愣的肩膀上。   ......   【吴海军基地这边会保证冲绳补给线不断绝,但作为回报,你需要推荐一批陆军的士官送到我们基地学习,并帮助我们申请一批枪支弹药作为训练耗材用。】   “口头上的活计,换来一条大战舰和一个航空队的鼎力支持,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嘛!”   牛岛满中将把密报满意地塞进口袋,然后随手唤来副官,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去办扶桑所言的两件事。   “稳赚不赔~稳赚不赔哟~~”   乘坐着海军特供一式陆攻返回冲绳的牛岛中将,至此再也没有回来。   昭和20年5月20日,凌晨5时。   簌啦---!   五架以人字形排开的紫藤,划过四国岛边缘的天空,向东南而去。   “紫藤因为航程不足,只能给运输机护航前半段路程,后半段则会让紫电和零战护航,诸位请小心谨慎,遇见可能的敌机立刻汇报!”   “了解!”   【在冲绳本岛东南70--170海里的海域,发现有三群机动部队,冲绳本岛周围的米国舰船已达70余艘,我担心米军会在近日登陆,希望大战舰扶桑殿下能够给予我们支持!】   来自冲绳本岛的电报,一份直接派送到了扶桑手边。   “被登陆不是必然事件吗?这个牛岛总是一惊一乍的,把第五航空舰队的电报转发给他一封,让他高兴一下。”   随手将信纸丢在桌上,扶桑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将其擦拭干净。   第五航空舰队的电报简略概述(雾):【总而言之,我们在南九州与米国佬打起来了,第一天我们就打沉了米国佬2条航空母舰,2条战列舰,1条巡洋舰,2条驱逐舰,还有2条航空母舰也被打成了火炬,板载!第二天,死性不改的米国佬要骚扰西日本,我们对都井岬东120海里外的米国机动部队重拳出击,把一条埃塞克斯和萨拉托加打成了火炬,她们向南逃窜,我们追都追不上,真是大胜利,板载!第三天,我们想继续追着米国佬的舰队打,但那卑劣的米军舰载机部队居然胆敢起飞反击,我们一不小心,竟全军覆没啊---......嘛,虽然我们损失了80%的飞机,但我们最后还是打沉了米军5条航母,2条战列舰,1条大的巡洋舰,2艘中等的巡洋舰,以及一条不知道什么的船。敌军不死也打残了,现在估计已经返回乌利西疗养去了吧。板载!】   (第五航空舰队一共使用飞机193架,包括69架特攻机。共计损失161架,其中有50架毁于地面。)   “这封电报你信吗?”高桥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我是不信,你信吗?”将钉在桌上的短剑作为镜面,扶桑咬着发带,束起马尾。   “我信。”   “信什么?”   “全军覆没。”   “噗,你这人还难得有一点幽默感的嘛。不过话说,我让你去交接牛岛的那批东西有到了吗?”   “已经在基地了,几卡车的枪和弹药,还有一个小队的陆军士官,都是年轻人。”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返电给了宇垣缠,跟他说我们基地已经没有可用的特攻队员了,新来的陆军士官只是陆军来参观学习航空战术的。至于枪支弹药,我们基地有海兵队,日常训练有损耗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只老狐狸居然还有时间来问你这些事情,第五航空舰队他就不管了吗?”   “也许可以说,他确实不管了,现在第五航空舰队,第六航空军和第一航空舰队都由司令长官接收直接指挥了。”   “哈?丰田副武那家伙这个时候倒出来了?他难道不应该继续去地下建设北海道吗?”   “我想他再在地下待下去,司令长官就该由小泽当了。给,这是他发给你的命令。”   【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决心派出海军主力中的战舰“大和”,“扶桑”,空母“大凤”,巡洋舰“矢矧”,“忘川”,和10艘驱逐舰,编成海上特攻队,拦截米军的登陆船队。旗舰大和,指挥官由伊藤整一中将担任......】   “还有,这是和电报一并送来,但却指明只让我一个人收的匣子,不知道是海军部内谁主使得,不过看得出来,他们是下血本了。”   高桥无奈地笑了笑,打开了匣子。   其中两根亮闪闪的金条,在匣子里熠熠生辉。   “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要我帮他们卖命吗?”   扶桑哑然失笑。   “不一定,兴许他们真认为你是能力挽狂澜,逆转败局的神明大人呢?”   咔哒!硬木制的匣子阖上。   “所以你就半推半就,替神明大人收下香火钱了?高桥君?”   “就当是这样吧。神明大人。”   “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资金来源哩,这笔资金你准备怎么用?”   “吴市和大阪附近的米店。”   “有点意思。”   收起短剑,利落地推开大门,扶桑昂起了头颅。   光,洒在大海上。   巨舰艨艟,重炮林立。   【哼,那我就做给他们看看,他们想要的神明的模样。】   “高桥!让他们罐底油给我加满!准备拔锚起航!” 第十四章 一骑当千   从丰后水道到冲绳,大约有1000余公里。   按照特攻舰队22节的航速,最佳状态也要20个小时才能抵达冲绳。   “伊藤中将,你知道吗?作战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一个精心制作的计划的。”   详细的作战计划,详尽的路途水文气象资料,伊藤中将手边的海军几十年苦心经营得来的结晶。   “呵呵,确实。如此局面,这些东西又有何用呢?可计划就是计划,草鹿参谋长阁下尽心整理出来的计划,只要制定出来了,就一定得有人去执行。”   “所以你就成为了那个‘执行者’?”   饶有兴致地,扶桑嘴唇的一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是的。哪怕这个计划是走上一条十死无生的不归路。”   “有趣。”   “?”   “起码你这次是没机会和大和殉舰了。”   “你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他们来了。”   扶桑播放拦截电讯:   【Will you take them or shall I.】(你上还是我上?)------米切尔   【You take them.】(你上吧。)------斯普鲁恩斯   “这段英语又是什么?”   “我们的敌人正在分冰激凌,而那个冰激凌,就是我们。”   “怎么办?”   “安排好损管队伍和弹药供给,我会替天照大神保护你见到冲绳岛的海滩的。”   扎紧手腕上的绷带。   扶桑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GF机密第060001一番电)帝国海军部队与陆军协力,空陆海全力以赴向冲绳岛周围第舰船进行总攻击。   【皇国兴废在此一举,特命编成海上特攻队实行壮烈无比的突入作战,在此一战中集结帝国海军之力,发扬帝国海军水上作战部队光辉传统,并将其荣光流传后世。希望各队无论特攻队与否,殊死奋战,歼灭敌舰队,以确立皇国无穷之基础。】   “还没开打呢那群混蛋就开始哭丧着嚎,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仿佛也是看开了,伊藤中将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将草鹿的那些作战计划统统扫进了废纸篓里。   全舰最高戒备!   一声沉闷的船鸣后,刺耳的战斗警报贯彻长空。   “我们是在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刚进丰后水道时。”   “被什么发现的?”   “潜水艇,还有高空侦察机,B-29型号的那种。”   “还有潜水艇的吗...我知道的情报只有侦察机而已。”   “你不知道的情报可多了去了。伊藤中将,随我上防空指挥塔。”   远处的天空,大凤号早先派出去的战斗机中队正在向北溃逃。那些老旧的紫电和零,在地狱猫和海盗的俯冲攻击下一触即溃。   “看来敌人的攻击,比在夏威夷的那次还要盛大,是为了一雪前耻吗?将军米切尔...”   叨念着,毫无畏惧,扶桑舰有如久经训练的舞者般将舰首右转,打开了左舷。   “当---当---当---”   时钟敲打了十下。此时,正好上午十时整。1945年5月20日,上午10:00   “各部注意,司令官已进入防空指挥位置。”(防空指挥所通讯兵)   “敌机有多少?”(伊藤)   “左35度,数量超过70机,正在向我们这边飞来,预计马上就会进入主炮防空范围。”(扶桑)   “解决掉它们。”(伊藤)   “了解。”(扶桑)   对空战斗,准备完毕!   主炮发射警报。   “三式对空弹!攻击开始!”   “发射!”   炸雷般的巨响当中,数团火球破开黑色的浓烟,转瞬即逝。   “准备-----!引-爆!”   毫无征兆地,巨大的红色炮弹在十几公里外的空域当中绽开,将铺天盖地的易燃物和金属条糊在了美军机群的脸上。   “这里是第一小队唐纳德,日本人的军舰正在向我们开火,判断型号,是‘夏威夷的恶魔’!”   “夏威夷的恶魔!?”   “回避!回避!”   “唐纳德队长!这里是三号机!我着火了!”(断线)   “听得到吗?喂喂!该死,希曼他是烧死了吗?”   无线电自动开启,一个女音传入了唐纳德的耳道。   “刚才是哪位说我是‘哈哇咦的恶魔’来着?我猜猜,是你吗?”   冰冷的气息,如芒在背,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把操纵杆往右推了一把。   轰!   炮弹炸开的音波,让他精神一阵恍惚,脑壳也好像被榔锤猛击了,头疼欲裂。   “该死的,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模糊的天空,他的视线越过防弹玻璃,清晰地看到远处海面上的那条战舰,正拿主炮对着他,而这条战舰其中前半部分的主炮,炮口正喷吐雪白色的烟雾,显然是刚开过炮了。   “三式对空弹!第二轮攻击!发-射!”(扶桑)   后半部的两座主炮发射的火光,是唐纳德这一生最后看到的景象。   “你居然打了两轮三式弹。”(伊藤)   “也就只能打两轮了。”   扶桑朝伊藤苦笑了一下,将大口径高炮群调集起来,分阶梯状对准了不同的空域。   “烧霰弹的威力果然无与伦比,这米军的机群还未摸到我们的外圈,就已经被大战舰扶桑的两轮炮击点成流星雨了!”   矢矧号的前舰桥内,古村启藏大佐前倾着身子,手持的望远镜恨不得捅到窗外面。   “话说,大和号才是预定的旗舰吧?伊藤中将怎么就把指挥部搬去扶桑号了?”   舰内参谋迷惑地转过头。   “论炮战,大和可能比扶桑略胜一筹,但论对付天上的东西,可就不是能相提并论的了。你是没见到几个月前扶桑舰在夏威夷,米军没日没夜过来突袭的机群,被击落下来的几乎要把海面盖满了啊!”   “那真是太可怕了!” 第十五章 无慈悲   轰!   一道雪亮的霹雳凌空斩下,把漫天的乌云分作两片。   天空碎了...   雨水如瀑。   昭和20年5月20日;10时;   冲绳--羽具岐东北方约5公里   【无仁之勇者;无二三一念狂死;似逐火之蛾......】   轰!   坠落的炮弹,狂乱的冲击波击碎了雨幕。   【今不可习长崎之喧哗,当学赤穗四十七人......】   “牛岛中将亲令:所有阵地必须时刻保持通讯通畅。不得在白天主动出战,尽可能在夜间灵活突击。如遇敌军大部队,更不得擅自开火,犄角阵地互相支援。如若被围困,通讯中断。尽一切可能保存有生力量,转移阵地或等待支援......”   “真是难熬啊......”   躲藏在地堡之下,满脸泥浆的步兵正在尝试点燃受潮的香烟。   【狂不可御敌,神风亦不可复现,此期,要忍。】   下雨之前,40架美军轰炸机以四架一排的队列,把阵地地毯式轰炸了一轮,这期间还夹杂着讨厌的战斗机,它们低空嗡嗡盘旋着,用机枪和火箭弹把疑似火力据点的地方全犁了个遍。   紧接着是海军重炮,从海上飞来的巨大炮弹持续轰炸了两个小时。   整座岛屿都在炸药的力量下颤抖,最前方的阵地腾起数百米高的烟尘,防守前线的部队向后方打了三通电话,试图呼唤师团的炮兵增援,可是后方的炮兵部队杳无音信,在几个小时内都没能提供哪怕一发炮弹的支援......   两个小时,美军的炮火以环形弹幕,一直向冲绳腹地延伸了数公里。   “我敢相信,登陆场的前方就算是细菌都无法在这样的炮火下存活下来!”   观战的战地记者簇拥在战舰的侧舷,将手中的摄影机朝向数公里外的冲绳海滩。   “当然!这可是我们细细耕耘过的土地,怎么可以让那些‘Jap细菌’继续趴在上面呢?”   在记者身边驻足,这条战舰上的舰长自豪地挺起胸,双手背在后面,深邃长远地目光直指北方。   咔!咔!   “拍好了吗?”   “是的,长官,我敢保证,您刚才的身姿将会在历史书中流传千古。”   “希望不止是历史书,我希望相片里的我们能在那些少女们的心里也能流传千古~~”   “喔哦!哈哈哈~~!”   舰长俏皮的话,惹来了记者和水兵们的一片欢呼。   轰!一声霹雳。   豆大的雨珠朝着这些人的脸就打将下来。   “该死,怎么下起雨来了?这鬼天气。”   “真扫兴~~”   “无碍,我们可以进去继续聊~~我刚收到消息说:日本人派出了一支舰队想来阻击我们登陆,这可不是来送嘛!所以我认为我们大可以在餐厅里坐着,等我们的大厨先生烤好那上好的德克萨斯牛排,喝着冰镇可口可乐等待两个好消息。赞美合众国!”   “赞美牛排和可乐!”众人眉飞色舞,“当然,赞美合众国!”   “哈哈哈哈!”   ......   “两则消息!”   通讯兵带着不太好看的脸色,冲进了指挥室。   “我选择先听好消息。”   斯普鲁恩斯盯着远方正在接近的乌云,皱起了眉头。   “指挥官先生,两则都是坏消息。”   “都是坏消息?米切尔搞砸了?他没能消灭日本人的那支小舰队?早知道应该我上的。”   “不是,指挥官。米切尔将军说第一批派出的70架飞机,只回来了三架,这让整个航母舰队都陷入了恐慌!不过他表示他还能安抚住飞行员们的情绪,正在尝试组织第二轮攻击波。”   “别说了,另一则消息是什么?”   斯普鲁恩斯的脸已经完全垮了下来。   “冲绳岛那边突然开始下大暴雨了!登陆行动展开受阻!”   “艹!气象部门和情报部门是吃一锅饭的吗?”   斯普鲁恩斯把笔摔到了地上。   “也许之前李梅将军说得对,我们的情报队伍里可能混入了赤色分子,要不然麦克阿瑟将军也不会被出卖......”   眼眶深陷,鹰钩鼻的碧眼参谋官,嘴里悠悠地飘出几个危险的词组。   “你的发言简直像个盖世太保,要知道那情报部几个月前才‘自杀’几个人,我想没人敢再这样做了......等一下,我想想,现在可不是抱怨这抱怨那的时候,我们必须护住米切尔那个家伙,让他赶紧把破篓子补上。”   “长官,您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的战列舰部队作为航母部队的后盾,防止他们在溃败时一泻千里?”   “差不多,归根到底目标只有一个,把他们挡住,不惜一切手段!”   “是!长官!”   轰!   海面上最后一声炮响。   南方填满天际的雨云巍然不动。   扶桑号中轴的六寸副炮抽出白色烟雾,方向机缓缓回旋着,炮口姿态最终固定下来。   “简直就是战场之鬼...不可思议。”   在防空指挥所,伊藤中将心有余悸,他面色可怖地走向栏杆边缘,向四周的海洋环顾。   碧蓝的海水,上面漂着朵朵绽开的油污,有未沉下去的飞机残骸在随着海浪一前一后地浮动,看不到有活人的样子。   “那可是70多架飞机啊!”   “我出来的时候,镇守府批给了我双份的对空弹药储备,而且我说过,这次我会全力以赴,所以这样的情景是可以预见的。”   “太可怕了...不!这是奇迹!我真庆幸你是在我们这一方,而不是米畜那边...”   伊藤的脸色变化着,定格在看不出是庆幸还是狂喜的模样之间。   “什么叫你们这一方?”   扶桑半开玩笑地反问。   “天佑皇国,这次是我们赢了。扶桑!米军航母肯定不止发动这一次攻击,他们的第二轮攻击波,一定已经在路上了!”   “不用你说我都已经看到了。”   “报告司令官!矢矧号舵机在空袭中受损,掉队了!”   “掉队就掉队了!让原为一自己处理好了再来!我们继续前进!”(注:原为一;矢矧号舰长;海兵49期)   “了解!”   大凤:“敌机群发现!对空战斗!”   雪风:“对空战斗!”   大和:“对空战斗准备完毕!”   扶桑:“对空战斗......准 备 完 毕。”   比良坂的美军飞行员正排着长队,这次,将没有一只飞鸟能逃出防空炮的黑云。   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无慈悲! 第十六章 美式英雄   战舰的船首破开海浪,将那些残骸连同人类脆弱的记忆一起,拖向漩涡中心...   人们所珍视的,远方爱人的相片...   所眷恋的,想要寄出的家信...   所自傲的,那闪耀的勋章...   都化为了那一朵碎开的白色浪花,在战争的洪流当中远去,被淹没了...   烟囱拖出的滚滚黑云蔓延着,被扶桑远远地抛在身后,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正在像冲绳突击的亡命之徒。   不过说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我记得我好像在文莱还是吉尔伯特也这么干过,不过好像只有这一次是在大白天啊。”   苦笑声里,舵手迷茫的眼神从楼下防空炮台后投来。   “全速----!”   士兵的吼声,如领舞者的一声号令。   “跟上先导舰!”   巨大的战舰,全力机动着,试图跟上领舞者的步伐,但她那所骄傲的410毫米主装甲和460毫米主炮此时却成为了最大的累赘。   风,在耳边呼啸着。   座舱罩因为气流的扰动而震动,发出响亮的声音。   “嘶------”   脖子僵硬,包裹着飞行夹克的身体战栗着,试图让大脑更清醒一些。   眼前薄薄的有机玻璃并不能阻挡钢铁巨兽的咆哮,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一点点的技巧,以及死神偶尔开小差的空隙。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人,只有两种表现:歇斯底里,亦或是心如止水。   正好,这位飞行员是后者,他心无旁骛地驾驶,不再留意无线电里的任何一句废话。   “全中队用宽松的小队互相掩护。俯冲轰炸机和战斗机寻找薄弱环节从高空突击,鱼雷机待命,等候前队突破!”   “是!中校!”   比白云还高的天空里,闪烁起光芒,正在天空中航行的空中骑士们,正在朝这边移动。   “一...二...三...”   凝视着天空,扶桑透过云朵之间的缝隙,计算着正在靠近的美机数目。   “...十八......二十八!”   中轴的六寸高平炮带着回旋机构的轰鸣音,将火炮抬高至最高点。   屏息凝神,就像熟练的猎手打野鸭一样,扶桑正在等待最佳的开炮时机。   卡啦...卡啦...膛内的炮弹,正在调节引信的爆炸距离。   他们俯冲下来了!   连带着他们丢下的副油箱,都像是下起了一阵流星雨。   “开炮!”   可怕的火光,朝着天空飞去,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啊。”   指挥所附近的人,脸上无不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大仰角开火的中轴副炮,离舰桥实在是太近了!   “冷静,冷静,冷静!”   看到炮口焰,飞行员握紧操纵杆,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   【要是陷入惊慌而导致操纵失误,那就死定了!】   心里如此告诫着自己,他不敢放松对自己的掌控。   “呼----!”   深呼吸,高度紧张的大脑更需要氧气。   轰!轰!   爆开的黑云,在右前方绽开,带走了一个在队列前夺命狂飙的倒霉鬼。   “很好!”   不忍直视,压抑住颤抖的心脏,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头。   “我做的很好...”   双脚踩住方向舵,他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没事,不会有问题的。”   敲打身上的救生衣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一直在后座沉默寡言的机枪手微微别过头,向飞行的同僚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谢谢。”   “话说,你有看到那个真空区吗?”   “呃......”   “就在那条最大的战舰的后方,她刚才在大转向,这时候可能还没来得及瞄准吧?”   机枪手指的显然就是大和号,此时飞机刚好朝着她的舰尾,正是其防空火力密度最低的时候。   “那我要冲了!”   “当然!”   将护目镜拉到眼前,他眼神专注地挪到瞄具方向。   “就像把球投进框里一样简单....”   呢喃着轰炸教官教给他的口诀,飞行员脸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他的轰炸教官当年在中途岛带队一举击沉了两条日军航母,而他作为新一代的轰炸机飞行员,理当继承那传奇一样的英雄风范。   美式的英雄?就像超人一样吗?   思绪在俯冲下去的瞬间变得有些飘忽,他打开飞机的减速板。   “希望能在颁发勋章时见到你。”   机枪手咬着牙,他说笑的语气此时比哭还难听。   人终究还是会害怕的嘛。   “那真是我的无上荣光。”   充血的大脑,眼前的一切无比清晰,天空中不断向后退去的朵朵白云,近到仿佛触手可及,而那蔚蓝色的大海,浪涛之上荡漾着粼粼波光。   “麦哲伦是对的,太平洋。”   