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 下载者不得将下载的文本用于任何非法用途及商业用途。文本仅用于收藏和试读 任何基于此文本进行盈利和非法商业行为者,自行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本压缩包最新的内容并不是由之前更新变嫁小说合集的大佬制作 那位大佬因为一些原因将不在继续制作压缩包合集, 我代替那位大佬继续更新变嫁压缩包合集 声明:和那位大佬一样制作本变嫁压缩包合集不会涉及任何的盈利用途!更新制作仅为个人兴趣 没有收取来自第三方任何形式的金钱支持,章节都是自费购买,纯属用爱发电 如果觉得压缩包内的文本侵犯到了你的权益,请私聊或者@我删除掉相关的小说文本 「菠萝包变嫁小说合集」https://www.aliyundrive.com/s/AdoxEU3dLy7[阿里云盘] 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绝世仙子从不在意罪孽缠身 作者名称:加藤惠就是我老婆 小说序号:491599 小说字数:574371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2022-12-30T21:31:01 作者标签:战斗 嫁人 女性主角 第1章 境界   灵力七境:尘净境,明澈境,纯元境,凝心境,法玄境,问心境,法域境   肉身七境:炼血境,锻骨境,聚精境,凝婴境,返神境,归真境,神域境   神魂七境:虚感境,显觉境,转凌境,明心境,见性境,空游境,逍遥境   神魂第一境对应其他第三境   七境过后殊途同归,灵肉熔炼合一,分为仙元四境:踏天境,道天境,仙元境,真仙境   法境:领悟的法则分为显法,隐法,自法,显法和隐法各分十境。   法则过后为道,道本质没有高低之分。 第2章 法宝,丹药,符箓,阵法品级   法宝:灵器,法器,圣器,道器,造化至宝(前四种分九品)   丹药:一至九品,圣品,道品,每品分下、中、上、圆满   奇物有奇异的功能,不分等级只看修为   阵法:一至九品,圣品,道品,每一品都有上、中、下三境   符箓:一至九品,圣品,道品,每一品都有上、中、下三境 第3章 国势衰微   浓重的黑云裹挟疾风骤雨,晦暗的天幕压得极低,万钧雷霆不时炸起,卧俯在宫檐上的瑞兽惨白而狰狞。   乾元殿内,煜皇高坐于龙座之上,扫视阶下群臣。   “诸爱卿可有方法解此国难?”煜皇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宫殿,满朝文武百十大臣却尽皆低头无一人回应。   皇帝收回目光抻了抻褶皱的衣袍,醇红明艳的衣料此时也显得黯淡。   “兵部可有作战方略?”   兵部尚书王宪不答。   “户部可有钱粮?”   户部尚书韩征默然。   “马匹,军械,辎重,衣甲,弓弩......一应足全乎?”   乾元殿中声音回荡,风中摇摆的烛火映照群臣,只看见一顶顶乌黑的帽子仓皇地挤在一起,混乱而安静。殿外雷雨声声,倒是更大了。   皇帝闭上眼,不知所想。片刻后,他侧着身子以手柱头,语调飘忽。   “将军可有殿前请命之辈?”   孔武有力的将军们偷偷打量周围一眼,无人出声,人人都把头埋得更低,反倒是一旁已经苍颜白发的大将军顾轩同昂首上前。   早已获得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殊荣的他此时铁靴踏地,声声震耳:“微臣愿领命出征,哪怕裹尸沙场亦不让敌寇迈入荆同府一步!”   皇帝睁开眼,大将军如炬的目光直视他,其中看不到半点犹疑。皇帝暗叹一声,整个朝堂之上唯有这位三朝老臣一如当年,还是那一把永不锈磨的宝剑,那一根永不坍塌的镇国之柱。   皇帝撑着扶手直起身躯从龙座上走下,朗声大呼:“满朝文武还有一人可用,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轻蔑的语言刮过众人之耳,没人听不出来这其中的讽刺,不过对于历经千般风雨方才有资格站在这皇朝权力中枢的群臣来说,些许不顺之言实在是不足挂齿。   皇帝一步步走下玉阶,饱含愤怒的眼神不断刺向每一个貌似恭顺惶恐之人。   然而无济于事。   “罢了......”终究,皇帝摆了摆手叹息一声,疲惫地回到龙座之上。   “可战之兵几何?钱粮可支使多少时日?御寒之衣可均一件乎?”此时的皇帝面色晦暗,脸上几多褶皱,宛如垂暮的老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万里江山倾颓,社稷崩塌却束手无策。   兵部、户部尚书依次出列。   “留下镇压赤灾的风林火山四部,其余四大营和无畏军以及荆同府兵共十五万余军士。”   “近年为镇压赤灾,发放抚恤以及重建受灾之地,已耗费颇多,陛下又下令减免税赋,国库连年亏空,一旦开战,最多只能支撑月余。”   “朕将内帑贴补战事,只留下宫中吃穿之用,又当如何?”   户部尚书韩征思索片刻,答道:“可再多月余。”   “国势竟衰落至此。”煜皇取下冕冠摇了摇头,缓缓从龙座旁抽出天子剑。   他轻抚剑身,锋锐之意宛如铮铮琴音,寒芒打在皇帝脸上,透出几分肃杀。   刚才那个疲惫的老人此刻竟宛如一头狩猎的雄狮!   突然,他以剑指天,震声大喝:“朕命!”   阶下群臣霎时齐齐跪伏,本就肃穆压抑的乾元殿此刻更是只有雨打风吹之声。   “十日后,朕将亲率风林火山、四大营、无畏军近二十万军士共赴荆同,太子慕远监国,敌不破,誓不回!”   群臣拜呼:“谨遵谕旨!”   “若朕战死沙场或为敌所掳,太子即刻登基,不得贻误!”   群臣一顿,片刻后再次拜呼:“谨遵谕旨!”   言罢,煜皇送剑入鞘,重回龙座,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盏茶时间后,既不见皇帝下令退朝,也不见群臣上奏议事,气氛却更加诡异而凝重。   这群沉浮多年的大臣看着高座上似是隐入黑暗的皇帝,晦暗不清的神色让他们内心捏了一把汗。   陛下还有事情要吩咐!大臣们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陛下不言退朝,又思虑良久,看来此事不小。”有老臣判断。   “今天这朝会,怕是会要我半条命啊。”熟悉陛下的大臣有了预感,小声议论。   一旁记录朝会内容的记事史官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这在他十年的史官职位上还从未出现过。   他当值的这十年发生了数不清的大事,无论是位极人臣,红极一时,还是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亦或是满门抄斩,不得翻身。他都像风雨不动的磐石一样冷冰冰地记录这大殿中的风云变化,他想象不出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心悸,简直不可思议!   “朕,有一事欲与诸位肱骨相商......”皇帝还是张开了他的金口。   “呼!”不知多少大臣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叹终于来了,不用在未知的恐惧中惴惴不安了。   “如今正值国家危亡之际,朕有意停止开掘灵脉,停止向九玄上清宫朝纳灵石,暂停护卫,将大量解放的青壮编入军队,与苍鸾军一并开往荆同。”   皇帝不顾群臣越来越惊骇的眼神,一字一句缓缓说出。   皇帝的话语宛如惊雷炸响,稍许的沉寂后,整个朝堂如同火油入锅,燃烧沸腾起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   “陛下,千百年来从未有此先例啊!决不能停止灵脉开采!”   “往年都只能堪堪凑够数量,少有结余,去年更是发生了灵石失窃一案,上缴之日才艰难补齐,更何况今年!”   “一旦没有足够的灵石供奉仙宫,顷刻之间便是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啊陛下!”   “用本朝最精锐的苍鸾军把守灵脉,是仙宫定下的规矩!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整个朝堂,所有大臣无一例外全都出声反对,有的急的涨红了脸,还有的激动地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晕倒。   宦海沉浮几十年练就的波澜不惊此刻好像全都消失不见,无数头发花白的大臣丢掉他们的城府,忘记他们平时的虚与委蛇,毫不顾忌面皮的大喊大叫,生怕皇上不能准确了解他们的态度。   尽管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煜皇还是忍不住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下面变得像菜市场一样的朝堂。   许久之后,反对之声依旧此起彼伏毫无收敛,皇帝忍耐不住地大喝:“够了!”   大臣们终于注意到皇帝难看至极的脸色,渐渐停止了吵闹,但是态度依旧坚决。   “陛下,此时若停止开采,撤出苍鸾军,明年必定交不上足够的灵石,到那时,仙宫发难,山河倒悬,生灵涂炭,煜国必将不复存在!还请陛下三思啊!”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姜崇仁拜倒在地,久久不起   “请陛下三思!”众大臣高呼。   “一群蠢货,不调用苍鸾军就用不着等明年了,现在就得灭国!更何况,苍鸾军是本朝除皇室外唯一修习神道的精锐之军,耗费无数,连禁军都无此殊荣,难道就为了给别人看守灵脉?”说罢,不再去管跪在地上的大学士,乾刚独断道,“传朕旨意,十日后,苍鸾军自麓山灵脉开拔,朕随之一同前往荆同。”   话音刚落,十数大臣砰的一声齐齐跪地,哀声痛哭道:“臣等不愿见到那流血漂橹,浮尸千里之惨状,还请陛下赐臣等一死!”   皇帝似乎没想到这些大臣会以死相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片刻的寂静后……   “好啊,好啊,逆臣,一群逆臣!”煜皇怒极反笑,“既然你们想死,朕就成全你们!”   “来人!将这些逆臣拖出去斩了,朕倒要看看他们的脖子是不是比刀更硬!”   煜皇一声令下,殿前禁卫立刻上前,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架住拖走,冰冷的甲胄碰撞发出令人胆颤的声音。   太子太傅、刑部尚书李仲汝此时拍了拍衣袖站起来,没有丝毫惧怕之意,不屑地说道:“不用别人帮,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   说罢颇为豪迈地向外走去,一点都不像赴往刑场,倒像是去参加庆功大典。   来到大殿外,粗壮的雷电不时劈下,天幕都吓得惨白。   “咚”,脆弱的膝盖狠狠地撞击青石板地面,寒铁打造的百炼钢刀紧紧贴在温热的颈项,让人瞬间汗毛炸起。倾覆般的雨水片刻就浸透了全身,哪怕隔着厚厚的官服都打的人生疼,冰凉刺骨的湿冷像毒蛇一样爬满整个身体。   李仲汝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心中并不后悔,但此时却也控制不住的想起了早上温暖的床榻和怀中的妻儿。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从一品大员沦为待斩之囚,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不由自主地发抖。   最后看了一眼昏黑的天幕,他索性闭上眼任由思绪飘散。   希望我们死后太子能阻止陛下,仙宫的怒火不是小小的煜国承受的了的,只是连累黎民百姓了。   可惜是死在这样一个坏天气里。   想我一世起起跌跌,荣华落魄尽皆有之,也不枉此生了。   如果世人说的没错,手起刀落诸事毕,什么也感受不到,倒也爽快。   一秒,两秒……   再等等,快死了。   三秒,四秒……   李仲汝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回事,刀斧手在等什么?   五秒六秒,不知不觉,原本闭上眼后漆黑一片的视界此刻透出明黄色的光晕?身体反常得暖和。   “哐当”一声,身后传来刀斧落地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他睁开眼…… 第4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仿佛仙神降临人间,浓墨涤染的天幕被莫名的伟力一点点撕开,和煦的阳光带着身后如洗的蓝天与周围翻滚的黑云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中银蛇狂舞,但面对那温暖的阳光却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咆哮着,怒吼着被推到一旁,最终无力的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   “神迹!这是神迹!”   “仙人降临,是仙人降临了!”   宫内宫外,无数百姓大臣,都惊骇地看着这天象异变,面对沛莫能御的伟力不由得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   渐渐的,璀璨神圣的光华中,一道透明晶莹的阶梯仿佛一无穷遥远的虚空延伸过来,清晰地显露在众人面前。   不知道是虔诚还是畏惧,无数人围绕着神迹跪了下来,或朝拜,或祈求。   接着,一双包裹在云纹软缎绣鞋里的玉足自盛放的光芒中探出,然后从下而上,一位绝色仙子于不可视的渺远处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冰雕玉砌的肌肤晶莹而剔透,如同霜落峰上千年不化的积雪;黛眉妆点清颜,黑夜般的眸子如同深邃的星空,藏满说不尽的神秘,却又像那清晨河畔野草上的露珠,清澈而纯净,与那精巧的琼鼻,粉嫩水润的唇组合起来就像是这世间最为明晰的道理,望之及悟,本应如此;一头墨发被脂玉簪子简单梳绾成云髻,如瀑布般从双肩一直垂到腰际,与那浅色的素衣白裙一道映衬着那纤长、高挑的身材。这是世间极致的美,呼吸会为之忘却,天地会为之倾倒。   若是只需简单地形容,或许描述成‘她能拓宽你对美的认知和想象’较为妥帖。   “终是神女承仙颜,人间千年始得见!”   一片震撼中,不知是谁在轻声呢喃。   仙子姿态优雅地拾级而下,望着周围无数朝圣般的目光,檀口轻启:“我名澹台绫兮,奉九玄上清宫之命,应贵国太子之邀,为保仙奉不受干扰,前来调查灵石失窃一事。”   无人回应,众人就像忽然失语一般,只留仿佛清泉流淌的天籁回响于天地之间。   ......   居所——阆苑   “澹台仙子,这段时间还请您暂居陋舍,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太子慕远丰神俊逸的脸上带着歉意。   澹台绫兮美眸扫过门匾,步入庭院。   “此地树木葱茏,花草芬芳,池水假山浑似天成,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布局精致更有灵气汇聚,居于皇城中有此布置已实属不易。”澹台绫兮螓首轻点,“太子有心了。”   “澹台圣使能够满意那再好不过。”太子温和笑道,“前些年交完仙奉剩下的灵石我都请父皇赏赐给我,把它们全都放置在这些庭院中了,为的就是能灵气环绕,多些仙韵的意味。”   到了居所,澹台绫兮抬眼注视日头,太子也是聪慧过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圣使远道而来难免疲惫,我等就不打扰了。”   见澹台没有言语,太子和众人俯身一礼后便离开了。   等到神魂探查中只剩自己一人的气息,澹台绫兮闭上美眸,素手轻挑,神魂最深处断裂的半块命盘上一颗血色珠子轻轻晃动,眼前世界顿时展现出真实的面目。   “有意思。”澹台绫兮轻语道。   ……   太子居所——长生阁   屏退众人后,一位面容坚毅,目如朗星的青年从暗处上前。   “太子殿下,仙宫使者可有交代?”   “辰轩兄,你来了。”太子慕远侧过头看向来人后摇了摇头,“唉,澹台仙子清冷远人,送至居所后还没等开口就暗示我等离开,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一无所知啊。”   辰轩沉吟片刻:“煜国局势越发危险了,外有兵临城下的晋国,内有持续数年越发可怕的赤灾,大臣们蝇营狗苟貌合神离都在为自己打算,就连陛下也……”   说到这,辰轩反应过来:“抱歉,我失言了。”   太子不在意地挥挥手:“但讲无妨。”   辰轩了解太子的性格,于是没有顾忌地继续说道:“就连陛下也渐渐喜怒无常,举止古怪了。”   太子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叹息一声:“辰兄,煜国局势糜烂混若泥潭,若无强大的外力入局,怕是不堪设想啊。”   很显然,两人都明白外力指的是今日仿佛谪仙临世的仙宫使者,也都希望仙宫使者能出手相助,拯救煜国于水火之中。   “所以太子还需想办法尽早获得圣使帮助。”辰轩提醒道,“灵石失窃基本可以肯定与赤灾有关,若是圣使能够尽快荡平赤灾,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和生产,那么倾全国之力,还有一丝可能战胜晋国,延续国祚。”   “我明白,过两天我就设宴邀请澹台圣使商讨此事,毕竟初来乍到,需要时间了解情况。”太子说着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辰兄,父皇即将率军出征,所以命我主持今年的太祖贺寿大典,不知这贺寿之礼和圣使的拜礼你有何建议?”   数百年前,太祖于百战之中建立煜国,后以凡人之身,耳顺之龄被招进仙宫,修成神将,负责镇守九玄上清宫核心要地,无论实力、地位,都远非一般仙宫弟子可比,若是出手相助,煜国此时的困局挥手可解,但仙宫曾立下规矩,凡人入了仙宫便不可私自与凡世有过多纠缠,尤其是影响凡间动荡兴替之事,更不可轻易插足其中,何况其身为煜国太祖,身份颇为敏感。   所以数百年过去了,太祖同一时期的老人都已过世,太祖也不曾返回。如今煜国已经无人见过太祖,要说什么血脉亲情,也早已被时光消磨掉了,没人指望太祖真能对煜国有什么帮助,每年的寿辰之礼也渐渐演变为一个惯例和维持最后一点香火情的手段罢了。   辰轩思索片刻:“煜国太祖贺寿之礼好办,按照往年惯例即可,倒是圣使的拜礼……”   “哦,可有什么疑惑?”   “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做到什么地步?”辰轩问道。   “不如按照……”太子刚准备开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辰轩的意见,“辰兄有何建议?”   “太子殿下向仙宫提请帮助,仙宫将此事以任务的形式发布,并收取了一笔费用和报酬,而圣使接下这个任务来到此地,这是纯粹的交易关系。”辰轩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太子希望就此而止,自然只需按部就班,按照圣使的要求提供便利,从旁协助即可。”   辰轩停下来,观察太子的神色,见其目露思索后才继续说道:“如若不然,太子还需更加‘热情’才是。”   太子神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开怀大笑道:“辰兄真不愧为我的知几,心思真是一点也瞒不过你。”   “太子殿下谬赞了。”辰轩平淡道。   太子摇了摇头,靠近些许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来辰兄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没有辰兄,我可坐不上这太子之位,毫不夸张的说,得辰兄一人,远胜千军万马!”   辰轩没再反驳,只是回道:“能结识太子殿下这样的朋友,我也深感荣幸,但我将来......”   “哈哈哈,气氛正好就不要说这种感伤之言了,而且不是早就让你叫我慕远了吗,还一直殿下殿下,听着生分,我在你面前可从不自称本宫。”太子突然大笑两声打断道。   “兄长,兄长!”   忽的听见门外一声娇俏欲滴宛如出谷灵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厚厚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世界仿佛突然被阳光照亮,火红的光影中,一条修长玉腿跨了进来。   女孩昂着头,明艳娇媚的小脸上写满了高傲,堂皇贵气的发髻上插着金光闪闪的簪子,昂贵的珠宝不要钱似的充做发饰,白嫩小巧的耳垂上还缀着价值连城的蓝极玄晶,其下嫣红的裙身绣着凰纹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难得一见的是,其下纤细修长的双腿上竟然包裹着嫣霞色的丝质长袜,大腿中部的袜筒上同样绣着繁复精致的金丝边纹,娇小的玉足踩着玉石般溢着流光的中跟红鞋,流云式的纹路自下而上雕于鞋面。整个人就像放射出金红光芒的太阳一样,伴随着压迫感极强的气场。   只消那么一眼,便知这是位极骄傲的女孩。 第5章 清池赴宴   “咦?呀!”   像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三公主的汹汹气势一下不见了踪影。   “见过公主殿下。”辰轩面带微笑,俯身施了一礼。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慌乱的神情连带着手足无措,倒是添了几分可爱。   “若涵,不得无礼!”太子眉头一皱,语气带着些责备。   要是平时兄长敢用这么凶的语气跟她说话,她这小魔女早就闹翻天了,不向母后告状让兄长乖乖道歉这事不算完。   但奇怪的是,今儿她像是转了性了,竟老老实实地敛衽回礼,一向高傲的小脑袋此刻也低了下来,娇媚的玉容偷偷地带着些红晕。   实话来讲,三公主身上的短裙并不适合行敛衽之礼,包裹在嫣霞色长袜中本就修长夺目的美腿一曲一分之间把诱人的曲线展露无遗,直教人有种细细赏玩的冲动。   简直与礼节本身蕴含的温婉柔美背道而驰。   辰轩干咳一声移开了目光,就连身为兄长的太子也免不得恍惚了一瞬。   “若涵,我正和辰兄讨论要事,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门外侍卫也没拦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个规矩!”太子正色质问道。   好不容易忍让一步,听到兄长竟然还敢训斥自己,心中怒火差点就忍不住了。   “什么侍卫敢拦我?还想不想见到明天的……”   话刚要出口,一旁的目光提醒了她。   算了,我忍!公主艰难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克制,克制。   “嗯嗯,兄长说的是,妹妹下次一定注意。”   公主控制着表情,微微低头,努力摆出一副贤淑温顺的姿态。   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的太子稀罕地啧啧两声,要知道她在自己这个兄长面前可也从来自称本宫的,颐指气使的模样要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准以为她才是姐姐,可骄矜的小魔女今天竟以妹妹自称,可谓破天荒头一遭了。   太子也没太过纠缠,转而戏谑道:“好吧,咱们的公主殿下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我,是有何事啊?”   涵公主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起正事刚才的情绪一下就抛到脑后了。   “妹妹听说仙宫使者降临,而且是个人间难见的绝色仙子,于是准备过两日在太清池设宴赠礼,好好招待这位仙子,为她接风洗尘,免得人家觉得我们怠慢,顺便见上一见满足我的好奇心。”   这想法倒与自己不谋而合,宴会上既可以交流调查事宜,又可以趁酒意微醺气氛正好时,拿出礼物拜托她对调兵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   太子思忖片刻,点头答应道:“我会亲自去请澹台仙子,不过圣使来不来我就不能保证了,若是有幸得圣使应允,辰兄也一起参宴如何,这些年来你一直漂泊不定,不断找寻自己的身世过往,或许仙子有办法帮到你?”   辰轩沉思半晌,没有立刻答应,他一直低调行事,无论到那个国度都尽可能遮掩痕迹,只默默寻找自己的身世线索,如今到煜国因意外为太子出谋划策已经算破坏一贯的行事准则了,好在太子一直帮忙隐瞒加上从不在外显露真容,所以外界才没几个人知道有他这号人物,但如果参加了宴会,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人也会被重点关注,若是真牵扯进这潭浑水,可就得不偿失了。   煜国,终究只是他行程的一站,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不过...   如果仙宫圣使真的能有办法,不就可以结束这尘世浮萍一般的漂泊,完成这么多年的夙愿了吗?   辰轩下定决心抬眼说道:“太子殿下相邀,辰轩一定到场。”   “兄长,我为圣使精心准备了礼物,辰轩哥哥也答应参加了,你可一定要把她请来啊,别让我们白白期待,而且我可听说了,咱们能不能度过此劫全指望圣使了。”公主上前站在辰轩身旁,哪里还有平时的骄傲自矜,一双眸子盈溢着喜悦。   “这是什么话,照你这么说,满朝诸公和数十万将士就全成了摆设?”太子面色不悦摆了摆手。   “哼,可能是没那么夸张,但兄长你要是能稍微牺牲下美色,把仙子拿下,不就十拿九稳了吗?!况且,那可是身份尊贵,实力强大,容颜绝美的仙子唉,兄长你赚大了好吧。”   太子一听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圣使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与我等凡人天差地别,以凡人的思想去揣度仙人更是大错特错,你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若是被圣使察觉,整个煜国都要毁灭。”   “哼,知道了,什么仙,什么凡,就算她是仙人也先是一个女子。”涵公主眼眉一瞪,娇声不满道。   “圣使先是仙人,其后才是女子,这其中的顺序你可万万不能搞反,面对圣使你可千万不能有丝毫不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你身为一个女孩子,还贵为公主,一天天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不懂贤良淑德,温婉柔美,不思修身治内,琴棋书画,出口什么美色,什么拿下,我看真是要告诉母后,好好惩治你才行了。”听到这些话,太子眉头紧皱,紧接着就要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慕若涵不屑地轻哼一声,却是不想再受一顿说教,连忙转过身逃出去,倒是临走时突然回头,目光恰好与辰轩相触。   只有阳光看见,那个逃走的女孩两靥生晕,恰似白纸染霞。   ……   第三天傍晚,瑰丽的晚霞向太清池投下它的流光,反射出惊心动魄的美。   太清池与其说是一个池子,不如说是横穿整个国都的临川河的一条截断的支流,连通的河道宽敞的甚至能通行大型游船,只不过因为太清池位于皇城之中,为了保证皇家的安全和神秘,连通外界的河道常年封锁,不为他人所见。   今夜,因为一位贵客的到来,太清池终于有机会向所有人展示她的美丽。   无数水莲花灯铺满池面,绽放绚烂的色彩,照亮整个夜空。河道上来往的画舫丝竹悦耳,平日里只为皇帝歌舞的宫廷美姬们也放下身段尽情展现她们的妖娆。色泽纯净的汉白玉石铸就通向中心清池殿的道路,平日里价格昂贵的异兽皮毛也不过是玉石道路上垫脚的绒毯中不起眼的一部分。   无数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此时正端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等待,并且不敢有丝毫怨言。   池面忽的起了风,一团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清气升腾,笼罩了整个池面。   朦胧中,一道完美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袭碧纱青裙,一条流白云锦系带勾勒出窈窕身姿,没有多余的饰品妆点,无论何时何地,只需目光所及,就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所吸引,莲步轻移间,玉腿曲线被裙摆勾勒,秾纤合度衣袂飘动,仿佛一朵纯洁清幽的雪莲正缓缓绽放,不坠云端,不在人间。   这是一种钟天地之所极,找不出一丝瑕疵的无缺之美!   都走到眼前,迎客之人才如梦初醒。   “圣使到!”   仿佛一句咒令,端坐的人纷纷活了过来,忙不迭地前来迎接。   “仙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太子上前行礼。   澹台绫兮轻轻点了点头。   “这位是家妹,煜国三公主慕若涵。”太子在一旁介绍。   “见过圣使。”见妹妹老老实实地行礼,没出什么幺蛾子,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澹台绫兮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随后平静地扫过。   “这是吏部尚书左权。”   “这是户部尚书韩征。”   “这是......”   太子将参加宴会的官员们依次介绍完毕,   “这位叫做辰轩,名义上是我的幕僚,实际上是我的知己好友,性情坚毅,聪颖睿达,可谓大才。”   辰轩本以为自己在此地高官重臣之中并不起眼,也不会引起圣使注意,但没想到澹台仙子一双美眸定定看了他几息才移开。   辰轩暗道不妙。   果然,这群把察言观色的能力修到极致的大臣们眼眸一闪,敏锐察觉到了澹台圣使对辰轩态度的特殊,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好好查查这个辰轩的底细。   一旁的公主也感觉到了圣使对辰轩态度上的区别,心底一沉,但皇家的教育早已教会她身份,场合和语言行为的界限,此时她也只能轻咬银牙,半阖眼眸。   度过小插曲,随后众人按位就坐。   丝竹声声,明月昭昭,轻歌曼舞,清风缭绕。   大臣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兴之所至投壶射箭,好不热闹。   仿佛沉浸其中。   澹台面色冷然,那些大臣宾客丝毫不像太子那样有自知之明,自以为隐晦的目光包含着好奇、怀疑、嫉妒、欲望、贪婪、惊艳、渴求就像针刺破皮肤一样尖锐疼痛,不经意的手势,暗语,眼神的触碰,豪迈的拍打,在这个复杂的酒宴上频繁地传递,他们很自信,认为就算是仙人也发现不了独属于煜国官场的交流体系,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澹台绫兮眼中纤毫毕现,拙劣的伪装如同孩童企图欺骗父母般幼稚可笑,蝼蚁般的凡人带着无知的自信去丈量天空,愚蠢!   但她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平静自若地回应众人。   在这样的气氛中,宴会进行着。 第6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   宴会愈发热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太子拍了拍手,一旁的侍者立刻会意地将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盒子呈了上来。   “澹台圣使,这是我特地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圣使大人满意。”太子将第一个小盒子打开。   柔和的光芒从盒子中溢出,伴随着绿色的晶莹,一株灵植静静地躺在盒中。   “这是能够提升神魂的魂生幻灵草,父皇十多年前得到消息,付出巨大的代价,直到前段时间才终于到手,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羽化而登仙,仙元大陆修仙者将修仙要经历的十个阶段称为登仙十境。   尘净境,明澈境,纯元境,凝心境,法玄境……   神魂亦要经历数次蜕变。   虚感境,显觉境,转凌境,明心境   澹台绫兮现在处于明澈境圆满,魂魄即将转换为神魂,正是最需要滋养灵魂的时候,有了这株灵草,她的灵魂无疑会比别人更加凝实强大,根基也会更加深厚。   如果说之前澹台绫兮神魂可以覆盖半个国都,那么服用魂生幻灵草后范围会扩大十倍,足已笼罩整个州郡,不过对于她而言,这株灵植如果只是单纯地服用就太浪费了,它有更重要的用途。   事实上她之所以接这次的任务,就是为了这株魂生幻灵草!   澹台绫兮美眸流转,有些诧异:“魂生幻灵草确实于我有用,不过本座记得魂生幻灵草作为任务报酬之一,应早已移交至仙宫的砥砺殿中。”   太子温和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实不相瞒,父皇当初一共得到了两株魂生幻灵草,都赐予了我,而我只不过为了发布任务时的抽成费用少一点,才登记的一株,实际上这第二株魂生幻灵草也是早就为您预备好的礼物。”   “把盒子盖好,送到澹台圣使府上,不得有任何磕碰。”他转身吩咐下人。   别人可能不清楚这份礼物的价值,但太子可是十分明白,这两株灵草本是为他自己准备的,礼物的神效他也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也不愿将灵草作为任务的报酬和礼物相赠。   “这另一份礼物……”   “等等,让我来说。”   涵公主打断他的话语按耐不住地走上前亲自把礼物打开,太子殿下只能无奈让位。   涵公主颇为自信地掀起盖帘,粉白色缎带绑束的长盒显露出来:“与皇兄不同,我拿不出神异的灵草,也没有贵重的宝物,但我认为我准备的这份礼物只要身为女子就没有不喜欢的,而且我特意甄选出的礼物完美符合仙子姐姐的气质。”   听到公主的话,众人忍不住抬眼看去,究竟是什么东西,公主这么自信圣使大人会喜欢。   “锵锵锵。”   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裙。   众人皆是一愣,在这种场合送衣裙?   也太儿戏了吧?   涵公主可不管那么多,叫下人搬来假人,亲自将衣裙一件一件为假人套上。   完全不同于平时衣裙的样子,上身素白纯洁恰好露出些许肩部,一条玉锦轻纱薄带穿身搭袖环绕而过,将香肩遮掩,若隐若现,最高级的织锦上用雪域银绒纹上清贵的花儿,着墨不多却恰到好处。些许的收腰更能勾勒出纤美的腰肢,颜色从此处向下由素白渐变为冰蓝,清冷缥缈的意味扑面而来。   裙摆层次细密而不繁冗,正前部不长且向由中心向两侧斜落,最短处触及膝上两寸,能完美地展现出穿戴者的腿部但又不过分暴露,其下被圣域雪蚕丝织就的宛如月光的银白长袜包裹,足部套着与公主自己相仿的白色中跟鞋,流云纹路自下而上映于鞋面,从两侧勾勒,于足跟处飘飞而出,仿若鞋后的两片羽翼,踏之便是御风而行,后摆向后延伸丈许,由侍女跪地持节托举,高贵而堂皇,清冷而缥缈。   “这种样式风格的衣裙寻常可买不到,就算是我也只是好运遇到了从很远的梁国来的使者那里得到了一些。”   “听说就算在他们那儿,这种衣裙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尤其是这种专门为贵人设计的,只有一个人能做,很久才出一套,还只送不卖。我敢担保,这种风格的衣裙服饰整个仙元大陆都只此一家,以往从未出现。”   涵公主略显得意的介绍充满了孩子气,神色充满对自己的礼物的认可。   太子却面色发紧,心里忐忑不定,后背也沁出层层冷汗,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煜国的公主殿下会拿出如此‘不入流’的礼物送给圣使大人,这就是她的精心准备?她以为是在自己闺房给朋友欣赏漂亮衣裙吗?   胡闹,简直就是在胡闹。若是一个不慎,别说讨得圣使大人欢心,弄巧成拙被圣使记恨也不无可能。   周围的大臣宾客也不由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被注意到,拿来当宣泄怒火的靶子。   不再如刚才那般平静,出乎意料的,澹台绫兮给出了回应。   仿佛冰雪消融,一直平淡清冷的澹台绫兮在众人面前绽放出绝美的笑颜。   只是清浅的一抹,整个殿内宛若春光盛放,千般花开,万朵娇艳。晦暗的、嫉妒的、阴沉的、愤恨的,在这一瞬像是被魅惑夺了心魄,痴痴的只剩爱慕。   无论男女,老幼,此刻都陷入了美妙的幻境中,沉溺于人间的至美。   清冷的仙子一瞬的笑容,比风情万种的魔女桃色的诱惑更有魅力。   “多谢涵公主,这份礼物本座很喜欢。”清泉流响般的声音将陷入幻境中的人唤醒。   众人或遗憾,或后怕地移转目光,纷纷正襟危坐掩饰自己的失态。   涵公主娇媚的脸蛋上满是惊喜,连兄长的礼物都没得到一句感谢,自己送的衣裙却能获得,果然仙子也逃脱不了女孩儿喜欢漂亮衣服的心理,哼,无知的兄长。   如此轻率,圣使难道不觉得冒犯?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产生了疑惑。   没有理会他们,澹台绫兮缓步上前,于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伸出玉手触摸这身衣裙,眼神中是没人能懂的怀念。   轻轻抚摸衣裙,每一寸都透着似曾相识之感。   这种风格,这种设计,毫无疑问是蓝星才有的,在这近古的仙元大陆,以前从未有过相似的衣裙。   澹台绫兮思绪纷飞。   从蓝星来到仙元,一晃也有十数年了。   以前和朋友们出去玩,看见漂亮女生这般穿着,眼睛都恨不得粘在她们身上,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穿了。   澹台绫兮自嘲地摇了摇头,内心感慨。   刚才见面时还以为涵公主或者旁边不受血精珠影响的辰轩就是同乡,没想到另有其人。   语天观下的梁国?嗯,倒是不远。   一旁的太子虽然不懂为什么圣使流露出感怀的神色,但不妨他明白圣使对这份礼物十分喜爱。   真是女人最懂女人,妹妹这次立大功了!   忽然,“太子殿下,等会还请暂留一下。”   风送来声音,太子猛地转头看向圣使,澹台绫兮神色淡漠如初,太子却明白她的意思——今天的礼物不错,告诉本座你想得到什么。   “彭彭,彭彭!”心如擂鼓,呼吸急促,太子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立刻朗声答道:“遵命,圣使大人!” 第7章 红魔,赤灾!   时至后半夜,繁华落尽,喧嚣沉寂。   澹台绫兮步于太清池畔,月色融融,倾泻如水,拂过的微风带着晨露的湿润,吹得裙袂翩飞。   她背负双手翘首远望,眸子里尽是说不清的情绪,立于池畔好似位于山巅,让人一望便会心生下一刻将乘风归去之感。   她在想什么,太子慕远并不清楚,但此时凝视她那亭亭玉立于浩渺天地深沉暮色中的身影,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她很强大,但更孤单。   要不要现在提出那个请求?   太子想到之前辰兄所言,内心颇为挣扎。   他不忍打破此时的静谧美好,享受着和以往梦中仙子独处的氛围,或许这便是他一介凡人此生与仙最近的时候。   入凡与修仙,看似只有薄薄一层壁障,但每个凡人出生时就伴生的赤练枷锁,锁死了所有御剑飞天,长生逍遥的梦。   静立片刻。   暗叹一声,国事为重。太子还是跪地请求道:“国事衰微,晋国兵临城下已致江山社稷风雨飘摇,一旦国破,百姓必将流离失所,饿殍遍地,还望仙子看在千万百姓的份上,准允父皇调动苍鸾军以守国门,准允暂缓灵石开采,停缴一年仙奉,招壮丁以充军。”   澹台绫兮停顿了一瞬,微微侧首,一缕青丝从耳际滑落,蒙蒙月色铺满面靥,映照出惊心动魄的美。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的太子。   没有太久,她檀口轻启:“灵石开采不得停止,今年仙奉减半按时送上,其他的本座同意,起来吧。”   太子听到这句话,宛如听到云端传来的渺渺仙音,怔了一瞬,明白过来后内心狂喜,面色激动地涨红,跪地大喊:“圣使大人仁慈,多谢圣使大人恩典!”   年奉虽没有终止,但也减半了,大大减轻了开采和守卫的压力,最重要的是父皇能够调动精锐的苍鸾军,无疑大大提高了守住荆同的把握,所以这算是...完成任务了?   呼,太子暗暗吐出一口浊气,近日来他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去掉了一件困扰许久的心病,此时却没什么实感。   他曾无数次设想澹台圣使拒绝的场景,也思考过该怎样应对和挽回,但他最终发现,一旦圣使拒绝,做什么都是徒劳,仙人的决定是无法被凡人所改变的。万幸,事情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虽然送出了价值昂贵的灵草,但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国家危亡、仙宫规矩和一株仙品孰重孰轻太子还是分的清楚。   众所周知,灵石供奉事关仙宫根本,苍鸾军调动也就算了,寻常仙宫弟子可不敢在灵石一事上拿主意,仙宫统御这片大地已经数百年了,规矩严苛哪怕是凡人也有耳闻,再好的灵草没有命去享受也没有丝毫价值,他此番提出,已是冒死僭越,万幸圣使没有追究。   难道,这位圣使大人在仙宫的地位颇高?   天才?还是背景深厚?   太子暗自揣测。   澹台绫兮不知道太子的心思,也毫不在意,只是漠然旁观他的作态。   皇帝欲破坏仙宫规矩,这些人不去劝阻皇帝,反而来找仙宫请求通融,如此一来岂不是皇帝说话比仙宫还管用?   不懂规矩,不知敬畏,不明尊卑,仙宫治下不需要这样的皇朝。   蝼蚁得寸进尺妄图与天比肩,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年奉,调兵?若是皇朝更迭,这些问题自然就没人追究了。   至于灵草,剿灭叛贼的战利品罢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澹台绫兮突然说道:“说说赤灾为何。”   太子神色一凝,立刻抛弃脑海中纷繁的念头,迅速组织语言为圣使讲述。   -------------------------------------   赤灾,五年前第一次出现。   刚开始只是一些偏远县城的村民失踪,对于这种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官府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派人去调查后没有结果,就随手扔在一旁,成为无数无头案中不起眼的一件。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失踪,官府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组织大量人手从城外到城内地毯式搜索。   但一个人都没发现!   就在官老爷们惶惶不安,认为自己乌纱帽不保时。   失踪的人终于出现了。   只不过是以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面目。   它们通体赤红,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虽然没有神智,但似乎可以本能的使用一些道术。   或许不能称为道术,只不过是灵气的粗浅调动罢了,就像与灵气极度亲和的人一举一动间都能引起灵力波动那样。   尽管如此,寻常衙役,官差们也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要不是它们没有神智,彼此没有丝毫配合,且并不以杀人为目标,可以说没人能活下来。   消息传到朝廷,皇帝震怒,连夜调集大军前去围剿。   但就在军队即将到达时,它们突然凭空消失了。   从开始到结束,除了县城中很多百姓失踪以外,没有其他变化。   很多人觉得这是一次意外,可能是某位路过的修仙者不小心造成的,没有人愿意且有这个能力去深究。   过了很久,就在朝廷准备盖棺论定时,它们就好像故意戏耍众人一样,再次出现了,而且这次,他们人数更多!   很快,皇帝降下圣旨。   将其命名为,赤灾!   -------------------------------------   澹台绫兮听完太子的讲解,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问道:“可有捕获过红魔?”   红魔是人们对这些怪物的称呼。   太子满脸无奈:“捕获过很多,但每次一段时间过后,它们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死亡后的尸体和断裂的肢体,散落的血液都会消失,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阻止。”   “我们发现它们的目的就是掳掠人口,先是百姓,然后是衙役官差,后来甚至连军队将士都被当作目标。掳走后用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将其转化为同类,所以,后来每逢赤灾来临,就只能以最快速度杀死它们,尽可能降低危害,然后等待它们下一次出现。”   澹台绫兮檀口轻启:“我曾以神识探查煜国城镇,发现很多空室无人居住,整座城镇人气低微,想来也是赤灾之祸造成。”   太子神色黯然道:“就是因为赤灾,我朝人口大量削减,百姓整日惶恐不安,无心劳作,连军队都偶有哗变之事,哪怕封锁城门、国界,仍有很多人想方设法举家迁移到邻国躲避。”   “晋国得知我朝遇此灾祸,屡屡犯边,侵占领土,劫掠财货,如今更是大军压境,意图覆灭我朝。”   太子满脸悲愤,恨不能亲手杀敌。   看来煜国去年灵石失窃一事很有可能也与赤灾有关,毕竟除了红魔,煜国没有势力有能力从修炼神道的苍鸾军手中劫走灵石。   螓首轻抬,天鹅般的雪颈微微显露,澹台绫兮迎上太子期盼的目光,清澈的声音响起:“几日后,我将去灵石失窃一案的现场察看,若赤灾与此案有关,我会解决,不过我有一事要你去办。”   “多谢圣使大人,请圣使大人尽管吩咐。”太子正愁没机会多多表现,颇为热切地回道。   澹台绫兮眸光微转:“三日后,让你的幕僚来本座府上。”   说罢,不待太子发问,池畔浓郁的白雾升腾,优雅的身姿转瞬不见。 第8章 既不善良也不温柔   阆苑。   铜制的香炉里好闻的熏香从镂空的花瓣形状的孔洞中飘散,昏黄的灯火在绘着山川河流的屏风上掩映出摇晃的阴影,古朴素雅的陈设布置出古色古香的韵味。   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步入,趺坐在织绣软垫上。   澹台绫兮从百纳空间中取出魂生幻灵草,右手升腾的白色灵焰很快就将其熔成青色水滴,玉指轻轻一送,水滴融入眉心不见。   澹台绫兮心神沉入魂海,深处一张残缺的方盘缓缓转动,能看出这个方盘只有一半,古朴的符文就像脉络一样布满角落,一红一灰两颗珠子镶嵌在剩下的两个尖角上。   传言天生之初大道将无形的规则化为一种文字传于万物,可是万物蒙昧,生灵尚未开化,这种文字也就渐渐失传了。   如今只有规则显化的神异之地还有这种符文留存,可惜这种地方本就极为稀少,被人发现并且能够解析出来的符文也就更少了。   这些年澹台绫兮遍阅九玄上清宫内文史隐秘类古籍,终于找到这些形似花纹的符文的含义。   这块残缺的方盘的真名叫定界盘,两角上的珠子一颗名为血精珠,一颗名为魂心珠。   红色的血精珠微微发光已经被唤醒,灰色的魂心珠却还毫无动静。   澹台绫兮凝视定界盘心念一动,一道讯息浮现。   血精珠——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血气   2.转凌境灵魂   3.无缺之血   魂心珠——粗解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   2.显道境法则   3.魂生幻灵草   其他:缺   她控制青色水滴触碰魂珠,接触的一刹那,水滴就像被拖拽进去一样消失不见,紧接着讯息中魂心珠的第三个条件缓缓隐去。   -------------------------------------   战争的阴云笼罩了整个皇都,平日里最爱讨论国事的皇都百姓们此刻却一反常态的默不作声。勾栏瓦舍,酒楼茶馆之地常常看到的因政见不和而争得面红耳赤的预备“大臣”们也只顾寻欢作乐,仿佛忘却了人间烦恼。   临川河上的大小花船人流涌动,彻夜通明,人群的喧闹混杂着呕哑嘲哳的丝竹声,唱出一曲美妙的**花。   麻木和放纵,让他们身形枯槁,神色憔悴。   纵有一腔热忱之人矢志报国,然人数寥寥,力量些微,只能徒呼奈何。   就连爱国诗人们最后的抗争——满怀悲愤的诗篇和临川河上发白的浮尸——也只能成为酒楼中一段吸引人注意的谈资。   一切就像乱世前最后的狂欢。   不过这一切与澹台绫兮无关。   -------------------------------------   醉茗阁   “你好像很紧张?”澹台绫兮趺坐在云绣软垫上,长长的墨发柔顺光滑一丝不乱,恰到好处地垂于腰臀之间,她气质娴静地泡着茶,有种素手调羹的美态。一根白色系带将衣裙勾勒,只用看一眼就能想象出藏于衣裙之下的腰肢有多么纤细柔软。   辰轩压抑住杂乱的念头,不动声色地答道:“圣使身份高贵,实力强大,容颜绝世,却邀请我这样的小人物到府上,自然不胜惶恐。”   “请坐。”澹台绫兮习惯了赞美之词,面色平静地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地上也早已置上一张软垫。   “多谢圣使。”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辰轩淡然地坐在对面。   “请用。”   辰轩揭开茶盖,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错。”   一会儿,喝完茶见澹台绫兮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他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请问圣使叫我来有什么事?”   澹台绫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更多铺垫,直接而平静地说道:   “本座有一种能力,对任何人都能起作用,无视修为,无法防备,无法躲避。”   辰轩听到这句话心里沉了下去,这种只能对死人说的隐秘毫无顾忌地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或许再也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或者反抗,一路漂泊闯荡过来的他与普通人截然不同,但从宴会开始就一直不曾消失的窥视感和从那淡然纤细的身体里传来的强大压迫感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见识过太多死亡和悲剧,他一直在想象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他也没有太过痛苦和留恋,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多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只是没有找到妹妹,没有报仇雪恨。   “所以呢,只对我无效?”既然已经做好准备,也就没有了顾忌,辰轩端起杯子一口把里面的茶喝完,擦了擦嘴。   “你很聪明。”澹台绫兮螓首微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或许因为我是老天爷的儿子,凌驾于任何存在之上?”辰轩拿起澹台手边的茶壶,给自己满上,随口说道。   澹台绫兮沉思片刻,美眸忽然直直地注视着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咳咳,你脑子有问题?”辰轩嘴里的茶呛了出来,惊讶出声。   他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话竟然真有人信,修仙修坏脑子了?   澹台绫兮没有在意他的冒犯之语,说道:“给你两个选择。”   “生或者死?”辰轩略带嘲讽地出言打断。   “让我猜猜,生是傀儡似的生,死是痛苦的死?”辰轩紧接着说。   “不止。”澹台绫兮螓首轻摇回答道。   两个人闲聊一样谈论着生死攸关的事,平静地就像在讨论茶怎么泡才好喝。   “选择生,你将成为本座的所有物,无法反抗,无法逃脱,只会按照本座的命令行事,奉献出一切。选择死,那么煜国皇室大臣,无数百姓,生灵万物都会陪你一起死,也不会孤单。”   “你疯了?”辰轩猛地站起来一脸惊骇地盯着澹台绫兮,双拳紧握,肌肉凸起,眼底的愤怒清晰可见。   茶壶被带翻,还有些烫的水流铺满木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一道淡蓝色的透明灵障挡在澹台绫兮的前方,没有一滴茶水越过。   澹台绫兮仰起嫩滑的雪颈透过灵障与辰轩对视。   黑色的眼眸深邃无比,就像藏着整个星空,却又清澈纯净宛如明亮的星辉,如此矛盾的双眸足已让任何看到她的人沉迷,心甘情愿被她捕获。   但辰轩却只看出她对生命,对世界的漠然。澄澈和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潜藏的扭曲和压抑的疯狂。   “哒哒,哒哒。”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来到澹台绫兮身后。   “本座需要了解你的一切,使用你,操纵你,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澹台绫兮没去看他,对着地面玉指轻点,地上歪倒的茶壶飞到桌上扶正,茶盖也好好的盖上。白色的水雾升腾,不过片刻,打湿地面的水流也消失不见。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定界盘就出现在澹台绫兮的灵魂深处,当她集齐条件唤醒血珠时,便解锁了血珠的第一层——粗解,从而获得了制作控制血符的能力。   控制血符需要打入一个放开全部抵抗的人体内,哪怕是凡人微弱的不情愿也会让它失效,不过一旦烙印成功,则可以完全掌控炼血境以下肉身修行者的身体,除了血符控制者,没人能够破解。   不仅如此,澹台绫兮还能感知百里内的精气、血气变化,并简单操控它们。血精珠内可以存放活物的百纳空间也随之开放,粗略估算有一千立方米的体积。   对于凡人而言,操控精血这个能力很有用,但对于修仙者而言些许的气血翻涌轻易便能压制,起不到太大作用。   血珠第一层的能力显然不能让她满足。但晋升所需无缺之血她查阅无数典籍也只找到了只言片语,典籍上推测,生灵生老病死的原因之一便是自身有缺,体内精血会随着时间流逝控制不住地亏败,修行者们境界提升会不断弥补自身缺损,对体内精血的掌控也会增强,所以能够长生。血精珠能够影响操控生灵体内精血,无疑便是利用了生灵自身有缺这一漏洞。   所以当她发现辰轩不受血精珠影响时,她就明白,或许,无缺之血便需要从这个男人身上获得。因此,无论如何辰轩都只能是她的所有物。   注视着澹台绫兮身后的人儿,辰轩浑身绷紧的肌肉松弛,紧握的双拳颓然地放开,无力而不甘的声音响起:“放过她……” 第9章 灵与力   澹台绫兮身后,涵公主神情温和,微带笑容,不沾春水的嫩白双手置于小腹,姿态优雅贤淑,一看便是一位温婉的女子,但这姿态完全不是她会做出来的,古怪得像被人强行拼接而成的木偶。   “生,还是死?”漫不经心,没有起伏却又极其悦耳的声音从澹台绫兮薄薄的粉唇中吐出。   “涵公主还活着?或者说,还是不是她自己?”辰轩死死盯着宛如人偶的公主,问道。   “本座控制了她的身体,也掌控她的灵魂,她,是她或者不是她,只在于你。”   “早做决定,对你和她都好。”   其实以澹台绫兮的能力,完全可以让辰轩昏迷后进行烙印,就像对待涵公主那样,但辰轩毕竟关乎她‘金手指’的提升,要最小化风险,一切按照最稳妥的方式来,不能有丝毫大意,所以她还是决定在清醒且自愿的状态下完成控制。   辰轩没有回答,他清楚,澹台绫兮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对他施压,煜国无数人的生命,涵公主的性命,都是为了控制他。   澹台绫兮究竟有没有做到这一切的能力?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到底是除了生命外失去一切的生,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的死?他不想选,但他没得选,实际上他能走的始终都只有一条路!   “生,还有一线希望,死,则万事皆空。”   “你很特别,本座能轻易地控制其他人的身体,让他们连自杀都办不到,却只能让你气血翻涌。能控制其他人的灵魂,让他们心甘情愿奉我为主,却只能让你有些许晕眩,你若是不配合,现在本座控制不了你,所以,为了能让本座好好地使用你,还请你爱惜自己。”   自然是谎言,但辰轩无从得知。   “你生而不凡,或许,能凭借意志力与本座对抗也不一定。”   这是计谋!辰轩脑中迅速闪过这几个字。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去思考,万一是真的呢?如果真的难以影响我,如果可以用意志力对抗……   如果能够获得胜利,会怎么样?   解除控制…还是反过来去控制她?   心跳陡然加快,辰轩飞快地扫了澹台绫兮一眼,依然澄澈平静的双眸。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平静的眼神中透着无比的狡诈和腹黑,就像一位老练的猎人看见猎物一步步走向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张了张嘴,又挣扎着闭上,死死地看着澹台绫兮那张脸,目光像要把她穿透,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活着!”   得偿所愿,澹台绫兮永远淡然平静的脸上突然绽放出清甜的微笑,宛如神女从飘渺的云端落入人间,更加真实动人。   仿佛万物复苏,春天盛放,无限绚烂的色彩冲入脑海,阳光、雨露都不及她笑容甜美。鱼儿跃出水面,风雨吹打山林,让人感觉有种不论她做过什么都能被原谅的魔力。   “该死!”辰轩一咬牙清醒过来,心里却一阵后怕,这个女人哪怕没有能力,只凭这笑容恐怕就能控制人了。   “放开心神。”迅速收敛笑容,澹台绫兮又恢复成平静淡然的模样。   辰轩吐了一口浊气,努力放下全身的防备:“来吧。”   素手于虚空处勾勒,血色印记凝成,飞快向辰轩飞去。   印记飞至中途,澹台绫兮忽然秀眉微蹙,停止了动作,檀口微启:“这么急着送死?”   话音刚落,地面轰隆震动,成片的房屋倒塌,柜阁上的瓷器也纷纷掉落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紧接着半空中传来一声响彻整个皇城的怒吼:“仙宫的贱人,滚出来!”   澹台绫兮没去管愣在原地的辰轩,走出苑阁,一步步踏上虚空。   只见一位身披黑色长袍,面带鬼纹面具的壮汉凝立半空,手中不断催动灵力攻击地面的房屋,惨叫声不绝于耳,像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找本座出来又藏头露尾,这就是你们的行事作风?”   那壮汉面具像是一件法器,能够遮掩自身的气息,让人无法识别和追踪。   澹台绫兮裙裾飘飞,如瀑青丝无风自动,曼妙的曲线在风的勾勒中若隐若现,清泉流淌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冰寒。   鬼面人停止了攻击,转过来看着澹台绫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隐没。   “仙宫还是老样子,一个个表面上冰清玉洁,出尘绝世,实际上秽如恶鬼,形似烂泥,仙人?呵。”鬼面人双手抱胸语气不屑。   “你是谁?”澹台绫兮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淡淡发问。   “你觉得我会说?”鬼面人就像看傻子。   “纯元境的修仙者看不破明澈境的气息隐藏,像凡人一样大吼大叫,形若野兽,蠢如猪狗,让本座不得不认为这种方法或许会起到效果。”   鬼面人听完眉头倒竖,怒喝一声:“牙尖嘴利,区区一个明澈境圆满的女娃也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座,狂妄!等把你擒下定要好好教教你女人的嘴是用来干嘛的。”   话音未落,鬼面人周身气息暴涨,肌肉虬结,猛地一拳挥出,灵力伴随拳风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哀鸣。   澹台绫兮不闪不避,伸出纤细白嫩的玉手向前一推,一道悠长淡然的声音响起。   “御水·折光”   一道水幕陡然升腾,紧接着立刻变得像水晶一样透明晶莹,阳光穿过璀璨而耀眼。   暴烈的拳风猛地撞向这薄薄一层壁障,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摧枯拉朽地打破,甚至没有发出碰撞时的轰鸣。   短短一瞬的接触后,攻击竟偏移到一个诡异的角度,飞速砸向地面。   “不要啊,快跑!”   “躲起来,躲起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咚!!”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彻天空,掀起的烟尘足有十米高,整条街的房屋被全部碾平,地面出现一个半圆形的巨坑,最深处足以竖着放下两个人。   鬼面人神色一凝,沉声道:“不愧是顶级仙门出来的,和那些随手捏死的散修果真不一样,有点样子。”   他凝力聚气,扯破披在身上的黑袍,露出其下暴突的肌肉和梁柱般粗细的手臂。他狞笑一声:“不过,这下倒要看看,你的法术怎么转移我的铁拳。”   说罢,他迅速逼近,紧握双拳,一股巨力自腰腹而上,绵延至手臂,最后到双拳,骤然砸向澹台绫兮。可以想象,寻常人一旦被打中,恐怕会凌空四溅,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   “崩山坠!!”   罡风吹起澹台绫兮额前一缕墨发,她望着不断放大的铁拳秀眉微蹙,却仍然不疾不徐,伸出玉指将墨发轻轻挽于耳后,随意取下云髻上的木簪,素手拈住,向前轻指。   “吵闹。”   点面相接,灵与力的对抗瞬间进入白热化,澹台绫兮浑身涌出一层淡青色的灵力薄膜保护她不被激散的乱流所伤,鬼面人则凭借自身坚硬的体魄硬抗。   “你这是在找死,虽然你灵力质量高的惊人,但你本来境界就比我低,还用灵力和我肉身对耗,你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鬼面人此时还犹有余力,咧开大嘴出言嘲讽。   这鬼面人不仅境界高一筹,肉体还硬的惊人,并不像大多数修仙者那样只修灵力道法,不重体魄。   “妖族?”   鬼面人嗤笑一声:“你猜。” 第10章 仙与凡   阆苑·醉茗阁   辰轩凝神注视半空中的大战,心中暗暗盘算。这疯女人好像不是鬼面壮汉的对手,如果我现在带着涵公主逃跑......   不行!时间太短了!   辰轩摇了摇头。   如果她败了,我们自然没事了,但如果她胜了,这么短的时间不仅我们跑不掉,还会连累其他人被清算。   辰轩想起澹台绫兮看着他的眼神,漠然而冰冷,那根本就不是在看一个人的眼神,而是一团肉块,甚至一截木头。这个疯女人根本就不把凡人当人看,不,应该说她甚至不把周围的一切放在眼里,她把所有人都当做没有思想、没有生命的消耗品,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有“价值”的废物。   “选择死,那么煜国皇室大臣,无数百姓,生灵万物都会陪你一起死!”   澹台绫兮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他无力地闭上眼,这个女人真的做得出来,如果我和涵公主跑了,她极有可能真的杀掉所有人。   赌一次,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就待在这等他们分出胜负!   “砰!”身后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辰轩猛然转过头望去:“公主殿下!”   刚才还如最优雅高贵的大家闺秀般站立在那的涵公主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突然全身一软倒在地上。   看来那个疯女人的情况很不妙,已经无力分出心神控制公主殿下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两步并一步跑过去搂住涵公主纤柔的腰肢将她扶起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唔,辰轩哥哥...”涵公主发出一声轻吟,睁开朦胧的双眼,宛如刚从沉眠中苏醒。   “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疯女人他们打完了再出来,要是遭受池鱼之灾就不好了。”辰轩一刻不停拉着公主柔弱无骨的小手就往后院跑去。   “欸,辰轩哥哥,慢一点,唔,你说的疯女人...是谁?”涵公主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就被拉着小跑起来,长长的鞋跟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哒”清脆的声音。   来到后院,丛荫遮蔽,翠鸟鸣啼,近处听得见潺潺的溪流声,辰轩四处张望,周围有几栋看起来不常用的空阁楼,辰轩找准一个跑过去一脚踹破木门进了房间。   “走,进储藏室!”辰轩拉开通向地下的隔板,招呼涵公主藏进去。   这个储藏室很深,进去之后辰轩才放下心来回答道:“疯女人就是仙宫来的圣使,那个女人为了让我们放弃抵抗任由她控制,不惜用成千上万无辜之人的生命相要挟,心狠手辣,简直就是个疯子!”   说着,辰轩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公主殿下您是怎么被盯上的,她也是这样强迫着控制了您吗?”   听到辰轩的问题,涵公主娇美细腻的小脸僵硬了一瞬,不自然地瞥向别处,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地说:“唔,这个,那个...我前去拜访,但门刚打开我就昏迷了,应该就是那时她趁机控制了我吧。”   辰轩没想太多,相信了涵公主的话,因为按照澹台绫兮的风格确实可能做出这种事。实际上涵公主也没说谎,只是省略了前去拜访的理由。前几天长生阁中涵公主思前想后觉得不放心,她的危机感告诉她辰轩去了阆苑后很可能会被抢走,于是决定亲自上门拜访,但又不想被兄长和其他人知道,就没带护卫独自一人,想着从闲聊中打探出指名邀请辰轩的原因,但没想到连门都还没进就昏了过去。   “我们先在这里待着,等外面没动静了再出去。”说罢,辰轩眉头紧锁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储藏室一时安静了下来,隔板缝隙透出的光柱中,细小的尘埃在肆意飞舞。   一会儿,   “可恶,可恶......”一旁的涵公主一边呢喃自语,一边无意识地用纤长葱指划地。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被公主的碎碎念打断思路,辰轩不由得问道。   涵公主眼神中饱含着愤怒又掺杂着委屈,她抿了抿软嫩的粉唇:“从,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欺辱我,这个什么圣使,不仅忘记我送她礼物的好意,没进门就打晕我,还控制我的身体,在皇城战斗牵连无辜百姓,让我们被迫躲在这个脏兮兮的地下室里,最,最重要的是,她还想控制你,对你不利。等我、等我们,出去之后,一定要报仇!”   辰轩望着面前公主故作凶狠又泪光闪烁的面庞,心里没来由涌起的一丝怜爱,他拍了拍公主火红宫裙上的灰尘,将她唇边略显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声音柔和说道:“嗯,我们一定会报仇,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那个疯女人说过我们对她有用,这件事结束后很可能把我们带到仙宫,等那时,我们就找机会修行仙道,学习法术积攒力量,时机成熟后就报仇雪恨。”   听到这番话,公主眼神一亮,不顾仪态地随意抹了抹眼泪,神色灵动而兴奋,莺歌燕语般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自信:“嗯嗯,本公主的天赋一定比她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一定让她这个臭屁的圣使给我当丫鬟侍女,若敢有丝毫不满敬,本公主一力镇压!!嘿嘿,我们到时候就这般这般...”   -------------------------------------   话分两头,辰轩公主商议对策时,太子府邸长生阁内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太子身穿明黄蟒袍,头戴珠冠,腰佩玉环,清秀俊逸的脸上此时布满寒霜,焦躁地在‘安全屋’内来回踱步,身前一面沉如水的老者正和另一身披甲胄的魁梧大汉吵得唾沫横飞。   “不,我不同意。”老者一挥袖袍背过身去。   “你反对也没用,老子可不归你管!”大汉豹眼圆瞪,怒喝一声也不去看他,转过头来向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此刻城中那鬼面人正肆无忌惮地屠杀无辜百姓,圣使大人眼看处境也十分艰难,我身为禁军统领和临时城防军指挥实在做不到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我不是常德老东西那样的懦夫,我们禁军更不是怕死的软脚虾,还请太子殿下允许我们参加战斗。”   “战斗个屁!”老者常德也气得破口大骂,转身指着大汉骂道,“你以为你是谁,读些兵法,练些武艺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城中是仙人在斗法,不是你们平时的打架斗殴,偷盗抢劫,你身为禁军统领、临时城防军指挥责任重大更应该冷静稳重,凡事三思而后行,哪像你现在这样欲逞一时之勇,行莽夫之举。”   大汉冷冷地看他一眼,轻蔑道:“老东西你少废话,你身为太子詹事,手下只有左右卫率,除开保护太子外没有多余的人手我可以理解,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皇室,守卫皇城,你让我像个老鼠一样躲着,我哪来的颜面穿这身铠甲,领受陛下重托?”   “你!”   “好了,不要吵了!”太子不耐烦地怒斥一声,随后抬眼看向禁军统领陌武说道,“仙人斗法凡人掺和进去就是送死,你也看到了,他们都飞到天上搏杀,你和将士们能怎么办?拿着刀枪剑戟在下面看吗?他们战斗的余波都能压平房屋,本宫能接受难以避免的牺牲,但不能接受无意义的流血!”   “陌将军,你要真想做点什么,就把宫里的嫔妃们和其他皇室成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最多再带两队身手灵活的将士,去找找废墟里还有没有活着的百姓,想办法救下他们,总之决不能靠近战场!”   太子金口一开便是皇命,已无转圜余地。   陌武听罢,叹息一声,只得无奈地行礼领命。 第11章 极境   空中,   “何必继续挣扎,你不过明澈境圆满,与我纯元境后期相差近乎一个大境界,能撑到现在已经足以自傲了,想来在九玄上清宫你也是这一代弟子中有数的天才。”鬼面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拳下渐渐被逼退的澹台绫兮。   他神色轻松,嘴里喋喋不休:“实不相瞒,我看上你的肉.体了,你的容貌、气质、身段、天赋都可谓绝世,若是答应成为我的炉鼎,我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不够资格!”澹台绫兮眼神冰冷,唇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哼,装模作样!”鬼面人被激怒了,但他不反而再与澹台绫兮对耗,主动退出一段距离,略作调息后说道,“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我也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话语落地,他浑身忽然涌出大量黑焱,肌肉隆起,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此时透出金属般的光泽,周身气息暴涨,只一瞬间就达到了纯元境圆满。   “黯焱破灭!”   万籁俱寂,四周黯淡下来,燃烧的黑炎将天空都遮蔽,掠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炙烤的扭曲。   澹台绫兮神情平静没有一丝情绪,仿佛没看到攻击已经近在咫尺,柔亮光滑的墨发无风自动,素白裙裾飘飞,气质越发漠然无情,宛如俯瞰人间的仙神,高高在上。   她指间的木簪轻轻一划,一道白痕缓缓浮现,这一刹那,全城的兵戈骤然齐鸣,无数人痛苦捂耳,指缝间鲜血流淌,仿佛天地间的锋锐都聚集在那短短一道白痕之中。   “裁决·裂空!”   这一道白痕脱离的一瞬,澹台绫兮优雅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面色也瞬间苍白,她知道这一招凭借此时的修为强行用处还十分勉强,但想击败高出一个大境界的敌人又谈何容易,只能如此。   鬼面人看见那道白痕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大喊道:“不可能,你不过明澈境,就算天赋异禀也最多是个内门弟子,怎么可能会裁决系的道法,你究竟是谁!”   澹台绫兮无暇回他,空中轻飘飘的白痕终于与黑炎相触,没有想象中剧烈的碰撞和爆炸,白痕轻易地撕裂了黑炎,将它分成两半后仍然晃悠悠地飞向鬼面人。   被分割的黑炎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仅仅前移数丈就越发黯淡,一点点消散在空中。   鬼面人想要躲闪,但不论他怎么辗转腾挪,白痕始终牢牢地锁定住他,终于,轻轻贴在了他的胸膛。   “该死,不!”他不甘地怒吼一声但无济于事。   “啊!”   “咚!”   天空中一具庞大的身体骤然掉落,砸塌了一座酒楼后砸到地面。   澹台绫兮也难以继续凌空而立,缓缓落到地上。   一道裂痕穿透了鬼面人的胸膛,裂痕之下的脏器也尽数破碎。   结束了?看着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澹台绫兮心想。   不对!她眸光一凝,落到鬼面人的伤口处,那里破碎的血肉正不断颤动,新嫩的肉芽迅速滋生。   “咳咳。”鬼面人颤抖的双手支着地面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断裂的梁柱上,他垂着头,连抬眼看澹台绫兮的力气都没有,“哈哈,你真不错,竟然差点让我阴沟里翻船了。”   “贱人,你现在还站着,但我猜你其实连迈步的力量都没了吧。”他剧烈的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精气被吸收,“但我不仅习灵,还修行肉身。”   鬼面人的身体内发出隆隆巨响,吞吐的精气正不断转换为血肉,修补他破碎的脏腑。   “炼血,锻骨,聚精,凝婴,返神,是为肉身体系对应习灵的前五个境界,我锻骨境的体魄,恢复能力远远强过你,你现在杀不了我,等我恢复一会,却可以杀了你!”他咧开嘴,无声的笑着,“更何况,我还有阵法...”   突然,他的面色大变,惊讶道:“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调动不了阵法?”   “聒噪。”澹台绫兮檀口轻启,深髓寒潭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血色,她抬起玉腿,莲步轻移,绝美的身影,妙到毫巅的曲线在鬼面人的眼里一点点放大,但他却像看见恶鬼一样满脸惊惧。   “第一,你为什么会认为本座只会习灵。”她的血肉细微而高速地颤动,体内血液如长江大河般汹涌,一丝一毫的体力源源不断地产生。   “你竟然也是锻骨境的肉身!”鬼面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澹台绫兮身体的变化,这些都是锻骨境肉身的特征。   澹台绫兮不疾不徐地走近。   “第二,你为什么会认为本座只是个普通的弟子?”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宛如水晶般透明,血肉、脉络、骨骼都变得纯净晶莹,不惹丝毫尘埃,点点光辉从其中绽放而出。   “尘净境的极境——琉璃净体?不,不,不对,比这还要更进一步!!琉璃净体不会绽放光华!”   突然,一股难以言说的异香扑鼻而来,每个生物都能从中感受到认知中最吸引而独特的气味,这香味比兰花更淡雅,比茉莉更清新,比玫瑰更热烈。树上的、花丛中的鸟儿、昆虫嗅到了,飞过去,爬过去,簇拥着、围绕着澹台绫兮,百鸟鸣啼、昆虫振翅,就像守护它们最贵重的珍宝。   “明澈境的极境——血肉生香!不,这不可能!”鬼面人心脏漏跳一拍,面容扭曲,目眦欲裂,像是看到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事,发出难以理解的哀嚎。   澹台绫兮再次迈步。   “第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和你浪费时间?”她眼眸中血色弥漫,视野变得通红,眼前的景象仿佛开了一层红色滤镜,地面下,笼罩整个皇城的精血大阵纤毫毕现,一处阵图已然被改变,眼前,空中流动的精气像怒海狂涛般涌入澹台绫兮体内。   她玉手轻挥,鬼面人正汲取的精气被直接掐断,甚至正在转化的血肉也倏地停止,他的肉体,被澹台绫兮掌控,暂停了对自己的修补。   “如果你没受重伤,本座还只能让锻骨境的你气血紊乱一下,但现在......”澹台绫兮螓首轻摇。   鬼面人心神已经接近崩溃,他嘴唇颤动:“你,你究竟是谁?”   澹台绫兮来到他的面前,清雅地微笑道:“你,不够资格。”   接着伸出白嫩的玉指点在鬼面人的伤口上,沾了一点鲜血,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随后点了点头:“嗯,不错,实不相瞒,我...也看上你的肉.体了。”   “你想控制我?不可能!”鬼面人一改惊惧的面色,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长老已经知道你的手段了,贱人!我在下面等你!”   话音未落,血肉成泥,鬼面人生机消散。澹台绫兮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我消减,她清雅的笑容渐渐收敛,面色变得如霜落峰上千年不化的积雪,眼神冰寒至极。   “该死!”   她朝尸体伸出玉指,紧接着,血精珠发动,鬼面人的血肉精气被疯狂的掠夺,吸收。   不一会儿,原地只剩些许尘埃。 第12章 见障   “圣使可无恙?”   一大队随行官员侍卫簇拥着太子走进阆苑,辰轩和涵公主也从后院出来,回到了醉茗阁。   此时澹台绫兮高坐上位,素白纱裙曳地,纤秾合度的修长玉腿紧紧并拢斜置于前,在朦胧的薄纱下若隐若现。她神色静怡,姿态端庄优雅,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大战,甚至一度落入下风。   众人心下一凛,暗道不愧是仙宫圣使,实力深不可测,连忙收起各种心思,更加敬畏恭顺。   “人有点多了,下去吧。”澹台绫兮没有回应太子的问题,反而有点不耐地挥退众人。   “这...”众人没想到圣使会如此不给面子,纷纷看向太子。   按照圣使说的做,快下去!   太子神色一紧,忙用眼神示意。   “微臣/末将告退。”   清退众人后,澹台绫兮终于将目光落下,缓声说道:“关于赤灾,本座已有对策,太子殿下无需多虑。”   太子面露喜色急切问道:“圣使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敌国犯边才是煜国的当务之急,而不是赤灾,你只需要尽力保障前线战事顺利即可。”   “那我...”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你也下去吧。”   太子一怔,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圣使平静的表情始终没敢说出口,他面色变得有些颓唐,也只能躬身行了一礼,不甘地退下。   “辰轩。”醉茗阁中此时只剩下寥寥三人,澹台绫兮仿佛终于注意到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二人,随口叫道。   辰轩身体骤然绷紧,旋即又放松下来,他知道这是他逃不掉的命运。   “放开身心,接纳于我。”   辰轩依言照做。   澹台绫兮葱指于虚空中几笔勾勒,血色的光芒逐渐凝聚,紧接着,血色光芒凝结成印记,显现后迅速越过毫无守备的身体直直地覆盖在辰轩血肉深处,印记上复杂的纹路倏而闪烁,随即疯狂蔓延向全身,直到最后一枚符文相连,才整个隐没下去。   印记成功种下,澹台绫兮微微低下头,光滑如墨的发丝从耳边滑落胸前,遮住那微微露出的精致锁骨,轻声说着:“多谢。”   辰轩面无表情,只觉得她故作姿态是在嘲讽自己,就像捕食者吃掉猎物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懒洋洋说一句多谢款待。   “那么,我要给你奖励。”澹台绫兮说道。   辰轩感觉到一丝不妙,但还来不及多想,就见澹台绫兮纤白的玉指一勾,血色印记发动,他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双眼瞬间变得通红,血丝密布,喉头滚动,浑身起青筋炸起,莫名地嘶吼一声后,野兽似的向涵公主猛扑过去。   “辰轩哥哥,你怎...不要!”   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   “不,不要,辰轩哥哥,不要……”   澹台绫兮不紧不慢地冲泡好一壶茶,随后偏过身来,一边悠然品茗,一边欣赏这一幕。   “有情人终成眷属。”   “看来,我是个好人。”她说道。   -------------------------------------   皇宫,文轩殿。   “太子驾到~”门外太监通传。   “咦,皇兄来了?”正在上课的四皇子慕临转过头向门口张望。   太子太傅李仲汝也停止授课,对走进来的太子行礼:“李仲汝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回礼,随后问道:“四弟可有认真学习?”   “四皇子殿下天资聪颖,学习也很刻苦用功,假以时日可成大器。”太子太傅李仲汝回答。   “皇兄我等你好久了,快来考考我,保证让你大吃一惊。”只有八岁的慕临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   太子掐了掐慕临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好啊,等会我和老师把事谈完,就来好好考考你,答不上来可别哭。”   “咦!”慕临一脸嫌弃地把慕远的大手拨开,“皇兄你小瞧人,我都八岁了,早就不会哭了,你就等着刮目相看吧。”   “好吧好吧,那我就等着咱们的小神童给我的惊喜了。”   李仲汝看了看时间:“四皇子殿下您可以休息两刻钟,准备准备。”   “好吧,我去玩了,你们谈好了叫我。”慕临挥挥手,然后潇洒地背着手走出去。   两人移回目光,李仲汝说道:“按照太子殿下您的吩咐,我们几个都像当初教授您那样教授四皇子,没有任何不同,若真有那么一天,相信四皇子能很快适应。”   “多谢各位老师,四弟能够认真学习这些学问,学生也能放下心了。”太子笑道。   不同于平日里的面色庄重,心机深沉,现在的太子展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他眺望着辽阔无际的云天,眼神中充满渴望。   天空中的飞鸟来来回回,他的气质也越发出尘。   “成仙啊。”太子感慨一声。   “澹台圣使答应殿下了?”李仲汝问。   慕远摇了摇头:“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圣使说出请求。”   “学生打算先向圣使拜师,如果圣使不答应,再请求圣使带我入仙宫参加测试考核,只有圣使同意且我顺利通过考核,才能有修仙的机会。”   “太子殿下可有把握?”李仲汝问。   太子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这个教导他,陪伴他二十多年的老人身上,无奈说道:“虽然学生知道自己有一点天赋,具备修仙的资格,但圣使会不会答应,最后能不能修仙,学生没有丝毫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就甘愿放弃经历无数血雨腥风才夺得的太子之位吗?”   慕远洒脱一笑:“当然不愿,所以如果学生没有成功,还是会回来老老实实地当太子。而为了能有这个后路,还要各位老师对其他人保密才是。”   “太子殿下放心,老臣明白。”   “如果学生能够成功,修仙者这一身份和你们此时对四弟的辅佐培养会让他明白,这样就足够在学生走后庇佑我们的人不被清算了。”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老臣代其他人谢过殿下。”   说完,太子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远方怔怔出神,午后的阳光很好看地照进屋内,明黄色的光亮中有细小的尘埃漂浮,文轩殿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如风似幻的声音响起:“看着赤灾在煜国大地上肆虐,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只用轻轻地一招手,它们就都灰飞烟灭了,这样就不用再有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太子仁厚,是百姓之福,明君之兆啊。”李仲汝行了一礼。   太子没有接话,宛如自语一般说着:“可是为什么我们体内都有赤练枷锁?都要被这东西禁锢?为什么我们都要仰人鼻息,战战兢兢,不得自由?鬼面人也是仙人,为什么视我们如猪狗,如草芥,随意宰杀?”   无人回应。   随后他语气愤然道:“要是仙宫能解除限制,再赐下一两本低级的功法,相信凭借我们自己也能解决赤灾,不用再付出那么多生命,不用再心怀忐忑地恳求仙宫出手相助。”   “仙宫是怕影响自己高高在上的的地位和统治吧。”李仲汝试探着回答。   “一两本低级功法就能动摇仙宫的统治?”慕远不以为然地反问。   李仲汝没有回答。   “没有力量反抗之前,只能沉默,想要获取力量,只有加入。这就是学生一心想进入仙宫的原因!” 第13章 软语温言诉衷情   沉默片刻,李仲汝说道:“使用神道的力量或许可以对付赤灾?”   太子叹了口气:“老师你可能不太了解神道,对于我们这些凡人王朝而言,神道之力只是一种好看却不好用的力量。”   “愿闻其详。”   “很多年前,各个仙道势力想要把凡人王朝收为己用,就以超凡力量引诱,让我们每年替他们做一些开掘灵石之类的杂事。可是他们并不如表面那么大方,不想让我们接触到真正的超脱大道,也就是仙道。于是就创造出神道观想法,接引各个王朝的开创者去修行,走之前只留下一副观想图。”   “这些开国雄主都是人中龙凤,想必很快就能学成归来。”   太子听罢好笑地摆了摆手:“或许能学成,可是他们永远也没法归来。”   “这……”李仲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老师您想想,每年我们都为老祖准备贺寿礼,可曾见哪一年老祖回来过?”太子略带嘲讽地说,“别说回来,连给个回应都难。”   李仲汝抚了抚发白的胡须,脑海中不断地回忆这数十年来的光景,越是回忆越是骇然,没有,老祖没有哪怕一年回过煜国!   “这不就是抓去当人质嘛!”李仲汝反应过来愤恨地说道。   “没错,就是人质。不仅如此,我们修行神道还要受到各种限制。”   “什么限制?”李仲汝问道。   “一是人数,只有负责看守灵脉的军队和皇室核心成员才有资格修行神道。”   “二是上限,修行神道是通过观想那副画着仙人的观想图进行的,也就是说,修行者的实力上限不可能超过观想图里的仙人。”   “三是寿命,神道修行者哪怕实力再高也只能活五百年,而修仙者很容易就能活上千年之久,甚至与天同寿。”   “四是资源,修行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凡人国度就算有灵脉和福地也必须上缴大部分开采所得,余下的根本无法满足修行所需。”   “五是知识,我们对修行一无所知,哪怕能够获得功法,没有前人讲解传授,进境又怎么能比得上仙宫中的仙人们呢?”   “并且一旦修行神道,就再也无法转修仙道,加上血脉枷锁限制,就算偶然接触到仙道功法也无法修炼,彻底断绝了我们凡人挑战仙道势力的可能性。”   “他们限制我们,也是在惧怕我们。”太子背负双手极目远眺,像是要看破一切迷障直达仙宫深处。   李仲汝毕竟宦海沉浮数十年,很快平静下来,不多时就明白了仙人们的真实想法:“仙元大陆,万国林立,但每个都有它们归属的仙道势力,仙人们也是怕再出现一个胤国来挑战现有的秩序。”   “胤国崛起没有多少年,那时候血脉枷锁早已烙入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人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突破枷锁获得超凡入圣力量的。”太子摇了摇头,“不过每个国主都希望和胤国一样脱离背后的仙道势力掌控,包括父皇。”   李仲汝沉默片刻,声音沉重:“仙元大陆如今已是暗流涌动,胤国究竟能不能打破格局,真正长久的存在下去,还要看它能不能撑住各个仙道势力酝酿许久的雷霆一击。”   “胤国……”太子低语一句,接着仿佛回过神来,飘逸的气质重归沉稳,他看着李仲汝说:“老师,时间到了,让四弟来考试吧。”   -------------------------------------   阆苑,满地狼籍的茶室。   辰轩敲了敲昏沉的头,神智一点点苏醒,他用手艰难地支起身体。   咦,这是什么,好软!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正压着东西,就像一块温热的海绵,却又比海绵更顺滑。   他用手探了探,这感觉更加清晰。   下面是什么?他终于睁开眼睛凝神看去。   “辰轩哥哥…早安…”   身下的少女灰暗的眼瞳中亮起了一丝眸光,从前那出谷灵莺般的声音如今也变得沙哑低沉,尽管如此,辰轩也能感觉出少女颤抖的话语中夹杂的开心。辰轩没有言语,目光一点点向下扫过,一副宛如鲜花零落般的画面映入眼帘。   少女衣裙破碎,红色的,金色的昂贵织锦碎成一块块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散落满地,被各种液体打湿粘腻地粘在地板上,青的、紫的、白的,形容不出颜色的在一片火红之中交错掩映得更加突出。   “对不起…”除此之外,辰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有这句话。   “对不起…”   “对不…”   一只温软的小手贴在辰轩嘴唇上,他的眼睛自然地看向涵公主从一堆碎布中举起的玉臂,那些丑陋的斑痕是那么刺眼。   涵公主唇角曲起一抹勉强的微笑:“辰轩哥哥…你知道吗,我从好久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我知道。”辰轩顿了顿,缓缓说道。   “还记得那天星河灿烂,满城灯火,你带着我躲开那些烦人的侍卫,从月桥到云街,从酒巷到花船,从河边到竹林,我们说了好多好多话,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你还用彩笔给我画好看的画,一起躲雨,一起拧干湿衣服,最后累的睡着了一起被冻醒,好有趣,好快乐,好难忘。”   “我也是。”   “辰轩哥哥,和你……我一点也不难过,虽然澹台圣…绫兮很可恶,很坏很讨厌,但我真的不难过。”   “我会想办法让我们脱离她的控制,让她付出代价。”辰轩攥紧双拳,压抑着愤恨说道。   “不,辰轩哥哥,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涵公主摇了摇头,强忍着身子的疼痛坐了起来。   她双手捧着辰轩的下颚,毫无保留地,眼里只有地凝望着他。   辰轩轻嗅着身畔红色郁金香的芬芳,感受着下颚处的温软滑腻,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深处涌动着的,无比热烈的情感,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辰轩没有迟疑,没有停留,伸出双手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   他贴着她白皙的面颊,坚定而又温柔地说着:“我也喜欢你。”   少女笑了,仿佛冰雪之中一颗种子在发芽,春回应了大地的呼唤,茫茫寒冬,眨眼间便支离破碎,嫣红的郁金香以最热烈的方式开满整个天地,一如她最热烈的,毫无保留的情感。   双唇相触,以及更多。   良久。   两人起身,羞涩又慌张地到处张望,随后在后门找到早已打好的清水,清洗过后又在一处显眼的柜阁上找到了衣服,似乎澹台绫兮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接着两人看了看水流满地,更加狼藉的地面,不好意思地仔细打扫干净。   虽然仍然束缚在身,未来难测,但二人心里已经没有太多遗憾了。 第14章 尽殁   灵石,由灵力高度浓缩形成,因其用途广泛价值极高,不仅是各个仙道势力的战略性物资,还成为修仙者们通用的货币。   灵石矿脉是灵石聚集分布的地方,从古至今,各个势力间爆发无数次血战有大部分是因为争夺灵石矿脉。   修仙界的格局初步确定后,为了平息矛盾,稳定现有局势,减少直接冲突,由顶级仙道宗门牵头制定了一系列规则。   除了用赤练枷锁限制凡人外,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关于灵石矿脉。   第一,凡人王朝疆界内拥有灵石矿脉,此灵石矿脉及开采出的灵石归凡人王朝所属仙道宗门所有,其他势力不得干涉。   第二,仙道宗门不得插手凡人王朝间的战争。   第三,修仙者不得过多影响凡间王朝。   第四,若灵石矿脉所属宗门变更,原宗门可付出一定的代价仍然保留部分灵石开采权。   这些规则本质上是顶级宗门为了维护既得利益,对其他可能威胁到自身的宗门做出的压制。   但客观来讲确实让修仙界进入了一段比较和平的时间。   各个宗门不仅不用自派人手去采矿,还不用担心灵石被其他宗门抢夺,只要这片地域的王朝还归属自己。   不过规则并不完善,制定者们有意留下一个漏洞,那就是当一个仙道宗门治下的王朝凭借自身力量覆灭了另一个仙道宗门治下的王朝时,灵石矿脉的归属权就会变更,这样便可以实现宗门势力扩张。   规则颁布初期,仙元大陆各个宗门的斗争由明转暗,从亲自下场变为代理人战争,王朝之间战争频发,世代更迭十分迅速,不过最近几百年来各个宗门默契地不再扩大现有势力范围,安心发展减少冲突,甚至自己治下的王朝马上就要灭掉另一个王朝时还会暗中调停,像是在保存力量。   麓山灵脉是煜国境内绵延数千里的超大灵石矿脉,初中高阶灵石矿在此都多有分布,甚至连极品灵石都偶有出现。   当初便是因为九玄上清宫寻到了这一灵脉,为了长久地开采灵石,才支持煜国老祖在此建国。   由于灵石矿坚硬而且散碎,哪怕是近乎露天矿的矿脉也难以开采,所以煜国为了应付巨大的年奉压力,将开采灵石设置为全国所有成年男子每三年必须参加一次的徭役,尽管如此每年年奉后结余的灵石也不多。   -------------------------------------   麓山灵脉西南角某山腰。   天空清如碧,云朵被扯散,一团一团扔到各处。   太子慕远一身浅色衣袍,面容俊秀,气质潇洒倜傥,此时比起一国储君倒更像是兴之所至吟诗一首的才子。   辰轩随侍澹台左侧,玄色袍服,整束冠法,腰佩香囊,稳重坚毅的面庞隐隐有些疲惫,似有似无的女儿体香缭绕于身,添了几分香艳闺情。   太子挥退看守在此的军士,用手指了指说道:“澹台圣使,此地就是去年秋初苍鸾军运送灵石遭袭之地,整个夏季挖出的灵石都不翼而飞了。”   “幸好灵石是一个季度运送一次,再加上是秋初失窃,加派人手还有时间补上差额,若是再晚一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澹台绫兮身姿翩然静立一旁,一身青色曳地长裙,广袖环带,却露出浅浅的香肩,白皙胜雪,裙裾后摆始终离地一寸,不惹尘埃。纤腰束素,淡蓝色的丝带交相围绕无风飘摇。   她眼眸微动,葱指虚点,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红色光点从石缝中,从草叶间,从泥土里飞出,汇聚在指尖。   片刻后,她轻声说道:“苍鸾军尽殁于此。”   太子闻言神色一沉,负责押送灵石的一支苍鸾军确实再也没出现过,大臣们对他们的结局也早有预感,但毕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发地点也只有一些战斗痕迹,很多人还抱有侥幸心理。   虽然不知道澹台绫兮通过何种手段得到这个信息的,但太子很清楚既然圣使都这样说了,想必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煜国的好儿郎,他们的抚恤事宜会得到妥善的安排。”   澹台绫兮没有回应,这些事与她无关。   玉指轻拨,只有她能看见的光球在指间来回跳动,她神色漠然:“两方交战却只有一方留下的血气,想来便是红魔所为。”   太子抱拳,开口说道:“圣使……”   澹台袖袍轻挥打断他说话,侧过身看向远处:“赤灾与此案有关,我会一并解决。”   一个王朝年奉的四分之一,对于仙宫来不算什么,但对于澹台绫兮个人而言,可是一笔不容忽视的财富,若是被她找到了,自然就是她的了。至于年奉不足数?一个已经覆灭了的王朝又有谁去追究呢?   “多谢圣使!我这就派人来协助,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太子兴奋地说道。   澹台绫兮一挥袖袍,不置可否,她不认为这些凡人能有什么用处。   “事关重大,可否让我也从旁协助调查?”辰轩突然开口说道。   澹台绫兮侧着身子瞧了他一眼,美眸里藏着些笑意。没有趁机逃跑,没有做无谓的反抗,不管他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什么,澹台绫兮都不在乎,她只在乎结果。对于“顺从者”,她从不吝惜奖赏,可是如若背叛,她也并不介意让对方尝尝什么叫不择手段。当然,前提是拥有足够的价值,否则,再怎么听话也只能是个消耗品,她可不需要只会卖乖的宠物。   “随你。”澹台绫兮凌空而立,一步踏出,飘飞而去,转瞬之间只余清雅花香萦绕。   太子和辰轩留在原地相顾无言。   半晌,   “那个,太子殿下......”   “还叫我太子殿下?”   “叫你,慕远?”   “嗯?”太子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很是不满,“若涵这几日都去哪了?”   “涵公主这几日都在我府上......”辰轩这种肉掉一块都不会叫出声的男人此时难得有些羞涩。   太子露出一副你还在那儿跟我装的表情问道:“所以你打算几时改口啊?”   辰轩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面部肌肉,让脸上窘迫的表情变得沉重,看上去就像要奔赴刑场。   “大舅哥......”   “哈哈,辰兄,你终于说出来了。”太子很是高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过此时正是国难当头,你和若涵的婚礼就暂且推迟,等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行操办,你看如何?”   “全听大舅哥吩咐。”辰轩自无不可,对于自幼失去父母,与妹妹失散的他来说,已经很久没人走进他内心这么深了,曾经一个人四处流浪,见惯了尘世风雨,趟过了无数荆棘,对其他人竖起的高高壁障没有那么容易打破,冷漠的内心还没这么快被捂热,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家人,他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好了。家事谈过,接下来就该聊国事了。”太子摆摆手。   辰轩微微点了点头,他向来不是沉溺于家长里短、儿女情长的人,聊国事反而更轻松些。   “我打算将这几年所有发生过的赤灾事件再统统调查一遍,将它们发生的时间、地点、造成损失,红魔消失的规律、现象等重新梳理归纳,看能不能发现些新的线索。”太子抚着下颌,神情专注。   “如此,第一件事就是去调取以前调查人员留下的卷宗!”辰轩补充道。   “嗯,不错,好妹夫,这事就拜托你了。”太子满脸笑意。 第15章 旌旗招展赴荆同   皇城,北大营。   青黑色的军旗在猎猎狂风中肆意招展,身披玄黑铁甲,手持狰狞杀器,在阳光下折射出出锋锐的冷芒,让人心胆具颤,无数士卒肃然静立万物喑哑,穷尽视界尽头,依然被这玄黑铺满,从点兵台上看去就像一片厚重的黑云,一旦黑云遮天,任何人都会心生绝望,除苍鸾军外,煜国精锐尽在于此。   顾轩同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着银色玄晶甲,手持长戟,腰挂宝剑,足踏铁靴,威严凛然望之如冷面死神,于点兵台上执掌天威。   “报——”传令兵火速奔来,单膝跪于大将军身后,双手呈上要文。   顾轩同一眼看过,心中了然。收起文书,他提起长戟,猛然镇地发出金铁交加之声,对着身下这片黑云怒声咆哮到:“全军开拔!!”   “是!是!是!”声浪狂涌,宛如盖世雄音。   天际风云变幻血色昭昭,地上尘土飞扬杀意肆虐。   -------------------------------------   皇宫。   天空是一片肃穆的灰,阴惨惨的直教人透不过气来。   眼前大气磅礴的殿宇金漆梁柱耸立,汉玉栏杆环绕。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勤政殿”。   檐角伴以瑞兽,殿内陈设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灯火昏黄。九根三人环抱的玉柱引九条五爪玄龙缠绕其上,龙首相对,髯须飞舞,双目下视,人立于大殿之内的无不战战兢兢,以为四极八方皆有仙神注目,层衣相叠亦如赤·裸白身,无处遮蔽无所遁形。   太子于高座之上静静批阅奏折,一封军机文书层层转交至殿前,侍卫刚想高声呼报,总管太监曹如一个眼神示意就停了下来,太监挪动脚步走到殿前取过而后折返。   他缓步走上九层玉阶来到太子身侧:“太子殿下,陛下来信。”   “嗯?”太子手中朱笔一顿,搁于一侧,而后拿起信封撕开铺展。   太监立于身后一字一句看得清晰。   “父皇准备随苍鸾军一起,与大将军兵分两路同时开往荆同府。”太子似是自语,又似在说与谁听。   “陛下还是不打算依太子之言先请见圣使而后再行亲征一事?”曹如疑惑。   “父皇此次以兵贵神速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太子闭上眼显得有些疲惫。   “军队行军缓慢,陛下为何不令大军如期开拔,回来见过圣使后再快马追上,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啊。”曹如问道。   话音未落,太子猛地睁眼,眸中寒光乍现,转头喝道:“你懂什么,还不闭嘴?”   曹如浑身一颤,内心发紧。伴君数十载,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僭越,这段时间陛下不在,太子监国,随侍太子身侧的他还是下意识将太子当成了未来的继承人,而不是现行的权力者,精神上太过松懈。   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身体抖如筛糠,面色发白,忙不迭地跪伏于地,声音颤抖地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望太子殿下绕过一回!”   太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怒声道:“还不快滚!”   “是,是......”后背像泉眼一样冒着冷汗,曹如把头埋到最低,飞快地退出大殿。   宫女侍卫早已屏退,偌大的勤政殿此时只剩太子一人。熏香缭绕,烛泪滴点,跳动的灯火中,太子双手按着鬓侧,微闭着眼声若蚊呐:“父皇...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   血精珠——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血气(五千/一百万)   2.转凌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无)   魂心珠——粗解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五千/十万)   2.显法境法则(无)   3.魂生幻灵草(完成)   阆苑。   澹台绫兮趺坐软垫,双眸之中神光闪烁,九玄上清宫内门弟子功法——道灵录运行完一个大周天,最后一丝灵气被纳入气海。   仙宫内门弟子可以根据自身特点和天赋,自行选择根本大法,而仙宫真正直指大道的功法共有三种:偏重道境感悟的道离录,偏重灵力境界的元灵录和二者兼备的道灵录。   内门->真传->核心->圣,每当仙宫弟子身份晋升时,体内道藏都会向其开放本系后续高阶功法和道术。大多数弟子为了在仙道上走得更远都会选择偏重一侧进阶更快的功法,只有真正天赋异禀且极具自信的天才弟子才会选择二者兼备、中正平和的道灵录。   澹台绫兮体、道、灵兼修三道,仙宫中不乏和她一样自负的天才选择三道同修,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在每一条道的每一个境界都走到极巅,只有澹台绫兮能做到。更令同辈绝望的是,极巅也不是她的终点,只有每一个境界都于那极境之上迈出独属于自己的一步,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重比铅汞的淡金色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声音有如惊涛拍岸,雷声隆隆。体修第一镜炼血境的极巅——血如铅汞,澹台绫兮早已达到,她耗费十数年屠戮万族生灵,将它们的精血炼入自身,最终踏破极境,赤血化金,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一步。也是在此期间,她满足了血精珠(粗解)的条件之一——十万血气,成功将其唤醒。   灵、体两道的第一境,澹台绫兮都走出了自己的路,但第二境都还停留在极巅迟迟无法突破。   澹台绫兮内视自身,凝望储存在百纳空间中的一团不断变化的精血——鬼面人死后所留,这团精血与她以往炼化的都不同,仅仅放在那都能感受到其内旺盛的生命力,仿佛它还活着。澹台绫兮知道,这团精血的生命本质比她以往见过的所有生物都高,甚至连更高境界的修仙者都比不上,从生命层次上更加完美,更加的“无缺”!   “灵、体二道,第二境达到极境之上的契机或许就在这团精血身上。”澹台绫兮清丽神秘的眸子闪过一丝明悟,“但是只有这团精血,量太少了,还需要更多才能突破。”   红魔?或许该动身见见他们了,澹台绫兮这样想着。   “叮铃,叮铃。”门外风铃轻轻摇晃,宛如清泉流响。   澹台绫兮走出阁宇来到中庭,玉石般釉白色的鞋面流溢着光芒,云纹飘逸,清脆的“哒哒”声敲响在青石板路上,曲线恰到好处的足弓,白嫩细腻的足踝,覆在雪域天蚕编织的皑白长袜中,素白流仙长裙环带束腰,玉腿交错美丽的光景从裙袂的薄纱间挣脱出来,云髻插簪青丝掩颈,神色清冷宛如月蝉仙子。   “太子慕远请见仙宫圣使大人!”大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进来。”澹台绫兮停住步子,背负玉手,淡声轻吐。   太子盛装于身,头戴紫金冠冕,脚踏金丝龙纹靴走进庭院,俊朗的面庞隐隐带着几分忐忑,却又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是要做什么?澹台绫兮娥眉微蹙。   “扑通。”太子猛地双膝下跪,垂首贴地,清晰而又坚决的话语响彻此间:“慕远愿放弃凡世一切,长伴圣使身侧寻觅大道,供您驱使,唯望圣使大人不弃,收我为徒!” 第16章 极境之上是为禁忌   皇宫之下。   巨大的空洞星罗棋布,通过一条条宽阔的隧道彼此连接,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镶嵌在地下。这本是国破之时皇族用来逃生避难的通道,以往只有新皇登基时才能得知的绝密之所。按理来说历代知道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但就是这样不为人知的地方,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澹台绫兮双眸浮现淡淡的红光,这地下空洞中寻常人看不到的神秘在她眼里纤毫毕现。   一道笼罩整座皇城的阵法正缓缓运行着,墙壁、地面、石顶都铭刻着玄奥而神秘的阵文,一道道无形的波动正不断的向外扩散,这些波动一旦遇到人或者其他生物,就会悄无声息地吸收他们的精气,再反射回来,将掠夺到的精气传输进血核之中。   这座阵法就像一个巨大而贪婪的怪物,不断吞吐的波动就是它的呼吸。   吸取精气,如果只有这一项功能似乎有点不符合它的体量,实际上它的效果远远不止吸取精气那么简单,但这一切都已经为澹台绫兮所掌控,为她做了嫁衣。   她早在第一天降临煜国时就通过血精珠发现了这座笼罩皇城的大阵,身为九玄上清宫内门第一阵法师,她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摸清了大阵的运行方式并成功夺取了大阵的控制权。   现在,大阵悄无声息吸取的精气正源源不断地融入澹台绫兮体内,无时无刻不淬炼着她的体魄。   莲步款款,一阵阵仿佛吹动海螺时发出的浑厚悠远的声音若隐若现,顺着这声音,澹台绫兮来到大阵的核心部位。   无数高约一丈,通体赤红的奇怪生物密密麻麻得充满整个区域,粗略计数就不下一万,他们红色的皮肤宛如穿了一层鳞甲,泛着坚硬的光泽。他们闭着眼处于休眠状态,无害的仿佛熟睡的婴孩,壮实的胸膛整齐地一起一伏,刚才宛如海螺般的声音正是他们的呼吸声!   他们,正是被无数人惧怕,被无数人痛恨,害的许多村庄、县城十室九空的罪魁祸首:红魔!!   澹台绫兮美眸扫过,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优雅地趺坐虚空,闭上眼眸。这些血气旺盛的红魔聚集在一起,简直就像夜空中的灯光那样耀眼,怎么可能瞒得过能感知一切精气、血气的血精珠呢?这些红魔,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补品,一旦她突破极境之上,她自信就算那所谓的长老,也不会再对她造成威胁!   紧接着,一道神念打入大阵,阵法瞬间急速运转起来,血色的光芒打在石壁上,照亮整个地底世界,肉眼可见的血絮从红魔体内飘出,仿佛受到召唤般齐齐融入澹台绫兮体内,而那些红魔原本壮实饱满的身躯一点一滴地萎缩下去。   曼妙纤细的娇躯形成了一个坚固的血肉熔炉,无尽的精气没有任何反抗就被炼化成最精纯的生命本源,这些更加“无缺”的本源刚一出现,身体微粒就像饥肠辘辘的野兽看到美味的血食,顿时失去了一切理智冲上去发狂似地撕咬。   停滞已久的明澈境极境——血肉生香,开始奇妙的变化,半赤半金色的血液渐渐产生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金色不断扩散,只剩下小部分鲜红,血液也氤氲出越来越浓郁的生机。   澹台绫兮若有所思,从百纳空间中取出一株枯黄的小草,划破玉指取出一滴金血滴落其上。就在血滴接触小草的一刹那,原本枯死的小草骤然焕发出生机,枯黄的草茎变得翠绿,萎缩在一起的草叶缓缓舒张展开,青翠欲滴。   锻骨境的极境——不灭玄骨,覆上一层水润的光泽,光泽轻抚,就像一把小刷子,将玄黑色的骨骼如漆般刷落,露出其下光滑莹润的玉骨。直至最后一丝玄黑脱落,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玉骨上神圣玄奥的气息骤然爆发!