简短的词组,在他的口中转瞬即逝。   神经突然紧绷,周围的空气变得局促起来。   “就是现在!”   后座的同僚惊呼出声。   “呃-----啊啊!”   咔!   释放下来的挂架,撞到了一发25毫米炮弹,被打飞了出去。   而那枚炸弹,却顺着飞行员套牢的瞄具,稳稳地飞向了大和号的后甲板。   “炸弹!”   拉起的瞬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句日语。   加速脱离,延迟引信的炸弹撞击到后甲板,发出微妙的叮当声。   然后......   呼啦------!   速度,在最后关头连声音都无法追上。   “......”   飞行员只看到后座的机枪手嘴巴在一张一翕,却没有说出任何词汇。   轰!   机枪手脸色染上了一层光亮。   背后,大和号的后甲板死伤枕籍,巨大的爆洞,四周的残骸呈放射状分布,露天防空近乎全灭。   “话说,你为什么要当飞行员?”   腾出的手在胸前摸索着,机枪手脸上现在是不能抽上一口烟的遗憾。   “是喜欢战争吗?”   飞行员没有回答,他拉平座下的战机,向远方飞去。   此时的天空甚是湛蓝,后方的乌云好像就是才走过一遭的鬼门关吧?   “呵呵...”   对这问题,飞行员回应的只是淡笑。   “战争?我只知道我面对都是日本鬼子罢了。”   越过了恐惧这一道坎,大和号后甲板因为炸弹爆炸而冉冉升起的狼烟,变成了美军鱼雷机队冲锋的号角。   而飞行员本人,他好像忘了,刚才他同机枪手的聊天,都是无线电全程直播着的... 正文碎片 你也想起个英文名字吗?(一)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一个国家......   “那是什么东西?是大陆的新型无人侦察机吗?”   屏幕上闪烁着的,是硕大的雷达反射信号,如果说是侦察机的话,未免也太嚣张了点。   “太奇怪了,你觉得如果是大陆的无人机的话,会从太平洋方向入侵吗?”   “说不定是从库页岛那边绕过来的。”   “也许吧......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跟以前对付图-95一样......”   “报告长官!目标加速!”   “什么!?”   “目标......消失了!?我们跟丢了!”   “该死,是飞碟吗?”   两架F-35,其雷达屏幕上的数据和两名飞行员的面孔一样,写满了茫然。   电视节目:   “昨日新闻,天空中出现不明光点,横须贺基地起飞两架F-35式战机拦截,有消息称,这是美军第二次在横田空域尝试拦截不明飞行物,现在让我们采访一下当事飞行员乔治少校!”   “就算是真的飞碟!我也能让它在入侵美国领空前凌空坠落!可惜我把它吓跑了!那个外星人飞行员真是个胆小鬼。”   “看来我们的飞行员很有精神呢!据了解,这位乔治少校曾经是红旗军演的超级王牌,相信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哦耶!外星人!ET!少校!今晚我们去哪里嗨?”   “我知道这把有一家店不错,老板娘和那里的本地姑娘可热情了!”   “看来大家都很乐观呢,嗯!这里本台记者,本田加奈报道!”   噗!   陈旧的大头电视,关闭时总会发出这种奇怪的电子音...   簌啦...簌啦...   衣服摩擦着,有人在房间里窸窸窣窣。   门外面,简陋木桌上的生活用品,一眼望去,没有一件不是百元店里的。想来这房子的主人,生活也是拮据啊。   朝门外走。   入眼的楼道,本应该是混凝土的灰色,但由于这里不像高档的公寓一样有保洁员,所以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黑色的污渍,甚至在角落里,还有被猫狗撕烂的垃圾袋和昨晚醉鬼的呕吐物。   【东京都的新天地-----后面是名字已经泯灭的楼盘开发商】   这片处在东京城市圈外围的简陋公寓,早在泡沫经济时代就已经存在吗?   “我出门了。”   声音的主人,带上了嘎吱作响的公寓门。   楼道趋于寂静。   空无一人的公寓,一张黑白色的相片倚靠在陈旧的索尼电视机边,里面的人,其中一个好像穿着白色的旧时代军服。   ----------------分割线-----------------------------   东京   某所平凡的公立高中。   平凡到就连上课铃也是全国通用的那种。   班主任:“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我们B Class又来了一位新的转学生!”   “转学生...?”   “为什么说是又呢?”   窃窃私语,学生们在交头接耳。   班主任:“那么,高桥同学,欢迎。”   “很平常的姓氏啊。”   “听上去不像是能时停的魔法少女,或是能打使徒的王牌上尉...”   “你可少看点漫画吧!”   “啊!来了来了!”   “......”   咔哒...   轻启的玄关,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哒。哒。   安静下来的教室,只有走进来的脚步声在回荡。   “不得了...”   “哇...超可爱。”   “还蛮神秘的。”   “啊,是个不一般的大美人...”   班主任:“那么,请做下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高桥扶桑,请多关照。”   接过粉笔,她的神情顿了顿,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写的汉字。   “那个,高桥同学?”   “高桥同学之前是哪所学校的?”   “横须贺的学校...”   “以前有参加什么社团吗?运动的?还是文化的?”   “没有参加过。”   “看来是回家社团的呢!”   熙熙攘攘,高中的女孩子总是这么八卦且精力充沛。   【真应该用一摞摞试卷让她们闭嘴。】   嘴边随便回答着,扶桑的思绪飘在不知道哪里。   “感觉真是厉害呢,高桥同学!文化课上的作业好多都是用汉字写的。数学也好,运动也很优秀,难道有什么学习的秘密方法吗?嘿嘿...”   “没有哦。”   “啧...”   窃窃私语   “呐,Sherry姐,你觉得高桥同学怎么样?”   “装模作样的家伙,可能是为了钓凯子吧?你看那群男生,都好像魂被钩去了一样。”   “确实太嚣张了。”   “要不咱给她来个下马威如何?毕竟她一个外来的转学生,也应该学学我们这边的规矩才是。”   “有趣。你想怎么做?”   “我找机会把她手机号搞到,然后让外面的社会青年给她打电话怎么样?”   “太过分了吧~~~”   岔开腿,大大咧咧地反坐在椅子上,被称为Sherry姐的高二女生露出左耳耳钉,怪笑着。   “不过分,只是让他们打个电话唱唱Rap而已,她如果按掉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对吧。”   “也是。那就祝你武运昌隆咯~”   “别这样,说这种祝词好土的。”   “那就...‘Good luck’~!”   “嗨嗨,古得儿拉克~!我先去联系他们啦!”   长发尾端染着的黄毛一跳一跳,毛遂自荐的少女从后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对不起,失陪一下。”   “诶?