狂暴的能量无所顾忌地肆虐整个地下空间,大阵运转到极限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最大程度地保护地下的石柱、隧道不被摧毁,饶是如此,这些坚硬的岩石还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让人心生不安。   澹台绫兮泼墨般的长发无风自动,衣袂飘飞,双眸中神光湛然,周身气息暴涨,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从她身上逸散而出,那是迈上禁忌领域后俯瞰天下的气质,煌煌之威宛若神明。无关强弱,这是生命位阶上的碾压,绝大部分修仙者,哪怕修到了极高的境界,也无法比拟澹台绫兮此刻的层次,就像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哪怕某些动物能够杀死人类,它们也只是蠢笨的野兽,没有作为先天之灵的人类高贵,终其一生只能仰望!   明澈境极境之上——神谕焕生,突破!   锻骨境极境之上——仙灵玉骨,突破!   外界,皇城上晴朗的天空仿佛受到莫名的感召,一朵朵紫黑色的阴云以极快的速度出现,连接成一块茫茫无际的黑幕,遮住了阳光。   天,暗了下来!   -------------------------------------   曲嫣苑(公主府),玉笙居。   其外佳木葱茏,奇花争艳,假山嶙峋,小桥幽静,一池清潭锦鳞穿游,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百黛雕花,沉木香屏。阁前一块匾额,上书闺秀俊雅之字——玉笙居。   典雅的闺阁中飘逸着女儿脂粉的香味,与熏炉中的凝神香混合后直教人甘愿沉醉于此,远离人世纷扰再不醒来。   日头高照,   东南角一张柚木大床上忽而传来一丝轻微的嘤咛,紧接着一只凝脂般白嫩的玉臂从青纱床幔里慢慢地伸出来。   看了一下日头,惺忪的睡眼渐渐睁开。   “已经正午了呀!”涵公主嘟囔一声。说罢随手探了探床边,那边被子已然有几分凉意,涵公主一下清醒了许多。   “辰轩哥哥都起来那么久了,还不叫我,就想看我懒床笑话我吗,哼!”   门外随侍的侍女们发现公主醒了,于是进屋帮她洗漱并穿戴衣裙。   “你看到辰轩哥哥去哪了吗?”涵公主问道。   一位侍女行礼答道:“回公主,驸马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午饭吃了吗?”   “还没有。”   “把饭装到食盒里给我。”   “是。”   涵公主伸出玉手从细腻的腿弯提上嫣霞色长袜,穿上赤绒金丝高跟鞋,接着提着侍女递过来的食盒迈着修长的双腿径直向书房走去。   书房,   辰轩手里拿着各地送过来的近几年有关赤灾事件的卷宗,眼神在一行行字上扫过。但是不知为何,他审阅了一上午,也只看完几卷,而且总是不自觉地就恍惚走神了。   “呼”他轻吐一口浊气,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头,舒展了一下身子。   这几天精力不够集中啊,这样下去别说从卷宗里发现赤灾线索了,就连仔细看完都成一个困难了。辰轩啊辰轩,你刀尖舔血的冷静,漂泊万里的意志呢?身负重重谜团,妹妹还不知所踪,就开始这么放纵自己了吗?   克制欲望,自律自强!    忽然,门外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辰轩哥哥!”   涵公主清脆如小鸟鸣啼的声音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撩人的娇媚。   听到这声音,辰轩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坐姿。   唉,好难! 第17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毫不在意地推门而入,白金色的阳光堪作最好的光效,完美地衬托出那道火红色的身影。   若涵好像更加光彩照人了,辰轩心中暗想,随后又不自觉地动了动身体。   “来,该吃饭了,”   将食盒放在了书桌上,涵公主顺势坐进了辰轩怀里。   柔软而曼妙的娇躯萦绕着清新的玉玲珑香味瞬间放空了辰轩的一切思绪,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怀中这个娇嫩的女孩已经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往独自一人的日子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思及此处,他忽然动情地紧紧搂住这份温热。   “怎么了?”涵公主的声音有点颤抖。   辰轩没有说话。   虽然大胆地直接坐进了辰轩的怀里,但涵公主的热烈和直率下仍然有些女儿家的害羞和紧张。此时,略显僵硬的身子在辰轩深情的怀抱下渐渐放松,她背靠着宽阔厚实的胸膛,浓烈的男性气味扑鼻而来,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此间事了,那个女人把我们带回仙宫,我们就抓紧一切机会拼命修炼,凭借本公主超绝的天赋,想必很快就能追上那个老妖婆,然后将她无情镇压!看她还怎么大言不惭地说使用你,控制你...欺负我!”   “老妖婆?”   “就是那个什么圣使呀,不是说他们修仙的都能活很久还青春永驻嘛,指不定她多少岁了呢,噫,说不定比我祖奶奶年纪都大,你可不能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住了!”   辰轩被涵公主不经意的吃醋逗笑了:“嗯嗯,都听你的。”   “你不许笑,我超认真的!”   “好好。”   “然后等我们俩修为高绝的时候,就逍遥红尘,每到一个地方遇到妖魔鬼怪,就打出旗号,叫......嗯,对,就叫‘仗剑鸳鸯客,除魔天地间!’”   “还有呢?”辰轩眼带笑意,贴着她小巧的耳朵发问。   “还有,还有...”涵公主耳朵被热气吹得有些发红,但一时想不出来了,身子向后扭了扭说,“你说一个。”   “嗯,我觉得我们可以......建立一个修仙家族。”   “家族...那是不是要很多人啊?”   “是啊,家族可是很多很多人。”   “那,我岂不是要生......很多很多?!我只是个小女孩唉!”涵公主轻轻向后锤了一拳。   “你不愿意?”   “我,我没这么说哦。”涵公主的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红红的,少女甜美的娇羞绽放的淋漓尽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辰轩嘴角露出笑容,不怀好意地说道。   “......嗯,嗯”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娇美的身子变得滚烫,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辰轩身上。   忽然,她感觉到了一处火热,内心轻轻颤动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微微一顿后,她也不再忍耐,转过身跨坐在辰轩腿上,眼眸直直地凝望着眼前人,其中仿佛有万顷春水涌动。她一点点引导辰轩的双手慢慢放在自己腿上,粗糙的手掌与柔软细密的丝袜发出窸窣的摩挲声,这声音仿佛有万般难以抗拒的磁力,让两个人猛地缠吻在一起。   眼前人是心上人,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   就在这情难自禁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辰轩,辰轩,我的好妹夫,快来帮我出出主意!”说罢也不等人,直接就小跑进书房。   太子刚一进来,就看见妹妹衣裳有些凌乱地站在一旁,辰轩则貌似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卷宗,但是太子细心地发现,辰轩平时稳能穿针的手此刻一直微微颤抖,而妹妹俏脸上也满是慌乱和红晕。   “咳咳,嗯,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添个外甥吗?”太子一脸玩味。   听到这话,涵公主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看见这一幕的兄长当场打到失忆。   还是辰轩见过大风大浪,没被这尴尬的气氛影响,连忙转移话题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原来此时太子身着盛装,看上去是要参加什么重要的典礼,但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汗水和忐忑的神情都表明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不说这不符合他一直以来稳重古雅的行事作风,就说他作为监国太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能让他如此不在乎形象?   “我向圣使拜师了。”   仿佛是印证了字越少,事越大这句话,辰轩一听就猛地站起来,神色惊讶:“什么,你...圣使怎么说,她答应你了?”   一旁的涵公主也惊讶地捂住小嘴:“哥哥,你?!”   太子在二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圣使没答应也没拒绝。”   二人很是疑惑,什么叫没答应也没拒绝?   不待他们发问,太子继续说道:“我向圣使发誓,将放弃尘世,长伴她左右,一心求仙问道,供其驱策,并恳求她收我为徒。”   “放弃尘世!”涵公主更加吃惊,不由得加大了声音,“兄长你不想当太子了?那谁来继承皇位?”   “若是被圣使收为徒弟,我会让位给四弟,目前他正在几位老师的教导下学习治国之道。”看着妹妹犹自惊异的神情,太子给了她一个尽管放心的眼神,解释道,“妹妹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安排好的,绝不会让我慕家的基业毁于一旦。”   “然后呢,圣使是怎么回复你的?”辰轩适时发问。   “她说...”太子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不久后我会遇到一次抉择,如果我真的能信守承诺,做到今日说的这一切,就会收我为徒。”   “抉择?”辰轩皱眉思索道,“需要人做出抉择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满是愁绪:“是啊,所以我赶忙过来让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样我也好有个底。”   “太子殿下做出了三项承诺:放弃尘世、长伴左右、供其驱策。长伴左右这件事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需要时间来验证。”辰轩双手抱臂思绪转动,“假如太子违背放弃尘世这一条的话,说明事情与皇位有关,假如太子违背供其驱策这一条的话......可能性就太多了。”   “只要能成为圣使弟子,踏入仙途,我甘愿放弃皇位,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太子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能让太子甘心放弃仙路也要违背承诺的,就只能是与煜国或者慕家有关的了。”   “煜国,慕家......”太子神情难得露出几分迟疑,“如果真是这样,我究竟该怎么选择?”   辰轩没说话,这件事终究只能由太子自己做出决定,任何人都没法替代,包括选择后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也只能由他一人承担。   “哎哎,那个圣使神神叨叨地说这么一句,就让你们这么为难吗?你们可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我夫君唉,我不许你们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况且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又不能穿越时空,凭什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涵公主双手叉腰,一脸不满地说道。   虽然她不能穿越时空,但是传闻中不都说仙人会掐指一算嘛。   当然,辰轩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而是率先换上微笑的表情,连忙安抚:“公主大人说的是。”   这时,四周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变成了雷云滚滚,天昏地暗,狂风大作。   隆隆雷声在云中低低地咆哮着,就像在为什么积蓄力量,紫色的闪电穿梭云间,宛如一条条狰狞的恶龙。   几人走到院子里,见识天空这不同寻常的变化。   “那是...圣使?”辰轩忽然高高举起手,指向一处。   顺着他所指,太子转头看过去,只见半空中一白衣胜雪的绝美身影正直直地向天上飞去,而她的目标正是紫电闪烁的乌黑雷云! 第18章 不被雷劈的玄幻主角不是好主角   皇城之内,万物喑哑,只有雷霆万丈。   瓦片、砂砾在房檐、在街道上震颤,狂风撕扯着树木,门窗被打得开开合合噼啪作响。   百姓们赶紧进屋挂上门栓,他们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天色,雷声大得像神灵在咆哮,道道粗壮的紫色闪电映出他们惊惧可怖的脸。   但他们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地戳破窗纸,小心翼翼地从窄小的洞内仰望天上那个敢于对抗天威的仙子!   澹台绫兮取下木簪,一头青丝如水倾泻而下,绝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认真。   突破极境之上会落下九道天雷,这是她经历过的事。   雷云渐渐变慢了,一种无形的规则笼罩这个区域,整片天地的气机都锁定了她,她明白,不论她跑到哪里都逃不开这天雷,只有扛过天劫这一条路可走。   雷云的中心亮了起来,澹台绫兮微微凝眸,但她没有念动法咒或是用木簪抵挡,反而伸出玉手像是要接住什么。   “轰!”   上天仿佛明白自己被小觑,立刻凝结成一道粗达一丈的紫色闪电狠狠地朝她砸落。   闪电与肉身碰撞,眨眼之间手上的皮肤被尽数摧毁,露出其下淋淋鲜血和玉色指骨,剩余的闪电从手臂一路穿梭,所过之处无不皮开肉绽。   电光不断闪烁在血肉之间,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但血肉刚一枯死,立刻又有新生的血肉攀缘其上,像是抽出的新芽,包裹住暴露的骨骼,将一切恢复如初。   破坏和新生以澹台绫兮身体为战场形成了角力,哪一方力量先耗尽哪一方就会败亡。渐渐地,新生的血肉更加柔韧,被损伤的仙灵玉骨也更加坚硬,流动着七彩的光华,而雷电之力快要消耗殆尽,它已经很难再发起浩大的进攻了。在它难以为继的一瞬,四周的血肉像是贪婪而狡猾的鬣狗,敏锐地发现了它的虚弱,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残忍地撕扯它们的猎物。   嚼碎,吞噬。   很快,饱餐一顿的肉体向澹台绫兮传来喜悦的信号,感受着更加强韧,坚硬的血肉和骨骼,澹台绫兮知道她的境界更加稳固了,修为也更强大一分。   然而不等她有所休整,下一道更加危险、粗壮的深紫色劫雷再度劈下。   一道,两道,三道...直到第八道劫雷,被澹台绫兮悉数接下。   从一开始的肉身硬抗,到使用法术削弱劫雷的威力,再到使用木簪、法术   配合法衣抵挡,这八道劫雷终归有惊无险的被一一化解,而每多接下一道劫雷,澹台绫兮极境之上的境界就更稳固一分,周身禁忌的气息也更加浓郁,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也愈发明显。   “只剩最后一道了。”她似是自语。   第九道劫雷与前八道只是不断增加威力想要杀死受劫者全然不同,它是针对受劫者于极境之上踏出一步的攻击,更加的诡异和危险,它的目的不只是毁灭受劫者的肉体,更是想要毁掉她的道!每一个受劫者面对的劫雷都截然不同,无从参考,更无从准备!   忽然,云层间紫黑的闪电不再跳动,雷云也不再翻滚。   澹台绫兮一阵莫名的心悸,冥冥中感觉到了一股无比致命的危险在靠近。   一阵风吹过,无形无色,无质无味,就像寻常那样。   这股风来到澹台绫兮面前,缠绕上她的玉指,没有任何抵抗,只一瞬间便骨肉分离,血肉还没来得及跌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一把灰撒在空气中,一阵风就不见了。   这股风不断地向澹台绫兮全身漫溯,血肉层层掉落,露出明晃晃的仙灵玉骨。   她明白,这是针对神谕焕生的寂灭之风,当她全身血肉都消失的一刻,就算最后侥幸能活下来,她也再也踏不上这个境界了。   神谕焕生之境,她的血肉拥有近乎无穷的生机,能做到近乎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迹,让哪怕只剩一口气的人健康的活过来。而这寂灭之风,就是专门掠夺生机的风。   澹台绫兮蛾眉紧蹙,感到十分棘手,饶是已经经历过两次第九道劫雷,想要安稳度过这寂灭之风也十分困难。   “只能这样了。”澹台绫兮喃喃自语。   形式紧迫,她来不及思考其他方法,立刻催动城下精血大阵,无量生机和血气从众多红魔身上压榨而出,心念电转间,澹台绫兮控制着这些生机血气阻挡此时正向肩部漫溯的寂灭之风。   用其他生灵的生机血气代替自己去满足寂灭之风的胃口,这就是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寂灭之风受到冲击,速度肉眼可见得缓慢下来。   有效果!她美眸一亮。   但是还不够!寂灭之风只是变慢了,并没有真正停止,时间一久,还是会蔓延到全身!   澹台绫兮毫不犹豫将大阵催动到极限,原本密密麻麻像蚁巢一样的红魔窟,此刻红魔数量锐减。最开始的数万红魔,被用来突破后就损失了一半,现在为了抵御寂灭之风,每一秒都有数十个红魔被吸干消失。   看着这些被视为修炼资源的红魔一个个消失,澹台绫兮心里阵阵抽搐。   寂灭之风移动的速度更慢了,但仍然在一点点向前挪动,澹台绫兮修长诱人的玉腿也只剩孤零零的一条。   还是不够!   从红魔上吸取的速度已经到极限了,要想获得更多的生机,只能扩大吸取范围!   澹台绫兮无喜无悲,一指点出,大阵随即发生改变。   阵法的红光突然从地面升起,整个皇城范围内的一切生灵——鸟兽虫鱼和人类等——都被锁定。   “这是,这是什么?”有人看见红光大喊。   “有什么东西在流出去!”有人摸了摸自己身体一脸慌张,他感觉到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在一点点流逝但无从阻止。   “回来,回来,别走!”有人打着转儿不停地向四周抓取,试图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生机精气抓回来。   一股股细小的生机飞至半空汇聚成庞大的一团,冲向寂灭之风。   终于,它停了下来。   一段时间的对耗之后,寂灭之风似是满足了,缓缓消散在空中。   “辰兄,你,看起来更成熟了!”太子转过头看着辰轩的脸。   辰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变成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我们的生机被阵法掠夺了。”   “阵法?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生机是被圣使掠夺了?”   辰轩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太子神情十分难看,本来以为是来拯救他们的英雄,结果发现这所谓的英雄也是想要伤害他们的敌人,心态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什么,本公主难道变老了吗?”涵公主大惊失色,急忙拉着辰轩问道,“辰轩哥哥,我,我,我不好看了?”   辰轩端详两眼后急忙安抚道:"若涵别担心,你不仅没变老,反而比之前更成熟美丽了。"   “呼,那就好。”涵公主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微微抬起雪颈一脸自傲:“兄长,本公主先前说什么来着?这老妖婆不是什么好人,天天面无表情冷着个脸,还心狠手辣。之前你还不信,要是真当了她的弟子,你才是羊入虎口了!”   太子沉着脸没有回答。   这就是圣使说的抉择吗?他默默思考着。   忽然,整座皇城响起无数百姓哭喊的声音,他们发现家中原本还算康健的老人,一阵红光之后忽然就去世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们完全无法接受,不少人心神崩溃直接昏死过去,更多的人痛哭流涕,所念所哀无不令人悲痛万分。   这就是凡人的脆弱和无力,太子忽然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天空中的劫云缓缓消散,重新露出一片澄澈的蓝。   结束了?澹台绫兮没有放松警惕,赶紧从百纳空间中取出天材地宝补充自身损失的精血,随后一刻不停地修补自己缺失的血肉,她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果然,她的身体刚刚修补完毕,天空就再一次被劫云笼罩,与之前一模一样。   这一次,应该是针对锻骨境极境之上——仙灵玉骨所降下的天劫了。   PS:感谢斗圣仙尊0,吾妹当如穹的月票,谢谢老板,老板大气!今天加班有点急事,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吐舌) 第19章 裁决法旨   “琉璃净体!”一阵波纹涌动,从足下开始,澹台绫兮周身皮肤血肉经络都变得如水晶般透明澄澈,任何攻击接触到这看似美丽脆弱的‘水晶’都会被她分散大半,极高的提升了防御力。   与之前不同,澹台绫兮这次没有放弃抵抗用肉身硬抗雷劫,而是直接登临极境,状态全开面对天雷。一是肉身硬抗需要消耗太多灵力、精气修补对抗,二是此时境界已经稳固,肉身锤炼也已饱和,再这样做只会白白损耗自身得不到什么益处。   “玄力·陨星!”澹台绫兮遥遥一指,灵力飞速涌出,身前戊土凝结形成一颗硕大的流星,缀着冰蓝色的尾焰向第一道天雷撞去。   玄力系法术仙宫所有内门弟子都能学习,在晋升为内门的那一刻,识海中的仙宫道藏便会自行解锁这一系所有道术,弟子们可以根据自身战斗风格随意选择,只是受精力、时间、悟性等限制,大部分弟子都只会学习部分法术,否则容易陷入博而不精的窘境。   “轰!”一阵猛烈的暴鸣声在空中炸响,第一道天雷被成功接下。   “玄力·岩熔”   “玄力·震爆”   ......   一道道法术打出,一道道天雷被击溃,澹台绫兮没有选择更省灵力的防御性法术,而是使用更加暴烈的攻击性法术来以暴制暴,是她自身的性格和战斗风格所致,但这就导致她的灵力被快速消耗。   “只能再使用一次普通法术了。”澹台绫兮默默计算了一下剩余的灵力储量,得出了这个不太好的结论。   第八道天雷缓缓凝结,深黑色的雷云急速翻滚,如同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让人望而生畏。传遍周身的压迫感和不断发出危险信号的灵觉都在警示她这一道天雷的威力非同小可,绝不是一道普通法术能够击溃的。   “你就这么不想我登临此境?”澹台绫兮最后望向天空一眼,随后闭上眼眸,沉下气息,奔腾的灵力也变得缓慢,但紧接着,晶莹而美丽的琉璃净体中仿佛有神曦闪烁,宛如星光流转,“还从未使用过,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见识这份极境之上的力量吧!”   “神圣光华!”   绚丽而璀璨的光芒瞬间透体而出,一股圣洁浩大的气息如海啸般向四周狂涌,如仙神降世,威压八方,地面上无数房屋被这股气息压塌,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被死死压在地上。   “哧。”碰撞时紫电和光芒四溢,余波漫涌,但相持仅仅一息,第八道天雷便被这道光芒破去,而后余威不止地冲向劫云。   劫云受到攻击一阵收缩,过了片刻后才又上涌。不知道是不是澹台绫兮的错觉,她感觉被光芒冲击后的劫云,似乎变淡了一些?   “呼。”她不住地喘着气,白皙的面庞和玉颈上满是汗水,胸前恰到好处的团酥也随之起伏。   神圣光华并不会消耗澹台绫兮的灵力,但是会极大的消耗她的精神和体力,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压迫,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若是连续使用,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还剩,第九道天雷......”她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但她此时最强的攻击手段已经用过,体内的灵力也不支持她再发出一道比神圣光华更强的法术了,况且就算灵力足够,神圣光华能够使用,也不见得能挡下第九道天雷。   没有给她太多的喘息时间,天空中的劫云发生了变化。   铺天盖地的劫云此时缓缓收缩,向中心汇聚,原本层云间穿梭的闪电也销声匿迹,一切能量都在为最后的一击做准备。气态的劫云极度浓缩后形成了一滴一滴水,水滴聚集成团,带着最浓烈的黑,连阳光靠近也被无情地吞噬,没有一丝色彩!   这团水成型的刹那,一股天地间最污秽最恶浊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恶心感涌现在所有人的内心之中,不需要谁来解释,当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生命本能的反感和不适就已经向所有人明确了它的身份——秽恶浊水。它不是世界的阴或者暗,而是由世间最肮脏最烂恶的东西聚合起来的存在,遇到任何生命都会无情地将他腐蚀玷污,转化成腐烂之物。   “为了毁掉仙灵玉骨,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来了!”澹台绫兮万年不变的漠然无情的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惊讶,抬起螓首凝望那团浊水,眼神无比凝重。   绝对不能触碰!   法术也没用,这种东西连灵力都可以腐化!   浊水变化着形状,就像狰狞的爪牙,不紧不慢地扑向澹台绫兮,像是在欣赏猎物临终前绝望的挣扎。   “或许...”但可惜的是,它并没有见识到澹台绫兮的绝望,她的神色早已恢复平静,黑色的眼眸宛如幽冷的深潭,“你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她取出一张金黄色的绢帛,这绢帛遇风自长,转眼间已从巴掌大小变成遮天之幕。滔天的威势传遍八荒,天地色变,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升腾而上,仿佛是天地至理,世事玄奥。它所覆盖的地方,空间断断续续,片片扭曲,就像与外界割裂,自成一片天地,耀眼的金光穿破一切阻隔,一切限制,向无穷远处辐射。   九玄上清宫,裁决殿。   一黑袍中年人包裹在一团浓重的黑雾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坐在那,宛如处于天地的中心,周围星河环绕,身后是扭曲的黑洞,一切的光一切的暗都无法通行。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强大,因为没有人能感知到他的气息,他很少说话,因为他每一句话都是裁决和审判。   此时,他感知到什么,慢慢抬起头望向煜国的方向,晦暗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波动。   遇到了什么,才会将本座给她的东西用掉?   煜国某处,   一鸦青色长袍拄着蛇杖的驼背老者感受到了那横穿大地的无可阻挡的气息,斑点遍布、沟壑纵横的脸皮上充满骇然,猛地转头望向皇城:“是那个仙宫的女娃?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释放出这样的气息?这种法则?不,不,这是道!”   皇城,   澹台绫兮用尽全身所有灵力和力气,执笔挥毫。灵气巨笔在金黄的法旨上艰难地留下一个字:逐。   随后立刻消散。   字迹完整的瞬间,金黄的法旨铺天盖地,向浊水笼罩而去。浊水连同周边的空间一起,被法旨包裹起来,如同一张幕布,将水中的鱼儿连同海水一起网住。   金色的‘逐’字骤然闪亮,这张法旨包裹住的空间就像被吞进腹中的食物,与外界再不相联。   紧接着,法旨周围空间被切割,一圈圈空间裂缝和碎片忽隐忽现。法旨渐渐隐没,遁入冥冥,依据‘逐’字将浊水放逐虚空,只余一片空间黑洞出现原地。   “终于,结束了...”看着浊水被放逐,感受到锁定自身的气机消散,澹台绫兮平静的面容下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灵力枯竭的气海,损耗严重的身体,精神上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她突然昏了过去,从天空直直的跌落而下。   失去意识前,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声音焦急地大喊:“救她,快救她!”   PS:谢谢“下雨了20”的冰阔落,万分感谢,老板威武! 第20章 痛苦与挣扎   阆苑,前厅。   太子詹事常德进来禀告:“太子殿下,此次灾害造成的损失已经统计出来了。”   太子正心烦,随意挥了挥手:“直接说吧。”   闻言,常德翻开手中的册子,眼皮耷拉着,声音有些沉重:“皇城内房屋倒塌八百六十一间,灾后需要修缮的共计二千四百七十九间,被损坏的字画、古董等共三百五十四副,价值难以评估,百姓伤亡......”   常德止了声,没敢继续往下说。   太子的心里一突,但面上不显,整了整衣襟,神色肃穆而平静:“你说吧。”   常德声音沉重而哀痛:“百姓亡一千七百二十一人,重伤五千八百三十人,轻伤不计其数。”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噩耗太子还是忍不住握紧双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紧紧抿住的双唇干涩发白,太子伸出手端起茶杯想以此掩饰自己的失态,却发现茶水早在途中就洒落干净。滚烫的茶水将贵重的蟒袍洇湿,深色的真丝绸缎上留下黑乎乎的一片,显得颇为狼狈。   “太子殿下...”常德看到这里立刻迈出一步,想上前为其擦拭,但一只伸出的手阻止了他。   “你先下去,拟出一个赈灾重建和抚恤的方案,我有事和辰兄商谈。”   常德嘴唇微动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行了一礼下去了。   室内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略显迷茫的声音响起:“辰兄,你说,我的选择对吗?”   辰轩坐在一旁默然无语,他知道这个时候太子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这个理由不能由他来给,只能太子自己想明白。   “几天前数百人因为仙人们的战斗死去,几天后又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仙人家破人亡,那再过几天呢?”太子一点点转过头望向辰轩。   面如冠玉,俊朗潇洒的太子此时眼神空洞,神色茫然。   “再过几天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几万、几十万的人死去?”   “辰兄,草芥般的性命,蝼蚁一样苟活于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们像尘埃般消散,我们凡人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为什么这些仙人不能飞到城外战斗,为什么圣使不能去城外渡劫,为什么身下无数条性命都不能在他们脑海中留下一丝痕迹,这么做很难吗?辰兄,这真的很难吗?”   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不顾仪态,不囿于规矩,就像市井之人吵架那样宣泄情绪。   “太子殿下,你该明白的,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辰轩面色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他不紧不慢地将茶满上,给太子递了过去。   “凡人,生老病死无尽轮回,寿数不过数十载,仙人,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可求逍遥长生,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皇帝可能会微服私访与民同乐,可能会为了自己的错误下罪己诏,可能会为了饥荒时饿死的百姓痛哭流涕,但仙人不会,就像人不会在意脚下的虫豸。”   “这不也是你舍弃皇位也要进入仙宫的缘由吗?你应该懂得。”   “是的,我懂得。”太子的声音充满无力和难以置信,“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赤·裸,这么残忍,他们没有任何伪装,就那样理所应当,那样自然而然!”   “太子殿下,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一切的牺牲都是必要的,犹豫和感伤,愤怒和冲动都是最不被允许的情绪,或许你想改变整个仙元大陆所有凡人的地位,或许你只是想学胤国,只让自己的子民可以修行,掌握力量。无论你的想法如何,现在的你只能意志如铁,心如寒冰才能继续走下去,否则,老老实实成为皇帝是你最好的归宿。”   忠言逆耳,听罢,太子沉默良久,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忽然,翡翠珠帘被拉开,涵公主迈着修长的玉腿走进前厅,步摇晃动,玉玲珑的清新冲散了屋内的沉闷。   辰轩赶紧问道:“澹台圣使怎么样?”   涵公主闻言摊开手道:“不知道,我也不会医术,也不敢找医生给她看病,万一她醒来过后因为有其他人碰了她而大开杀戒就糟了,所以我只是把她放到床上躺着。”   “那她有没有受伤?”太子已经选择了路,也明白澹台绫兮才是他实现梦想的希望,不管澹台绫兮是正是邪,他都不希望她这时候出事。   “没有。”涵公主娇美的小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她全身上下,我能看见的地方没有一处伤口,连衣服都没有破损,甚至她...”   涵公主说着说着不禁想到刚才那一幕,光亮如新的衣裳,凝脂般的冰肌玉肤上光华流转,莹辉点点,一丝灰尘都没有,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在阻挡着所有尘埃。   “这,是真的?”太子和辰轩都一副长了见识的模样。   “骗你们干嘛!”涵公主眼见两人对自己的话有所质疑,立刻就不乐意了。   她叉着柳腰娇声说道:“而且她的衣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我拿刀割都割不破,肯定是什么法宝,还有她的皮肤,看上去那么娇嫩,但是坚韧得使劲用刀戳都留不下印记。”   “嘶。”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想想也知道,仙人们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法术,自身如果太过柔弱肯定不太可能,否则敌人还没杀死,战斗的余波反过来导致自己死掉就太过可笑了。   “等等?!”辰轩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你拿刀戳她?!”   “什么,妹妹你!”太子也反应过来。   涵公主倒一脸不在乎,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她害死我们煜国这么多百姓,让我们损失好几年青春,本公主拿刀戳她怎么了,要不是戳不进去,我还想杀了她呢!”   “你这要是被她发现了,咱们都要完蛋!你可,你可,太任性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太子气得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辰轩刚想出来打圆场,一道冰寒漠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心底:“辰轩,过几日本座有事交予你去办。”   “是。”辰轩只能回答道。   “你们把这个喝了。”澹台绫兮接着说道。   话音未落,一滴赤金色的液体飞到众人眼前,紧接着一团水凭空浮现,赤金色液体溶入水中,随后这团水又分出三滴分别飞向三人。   “这是什么?”涵公主好奇地问。   “你们不需要知道。”   “哼,可恶的老妖婆!”涵公主心里暗骂,但还是和辰轩他们一样把这滴水喝了下去。   “咦?我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好轻,浑身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好舒服。”喝下水后,太子惊讶出声。   “兄长,辰轩哥哥,你们的脸...”   “怎么了?”   “好白,好嫩...就像小男孩儿那样,皮肤也是。”   “若涵,你也一样,更加年轻娇媚了,水水嫩嫩的。我感觉年轻了三岁,不,是十几岁!而且,非常精神!”这几天一直有些萎靡的辰轩感受尤其深刻,旺盛的精力充斥他的身体,甚至想大吼两声。   “所以,这滴水是补充我们生机的?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所损失的了。”太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来就俊朗如玉,现在感觉已经嫩的过分,如果不是骨骼已经缩不回去了,说自己是五六岁的小男孩都有人信。   “多谢圣使宝物。”三人一脸兴奋。   澹台绫兮没回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慕若涵,你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里。”   涵公主小脸一跨,看来之前的事已经被她发现了。   实际上,受到澹台绫兮控制的人,根本无法对她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一旦做出会威胁到她的行为,立刻就会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涵公主能拿刀戳,只是因为这个动作根本破不了澹台绫兮的防,伤害不到她,所以能做出来。   PS:感谢“暑忆心飞扬”老板的冰阔落,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第21章 请假   近日天天加班,疲惫异常,明日再更,还请见谅 第22章 心如琉璃般破碎   阆苑,宁心阁。   澹台绫兮趺坐精致的软塌上,素白的纱幔将她的身影遮的朦胧,太子送来的百年沉香木雕刻的玄女望月摆件和稀罕名贵的花卉整齐地摆在一旁,熏炉里点燃的安神草混合着檀香缭绕着极好闻的气味,明黄色的烛影映衬出一片静美。   澹台绫兮脑海里思绪翻涌。   此时的她无论灵力还是境界都达到了明澈境的极限,距离突破到纯元境只差一个契机。   尘净境和明澈境逐渐将身体改造成最适合灵力吸收运转的容器,纯元境时改造完毕彻底脱离了凡躯,不受寻常生老病死所扰,寿数长达三百载,之后每一个境界都会让身体向仙体转化,同时大幅提升寿数,但成仙不仅需要仙体支撑,更加需要一个强大的神魂。   魂魄蜕变为神魂极其激烈危险,并且神魂不容于凡躯,所以大多数修仙者都会选择突破到纯元境彻底褪去凡躯时蜕变神魂,增加成功率。   尽快突破吧,澹台绫兮暗想。   为了度过天劫使用了最大的底牌,如果面对上鬼面人口中的“长老”,澹台绫兮不敢自信说一定能战胜他。连鬼面人都有纯元境,保守估计这个长老至少也有凝心境的实力,仙路漫漫,每一个小境界都是一道坎,每迈一步实力都是翻倍的增长,能只凭自身实力跨两个大境界战胜敌人的妖孽只存在于幻想中。   突破到纯元境,神魂蜕变,便能更多一份把握!   目前看来,煜国这个赤灾很不简单,竟然牵扯到了凝心境的修仙者,这样的任务按道理已经不属于内门弟子可以完成的范畴了,是一个巧合,还是说这是“他”给我安排的试炼?   澹台绫兮不得而知。   不过来到这里也不是全无收获,不仅获取魂生幻灵草的最初目标早早达成,更是发现了红魔这种大补的血肉资源。   能让血精珠生出异动,精血能让修仙者突破极境之上,红魔的生命层次之高、生命本源之完整远远超出她的意料。   古龙凤凰这种天地异兽也只不过是个体先天强大一些罢了,一旦上升到种族的高度,它们的潜力、天赋和生命层次并不比人族高,生命本源照样有很大的缺陷。   原本以为红魔只是某个修仙者随意捣鼓弄出来的怪物,但现在看来这种“高层次”半成品异族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隐秘。它到底是什么?被谁制造出来的?怎么制造出来的?用来做什么?太多的疑问还没有得到答案。   可以说,这次任务收获最大的早已不是一株魂生幻灵草了,红魔才是。   可惜宝贵的红魔经过几次消耗如今只剩几百个了。   一旦弄清楚这些问题,能够批量制造红魔,至少突破到纯元境和聚精境的极境之上不成问题。   忽然,澹台绫兮睁开眼眸,檀口轻启:“进来吧。”   门外涵公主刚想摇动风铃的手停住了,   “什么狗鼻子,这么灵敏?”她心中暗骂,但表面上语气轻柔,缓缓答道:“是”。随后娉娉婷婷走进屋内。   “圣使大人,该用午膳了。”她将食盒打开,把一道道精致昂贵菜肴取出放在桌上,碗箸摆放整齐,随后白皙玉手置于小腹,姿态优雅,好似一位专业的侍女准备伺候澹台绫兮用膳。   澹台绫兮随意尝了尝评价道:“难吃。”   涵公主身子一顿,   没过一会儿接着又说:“本座吃完了。”   涵公主没有反应。   澹台绫兮抬起螓首看了她一眼,涵公主茫然地与之对望,而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后知后觉送上丝绢。   “脑袋不灵光。”用白净散发着幽香的丝绢象征性地轻拭樱唇,澹台绫兮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涵公主嘴角抽搐,忍住怒骂的冲动上前收拾。   将剩余饭菜装入食盒后,涵公主准备迈步出屋。   “等等。”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阻止了她。   这老妖婆怎么这么多事儿啊?   强行维持住微笑的表情,涵公主转过身来和缓地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桌子不擦吗?”澹台绫兮眼眸朝干净精美的鸢尾花桌布一瞥示意道。   “我看您用膳时没有洒落饭菜,收拾时也没看到污渍,所以没有更换桌布。”涵公主低声细语进行解释。   “只不过是因为你肉眼凡胎所以看不到,在本座眼中你就和这桌布一样,灰尘覆盖,满身污浊。”   听到这话,涵公主终于绷不住了,她贵为皇室公主,何时受过这种气,当即将手中食盒一扔,不管不顾娇声骂道:“澹台绫兮,本公主好心让着你,你这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老妖婆别太过分了!”   “过分?”澹台绫兮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饭菜是其他人做的,你只不过从大门外拿进屋,十指不沾阳春水;走路袅袅娜娜,一步三摇,这是侍女的作态?服务不到位,收拾也不利索,笑容虚伪,态度恶劣,你这侍女,实乃徒有其表。”   “你,你,你!”涵公主指着澹台绫兮,泪光盈盈,葱白的玉指颤颤巍巍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慕若涵!”澹台绫兮突然语气一沉,眼眸中冷光闪烁,“在本座眼里你不是什么公主,若不是你还有一点价值,早在第一次冒犯本座时你就死了。”   “我的价值?本公主可是...”涵公主刚想反驳但话语戛然而止。   澹台绫兮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涵公主面前,玉手从她伸出的指尖一寸寸向上攀缘,两人欺霜赛雪的玉肤交相辉映,宛如晶莹曦光,白的耀眼。   拂过手臂,掠过香肩,澹台绫兮挑起涵公主光洁如玉的下颌,姿态如此暧昧言语却不含半点情绪:“你的价值就是用让男人产生幻想的公主身份,这具还算诱人的肉·体,这张还算娇美的脸蛋去勾·引辰轩,让他魂牵梦萦,让他死心塌地,让他再也离不开你...明白吗?”   “本座要他毫无保留地奉献一切,你就是一根绳子,一个拴住他的工具。”   涵公主想挣脱,但身体早已不受她的控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凝霜皓腕带着一丝冷意滑过锁骨,深入衣裙。   身子仿佛过电一般不由自主地颤抖,身体诚实地反馈给她所有感受,但涵公主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她想哭喊,她想逃离,她想忘却,可惜她连自己的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连一滴眼泪都难以落下。   火红的衣裙一件件剥落,如盛开的花瓣一般层层叠叠堆砌在脚下,阳光没有任何遮挡地照在滑嫩的肌肤上,就像熊熊火焰在炙烤。如果可以,想必她情愿自己被圣洁的烈火烧焦也不想忍受此刻的羞辱玷污,但她做不到。她能感觉到澹台绫兮的目光在她身体的每一处游离,像检查一件商品审视她的一切。她的高傲,她的尊严,她的矜持,她的一切都被澹台绫兮毫不留情地撕碎,像垃圾一样狠踹两脚然后踢开。   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她知道自己在澹台绫兮面前已经没有丝毫秘密。   澹台绫兮召唤出一朵水花洗了洗,随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做着点评:“还算上等,恭喜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拥有成为工具的资格了。”   言罢,澹台绫兮背负玉手,越过她径直走出阁门。   泪水终于毫无保留地洒下,面庞却像人偶般平静麻木,涵公主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犹如枯萎的花朵般跌进泥土中,火红的衣裙簇拥着她,晨光里隐约可见颤抖的背影。   “澹台绫兮......我诅咒你。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遭受今日这般屈辱。”   泪痕刻上容颜,涵公主轻声喃喃,冰冷的话语被风吹进澹台绫兮的耳朵。   澹台绫兮没有回头,三千青丝在风中飘散。   “如果能达成目的,我从来不介意被人使用。” 第23章 一念起   曲嫣苑,书房。   辰轩将近年来关于赤灾的所有卷宗、书稿、记录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放在红木长桌上,随后长舒一口气。   “太子殿下,这些文档我已经看了一部分,暂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等会我会去请见圣使,如果圣使给我的任务需要离开一段时间的话,就需要你从这些书卷中找出线索了。”   时至秋末,天意微寒,黄叶从树上打着旋儿地落下,辰轩一边说着一边披上御寒的袍服。   “我知道了,多谢,哦对了,你去的时候顺便代我看望下若涵,顺便嘱咐她几句,她无法无天惯了,我怕她言语之间对圣使多有冒犯而不自知。”太子点点头,顺便吩咐侍从将桌上的书卷搬到皇宫。   “放心,我明白,这些天没见了,我心里也有点担心。”辰轩挥挥手向外走去,“我走了。”   出了门坐上马车一路不停来到阆苑门前,还没有扣动门环,朱红色的大门似有所感般的自动朝两边拉开了。   辰轩愣了一瞬,心里感叹仙术的神奇,而后径直走了进去。   穿过大门的一瞬间,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脚下涌动的白色灵雾遮住了路面,但冥冥中有一种指引告诉你方向,迎面嶙峋怪石,假山池沼,泉水流淌,水面波光粼粼,清澈透亮,鱼儿在其中欢快游动,无数说不清名字的奇花异草上还挂着晨露,愈发娇艳欲滴。   穿过这片园林辰轩来到中堂。   澹台绫兮高坐首位仿佛早已等候于此,涵公主侍立一旁,眉目乖巧,辰轩望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澹台绫兮清泉流淌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有种让人忘掉烦恼,洗涤心灵的魔力。   辰轩躬身行礼:“拜见圣使大人。”   澹台绫兮玉手轻挥示意他起身,而后檀口轻启:“本座需要你去一趟荆同府。”   辰轩点点头应下,但没有听到后续安排,便疑惑问道:“不知我去了之后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澹台绫兮看了他一眼:“到时候本座会告诉你。”   “到时候?圣使您难道要和我一起去?”   澹台绫兮螓首轻摇,几缕柔顺的墨发随着摇动在胸前扫过:“如果本座亲自前去,反而会打草惊蛇,做不成事。”   辰轩略一思索后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造成赤灾的罪魁祸首就在荆同府?”   “不在,亦不远。”   “这...”辰轩不明白为什么圣使会一口笃定幕后黑手就在荆同府,但却识趣地没问出口。   似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澹台绫兮蛾眉微蹙,有些不太满意他的智力水平,无奈开口解释:“赤灾从一开始到现在,规模不断扩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赤潮掳掠平民,然后通过某种手段转化成新的红魔。”   澹台绫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辰轩已经隐隐有所明悟,很快他眼前一亮:“所以如果幕后黑手的目的是获取大量人口的话,拥有健壮体魄、精通杀人技的军队将士无疑是最好的目标,而正在集结两国精锐军队的荆同府就是这种高质量人口的最佳获取地点。”   “所以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在那!”   澹台绫兮螓首微点,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稍加提点便能够想明白,脑子还算正常,不用回炉重造。   “不过,您不一起去的话......”辰轩脸上有些迟疑,但还是问了出来“我该如何及时得知后续安排?”   澹台绫兮没有说话,辰轩正不明所以,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张开了嘴。   “本座会这样告诉你。”   还是自己的嘴,自己的声音,但却是澹台绫兮在说话。   辰轩难以抑制内心的惊讶,还能这样做?   “必要的时候本座会直接接管你的身体,亲自动手,所以你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坏事。”   辰轩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嘴不归自己管,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很快,辰轩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如果我想联系您,只用在心里默念就行了?”他心里啧啧称奇,问道。   “声音会被你的耳朵捕捉,画面会被眼睛捕捉,所以本座接管你身体时能听到、看到,但你的内心和灵魂本座控制不了,自然你在心里默念的话本座也无从得知。”   “你可以将话语写在纸上,随身携带,这样本座就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辰轩点点头,这也是一个办法,虽然不算太方便。   忽然,他悚然一惊,意识到所念即所想,如果自己内心所念也会被澹台绫兮得知的话,自己就真的毫无秘密可言了。   呼,幸好她还没神通广大到这地步,他心有余悸地暗暗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明天就启程吧。”澹台绫兮声音淡然却不容置疑。   “是。”辰轩躬身行礼。   等他直起身时,才发现澹台绫兮已不见了踪影,中堂只余自己和涵公主二人。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看向涵公主,仔细观察她这些天的变化。   当他发现涵公主螓首微垂,目光下视,身姿呈标准的侍女立后心里蓦的一痛,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不知道澹台绫兮对涵公主做了什么,也不打算问,免得再次伤害到她,但他知道短短时间就让从小养尊处优,高傲娇蛮的涵公主产生这么大变化,一定不是什么和善的手段。   我来晚了,他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时间多想,他快步上前将涵公主拥入怀中,用平生最和缓、温柔的语气说着:“若涵,我来了。”   涵公主像是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的辰轩,无神的双眸渐渐有了光彩。   她突然猛地死死抱住辰轩,力气之大让辰轩都觉得疼痛,就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内心的委屈和痛苦。一阵冰凉从胸口蔓延而下,辰轩知道那是她的泪水,辰轩没有询问,也没有挣扎,只是轻抚她的玉背,平缓她的情绪。   “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摆脱她的控制,将承受的一切苦痛都十倍返还给她。”辰轩从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只能在这种时候说些不痛不痒,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他忽然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没用,像断梗飘萍一样漂泊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查清自己的身世,妹妹失踪这么多年还没有找到丝毫线索,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世界各处。   一无所有,一无所成,一无是处,给不了任何人幸福,给不了任何人依靠,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他透过外表清楚地发现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谁也保护不了,真正需要他的时候永远无能为力,永远只能承受失去,就像任人宰割的猪狗。   当残酷的事实像淋漓的鲜·血一样摆在他眼前,他宛如被扼住喉咙般无法呼吸。   他忽然发现,无能为力的自己是那样面目可憎!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一切,痛恨无助与弱小!   ......   我需要它。   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点力量。   一个念头像水滴一样落下,打在了心湖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紧接着,这层涟漪越翻越大,像潮水拍岸,像波涛汹涌,像海啸一样席卷一切。   我需要力量,更多更多的力量,真正归于自身的强大的力量!   痛恨弱小的愤怒像熊熊烈火一样淬炼他的意志,他从未像此时这样迫切地渴望着超凡。   身体中幽深而隐秘的地方,一道晦绿的锁链在颤动。 第24章 请假(呜呜)   因为某些描写过火被警告了,需要改文,加上今天单位团建,今日无更,明日补上!   兄弟萌,抱歉啦,呜呜呜 第25章 途中   自古至今,似乎边疆总离不开大漠黄沙亦或是冰原冻土的印象,荆同府也不例外。   沿着唯一一条官道走了半个月,道路两旁草色渐无,高大的梧桐也变成低矮的灌木,满目秋黄,风沙也大了起来。   天上正在迁徙大雁发出嘎嘎的叫声,难听的声音扰人心神。   翻过眼前这座山丘,应该就离荆同府不远了,辰轩心里想着,拉了拉脸上的面罩。   喝下澹台绫兮给的水滴后皮肤变得白净细嫩,连以往积累下的老茧都脱落了,走到风沙大的地方就会感到一阵刺痛,不得已扯下一块布蒙住了脸才好受了些。   倒是越来越不经风了,他暗嘲自己。   “咦,这是运粮队?”爬上山丘后向下眺望,一只足有数里长的煜国车队带着辎重正沿着道路缓缓通行。   “什么人?!”车队周围巡逻守卫的军士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山丘上突兀冒出来的人影,立刻抽出武器喝问道。   其他士卒也提起兵刃一拥而上。   “别紧张,我只是个平民。”面对周围瞬间围成一圈的精锐甲士,辰轩   不觉得自己的剑法能让自己在这些锋利的兵刃下活命。若是只面对三五个人辰轩还有这个自信能杀掉他们,但一旦被结阵包围,武艺高强也不过是个笑话。   “平民百姓?”带头的军士狐疑地看着他,背着一个包裹,拿着一柄剑,蒙着脸,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跟着官道走,想去荆同府。”辰轩只好解释道。   周围的军士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   “去荆同府?小子,你要是从荆同府往外跑倒还正常,这种要命的时候去荆同府,还一个人,你骗谁呢?”   “先给我绑起来再说。”队长挥挥手。   “等等,等等,别误会,我是去荆同府找人的。”辰轩临时编了个理由。   但这种时候,这些粗莽的军士可不管你是去干什么的,把一切可疑的人绑起来才是对这只运粮队最大的保护,无数血的教训早已教会了他们这点。   眼看这些莽汉不管不顾就要上来绑人,辰轩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抽出剑反抗,因为一旦利刃出鞘,性质就变了,况且辰轩和他们也不是敌人,没有必要血溅三尺,你死我活。   “哎,等一下,都住手。”忽然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从人群后响起。   队长一听这声音立刻抬手,周围的军士也随之停下了动作。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尊敬,一边上前搀扶一边对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说道:“周老,这山丘这么难爬,您怎么上来了?”   老者一脸不高兴地打掉想要搀扶他的手:“我还没老到要人搀着走路,我就是来看看情况。”   “嗨,没什么事,就是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正准备把他绑了问话。”队长回道。   “哦?”周老向前两步穿过甲士,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辰轩,其中仿佛有慧光闪动,随后摆摆手说道:“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就不用绑了,让他跟着我吧。”   “这...”队长倒没有质疑老者的决定,只是有些疑惑,“周老,您是怎么判断出他没问题的?”   “哼,你们这群饭桶,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风沙了,一个个脑子都被沙子填了吗?”老者生气道,“他虽然蒙了半边脸,但你看他这皮肤,这手,白嫩的像个小姑娘,哪像是个干活的人,更不用说是晋国的奸细了。”   “要是晋国的大头兵都像他这样手上连个老茧都没有,那我们可就乐呵了。”   老者一说,周围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气氛陡然一松,阵阵哄笑声传来。   “小子,跟我来。”老者向他招了招手,甲士见状也分出一条道来。   辰轩快步跟上,此时车队也重新上路。   “坐这辆马车。”老者抬手一指。   辰轩朝那看去,这哪是什么马车,不过一匹马拉着一个大号木箱子罢了,箱子下边是一对滚轮,后面开了一个口,方便人上,箱顶罩着一层油布,可以防雨防晒。   老者也不等人,三两步就来到近前,脚踩自制的木阶,稍一用力就钻进小口缩了进去。   辰轩也有样学样,钻了进去。   马车内可谓别有洞天,不大的空间里东西摆放的规规整整,颠簸时容易摔碎的瓶瓶罐罐都被量身定制的金属圈牢牢固定住。   “爷爷,这是谁?”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从角落里传来。   辰轩这才发现箱子昏暗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不过五六岁左右的可爱小女孩,眼睛乌亮,扎着辫子,小脸上带着常年被风沙吹刮留下的粗粝感和红晕,怯生生的表情引人怜惜。   老者找出一个杯子,从水罐里舀了些水递给辰轩:“一个路上捡到的哥哥。”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谢。”辰轩接过水喝了一口。   “我姓周,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周老,荆同府的小老百姓,那是我孙女,因为这鬼地方常年风沙漫天,所以起名风儿。”老者介绍道。   “我姓辰,您叫我什么都行。”   周老点点头问道:“刚才听说辰小兄弟要去荆同府找人,不知是要找谁啊?不是老头我自夸,只要你给个名儿,荆同府这地界就没有我找不到的。”   辰轩刚才不过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哪有什么要找的人,好在他心念电转间就想好了对策。   “找我哥哥,辰镇。他本来刚成婚还没到一个月,一听晋国进攻荆同,立刻就想抛下刚过门的嫂子去参军报国,爹娘自然是强烈反对,但我哥这人极有主见,不和任何人商量,第二天就跑没了影。”   “爹娘没办法,心想咱们煜国绝大部分军队都去荆同府了,我哥要想参军肯定也会去荆同府,所以才让我来荆同府把我哥找回去。”   周老点点头,也不知信没信。   “老头我没什么见识,但也看的出来,小兄弟你这一身衣服料子可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还有你手上这柄剑,剑身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光看这剑鞘都能感觉到价值不菲,来荆同府这险处寻人,何不带个护卫?”   辰轩笑笑:“周老您高看了,家里只算薄有余财,还请不起什么护卫,况且这兵荒马乱的,哪怕价钱再高也没人愿意啊。”   不愿多谈自己,辰轩转而问道:“不知风儿的父母现在何处?”   似是听到有人提到自己,风儿在角落里瑟缩一下。   周老叹了一口气:“早就不在咯。”   说完这话,周老微睁着眼不知望向何方,似是回忆似是梦呓:“老头我年轻时投了军,靠着一股楞劲好歹留下条命来,后来退了伍,讨了个媳妇,刚想过几年安生日子,没想到她生了老二后就去了。”   “我把俩小子拉扯大,给他们也说上媳妇,想着后半辈子含饴弄孙,结果这两兄弟不知道听了什么胡言,一个个非要去投军,好说歹说留个后再走,这肚子刚一大起来,人就不见了。”   “后来...后来就只收到一封信,两袋抚恤钱。”   “这...”辰轩明白自己又提到别人的伤心事,有些自责。   周老看出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豁达说道:“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荆同府是军镇,和我经历差不多的多了去了,别多想。”   “外面这群小子对老头我这么尊敬,就是因为我以前当过兵,而且对这儿熟,闭着眼睛都能找出七八条到荆同府的路来,总能在别人围追堵截下把粮食送进去,你要找你哥哥,跟着我准没错。”   辰轩点点头抱拳谢过。   看了看角落里的风儿,辰轩问道:“荆同府这么危险,您不考虑带着风儿换个地方?”   周老笑了笑,眼里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感怀:“根扎这儿了,挪不了。”   话音刚落,辰轩面色一变,神情平静而冷漠,语气宛如凛然寒冬:“有敌人来了。”   语句从他嘴里吐出,但感觉已经不是辰轩在说话了。   紧接着,大地颤抖,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响彻耳际。 第26章 破晓   远处尘土飞扬,密集的马蹄踏地声就像鼓点,根本分不清楚,但周老把头伸出口子瞄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   “骑兵,两三百来号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把匕首塞进风儿怀里,“乖孙女,还像以前那样。”   风儿默默地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随后转头看向辰轩:“辰小兄弟,一会儿你就在这待着,别出去,放心,这点人马还吃不下我们,最多只是袭扰。”   说罢拿出软甲穿上,提起大刀就准备下去。   谁知辰轩根本没理他,先他一步径直跳下马车。   车外已是喊杀声震天,征调的民夫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迅疾如火的骑兵在车队中来回穿插,一击不中毫不停留。   “别慌,别慌,敌人没有多少人!”队长大喊,“结阵守住首尾,慢慢向中部包围,让他们进的来出不去!”   几百来号骑兵融入数里长的车队就像水滴入海,化整为零让人根本抓不住。   他们不与守卫纠缠,看到有机会就扔出火油,尽可能烧掉辎重,顺手将几个挡路的民夫砍死。   “上马与他们缠斗,别给他们机会烧粮草。”   “这边,这边!”   “救命,谁来救救我!”   耳边不断有人呼喊,‘辰轩’恍若未闻,一手提着剑,闲庭信步般走入战火之中。   “小子,去死!”急促的马蹄声逼近,挥舞砍刀的风声混着兵卒的怒吼引起了‘辰轩’的注意。   稍一侧身躲过劈砍,随意举剑上刺,锋利的剑尖恰到好处地划过兵卒的颈项   ,鲜血如汁水一样迸发出来,洒了满地。   刚下马车的周老看到这一幕,怔在原地:“每一分力道每一寸角度都恰到好处,如此妙到毫巅的掌控,这种技艺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只是‘薄有余财’的家族中,没想到老头我还看走了眼,这小兄弟究竟是什么人?”   没人给他解答疑惑,‘辰轩’已经翻身上马。   他提起一杆长枪,奔腾的马蹄声犹如雷鸣,旁人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随后便是一阵血雨和一具尸首。   “那是谁?”   “好像是今天遇到的说是去荆同府找人的小子。”   “好武艺!”   “队长,你看。”   队长朝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辰轩刚一枪刺死一人,随后弯弓搭箭,将想要逃跑的另一个人射死在马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这个人,好强!”队长微眯着眼,按捺心头的诧异,“我说为什么敢一个人去荆同府找人,原来有这份身手。”   “不过,他皮肤那么白净,手上连茧都没有,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队长心里疑惑。   不过没太多时间给他深究,许是眼见情况不妙,一阵急促的“啾啾”声后,敌人得到了撤退命令,立刻调转方向四下分散开来。   “兄弟们,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队长立刻下令进行有限度的追击。   ......   结束追击清点损失后,队长立刻找到辰轩。   “辰兄,今天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的辎重粮草损失至少会多几倍。”   “没事,我也只是把能做的做了。”辰轩看着自己的手,难以想象从来没有练习过刀枪剑戟的澹台绫兮始一上手就能施展出如此高超的技艺,对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才能有所小成的凡人,不得不感叹二者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身法、时机、招式,辰轩仔细回忆着刚才一番战斗,揣摩澹台绫兮的每一个动作,感觉自己对战斗的理解也随之提升。   而正当辰轩沉浸在思考和感慨中时,澹台绫兮也微蹙着美眸细细体会。   第一次通过受控者的身体战斗,试验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身体的行动和反馈都像使用自己身体时一样,而且久违的体验了一次当男人的感受,有些感觉终究还是不一样。   最令澹台绫兮在意的是,使用辰轩的身体时总能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瀚海般浩瀚的潜力,但这潜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束缚着,表现不出来,而且,他的身体与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澹台绫兮一怔,摇了摇头,自己是想岔了,“无缺”之人怎么可能与普通人一样?倒不如说他表现的越奇特越证明“无缺”的强大。   “我们该走了。”周老皱着眉走过来,脸色不太好。   “周老,出什么事了?”队长忙问。   “这条路被盯上了,我们要换一条路走。”   “这一次不像平时我们遇到的三三两两的敌国骑兵,那些都是从前面战场上溃散下来迷路的,今天我们遇到的是一个完整的统一组织的骑兵队,能出现在这里袭扰我们,只能说明荆同府已经快要陷落了。”   辰轩问道:“顾轩同大将军的增援还没到荆同府吗?”   “不知道。”周老摇了摇头,“不过现在也只能期望陛下和大将军的增援了。”   -------------------------------------   荆同府,   秋霜生寒,满目凄凉,明月也不忍看到如此人间惨景躲进乌云中。浓黑的夜里,战场上的残肢断臂,遍地尸首看不太真切。   残破的城墙上涂满血与火燃烧后的黑,浓烈的腥气、充满铁锈味的血气和肉类烧焦后的焦臭味催的人直欲呕吐。   星光满天,却不愿照落人间,夜风呼啸好似在呜咽,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喊杀声淹没。   “攻破此城,将军允许掠夺三日!”城下有人大喊。   “东门,东门,来人,这里快失守了!”城上有人惊慌。   “滚油,滚油拿来!金汁,金汁也拿过来。”百夫长在指挥。   “没了,都没了,什么都用完了!”   士卒对着一身披红色披风,身着亮银铠甲的将领说道:“城主,东门敌军太多了,我们快守不住了!”   “你去让上一批守城的人上来,都去东门。”   士卒迟疑了一下:“可是,他们守了前半夜,才刚刚换防。”   将军虎目圆瞪,似乎没想到还有小士卒敢质疑自己的命令:“他奶奶的,城破了所有人都要死,甭管他守了多久,只要还能动弹的都让他给我上来!”   小士卒抱拳领命。   “其他人都跟我来,我们把这群趁着黑天想偷鸡摸狗的老鼠们杀个干净。”   “是!”众人应道。   兵戈交加的金铁声,刺入身体的撕裂声,仰天咆哮的怒骂声,哭喊声持续整夜。   “已经,守不住了吗?”城主看着城墙上越来越多的敌军,心里暗叹。   晋国的青绿色铠甲已经占满大半,更多的人还像蚂蚁般顺着缺口涌入,而煜国的玄黑此时已经被挤压成一团,就像落在城墙上的墨汁。   好多人啊,城主想起以前嘲笑晋国的铠甲颜色就像臭水沟里的青苔,但现在看着这青苔却忍不住的恐惧。   亮银色的铠甲宛如被血水洗过,凝固后的血垢黏在上面很是难看,城主的手断了一只,刀也砍的卷了刃,枯竭的身体再也榨不出一丝力气了。   “可惜。”城主越过城墙极目远眺,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这时,   忽而一阵号角声在战场上呼啸,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发现,晋国的士卒听到这声音后身形一顿,随后面露不甘,像是被迫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似的踟蹰片刻,但最终还是依令如潮水般徐徐退去。   “撤退了?”煜国将士不知道原因,但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了,鏖战整夜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此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连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来不及生出,更别提这些了。   只有很少的人看到,远处仿佛天地相接的高坡上,第一缕阳光穿破黑夜笼罩大地,而在那晨曦破晓之处,一排排墨点渐渐显露,就像沿着高坡描了一条黑色的边。   城主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道:“大将军,您来了。” 第27章 阵图   荆同府,   “周老,这次多谢您了。”辰轩行礼感谢,随后拿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给风儿买点糖吃。”   藏在周老身后的风儿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向外探了探脑袋,朝着辰轩甜甜地喊道:“谢谢大哥哥。”   辰轩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看到这个孩子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是失去了父母,从小颠沛流离四处讨生活,不同的是,风儿还有爷爷一直陪伴她,而自己的妹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独自面对一切,难以想象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否顺利地度过这些苦难和危险。稍一想想就感到无比的心痛,如果不是足够幸运,甚至……她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边城之人朝不保夕的,没那么多虚伪的推辞,况且他们也确实需要这些,周老直接伸手接过。   稍稍掂了掂,份量不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太多了,老头我也没做什么,实在是承受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辰轩打断他说道,“现在查的这么严,如果没有您和运粮队的人帮忙,我连荆同府都进不来,多一点也是应该的。”   周老想了想没再推辞,只是说:“既然如此,找你兄弟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虽然前几天大将军的军队来增援,城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面孔,但我也尽量帮你打听到他的消息。”   说罢,似乎觉得不太够,又补了一句:“老头子哪怕不睡觉都一定帮你打听到!”   辰轩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临时编的一个借口被人记在心里,但看周老这么热情,也怕一口拒绝了被人怀疑,他也不好意思不同意,只能敷衍地说道:“那就拜托您了。”   心里想着,等过几天自己再去找周老,到时候说自己已经找到人了,再给点银子补偿就可以把这事了了。   将自己在天香酒楼的房间作为联络地址交换后,两人辞别。   回到酒楼房间,辰轩将’我需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写在纸上铺于桌面,随后等待约定的时间到来。   阳光昏黄,日已迟暮。   忽然,辰轩的面色一变,一种绝尘脱俗,漠然世间的气质散发而出。   “他”先是四处张望,确定安全后才看向纸上记录的问题,拿起一旁的笔开始书写,期间还取出地图圈定了几个位置。   书写完毕,辰轩重新掌控身体。   其实在澹台绫兮写的过程中他就以一种诡异的第一人称方式目睹了’自己’在纸上写下的内容,但害怕记忆出现差漏导致严重的后果,他还是将纸张收了起来。   要做的事并不复杂,澹台绫兮推测长老会对荆同府附近的军队下手,为了确保能战胜长老,她想提前在荆同府布置一个法阵,一旦将长老引入法阵,他就算是凝心境强者也难逃败亡。   具体操作也不困难,只需要将澹台绫兮提前准备好的几份阵图到指定的位置激活便可。   每一个阵图都是一个法阵,一共有九份阵图,等所有阵图激活,九座法阵彼此联通,威能将指数级增强,足已帮澹台绫兮灭杀境界高于她的敌人。   九份阵图激活位置各不相同,三份在城内,六份在城外。辰轩稍加思索就明白,城外虽然被敌军包围,但自从大将军及时增援后,敌军好像十分忌惮似的后撤让出了大片空间,只隐隐保持对峙的状态,而这六处位置就在这片缓冲区中。只要运气不差到极点,那么等深夜去激活阵图,自己一个人藏在荒地里就不可能被人发现,可以说十拿九稳,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出城。   至于城中的三处位置则分别位于城西,南城墙和城主府。   天香酒楼就在城西,所以可以直接在房间里激活,不用费事,南城墙稍微麻烦一点,但凭借自己的隐匿功夫,注意一下换班时间不被巡逻士卒发现还是不难办到,最危险的是城主府,那里住着大将军等一众武功高强的将领,还有最精锐的守卫彻夜巡逻,守卫森严,可以说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真的需要我助她修行?她这不是想整死我吗?辰轩不由得生出了如此疑惑。皱着眉头沉思半晌,还是没想到万全之法,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咦?”辰轩忽然转念一想,为什么自己非要偷偷摸摸地做这件事?直接向大将军表明身份,告诉他自己是圣使和太子派来的不就行了,直接让他们带着去激活阵图岂不简单?   不过为了保险,辰轩没有立刻去城主府,而是将这个疑惑记录到纸上,等明日澹台绫兮确认无误后再付诸行动。   接下来辰轩确定好阵图的激活顺序,首先激活城西的阵图,然后是南城墙,接着城主府,最后离开荆同府激活城外六个就完成任务了。   事不宜迟,辰轩立刻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类似香囊的袋子,咬破手指滴入一滴血。刹那间,一个大概一立方米的空间浮现在他的心神之中,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将他们连接,随后辰轩取出一块质感宛如石块的灰色阵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沟壑足已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晕过去。   接着拿出一个玉瓶,也是一个空间法宝,淡蓝色的灵液在里面微微荡漾。辰轩打开玉瓶,缓缓倾倒,灵液滴落在阵图上被逐渐吸收,流淌过的地方原本灰白的线条仿佛突然活了过来,逐渐放射出蓝光,崎岖不平的沟壑被填满,一股股无形的波动涌动在房间内,玄奥难言的气息一点点显露出来。   大概一刻钟后,光芒收敛,宛如石质的阵图上已经看不了一丝痕迹,无数线条组成的阵法映照在半空中,庞大的能量被死死锁住,虚幻的阵法从半空中缓缓融入地面,辰轩手中的阵图被风一吹化为尘埃消散不见。   他知道,一块阵图已然完成激活!   PS:刚刚得到一个噩耗(可能也算喜事?),我(因为被领导看好?)可能很快会被派到北京总部轮训3个月,领导找我交流,说那里加班强度很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所以如果我真的去了,可能不得不断更一段时间,抱歉,抱歉!!!! 第28章 局势   深夜,勤政殿中灯火跃动。   太子双手支在桌案上,一摞摞的卷宗书册铺满了视线。忽的,明黄色的光影在字迹上晃动一下,太子仿佛被惊扰到,慢慢从繁杂的记录中回过神来。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泄下来,疲惫霎时爬满全身,稍稍低下头**自己的眉心,将脸上的愁绪隐没。   “什么时辰了?”他闭着双目随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已经是丑时过半了。”侍候在侧的太监恭敬回答。   “都这么晚了啊。”太子感叹一句,随后吩咐“这样吧,你找个人把这些书册搬到东宫,之后就去休息吧,哦对了,记得不要把顺序弄乱了。”   说完,太子指了指桌面,发现旁边没动静,又摆了摆手示意赶紧。   “是。”太监答道。   随后招手让门口的侍者上前整理。   太子向殿外走去,太监连忙跟上将绒氅大衣给他披上,迟疑一下说道,“太子殿下,这些天您白天处理公务,晚上又看这些卷宗,都没怎么休息,还请千万注意身体啊。”   “呵。”太子笑了笑,似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你倒是有心了。”   说罢拍了拍太监的肩膀。   深夜万籁俱寂,冰冷的寒风吹得枝丫低垂,深宫路边的宫灯在风中飘摇,火烛摇曳,更衬出一股清寂,格外引人伤情。太子抿了抿唇,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一路走去。临近东宫,大门外一道人影被灯火拉的老长,太子抬着头远远地瞧去,却看不太真切,等离得近了,太子詹事常德那熟悉的脸不出所料的显露出来。他正候立在大门外,银白的月色照亮,映出一条条苍老的沟壑,明明有些老态的身形在月光下却又那么可靠稳重。   太子脚步一顿,心里忽而生出阵阵感动。   连忙快步上前,关切问道:“今日格外晚些,秋末风寒,你又何必守在门外?”   常德笑道:“殿下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不惜身体,我怎么能自己去休息?”   太子也像朋友之间那样开起了玩笑:“我正值壮年精力充沛,倒是你这把老骨头不知道抗不抗的住哟。”   “殿下可小瞧我了,这点困难还不在话下,想到年……”   “哈哈哈,你厉害,你厉害。”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进了宫苑,太子心中的些许孤寂也抛飞不见。   来到书房,太子吩咐下人把卷宗放到书桌上,拿出一副画满了标记的地图挂在墙上,随后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很快,偌大的房间里就剩太子和常德二人。   这时候,太子隐没的愁容才渐渐浮现出来。   “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发现?”   慕远摇摇头:“这些日子我将赤灾有关的朝廷文书、大臣奏疏、事件记录、州县报告甚至赈灾情况按时间先后分门别类的查看,从五年前第一起事件开始,到去年灵石失窃案结束没有任何遗漏,但没有发现哪一处有疑点。”   听到太子这么说,常德也眉头紧锁,问道:“我们之前发现受害百姓从刚开始的老弱妇孺到成年男子再到受过训练的青壮年,有一个人群层次的变化,如果从这方面入手会不会有些收获?”   “这方面我也思考过。”太子点头,“幕后黑手想将我们百姓转化为红魔,我猜测他们可能在做适应性方面的实验,想筛选出转化红魔成功率最高,最合格的人群,但我们没有验证的方法,况且哪怕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也无法以此推测出更多的信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就阻止不了他们的阴谋。”   这些日子没日没夜辛劳换来的竟是一无所获,只能眼睁睁看着情况一步步恶化,看着敌人一点点达成他的目的,难怪从血雨腥风中杀出来夺得储君之位的太子也沉不住气了。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忽然,常德抬头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问道:“殿下,这些标记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太子解释道:“本来想从受灾位置上看看能不能找出规律,从而发现红魔的下一个目标,提前做好准备,就把这些地点圈了出来,但可能幕后黑手早就防备这一点,受灾州县就像随机抽签一样,看不出什么规律。”   常德绕着屋子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红魔每一次袭击都是一样的模式,毫无预兆的出现,简单粗暴的抓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好像行动缜密又好像全无计划,兴致到了就来一出,让人难以防备,难以预测。   绕是他这样的老江湖面对这种情况也感到颇为棘手。   “从去年灵石失窃案到如今还发生了两三次赤灾,这些记录我明天再看,或许能从中发现些什么。”太子咬了咬牙,勉强说着自己都觉得希望不大的话,但有些事就是明知道收效甚微也必须去做。   “唉……”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荆同府外二十里,晋国大营。   五十万大军营帐绵延不绝,仿佛直抵天地尽头,军旗猎猎,无数精锐将士演练的呼喝声直冲云霄,红缨飘舞尘土飞扬。   校场中央,一位须发张扬的老者身着赤血铁甲,脚踏狮睛靴,手提重刀踏上高台,一高一矮两位副将和文士打扮的儒雅男子紧跟身后。   老者走到正负责指挥操练的武将身旁,居高临下扫视全场,随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不错。”   身后的高个副将脸上一喜,忙问道:“洛将军,将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早已等的心痒难耐了,咱们何时开始正式攻城?”   晋国上将军洛天盛背负双手,转过身来瞥他一眼,不满道:“急什么,现在是攻城的最好时候吗?”   文士面带微笑轻摇羽扇,两位副将面面相觑。   洛将军说完,语气缓和下来,面上略带惋惜,点了点他俩:“你们呀,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能独领一军吗?就是因为心急,立功心切,只顾着勇猛杀敌,不知道把握合适时机,和敌人硬碰硬,导致打胜了自身也损失颇大,只得惨胜,战绩难免不美。”   “还望将军解惑!”二人抱拳异口同声。   老将军笑了笑,鹰隼般的目光直视荆同府的方向:“煜皇此次御驾亲征,所有精锐兵力倾巢而出,人人皆带亡国之哀,背水之志,且荆同府世代修筑,坚城厚壁牢不可破,此时强攻殊为不智。”   “那该何时攻城?”   老将军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那日煜国的援军抵达,救了荆同府一命,你们可还记得他们打的什么旗号?”   高个副将略一思索,确定道:“自是打煜国顾老儿的旗。”   “问题就在这里。煜皇御驾亲征,怎么可能不打皇旗,只打一个将军的旗?”   “所以……煜皇不在城里?”二人也是将门世家所出,很快反应过来,大惊道。   洛老将军打开地图递了过去,面带考教之色:“你们觉得煜皇现在会在哪?”   二人皱眉凝思,没过多久,高个副将指着地图一处回答道:“我军一路奔袭,粮道颇长,我若是煜皇,此刻肯定在我军粮道沿线,探查薄弱处,伺机切断我军补给,造成混乱降低士气。”   “嗯,中规中矩的回答。”老将军捋了捋胡须,“切断粮草是两军交战时常用的战术,一旦成功往往能扭转局势以弱胜强,我们也用了这个战术,派了很多骑兵去切断他们的粮道,导致荆同府成为一座孤城。”   说到这,高个副将忽然有些羞愧,抱拳请罪道:“前些日子,因为末将对敌人运粮队护卫力量估算不足,让他们一支运粮队成功到达荆同府,还请将军责罚!”   “无妨,现在局势已定,左右不过多撑几天罢了。”洛老将军云淡风轻地摆摆手。   矮个副将上前一步答道:“若我是煜皇,要么以运粮队为诱饵,吃掉晋国袭扰的骑兵,保护荆同府与外界的通道,做好打长期战争的准备,要么就孤注一掷越过边境直**国境内,趁着国内空虚反应不及,沿途抢掠,以战养战,带不走的全部杀光烧光,争分夺秒一路突破直抵我国国都,迫使我军回撤。”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不过煜国境内赤灾肆虐,民不聊生,国力大降,他们事实上并不具备长期战争的条件,所以末将推测煜皇会长驱直入冒险一搏!”   洛老将军眼前一亮,颇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想法很不错,若是遇到寻常人可能真的就一战成名彪炳史册了,但可惜遇到了我,而我早有准备。”   “早在大军出发之前我就吩咐边军,要严密监察煜国所有通向我国具备行军条件的道路,沿途布设侦察,一旦发现风吹草动迅速按照预案执行,并且国内军队随时保持动员状态,保证一天之内能集结完毕支援国内任何战场,做到万无一失。”   “而如果煜皇敢率军保护粮道,我们便放弃围攻荆同府,不惜一切代价抓住煜皇,到那时,荆同府就是再铜墙铁壁也会不攻自破。”洛将军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将军运筹帷幄,末将拜服!”   不愧是沙场老将,晋国第一上将军,竟然在大军开拔之时就想到了这里,还做好了应对布置,这份深谋远虑常人所不能及也!二位副将心里一阵激动,佩服得五体投地。   “哼,他们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煜皇不老老实实待在荆同府这个龟壳里,反而孤军在外,露出最大的破绽!至于荆同府么……孤城难久矣!”洛将军抚须长笑。 第29章 洛婵君   晋国国都,御马大道。   “大捷,大捷!煜皇失踪,粮道被断,煜国重镇荆同府已成孤城,二十万精锐即将灰飞烟灭!”   “大捷,大捷……”从皇宫中冲出的三名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青鸟军旗,一边大喊。   马蹄声在大道上回荡,路上的行人,做生意的店家,正在收拾屋子的百姓听到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去。   “大捷,大捷!”直到三名骑士消失在路口,他们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晋皇万岁!”“洛将军神威!”   “晋皇万岁!”“洛将军神威!”   不知谁先起的头,整座皇都忽的就被声浪淹没,无数百姓纷纷冲到街上,挥舞手臂,粗着脖子红着脸大声叫喊!   这是晋国的传统,每当战场上打了胜仗,晋皇都会派使者在御马大道上向百姓通传战果,和他们一起享受胜利的喜悦。   而每当这时,也是各个商家抓紧时间搞促销活动的时候。   洛府门口的侍卫同样听到了这个喜报,一个继续守着大门另一个忙不迭地跑回府内向主家报告。   很快,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来到正堂议事,当他们陆陆续续到达时,才发现洛家主母,也就是洛天盛上将军的夫人早已高坐上首,面带喜色。   洛府男丁不旺,虽说老将军有三个儿子,但三个儿子都只来得及分别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子就战死沙场了,剩下一群妻妾和孙女。   这群莺莺燕燕现在就聚在正堂叽叽喳喳。   若是平时她们可不敢在严肃的正堂当着老夫人的面吵吵闹闹,像是坊市的农妇。   这些大家闺秀们千金小姐平日里谨慎的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良久才敢讲出来,生怕哪句话说出来就惹得老夫人不高兴了。   老夫人作为将门世家的主母,陪着洛天盛历经半生风雨,不是寻常那些柔弱妇人可比的,她要是发起火来可不是骂两句那么简单。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战场大捷,洛府的荣华富贵指不定要再上一层,大家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心里正高兴着呢,自然也就放松了些。   “好了好了,大家都静一静。”果然,老夫人难得耐着性子等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大家先看看人到齐了没,没到的派人去叫一下。”说着,老夫人向下扫视一圈。   “回老夫人,大房的少爷洛林和小姐洛婵君还没到。”有人说道。   “这小子……”老夫人一听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扶额,“估计又和他那群朋友去春风楼玩去了,你找人去叫一下他。”   话音刚落,堂外就传来洛林大咧咧的声音:“我的好祖母,您可冤枉孙儿我了。”   一弱冠之年的男子走了进来,面带邪气,举止不拘,看起来一点不像将门出身,显然就是洛府长房长孙洛林了。   “你这混小子,就算不去春风楼也是去其他地方鬼混去了,我懒得跟你掰扯,你先去把婵君找过来。”老夫人斜了他一眼,看似很不满但眼里的疼爱却是掩饰不住,放眼整个洛府也就他一个人敢这么跟老夫人说话。   “有什么可找的啊,我那个好姐姐这时候肯定在演武场舞刀弄枪呢,来不来还不好说,毕竟她可是一直觉得咱们会害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的。”说到这里,洛林摊了摊手,“不过也难怪,谁让她娘难产死了呢,从小一个人孤零零的,爹也不在,没有安全感也正常。”   “砰!”   老夫人的手杖狠狠地跺在地上,她的脸色瞬间由带着笑意变得骇人:“混账,这种日子你在这胡说些什么?!”   随后冰寒的视线扫视一圈:“刚才洛林这话你们就当没听到,要是今后听到有人背后嚼舌根,看老身怎么收拾他!”   所有人噤若寒蝉,连气都不敢喘大了。   洛林看见祖母生气了,也撇撇嘴不在说话。   老夫人视线转向洛林:“要是叫不来婵君,你这小兔崽子也别回来了。”   等了片刻,看到洛林还杵在原地,不由张嘴骂道:“还不快滚?!”   等洛林走出正堂,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随后看向众人说道:“战场大捷,陛下的赏赐很快就会到,等会三房都陪我去接旨,今后几天,各位王公大臣的拜访和贺礼也会络绎不绝,咱们切不可招待不周失了礼数,坏了规矩,哪家派了谁来,送了哪些礼物都要记好,仔细斟酌回礼,等会由大房这边拿出个章程,二房三房负责府里的布置和贺宴,弄得喜庆一点。好了,接下来讨论具体的事项分工……”   演武场。   远处响起的破风声和金铁交加的碰撞声让前来叫人的洛林有些胆寒,他侧过头看了看身边两名武功高超的侍卫,心中才有了底气。   还没见着人,他就远远大喊:“我的好姐姐,快别练剑了,祖母叫你去正堂议事。”   话音刚落,只见场上一名绝色女子挥剑的身形微微一顿,停下来转头望向入口。   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姿映入眼帘,洛林不禁喉头滚动,虽然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但每次看到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   皓腕手持玉剑,一手负于背后,身姿修长挺立,气质凛然高远,宛若一座巍峨雄奇又瑰丽梦幻的高山,让人心驰神往却又满含敬畏。少女习剑论道时高高扎起的尾髻,细腻洁白的玉额,鬓角垂下的一绺青丝,藏在长长睫毛下不想让人轻易看见的幽深眼眸,瞬间夺取了三人的目光。   蛾眉曼睩,皓齿鲜唇,眸色潋滟,其宛如天鹅般优美的玉颈,素白练功服也遮掩不住的曼妙窈窕和纤秾合度的修长双腿,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绝世风姿。   “姐姐还是这么美丽,差点让我都动心了……”洛林眯着眼睛面带微笑。   “碧荷,我们走吧。”   洛婵君没有理会洛林的吹捧,而是将手中剑交给侍女,转身向演武场边的静修室走去,准备换下这身沾染些许香汗的衣裳。   毕竟是在正堂议事,着装还需注意些。   被洛婵君无视,洛林倒也不恼,只是偏了偏头朝身边的侍卫示意一下。   两名侍卫瞬间迈步上前,拔出剑置于碧荷颈前。   “小姐!小姐!不要杀我!救命!”小侍女感觉到脖颈前的幽幽冷意,吓得大叫。   洛婵君停下脚步,转过身眸光冰寒地注视洛林:“你要做什么?”   “嗨呀,姐姐你着什么急啊,都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走,很不把我这个少家主放在眼里啊?”洛林慢慢走进,低下头好奇地摸了摸碧荷脖子上的剑刃。   “哎哟,好锋利的剑,都把我手指割出血了。”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一样迅速抽回手放在嘴里舔了舔。   洛婵君没有理会他的装模作样,冷冷道:“直说你要什么。”   “害,没有情趣,姐姐你这样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呀。”洛林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地拿出一张丝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   “哦,不对,我说错话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喜地拍了一下手掌,“姐姐你还是有人要的!”   他抬起头直直地对上洛婵君冰寒的视线,眼神里包含真真切切的喜悦:“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吗,就是那个,左丞相的小公子,跟我们洛家一样,都是侯爵。”   “对,就是那个和我年纪相仿,比你小三岁的新科进士。”   “我可没骗你,他长的玉树临风,为人儒雅随和,才华横溢,比我也就差一点点,他说自从有一次在狩猎时见到你就特别特别喜欢。”   “四处打听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女儿后就立刻跑过来跟我说非你不娶,还说丞相都同意了。”   “那热情把我都吓到了,我好说歹说婚姻大事要慎重,至少再见一面确定心意再提亲,这才勉强同意。”   “上次说过之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姐姐你想好选什么日子见面了吗,我帮你安排。”   图穷匕见。   洛林一只手扶着剑,脸上挂着没有温度的笑。   洛婵君闭上眼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过了片刻说道:“三日后。”   话音刚落,洛林的笑容就生动起来,眉飞色舞的说:“哎,好,三日后恰好是个宜婚嫁的日子,谢谢姐姐替我解决一件大事儿。”   说完转头看向侍卫,眉头一皱:“没眼力见的东西,怎么拿剑威胁自己人呢,还不快放下!”   碧荷煞白的小脸上泪珠直直地往下掉,侍卫刚一放下剑,她就忙不迭地跑向洛婵君,一边擦一边小声抽泣。   “好了,事情解决了,姐姐记得去正堂议事,小弟我就先走了。”   “哦对了。”刚走两步,洛林偏过头,露出阴沉的侧脸低声说道:“洛婵君,他可是嫡子,而不是你这种高不高低不低的平妻生的贱种,你若是能被小公子娶为正妻可是托了你这张脸的福,伺候好他,别不知好歹坏了家族的大事!”   说完径直走了出去。   洛婵君站在原地垂着眼眸,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她知道为什么洛林这么不待见她,因为她的存在会威胁到洛林的地位。   按照晋国的律法,女子在嫁出去之前也拥有继承权,若正妻没有子嗣,则由平妻之子袭爵。   洛家侯爵之位历来传给长房,大娘又只有洛林一个孩子,整个长房只有他们俩有继承权,一旦洛林有什么不测,只要她终身不嫁或者招个赘婿洛家以后就是她的。   再加上她因为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早早牺牲,偌大的洛家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久而久之便习惯了用漠然疏远作为自己的保护色。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而从小练习剑法,却被忌惮她敏感身份的人误认为不怀好意,尤其是她天赋异禀,剑术修为一日千里,几年前洛府就没人能接下她二十招了,这就更引起人猜忌。   小时候,洛林曾在玩耍时和其他小孩说过一句话:“她娘那么厉害,差点就让父亲娶了她娘为妻,这下她又那么厉害,要是惹她生气了她想杀谁谁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要是她哪一天想当女侯爷了,说不定我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洛林以为这话只有他们知道,却没发现被来找他们玩的自己听见了,并一直记在心里。   这下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怕她,不愿意和她一起,洛林更是从不单独见她。   她并不为此怨恨什么,因为这都是人之常情,只是难免有些难过。   为了让大家日子都过得放心,舒坦,所以她不愿意和任何人多接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演武场和自己的院子里,只在寂寞时与手中的三尺青锋说说话。 第30章 相见   三日后,白云散碎,初冬午后的暖阳照得人微醺,只想待在没人的地方懒懒的睡上一觉。   与此相反,洛府里摩肩接踵、人潮涌动,笑声、祝贺声、交谈声此起彼伏,箱子落地声、珠环钗簪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股忙碌热闹的空气充斥其中。   陛下的封赏刚过,各位王公大臣的拜访祝贺就接踵而来,这几日都快把洛府门槛踏破了。   “左丞相府四公子到!”门童的呼报让正在交谈的宾客们微微一滞,随后笑容更加热烈。   “没想到左丞相都来祝贺了,你说洛家一个武将世家怎么和文官牵扯上的?”有人小声问道。   “我也奇怪,打了胜仗有大臣来祝贺很正常,但是一来就是这种级别着实有点出人意料,没听说洛家和左丞相有接触啊。”有人思索。   “有意思,我看洛家武将这条路也快走到顶了,这是准备有大动作了吗?”有人猜测。   没理会心思各异的众人,洛林立刻前去迎接。   只见一位面如冠玉,儒雅俊秀的男子当头快步走了进来。   “洛兄。”   “王兄,快快请进。”   王明仁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行礼:“我此次前来一是代表父亲祝贺洛老将军战场上取得大捷,老将军运筹帷幄神威盖世,扬我国国威,让我晋国距离攻破煜国皇都又前进一大步。”   随后指着身后家丁所持一堆礼品:“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仅代表对洛老将军戎马一生的奉献和功绩的敬仰,还望不要推辞。”   洛林立刻回礼:“感谢左丞相的厚情盛意,洛家实在惶恐,请先到礼宾阁稍作休息,容我稍作安排再好好招待王兄,略尽地主之谊。”   “唉,洛兄这就不必了,礼物已经带来,也算完成了父亲交代的任务,其他的我就不管了,我今天来其实更是为了另外一事......”   王明仁如朗月般的面庞上忽然腾出一丝羞意,“听闻婵君姑娘愿与我私下见上一面,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忘了该如何得体的表达,脸上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哈哈。”洛林促狭地笑了起来,“能看到王兄手足无措的样子也算今天一大喜事啊。”   “洛兄,你......就爱说笑。”王明仁有些愤愤地指了指他又放下手颓然地叹了口气。   “好好好,王兄我懂你的意思。”洛林满脸微笑,“姐姐早就准备好在等你了,你先在慕鸳阁喝口茶准备准备,我去叫她。”   “多谢洛兄!”王明仁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对着洛林长长一揖。   -------------------------------------   “小姐,我来帮你梳妆吧。”碧荷拿着梳子和玉簪站在一旁颇有些期待。   洛婵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正对着一面琉璃镜坐了下来。   碧荷走到小姐身旁,扶起一束青丝分股交拧,将其盘结回心于头顶,然后把玉簪插入如墨似水的发间固定住,编成了生动亮丽的朝云髻。   随后她拿起妆台上摆放整齐的一盒盒胭脂水粉,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像画画一样一边对着镜子一边在洛婵君面庞上小心勾画描摹。   不久,碧荷放下水粉,仔细看了看洛婵君,又瞅了瞅镜子,心里有种莫名的别扭感,明明是精致明媚的妆容,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她嘟了嘟嘴满脸困惑。   洛婵君凝眸看了两眼镜子中那张面无表情的玉颜,说道:“发髻和妆容有些太过艳丽了,不是很搭衬。”   碧荷恍然大悟。   “我来吧。”洛婵君淡淡地说。   她站起身将抹好的妆洗掉,将青丝散下,简单地从额际引两绺发丝沿着鬓角垂下,再自头顶左右两侧挽起一束扎于脑后,其余尽数洒落,自然垂至腰部,只消一眼望去,一股宁静清雅之感便扑面而来。   随后拿起水粉在玉颜上轻抹淡妆。   碧荷在一旁看着洛婵君认真打扮自己,想着一向甚少涂脂抹粉的小姐为了去见一个人竟精心准备至此,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讷讷地问道:“小姐,今天你去见了那个左丞相府的四公子,要是觉得他人很好,真的会嫁给他吗?”   洛婵君顿了一下,轻声说道:“小荷,对于世间大多女子来说,能够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已是她们最大的愿望了,然而能得到这个幸福的依然是少数,如我这般的官宦家的女子更是如此......若他真的很合适,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可是...可是...”碧荷涨红了脸,急切地说:“可是小姐你那么美,哪怕长居闺阁,皇城的人也知道洛府有个仙子般的姑娘比皇宫里的公主还漂亮,有些好事的人还传小姐你是咱们晋国第一美人呢,就算他是左丞相家的儿子,但他既不是年少得志的状元天才,也不是洛老将军那样的盖世英雄,没有为得到这个身世背景付出过什么努力,只是会投胎罢了,就这样嫁出去了不会觉得可惜吗?”   洛婵君听罢轻轻摇了摇头:“小荷,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美貌是上天赋予,我又何尝不是会投胎呢,我也未曾为了美貌而付出过努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资本。”   碧荷撅了噘嘴,无可反驳。   洛婵君抿了抿唇,口脂的鲜艳在唇上流淌,她看着镜中人,面色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屋外忽然远远地传来洛林的声音。   “是时候了,我们走吧。”洛婵君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慕鸳阁。   王明仁喉头滚动感觉一阵口干舌燥,端起茶盏刚想喝一口,但心里的烦乱又让他喝不下去,他站起身抻了抻衣袍浑身打量一下自己,忽然又觉得这身装束不够顺眼。   咚咚的心跳吵得他不得消停,来回踱步,可惜并不能让他紧绷的心弦有一丝缓解。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问题了,去年殿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没想到今天竟表现的如此难堪。   王明仁啊王明仁,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关系到一生幸福的紧要关头可千万不能失态啊!   就在他心乱如麻时,忽而门外一缕清香飘过,就像深林中湿润的山风一样清爽宜人,香风袅袅,忐忑不安的心绪被一扫而过。   紧接着一阵轻柔的足音响起,他感觉到一道平静的视线落在身上,引得他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清雅美丽的女子缓缓而来。 第31章 爱你的人   女子肤白胜雪,一席青丝垂于身后,仅仅化了很淡的妆,眼眸淡淡的,脸上的微笑也是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是淡淡的,亭亭玉立的身子包裹在淡青色对襟齐胸纱裙中,既有少女的青涩也有女儿的娇美,袅娜动人,盈盈一握的纤腰上系着宫绦,一条白色的薄纱罗披帛挽在手上,端庄静雅。   她缓缓地走近,稍稍打量一下眼前人,随即轻轻一福:“王公子。”   王明仁似乎呆住了,愣在原地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洛婵君也不提醒,一双水色眼眸毫不避讳地默默与他对视。   片刻后王明仁回过神来,满脸尴尬羞涩,拱手为自己的无礼道歉,接着忙不迭的向对方介绍自己。   洛婵君听完面色平静,转而说道:“王公子今天见到婵君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说,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说着可好?”   “哦,好好。”王明仁听话地坐下。   坐在椅子上,王明仁满心懊悔,自己究竟是在干嘛,不仅像傻子一样愣在原地,还直勾勾地看了洛姑娘那么久,洛姑娘对自己的印象肯定坏透了,简直是天崩开局。   刚刚差劲到极点的表现让他尴尬的面皮通红,心里胡乱跳动,锦靴中的脚趾死死地蜷缩起来,恨不得在地上扣个洞,仰天大叫三声一头跳进河里去。   “洛,洛姑娘,抱歉。”他羞耻的抬起头看了洛婵君一眼又立刻低了下去。   洛婵君没有在意他的窘态,只是用手探了探桌上茶杯的温度,发现有些凉了就倒掉重新斟上一杯端到他面前。   “别紧张,我就在这里,有什么话慢慢说。”   洛婵君的声音就像微岚拂过山岗,春风吹过心田,王明仁仿佛被注入了勇气,擂鼓般跳动的心慢慢平和下来。   “洛姑娘!”他语气认真。   “嗯?”洛婵君疑惑地看着他。   被这双平静的水色眼眸注视着,他忽然觉得在她面前一切伪装和修饰都形同虚设,自己的想法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无所遁形。   或许,直接了当反而更好。   他下定决心,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双平静的眸子,认真说道:“洛姑娘,我想娶你为妻!”   有些突兀,但也在预料之中,毕竟洛婵君来之前就明白这次见面的性质。   可是她依然不紧不慢,似乎这大胆的求婚宣言无关自身,毫不在意。   “洛,洛姑娘?”