是身体不舒服吗?”   围在座位边的女生们好像还没有想解除包围的意思。   “不,只是感觉教室里的空气有点闷而已...”   “闷...确实学校没有给教室装空调...”   “请让开一下。”   不知为何,高桥同学的话语当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好像,就好像将军发出的命令一样。   “呃,好的。”   脚步不自觉地动作,堵在边上的女生自觉让开了道。   “谢谢...”   呼......   从那天睡去,到现在有多少年了?   真是安静和平啊,天空中也没有成群成群轰炸的B-29。只可惜...   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空心的金属管栏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握成了一根。   “让我看看...她的手机...”   趁着扶桑走出去的功夫,Sherry转眼就将她的手机摸到了手。   “嗯?有网页?高桥康弘?战犯畏罪自杀?她搜这种东西干什么?不管了,先把手机号抄下来再说......” 第十七章 强弩之末   【如果日本在这场战争当中战败了,会怎么样?】   【会成为美国人的殖民地罢了。】   扶桑当时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是在讲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变成殖民地,那岂不是日本从明治维新以来的努力全部没用了?】   看着窗外积累的雨水,高桥内心陷入了迷惘。   从心里讲,他还是希望太平洋战争能打赢的,最难看,也得是公平地在谈判桌上握手言和吧?   【扶桑,你有能力带领我...不!日本走向胜利吗?】   【不知道。】   拂袖颜面的身影,扶桑好像在抵触。   日本为什么必须得战败呢?即使接触了点先进思想,高桥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是我们军人不够努力打仗,还是因为外敌太强?   【有句话说:‘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而弱者发怒,只会抽刀向更弱者’。】   不轻不重的话,好像雨水敲打着窗户,在高桥的耳边回响。   从日本有了想当帝国主义国家,鲸吞东亚,妄图把手伸到欧美老牌列强的桌上时,日本就输了...一开始的所谓英日同盟就看得出来,西方人都只是把日本当做一枚棋子,或者一条狗?   一条狗而已,不过是打赢了斯拉夫蛮子,就想沾沾自喜地爬上饭桌了,反了它!给我打死!   想着,冰冷的雨水好似灌进了半边大脑,高桥的脸涨得通红。   【这就是所谓的路线错误吗?】   轰!   一道闪电破开了乌云。   雨水磅礴。   -------------------------------------------   稀薄的云彩,漂浮在蔚蓝色的天空。   俯冲轰炸后急速脱离的战机,翅膀闪耀着光芒,如同巨大的飞鸟在空中翩翩起舞。   而它留下的,是火焰与奔腾的气浪,肆意飞扬的碎屑,大和号的后甲板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怒吼与飞溅的血雾飞沫。   非核心区域中弹。   对大和号来说可能是无伤大雅,但对甲板上的士兵来讲就是要命的问题。   【发现敌方鱼雷机群!】   如同是在嘲笑日本战舰的防空,那架刚投完弹的飞机晃着翅膀还在缓缓逃窜时,又一群秃鹫从云层上方掠了下来。   【右舷敌鱼雷机接近!】   朝着士兵们大喊大叫的,是防空指挥所上的尉官。   【打下来!把它们打下来!】   分队士嘶喊着,手麻利地开始旋转方向机。   【开火!】   近似悲鸣的呼喊,与稀稀拉拉的炮声一同响起......三联装九六式,还是如此费拉不堪。   【没炮弹了!快换弹匣!】   一匣炮弹全部打出去,美军的鱼雷机群连挪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快点啊!】   【来不及了!】   惊恐的瞳孔里,那枚挂在机腹下方的鱼雷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有人此时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   然而耳边忽然传出一串爆响,一堵由黑云构成的城墙在拦在了鱼雷机群的脸上。   哗啦哗啦......   摇曳的火苗在大海上漂浮,细碎的浪花,好似是死人的骨灰。   【是那条战舰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母舰上是不允许抽烟的,但这个老家伙手上的骆驼一根接着一根,负责监管的中士却只是当做没看见。   【想到那条怪物,我就怕得要死。】   他的手,抖落烟灰的姿态很是别扭。   【能跟我说说那条…‘怪物’的故事吗?】   我很是好奇。这群能飞在天上出去的家伙,难道也像水手一样有利维坦迷信不成?   【跟你说了你也想象不出来。】   老家伙瞥了我一样,见到我满手机油的手,还有插在裤腰里面的扳手,眼神露出了鄙夷却混杂着得意骄傲的颜色。   【那你尽管把这故事烂在肚子里好了。这飞机我也不修了。】   我也是硬气,想来这个老东西在新中队的飞行员里面作威作福惯了,居然还敢给我这个后勤兵眼色。   【哎!别走嘛!说说就说说,这飞机是一定要修的。不急不急。】   果然说到飞机他就耐不住了。这些在天上飞的家伙,和玩赛车的那群人果然一个尿性,把座驾当成了自己的半条生命啊~   装模作样了一番,我找个箱子坐了下来。   【抽烟吗?】   【不抽。】   【恩…呼~~~咳咳!】   他的呼吸,浓烈的烟味,从他衣服的每一寸纤维里弥漫出来。   【在珍珠港事件前,我就是海军航空兵的一员了,当时我还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牛仔,你懂的,中队里的尾巴。】   他比了个手势。   【专业的僚机?】   【你还挺懂的嘛!嘿嘿!】   顽童一般地笑,他套近乎似地拿胳膊肘捅了捅我。说实话,真疼啊,这老家伙是从小吃牛肉长大的吗?   【那时候我开水牛,给小队长打下手,每次在演习里都是我负责缠住敌人,他负责击坠。这样的分工,一直持续到了1942年。】   【1942年怎么了?】   【那家伙死了。他没飞起来,在中途岛机场的跑道上就被战舰的大炮炸死了,真是讽刺,飞行员居然就坐着战斗机死在了地上。】   【真是惋惜。】   【然后我就成了小队长。】   【emmm…所以这些和那条怪物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那天抵近炮击中途岛的那条战列舰,就是那条怪物。】   【战列舰炮击不是很正常吗?我同事当时在瓜岛,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担心日本人的战列舰来炮击。很幸运,连着两次他都没死。】   【呵,这是当然,你是在地上。】他的脸色凝重起来,用力跺了跺脚。【而我们!是在天上。】   【论炮击,那条怪物和我们的战列舰半斤八两,不过对于飞行员,就不一样了,我无法忘记。】   机库里空调是开足的,但这个老家伙的眉心里却在冒汗。   