王明仁小心翼翼地瞅了两眼,心里打起了鼓。   这是拒绝还是答应?   洛姑娘漂亮的面庞上也没什么表情,又不说话,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王明仁忐忑难捱时,终于,洛婵君檀口轻启。   “王公子,请问你爱我吗?”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爱!”   “可是我从未见过你,也不爱你,并不相爱的人如何能够结为夫妻?”洛婵君的话似是真的在提问,也似是给出了答案,“公子也不过在各家一起狩猎时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就真的爱上我了吗,这份爱有多少真情实意,又有多少欲望的撩拨呢?”   见王明仁一脸急切地想要回答,洛婵君第一次露出认真的神情,伸出一根葱白玉指放在唇边示意。   “不要着急,想好了再回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王明仁冷静下来,闭上眼细细思索,他明白这是洛婵君对自己的一个考验,若是回答能让她满意,自己说不定便能抱得美人归,若是回答的不好,则一切休提。   过了片刻,他开口,说的却不是他的回答,而是提出想和洛婵君一起出去走一走。   洛婵君自无不可。   洛林看到两人同行出了慕鸳阁,上前招呼,但没人有心思理会他,只能自己悻悻走到一边。   看着二人的背影,洛林笑容冷冽:“洛婵君,如果你老老实实就这么嫁出去,我还当你是我的好姐姐,若是不配合,那就不要怪弟弟我不认血脉亲情了。”   二人自是不知道洛林的动作,他们走过喧闹的廊院,穿过前堂的人潮,迈出大门离开洛府,洛婵君没有问他走去哪,只是一步步跟着。   他酝酿着情绪,她默默地等待。   一路向西,走出满是皇亲国戚的贵安坊,街上的声音明显嘈杂起来,复行片刻,进入官方规定交易之所东西南北四市的西市,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仿佛瞬间增大数倍,吆喝声、叫卖声、商谈声、吵架声像洗澡时灌进耳朵里的水,每走一步都咣咣作响还甩不出去。   洛婵君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惊慌和不适,仿佛并不是那个很少出门的千金小姐,而是天天来这里买菜的寻常妇女。   但她的眼眸充满好奇。   像是不想被人发现,她偷偷摸摸的,什么东西都只看一眼,绝不停留。   有趣极了。   王明仁忽的开口:“有人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一次擦肩,今生能与你相遇,我想我已足够幸运。”   “第一次见你是在北林狩猎,那时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或是心血来潮?我莫名地望向那片茂密的树林,从中发现了你,好像有谁在我耳边告诉我,转头,转头,那里有你很重要的人。”   “而当我转过头去,你骑在高高跃起的白马上,青丝飘散衣袂纷飞眸光如电,你从容不迫却又迅疾如风地挽弓猎虎,那一刹那的光景从此刻进我脑海里,让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我躺在床上想,坐在椅子上想,走在路上想......这是哪家的姑娘?怎得如此飒爽!这是哪家的姑娘?怎得如此漂亮!”   洛婵君收回目光与他对视,面带笑意。   “王公子看了我一眼,就想到这么多?”   王明仁摇摇头,眼中情感炙烈:“有些人足够惊艳,只需要一眼,便一生难忘,而你,洛姑娘,就是那个让我沦陷的人。”   “我不过区区一深闺女子,还不懂女红,不懂琴棋书画,只会耍弄些刀枪棍棒,何德何能让丞相的公子沦陷?”洛婵君唇角轻挑,似是自嘲。   “哪怕盖世的英雄也会溺死在美人的臂弯,何况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只识两个大字的我呢?”他摊了摊手笑着回道。   “感情不与人讲道理,有时候,它汹涌澎湃又猝不及防,让人惊慌让人迟疑,讲不明白说不清楚,但它诚挚而真切,不管你承不承认,它就在那里,从不含半分虚假。”   “爱情如此美好,何妨尝试一下呢,洛姑娘?”他猛地接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在怒吼,又像是在冲锋。   直白而朴素的话语,炽热而认真的眼神,仿佛一支利箭直直地射向洛婵君。   她从未遇见过有人如此直接而大胆地靠近,仿佛无惧失败,不惮欺骗,如同一团烈火,哪怕烧伤自己也想带给她光和热。   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猛地被人拨动,她平静的目光变得闪烁,白玉般的耳际蒙上一层娇嫩的羞红,不自觉地顾左右而言它:“其实...你不用把什么时候想...我...都说出来......而且,那天狩猎都是束发紧身,应该飘不起来的”   她的声音微若蚊吟,在这闹市几乎听不见。   看着她布满红晕的脸,王明仁大笑两声,竟感到有一丝扬眉吐气的意味,或许是因为之前她太淡然了,遇到什么都波澜不惊。   “袅娜少女羞,岁月多妖柔。”他应景地轻吟出声,心神为这美好的一幕所惑。   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或许,两个人结为夫妻,刚开始并不一定互相深爱。”   洛婵君疑惑地望向他。   他微微一笑:“当年洛老将军摘得武状元,骑马游街满城唱名,无数王公贵族下场邀婿并许以厚利他都没答应,只是远远瞧见府阁上探出头看热闹的老夫人一眼,当场就跳下御马,上门提亲。”   “老夫人被半强迫地嫁给洛老将军,那时她爱将军吗?不见得,可能还很怨恨,但在经历过半生风雨后的现在呢?两人早已成为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半。”   随后他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小摊,一男一女正在招待顾客,像是一对夫妻,摊上卖着豆腐和肉。   “女人以前被叫做李寡妇,以售卖豆腐为生,男人是一个猎户,卖自己打猎获得的野兽肉,他们还不是夫妻的时候,只是在对门做生意。”   “猎户为人豪爽仗义,李寡妇独自一人,生活多有不便,猎户看到了就经常帮忙,时间久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好上了。”   “他们结为夫妻是因为互相深爱吗,不见得,可能只是因为适合,女人需要一个可靠的男人,而男人需要一个持家的女人。”   “但现在呢?”王明仁示意。   洛婵君望向那边,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偶尔的对视,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和满足,心中有些困惑也有些迷茫。   究竟是先相爱再成为夫妻,还是先成为夫妻再相爱?   王明仁看出了她的困惑,说道:“邂逅时的一见钟情和陪伴的日久生情在人生中都再正常不过,都是纯粹而真挚的东西。”   “感情这玩意,就像紧绷的琴弦,只要能波动,就有悦耳的声音在响,也会让人记住让她的美妙。”   “或许我们不能演奏一曲浪漫浓烈的凤求凰,但只要琴瑟和鸣,哪怕是简单的渔歌小调都已足够动人。”   二人就这样走着,没有谁说话,似乎都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未来。   周围人来人往,但他们仿佛一无所觉,享受着独处般的静谧。   不知不觉天已迟暮。   王明仁轻车熟路地带着洛婵君上了一家坊市里的酒楼,选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可以从窗户边看下去,让目光洒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   “你经常来这里吗?还有,你怎么知道之前那对夫妻的故事?”   王明仁菜单都不看,熟练地向小二报上几个招牌菜名,要了一壶酒和一壶茶。   “鄙人不才,忝为新科进士,为了让诗词中拥有更生动的情感,让策论中拥有更真实的家国,我便时常来这些地方走走看看,让洛姑娘见笑了。”   王明仁脸上带着笑,也许还有点自豪,西落的夕阳将金黄的光芒留下,他的侧脸仿佛被镶上了边,恍惚间有几分如仙似圣,气质摄人心魄。   她忽而觉得有些心慌意乱,抿了抿唇挪开了视线。   连忙提起做工精致的小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把杯子举得高高的,仿佛这样可以挡住自己的脸不让王明仁看到。   “这,好像不是茶?”她蹙着眉盯着手里的小杯,体味着舌尖的辛辣。   “这是酒,洛姑娘,你拿错了。”   这慌慌张张的姑娘,王明仁摇摇头哭笑不得,重新取了个杯子为她倒了杯茶。   倒是比之前更生动可爱了。   舌尖的温度在脸上流转,透白冰肌被披上一道醉人的酡红。   酒精宛如一剂燃料,两鬓上的一绺青丝被一层蒙蒙的香汗缠住,她觉得身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好热。”螓首微垂,美眸半闭,呵气如兰,其间水光粼粼,碧波荡漾,有如荷塘月色,青白辉映,美的不可方物,透出一分迷人的清媚。   “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   王明仁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思绪翻涌仿佛有万语千言,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副画面,想把它永远刻进脑海。   用完饭食,两人踩着月光迈步。   临近洛府,王明仁敏锐地发现身边的人儿轻盈的步子变得沉重。   他心知肚明。   他将腰间的配剑取下,递了过去。   “或许比起一副铠甲,你更需要一把宝剑,去吧,别害怕,我就在你身旁,让他们看看你的锋芒。”   洛婵君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他身后是月,他仿佛是光。   她抽出白玉发簪,默默地塞进他的手里,随后转头走去。   青丝如水滑落,在月光的照耀下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   踏进洛府,洛婵君抽出剑鞘,一张小纸条掉了出来,上面写着:   “我从没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我怕我做的不够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但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落款:爱你的人”   洛婵君蓦然回望,忽而吹来的风迷了她的眼,撩起胡乱飞舞的发丝急切地望去,他就在那里笑着向她挥手。 第32章 纯元境   阳光洒的散碎,天边已然暗沉。   “四部三曲,四部三曲,换防,换防!”传令兵的声音随着悠长的号角声一道飞过城墙。   一群老兵听见声音耳朵一动,立时站了起来。   “走了,哥几个,换班了。”一个满脸刀疤的兵卒舒展下身子,将旁边的长戈提在手上。   “噢,都这个点了,走吧。”另一个肥壮士卒用粗手揉了揉眼睛,观察一下日头。   “妈的,你这肥猪每次一上城墙就是睡觉,你咋不睡死呢?”一人骂骂咧咧。   “又没有仗打,不睡觉干嘛,晋国这群崽子不是怕了吧,大将军来了竟然一连几天都没动静,来骂阵的都没有,真没意思。”他拍了拍脸,黝黑的皮肤被荒风吹得皲裂。   “列队!列队!吁——”不等几个人继续聊天打屁,负责防守这段城墙的屯长开始吹哨。   所有人一凛,立刻站直身子握好武器整整齐齐排好。   忽而,墙边一道蓝光闪过。   “咦?”刀疤脸有所察觉,向墙边走了两步,伸出头看去。   “嘿,你干嘛呢,列队了快过来,等会儿被屯长看到有你好受的。”胖子数数发现人不齐,一转脸就发现刀疤在那探头探脑张望。   “刚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发光?”刀疤向那边指了指,回道。   “发光?发个屁,赶紧过来,那边是墙内,又不是墙外,你别神经兮兮的,屯长那老东西要过来了,你要让他发现吹号了你还没列队,看你怎么死。”胖子想起以前屯长对待不听指挥的士卒的“狠辣”手段,一身肉都吓得抖了抖。   许是屯长太过让人恐惧,刀疤一听他名头就停下了动作。   也是,这边是墙内,有什么事也是荆同府府主管,我只负责墙外的事。   刀疤砸吧一下嘴,一想是这么个道理,立刻把这事抛之脑后,转身溜进队伍里。   随着一阵盔甲铁靴踏地的声音远去,辰轩从内城墙的一个隐蔽的拐角走出来。   他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随后扯下和城墙同色的粗布兜帽,露出一张易容过的脸。   好险,阵图激活的那一刻光芒实在太亮了,哪怕衣服罩着也遮掩不住,还好那个刀疤士卒没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趁着天色逐渐昏暗,迅速从内墙翻下,落入一堆草垛中。   回到天香酒楼,辰轩脱下伪装身形的粗布衣服,抹掉易容的妆,换上自身的锦缎华服。   现在南城墙的阵图也已经激活了,还剩城外的六块和最难的城主府,如果得到回复,直接表明身份没什么问题的话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   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到了和澹台绫兮约好的时间。   拿出纸笔,写上想问的问题和进度,随后端坐闭目等待。   ......   煜国皇都,阆苑。   金蝉香炉中飘来袅袅的烟,澹台绫兮趺坐虚空,一身素白交领道裙包裹着绝美的身段,白皙颀长的玉颈仿佛蒙着一层莹莹的光,青丝无风轻舞。   灵力洪流顺着功法路线在经络里奔涌,随后被强行压入丹田。   澹台绫兮早已达到明澈境的巅峰,身体的每一处都已经被改造成适应灵力的容器,灵力的量和质也都已经增无可增,现在她一遍遍的运转道灵录只是为了更好地将灵力压缩。   很快,浑身的灵力都灌入气海,浓缩成小小一点。   是时候了。   澹台绫兮心念一动,引导着被压缩到极限的灵力来到纯元境的壁障前。   稍稍放开压制,只见无数灵力便像海啸般咆哮着向壁障冲去。   极致的压缩代表放开后极致的反弹,同样也象征着极致的冲击力。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壁障宛如泡沫般破裂。   在寻常修仙者看来极难打破的铜墙铁壁在她面前仅仅承受一击就轰然倒塌。   常人往往要花费数月甚至数年的准备才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进阶,但在她眼里轻松的如闲庭信步,兴之所至便可。   丹田的气海猛然扩大,灵力激荡,一丝丝玄奥的气息逸散而出,远超一般的纯元境,体内的经络、识海甚至人体微粒都悄然经历着蜕变。   我需要灵力。   一道念头浮现。   屋内的聚灵阵迅速运转到极致,但还远远不够,四周早已准备好的灵石也噼里啪啦的破碎,这是过快抽取灵力导致的,若只是平时吸取修炼,灵石被吸光灵气后只会变得晦暗。   海量的灵力在屋内形成一个狂暴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澹台绫兮。   良久,风歇雨疏。   她睁开美眸,一道神光湛然盛放,比之前强大的数十倍的气息猛然喷薄而出,但仅仅片刻,神光敛然,气息也重新变得淡薄平和。   从虚空中缓缓落下,她姿态优雅地走出屋内,玉石白逸着流光的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哒哒声,她螓首微抬,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樱唇微挑。   赤灾、红魔?倒是和古籍上记载的魔族有点相似,但如果真是魔族,为什么知道仙宫来人还不赶紧离开,反而大摇大摆的现身,继续制造什么赤灾,难道他们忘了当年仙妖联合将魔族杀得销声匿迹的惨痛了,还是说如今魔族实力恢复的差不多,又蠢蠢欲动了?   ......   天香酒楼。   辰轩看着外面的夜色,再一次确定了时辰。   毫无疑问,现在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了,但圣使没有如约降临。   有什么事耽误了,还是遇到了麻烦?辰轩不得而知。   时间紧迫,赤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动,必须尽快将阵图全部激活才能让圣使顺利挫败阴谋,否则荆同府近百万边民和将士都可能沦为赤灾下的牺牲品,甚至死后还会被转化为红魔继续为恶。   只是没得到圣使的答复......   算了,自己决定吧。   若是明天圣使也没如期降临,就又白等一天,这是更加难以接受的。   辰轩摇了摇头思考着。   可以直接去找大将军,只是要更谨慎一些,找个合适的理由在城主府逗留一会儿,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就不会出差错,若是能不让任何人发现将城主府的阵图激活就再好不过了。 第33章 面见大将军   第二天,城主府。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两位持戟甲士拦住辰轩喝问道。   “劳烦两位向大将军通禀一声,就说东宫谋士辰轩奉太子之命有要事相告。”辰轩行礼,而后递上太子使令。   两位甲士对视一眼,其中高壮甲士接过使令,态度客气:“请您稍等。”   辰轩点头,甲士转身匆匆离去。   片刻后,高壮甲士回来,态度更加热情,弯着腰双手将使令送回:“您请往这边走,大将军在玄武阁等您。”   辰轩接回使令,跟着甲士进府。   还没踏进阁门,顾轩同大将军的豪放嗓音就传了出来:“哈哈哈,辰公子,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但是现在才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果然如同传言中那样睿智俊朗,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   辰轩踏入阁内,一道沙场的冷厉之气扑面而来,原本用作处理政事的楼阁已经被改造成兵议室或讲武堂之类的地方,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两侧墙壁上悬挂弓弩,其下武器架上摆满各种刀枪剑戟,冷光四射。   屋内沙盘前站着一位须发皆白,身形高大威猛,铁甲覆身的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位微微弯着腰,像是幕僚打扮的中年男子。   辰轩连忙抱拳行礼:“顾将军谬赞了,些许小慧虚名,如何比得上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智慧。”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说说你的来意吧。”大将军摆手笑道。   辰轩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没有说话。   “没事,这位是我的心腹幕僚李先生,不是外人,你直说便可。”大将军明白辰轩的意思解释道。   辰轩听罢,略一沉吟,将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其实我这次并非为将军而来,而是奉太子之命要将一封书信交予陛下,不知陛下现在何处,可否方便告知?”   话音落下,大将军和李先生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可是有什么问题?”   大将军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陛下具体身处何处,只知一个大概方位。”   “什么!”辰轩大惊,“这怎么可能?”   “陛下率苍鸾军和我同时赶赴荆同,按理来说应该在此会师,但陛下在途中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遂让我们先行支援荆同,自身带领苍鸾军伏击在外。”   辰轩震惊之后突然恍然,难怪当初随运粮队到荆同府时,便只听说大将军率军增援了,当时还以为是陛下想要隐匿行踪,防止被荆同府中的敌国探子刺杀,等两军对阵时再突然现身打击敌方士气,没想到陛下竟然是真的没有按计划在荆同府会师。   不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陛下的行事风格!   辰轩以手扶颌,眉头紧锁,依照他对陛下的了解,早些年雄心勃勃、锐意进取时尚不可能做出如此激进的行动,更不用说这几年已经愈发保守稳重了。   谋定而后动才是一贯做法,突然变更预定作战方案这种行为出现陛下身上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何况主将孤悬在外,粮草补给不通,前有数倍于己的强敌,后无一丝一毫援军,即使是战力无双的苍鸾军,也没有把握说一定能取得胜利。   除非敌军粮草被毁,内部哗变,阵脚大乱时率军突袭,配合荆同府倾巢而出前后夹击,才有一丝大获全胜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宛如寒冬萤火,实在太过渺茫,绝不值得一国之主去以身犯险!   陛下究竟为何会出此下策?此时的形势还远远没到需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时啊!   是一时糊涂,还是有谁在进献谗言,暗地操纵?   辰轩心念电转,目光隐晦地扫过二人,若不是眼前告知他此事的人是承国之柱、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他绝对会认为这是谎报军情,甚至是一场已经将陛下软禁起来的兵变夺权!   沉吟片刻,辰轩沉声问道:“请问大将军,在下该如何与陛下取得联系?”   陛下制定新的作战计划时定然已经和大将军沟通好联系渠道,否则大将军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粗陋的行动方案。   还未开战两军便完全失联,这是任何一个有一点军事素养的人都不可能接受的事。   果然,大将军点头说道:“每隔五日,我们便会派人在荆同府外一处特定地点见面,交换各自情况并沟通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今日距离下次联络还有三日,辰先生不如将书信交予老夫,等下次联络时,让军卒呈给陛下。”   “抱歉,大将军。”辰轩抱拳,“太子曾嘱托我不可将书信假第二人之手,所以只能由我亲自呈上。”   “哦?”大将军抚着胡子,面色讶然,“究竟是什么事这么机密,难道连老夫也不能知晓?”   辰轩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点点头:“其实连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请大将军见谅。”   笑话,我临时编的理由,怎么可能拿的出来真的书信,若是陛下在这里要我拿出来,我就说因为害怕路上遇到意外导致丢失,所以把书信藏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现在去取。   不过我身上带着太子殿下的一枚私章,加上众人皆知我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所以以太子的口吻临时伪造一封也不难,倒是没人会怀疑书信的真实性。   只是虽说陛下现在出人意料的不在荆同府,不用立刻起草伪造,但三日后仍然要拿出一份书信才行啊!   这书信上究竟写些什么好呢?   辰轩想到这突然觉得很是头疼。   这事既足够重要以至于哪怕战争时期也要立刻交到陛下手上,更要足够隐私不能让第二人知晓。   这样的话......   看来只能写我和涵儿的事了。   我们两情相悦,又不小心采了涵儿的红丸,太子作为兄长为维护皇家颜面,无奈向陛下建议趁大家还不知道涵儿失贞的时候将涵儿嫁给我。   辰轩琢磨琢磨觉得不错。   此事事关公主婚事,分量足够重要,又涉及皇家颜面,所以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完全符合要求。   “既然如此,辰先生不妨先在此住下,如今荆同府内敌军探子和刺客遍地都是,唯有城主府还算安全,书信放在这里也不会丢失。”说罢也不等辰轩同意,便向幕僚示意带他去客房休息。 第34章 功成,怀疑   “辰公子,这边请。”李先生走在前面,笑容和煦。   辰轩随意的向四周张望,观察府内布置。   云澈天明,流水淙淙,碎石路旁树木郁郁,虽不见葱茏绿叶,但枝条整齐错落,裁剪有致,俨然大家设计。   辰轩暗自点头,若非是冬天,这里定是姹紫嫣红,葱茏茂密,想来景色十分优美。   “踏踏。”   一阵铁靴踏地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迎面走来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兵,面色沉沉,气势凛然,戟锋上闪过的冷芒,就像寒冷的冬风,带来一片肃杀之气。   与这队甲兵相距不远处,另一队甲兵也在巡逻,目光来回扫视,保证永远看着其他人,也保证永远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达到互相监察的目的,因此,任何一个地方出事了至少会被两处发现,根本无法隐藏。   辰轩心惊,好严密的守卫,若非自己表明身份,想悄无声息地混进来真是千难万难。   “辰公子,我们到了。”来到山水阁,前面的李先生停下脚步,打断了辰轩的思索。   李先生推开花雕木门,将辰轩引了进去:“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一声,我去帮您准备。”   一副古色古香的奢雅布置映入眼帘,脚下是精致的绒毯,软塌,珠帘,屏风,挂画,摆件一应俱全。   但辰轩没心思仔细查看,只是快速扫过两眼便拱手说:“没什么需要的,多谢李先生了。”   “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行。”李先生看着他走进去,将门带上便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辰轩从窗户向外查看,确保没人注意这里,随后将窗户全部打开,明媚白炽的阳光投进进来将室内照得大亮,这样哪怕阵图激活时发出的光芒也会被更加耀眼的阳光遮掩,只要没人直接看到阵图,便不会注意到有何古怪。   布置完这一切,辰轩找了个外面无法观察到的角落打开储物袋,将阵图拿出来开始激活。   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切水到渠成,仅仅过了一刻钟,阵图便激活完成从半空中消失不见。   呼。   完成了任务最困难的部分,辰轩明显松了口气。   现在没有留在城主府的必要了,为了方便去城外布阵,倒是要想个合适的借口脱身。   ......   没过多久,辰轩便找到李先生。   “什么,您要离开?”李先生听完辰轩的来意面色讶然,急忙问道,“可是我等有何怠慢之处,还请直言相告。”   “李先生误会我了,大将军和您的盛情让我不胜感激,哪有怠慢一说,此番离去一是有些私事要处理,二是城主府毕竟属于军事重地,每日往来密报皆出于此,可谓兵戈斧矛,处处机密,我一文弱书生在此难免有些不适应,生怕一不小心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又没有足够的防范意识,轻易便让人探到了消息,对煜国造成损失,在此劳烦李先生向大将军通禀一声,就说辰轩有急事离去,来不及当面告辞,还请赎罪。”   李先生眼睛微咪,闪过一丝晦暗之色,却不出言阻止。   “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我等欠考虑了。”李先生作恍然大悟状,躬身抱拳:“既如此,辰公子还请自便,三日后傍晚于城主府等您一道前往联络地点。”   辰轩告辞离去。   山水阁前。   顾轩同大将军面沉如水,冰冷的杀意充斥四周,此时的他跟刚才豪放睿智的形象判若两人,仿佛地狱里爬的血腥恶鬼,李先生也不复温文尔雅,战战兢兢地垂首立在一旁,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顺着苍白的面庞滑落,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房间内一片狼藉,无数甲士正粗暴地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什么。   “说说吧,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旁边阴冷的声音让李先生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哆哆嗦嗦地说:“小人...小人也不知道,他只在这里待了两刻钟左右,府里其他地方哪也没去,按理来说应该什么也不知道啊。”   “哦?那就是你让他发现什么了?”大将军的视线像是猛兽对猎物的窥视,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李先生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用性命向您保证,小人绝对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而且为了不让他起疑,小人甚至没阻拦,直接就放他走了。”   大将军眼睛微咪,老迈的脸上褶皱翻涌,像是毒蛇在蠕动。   “把他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是。”李先生连忙应道。   ......   “他就说了这些。”李先生说完便闭口不言。   大将军冷笑一声:“鳞甲羽立皆为护卫,常人看到军卒巡逻更应该心生安全之感,况且他也并非自称的那样是个柔弱书生,没道理深感不适,再说军机要事自有严格上传下达的流程,知悉范围非常固定,他不过住在府里,若是无心定然是接触不到这些的,这几条理由,除了私事外没有一条合乎情理。”   “大将军,您认为?”   “哼,刚进来就想走,你觉得没问题?”   “这,难道他真的发现什么了,不应该啊。”   “你去将他怎么入的城,入城后干了那些事,见了什么人,住在哪,都给我调查清楚,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李先生点头称是,随后面色迟疑道:“他说要带的书信该如何处置?”   “陛下那边正是最要紧的关头,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的,三天后如果他准时出现,就把他软禁起来,搜出书信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如果他没有出现,直接下发通缉令全城搜捕,找到后格杀勿论。”   “若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直接跑了怎么办?”   大将军不屑一笑:“跑?粮道被断,晋军像包饺子一样把荆同府一层层包起来,现在是进不来也出不去,他怎么跑,往哪跑,待在这还能多吃几天饭,跑出去难道等着在荒漠里饿死渴死?”   “找到他的住处后让人盯着,看他要干什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禀告,当然,城门口也要派人盯紧点,只要发现他想出城,立刻抓起来。”   “是。” 第35章 行动   天香楼。   辰轩回到屋内,叫小二上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客官,菜齐了,您慢用,什么时候吃完了您只要吆喝一声,小的立刻上来收拾,若有其他事,也只管招呼小的,小的就是脱层皮也一定给您办好。”小二将菜肴上齐,对着辰轩极尽谄媚。   荆同府被封锁后,城里粮价短短几日就涨了数倍,要不是大将军还在城内镇着,还不知会被奸商们炒成什么天价。   天香楼作为府内数一数二的酒楼,菜肴的价钱更加贵的离谱,这时候还有人面不改色地点了满满一桌,不是准备吃最后一顿饭,就是真正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小二自然极尽谄媚也要让财神爷满意。   “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办一下。”辰轩用筷子夹起一口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   小二面色一僵,似是没想到辰轩会不按套路出牌,但立刻反应过来,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客官,您尽管吩咐,这地界就没有小的办不成的!”   “嗯,这个事也不难,就是帮我买些东西,我要用。”辰轩拿出一张纸和一袋银子递给小二,“银子就不用还了。”   小二接过袋子稍稍掂量,心里顿时一紧,这银子分量可着实不轻啊,这位爷是究竟要买什么东西啊!   随后铺开纸定睛一看,紧着的气悄悄松了下去,本来还以为这位爷要买些什么杀头的违禁品,没想到只是一些白灰、夹扣、细线、钩子、麻绳之类的日常小零碎,小二一想这还不简单,分分钟搞定!   “客官你稍等,小的一刻钟就给您买回来。”小二哈着腰保证道。   “好。”辰轩满意地笑笑,随后开口说道,“今后这几天,没我的吩咐你就不要上来了,也别让其他人靠近这间屋子,听到没?”   “成,成,小的一定牢记。”小二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一口应下。   一刻钟后,辰轩刚吃完饭,小二就把东西买了回来,等他收拾完桌碗离开,辰轩立刻着手布置机关。   离开城主府后,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股不安的来源,本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他决定做一些准备来提前应对。   辰轩在窗沿门槛等地细细地撒上一层白灰,接着在室内、房梁等不起眼的地方拦上细绳,室外的一侧也布上夹扣。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进过房间,甚至靠近门窗偷听偷看,都能被辰轩发现,哪怕他会飞檐走壁也不例外。   布置好机关,辰轩从包裹中取出地图,地图上城外的六个激活点都做了标记,以荆同府为界,南北各三个。   他思索片刻,选定位于荆同府南侧穆卓荒原、贝加裂谷和迷失沙丘的三处地点,开始计划往返路线,准备今晚就动身。   不知不觉,天边日头渐落,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辰轩抬头看了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虽然不知道澹台绫兮来不来,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他将桌上做好的计划收起来,取出一张白纸,把近两日做的事事无巨细地通通写下,随后正襟危坐,等待澹台绫兮的降临。   不久,椅子上的男人眼神一变,淡漠出尘的气质瞬间铺洒开来,仿佛仙神临世,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神圣。   “他”瞧了瞧纸上的文字,眼神私似有轻蔑之意,提笔挥毫,转瞬间,一行铁画银钩肆意不羁却又清新隽丽的小字跃然纸上,论书法境界已臻至大家行列,但总给人一种奇怪的矛盾之感,好像风格有些不协调。   “愚不可及,两日内离去。”   写罢,“男人”体内的神不打算多做停留,合上眼睛即将离身。   等待一会没有动静,神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放心,重新睁开眼眸,挥手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条玉佩挂坠和一块灵石,紧接着一指点出,一缕灵力从灵石中升腾,化作一个玄奥的法印刻入玉佩。   将玉佩戴在脖子上,临走前再次提笔留下一行字。   “系于己身,危急时刻,可保无恙。”   ......   澹台绫兮已经离开,辰轩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看着纸上的字。   让我两日内离开,又留下护身法器,这是在告诉我可能会遇到危险?   至于“愚不可及”这几个字被辰轩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发现自从上次派他来荆同府以后澹台绫兮总是会做些多余的事,比如...骂他。   辰轩捏了捏眉心,心里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浮现。   这几日他只与几个人发生过交集,但这些人根本不会有能力或者有恶意去伤害他。   思来想去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的只能是红魔了。   他微微颔首。   嗯,只有这种可能。   至于其他......总不可能是承国支柱顾轩同大将军吧。   辰轩被脑子里突然闪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但完全没有动机,他们都是为了保护煜国,立场一致,大将军怎么会害他?   难道...圣使这是在暗示过几天红魔会有大动作?   辰轩暗自提高了警惕,准备加快速度完成任务,防止情况有变!   ......   深夜,月色靡靡,万籁俱寂时。   辰轩穿着一身紧身夜行衣,面覆夜煞铁具,小心地翻出窗外,一路用高超的轻功隐匿踪迹来到南城墙脚下。   叮!   勾爪勾住城墙发出微弱的碰撞声,辰轩借着绳子一跃而起,轻松上了城墙。   收起勾爪,匿入阴影,远处城墙巡逻队的身影透过冰冷的铁面落入他的眼中。   唰。   身影闪动,辰轩自阴影中消失,如轻羽一般从城墙上飘飞而下,而巡逻队仍一无所觉。   墙外,他起身回望荆同府片刻,随后转过身去奔向今夜的第一个地点,穆卓荒原。   与此同时,城主府中。   李先生目光扫视面前一队身着鬼面黑衣、单膝跪地的暗卫,沉声道:“现已查明,目标由老卒周克带入荆同府,现暂住天香楼天字三号房,大将军命尔等日夜监察目标和周克一家,若有可疑之处,即刻来报!”   话落,李先生将青铜令牌拿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不知从何而来的漆黑的手便猛地抓过。   李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暗卫首领径直起身,他的轮廓背着月色映出一道朦胧暗影,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暗卫...出发。”   话音未落,院中的一队黑衣已是飞鸿渺渺,不见了踪影。   李先生背负双手,眯着眼似在思索什么,眼中寒光闪烁。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看月色,算算时辰将近,手掌一抓戴上斗笠,翻身一跃骑上马向南城门而去。 第36章 赤浪将临   天香楼。   “首领。”一名暗卫悄然上前,压低声音想要禀报情况。   暗卫首领抬手阻止。   暗卫顿时会意,缓步退下。   首领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天字三号房间,一步步走近。   奇怪的是,他虽足履铁靴,正常步速,但踏在木质楼板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天香楼明明有近十名暗卫隐藏监视,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宛如不存在的幽灵。   首领走到窗前停住,伸出手指擦拭窗沿的一抹白灰,轻轻捻了捻,接着低下头瞧了眼脚边悬挂着的一缕细线,面罩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若是寻常人,这些小玩意是足够有效的,但对于暗卫首领而言,就显得无甚用处了。   “雕虫小技。”   首领做出一个手势,周围的暗卫瞬间后退,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城主府。   “什么,目标不在房间,还设置了机关?!”大将军听完暗卫的汇报面色一沉。   来回踱步片刻,大将军脸色阴晴不定地说:“辰轩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如此行事,不过从他还在房间周围布置机关可以看出他一定还会回来,否则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你们继续派人蹲守,一旦发现辰轩,立刻拿下!”   “是。”   首领领命。   “哦,对了。”大将军背负双手继续说道,“明日你派人去周克家里生些事端,看能不能把辰轩引出来。这个老家伙力排众议让他跟着运粮队,还掩饰身份把他带进城,他们之间不可能像调查出来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关系!”   “好了,你退下吧。”大将军吩咐完毕,摆了摆手示意。   “是。”首领抱拳领命。   大将军看着窗外的月色,神情似有些疲惫,些许呢喃流入风中。   “陛下,暗涌已至,咱们的赤浪惊涛,也该起了啊......”   ......   贝加裂谷。   南北长百里,宽数百丈,深不可测,传言是上古时期仙人大战时打出的大陆裂痕。   寂寥无垠,天寒地冻,凌冽的寒风洗刷整片荒漠,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息,连飞扬的沙尘都硬的像金铁坚石。   陡然间,一个黑点出现在这个莽荒之地。   “吁——”   悬崖边上,李游勒马停下。   下了马,他大大喘了几口气,又紧了紧口鼻上覆着冰霜的绸巾,想要让坚硬的尘土不再击打皲裂的皮肤。   转头四顾,方圆十里荒无人烟,只有零星的杂草和几颗胡杨孤零零的立于沙土上。   他掐指算了算时间,脸上露出几分焦急。   “人呢?丑时已经过半(凌晨两点过),按理说该到了啊?”他四处张望,始终没有发现,最后瞅着面前的深渊,神色迟疑,“不会在悬崖裂谷之下吧。”   左等右等,眼见人还没出现,李游也按捺不住了,他谨慎地向前探出两步,小心翼翼地伸头望去。   入目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仿佛九幽的最深处,吞噬一切敢于凝望它的人,这黑是如此浓稠,让人看一眼就心神恍惚,心生惴惴。   李游像是为恐惧所慑,愣愣地没有丝毫反应,任凭身体不自觉地一点点滑向深渊。   这时,忽而一阵血雾飘过,一只血手从空中凝结而成,一把抓住滑落的李游,将他扔到后边。   紧接着,血雾凝实,一个身高近丈的赤红巨人凭空出现,巨口开合间,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笑:“几天不见,你胆子怎么突然这么大了?不知道贝加裂谷会吃人吗”   李游重重一摔才回过神来,脸色惨白,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强自定了定心神,打量面前熟悉的红魔,开口讽道:“你们苍鸾军如今都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真是丑陋啊!”   红魔对他的讥讽不屑一笑,巨大的身体渐渐恢复成健硕的普通人模样:“你完全不懂陛下有多伟大,也根本不明白我们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李游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神色一动,敏锐地意识到什么,急切地发问:“你们已经成功了?”   “哈哈哈。”曾经的苍鸾军队长,现在的红魔赤一嚣张大笑,“当然,几日后我们便可现世,那时我们将踏平一切敢于反抗之人,晋军也逃不了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我们吞噬,符合资格的被转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听到这话,李游表情复杂,似是有对流血漂橹遍地尸骸的血色未来的不忍,又似有这一天终究到来的释然叹惋。   “别忘了还有九玄上清宫,下一个胤国不是那么好当的。”   赤一满不在乎:“长老说了,我们已经不是之前那些残次品红魔,我们是真正的魔族,拥有远超一般修仙者的天赋和战力,同境界下没有任何仙道势力能击败我们,只要假以时日,灭掉九玄上清宫也不在话下!”   赤一捏紧双拳,血红色的灵力在铁拳上升腾,仿佛火焰般充满毁灭的气息,他低头看去,血红的眸色炽热暴虐,带着不可一世的疯狂:“我能感觉到,长老说的是对的,这股力量实在太强大了,简直无所不能!”   说罢,他朝远处随手一挥,一道灵力匹练猛然轰击地面,炸出一个三尺左右的大洞。   这股力量,若是凡人受上一下,必然尸骨无存!   李游看着这一幕,瞳孔收缩,心下骇然。   提到仙宫,他突然想起今天见面的正事,连忙把辰轩一事告知赤一。   赤一听到辰轩这个名字面色一变,收敛嚣张的神情皱眉喝道:“蠢货,你们被耍了,辰轩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送什么书信,他不仅是太子的人,还是仙宫圣使的人,陛下早已得知他被圣使委派来荆同府执行任务,只是一直不知道具体内容,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回去建议大将军将他抓起来?”李游见过赤一的力量,说话也谨慎许多,被骂也不敢多做反驳。   “抓起来?”赤一似笑非笑,眼神一凛,冷声开口,“直接杀掉!”   “可他是太子的人,直接杀掉不好吧。”李游迟疑道,“而且太子可还不知道陛下的事,万一他反对......”   “反对?”赤一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陛下的事需要太子同意?陛下如今大事将成,太子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一言不发,事后加入我们自然能获得力量追求长生,若是不识相,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陛下今后修炼有成,寿数不知多少载,那还需要什么太子?”   李游想了想,叹了口气:“这倒也是,不过想来太子也不会反对,毕竟谁会和执掌伟力、逍遥长生过不去呢?”   突然,赤一转头望向远方,那里一道四溢的蓝光在夜空下盛放,虽只是短短一瞬,但在已是魔族的赤一眼中,一切清晰可见! 第37章 觉察   煜国皇都,长生阁。   名贵书桌上一杯参茶袅袅的升腾着热气,屋内火炉燃烧正旺,填满整屋暖意。   一丰神俊朗的男子身披洁白羽鹤大氅,头戴束冠,认真地伏案翻看文书,不时圈圈画画凝神苦思。   忽的,慕远眉头一皱,似看到不解之处,正打算圈笔勾画,门外脚步声响起,常德快步走入。   太子抬眼一看发现他来了,也不待他行礼,连忙招呼过来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恰好遇到个问题想问问你。”   “太子殿下,请问是何事?”   慕远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地图一处:“看这里,你还记得去年年末,襄临郡金平县遭受的一场赤灾吗?”   常德走近望向太子所指之处回道:“老臣记得,这是去年接近年关时发生的事,陛下当时格外重视,亲自指派人选前去主持围剿红魔并一手安排相应赈灾事宜。”   “问题就出在这里,过来看!”太子眉眼间显露出些许怒色,音调陡然提高几分,快步回到书案前点了点眼前的一份卷宗。   “金平县的受灾文书腊月初三才盖印签送,朝廷的围剿方案和赈灾抚恤计划初五就完成票拟、审阅、批红、下发执行这一系列流程了,本宫怎么不知道朝廷的效率变得如此之高了?”   常德听见太子突然自称“本宫”,立刻意识到这下太子是真的生气了,不敢耽搁,立刻小跑到书案前仔细瞧去。   只见金丝锦帛右下角落款确实明明白白写着“煜-伍肆玖年-腊月初五”,朱红御批做不得假。   “许是陛下重视此事,加之大臣们政务熟练,勤政实干,才得以在两天内完成。”常德看到这心里一紧,斟酌着言语说道。   砰。   太子猛拍桌案,面现怒容:“你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在哪,受灾文书初三才从金平县送出,金平县位于南部边境,距离皇都足足二千四百余里,哪怕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也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才能将消息送到皇城,朝廷究竟有何能耐初五就拿出方案,走完全套流程?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   常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虽说这事与他无关,但皇权震怒,任谁也得心怵,难说不会连累无辜,总之先认错总没错。   “可能金平县的文书日期写错了,或者朝廷拟制一时疏忽犯了错误,还望太子殿下息怒。”   任何和赤灾有关的事都是天大的事,近年来因为抗击赤灾不力而被追责的大臣官员数不胜数,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抄家灭族,按理说没人敢在这上面粗心大意,尤其是呈上送下的文书记录,必然是很多人审核了一遍又一遍才敢发出的,常德也实在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慕远面色阴沉如水,语气冷冽,平日里的和蔼近人尽数消失不见,霸道的皇权威严喷薄而出宛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立刻去找到当初拟制、审核文书的大臣,让他们来我府上一叙,还有,传书金平县县令,让他立刻启程来皇都汇报此事,十日内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倒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常德不敢多说,伏身跪地,连忙应道。   旋即缓缓起身准备退出。   “等等。”太子忽然叫住了他,“你刚才进来是有什么事要呈报?”   常德一愣,心里闪过一丝挣扎不忍,转身思虑良久才躬身回道:“老臣近些时日也曾翻阅一些古籍,发现红魔与古籍中提到的的魔族有相似之处,特前来禀报。”   太子轻揉穴位缓解疲劳的手突然僵住,睁大眼睛神情讶然,惊声说道:“魔族?我阅览修仙界典籍时也曾看到过这个词,有些印象,好像是当时曾差点凭一己之力统治整个仙元大陆的强大种族,在数千年前的最终之战中被人族、妖族等众多种族联合击败,之后就销声匿迹了,难道它们又现世了?”   “老臣也不敢妄断,只是书籍中记载的特征与近年出现的红魔有些相近,思来想去觉得兹事体大,哪怕拿不准也不敢耽搁隐瞒,就前来向太子殿下禀报。”   “若真是魔族事情就更加棘手了。”太子暗自一叹。   “此事必然要呈报圣使知晓,哪怕只是有些怀疑也不应放过,魔族一旦现世意味着仙元大陆将出现巨大变故,对所有种族都是一件惊天大事,不是单单一个煜国能承担下来的,圣使一人恐怕力有未逮,甚至其他仙道势力都会亲自下场,耽搁不得。”   常德眼中异色闪过,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   “那老臣......”   太子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常德,挥了挥手:“哦,你下去吧,立刻将你翻阅的古籍拿过来,我看看是否确有相似,之后我会亲自向圣使禀报。”   ......   阆苑,倾仙池。   仙雾氤氲,池水澄澈,几尾珍稀的灵鱼在如许清池中空游穿梭,丰沛的灵力四溢,树木青葱繁茂,奇花异草被灵气滋养轻摇枝叶,发出阵阵异香。   澹台绫兮趺坐溪石之上,一身青白交领素衣、一袭渐浅道裙、一支釉白玉簪、一环云纹锦束勾勒出窈窕动人的绝世风姿,她安静的坐于那儿,就像超凡绝俗不惹尘埃,清美宛如画中。   一段浅浅的足音响起,一位绝美的少女走入这片画中世界,她一身锦绣名缎,足履浅口白袜,走动间裙摆飘摇,露出一截嫩生生的白皙小腿。   涵公主螓首低垂,脆声轻语:“圣使大人,太子殿下有事求见,正于门外候命。”   “宣。”   流泉轻响般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从心里听得,但涵公主并不觉得诧异,这样的情况她这段时间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是。”涵公主螓首微点,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一顿步点焦急厚重的声音出现,太子慕远急匆匆地走进来。   好神奇,外面明明是冬雪纷飞,但阆苑里竟还是春意浓浓,这就是仙家手段吗?   太子左右四顾,眼神里透出莫名震撼,心里忽的踏实许多,连事态超出把握的烦躁感也减轻不少。   太子复行数十步,仙雾渐散,前方背对他的绝美身影悄然显现,太子只见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多看,生怕亵渎了仙子,心中感慨万千,圣使大人的仙姿哪怕看再多次也如初见般震撼惊艳,山川踏遍,岁月流转,浮生万世也没有任何女子比得上其万一。   “何事?”   声音从心里响起。   太子心下一惊,转而明白过来是圣使发问,连忙将红魔与魔族有所相似的发现禀告。   说完便闭口不言,静待圣使决定。   “此事本座已知晓,不过兹事体大,还需彻底查明,铁证如山方可呈报仙宫。”   “可是......”太子还待再说,却突然发现嘴边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旋即明白圣使大人心意已决,只能拱手告退。   感受到慕远的气息缓缓消散,澹台绫兮美眸初绽,眸中流光微漾。   “太子,若你得知真相,明晰所有,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家,国,亦或自己?”   “期待你查明一切的那天。”   澹台绫兮素手轻挥,一道灵力波动飞出阆苑,不知所踪。   “现在,便让本座帮你一次。” 第38章 窥见真相   贝加裂谷。   半空中盛放的蓝光缓缓收敛,等一切归于平静,辰轩才舒了一口气。   今日南侧三处阵眼都已激活,只要明日再将北侧激活便算完成任务了,现在回去正好能赶在天色渐明前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回到城中。   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在这个空旷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辰轩瞳孔一缩,心中警惕瞬间升到最高,右手一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三尺利剑,做出戒备姿态,视线死死盯住马蹄声的方向。   不一会儿,两男子来到辰轩面前,一人骑着马,头戴斗笠面覆掩巾,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人身材魁梧,面容方正,举手投足间凶悍之气扑面而来,一看便是沙场猛将。   来者不善。   辰轩心里闪过一丝明悟,右手又将剑柄握紧几分。   斗笠男率先下马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刚才闪过的那道蓝光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劝你老老实实回答,否则小命不保!”   辰轩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心中念头不停闪过。   熟悉,太熟悉了,虽然看不到这个斗笠男的外貌,但他的声音肯定最近才听到过,他到底是谁?   “取下你的铁面,快说!”斗笠男眼见辰轩不肯配合,转身取下一柄长刀威胁道。   是他,大将军的幕僚,李先生!   辰轩脑中灵光一闪,记起来了。   可是李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旁边的这个人又是谁?   很多疑惑萦绕在辰轩脑中,他决定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反客为主诈他一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李先生,我倒想问问你在这里干什么,身为大将军的幕僚,你此时应该在城主府休息吧,为何会和一个陌生将领在这种地方深夜密谈,难道你背叛了大将军,背叛了煜国?”辰轩拿出以前行走江湖时练就的伪音本领,让嗓音变得沙哑低沉,拔剑怒喝道。   这人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李游眉头一皱,觉得有些被动,还不待他继续发问,旁边的魁梧男子双手交叉,一脸戏谑地说道:“辰轩,别装了,我知道是你,现在老老实实把你来荆同府的目的和刚才那道蓝光解释清楚,我还能留你一命,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什么,你是辰先生!”李游一脸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辰轩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天香楼吗,而且这声音也不像啊。   不过既然是赤一说的,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辰轩心头大惊,没想到自己费力隐藏的身份被人一口道破。   “你又是谁?”辰轩面沉如水,他觉得今晚可能没法善了了。   魁梧男子显然没兴趣解释那么多,他向来是个实干派,眼见辰轩不准备回答,他决定等把刀架到辰轩脖子上再问,想来那时候辰轩能更配合些。   只听他嗤笑一声,提刀便冲了过来。   辰轩挥剑迎击,剑势相撞,一股气浪从两人中爆散开来,尘土飞扬。   “哦,倒是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太子仰赖的心腹。”赤一退后两步,活动活动手臂,狞笑道。   好大的力气!   辰轩心惊,只一次击打手腕便隐隐作痛,看来不能跟他硬碰硬。   “辰先生,你不是说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还看见兵器就害怕,现在你又该作何解释,你到底来荆同府有何目的?”李游面含怒气,在一旁逼问。   “如你所见,我骗了你,仅此而已。”辰轩视线牢牢锁定赤一,随口敷衍道。   两人都不断调整步伐,寻找对方的破绽。   终于,赤一忍不住了,脚步重重一踏,横刀力劈而来。   好凶悍的战阵刀法!   辰轩暗自感慨,侧滑两步避过这一刀,同时抽剑上挑,剑尖直指颈项要害。   “小心!”李游在一旁大喊。   好快!   赤一眼神微凛,连忙偏过头去,但冰冷的剑锋仍然划过脆弱的皮肤。   赤一摸了摸脖子,一条深深的血痕骤然浮现,伤口两侧可以清晰的看见皮肉翻起的惨状。   可惜,只差一点。   看着赤一勃颈上的伤势,辰轩暗叹一声。   “好小子,再来!”   赤一面色涨红,身上肌肉虬结,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气旋凭空而生,莫名的气机锁定辰轩,告诉他这招躲不过去,只能硬接。   赤一将战刀高高举起,刀身冷芒凝结,寒霜遍布,锋锐逼人,他愤然大喝道:“苍鸾霸刀!”   “苍鸾军秘法?!这怎么可能!”辰轩满脸骇然,心神震动。   眼见刀芒临身,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辰轩思考,他眼神冷峻,心念电转。   只能先把这个魁梧汉子拿下再行逼问了!   随后猛地一拍储物袋,取出两张符,一张扔向疾驰而来的刀芒,一张贴在自己身上。   “灵符•冰盾”   “灵符•急速”   只见符纸迎风而起,湛蓝的光芒盛放,一团冰冷至极的寒气从符纸上逸散而出,于半空中陡然凝结成巨大的盾牌。   滋啦!   刀芒撞上冰盾,发出刺耳的尖锐声,仿佛二者正在角力,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片刻,冰盾骤然一缩,随后轰一声炸裂开来,无数碎冰仿佛坚硬的石块纷纷砸下,几人连忙抬手阻挡。   挡住了!   辰轩感觉到锁定自己的气机消失,明白冰盾已经将刀芒的能量消耗干净。   就是现在!   眼见赤一抬手阻挡冰块,视线被遮蔽,辰轩敏锐地把握住时机,凭借急速符带来的超快速度,趁着赤一反应不及冲上前去奋力一刺。   哧。   是剑锋穿破血肉的声音。   “结束了。”辰轩手持利剑,剑身穿过赤一的胸口,血水止不住的流淌。   他眼眸冰冷,寒声低语,“现在,告诉我,你的身份。”   “不要浪费时间,兴许你还有得救,否则,就只能让秃鹫给你收尸了。”辰轩警告道。   咳咳。   赤一垂着头,嘴角溢出鲜血,眼神戏谑:“如你所见,我是苍鸾军一支小队的队长,怎么,觉得难以置信?”   “袭击太子心腹,阻挠我完成圣使的任务,你这是叛国!”辰轩怒斥道。   “叛国?不,苍鸾军永不叛国,我一直忠诚于陛下,是你们那个狗屁圣使和太子,一直在阻挠陛下的伟大计划,你才在叛国!”赤一猛地挣脱开去,一把抽出利剑。   诡异的是,伤口处不再洒落鲜血,地上的血液也像受到无名的召唤,微微颤动,随后在辰轩骇然的眼神中逆流而上顺着伤口进入体内。   赤一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复原,与此同时,他周身不断膨胀变大,通体仿佛一壶煮沸的开水,蒸汽升腾,片刻后,一个近丈高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   “我今天让你这条仙宫的走狗好好见识一下,陛下和长老赐予我的这份力量!”   “红...魔!”辰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升而起,脊背发凉,惊骇之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肆虐不断的赤灾竟是陛下在幕后操控着,将士百姓、苍鸾军、大将军甚至晋国士卒都是陛下的棋子和实验品,这一切太过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赤一口中那个所谓的长老,应该就是派黑衣人袭击圣使的幕后黑手,他帮助让陛下做这一切,制造出赤灾和红魔,究竟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陛下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走到现在这一步,又是想要获得什么?辰轩不得而知。   “受死吧!”没时间让他多想,化为红魔的赤一仰天怒吼,一股无比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辰轩凝望眼前气势滔天的红魔,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只能先打败他,再考虑后续的事情了。 第39章 击杀   “灵符•玄甲”   “灵符•残虹”   一阵耀眼的青光化作一副晶莹透明的铠甲覆上辰轩的身体,强悍的灵力波动萦绕四周。   手上的精铁宝剑熠熠生辉,随意挥动间,剑芒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辰轩明白,此时寻常武道手段已经对付不了赤一了,好在储物袋里灵符够多,倒也能周旋片刻。   “一定要有些作用啊。”他默默祈祷。   尽管按照澹台绫兮的说法,这些灵符只是给凡人用的残次品,不值一提。   “这就是你给仙宫卖命的好处吗?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不少,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没用!”赤一咧嘴嗤笑道。   “沙浪狂涌!”   空气震荡,土石颤抖,万千狂沙从四面八方被吸引过来,扭曲旋转凝结汇聚,一个巨大的沙瀑骇然形成,仿佛滔天巨浪带着无可阻挡之势直奔辰轩而来。   这该如何抵挡?   辰轩看着手中不过巴掌宽的宝剑和不远处数丈高的沙浪,傻眼了。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不知所措,残虹灵力盛放,竟自主控制宝剑向前迎击。   轰!   灵势相撞,巨大的暴鸣声响彻夜空,精铁长剑根本经受不住灵力碰撞的强度寸寸崩毁,残虹灵光黯淡,骤然破裂。   沙浪余势未消,带着难以匹敌的巨力狠狠冲击到辰轩身上。   噗。   辰轩口鼻喷出鲜血,仿佛一块破布腾空而起抛飞到远处,重重摔下,四溢的血水染红了沙地,晶莹透明的铠甲胸前破裂一大块,已然失去防护能力。   这灵符也挡不住啊!   辰轩脑中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虽是这样想的,但他也明白如果不是灵符,他早已被开膛破肚四分五裂了,现在还能脑子清醒的思考就代表还有机会。   丈许的巨人一步步走近,辰轩躺在地上,连沙土的震动都让他疼痛。   忽然,眼前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被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   以身为界,一半明月一半阴影,辰轩落在这片阴影里,居高临下的冰冷视线如同在看案板之鱼,无能为力之感仿佛决堤的**一般涌上心头。   模糊间,辰轩仿佛看到一根根幽绿色的锁链,一股奇异的脉动藏在那片幽暗之后,直觉告诉他,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向前颓然的伸了伸手,锁链却消失不见了。   我在干什么啊?恐惧死亡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   真丢人啊!   回过神来,辰轩心里默默自嘲。   想想办法啊辰轩,动动你的脑子,你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吗?   你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杀了他,把消息带回皇城!   想想妹妹,想想若涵,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纷乱的思绪七嘴八舌地在脑海中吵嚷。   可是凡人可以用什么来对付能够使用灵力又拥有智慧的红魔呢?   辰轩不知道答案。   巨人咧开了嘴,猩红巨口带着浓浓的嘲笑。   “弱小的人类啊,看到了吧,这就是魔族的力量,这就是陛下赐予我们的力量,当年连仙人们也会在这股力量下颤抖,今天,就先拿你这个仙宫走狗的血为这无可匹敌的利剑开锋!”   “别废话了,快杀了他。”李游一脸急切,在旁边催促道。   赤一抬起脚,巨大的力量带起混着砂砾的风,刮得辰轩生疼。   死亡的阴影笼罩,他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热,低头看去,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正浸润在胸口的血洼里,绽放着朦胧的光彩。   这是...澹台绫兮给的玉佩?!   她曾说危急时刻玉佩可保我无恙,难道就是指的现在?   仿佛明白了什么,辰轩眼前一亮,如同溺水之人看见了一条通往陆地的绳索,拼尽全力也要拉住。   没有时间细想,辰轩以迅雷之势一把扯下玉佩,朝着赤一扔了过去。   澹台绫兮,既然你说我对你有大用处,那就帮我度过劫难吧。   “去死吧!”   除了辰轩,没人在意这玉佩。   身前的怒吼咆哮,凛冽的罡风呼嚎,但辰轩面如平湖,他知道结局已经注定。   朦胧中,一道绝美的身影幻化而出,玉手轻挥,仿佛拭去沙尘似的,巨人般的红魔就这样被轻易抹除干净。   ......   呼,辰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似强大不可一世的红魔就这样轻易地被解决了,仙人的伟力不管看多少次依然让人觉得震撼。   事情变化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眨眼间红魔已死,局势瞬间逆转,但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首尾没有清理干净。   他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李先生走去。   李游看起来似乎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上马逃跑的意思,让辰轩觉得有些奇怪。   “放弃挣扎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让你活着,你们犯的罪哪怕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辰轩冷冷地注视这个昨天还相谈甚欢的男人,言辞直接。   李游耷拉着眼皮,陀着身子,仿佛被抽走了骨头,精气神都消失不见:“从我加入开始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   “我的身上有一封信,是大将军写给陛下的,里面章印齐全,内容涉及我们的计划,把这个交给太子他就会明白他父皇做的事。”   “你知道吗,我向来是不看好这个计划的,但是......”   辰轩觉得他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没有说,或许他意识到此时说什么也失去意义了吧,于是他只是闭上眼睛,不再向这个世界吐露只言片语。   手起剑落,鲜血喷洒,一朵生命之花就此凋零。   ......   辰轩骑上马一路向荆同府疾驰,现在必须要和时间赛跑,趁着陛下和大将军反应过来之前将消息送出去,否则等他们意识到事情不对就晚了。   他自己还有任务没完成走不了,寻常人也没有能力在驿站被毁、粮道被断的情况下突破重重封锁独自一人抵达皇城,但幸运的是,辰轩想起来还有一人应该可以。   星夜将明,一座雄关出现在眼前,辰轩下了马,从城墙一处用钩锁悬挂入了城。   天蒙蒙亮,城里已经有早点摊贩起床准备摆摊了,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和鸡鸣犬吠声出现在大街小巷,百姓人家里腾起的一缕缕水汽炊烟仿佛让这座铁灰色的雄关活了过来。   “爷爷,吃饭了。”城北的一个破旧小院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踩在小木扎上,费力的搅动大铁勺,将锅里黏糊糊的米粥一点点舀到裂了口的木碗里。   “莫急莫急,爷爷这就来咯。”听到孙女的话,一名久经风霜但身子骨尚还硬朗的老者就着热水快速抹了两把脸,笑呵呵地坐到了炕上。   女孩儿一边将两碗粥端到小桌上,一边问道:“爷爷,今天也要去帮辰哥哥打听消息吗?”   老头取过筷子,从小坛子里珍重的夹出几根腌菜泡菜,一人一半,他赶紧就着粥尝了一口,清脆咸鲜的滋味在口中绽放,脸上不禁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当然。”他说道,“咱们能在这粮价涨上天的时候还吃上一碗浓粥,靠的就是辰小兄弟给咱们的钱,而且已经承诺了,自然要帮他找到他哥哥。”   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老头脸色一变,飞身去取挂在墙上的大刀。   厚重的刀身入手,老头心里踏实了几分,朝外面喊到:“是谁,出来,否则别怪老头子不客气。”   话音刚落,一位蒙着铁煞面的黑衣人走进屋子。   “站住,你是谁!”老头怒喝。   黑衣人一把取下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他一边做出不要声张的表情,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倒出几滴水抹在脸上,用力揉了揉。   紧接着,辰轩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周老爷孙两人眼前。   “嘘,周老,是我。” 第40章 紧迫   “什么,辰小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周老被巨大的信息量惊的合不拢嘴。   “我所言句句属实。”辰轩一脸严肃。   “老头子要做的就是把这封信送到皇城?”周老再次确定道。   “是的,越快越好,只要信送到,您和风儿不说荣华富贵,至少可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周老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辰轩以为周老不愿意,立刻上前说道:“如果周老觉得有困难没法完成,在下可以找其他人,不必觉得为难。”   “不不不。”周老连连摆手,“辰小兄弟误会了,老头子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这局势,要是我都觉得做不了,荆同府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不是老头自夸,除了我其他人真没本事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从荒野上活下来。”   “那您的意思是......”辰轩有些迷糊了。   “事情我做,其他的老头子一介粗人也不太懂就不多问了,只是......”周老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注视辰轩,昏暗的眼睛里多了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老头子想知道,咱们...是正义的一方,对吗?”   话音落下,辰轩觉得自己内心被狠狠地触动,一种难言的酸涩和感动溢出心田。   周老一生都在保家卫国,面对艰巨的任务,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可以获得多少好处,而是自己拼命去完成的事业是否符合朴素的正义道德。   这样纯粹而“痴傻”的人,现在应该很稀少了吧。   “是,是的,我们所行所举皆为正义,您若是成功了,煜国无数百姓将免于一场浩劫,您便是煜国人人称赞的英雄。”辰轩的声音因尊敬和感动而有些颤抖。   “哈哈哈,英雄老头子可不敢当,不过这样就可以放心去干了。”周老咧着嘴大笑,苍老的面庞上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   天光渐亮。   “事不宜迟,等我给您易容后,您和风儿就动身吧。”辰轩瞥了眼门外的天色,神情变得有些焦急。   “好。”   ......   “快,快。”一队铁甲卫士不知从何处出现,迅速聚集到破落小院前。   铁甲队长指了指两个人命令道:“你,你守住前门后门,其他人跟我进去抓周克和他孙女,都给我搜仔细了,一个也不能放跑。”   “是!”铁甲卫齐声答道。   队长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喝道:“开始行动!”   命令下达,众多铁甲卫士如同厚重的墨水,迅速渗透进院落之中。   片刻后。   队长黑着脸站在门前:“你们给我说没找到人?”   铁甲卫们无辜的点点头。   队长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什么,伸手点出四个人命令道:“你们四个,拿着画像去东西南北四个城门,让城防军立刻进行封锁排查,记住,要快!其他人跟我挨家挨户地搜,我就不信了,他们一个老东西、一个小兔崽子还能飞了不成?”   “是!”铁卫领命而去。   等铁卫散去,街角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辰轩移开视线拉上兜帽朝反方向走去。   还好周老他们走的早,不然事情就不好办了。   ......   城主府。   顾轩同听完铁卫首领的报告,没有说话,只是用绢布擦拭手中的宝剑,剑刃的寒光打在墙上印出一道白痕。   铁卫首领看了眼大将军的表情,没解读出什么意味来,于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李先生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也没把人给我带来,连一个小小的辰轩你们都对付不了吗?”大将军语气淡淡的,但铁卫首领却吓得冷汗直冒,魂不附体。   “属下无能,还请大将军责罚。”他知道这时候辩解除了让将军更加恼怒外没别的作用,只有老老实实认罪才能有一线生机。   “哎。”大将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宝剑,眺望远处。   让铁卫首领觉得意外的是,大将军只是叹了口气,似乎不准备惩罚他。   “你带一队人出发,务必找到陛下,告诉他我们的计划被太子心腹辰轩发现了,可能很快太子就会知道,需要陛下做出定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大将军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铁卫首领,眼中冷光闪过:“如果你这都完成不了,就不用回来了。”   “是,属下明白。”   铁卫首领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暂时保住了性命。   ......   荆同府外死亡沙谷。   漠北的风吹动漫天黄沙,仿佛时时刻刻被尘浪拍打,四周能见度极低,肉眼难以辨清方位,地形也变化不停,上一刻还是沙丘,下一刻就变成了风谷,就像一座巨大的移动迷宫,寻常人只是稳稳站立都已经拼尽全力。   没有绿洲、没有水源,不少误入此地的旅人也因此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久而久之,这片沙谷的每一寸沙土下都埋葬了累累尸骨,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每次提及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死亡沙谷的凶名也越传越广,逐渐成了整个漠北公认的禁地。   谷底,明面上从未有人探及之处,一座淡红色的光门悄然伫立,门口有两名军士模样的人把守。   “有点不对劲,赤一怎么还没回来。”其中一黑脸汉忽然说道。   “是有点奇怪,以往只用两三个时辰的,今儿个怎么去了这么久。”另一人想了想附和道。   黑脸汉思考半晌,神情逐渐凝重,沉声道:“出事了,你留在这里守着,我去禀告陛下,注意提高警惕。”   另一人也严肃地点点头。   说完,黑脸汉身躯猛然膨胀,肌肉暴起,密密麻麻地血纹爬满躯干,显露出近丈高的魔族真身,走进血色光门。   光门内是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小世界,无星无月,法则不全,以光门为连接点,附着在仙元大陆上。   小世界的中心,一个巨大的莹白光团漂浮在半空,发出阵阵玄奥的波动,其下无数人族百姓、将士被强制押送到此处,接受光团的改造。   一声声惨烈的哀嚎响彻整片空间。   受到光团的影响,他们的身体乃至灵魂每一息都逐渐向魔族转变,身体本能的排斥带给他们比分娩更强烈的痛苦,可怕的是灵魂本源的转化会让他们时刻保持清醒,一刻不落地体会这种痛处。能承受这种痛苦的人就能活着变成魔族,承受不住的就像炸弹一样“嘣”的一声炸成一团看不清人样的肉块。   这些人就像一个个试验品,光团就是最后的实验成果。   往远处看去,一个个魔族和他们的残次品红魔如同一个个蚂蚁,密密麻麻的遍布整个世界,这幅仿若梦魇的场景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疯掉。   他们大多数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少数负责看守“试验品”的魔族是清醒状态。   “真美啊!”一身穿明黄五爪帝皇龙袍面容威严、气宇雄壮的中年男子立于高台上痴迷地看着这一幕。   “是啊,这一切还得多亏陛下的帮助,否则如此人间奇景怎能现世?”旁边一身着黑青色鸦羽长袍,手柱蛇杖,面容阴鸷,满脸皱纹的老者怪笑道。   “这光团如此神奇,竟能将一个种族生生转化成另一个种族,真是夺天地造化,千百年也未曾有过这等奇事啊,长老真乃惊世大才!”煜皇感慨。   “哈哈哈,这是本座的隐法本源,可以说毕生的修行所得都在于此了,本座不善战斗,灵境修为在魔族也不算高,能位列长老席位,靠的就是隐法层次的道境,等晋国落入我们手中,获取更多的试验品,本座就能修补错漏,完善隐法道果,将道境再提升一层,那时陛下就能转化成位阶更高的魔族了。”魔族长老回道。   “如此,便多谢长老了。”煜皇听后难掩喜色,连连感谢。   这时,光门一闪,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陛下,赤一出事了!” 第41章 惊天剧变   荆同府北侧二十里,晋军大营。   洛天盛检阅完兵卒后走进大帐,来到中央的巨型沙盘前背负双手凝眸注视,身后两名副将披甲紧随。   “荆同府围城已有十日,这些日子可有找到煜皇的踪迹?”洛将军一边问话,一边俯身摆动沙盘上的兵牌,似是想进行一番推演。   两名副将面面相觑,脸色不太好看,其中高个副将往前一步嗫嚅着回道:“回将军,还...还没有消息。”   “哼。”洛将军听后将手中兵牌一扔,充满压迫感的凌厉视线缓缓移到两人身上,顿时一股如山如岳的气势便压倒过来,“十天,数千名骑兵日夜不停地搜查,还有从晋煜边境到荆同府的一系列哨卫配合你们,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究竟在干什么?难道煜皇的二十万大军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不成?”   洛将军很生气,但两位副将也觉得委屈。   以荆同府为中心各个方向都安排有数队骑兵负责,一刻不休,这些天下来可以说把荆同府周围百里都跑遍了,就算某一队出了差错漏掉了重要信息,其他人也不应该一无所获啊,但事实就这么奇怪,两位副将也很无奈。   而且让众人疑惑的是,按常理来说,荒漠中没有什么遮挡物,只要不遇到沙尘暴和特殊天气,一眼望去数里内都能看个通透,根本藏不了人,更别说是二十万大军了,可偏偏煜皇就能在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藏得严严实实,着实令人费解。   事情没办好,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责任,还是高个副将低下头答道:“按照将军您的命令,我们安排羽字旗、豹骑营等精锐骑兵着重侦察荆同府同煜国腹地的数条粮道周围和本国边境周边,并派重兵把守,本以为很快就会有所收获,但事情并没有如我们所愿,浪费了宝贵的十天时间,是末将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说完,高个副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洛将军暗叹一声,心里也知道不是他们的问题,所以并不打算真的给予处罚。   “起来!”他皱眉喝道。   等副将从地上站起来,他才缓缓说道,“膝盖骨别那么软,军队之中只行军礼,从不跪拜,教你们的都忘了?”   只字不提责罚一事。   副将心中感动,站直身子满怀敬意。   洛将军踏着铁靴走出大帐,遥望荆同府方向,不怒自威的面庞难得露出些许迟疑。   良久,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陛下命令我等速战速决,之前制定的围困荆同府等其断粮投降的方案就用不了了,按照我的想法,此次若是能抓到煜皇便再好不过,可以通过煜皇来迫使顾轩同投降,解除煜军的武装,轻松占领整个煜国,若是知道煜皇所在方位也算达成预期目标,只需派兵围追堵截,就能迫使荆同府守军走出龟壳前去营救煜皇,而后凭借我们硬实力上的绝对优势在这无边的荒漠上一战而胜,一举歼灭煜国最后的力量。”   “但现在......罢了罢了,终究还是要啃这块最硬的骨头。”洛将军停顿一下,语气充满不忍,似乎已经预见荆同府城下森森尸骨堆积成高楼,淋漓鲜血涂满城墙每一块砖石的场景,晋国无数和美之家都将因为这一战而支离破碎。   副将们明白洛将军不想晋国儿郎们沙场裹尸,可是战争是残酷的,旨意是绝对的,也许落在纸面上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为了完成它,背后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将军仁厚。”两位副将抱拳,世人皆知洛将军爱兵如子,这并非凭空作秀,而是在数十年里数不清的战斗中一点点证明的。   他们面露愤慨:“陛下为何会下速战速决的旨意,明明不用强攻就可以取得胜利......太急功近利了!”   “慎言!”洛将军猛地转头看向他们,视线冰冷。   二人憋着一股气,咬牙不再言语。   忽然,大营远处掀起黄沙滚滚,尘土飞扬,其间人影幢幢,仿佛千军万马带起一场黄色海啸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向晋军大营。   “有敌情,有敌情!”大营瞭望台上的斥候大声疾呼,同时用尽全身力气猛烈地击打战鼓。   听见鼓声,众人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众将集结,整军迎敌。   “究竟是怎么回事,敌人是谁,从哪来的?”洛将军一改脸色,怒发冲冠咆哮道。   说起来可笑,明明是晋军包围了荆同府,但中军大营却突然被不知道从哪来的的敌人攻击,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沿途竟然都没有斥候发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大帐内众多猛将迅速集结,但都纷纷低下头去,无一人回答。   “一群酒囊饭袋!”洛将军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今天真是事事不顺,没一件趁心意的,随后发现众人还傻傻的愣在原地,拍桌怒喝道,“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吗,蠢货!滚去上阵杀敌,谁要是杀得不够多,老子就把你脑袋砍了凑数!”   “是!”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突然飞奔而入,急声大喊:“报洛将军,有人施展妖术,天上突然落下东西把大营封住了,将士们都出不去!”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   远处,两道身影站在沙丘上,其中一人身披鸦青色长袍,形态佝偻,手柱蛇杖,正是魔族长老。   只见他抬起蛇杖遥指天空,沙哑苍老的声音远远传开:“囚天封地。”   紧接着一道血色灵芒向苍穹激射而去。   刹那间,晋军大营上空原本澄澈明净的天空血云翻涌,太阳也被染上一层血色,明亮的阳光被血云遮蔽,暗红色的血芒从诡谲变化的云层间投射而下,茫茫天地骤然失色,仿若末世降临。   与此同时,一道淡红色光幕从云层间直直落下,就像一个鸟笼笼罩住整个大营。   “这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法!这是妖法!”   “完蛋了,我们都会死!逃不出去,我们逃不出去!”   “投降,我投降,饶我一命!求求你了,无论是谁,饶我一命!”   “爹,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面对从未见过的诡异景象,晋国士卒心理被完全击溃,斗志全无,无数惨叫哀嚎从四面八方传来,晋国军卒有的奔走逃亡,有的藏匿躲避,更有的跪地痛哭。   “不要慌乱,拿起武器,组阵迎敌!”有将军试图组织四散奔逃的士卒,但每个人此刻都只想着逃命,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命令。   “魔族的儿郎们,杀死一切胆敢反抗者,不要伤害想要活命的人,他们将是你们进阶的资粮!”煜皇高立沙丘之上,看着远处的拥有数十万强壮军卒的大营,就像看着一桌丰盛的美食,语气里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   煜皇命令一出,隐藏在黄沙海啸中的无数魔族眼中红光一闪,张开大嘴发出阵阵欢呼,就像开餐前的祝词。   一道道丈高的赤红色可怖身影争先恐后地扑向大营,扑向他们的猎物!   无数人的命运,在这一刻注定! 第42章 覆灭   军队士卒较寻常百姓而言已是勇武有力、体格健壮之辈,再加上配携锋利的兵刃和精通战阵杀伐之术,面对普通人时常常可以做到以一敌五,部分武技出众者甚至能以一敌十,但他们在凶残的魔族面前却如同待宰牛羊一般毫无反抗之力,一触即溃。   晋国大营中军卒人数远远超过魔族,可惜人数优势并不能阻止这场一面倒的屠杀。   灵力光团四处炸裂,随处可见残缺的肢体和抛飞的血肉,军营中凄厉的惨叫声和狷狂的大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尘土震动,营帐倒塌,破碎的烛台释放了暴烈的火。   噼里啪啦,张牙舞爪向远处蔓延的火焰就像魔鬼的狂舞,肆无忌惮又无比贪婪。   铺天猩红和血色牢笼的笼罩下,淅淅沥沥的血河静静流淌,宛如一条看不见尽头冥河,白骨沉底,尸身作舟,载着无数不甘的灵魂不知驶向何方。   只需一名魔族就能轻易凿穿数十人组成的枪阵,很快晋军士卒就丧失了作战意志。   铺开的数十万大军一眼望去都看不见尽头,但却选择放下武器,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很快,晋国的将官们就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中军大帐前。   半个时辰前还意气风发计划如何进攻荆同府的洛将军也在其中,只见他双眸失神的跪在地上,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花白的胡须卷成一团,像是被谁紧紧攥过,手臂断了一只,另一只也无力地耷拉着,鲜艳的赤血铠甲沾染上肮脏的泥淖和血污,形成黄黑色的斑块。   此时,一袭极为显眼的明黄色龙袍缓缓靠近,高大的魔族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低下头单膝跪地。   “吾皇神威盖世,功压千秋!”   “吾皇神威盖世,功压千秋!”   无数魔族奋力怒吼,巨大的声浪向四面八方涌去,震天撼地,所有魔族狰狞的脸上露出无限的狂热,仿佛中间那个小小的人影就是他们的一切。   煜皇来到俘虏跟前,眼神中却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是淡淡的,仿佛本应如此。   他走到给他制造过不少麻烦的老对手洛天盛面前,仔细端详了两眼,随即也失去了兴趣,他的对手现在已经不是这些凡人了,就像巨龙不会注视蚂蚁,他也不会再给这些过去式更多关注。   “他们投降吗?”他淡淡的问道。   “都不投降。”有魔族回答。   “不错,还算硬气,没辱没自己的身份,晋皇知道也会欣慰的。”   “陛下,该如何处置他们。”有魔族问道。   “既然他们都是晋皇的好臣子,那就杀了吧,记得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垒在一起送给晋皇,让他好好看看,这就是他的下场。”煜皇说的风轻云淡,浑然不把这些将级军官的生命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将官们顿时张口怒骂,唾沫横飞,无数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但煜皇只是转过身去摆摆手示意,很快,随着手起刀落,鲜血从脖颈喷射而出,再洒向地面,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   “把其他人都带走,派出军队搜索晋军在外执行任务的漏网之鱼,一个都不要放过,赤军负责俘虏的升魔仪式。”煜皇下达了旨意,缓步离开。   ......   小世界。   长老趺坐于地,闭目修炼。   煜皇走进,踯躅片刻,语气有些迟疑:“长老,这样做会不会太激进了,进攻晋国大营还四处搜查残兵,如此一来必定会暴露踪迹,让魔族提前出现在仙宫的视线中,不仅仙宫那个女人会很快找到我们,甚至可能引来其他仙道大能的注意。”   说完,煜皇似是怕长老误会,又连忙说道:“当然,寡人不是在质疑长老,只是心里有些困惑。”   长老听后调息片刻,才缓缓开口:“陛下无需多虑,仙宫那个女人会找到我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不会知道魔族,更不会知道数千年前的万族大战,至于其他仙道大能,他们此时有个天大的事,注意不到这里。”   天大的事?   煜皇心里好奇,暗自琢磨半晌,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对于看淡万物,一心成仙的仙人们来说什么事能称为天大的事,于是走近一步开口问道:“敢问长老所谓天大的事是什么,竟能吸引所有仙道大能的注意?”   长老低低笑了两声,神色玩味地看着煜皇:“陛下曾说想让煜国成为第二个胤国,这天大的事......就是仙道势力们商议共同讨伐胤国之事啊。”   “什么!”煜皇大惊失色后退两步,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整肃仪容,沉声问道,“长老认为,胤国能度过此劫吗?”   “不好说,不好说啊,这等层次的博弈交锋不是你我可以揣度的,不要妄图插手,也不要去打听,静候结果便可。”长老摇了摇头,随后话锋一转,“进攻晋军是迟早要走的一步,赤一不知所踪,顾轩同也派人传来消息说计划已经暴露,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长老眼神一凛,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阴狠:“晋国士卒给我们提供了充足的试验品,每转化一个魔族,本座的隐法道则就能更完善一分,道境修为也会跟着提升,仙宫的那个贱人之前本座就派人试探过了,最多不过纯元境修为,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本座翻手便可镇压,陛下不足为虑。”   煜皇听罢,放下了心中顾虑,朝着地上的鸦袍魔人恭敬行礼道:“既然如此,一切就仰赖长老了。”   忽然,外面响起铁靴踏地声,随后顾将军浑厚的嗓音传来:“陛下,顾轩同求见。”   ......   深夜,和着星光点点,明月皎皎,玄奥繁复规则线条隐没于大地之下,辰轩看着眼前逐渐逸散的蓝光,松了一口气。   终于将所有阵图都激活了。   回想起这些时日经历的种种惊险,他也不由得有些后怕,很多时候只差一点就会是另一个结果,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是时候回去了。   他心里默默想着。   也不知道涵公主在圣使那儿过的怎么样,还有没有被刁难,此番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涵公主解救出来。   刚刚确定心意,本是蜜里调油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的两人却被迫分离,这些日子辰轩无时无刻不想着涵公主,她娇美的笑靥和柔软的唇每每思及总是让辰轩心头火热。   明日回荆同府稍作补给后就启程。   辰轩下定了决心。   这时,远处沙丘之上忽然出现几个人影,在辰轩看见他们的同时,人影也发现了辰轩,于是挥舞手臂向他示意。   他们是什么人?   不对,他们身上好像有血迹!   辰轩借着月光敏锐地看见这些人影身上一片片暗红色的斑块,暗自提高警惕。   正想不去理会直接离开时,却听见他们有气无力的呼喊。   “救...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 第43章 追杀,迫近真实   “水,能不能给点水。”   辰轩解下腰间的水袋递了过去。   “谢谢兄弟。”面容粗犷的男子迫不及待地双手接过。   “可不可以给我这两个兄弟也喝点。”他看着辰轩,指了指旁边面色苍白,不停地喘着粗气的两人,眼里带着祈求。   辰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   “万分感谢。”粗犷男子再次表达了谢意,嘴角扯出几分善意的微笑,可惜这笑容配上他满是沙土和伤口的脸,实在算不上好看。   其他两人依次接过水袋,非常克制地小口小口喝着,觉得稍微缓解了就将水袋交还回来。   辰轩用手掂了掂,水竟然还剩小半袋,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要知道当时递过去时就只有一半多点儿,他们没有囫囵地喝光,反而每人仅仅小抿两口,从这就能看出他们的修养和品格。   刚才接触时辰轩就在暗自观察,他们的步伐举止,体貌姿态甚至装束气质等特征都暗暗透露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独特的口音和出现的地点时间更是验证了辰轩的猜测。   辰轩也不藏着掖着,任务完成了他也不怕暴露,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是晋国的士卒?”   话音刚落,三人面色一变,其中一人伸手摸向背后就想拿刀,但被粗犷汉子按了下去。   粗犷汉子朝他摇了摇头,随即向辰轩苦涩地笑了笑:“兄弟是个明白人,咱几个也不瞒你,我们确实是晋国的军卒,而且是侦察骑兵,刚刚被怪物追杀侥幸死里逃生,现在它们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时间紧迫,兄弟你也别问了,赶紧走吧,不然可能就走不了了。”   几个汉子本以为这样说辰轩会立刻面色大变,落荒而逃,没想到辰轩仅仅面色凝重,身子却凑近两步露出一副还要细问的样子。   见状,粗犷汉子急了,他不想连累一个好人,让其白白送命,伸手一把抓住辰轩的肩膀,棕黑的眼瞳直直地看着他,神情严肃说道:“兄弟你别不信,我们真没开玩笑,追杀我们的那些怪物个个身高近丈,通体赤红,不仅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还会使妖法,手一伸就有血红的光团炸开,人一碰到直接碎成几块,肉都找不到完好的,我们身为豹骑营的精锐骑兵在它们手上撑不了一个回合,好多兄弟都已经惨死,你赶紧离开此地或许还能躲过一劫。”   身高近丈,通体赤红,会使妖法?   辰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说的怪物是魔族?它们正在到处追杀你们?你们晋国的数十万大军呢?”   辰轩压根就没想到逃命的事,反而一听到魔族整个人着了魔似的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几人沉默了,低下头去不愿回答。   辰轩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不住抽动的肩膀、隐隐约约地鼻息声和捏紧的双拳依然向他倾诉着情绪。   辰轩明白了。   煜皇已经开始行动了,数十万健壮的军卒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这些军卒无疑会被他逐渐转化成魔族,到那时,他的势力必定会得到大大增强。   对于辰轩来说,不谈之前魔族险些杀死他的恩怨,光说他现在被迫和仙宫圣使绑在了一起,煜皇也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无论煜皇的计划是什么,目的是什么,都势必会对他带来损害。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些什么!   正当辰轩凝神思考时,地面上的砂砾忽然开始莫名地跳动,一股股若有若无的震动也随之传来。   晋国的几位骑兵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站起身遥望震动传来的方向,只看到一片连绵的烟尘,但所有人都知道,烟尘之下是一片杀机。   “兄弟,很抱歉,最终还是连累你了。”粗犷汉子转头对辰轩说了一句,随后抻了抻身子豪迈一笑,整个人像忽然放下什么重担似的长出一口气,“马跑死了,人也逃过一次了,身为大晋豹骑营的精锐,我们没理由再次退缩了。”   “大哥,咱几个不管那么多,砍它丫的,能弄死一个就值了!”另外两位汉子面色涨红,肌肉紧绷,手握长刀朝天大吼。   “来吧!”粗犷汉子也是呼吸急促,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辰轩默不作声,一只手抽刀出鞘,另一只伸进衣领缓缓握住那枚玉佩,等待一场血战的到来!   ......   数日后,煜国皇城,皇宫门外。   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满身风霜尘土,干枯杂乱的头发,破碎肮脏的衣袍,满是破洞的鞋子,形象比乞丐还要不堪。   守卫正要驱赶,却看到老人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封褶皱的书信,上面明晃晃的太子印鉴和皇室标志阻止了他的动作。   “草民受辰先生委托,有重要书信要交予太子殿下,还请大人通传一声,草民叩谢。”说着,就拉着风儿跪了下来。   守卫不敢怠慢,请两人起身,接着立即接过书信,同时让两人在此稍作等待,他马上就去禀报。   这一老一小的两人自然就是周老和孙女风儿,他们经历千难万险,几次险死还生,终于不负嘱托,将信送进皇宫。   皇宫内,东宫。   “常德,我给你的期限快到了,金平县令人呢?”太子慕远阴沉着脸,神情不复往日儒雅平和,压抑的语调像是快要爆炸的火药桶,房间内的气氛冷得像要凝固一样。   常德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前些日子太子命令负责拟制赤灾文书的翰林到东宫讲明文书日期错误一事,太子自己本以为事情并不复杂,很快就能解决,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翰林面对旨令竟然拒不配合,甚至在太子面前说出:   “老夫劝太子别继续查下去了,到此为止对谁都好,否则真相太子不一定能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太子自然是勃然大怒,立即派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翰林押送入狱,严刑拷打。   等到今天太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老翰林经过这几天的折磨也该想通了,就前去黑铁狱里问话。   谁知翰林哪怕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脸上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用一种充满戏谑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太子,就像台下的观众观看一个戏剧里注定悲剧的角色表演。   那种俯视,那种局外人的优越和超然,让太子怒不可遏。   常德这才知道,原来强烈的怜悯竟然能带给人浓郁的惊惧。   不仅是太子,就连他也被那种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就像有什么悲剧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还一无所知,对未知的恐惧让人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通过翰林的言语举止,太子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但他不想、也不敢往那方面思考,那种可能太过骇人,哪怕只是思绪稍稍触及也令他浑身发冷、如坠深渊。   常德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他要说的对太子而言不啻为一个打击,也会迫使太子渐渐去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久久的沉默后,常德终于抬起头,目光凝视太子缓缓说道:“金平县令今早被人发现死在距离皇城最近的一个驿站中,他...来不了了。”   短暂的寂静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太子猛地站起身,双眸通红,嘴里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拿起东西看也不看朝就地上砸去。   “混账!混账!”太子雷霆大怒地咆哮道。   华贵的冠冕上十一旒珠在空中飞散,身上精美的袍服也变得褶皱污脏。   他仍没有消气,手在桌面猛地一扫,将所有的物件全部扫到地上,抽出剑胡乱劈砍,噼里啪啦的声音碎了一地,不过片刻,房间里一片狼藉,一个完好的东西都看不见了。   随后屋内寂静下来,一滴一滴鲜血跌落地上,视线顺着望去,太子手上满是细小的伤口,这是刚才打砸物件时留下的。   常德站起身,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扯下纱巾帮太子包扎,太子也冷静下来,将手伸出。   “老臣这就去叫太医。”   常德转身走到门口,这时,一名禁军甲卫从远处跑到跟前,见到太子,立刻手托书信单膝跪地,朗声禀报道:“太子殿下,皇宫外有一老一少两人,说受辰先生委托,有一封重要书信要呈给您。   说罢将手中书信递上。   随着禁军甲卫的动作,几人的目光在这封书信上交汇。 第44章 悲   太子接过书信,撕碎蜡封,目光垂落纸面。   常德示意禁军甲卫安顿好送信的一老一少,不可怠慢,其余赏赐之后自有安排,随即便让他退下,自己在一旁等待太子读完书信。   一盏茶过后,太子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信纸上,常德觉得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一封一两页的书信不需要读这么久,难道是出事了?   常德暗自疑惑时,太子忽然松开手,任凭信纸从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忽而一阵微风吹过,它便打着卷儿随风飘摇,仿若晚秋落叶。   太子目光随着信纸流转,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如这页单薄的信纸一样,空空落落,无所依凭。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勤政施仁,体恤百姓,心忧天下,不正是父皇从小教给我们的道理吗?   为什么他会背弃他的承诺,勾结魔族,发动赤灾,残害百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像,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悲痛,看到这些难道他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太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父皇所作所为究竟为何。   心神震颤,撕裂的内心仿佛正不停地向无底深渊坠落、坠落,周身如同被无边的黑暗包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四肢百骸,难言的空虚仿佛蚁覆爬满全身。   太子面色苍白手足皆颤,大口喘着气,身子几乎站立不住。   常德见状面色一变,一步上前拉住太子,小心扶着他来到座椅旁坐下,随后弯腰捡起地上的信纸。   待视线扫过,常德不由暗叹一声,无论怎样遮掩,无论多么难以置信,真相就是真相,总有隐瞒不住的一天,而揭开之后总是伴随着巨大的苦痛,叫人悲叹。   太子殿下还太年轻,这种血淋淋的真实他承受不住的。   常德如此想到。   指头按住信纸,双手交错,接着向外抛洒,碎纸便如同雪花纷纷扬扬,融入这片天地之中。   “太子殿下,书信是假的,定是有人故意伪造,编纂谎言来欺瞒殿下,还望殿下振作起来,莫要过于悲痛,教奸人开怀。”   常德几步来到太子身前,叩地俯首,言辞恳切。   仿佛为之惊扰,太子木然的视线一点点移到常德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弧度,用好似被烈火灼烧过的嘶哑嗓音说道:“常德,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我是离了父皇就只会哭闹的黄髫小儿?需要你说这种谎话来哄骗?”   “殿下,老臣万万不敢。”常德连忙回道。   他还要在说些什么,但此时,宫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常德还来不及怒斥来人,就听到骑士挥舞手中战报兴奋大喊:“荆同府大捷,荆同府大捷,陛下率军全歼晋国五十万精锐!”   “荆同府大捷,荆同府大捷,陛下率军全歼晋国五十万精锐!”   骑士在飞速下马,一路小跑进了东宫。   按照煜国的规矩,凡重大战报可以不经通禀直接觐见,所以守卫不仅没有阻拦,还纷纷给骑士指路,告诉他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常德挑了挑眉,刚转过头就看见骑士眉飞色舞地直奔殿宇而来。   不过几息之后,   “太子殿下,荆同府大捷,这是最新战报!”说罢,骑士立刻将文书呈上。   太子淡淡地扫他了一眼,随手接过文书放在一边,声音嘶哑道:“本宫知道了,陛下如何,什么时候班师回朝?”   “陛下攻陷晋军大营后,下旨将负隅顽抗的晋军武将杀死,把他们的头颅送回晋国,并准备继续率军向晋国进攻,直到攻破晋国国度为止,所以暂时并未有班师回朝的打算。”   太子听后明白了父皇的打算,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连指甲都陷进肉里,片刻后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退下吧。”   骑士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太子殿下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就好像战报不是泼天大胜而是血战惨败一般。   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太子殿下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便依令退下了。   待骑士走后,太子缓缓说道:“常德。”   “老臣在。”   “过后几天就是祭拜老祖的国祭日了,节日诸事和庆祝荆同府大捷一起由你全权负责。”   “殿下,您......”   “本宫想安静几日,不要让人来打扰,包括你,国祭日当天本宫会主持仙宫祭祀。”太子说完,也不等常德回答,径自转过身将大门关上。   “是。”暗叹一声后,哪怕已经看不到人,常德依然躬身回应。   走出殿宇,肩头忽的落下一片雪花,常德捻指取过,晶莹的花瓣在指尖融化,带来一丝寒意。   下雪了。   他抬头望去,鹅絮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铺满天空,如同细密亭盖压向大地。   片刻后,他垂下头,灰黑的石板路不知何时也为洁白覆盖,不复过往色彩。   一脚踩下去便深深地陷入。   平视向前,忽觉视野中已然白茫茫连成一片,分不清天与地。   