【那天夜晚我们和陆航的突击,还有那空中的绞杀,第二天白天的黑云像一堵墙一样压过来!中队长那队人眨眼间就变成了烟花!】   说着,他做了一个发射烟花的手势。   【就这样,咻的一下,就没了!】   【……】   我咽下一口口水,喉咙干得要死。   【我没能坚持住,我怕得要死,就逃跑了。】他的眼中飘过一丝愧疚,又好似是落寂,【但没有人惩罚我,因为全中队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已经所剩无几,长长的烟灰,随着他的抖动,落到了机库吸烟室的地板上。   【那时我一度想要回家,离开这片天空,离开这片大海,躲到永远也见不到这条怪物的老家沙漠里去……】   【然而你没做出离开的决定,中队长先生。】   警报声响起,下一批出发的战斗机已经停泊在了甲班上。繁忙的升降机,穿着白色服装的人正在旁边奔跑。   【之前出发的飞机还没有回来的吗?】   【我怎么知道!可能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栏杆边,士兵正望着远方的黑压压的乌云大声喧哗。   【加快速度!不要让小伙子们饿着了!】   厨房,正在给下一批出击飞行员煎牛排,打鸡蛋,盛冰激凌的厨师们,被主厨大声呵斥。   【该出击了呢…】   【是啊…】   不急不慢,摸索着拿出新烟盒,老家伙敲了敲底部,拿出了第一根烟。他犹豫了一下,向我伸出了手:   【真的不抽吗?】   【真的不抽。】   【男人不抽烟可是不行的哦,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士兵。】   嘴上这么责怪着,他提着飞行帽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我随着他,一同往上走去。   太阳的光,还有甲板上的风…   脚下的埃塞克斯级航母正在向着西北方疾驰。   罗列着准备出发的战斗机们,老家伙迈着臃肿的步伐走向了第一架。   【要准备起飞了!】   戴上防风镜后变得坚毅的眼神,他向我看了过来。   【一号机,怎么了?还不起飞吗?是出机械故障了吗?】   舰首起飞指挥员的脸色被海风吹得通红,地勤在飞机下方询问。   【让升降机旁边的那个小家伙过来一下可以吗?】   【当然,中队长先生。】   地勤居然接受了他的要求!   【嘿!你,中队长先生要找你。】   【哈!?】   我一脸迷茫地走过去。   没有说什么,一包完好的没开过封的骆驼牌香烟从上面丢了下来。   它,是金黄色的。   【中队长……】   吭!   舱门拉上了。   我没能多看他一眼。   那鱼贯而起的熊猫们,向着乌云飞去,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讲过的传奇故事:大海上的捕鲸手们,拿起鱼叉奋勇地扑向了抹香鲸……   他们视死如归…... 第十八章 风,雨,钢铁,还有烈焰!   “Good Luck.”   ---------------   【全力阻止日本人靠近冲绳岛!】   中校的大嗓门,在无线电里也是如此洪亮。   云层被熊猫的两翼破开。   【全队注意!敌人的舰队就在前面,按照计划!战斗机部队保证制空权!轰炸机部队先行压制敌舰防空火力!鱼雷机等候指令......】   水露,还没有从舱盖玻璃上散去。   【等一下!赫曼中校,让你的部队等一下开始攻击。从硫磺岛来的特殊轰炸部队正在展开!】   【什么?特殊轰炸部队?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你又是什么人?居然敢直接命令前线部队停止攻击...】   【我是米切尔将军麾下的参谋官,特殊轰炸部队的武器需要使用雷达进行引导,为什么防止出现不必要的误判,请中校先生在炸弹进场后开始攻击!】   【......是,我明白了...】   面色苍白,赫曼中校的嘴唇扭曲了一下:   【全队在云层上空等待!】   【特殊炸弹已经投放。】   参谋官冰冷的语气,好像是在宣判某个人的死刑。   ---------------------   【美国人的机群停下了?他们是在重组编队吗?】   雷达的回波显示,有一支较大的机群正在云层上空徘徊。   【可能是前两波攻击的巨大损失,把他们打怕了吧?果然米国人还是惜命的。】   伊藤中将的副官放下望远镜,面色有些放松。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美国人肯定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意识切换到雷达显示屏,扶桑保持着戒备。   然而,显示天空当中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   【难道是水下的吗?】   扶桑多疑了起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战场,才是最可怕的啊。就像人一路冲杀,杀红了眼,无所畏惧,但忽然有空闲思考了,就会后怕,就会犹豫不决,甚至发憷退缩。】   双眼盯着远处的云层,伊藤整一面色凝重。   【米国人躲在云后面磨磨唧唧的,这还算是男人吗!】   好似是在讥笑的话语,在这种压抑的气氛当中,副官先生好像有点乐观过头了。   【等一下!雷达上重新出现的反射讯号了!】   【米国人终于下定决心了吗?也好,尽管来吧。】   【不!回波信号很小,不是飞机...】   不详的预感。   【难道美国人已经研发出导弹了?】   【什么导弹?】   来不及思考。   【敌袭!】   只听见瞭望哨上一阵惊呼,两台怪异的‘小飞机’先后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自杀式飞机吗?】   【快拦截!】   阵外的驱逐舰慌忙调整姿态,稀疏的曳光弹,全被那架怪异的飞机甩在了尾焰之后。   呼啸声!   最先的那架气势汹汹,一头栽进了海里。   【不是飞机吗?】   【那是火箭弹?那按照轨迹后面的那枚也会掉进海里的!】   然而并没有,那枚“火箭弹”以近500公里的高速钻过了防空网,并在半空中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弯,直朝忘川号飞了过去。   【不好!】   情况已是避无可避。   簌-----!   苦咸的海水四处飞溅,正如那些美国飞行员们破碎的心。   一切都毫无改变,在防空炮火组成了黑色天空下,没有任何生命......哪怕是没有生命的,也无法突破那道叹息之墙,无论是飞机,飞行员,还是那之后又投入战场的“特殊炸弹”。   【幸存的飞行员报告称,那条战舰用大中口径炮齐射或者交替射击组成禁飞区,同一时间制造的防空黑云在几乎能遮蔽半个战场,所以我们的鱼雷机根本无法接近!哪怕是尝试重组编队都会被数公里外的炮弹驱赶。而我们的轰炸机编队更是惨不忍睹,大批量的损失在投弹前就产生了,这导致我们连发起的攻击都寥寥无几。此外还有那些特殊炸弹,据飞行员观察,除了命中率堪忧外,有几枚居然被日本人用舰上的机炮集火射爆了!这无疑暴露了‘炸弹’实在是飞得太慢了......】   副官的喋喋不休,米切尔只听了一半,胸口就剧烈起伏了起来,他涨红着脸,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米切尔将军!】   