他抬起脚慢慢走去,身影很快掩埋在汹涌的飞雪中。   空旷的天地间,不知何处响起一道声音:   京城数尺雪,寒气倍常年。泯泯都无地,茫茫岂是天。   ......   晋国皇城,皇宫。   怀德殿前的长安大道是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宽可容纳四辆马车并行,但今天却也显得有些拥挤。   “哐哒,哐哒。”   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百十人的人群被铁链锁住手脚,满脸绝望,一步一步地在冰天雪地里挪动身子,将宽阔的大道塞得满满当当。   一旁前来上朝的大臣们三五成群埋着头走路,假装漠不关心,却人人都在朝这边偷瞄。   “那就是洛家?”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前些日子才听说又受了赏赐,结果转眼间就落到这步田地了。”有人替他们感到惋惜。   “活该!谁叫洛天盛把我大晋五十万好儿郎全部葬送在荆同府了,还号称什么军神呢,结果才一个月不到就全没了,我看陛下就不应该搞什么审判,直接通通拉去砍头得了,这是对他们的仁慈,不然落在五十万士卒的家人手里,指不定凄惨成什么样呢。”有大臣神情愤恨,咬牙切齿。   “哎,听说陛下本来打算等洛天盛攻破荆同府就封他为大将军,晋世袭国公的......”   “世袭国公?!”有大臣惊呼。   “这很正常,荆同府一战关系煜国国运,基本上他们所有的兵力都在那里了,一旦攻破荆同府将再无一战之力,可以说和皇城被破是一个性质,灭国之战,灭国之功,哪怕是晋升世袭国公这功劳也足够了。”   “原来如此。”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他要是打赢了,升官进爵福荫子孙是他应得的,但打输了,抄家灭族也合该他承受,好在他人已经死了,倒是不用看到这一幕了。”有大臣公正客观地评价道。   大臣们窃窃私语时,洛家所有人被赶到了怀德殿前的空地上静候晋皇发落。   天空中飘下的鹅毛大雪仿佛为天地都披上了一层银绒,纯洁美丽,但洛家人却只感受到深深的寒意。   身为罪人,他们自然只能享受衣不蔽体的待遇,被鞭子打烂的衣服裂口处寒风宛如冰刀,狠狠扎在了伤口上,其余皮肤也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很多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好肉。   “哇,哇。”   有妇人怀里的婴孩受了寒发起了高烧,小脸通红,眼睛一眨一眨,张着嘴大声哭闹,但妇人不能像往常一样耐心地哄他,只能留着泪一把捂住婴孩的嘴,再不敢让他哭出一声。   “唉,走吧,别看了,该上朝了。”有大臣不忍看下去,拍了拍好友,让他和自己一起进去。   渐渐的,空地上只剩洛家和看押他们的羽林卫,不知过了多久,大殿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众大臣鱼贯而出,规规矩矩地位列两旁,紧接着一身穿紫衣,眉须皆白,面容秀气的大太监来到洛家人面前。   他正是当初晋皇赏赐洛府时前来宣旨的人,此时他眼含复杂之色望着洛家众人。   “曹公公,曹公公,我求求你,求求你在陛下面前帮我们说两句好话吧,求求你了曹公公。”跪在地上的洛林忽然向前匍匐两步,双手猛地抱住紫衣太监的腿,不住地哀求。   “唉,陛下的意志岂是奴婢能改变的,洛公子,放手吧。”曹公公摇摇头,无能为力。   说完,一旁的羽林卫上前一脚踢在洛林身上,拉住他的手往后拖去。   就在此时,一双金丝龙纹的重台履踏出大殿,现场众人蓦然收声,屏息凝神。   无数道视线纷纷望向那道人影。   晋皇,出来了。 第45章 求情   左丞相府。   “爹,救救婵君吧,她是我的未婚妻啊,爹!”王明仁急的满头大汗,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点也看不见当初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左丞相王平生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请求,依然低着头不紧不慢地用千金难求的银毫笔在洁白平整的纸上写着字。   “爹,你肯定有办法,你身为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婵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弱女子,只要你肯为她说说情,就算陛下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她。”   王明仁苦苦哀求,发现王平生仍然无动于衷,心里焦急的他咬着牙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旁的贵妇人看看儿子,再看看夫君,一脸为难不知道该帮谁。   只见那贵妇人身着暗紫色高贵典雅绫罗织裙,肤白貌美,虽身段略显丰腴,但气质温婉贤淑,风韵犹存,从眉眼间一点也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想来以前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美人。   最终她咬着唇瓣,望向夫君:“平生,你就给仁儿出出主意吧。”   左丞相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唯独那双眼瞳,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深渊。   左丞相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关系儿子后半生的婚事不值一提,但两人都已见怪不怪,他正是因为无论遇到何等大事都面若雕塑,平静的不像人类,加之政治嗅觉敏锐,手段狠辣果断,才在晋国朝堂博得一个“无面凶人”的绰号。   他目光看着王明仁淡淡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称病没去上朝吗”   王明仁摇了摇头:“不知。”   “因为我们需要保证自己不受洛家牵连。”王平生给出了答案。   “洛天盛前期势如破竹,捷报频传,洛府屡获赏赐,势力眼看就要再上一个台阶,所以我让你与那洛婵君订立婚约,但没想到之后竟全军覆没,导致我们王家处于一个尴尬境地,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所有人忘掉王家和洛家的婚约,所以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王明仁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贵妇人立即一脸担心地说:“平生,那我赶紧把婚书找出来,让仁儿去洛家退掉。”   “不能退!”王明仁站起来大声反对。   令人诧异的是,王平生也轻轻摇头,示意不需如此。   “为什么?”贵妇人不解。   “婚书退给洛家,但洛家此时都在皇宫受审,你能退给谁?洛家只有三种结局,第一满门抄斩,自然无所谓婚书的事,第二男丁砍头,女眷发配教坊司,婚书同样作废,第三……”   “还有第三种情况?”   “若是洛家此次能大难不死,婚书就还有保留的价值,也不需要去退了。”   “平生,你最了解陛下,难道你的意思是……”贵妇人惊讶道。   “陛下……”王平生开口想说什么,但思考片刻后转变言辞,“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难说,难说。”   “不行!”王明仁听后脸色难看,握紧双拳,奋声道,“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王平生下了定论。   “仁儿,你听娘说。”贵妇人一把拉住王明仁的手,目光温柔,神情恳切,“你要是真喜欢婵君那丫头,只要她这次能活下来,等风头过了娘豁出脸去也帮你把她从教坊司要出来。”   “保证把她’较为完好’地交给你,只是……”贵妇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她就不能当你的正妻了。”   王明仁沉默了,他明白娘亲的意思,也明白身为堂堂丞相府的主母,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大地妥协了,他甚至能想象将来皇城的人会怎么嘲笑他们王家,丞相夫人竟然要为一个教坊司的女人放下颜面去求情,还让她入丞相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他想要的并不止如此。   他松开贵妇人的手,执着平静的目光看着她,神情冷静而认真:“娘,仁儿知道你已经为我放弃了很多,但婵君她不一样,没有她,于我来说当下就失去了意义,未来也不再令人充满期待。”   贵妇人面色一变:“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明仁不再回答,淡淡一笑,转过身去走进风雪中。   “平生,平生,你快让人拦住他!”贵妇人雍容华贵的脸上写满焦急。   谁知左相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继续写写画画。   “他还没当家,也没正式为政一方,自然体会不到生活的不易,失去爱情固然让人遗憾,但若是失去生命,一切都转瞬成空。”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至少不会伤他性命,这次之后,他就该明白了。”   “情情**说到底只是生活中的小事,现在我们...不,是整个晋国,都即将面临一场倾天之灾。”   贵妇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旋即惊讶地用手捂住红润的嘴唇,瞪大了眼睛:“平生,我......我没听错吧,晋国要面临......倾天之灾?”   左相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夫人,任何看到这双眸子的人都能意识到话语的主人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里面只有......大难临头的凝重。   左相拿起桌上的一沓纸张,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贵妇人看着纸面上密密麻麻却又暗含规律的兵马图画,面露不解。   左相解释道:“这是我军的排兵布阵和全军覆没前的兵力活动图。”   “前些天收到全军覆没的情报后,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我们战败的原因。”   “洛天盛这个人我了解,军神可能夸张了,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和丰富的经验足以当得起上将军的职位,绝非名不副实的庸人,他的作战想定和兵力部署我也都看过,很严密,很谨慎,可以说找不出破绽,如果说唯一可能战事失利的地方,就是在陛下下旨速战速决后,命令大军强攻荆同府。”   “但洛天盛还没下令强攻就全军覆没了,而且战败的消息还是煜国派人送京(和谐)观时主动告诉我们的,这就让我非常困   惑。”   “煜国的情况众所众知,是绝没有全歼我军的军事实力的,所以最后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左相走到门前,伸出手接住从天而降的晶莹雪花,感受到美丽和洁白之下刺骨的寒意,缓缓开口:“其他皇朝插手,或者......煜皇使用了不属于他们的力量。”   左相没有再说下去,但贵妇人心里明白,掌握了强大力量的煜皇,必将如同饿狼一般扑向晋国,撕扯它的血肉,咬破它的喉咙,直到流尽它的最后一滴血为止。   那座残忍血腥的头颅京(和谐)观,既是煜皇得意洋洋的战书,也是晋国地狱般未来的昭示。 第46章 条件   万物飘雪,天地共白。   晋国,皇宫。   偌大的前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洛家众人无不把心提到嗓子眼,汗毛倒竖,浑身紧张的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那道执掌生杀之柄的威严身影,等待着关乎他们命运的宣判。   终于,晋皇开口了:“洛天盛兵败荆同府,致我大晋五十万儿郎命丧他乡,其罪当诛!哪怕其已然身死,这份滔天罪责也逃脱不掉,凡与之血脉相通者,皆当共负!”   话音刚落,洛家众人面色苍白,心生绝望,只觉得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抽走,许多妇孺也不再压抑自己,纷纷相拥而泣。   晋皇扫视洛家众人,并未阻止他们的动作,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继续开口道:“然,洛天盛一生戎马,战功卓著,洛家不负其志,英烈辈出......故,朕特准洛家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晋皇金口已开,事实已定,再容不得更改。   洛家众人率先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大起大落的刺激让几名承受能力差的人晕了过去,其余众人来不及理会,异口同声地俯首叩地,激动大呼:“感谢陛下圣恩,陛下千秋永寿、大晋赓续万古!”   “感谢陛下圣恩,陛下千秋永寿、大晋赓续万古!”   晋皇抬手示意保持肃静。   “无需高兴太早,想要戴罪立功并不容易”   “洛家需从嫡系中选出一人,率万人之军,于战场上杀敌立功,凡千人首级,可免洛家一人之罪,若掌军折损过半,则剩余有罪之人斩首示众。”   静——   晋皇的话宛如一盆凉水浇到众人头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的心被冷却,晋皇给出的条件如同一阵寒风,让人禁不住扑簌簌地发抖。   忽然,洛家有人说道:“洛林大少爷,你身为洛家长房长孙,这人选非你莫属啊。”   周围的大臣心里一阵发笑,洛林什么德行整个皇城所有官宦世家都知道,说他声色犬马、酒囊饭袋一点也不冤枉。玩女人没人敢说比他在行,但说到上阵杀敌、运筹帷幄,太监都可能比他更擅长。平日里他们就是拿洛林这个负面典型来教育子孙的。   “是啊,洛林大少爷,值此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你责无旁贷啊。”又有人出声说道。   连洛家主母也出声询问:“林儿,这戴罪立功的机会,要不就让你去?”   其实不是洛家人非要选他这个草包,而是府上确实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洛家起势不过几十年,人丁单薄,洛天盛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洛天盛再一死,府里嫡系男丁就只剩三个孙子了。   论身份,他是长房长孙,家族第一继承人,论年龄,他已弱冠,其他两房的男丁最大不过十三四岁,连朴刀都挥不动,论能力......近年洛家武将一途已经快要登顶,开始准备由武转文,洛家嫡系中只有他还接受武将的相关培养——虽然每堂课他都缺席——二房三房全都是成天研究诗词歌赋的儒生,相比之下,洛林已经是最懂的了。   “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洛林脸色青白,身上冷汗直冒,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众人的话语充耳不闻。   开什么玩笑,自己只会走鸡逗狗、玩玩女人,这事谁不知道?   戴罪立功?说得好听!那是要率领军队上战场的,敌军千人才抵洛家一人,伤亡过半其余人就要斩首,这么多人的性命要我来承担,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我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为什么要指望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洛林,你去吧。”   “大少爷,您一定能行。”   洛家众人七嘴八舌地吵嚷着。   “闭嘴,闭嘴!”洛林心烦意乱,指着众人大怒道,“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大殿前晋皇脸都黑了,他没想到将门世家中数一数二的洛家竟如此不堪,洛天盛一死,连一个有勇气上战场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他暗自摇摇头,如果洛天盛真的后继无人,洛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去吧。”   忽然,嘈杂的殿前响起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   众人将视线移到说话的少女身上,只见她裙布钗荆,衣着朴素,但衣妆并没有影响到她出众的气质,蛾眉曼睩,皓齿鲜唇,眸色潋滟,自有绝美玉靥相衬。   少女亭亭玉立,仅仅站在那,一股凛然高洁的气质便散发而出,平静如水的眼眸和淡然的神情,令人一眼看去就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这是谁?”   “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简直放肆,胆敢把陛下的话视同儿戏。”   周围大臣议论纷纷。   “婵君,你干什么呢,快跪下来。”洛家有人焦急说道。   “君姐,你站起来做什么,这不是我们女人该掺和的事啊。”有女子拉着她的裙襟摇晃。   “你去?你担得起这个责吗,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开什么玩笑?”有长辈怒斥。   晋皇站在殿前默默打量洛婵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等众人吵闹声稍微停歇才缓缓开口:“军国大事对女子来说太困难了,朕有一种简单的方法,只要你答应,可以免去洛家十人的罪责,人选由你指定。”   “还有这种好事?那还等什么,快答应啊!”洛家人一听立刻兴高采烈,条件是什么也不问就嚷嚷着要洛婵君答应。   “愿闻其详。”洛婵君檀口轻吐。   “你,做我的妃子。”晋皇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言一出,洛家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天大的喜事啊,洛婵君你有什么好想的,不仅一步登天还能多带十个名额呢,快答应啊!”有人着急的恨不能以身代替。   “咦,婵君丫头不是和左相家的四公子订了婚约吗?这......”有长辈心中疑虑。   “这不还没成婚吗,订了婚约退了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可是陛下,谁敢说什么?”有人反驳。   “婵君,我们......唉,丫头你自己决定吧。”洛家主母满心纠结,最终叹了口气,怜惜地看着洛婵君。   思虑片刻,洛婵君眼眸微垂,语气却如磐石般坚定:“抱歉,陛下,民女已有婚约在身,恕民女不能答应。”   “混账,关键时刻只想着自己,不为家族牺牲,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有洛家长辈怒骂出声。   “啧啧,没想到还有女子会当众拒绝陛下,胆子真大,或许是个奇女子。”有大臣幸灾乐祸。   “绝非明智之举。”有人摇摇头,下了定论。   晋皇眉头一皱,他也没想到会有女子拒绝这一步登天的机遇,但以他的身份,此事绝不会开口说第二次,洛婵君拒绝一次,就永远地错过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过,军国大事还不用女子出面。”晋皇摆摆手。   “陛下,方才您提出戴罪立功时并没有说女子不能参与,民女身为洛家嫡系,满足戴罪立功的条件,陛下金口既开,为何再生阻拦?”   “混账,你怎敢这样同陛下说话,还不赶紧跪下?”一旁腰佩长剑、身披甲胄的秦将军面现怒色,呵斥道,“一介女流,手不能提枪,腿不能上马,安敢妄议上阵杀敌?!”   晋国大将军之位空缺,秦厉与洛天盛是晋国唯二的上将军,现如今洛天盛身死,秦厉便可谓晋国武将第一人了。   “秦将军怎知民女手不能提枪,腿不能上马?若有怀疑,不妨以剑相试!”洛婵君面对这个洛家的老对手怡然不惧,美眸直视,气质凛然。   “这女子会武道吗?”有人疑惑。   “好像以前听说过,说是剑法高超,十分厉害!”   “剑法高超?女子舞剑的剑法怎可与杀敌的剑法相提并论?”有人嗤笑道。   “别说,她那婀娜的身段舞起剑来说不定真没人可比,好想看看啊。”有人注意力被奇怪的东西带偏,面色发热、心跳加速、目光炯炯。   “既然如此,洛婵君,只要你满足两个条件,朕便准许你代表洛家戴罪立功。”晋皇没能达成目的心里暗恼,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   “陛下请说。”   “秦将军将亲率大军第二次进攻煜国,洛家率领的一万军卒原本也是由他统领,第一个条件,你需要现场击败秦将军,证明你非寻常女子,第二个条件,你不懂武略,不通兵阵,所以不能领军,只能作先锋之将,凡亲手杀敌百人,可免洛家一人之罪,你可答应?”晋皇沉声问道。   “这条件怎么可能完成?不说以百抵一,就说战胜身为武道宗师的秦将军,哪怕洛将军在世也不一定能做到啊。”有人为洛婵君感到惋惜。   “哈哈哈,你没看出来吗,因为这女子的拒绝惹恼了陛下,才如此苛刻的。”有人事不关己,漠然相对。   “活该,洛家真是无人了,竟让区区女子愚弄陛下和大臣,真是罪有应得。”有人心怀愤懑。   “有自知之明的话应该会拒绝吧,秦将军可不会怜香惜玉,这么一朵娇艳的花儿要是折损在演武场就太令人遗憾了。”有人推测道。   听到陛下开出的条件,众人窃窃私语。   与众人想的相反,只思索了一瞬,洛婵君便螓首微点,说道:“好,民女答应了。” 第47章 剑与少女   皇宫,演武场。   秦厉身披玄青甲胄,手执阔刀,顶戴红缨随风漫舞,他面容肃然,目光炯炯,不怒自威,铁靴踏地一步跃上高台,雄壮的体魄宛如山岳般重重砸下。   另一边,洛婵君换上一身素白紧身交领短衫,泼墨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掩映在白皙秀颀的颈间。她手持一把天青色宝剑,面色轻松,仿佛对接下来的比试浑不在意,步调轻盈缓缓进入。   但当她踏上演武场的那一刻,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所有人都敏锐地感到那远处刮来的风,天上飘落的雪仿佛都带上了杀意,刺得皮肤阵阵生疼,一股划破天穹的锋锐若隐若现,连空气都隐约传来金属的嗡鸣声。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风如此冷厉?”有人吸着凉气暗暗叫苦。   “这女子好强的气势,看来之前我们都看错了,她绝非等闲之辈!”有武将收齐心中的轻视,出言点评道。   洛婵君抬起长剑,剑尖直指秦厉,刹那间,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意直冲云霄,那股嗡鸣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秦厉瞪大眼睛暗自心惊,他本以为这场名义上的比武只是走一下过场,面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但事实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手中不停颤动好似要飞走的金戈让他明白,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实是他平生见过最强大的敌人!   “战!”秦厉奋声怒吼,一上来就拿出百分百的实力,铁靴踏地发出一声暴响,身子宛如迅疾的利箭激射而出,风声呼啸,肌肉鼓动,金戈划破空气猛烈地砸向那道纤薄的身影。   “破。”洛婵君秀口轻吐,上前一步,身姿轻盈,剑式灵动,宛如羚羊挂角,冲天剑意迅速收敛,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在剑锋之上,空中的嗡鸣声也在此时达到最大,一抹淡淡的金芒仿佛冲破了阻碍,于虚空而生,萦绕剑尖一点,随后宛如蜻蜓点水,轻轻落在蕴藏的汹涌巨力的金戈之上。   无数人屏息凝神,视线牢牢聚焦碰撞之处。   没有任何抵抗,如同怒雷击水,晋国第一工匠以千钧铁打造的金戈于碰撞刹那便猛然崩碎,一声炸响之后只剩无数碎片如落叶般漱漱而下。   片刻后,秦厉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青白,捂着胸口缓缓跪地。   洛婵君并非有意伤他,只是击破金戈的剑芒还并非此时的她所能掌控,其间吞吐的锋锐剑意虽然大部分为金戈所抵,可其余部分便失去了阻挡,直直地穿透秦厉的胸口,给他带来了不亚于利剑穿胸的伤害。   洛婵君面色冷然,走到秦厉近前,提起长剑剑锋临颈。   “不,不可能!”   秦厉费力地睁开模糊的双眼,他不能接受自己仅仅一招就输给一个年龄可以当他孙女的女孩,他捏紧双拳,控制双腿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但身体对于面前那道剑意本能的恐惧和无处不在的痛处宛如锁链将他牢牢禁锢。   最终他放弃了,他不得不接受战败的事实,松开了捏紧的双拳,他想要抬起头看看这个轻而易举击败他的剑道天才,却发现即使这样也根本难以做到,只能低着头看着眼前青色小巧的绣鞋,可爱却更加可怕。   他闭上眼睛紧抿双唇,一道叹息从喉咙逸散开来:   “我,输了......”   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有雪花仍纷纷扬扬地洒落。   不知过了多久,洛家众人中不知谁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婵君姐姐赢了,婵君姐姐赢了!”   但随即便被人捂上了嘴。   洛婵君丢下剑,转过身,伸出玉手取下墨色的束发带,剑道少女的高马尾转眼间恢复成风中如瀑的青丝。   凌厉转为平和,锋锐变成淡然,她仍然是她,一个热爱剑、热爱武道的坚强少女。   演武场外无数道视线随着她一起望向高台上的明黄色身影。   她浅浅一笑、轻轻一礼,少女的温柔婉转和剑的锋利刚强天衣无缝地糅合在她身上,仿若浑然天成。   眼中倒映着这绝美的人儿,晋皇禁不住喉头滚动,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尖,刚想开口第二次提起,但那道刺破天穹的剑芒蓦的让他心头一颤,将他的杂念碾作尘埃。   ......   皇宫外,御马大道。   “闪开,通通闪开。”王明仁骑着毛发黑亮没有一丝杂色的高头大马,挥舞马鞭在大道上奔驰。   路上的行人看着有人驾马狂奔吓得亡魂大冒,连忙闪到一边,一边拍着胸脯喘气一边暗暗后怕。   “这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御马大道上也敢这般行事,简直无法无天!”有人张口怒骂。   “看起来倒像是左相家的四公子。”有人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但随即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奇怪道,“可是不应该啊,四公子素有美名,为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绝非如此嚣张跋扈之人。”   “看他的方向是要去皇宫,这么着急难道出什么事了?”有人不解,出声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将门中如日中天的洛家今天在皇宫被审判,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一旁的人解释。   王明仁心里焦急万分,耳边寒风呼啸有如钢刀却毫不在意,心里大喊:“快了,快了,婵君,我马上就到了,一定要等我。”   初见时的惊艳震撼,错过后的遗憾后悔,思念时的魂牵梦萦,提亲时的忐忑不安,订婚时的兴奋喜悦和近些时日来的相随相伴,洛婵君纤细柔美的身影早已深深烙进他心里,再难以分开。   想着她开心时的浅笑嫣然,相处时的淡然端庄,面对欺蛮时的坚强自立,王明仁难以抑制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恨不得一步便来到洛婵君身边,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改变什么。   他已下定决心,做好准备。   未来若不能携手共赴,地狱便一定相伴同往。   皇宫大门在眼前逐渐放大,王明仁跃下马,丝毫不停,从怀中掏出一枚相令丢给门前禁军甲士,高声疾呼:“我乃左丞相四子,有重要事情需要禀报陛下,速速开门。”   见相令如见本人,而左丞相有任何时间觐见皇帝的权力。   把守皇宫大门的禁军甲士们每日接待无数王公大臣,一眼就认出了他,确认令牌无误后便示意开门。   大门高大沉重象征着皇室威严,并不能一下打开,王明仁看着大门缓缓洞开急的来回踱步,满脸不耐,平日里王明仁喜欢凝望这大门开启的一幕,因为他欢喜整个晋国的权力中枢和最高核心对自己敞开的感觉。   但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一旦晚到一步便可能是永远的错过,现在他只觉得这玩意碍眼。   “快点,快点,你们都去帮忙开门啊!”他挥舞手臂急不可耐地大喊,只觉得自己今天把一生的跋扈都用尽。   终于,大门开启,王明仁踏着雪向前狂奔,哪怕摔倒也一刻不敢耽搁。   他一路气喘吁吁,来到怀德殿前......   在向外的人流里,他的身影无比显眼。   “咦,那不是左相的四子王明仁吗,他来干什么?”有大臣认出了他,小声说道。   “王明仁谁啊?”   “刚才洛婵君口中的未婚夫,洛婵君就是为了他才拒绝了陛下!”   “那他还敢来皇宫?这是诚心让陛下心里不舒坦啊,好胆!”有大臣心中惊奇,看着王明仁的眼神饶有兴趣。   “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估计想来救洛婵君,但是......”有人摇摇头。   “世事变化太快,谁能想到会这样啊,来之前你能想到?”有人摊手表示无奈。   “我也想不到。”另一人摇摇头。   王明仁被众人别有意味的目光盯得心里发紧,耳边不停传来的窃窃私语和大臣们摇头摊手的动作更是让他无比忐忑,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心头。   难道,我还是来晚了?   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想要大口喘气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一颗心空空地坠落,仿佛被无尽深渊封存,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不能接受如此苦痛的事实,不甘地仰着头仿佛期待着奇迹。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想要再次看见梦中的身影。   不知不觉,意识昏沉,热泪滑落,视线变得一片朦胧。   “啊,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迷蒙中,仿佛有熟悉的仙音传来。   谢谢你。   王明仁心中向不知名的存在说道。   谢谢你能让我再听见婵君的声音。   “王公子快起来,天气正寒,别着凉了。”   一股熟悉的暗香袭来,紧接着王明仁被人托起。   他猛地惊醒,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熟悉的人儿出现在眼前,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道:“咦,婵君,你竟然没死?”   洛婵君:“???” 第48章 祭祖大典   煜国,皇城。   临近年关,皇室正在逐步推进祭祖大典的各项典程,煜国的百姓则沉浸在战场大胜和节日的喜庆中。   按照传统,每户人家都剪出各式各样美丽的窗花贴于窗前屋下,街上张灯结彩,火红与雪白交相辉映烘托节日的氛围。   煜国皇室也适时解除了宵禁、商禁等一系列限制,无数小商小贩,杂耍卖艺,说书唱戏都不再局限于以往规定的地点,他们的身影穿梭于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   每日日头不亮,街上吆喝声便已此起彼伏,直到后半夜才渐息渐隐。   酒楼花船也使出了各种降价促销、斗诗斗酒等活动来招揽客人。   各家的优伶头牌们不惜放下身段频频现身,甚至乘着数十匹马才能拉动的花车,穿着惹人注目的衣裳在各个坊市演出。   连那青楼里,这些日子梳拢亦或赎身的妓子们也比往常多些。   可以说煜国每年这段时间,是百姓们可以放下终日的劳作,难得真正享受生活的一段时光。   凡人王朝的老祖皆是修习神道、超脱凡俗之人,对后世子孙而言,老祖们在一定程度上与天相仿,因此许多王朝祭祖大典往往与祭天大典合并,参与者不再局限于皇室成员,祭祀大典更加庄严隆重,仪式也更为繁复。   煜国的祭祖大典包括择吉日、题请、涤牲、省牲、演礼、斋戒、上香、拜太庙、视牲、天坛行礼、典庆等多项议程,正式祭祀时,皇帝还需完成迎祖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祖帝神、望返等步骤,过程冗长、礼仪繁缛,整场大典往往耗时半月之久。   每个祭祀环节都有宫廷乐署负责演奏相应的雅乐、舞蹈,并附上行文严格的祭文,皇帝每行一处都有绵延数里的仪仗队盛装相伴,极尽盛大奢华。   祭典上每个人所穿衣裳,所配装饰,所用物件,所乘车架都被严格的规章约束,哪怕是皇帝也不可逾矩。   整个祭典最重要的环节便是行终献礼,此时皇帝会向祖帝神(上天、老祖)致辞,追忆过往荣光,陈述当下功绩,祈求未来护佑,并将祭文和祭品通过法阵传回仙宫,若王朝老祖寿元未尽,尚在人世,则由仙宫交予本人,若不在,则由仙宫收纳。   祭祀越隆重浩大,祭品越贵重,祭典望返阶段越可能得到老祖或仙宫的回应,这回应可能是一段话语,也可能是一些物事,甚至可能是本人亲临!   ......   大祭之日,天坛祭祀。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风声厉厉,天地为之皓白。   文武百官身着盛装,神情肃穆,前方宫廷乐队奋力演奏,四周雅乐悠悠,气氛庄严神圣。   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被当做祭品整整齐齐地摆放于神牌牌位、供器之后,一座繁复玄奥的法阵缓缓启动,淡蓝色灵光四逸,一阵阵水纹般的空间波动向远处散去。   “请太子殿下主祭!”   礼部尚书朗声高喝。   太子慕远接过常德递来的祭文,整肃身貌,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心。   来到中心,将早已烂熟于心的祭文放于祭碑之上,太子抬眼望着高达五丈的老祖神像,神情端正庄重,语调肃然道:   “祖帝神生于乱世,为民于草野之间,值天下纷纭变幻之时,乃乘群雄并起之际,集众用武,荷九玄上清宫眷佑,遂平暴乱,以有天下,主宰万民,今已四百三十二年矣......”   “煜万世以承,君代圣理物,抚有黔黎,井井绳绳,然大世将起,内有赤乱,外有暴敌,民生多艰,幸圣神庇佑,君躬远征,内外皆平......”   “思不忘而报,兹特遣使赍奉奇珍,祗命有司,诣天坛致祭,祈我家国,永祗升平,惟圣昭鉴,尚飨!”   祭文已毕,太子准备开启法阵,将一应祭品传至仙宫。   忽而,隐约中听到百鸟鸣啼、仙音阵阵,紧接着一股淡雅馨香浸入口鼻。   光芒明灭间,只见一道青色仙影似慢实快,步履从容,自天边而来。   那仙影身着淡青色广袖纱裙,一缕飘带环于身侧无风轻拂,宛如诞于苍白大地上的一朵雪莲,清濯而神圣。   仙姿昳丽,身形曼妙,一袭墨发柔顺光滑,绾成髻以玉簪固定,再自上而下垂至腰际。   骨肉匀停,白皙娇嫩,莲步款款间,一双修长绝世的玉腿为纱裙轻覆,若隐若现,精致小巧的青色绣鞋也不时从裙底探出,但若凝神看去,只得眼睛生疼,头昏脑涨,不得美景。   仙颜玉靥,夺天造化,万世难寻,瞳如黑夜,眼似繁星,神光澹澹,不可揣度。   在场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呼吸,忘掉了时间,此时此刻,只是望着那道仙影便好,再不想其他。   有人想要寻觅出一个词或者一句话来形容,却发现直白的描写苍白乏力,难及她万一。   “诗人见之茫然失语,画家见之再难落笔。”   不知是谁说出,随着风传入耳际。   默然,点头,或许只有侧面的衬托才能让人体会到真实的一二。   “此物可一并作为祭品,送往仙宫,代本座向老祖表达问候。”澹台绫兮素手轻托,一个流淌神异红光的宝盒随之划过半空没入法阵之中。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神情大喜,他没想到圣使竟然会现身今日的祭祀大典,并且还专门为老祖备上一份礼物,这背后或许有更多值得解读的深意。   之前皇室有过猜想,老祖实力强大但可能地位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高,因为神道无论境界如何最终只有五百年的寿命,仙宫的天之骄子们或许实力暂时不如,表面尊敬,但实际上怎么可能看得起一个命数已定之人。   如今煜国已传承四百三十二载,距老祖五百岁大限已没有几年,似圣使这般天骄,还做出此等举动,是否意味着老祖已经洗髓阀体,脱胎换骨,摆脱神道的拖累,正式踏上修仙者的行列?太子不禁暗暗想到。   “多谢圣使。”   太子躬身一礼,随后将自己的血液倒入法阵中枢,默念仙宫留下的口诀,发动阵法。   片刻后,灵石黯淡,一阵朦胧的蓝光绽放,空间蓦的一颤,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贡桌上摆放整齐的祭品已然消失不见。   ......   祭典暂告一段落,太子还在主持各项事务,澹台绫兮已经离去。   高山之上。   澹台绫兮负手而立,眺望天际,流风吹皱裙袂,朦胧的曲线在纱裙的勾勒下美的夺魄摄魂,可惜这一幕无人可见。   望返之日仙宫将做出裁决,那时一切都将划上句号,慕远,如何选择,你,想好了吗?   澹台绫兮目光流转,落到太子身上。   近些时日,太子闭门谢客,独自一人承受残酷事实的冲击,这些都瞒不过澹台绫兮的双眼。   她虽还未蜕变神魂,但灵觉早已能够覆盖整座皇城,只要她想,任何人任何事都一览无余。   她看到太子于大雪中独自漫步,风霜堆满双肩;她看到太子找出小时候煜皇送他的木头小马,凝望许久热泪盈眶;她还看到太子拿出皇室典籍,上面有曾经学过的为君施政之道。   他曾喃喃自语,也曾怒吼咆哮,澹台绫兮只是默默注视,并未有任何干涉。   今日一见,她清楚地发现太子发冠中藏起的白发和眼底的麻木疲惫,但他没有觐见自己,没有向自己揭露煜皇的阴谋,澹台绫兮便已经有所明悟。   仍在躲闪逃避,亦或是弃国为家?答案已然不远。   忽然,澹台绫兮黛眉皱起,她从血精珠中感觉到辰轩的生机大幅降低,显然情势非常危急。   附身,或者直接真身过去?   澹台绫兮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还未到正确的时间,布置也未圆满,此时真身出现将带来难以预料的变数,可若仅仅意识附身,没有修为也难以动用灵力术法,真遇到强敌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辰轩对她修行有大用,决不能死掉。   澹台绫兮眉眼低垂,心中犹豫了一瞬,决定先用推演之法。   只见她眼中神光爆闪,周身灵力如潮汐翻涌,高山风云变化,雷鸣电闪,滚石隆隆。   她口诵真经,手掐法诀,金色符文显现周身,玄奥法阵遮掩气机。   “乾坤无极,命数万千,惟我一念。”   片刻后,气息衰颓,灵力枯竭,香汗淋漓,显然耗费极大,但她黛眉舒缓,放下心来。   天机术显示辰轩有惊无险,看来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第49章 命悬一线   晋国,左相府。   时值深夜,暮色霭霭,乌云遮天,月光黯淡。   王明仁将必要的衣物和干粮放进包裹中打包起来,思忖片刻后,接着从桌上拿起一枚相令偷偷塞进衣服里。   将一切收拾妥帖,他留了一份书信放在桌上,准备伸手推门的刹那,他忽然有些犹豫,原地沉思片刻后,他最终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背上包袱悄悄推开屋门,伸头朝四周观察一番,确定没人发现后,独自从小门离去。   身后不远处,左相和夫人静静地看着他离开,贵妇人娴雅雍容的脸上满是担心。   “平生,你为什么不拦着仁儿,他竟然想去跟着洛家那丫头上战场,这可不是开玩笑,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万一仁儿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啊?”贵妇人紧紧捏住手绢,不住埋怨道。   “明仁已经成年了,他若想走,我们拦不住,大军三天前已经出发,这三天里他偷溜了不下五次,战场无情人人皆知,他这么做说明心意已定,也明白要承担的风险和后果,既然如此便由他去吧。”左相语气平静,神色平淡,仿佛在谈论无关路人。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仁儿他可是你的儿子!”贵妇人狠狠踢了左相一脚,眼中泪光闪闪。   “自然担心,不然我就不会派出府中最精锐的青鳞队暗中保护他了,况且军中我也打了招呼,等他一到就会将他保护起来,风险可以说降到了最低,若还是不幸......那只能说命数如此,怨不得人了。”左相搂住夫人略显丰腴的腰肢,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   “真不知道洛家那丫头是什么妖精变得,把我们家仁儿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这下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我看那丫头最好别回来了,不然他们以后真成了婚,仁儿肯定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到时候我们做爹娘的就排不上号了。”   左相心中哑然失笑,面上却是不显,声音沉稳道:“年少慕艾,在所难免,他或许认为他在追寻一种纯洁而完美的感情,这感情无比美好,是世间独一无二且惟属于他的,他满心欢喜并愿意为此付出全部,但其实那不过是把对美色的贪恋和无处发泄的欲望假**情罢了。”   左相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洛婵君那丫头我看过,确实容颜绝美,气质脱俗,外界所传晋国第一美女的名头应该是有几分可信度的,陛下阅遍天下美人都为之惊艳,开金口要纳她为妃,仁儿把持不住也是正常。”   贵妇人不乐意了,一把打掉左相的手,眼带怒气嗔道:“老家伙你可真行,就你能说会道,你们男人之间还互相袒护起来了是吧!”   左相看了旁边的“妒妇”一眼,神色难得有些许变化,点头大方承认道:“是啊,我们确实是互相袒护,因为我们年少时都曾如此,当初我不也是被你迷得神志不清,头昏脑涨吗,为了你跟爹打了一架,还差点离家出走了,在皇城闹了个大笑话,连太上皇——当时的皇帝——都有所耳闻。”   此言一出,贵妇人玉颜上腾起两朵红晕,想起当年的荒唐事也羞涩起来,她扭捏两下觉得身子里有些发热,抬眼看着寥寥夜空,又看看左相,伸手牵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画圈:“夜色正浓,时光漫漫......嗯呢?”   左相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心中暗笑,捉住夫人作怪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贵妇人身子一软,吐气如兰,扭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抽出手转身袅娜地向卧房走去。   左相紧紧相随。   ......   荒漠。   炽热的高温将空间蒸的扭曲,黄沙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边际。   忽然,一个黑点从沙谷探出,步履蹒跚地向前方走去。   辰轩艰难地迈动灌了铅的双腿,拼命地大口呼吸,想要攫取更多的空气,但滚烫的风掺杂黄沙反而让肺部阵阵剧痛,仿佛被砂纸打磨。   炙烤与干渴让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喷火。   他捂着腹部,努力不让动作撕扯到那里还未愈合的伤口,但其实身上远远不止腹部一处受伤,每个地方都仅仅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消毒,可以说每走一步都在加重伤势,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剧烈的痛楚。   数日前他和几名晋国骑兵遭受魔族的追杀,耗费了储物袋中所有的符箓也没有摆脱险境,虽然凭借压箱底的玉佩斩杀掉大部分魔族,但剩下的仍像是悍不畏死一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玉佩失去了能量已经没法再用,武技仅仅能够与之周旋,威力也根本没法伤害到敌人,可以说看不到半分获胜的希望。   并且战斗越久,辰轩的体力和精力都急速下降,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眼看即将山穷水尽之际,一团巨大的沙尘暴凝结而成,辰轩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沙尘暴中,才侥幸活了下来。   如今荆同府已经回不去了,顾轩同和煜皇都是制造赤灾和魔族的幕后黑手,荆同府被他们掌控着,一旦回去不亚于自投罗网,身上并不充裕的干粮和水也断绝了辰轩绕过荆同府进入煜国腹地的想法,所以他只能向着晋国的方向不断前行。   不知不觉,周围黄沙渐渐褪去,一层薄薄的草色充斥视野,望着似有似无的绿色,辰轩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他想继续迈步,但他的身体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一滴墨点滴落在视野中,很快,这处墨色迅速向四周扩散,如同水波荡漾,直至填满整个视线。   意识也逐渐昏沉,终于,辰轩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地面微微震颤,远处声音隆隆,宛如雷鸣。   很快,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一段马蹄敲击路面的清脆声迅速靠近。   “嗯,有人倒在路边?”一名先锋骑兵发现了辰轩,下马察看。   “喂喂,还活着吗?”骑兵蹲在地上,用手探了探鼻息,发现辰轩还有呼吸,紧接着伸手搜身,发现除了一柄剑和一个空空如也的破袋子外别无他物。   好多的伤,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兵刃所致,这是怎么回事?   骑士搜身时发现辰轩浑身遍布伤痕,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心中不由得满是疑惑。   按照常理,身负如此重的伤早就应该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这身衣着看起来也不像晋国的服饰,难不成是煜国的人?   骑兵沉吟片刻,决定把他救回去,在这两国交战之际,一个煜国人独自出现在靠近晋国的地方,明显十分反常,等他醒了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想到这,骑兵给辰轩喂了两口水吊着他的生机,然后一把将他背到马背上捆好,随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与大军会合。 第50章 盘问   “将他放进马车好生照料,一旦醒过来立刻向我禀报。”   洛婵君身着贴身银丝软甲,头戴红缨盔,修长匀称的双腿包裹在紧身马裤下,原本为宽松衣裙遮掩,不被外人所见的惹火娇躯如今展现的淋漓尽致。   腰佩长剑,手挽缰绳,顾盼之间,英姿飒爽,威势尽显。   “您是说秦将军赠给您的那辆马车?”旁边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健硕士卒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低声询问道。   “那辆马车布置奢华,价值不菲,坐在上面如履平地,可不像是行军打仗用的,如今拿来安置伤员倒是个好去处,免得因为路上颠簸伤势加重。”洛婵君眼眸一扫,声音淡然。   秦厉将军送给她这辆豪华马车本来暗含嘲讽之意,认为她身为大家闺秀就应该躲在精心布置的笼子里,不要成天抛头露面,更别说还离经叛道地踏上战场。   但洛婵君并不理会一名败者的挑衅,反而毫不介意的收下了这件礼物。   “是。”士卒依令而行。   其实按理来说洛婵君并没有对先锋骑兵的指挥权,她只享受将领的待遇,类似于现代的技术军官,但自从她与秦厉将军的对决结果被有心人散布出来后,所有军卒无不对她心生敬意,不敢再因她女子身份有所轻视,甚至自愿听她号令。   军队是最慕强也最现实的地方,只要你能展现出过人的能力,哪怕你只是一介小卒,也会迅速脱颖而出,并且大家都心服口服,而如果你是酒囊饭袋,压不住人,就算你背景深厚身居高位,也会被手下人暗地瞧不起,表面上不显,私底下阳奉阴违却是少不了的。   洛婵君身为洛老将军的孙女,不仅背景深厚,谈吐,见识,实力也都远超常人,这段时间下来,数百名先锋骑兵都为洛婵君所折服,心中暗暗钦佩这位巾帼英豪。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辰轩终于悠悠醒转,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身体躺在一个柔软的绒垫上,还不等他看清四周,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喉咙中难以想象的干渴让他不由自主地轻呼出声。   “水,谁有水!”   刚一开口,辰轩就被自己仿佛夜枭嘶嚎般的声音惊住了。   怎的这般难听?   外面的军卒正在生火,听到马车上有人叫唤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走上马车。   “来,给你。”军卒扯下塞子,将囊口递到辰轩嘴边。   “谢谢。”辰轩轻声感谢,随后咕咚咕咚猛地灌了几大口水,直到整个水囊都瘪了下去才停下。   “这里是?”他擦擦嘴,这才转头打量起四周。   身下是毛绒绒的兽皮软垫,触感难以置信地柔软,周围空间看起来不大,但也能容纳六七人,镶金嵌宝得窗牖外火堆的光打在淡紫浅红的绉纱上,能看见上面金丝缝制的精致花纹,四面丝绸装裹,黄铜香炉中名贵香料燃烧的幽幽香气漫入辰轩的口鼻,让他昏沉疼痛的头脑也为之一清。   如果不是微微前头马儿打的一个响鼻,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是在一间奢华的房间里而不是一辆马车上。   “晋国和煜国交界处,我们叫它临沙原,过了这里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了。”军卒答道,看辰轩没什么事了就转身下去,“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统领要见你。”   辰轩向着军卒的背影感谢一声,随后低下头查看自身的伤势。   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人紧密的包扎过,细布下裹着的草药散发出阵阵清凉,让伤口不那么疼痛,关节脱臼处被复位,骨折处也夹上了夹板,所有的伤势都有人为他细心地处理过。   辰轩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感激,他知道,要不是这些军卒自己很可能就死在荒漠了,因为他们自己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   忽然,马车外铁靴踏地声伴着零碎的脚步渐渐靠近。   应该是他们的统领来了。   辰轩一边想着一边扭头看去。   只见一倾城颜色的绝美女子素手撩起织纹云锦帷帘,溶溶月色如一层细密银纱轻覆娇靥,如玉似雪,乍一看去,竟不知是月色用银辉照亮了她,还是她将皎洁洒向了月。   许是先锋军准备安营休息了,女子没有戴红缨盔,也没有束发,铅亮光滑的发丝就这样顺着玉颈滑落,在微凉的夜里随风轻拂。   女子琼鼻高挺,眉眼温柔,若只看那双眼,定会心中赞叹好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但她精致的五官和沉静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坚毅之感,仿佛一朵外表坚强挺拔,内里纯洁清澈,不惧世事污浊的莲。   饶是辰轩已然见过澹台绫兮那代表天地间极致的美,也体验过涵公主活泼可爱下的火热娇媚,看见这女子时也禁不住愣了愣神。   洛婵君对男人们看见她时展露的千般姿态早已熟稔于心,并不惊讶,她率先走进马车坐到辰轩对面,身后跟着的两名亲卫依次在辰轩两侧落座。   等亲卫拿出纸笔准备妥当时,洛婵君神色认真直视辰轩,直截了当地问道:“看公子赶路的方向是想前往晋国,但公子应该不是晋国之人,不知可否将公子的身份、来历和目的为我等稍作解释。”   辰轩心中明白,自己是碰上晋国的军队了,那么一番盘问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他疑惑的是为何晋国的军队会出现在这两国交界处,难道晋国大败一场后还不肯罢休,准备继续进攻煜国吗?   他按捺心中疑惑,决定对救命恩人如实相告:“在下辰轩,煜国人,是煜国太子的幕僚,因被煜国大将军顾轩同和煜皇追杀,所以逃向晋国,路上偶遇沙尘暴,侥幸不死。”   说到这,他挪动受伤的身体对洛婵君行了一礼:“还要多谢各位出手相救,否则在下哪怕逃过沙尘暴也绝难活下来。”   洛婵君等人坦然受了一礼,其实若不是遇到了他们这支骑兵,其他人很大可能并不会理会路旁昏倒的陌生人,就算运气好遇到人发善心,也最多给口水喝,帮他医治伤势、包扎伤口是决计不会干的。   等辰轩说完,洛婵君敏锐地意识到问题所在,黛眉微蹙问道:“既然公子是太子的幕僚,那为何会被你们的皇帝和大将军追杀,难道你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辰轩暗叹一声,事情的来龙去脉太过惊悚离奇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他到现在内心深处都不愿意相信赤灾、屠杀、抢掠等一系列天怒人怨之事是煜皇所做,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嘴唇微张,迟疑了一会,待组织好语言才开口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   煜皇既已为魔族效力,并且之后还会放弃人族身份,他自然就不再是煜国的皇帝,他发动魔族大军屠杀晋国军队也不再是人族内部两个国家之间的纷争,而是上升到种族战争的层面。   辰轩不希望晋国弄错了对手,将仇恨转嫁到煜国身上,他也不希望晋国再次组织大军进攻煜国,因为这无疑是以卵击石,不仅让普通士卒白白牺牲,还为魔族壮大了力量。   辰轩不停地说着,但洛婵君神情越来越耐人寻味,负责记录的亲卫眉头紧皱,看了一眼洛婵君,得到示意后突然停下笔抬起头大怒道:“小子,我们救了你,还以礼相待,你就编这种故事糊弄我们,真当我们是蠢货吗?”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诸位的恩情没齿难忘,怎敢编故事欺骗诸位?”