【上帝是在捉弄我吗?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一次又一次,海军...不!总统先生对我的宽恕已经超出我的罪过了...】明明是在炎热的冲绳海域,但米切尔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已经可以预想到了,我们的征兵部,已经开始在征召开农药机的男孩了!我的罪过,只靠忏悔已经无法挽回......】   【将军,恕我直言,航空攻击失败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许我们该认同斯普鲁恩斯的想法了,那种火刺猬一般的战列舰就应该用战列舰来击败它。】   【用战列舰来击败战列舰......那条恶魔...该死的,斯普鲁恩斯那边有什么牌?】   【将军。据我所知,是四条衣阿华级。】   【四条衣阿华级,那我们就是拥有36门十六寸大炮。】米切尔的目光在海图桌上飘忽着,从副官手里接过钢笔。【而日本人则只有两艘战列舰,17门十六寸大炮......】   【斯普鲁恩斯的火力是他们的两倍,而且......】栗色的头发下,副官眯起的眼中似乎有些笑意【...他一直以来似乎都挺想同日本人来一场骑士般的战列舰对决的。】   【对决吗......】   米切尔的视线飘向了天空,在那里,一望无际的乌云正在汹涌而来...   惊雷与狂风迫在眉睫,游走在气旋边缘的舰队,其超重的装甲钢铁酝酿出最庄严肃穆的威荣。   船员1:【强大的舰艇!强大的大炮!强大的弹药!大量的生命!正确的瞄准!】   船员2:【我们是保卫冲绳岛的最后一道防线!】   船员3:【S A L V A T I O N ! ! !】   从莱特湾的神风地狱中归来,四艘巨大的战舰以万全的姿态,又一次拦在了联合舰队突击的必经之路上,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拯救。 第十九章 雨燕   纪录片------   (噪点)   昭和二十年(1945年)五月十九日;   美军进攻冲绳本岛,二十日在嘉手纳海岸登陆。   第6航空军收到电报   “庆良间列岛失守,米军已经在嘉手纳海岸登陆!前线报告,我方部署在该地区的临时编成部队全线溃败,北机场和中机场已被米军占领!”   “嘶----!”   这个消息,给大本营与陆海航空部队带去了巨大的冲击。   “菅原中将!第8飞行师团的电报!”   “念!”   “嗨!近日第8飞行师团至今日为止,共出动特攻机45架,轰炸机17架,目测击沉击伤敌舰船31艘!但目前航空机数量吃紧,飞行员也都疲乏,希望第6航空军能尽快投入兵力支援!”   “放屁!全特么在放屁!我要是有足够的兵力!还会让米军爬上岸!?这些家伙,总是谎报战果,第8飞行师团出动的那些个飞机,能击伤5条船都是上天保佑了!告诉他们,我手头已经没有飞机了!”   “将军!新电报!”   “又怎么了!”   “第10方面军司令官电令,要求我们全力掩护第32军进攻北,中机场!”   “32军不是说要打持久战吗?这些上面的混账怎么可以这么......参谋长...我们还有多少飞机可以用?”   “目前可用的有重型轰炸机10架,攻击机15架。”   “能用的只有这些了吗...”   “是的,将军。除非我们把本土防空的战机调过来,不然是无法凑齐总攻用的机群的。”   “唉...”   “要发出调集命令吗?长官?”   “不要,如果调集的话,本土本来就吃紧的拦截部队会更加捉襟见肘,到时候米军的轰炸机如入无人之境,全部国民都会被暴露在燃烧弹下。”   “我明白了...”   菅原道大中将的叹息,淹没在雪片般的进攻电报中。   对登陆美军的反冲击,正在筹备当中。   在雨水里,32军以别扭的姿态,把第62,24师团,第44混成旅团,海军陆战队分四线重叠展开,只待一声令下就开始总攻时,一封电报从后方发到前线。   总攻又被取消了!   由于害怕美军在牧港海面登陆攻击侧后方,大本营又采纳了作战主任参谋八原的持久战略,全军退回...   畏首畏尾,迟滞不前,打又不打,守又不守。   迷茫,占据了大部分士兵的脸。   这场战争,就没有个头了吗?   连绵的雨----   把道路泡得无比泥泞,但收缩中的32军士兵却无法对其叫骂出半声不满,因为没有雨水,这掉在脑袋上的,可能就是美军的炸弹了。   总攻的取消,让美军登陆部队站稳了脚跟,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在巴克纳中将的带领下,用半天时间轻而易举地扫荡了国头地区,并大有逼近第24师团阵地的趋势。   在前线看来,这是错失了战机,但后方的联合舰队本部,却似乎对此很满意:   “海上特攻作战卓有成效,现在只要再让32军发起总攻,海陆前后夹击,就能全歼米军舰队。”   “此话怎讲?”   “一,综合大和,扶桑等舰的战果,敌军航空兵力量遭受了重创,且由于暴雨天气,其舰队和陆军也得不到空中支援,军心想必也开始动摇了,这样战机十有七八即将成熟。二,联合舰队抓住机会,投入麾下全部空军兵力,对动摇的米军发起总攻击。完成作战!”   “暴雨天米军的飞机没法作战,难道我们的飞机就能作战了吗?”   “但战机只有这么一次,现在第10方面军司令已经有了决战的意图,且负责打的第32军也赞成了计划,决定再次出击。”   “再次出击嘛...确实之前航空队的攻击给米军的舰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我总感觉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大本营海军部和丰田长官已经赞成决战计划了...”   “这...”   “而且战果已经通过报纸广播公开了出去,现在舆论界对冲绳决战热情高涨,如果能一举挽回颓势,我们将功不可没啊!”   “好像确实...”   “马鹿野郎!简直是在胡闹!”   一直坐在边上不作声的陆军参谋,摔笔而去。   “等一下!长官!”   负责接待的海军军官似乎还想挽留,但骄傲的前辈却拦住了他。   “让他去吧,这些陆军马鹿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决战,那第6航空军啊,连在本土的飞机都舍不得调去前线哩。就连大部分的空中战果也是靠我们海军的五航舰硬打硬拼出来的,真是高下之分,犹如云泥之别啊。”   “前辈说的是。”   ------------------------   海军热衷于冲绳决战,且无比信任航空队带过来的所谓战果时,冲绳本岛的战局正在快速恶化。   报告中,美军被击沉击伤了大量军舰,但冲绳海面上的船只却有增无减,史无前例数量的舰炮炮弹,代替航空炸弹被倾泻到了32军的阵地上。   “海军的支援还没来吗...”   “可能我们都被骗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支援!”   崩溃的气息,弥漫在第24师团的前线。   “将军有令!第24师团参与下一轮总攻!原地整顿!”   “哇---!”   湿漉漉的防炮洞里,一名泥腿子士兵蹲在泥浆里哭出了声。   ......   雨还在不停地下,稠密的细雨与雾气隔离了阳光,将海面模糊,恍惚间让人感觉好像在一个气态星球。   突兀的灯光,穿透雨雾。   一条巨舰展开波浪,在风暴的边缘狩猎着预想当中的敌人。   “真是个坏天气,那群jap都躲进风暴里了吗...喂!雷达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长官!屏幕上显示的全是海杂波,敌人的具体方位我们还没找到!”   昏暗的雷达室,PPI显示器的屏幕上倒映着数张西洋人的面孔------而屏幕内可见的,都是大片的光斑和杂乱反射信号。   “之前飞机跟踪的最后一个坐标,从那里往东南找找看。”   “A型上面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都是有规律的信号,是海浪。”   “你能把这些杂波滤除吗?我感觉jap就躲在这边的附近。”   “我试试看...”   雷达波,不断地被发射出去,然后触碰...返回...   触碰...返回...   触碰...   “我看到她了!”   “我也看到你了。”(杂音) 第二十章 云耀之技   美军的先导舰,是阿拉斯加号。   以下是其舰上军官赖特的通话记录:   “日本人的舰队在我们左舷方向出现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日的下午。当时我们(舰队)正在暴风雨的外围,而日本人(舰队)正朝着暴风雨的中心地带开去。”   暴风雨。   这场暴风雨看上去是如此得偶然,就好像几百年前蒙古人遇到的那场“神风”。   “......厨房在开战前就已经准备好了食物。那些情绪稳定的人正在讨论甜点的事,看来在他们的神经里,这场决定冲绳岛归属的海战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   “希望你不要在吃到大餐前就吐了一地!”   风浪的高度还没有到达十米的大关,我们脚下的超级巡洋舰和新泽西号一样,四平八稳。   “jap!”(小写的jap具有歧视性质)   “日本舰队组成了一个单纵队,他们的速度极快,正向着南西南方向!”   日本舰队的目标是支援冲绳岛,而我们的舰队是要拦住他们。但我们的方向却很不利,天气也不在我们这一边。   “全舰队准备战斗!”   “能分辨敌舰队先导舰的型号吗?”   “做不到!”   恶劣的天气让光学仪器全变成了瞎子,而雷达所能分辨的,也仅仅只是几个光点,以及凸出的回波。   “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就在那里...”   用雷达引导射击已经不是一次了,但这种朝着“看不见的目标”射击的方式,还是有着不实在的梦幻感。   “长官,你看,日本人清楚地显示在屏幕上!”   “对照之前航空部队共享给我们的情报,敌人是两艘超无畏战列舰,这两级战列舰都分别在莱特湾,已经夏威夷的战斗中出现,是十分棘手的敌人。”   “测量数据已经输入,目标已经捕捉,各就各位。”   西太平洋的海风,略过战舰的舰桥时发出悲鸣。   阿拉斯加号的横摇有点厉害。   炮塔回旋的嗡嗡声。各就各位的士兵们都僵在各自的岗位上,没有人敢窃窃私语。   “咕...”   炮手的嘴里口干舌燥,但已经没有口水可以润湿那紧张得喉咙了。   同一时刻的扶桑号。   “伊藤长官,按照您的命令,信号已经设置完毕。”   “嗯。”   伊藤点了点头。   【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全体人员加倍奋发努力。】   四色的Z字旗,迎着暴雨飘扬在天空。   “收到。”   大和号发来了回复。   “嗯。”   伊藤依旧在那里,他的身后,舰队幕僚们正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接下来...扶桑殿下,请您全权来指挥全舰队的炮火。”   “长官...”   参谋长的脸色苍白。   扶桑:“本舰方位135,目标敌先导舰,航向30,航速25节,距离21500米。”   “开始进攻吧。”   “开炮!”   开炮   扶桑号前部的410毫米重炮发出了巨响,她向阿拉斯加号打出了第一发炮弹。   橘红色的火焰转瞬即逝,伴随着燃烧不全的黑烟,雨水在炮口处打转。   炮烟散去,所有人都在等待......   在曾经的炮术训练中,长门号能在24300米的距离上取得9%的总体命中率。但这样的命中率,是在风平浪静且光照良好的情况下取得的。   像扶桑现在这样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射击20公里外的目标,可以说是前所未有,而且是未曾设想的。   “在这样的距离,电探能捕捉到落弹水柱的距离吗?”   “很困难,以我们现有电探的精度,能探测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啊...”   “捕捉到落弹,全远!下八(800米)!”间隔约有一分钟,扶桑发布了落弹信息。   “真不容易啊。大和号,迅速跟进炮击!”   ......   五十米高的水柱,雨幕无论如何也罩不住了。   “日本战列舰正在朝我们开炮!”   观测士兵在雨水里咆哮。   此时,阿拉斯加号,打出了第一轮齐射。   从远方打过来的炮弹,略过桅杆和烟囱,在远方打出一条条接近的水柱。   “长官,这里是阿拉斯加号,敌方战列舰正在朝我们射击。请立即支援!”   “收到!”   只是一分钟,四条紧跟在后方的衣阿华级,都打响了主炮。   但先机已失,被首先锁定的阿拉斯加号正在被扶桑和大和两条战列舰攻击着。   越来越近的水柱,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阿拉斯加后舰桥的顶端好像被一柄巨大的锤子砸中似地,崩塌了下来。   碎片横飞,掩体外的水兵们像割草似地倒下,哀嚎四起,雨水混杂着血,让后舰桥通往下层房间的通道内血流成河。   .....   “可能取得命中弹。”   “什么!?”   伊藤来不及向扶桑确认,一枚十二英寸炮弹就落到了前方甲板上,冲击波,雨幕被炸了开来,一枚炮弹碎片不偏不倚,撞在了司令塔装甲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确认损害!”   “没问题,敌舰炮弹未击穿。”   大型巡洋舰阿拉斯加号的十二英寸炮,在面对超无畏战列舰时,终究还是力不从心。   双方还在拉近距离。   在这场海战中,斯普鲁恩斯的舰队好像疯了一样,即使是在反航战这样的不利情况下也要极限拉近距离。   “继续齐射!”   大和号的炮术长左手紧握,双眼紧紧盯着东南方。   九门九四式同时喷出火光,巨大的炮口焰,好像是要将整片海面撕碎。   目标是依旧是先导舰------阿拉斯加   炮弹接二连三地落下,纵队前方阿拉斯加号打着右舵,整条船几乎是在硝烟和火光当中游泳。   “还击!还击!”   新泽西号的前炮塔内,炮长着急地盯着炮手。   旗舰新泽西号开始齐射后的第五分钟,一枚从大和号飞来的炮弹打穿了烟囱,然后在舰体外爆炸,造成了三名士兵重伤。   暴风雨内人畜不分,大和号在跟进了扶桑几轮炮击后,因为密集的水柱影响观测,只能将炮口挪到了后方的新泽西号上。   一片水烟被激起,然后就是瀑布般坠落下来的海水,前部的两座MK7在其中巍然不动,六根修长的炮管将“瀑布”割裂,不紧不慢地打出又一轮齐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