辰轩虽早有预料他们不会相信,但心底到底抱着一丝期望,所以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洛统领,我看不如将此人绑起来严加看管,不给他饭吃,等他饿的受不了了自然会说。”亲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愤不平地建议道。   辰轩听到此话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期望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相信他所言了。   洛婵君螓首微垂沉吟片刻,然后抬眼看着辰轩,樱唇轻启,香风吐露:“辰公子,我们可以相信你,只要你能给出证据。” 第51章 无从选择   证据?   辰轩思忖片刻,说道:“在下有九玄上清宫圣使所赠符箓和玉佩法器,用来对付魔族,应该可以作为证据。”   九玄上清宫,仙人?   听到辰轩所言,洛婵君微微睁大眼眸,心中讶异。   所有被血脉枷锁控制的凡人无不对修仙者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向往,洛婵君也不例外,她沉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期待的神色,语速微微加快:“还请辰公子拿出一观,若属实,我等将如实上报将军,为辰公子你请功。”   旁边亲卫也探过头来,表情十分好奇。   “呃......”辰轩迟疑一阵,不好意思地说道,“经过几次战斗,圣使赠给我的符箓都用光了。”   洛婵君神色一滞,盯着辰轩,语气变得有些怀疑:“那刚才辰公子所言法器呢,这应该不是消耗品吧,可否为我等演示一番。”   “其实,法器因为灵力消耗光的原因,现在看起来和普通玉佩没什么区别。”辰轩摊开双手,神情尴尬。   “TM的,耍我们是吧!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凭你空口说的几句话?”亲卫不耐烦了,欺身上前一把抓住辰轩的衣领,脖子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他,急促的鼻息声清晰可闻。   他眼含威胁,压抑着心中怒火一字一句说道,“小子,别TM给脸不要脸,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再满口谎话,把我们当傻子愚弄,那我们就让你凄惨地死去,懂吗?”   说罢松开了手,坐回位置上去,眼神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神色冰冷。   洛婵君脸色也不好看,并没有阻止亲卫粗暴的言行。   虽然她觉得辰轩如果想隐瞒来历,没有必要编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来骗他们,因为这样做反而会让人怀疑,但辰轩没法拿出证据证明他所言的真实性也是事实。   就她个人而言,其实她倾向于相信辰轩,因为她实在不相信近年来国力大大减弱的煜国能有一战消灭晋国五十万精锐的能力,何况这些精锐还是由深谋远虑、作战经验丰富的祖父统帅,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变故。   赤灾这个词她这几年在洛家也偶尔听祖父提起过,听说煜国就是因为赤灾才导致民生凋敝,动乱不断,国力连年下滑的,也因此晋国近年来屡屡挑起军事冲突。   普通百姓和底层军卒或许没听说过,但晋国的朝廷要员、高级将领和直接负责军事行动的指挥使应该都清楚。   可惜她相信没用,她并不具备军队的指挥权,而要让其他将领和士卒相信就必须要拿出无可置疑的证据。   “在下暂时没法拿出证据,但你们可以先派出大量骑兵斥候分散到荆同府周边打探情报,等他们亲眼看见身高近丈的赤红色魔族时就会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辰轩态度诚恳。   洛婵君沉默片刻,而后螓首轻摇,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惊讶地发现,辰轩闭上了眼睛,像陷入沉睡似的一动不动。   “辰公子,辰公子?”洛婵君蛾眉微蹙,轻唤两声。   没有反应。   亲卫不等洛婵君示意,主动站起身上前两步,凑近了查看。   亲卫靠近的刹那,辰轩突然睁开了眼,身姿挺直,面容淡漠,浑身气质大变,一股神秘超然的气息如同凝成实质般扑面而来。   那双深邃幽静仿若古井深潭的眸子满是漠然,仿佛超脱凡尘俗世的强大生灵漠视着凡间的一切,出尘、高贵,不可侵犯!   随意一掌拍出,身前的亲卫如同被攻城锤砸中,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奢华精致的马车破开一个大洞。   “紧急戒备!”一阵急促的锣号声,营地中休息的士卒立刻披甲执锐,组成严密的军阵,慢慢围住马车,每个人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   洛婵君心中一惊,她刚才竟没有看清辰轩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晃,亲卫就被打飞出去。   她心中警兆骤升,立时抽剑出鞘,银白的月光打在剑身上,折射出一道寒光,剑锋直指辰轩,隐有光芒吞吐。   “他很强!”   洛婵君满脸凝重,她至今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如山似海的压力,仿佛稍一疏忽自己就会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浮舟一般,被海浪轻易地倾覆、碾碎。   “你究竟是谁?”洛婵君皱眉喝问道。   “辰轩”仿若未闻,一双冰雪般冷漠的眼睛对着洛婵君上下扫视。   澹台绫兮一直在监察辰轩的血气波动,当感受到辰轩如同推演出的轨迹那般脱离危险之后,就立刻附身过来察看。   她凝视着眼前绝美的女子,虽然面上不显,但她心中的惊讶不比洛婵君少,因为她竟然在一介凡人身上感受到了规则的痕迹!   有意思。   她没想到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竟误打误撞发现这样一个绝世天才!   无数细小的规则碎片生生灭灭,环绕着洛婵君,当她出剑的那一刻,澹台绫兮能“看”到碎片洪流仿佛受到意志的影响,凝聚在剑锋之上,规则碎片浓郁得甚至近乎凝成实质,隐隐能看到微光绽放!   一介凡人,没有进行任何修炼,只凭凡间武学,就引得世间规则相附,若踏入修仙者行列,极有可能如同上古传说那般,一朝得道,直接跨越数个大境界!   这女子应该拥有与道亲和的特殊体质,但尚未真正开启,此外,她的悟性也十分惊人。   澹台绫兮心中明悟。   “你究竟是谁?”洛婵君面色冷峻,如临大敌,微微踏前一步,剑锋上光芒吞吐更盛,“不要让我问第三遍!”   澹台绫兮依然充耳不闻,反而将目光落在右手上。   受伤了?伤势还很严重!   澹台绫兮眼波流转,心中暗念。   她能精准掌控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筋骨,发挥出远超凡人的力量,按理说刚才一击对这具身体而言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提醒她这一击已经超负荷了。   “真弱。”她有些嫌弃地轻语。   澹台绫兮心中已有计划,等煜国事了,就将辰轩带回九玄上清宫,教导他修炼。   毕竟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和血精珠的逐步解封,对无缺之血等必须之物的品质、数量需求肯定更高,并且说不定以后魂心珠的解封也要求无缺之魂之类的素材,这些都只能从辰轩身上获取,因此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否则满足不了自己。   灵力修为澹台绫兮有办法帮他提升,哪怕辰轩资质很差,也可以用天材地宝堆砌到凝心境,但之后的法玄境就必须要本人对规则和道的理解达到相应的层次才能晋升了,寻常的天材地宝已经不起作用。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澹台绫兮忽然想到,近千年来不断出现的法则秘境可以帮助修仙者领悟规则和大道,强行提升道境,但一是法则秘境太过珍惜,出现次数很少并且很难发现,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二是法则秘境中规则混乱,像是这个世界运转过程中出现的漏洞,各种光怪陆离和匪夷所思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具有极高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哪怕修为再高,一旦进入都是九死一生,一般只有大限将至又自知突破无望的修仙者才会满世界找法则秘境,寻求那一丝生机。   还有另一种十分安全的方法,就是搜罗那些拥有与道亲和的特殊体质的女子。   道则感悟一般与灵魂和悟性有关,特殊体质不仅可以提高灵魂与大道的亲和性,还可以吸引道则碎片融入自己身体,便于自己更加直接地观察和感悟道则。   修仙者只要与这些特殊体质的女子灵肉交融、身魂合一,神魂激荡间便可吸收其神魂和身体中逸散的规则碎片,就像通过她身体的中转,帮助自己接近大道,感悟道境。   想到这,澹台绫兮突然转过头,将视线落在洛婵君身上,宛如在看掌中之物。   “给你两个选择......”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洛婵君黛眉紧蹙,不明白辰轩在说些什么。   “嫁给他......或者成为他的炉(和谐)鼎。”她如此说道。 第52章 裁决天命   “洛统领,别跟他废话,他杀了李奇,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士卒全副武装结成的军阵向马车步步逼近,一名魁梧男子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亲卫跟前,探了探鼻息,随后眼眸发红,怒发冲冠。   洛婵君听罢心里一颤,近些时日来朝夕相处的亲卫转眼就生死两隔,难言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   她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辰轩,想起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突然也不想再多问些什么了。   既然是我们救了你,那你的性命就由我来取吧。   她手腕一翻,感知中无数细小的萤火纷纷汇聚到剑锋之上,凝心聚神,剑尖毫光喷吐,带着劈金斩石的威力呼啸而至。   澹台绫兮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于紧窄的马车中闪身而过,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一击。   剑芒错身而过,将后半截马车轰成支离破碎的木片。   澹台绫兮面无表情,脚步一踏,一道残影闪过,转瞬间来到洛婵君身边。   怎么会,好快!   洛婵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她收剑想要再斩,但澹台绫兮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   只见澹台绫兮伸出二指如同游龙巡曳,趁着洛婵君收剑欲斩的刹那,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剑势最疲软缓慢的一刻,两指相并,剑身便再难逃脱。   分指交错,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洛家世代传承的陨月宝剑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断成了上下两截。   “小心!”周围有人惊呼。   澹台绫兮手持碎片,往前一送,锋锐的剑尖便紧紧贴在洛婵君白皙的玉颈前。   “洛统领!”   “混蛋,你放开她!”   “不要!”   士卒们惊讶、惶恐、急切的声音不断响起。   战斗不过持续一息就已然结束,没有华丽的招式对攻,只有瞬间的碾压,高下立判。   “我输了。”洛婵君紧紧握住断剑,颤声说道,眼眸里还残留着抹不去的惊骇,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更清楚自己的天赋,自懂事以来再没有人能接她三招,无论是哪门哪派,大师宗师,她也想过输,但她没想过会输的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与剑锋相触,划破了娇嫩的颈肤,一道血痕骤然浮现。   澹台绫兮收起宝剑碎片,免得她真一不小心将要害蹭到剑锋上,转而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眸轻声说道:“不知对方深浅就不要轻易表露敌意,小女孩,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何必多言。”洛婵君冷眸相对,挣脱开来。   澹台绫兮也不计较,指着自己说道:“本座多给你几日时间思考,嫁给他或者做他的炉(和谐)鼎。”   “我有未婚夫!”   “还有......”澹台绫兮不理会,因为她只要结果,无用的过程她并不关心,仍然自顾自说道,“照顾好他,若有闪失,赤地千里!”   说罢,澹台绫兮趺坐于地,不去看她。   “你究竟是谁!”洛婵君忽然有种预感,辰轩身体里的人要离开,犹豫一下开口问道。   “澹台绫兮。”   辰轩闭上双眸。   片刻过后,辰轩再次睁开眼睛,那股漠然、超脱的气质荡然无存。   众人明白,那个强大的澹台绫兮已经走了。   ......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注视着辰轩,一种微妙难言的气氛笼罩此地,他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被众人看的浑身发毛,冷汗直冒。   他动了动身子,于是众人目光也随着他转动。   辰轩:“......”   他刚才一直以第一视角旁边整个事件,知道澹台绫兮的所作所为,但他并不知道如今该怎么面对洛婵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人因自己而死,还是刚刚救了自己的人。   愧疚如同澎湃巨浪般的打上心头,让他坐立难安,他想补偿,但又有什么能抵得上一条性命呢?   他只能沉默。   片刻后。   他开口说道:“对不起,我......”   然而还没等他话说完,洛婵君眼神愤怒而复杂地看他一眼,冷声命令:“把他绑起来,一天只给他一顿饭。”   辰轩:“......”   ......   九玄上清宫,裁决殿。   通体玄黑的大殿,处处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壁墙上擘画着猎杀万族的血腥图景,栩栩如生。注目看去,那图景仿佛一个真实的世界,仙灵咳血,残肢碎骨,万族哀嚎,再现万千年前毁天灭地,寰宇寂灭的大战,注目者心神被慑入其中,磅礴无边的煞气直冲脑海,意志薄弱之辈只有肝胆俱裂,心神破碎一途。   万族颅骨所作骨灯里,鲛人一族尸.肉炼制的脂油长明不灭,为幽黑阴冷的大殿添了一点微弱的光。   七八个高大的模糊人影围立一圈,默默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们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向一处。   “裁决,你慢了。”   最前方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黑影,仿佛黑洞般吸引所有的光线,看不清面目,甚至不能看出人的轮廓,只有一团如烟似雾的影。   黑影不作回答,因他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宫主闭关,本座主持。”他说。   “魔族再现,煜国有罪,今裁决如下:”   此言一出,裁决殿内外一片寂然,无数关注此处的目光皆凛然以待。   “慕华,刑于落仙台;魔族出现之地,依例,无生;执刑人:澹台绫兮。”   语毕,   落仙台处,一声惨叫转瞬即止,煜国老祖神牌破碎,魂火骤熄,已然形神俱灭。   “澹台绫兮?”忽然,有人出声,“一内门弟子如何堪当此任?”   裁决殿中仿佛一道寒光扫过:“还有谁质疑?”   无人再言语,众人皆明白了裁决的意思,而九玄上清宫中没有几人可以违逆他的意志,哪怕他们名义上地位相等。   监察内外,裁断生死,定决天命,便是裁决!   一息后,一道金灿灿的法旨凝聚而成,大道神韵涤荡而出,神秘玄奥的气息弥漫。   法旨上,三条道化为三色笔墨,裁决文书缓缓浮现。   众多高大人影看到这一幕,心神一凛,心中满是凝重。   裁决又变强了。   不等他们平复心绪,法旨便已圆满,化作一道金光遁入虚空,不知何处。   ......   煜国,皇城,阆苑。   澹台绫兮趺坐虚空,周身灵力如同水波环绕,淡蓝的灵光溢满香室。   聚灵阵不停将灵力送入她的体内,道灵录运转不歇,灵力中的杂质被一点点剥离,气海之中,灵力比之前初入纯元境时增加许多,已近中阶。   对散修和小门小派的修仙者而言,每个大境界分为初、中、高三境,之后灵力便会充满气海,不得不寻求破境以扩大气海。   而对于大势力甚至是仙宫这样的顶级修仙宗门来说,每个大境界则分为初、中、高、圆满四境,一是因为大势力弟子天赋好,气海容纳量大,二是道藏丰富,功法品质高,所以吸收的灵力杂质更少,更加精纯。   这样一来,哪怕同样的气海容量,大势力弟子的灵力数量和质量都比小门小派的强,每个大境界都相当于比散修多修炼一阶,或许表面上散修境界更高,但实际上他们实力却不及低境界的大势力弟子,这也是为什么大势力弟子经常能够越境败敌的原因之一。   至于顶级势力中的绝代天骄,圆满并不是他们的顶点,他们追求的是圆满之上的极境,只有到达了极境,才有资格被宗门视为“圣”来培养,才可能横推一代,也才有逐道求仙的希望。 第53章 断魂之伤   识海深处,定界盘起伏不定,四周吞吐的神曦一刻不停地滋养着澹台绫兮的灵魂,哪怕她的灵魂此时尚未蜕变成神魂,但魂魄的强度已经不弱于仙宫中大部分刚刚完成蜕变的弟子了,只是没有拥有超凡之后的种种神异罢了。   忽然,灵魂之中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仿佛灵魂缺失了一块,并不完整。   灵魂映照肉身,澹台绫兮身体颤动,同样如同被撕裂一般,于半空中大口咳血。   她缓缓落下,趺坐于地,仙靥苍白,樱唇被金血染成金黄,一滴一滴砸落在地,虚弱得只能用手支起身子。   金血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异香,室内的花卉、室外的草木沾染了这股香气,盛放的愈发浓烈。   “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她神色冰冷,淡淡自语道。   初时降临此界,两界规则融合碰撞,四颗盘珠伴随着完整的定界盘于澹台绫兮的灵魂中孕育而出,但此时一只来自天际的巨手横击而来,将定界盘打成两半,一半仍为澹台绫兮所掌控,但另一半就鸿飞冥冥不见踪影。   定界盘附着于她的灵魂,定界盘的破碎也致使她的灵魂分裂成两块,如果不是神曦时时刻刻地滋养,她早已因为灵魂破损而死。   一般的灵魂破碎只需一些天才地宝便可治愈,但她的灵魂中拥有两界的印记和道痕,而仙元大陆的圣药只蕴含一界的规则,所以对她不起作用,唯有定界盘合二为一,四颗盘珠归位,她的灵魂才能真正复原。   澹台绫兮能感觉到梁国的方向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感召,这是道器合一的本能,也是自身灵魂的牵引,知道位置,所以她并不心急。   澹台绫兮闭上眼眸默默疗伤。   星夜来临,月色如水倾泻而下,皇城仿佛睡着了,只有犬吠和鸟鸣声偶尔响起。   澹台绫兮睁开双眸,眼中神光一闪,望向天边。   一道法旨破碎虚空,极速而来。   澹台绫兮取出仙宫身份令牌,纤指一并,注入一道灵力。   令牌神光澹澹,一阵特殊的灵力波动传出,牵引法旨降临。   法旨悬立虚空,明辉四溢,道韵弥漫,边缘空间层层破碎,难以承受其上强大的力量。   “澹台绫兮,九玄上清宫内门弟子,恭迎裁决殿法旨!”   澹台绫兮朗声清喝,敛裙行礼。   法旨展开,其上三色文字化作一个印记脱离而出,射向澹台绫兮脑海,随后自行收起。   她接过法旨,消化脑中印记。   片刻后,她嘴角微翘,漠然的面庞上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祭祀大典之时,她送出的宝盒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礼物,而是魔族的血肉,当这散发着浓郁魔族气息的宝盒进入仙宫时,第一时间便被众多大能发现。   对于他们而言,回溯事件过往不过一瞬之间,只要有了引子,再如何隐瞒,再如何天衣无缝,只要没有同等级别的道则干扰,在命数的推演下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般纤毫毕现。   她凝视东宫,视线仿佛穿透一切阻隔,喃喃自语道:“时机已至,功将圆满,慕远,到你选择的时候了。”   ......   东宫,勤政阁。   慕远专心伏案处理政事,忽觉窗外有光芒一闪而过,心中疑惑,遂置笔出门。   门外细雪如絮,夜风冰凉,慕远转头四顾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往前数十步,进了忧民别苑。   抬眼看去,只见一道绝色仙影身着纯白流仙裙裳,纤腰环带,背负玉手,静静伫立。   月光如水,将最大的偏爱给了她,银白交辉,清冷神圣,她眺望天穹,眼怀思慕,仿佛出身渺远的天宫,因不知名的原因谪落凡间。   “圣使大人?”慕远缓步走近,轻声询问,像是怕惊扰了仙子。   澹台绫兮转过身来,仙靥微带笑意,精致光洁的玉耳上银色的四叶草轻轻摇晃,眸光粼粼,温柔扑面,令人心醉。   慕远发觉今晚的圣使大人有些不同,格外的平易近人,也格外的......兴奋?   “不知圣使大人找我何事?”慕远避过视线,低下头去。   “你曾说过愿放弃尘世、长伴左右、供我驱策,不知可否记得?”   “在下不敢忘记。”慕远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曾言,你将会面临一次抉择,若选择正确,则答应收你为徒,可还记得?”   “同样不敢忘记。”慕远答道。   “既如此,你便随我来吧。”   说罢,仙子莲步款款向前走去。   太子心中满是疑惑,不知道圣使想带他去哪,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低头跟上。   他甚至心中有些雀跃,概是因为圣使没有自称本座而是换成了“我”。   出了别苑,离开东宫,行过廊桥,走过长道,澹台绫兮在一座殿宇前停了下来。   “这是,凝神殿?”慕远疑惑出声,凝神殿是煜皇安神休息之所,不想临幸妃子时夜晚便会在这里歇息。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轻抬玉足,继续向里走去。   走进殿宇,来到卧房,澹台绫兮素手轻挥,一层迷障揭开,露出真实的面貌。   只见卧房中被层层明黄奢华纱幔遮掩之处,墙壁被凿除一个巨大的孔洞,其中妖异的红光闪耀,不知通向何处,但一眼看去便令人心生不安,直觉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太子面上仍满是疑惑,但缓缓捏紧的双拳和手心的冷汗已透露出他的心绪。   太子的确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走吧,一起去看看。”   听到圣使大人这么说,慕远纵使不愿也只能遵从。   通道直通地下,越往里走太子越是心惊,地下空间极大,宛如迷宫,有着很多通道,通道的石壁上有像是血脉经络之类的血红色组织黏连缠绕,十分诡异。   继续走去,这种组织越来越多,连绵不绝,不同方向缠连过来的诡异组织相交处,有巨大的血红色肉块爬覆其上,甚至还在轻轻蠕动,像是有生命,每一次蠕动间,都有气味怪异的黏液滴落,让人看一眼就直犯恶心。   太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澹台绫兮却是明白,这是低级魔族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在不经意的改造他们周边的环境。   每隔一段时间,通道前方就会传出一道巨大悠长的雷鸣,震耳欲聋,如果不是迷障隔绝五感,恐怕皇宫各处都能听到。   走了一刻钟之后,声音越来越大,太子也越来越忐忑,他明白快要到了。   不久,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肉茧黏在任何有位置的地方,就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一样。   肉茧很薄,里面有透明的淡红色液体包裹,巨大的雷鸣声就是无数肉茧聚集起来的呼吸,每一次呼吸间,都有强烈的风形成,从各个通道排出或者吸入。   澹台绫兮月白色裙裳被风一吹,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柔曼妙的仙子娇躯,但太子此时没有心思再想这些。   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因为他看的分明,那一个个肉茧里装的竟全是魔族!   “我很好奇,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很多事,也能猜出更多,但你既选择没有告诉我,也没有拒绝跟我来这里,为什么,你的选择究竟如何?”澹台绫兮转过身,眼神淡淡。 第54章 了结   太子扯起嘴角强颜欢笑,手心汗湿一片,心中慌乱无比:“我以为辰兄是跟我开玩笑,或者是他弄错了,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想再调查调查,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再来向圣使大人您报告。”   “或许父皇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   “不不不,他肯定是被魔族胁迫,不,控...控制的,那个魔族长老说不定就有什么惑人心神的法术,父皇做出这些肯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还请圣使大人明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这都是魔族的阴谋!”   澹台绫兮平静地看着太子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也看着他手舞足蹈像个小丑一样拼命想解释的样子,螓首轻摇。   他面色涨红,表情怪诞又疯狂,就像是被揭破秘密想要掩饰,但这些都不是澹台绫兮想要的。   “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有你还装作不知,你的选择是什么,你还有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澹台绫兮有些失望,拒绝面对是最大的懦弱,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住。   太子如同突然被扼住了喉咙,浇下一盆冷水,支支吾吾乱七八糟的声音戛然而止。   慕远知道澹台绫兮的意思,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他蓦的冷静下来,只剩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证明他的紧张。   纷繁的过往从记忆中跳出,变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画出现在他眼前,和父皇相伴玩耍时的温馨,第一次独立圆满处理一件政事的开心,微服出访时听到百姓交口称赞的满足,为这一幕幕打上了暖色的光。   但随着时间推进,情景急转直下,路边愈来愈多森森白骨的哀痛,孩子倚门张望却不见父母的迷茫,赤灾过后只剩一片残垣断壁的冷寂,未亡人撕心裂肺哀嚎哭泣的凄婉,让慕远不禁浑身发寒,心痛难当。   他再也找不出理由去开脱,他也明白圣使想要什么,现在,到直面血淋淋的现实,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所作所为必有因果,万事万物总有失去,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心理准备太珍贵,他一直都拥有不了。   胸膛剧烈起伏,他想开口,却觉得唾液如同胶水般粘稠,将他的嘴死死地封住,干渴地讲不出话。   “慕晟勾结魔类,背弃人族,执迷不悟,妄图对抗仙宫,以致国祚艰难,生灵涂炭,可谓残暴无道,失仁失德,所为荼毒万里,遗祸无穷,其罪......当诛!”   话刚说完,慕远就像是吐出了一大口精气,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鬓角也有了几多霜雪,可他明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几个月前也曾意气风发。   “家与国你选择了国,仙宫和魔族你选择了仙宫,这很好,但对我来说,还不够!”澹台绫兮越过他,款款向外走去。   圣使是什么意思?这还不够?太子略显麻木的跟在身后,如同被掏空,心神俱疲。   来到室外,寒风凛凛,星斗漫天,如同冻结的雨滴,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澹台绫兮一招手,唤来一阵风,将两人托起直升天穹。   “啊,啊。”从未有过飞起来的体验加上有些恐高,太子失态的惊叫起来,但很快他就掌控了平衡,“圣使大人,您这是?”   “看下边,你看到什么?”   随着澹台绫兮玉指轻点,慕远的目光下移。   “下方是江山社稷,是万家灯火。”慕远不明所以,小心回答。   “不,你错了。”澹台绫兮螓首轻摇,声音如同寒冬中流淌的清泉,清脆而冷冽,“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弱者,是无能为力的牛羊,是生杀予夺全凭我意的掌上玩物。”   没让慕远有停歇的机会,她继续说道:“你曾说供我驱使,那么,我要让魔族长老将煜国所有出现过魔族的地方都化为魔域,将那里的生灵都转化为魔族,你当如何?”   寂静片刻。   “圣使大人,您一定是在开玩笑,我们煜国是仙宫的附庸,煜国的百姓也就是仙宫的人啊,您怎么会白白让他们送死呢?您一定是在考验我的决心是吧?”   慕远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连声音都笑的有些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澹台绫兮,再不避讳直视那仙姿玉颜,想从其中看出半点蛛丝马迹,可那里除了比雪还冰寒的冷漠,再没有其他,千万百姓的性命,似乎真的不被她放在眼里。   心中蓦的漏跳一拍,一种巨大的不详的预感陡然升起,他没发现,却在不经意间握紧了双拳。   “你或许不知道,魔族是一种很好的资粮,他们有比世间大多族类都高的多的生命位阶,他们浑身上下都堪比天材地宝,可以加快修仙者修行,甚至帮助修仙者突破极境,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希望这样的宝物越多越好呢?”   “这不一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百姓,这是吃(和谐)人!这是吃(和谐)人!”慕远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开一切失态地大吼。   澹台绫兮没有在意他大不敬的态度,轻声说着:“如果你成为我的弟子,我教你的第一课就是仙人的本质。”   “王者擅弈,以王朝为棋,百姓为棋子,仙人则以天地为棋,众生为棋子,都是将弱者的生命当做游戏,弱者是人吗,弱者不是,他们只是一种任人抢夺的虚幻的东西。”   “山河难变,众生易改,一批又一批,生生不息。仙人,不会在意终将逝去的东西,他们眼里只有自己。”   “求仙争道,也是一场游戏,这片天地就是游戏的场地———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活到最后。”   “万物皆虚,只有自己最真实,所以,游戏人生时,不要将目光倾注他人,你,明白吗?”   慕远愤怒地浑身都在颤抖,胸膛剧烈起伏,不停喘着粗气,连手指都在哆嗦,用尽所有克制才移开喷火的目光。   他没想到自己一心想成为的仙人竟是如此不堪,想必由众多仙人组成的仙宫更是这样。   他们从来不是救世主,他们就是一群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的猎手,自己这些牛羊只是他们圈养的食物,随时会因为需要,甚至兴之所至便入场猎杀。   都是一群欲壑难填的无情无耻自私自利的丑陋动物!   他再度看向澹台绫兮,只觉得上天真是无眼,那绝美的仙子皮囊下包裹的竟然是一具发烂流脓的恶臭肉.块!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平静地看着并接受这一切,等着事情自然的发展,我便会收你为徒,带你入九玄上清宫,从此跳出圈养,化生为人,那么,家,国,或是自己,你选择什么?”   “称呼我为师尊,还是敌人?”   太子慕远没有说话,他沉默而有力地挥出了拳,他的回答没有言语却振聋发聩!   澹台绫兮看着那软绵绵的拳,慢悠悠地袭来,看着慕远坚定的眼神,带着一往无前无惧生死的气势,身后仿佛闪着光,突然真正有了几分兴趣。   她突然想起她遥远的家乡,也是在国事艰难之时,有那么一群人,明知敌人的强大残忍但依然无所畏惧坚定地挥拳,明明跪下便能活着,但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抗争与牺牲。   “真好,如同金子般可贵,可惜,本座与你不是一路人。”她略带惋惜,随后神情重归漠然,是万物如蝼蚁。   澹台绫兮卸掉了清风,太子慕远的拳落不到她的脸上便掉了下去。   片刻后,除了一声沉重的落物声再没有其他,慕远早已明白挥拳的后果,自然不会在跌落时没有尊严的惨叫。   澹台绫兮缓缓下落,背后月光照耀,仙姿昳丽,依然那么清冷优雅,超脱凡俗,如同月宫中谪落的仙子。   她扫视一眼地上的血泥,冷冷地吐出一句:“浪费本座时间。” 第55章 邀战   “是时候了。”对月呢喃一句,澹台绫兮放开了气息的压制,这位顶级仙道势力培养出的天骄终于肆无忌惮地释放出她的修为,灵力波动如同剧烈喷发的火山般猛烈,又如同夜里冲天的火光般显眼,仿佛在昭告天下。   “魔族长老,来战!”   两国交界处,荒原。   身披鸦青色羽氅,手杵蛇杖,满脸斑纹的老者忽然转身回望,他的感知中,千里之外的皇城,一股精纯而深厚的灵力如滚滚狼烟般升腾,挑衅意味无比明显。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仙宫的小女娃果真不识抬举,不过一介小小弟子,又可不是仙宫的大能,竟敢如此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夫就送你一程!”   旁边的煜皇不明所以,问道:“长老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发生了何事?”   “陛下稍安勿躁,是那仙宫女娃向老夫邀战呢,你且在此等着,本座天明前就带着她的头颅返回。”魔族长老在长老阁中哪怕是不善战斗的那一类,但他的地位甚至比战力强悍的族众更高,哪里受过这种挑衅,当即忍不住要发作。   “长老等等,那些仙人无不是狡诈奸猾,道貌岸然之辈,仙宫中人更是心思恶毒,心机深沉,说不定早布置了陷阱,还请长老以大事为重,三思而行。”煜皇连忙走近劝阻道。   “放心,本座自有保命之法,而且本座早已设下阵法笼罩皇城,其中并无第二个修仙者。”长老眼神阴鸷,神色不耐,随意解释两句。   “陛下既心忧大事,可率这些低级魔众先行进攻晋国,抓捕受体,等老夫得胜归来再行破禁之事。”临走时长老想起什么,转身对煜皇命令道。   凡人转化为魔族将斩断体内的血脉枷锁,就像破除了禁锢,故命名为“破禁”。   煜皇毕竟还只是一介凡人,看着长老神色狠厉,也不敢再多阻拦,只得按照吩咐退到一边,准备进攻一事。   ......   风急天高,月色郎朗。   澹台绫兮凝立长空,神色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死之战即将来临的焦虑。   除了将睡梦中的慕若涵扔出皇城之外,她没做任何事,一直在默默等待。   来了。   澹台绫兮睁开眼,灵觉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迅速靠近。   魔族长老面带高傲,用那狭长阴冷的眼睛来回扫视澹台绫兮,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你就是仙宫女娃?老夫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但没想到你竟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如果你安安分分待着,等老夫获取足够多的受体之后自会离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偏偏看不清差距,主动挑衅,那便是取死之道!”   “小女娃,你莫不是凭借这容貌和身子在九玄上清宫享受众星捧月惯了,忘记仙元大陆求仙争道的残酷血腥了吧,老夫今天就让你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魔族长老浑不把澹台绫兮放在眼里,出言嘲讽。   “弱者才会聒噪!”澹台绫兮语气淡淡,不欲与他废话,伸出素手往下一拍,半空中便凝聚出巨大掌印,朝着魔族长老重重砸下。   “混账!你找死!”长老满脸怒色抬起蛇杖朝天一挥,一道幽绿的灵芒闪过,手掌轻易被一分为二,砸落地面。   烟尘冲天,地上被砸出深深的巨坑,房倒屋塌,很多百姓全然不知,在睡梦之中死去。   哀嚎四起,但两人都漠不关心,只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长老没想到澹台绫兮如此张狂,身为纯元境竟敢主动对凝心境动手,这对他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和轻视。   他灵力升腾,浑身燃起危险的绿焰,缓缓凝聚于蛇杖之上,伸出枯槁的手紧握蛇杖朝澹台绫兮点去。   暴怒大喊:“死吧,魔焰焚天!”   寒冷的冬风被炙烤的滚烫,幽绿的火海铺满夜空,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波动滚滚而来。   澹台绫兮神色静怡,不疾不徐。   纤指跃动,缔结法印,精纯无比的灵力凝结成一张光滑的水镜,轻薄透亮,泛着美丽的光泽,悍然不惧地迎向火海。   “玄•明镜水御。”   古井无波的声音回荡夜空,仿佛神祇低语,漠视万物。   幽绿的火海狂涌而去,但却被薄薄的水镜阻挡,不得寸进。   “不过如此。”澹台绫兮低语。   长老收敛了些许轻视之心,开始审视这个仙宫弟子。   她的灵力太精纯了,哪怕自己高一个大境界也没有这样的灵力,简直不可思议,绝非普通的内门弟子所能达到!   不过,再怎么天才,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灵力质量再高,数量上也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足为虑!   “不错,没让本座失望。”长老松开蛇杖,怪笑两声,“但是,你不明白凝心境和纯元境之间本质的不同。”   “凝心境会在将气海压缩成一个灵核,不论是灵力的运转输送速度还是灵力数量都有成倍的增长,这意味着同等时间内,一个术法获得的灵力和展露的威能都将比之前提升一个数量级,绝不是纯元境可以企及的!”   “天才的落幕,总是需要一个盛大的舞台,死在此术下,你也该知足了。”   漂浮在空中的蛇杖剧烈扭曲、膨胀,数丈,十数丈,数十丈,蔽云遮月。   仿佛迎风增长,不过瞬息间,原本可以握在手中的蛇杖变成了一条幽绿鳞片,魔焰升腾的通天巨蟒!   嘶嘶,嘶嘶。   巨蟒吐着信,蛇身高高仰起,巨大的身躯遮蔽了月光,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摇曳的蛇尾在地上扫动,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土石俱裂。   这巨蟒本是一条拥有上古血脉的绝强妖兽,被魔族抓住,摧毁神智,以魔血蚀体,封印成一只小小的手杖。   长老闭上眼,鸦氅猎猎,以神魂之力驾驭这条巨蟒向澹台绫兮狂攻而去!   澹台绫兮墨发飞舞,仙肌生光,道灵录第三层急速运转,手捏六相拳印,一股秘力涌出覆着其上,灵与魂,精与神,虚与实六种法印合一,神光湛然,毫不退避与巨蟒猛烈攻伐。   轰!   巨蟒头颅,蟒身,蟒腹无不鳞甲迸裂,鲜血漫涌,发出一声声痛苦嘶鸣,形成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散去。   长老面色发白,口鼻溢血,显然受伤不轻。   澹台绫兮也不好受,拳指淌血,金赤交融,露出肤下森森玉骨,受创严重。   不过肉身的伤势还不算什么,巨蟒嘶鸣时发出的神魂攻击才最致命!   澹台绫兮还未蜕变神魂,而长老神魂攻伐之术早已纯熟无比,一经施展,澹台绫兮极难抵挡。   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从脑中传来,识海摇晃,天旋地转,更可怕的是,神魂攻击引发了澹台绫兮的魂伤,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制的涌出,本就不完整的灵魂流淌出无色的魂血,仿佛一尊琉璃人偶行将破碎。   澹台绫兮眉心发光,魂心珠运转到极致,凭借滋养神曦不停溢出来修补灵魂,才强行将灵魂暂时稳固下来。   但魂心珠如今连第一层粗解都没有达到,这已经是它能力的极限了,如果再来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澹台绫兮平复灵魂的激荡,用莫大的意志压制眼前纷乱的记忆,神色终于不再平静,她面色霜寒,眼眸如刀,凝立虚空朝天一指。   “三玄覆灵大阵!”   话音未落,整个皇城发出剧烈轰鸣,地面浮现无数繁复玄奥的阵纹,三道恢弘的青、蓝、白光从阵法边际向上蔓延,逐渐笼罩整片夜空,磅礴无比的威压让人心悸!   长老感受着阵法如山似海的气势和如芒在背的危险,终于完全放下了轻视,心中无比凝重!   “此女......决不可留!” 第56章 败退   长老神色肃穆,意念一动,一颗巨大的透明光球从虚空中浮现。   光球中银白色的秘力流淌,无数神秘难测的符文闪烁,一根根若隐若现的法则线条交织穿梭,一起构成这颗美丽非凡的道果。   一股玄奥的道韵弥漫开来。   道果,是天地间道与理的凝聚,是宇宙中权与力的具象,每一颗道果都代表着修士对宇宙万物、天地自然本源的感悟,都闪烁着智慧和探索的光芒,都象征着一种独一无二的伟大奇迹,它们或拥有浩如山海般的威能,或拥有匪夷所思突破常理的奇妙,每一颗都不可复制、珍贵异常。   这颗隐法层次道果就是鸦氅老者能将人族转化为魔族的奥秘所在,他也是凭此才能在战力低微的情况下荣升为尊贵的魔族长老。   魔族战败后曾遭遇血洗,几近灭族,而又因为生命层次太高,自然繁衍难以产生后代,所以哪怕休养生息数千年也依旧比不上人族数量繁多。   这种情况下,鸦氅老者能将异族转化为魔族的能力就显得异常重要,尽管以这种方式诞生的魔族实力天赋比其他魔族低上许多,但只要数量够多,总能出现绝世天才,况且鸦氅老者自信随着道果的不断进化,终有一天转化成的魔族天赋能与自然繁衍的魔族齐平甚至超出!   道果悬立虚空,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吸引着澹台绫兮的目光。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阵法!”长老怒喝一声,“破禁大阵,起!”   “可悲的凡人们,你们扭转命运的时候到了,不要抵抗,一起成为伟大的魔族吧!”   血红的光芒将皇城包裹其中,阵势显现,道果缓缓融入阵眼。   “终于让你用出来了。”看着这一幕,澹台绫兮细语呢喃,竟露出几分清甜的喜悦。   “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手怎么了?”   “好痛苦,身体里有东西在动!”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怪物!”   “啊!”   无数凄惨的哀嚎从皇城的各个角落传来,无论他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在道果玄妙莫测的伟力下没有任何区别,一点点不可逆转地被转化为魔族。   数十,数百,数千,数万......   成功转化的魔族越来越多,澹台绫兮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城中这难得一见的盛况,一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仙宫的女孩莫不是从没见过道果,被吓傻了,怎么都不知道打断阵法或者来攻击我?   长老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毕竟随着皇城中魔族数量的增多,他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这是魔族的天赋神通之一,可以无视任何阻隔,将一定范围内所有魔族的力量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长老的气息越发恐怖,精气旺盛如海,原本凝心境初期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中期,还在不断向后期逼近。   他随意挥了挥拳,感受身上蕴含的庞大力量,嘴角挑起阴冷的弧度,看着不远处那道倩影。   “到此为止了,小女娃!”   “万魔血剑!”   “噬魂夺魄!”   “长夜永寂!”   他肆意挥霍着这股磅礴无比的力量,一边心分二用操控着巨蟒,一边施展出众多玄法一齐向澹台绫兮狂轰而去。   威力无比恐怖。   若是被轰中,半个皇城都会被毁灭,澹台绫兮却不疾不徐手捏法印。   “一玄·隐。”   语气平静淡然,带着震撼人心的穿透力,在激烈的战场中仍然清晰可闻。   空中那道优雅窈窕的仙影随着声音落下渐渐消散。   无数可怕的玄法因为感应不到澹台绫兮的气息而纷纷落空,再强的玄法打不中人也没用啊。   “怎么可能!”魔族长老大惊,他显觉境的神魂全力搜索竟捕捉不到一丝澹台绫兮的气息,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破障之眼!”   一枚诡异的眼睛破额而出,一寸寸扫视整个大阵,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还是没有?   他心渐渐沉了下来,这是魔族通法道藏中专门用来破解幻境、阵法、迷障之类的玄法,但没想到竟然对这不知名的小阵不起作用。   “给我出来,给我出来!”他想飞出三玄覆灵大阵,但被挡了回来,使出全力轰击大阵也只是让其微微波动,要想打破它,至少需要持续攻击一个时辰!   “可悲。”不知何处传来澹台绫兮略带惋惜的声音,空灵渺远。   “给本座死,死,死!混账,给本座出来受死!”他感觉到被羞辱,不禁勃然大怒,玄法不要钱的轰击各处,无数法术流光几乎将皇城犁了一遍。   这样破坏下来,除了澹台绫兮和已经被转化的魔族,皇城中恐怕不剩几个活人了。   澹台绫兮隐藏在阵法中,猫戏老鼠一般看着阵中的魔族长老,螓首轻摇。   识海中血精珠和魂心珠微微发光,尸体上逸散出的血气和灵魂被它们吸收。   -------------------------------------   血精珠——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血气(四十万/一百万)   2.转凌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无)   魂心珠——粗解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十万/十万)(完成)   2.显法境法则(无)   3.魂生幻灵草(完成)   此行的目的倒是达成了,澹台绫兮检视一番定界盘,露出些许满意之色,随后眼眸扫过下方数量众多的低级魔族,不禁唇齿生津,微微有些心动,就像老饕看见世间难得的珍馐美食一般。   魔族长老施展无数玄法,此时气息已经大降,境界也重回凝心境中阶。   他神色有些疲惫,无论是灵力还是精气都消耗巨大,连巨蟒都重新变成蛇杖回到他手上。   情况不妙!   这女娃的什么狗屁三玄覆灵阵太妖异,此番本座大意了,不应在阵中与她斗法的。   可惜此番出来,忘记将一应法器带上,不然破掉此阵、斩杀此女只在须臾之间,何必至此。   本来算好此时顶级仙道势力抽不出手来,才单独出来想找些人族当试验品提升道果,但没想到区区一个仙宫弟子就如此难缠。   事到如今,本座也失去了杀她的机会,再行纠缠也没甚意义,只能施展秘法先行撤退了。   长老皱着眉头不断思忖,心中渐渐萌生退意。   一想起澹台绫兮只有纯元境的修为,而自己高足足一个大境界却没有快速拿下,反而要转身逃跑,他便感觉到一股屈辱。   “该死!”   长老狠狠挥拳,胸膛剧烈起伏,积蓄了满腔怒气却无处发泄,脸色憋得铁青。   荆同府中的人类已然被本座全部转化为魔族,只要回到那里,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到时只要提前布下重重大阵,就能让她尝尝今日本座的耻辱,等本座出了气,再杀她不迟!长老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澹台绫兮也正犹疑不定。   魂心珠正需要他的道果,要不要就在这里杀了他?   可是那就会失去很多魔族资粮,还有那么多遭受过赤灾的郡县,还有荆同府,甚至还可以有晋国!   那么多人没有被转化,此时杀了他......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看了他一眼,心理斗争无比激烈。   良久,终究是心中的贪欲占了上风,澹台绫兮下定决心,纤手一挥。   “血魔•影遁!”   魔族长老鲜血暴涌而出,汇聚身后,正准备强行破阵逃遁,突然发现面前青、白、蓝三色交映的光幕漏出一个大洞,来不及思考原因,他急速穿过,一瞬间便远远逃出。   失去了长老这个强大战力,皇城中其余魔族自是毫无抵抗之力,被澹台绫兮一一收进血精珠的庞大空间中。 第57章 晨星陨灭   数日后,荆同府。   昔日设满箭楼哨塔,堆满火油剑甲的城楼如今已空无一物,神情严肃来回巡逻的将士也失去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凶狠残暴的魔族,显眼的红色身躯在荆同府中随处可见。   这些魔族已经比最初的红魔高级不少,拥有正常人的神智,可以自主修练,魔族血脉中的天赋神通也都具备,已经与真正的魔族没有什么区别了,只是他们一定程度上受到魔族长老的控制,长老的话就像真理,让他们狂热地尊崇。   成为魔族之后,原本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将会消散,他们就像一个个发育成熟的婴儿,失去了人类的过往,以魔族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重新开始。   “快,去把艮位南角的阵法激活,灵石都准备好,坤位天穴的阵眼材料也送过去。”长老立于阵中,指挥全场。   他的后背微微发凉,魔族敏锐的感知一直在作出提醒,危险正在临近。   来了!   一股针刺般的疼痛锥入身体,长老猛一抬头眺望天边,那里一道身姿翩然,清冷圣洁的仙影急速飞来。   大日将落,残阳如血,明亮的光芒变得昏黄,仿佛预示着终有一个人要像那落日般堕入黑暗。   “你该庆幸,本座让你多见了几日人间美景。”澹台绫兮面如平湖,语气清淡,浑然不把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的长老放在眼里,仿佛命运早已注定。   “少做出你那副让人作呕的模样,你们仙宫的人都是如此,一个个故作清高,尤其是你,不笑不怒,不悲不喜,就像一具死人的骨上披了层人皮,行尸走肉一般,老夫怀疑你究竟还是不是活人?”   魔族长老活了几百年了,可以说走过千山踏过万水,什么奇怪的人没见过,心性早已如同磐石般沉稳,等闲不会动怒,但偏偏几次都被澹台绫兮这一个小女娃勾动心火。   澹台绫兮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半空中凝结的法印缓缓消散。   她神色复杂,眼眸中闪过一瞬间的落寞,却不为任何人所见。   “我早已死过一次,就算来到此界,得了一具美丽的皮囊,如今又怎么有资格说还活着呢?”她细语声微,像只说给自己听,“行尸走肉,呵,真准确。”   长老见澹台绫兮没了动作,眼角一挑,暗暗勾动大阵,调转灵力。他改变了主意,迟则生变,不能再多做纠缠,决定一击致命。   “荆同府早已成为老夫的地盘,你只身前来不知是愚蠢还是狂妄,莫非你真以为老夫怕了你不成,今日便留在这里吧!”长老阴鸷的脸上满是愤恨,声音阴冷。   整个荆同府被红色的灵力包裹,一道道灵力光柱从地面升上天空,仿佛血河倒灌,一派灭世之景。   “万魔血身!”   随着长老一声怒吼,荆同府中上万魔族满脸狂热地被吸进光柱,在阵法的牵引下腾空而起,如同密密麻麻的雨点般向中心汇聚,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魔身。   那魔身高百丈,通体赤红,肌肉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头上两根犄角狰狞突兀,一双眼睛幽黑深邃,带着狰狞的杀意,腿部伸出一排尖锐锋利的骨刺,双臂背面从手腕到关节处裂开一个缝隙,两把散发着幽冷寒光的骨刀从中挤出,仿佛要将天给斩破,背部一双巨大的肉翼缓缓展开,天幕顿时被阴云笼罩,再看不见光芒!   幽黑色的灵力环绕狂魔,天也黯淡下来,狂暴无比的气势席卷大漠,飞沙走石,泥岩瀑流,连大地都在震颤,畏惧于狂魔的威势!   “吼!”   狂魔朝天怒吼,昭告自己的诞生!   天、地、灵、凡,魔族特有玄法的四种品阶,万魔血身位列地品中阶,在魔族中也无比珍贵,它能将一定范围内的魔族融合到一起,以施法者为中心形成一个魔族法身,融合的魔族越多越强,法身也就越强,传说此法没有极境,当突破某个界限后将具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唯一的缺陷便是需要以特殊阵法为引。   狂魔幽黑的眼眸凝视过来,强烈的杀意聚集在澹台绫兮一人身上,但她却无动于衷。   狂风呼啸,墨发肆意飞舞,一身素白纱裙被吹得褶皱不堪,澹台绫兮伸手去捋,但下一秒又被吹散。   仿佛被风捉住,细腻滑嫩的玉腿从纱裙中显露出来,修长匀称,蒙着一层羊脂玉般柔和的光泽,格外有种凌乱柔弱的美感。   澹台绫兮不想将灵力浪费在抵御风势上,于是索性不管了,从墨发中取出法器玉簪,遥遥朝天一指。   “你做的一切皆是徒劳,当我决定要将你抹去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生存的权力。”   澹台绫兮淡淡的话语穿透了风沙,穿过了吼叫,清晰地被狂魔听见。   或许是因为有裁决殿主做师尊,她也习惯了剥夺敌人生命前先平静地陈述他们的命运。   不,这不应该叫陈述,更应该叫......宣判!   仿佛感应到一种沛莫能御的伟力将要降临,风渐渐止歇了,大漠辽阔无边的土地上,一条条秘力覆着的银线开始勾画,线条每过一处,便将此地点亮,黯淡的天空也似乎更近了几分。   地面越来越亮,天空也越来越近,浩瀚无边,澄澈深邃,随着最后一笔完成,九座铭刻在地面上的巨大星宫骤然闪耀,而响应大地的召唤,天空中对应的星辰也向下投射出银白的光辉,神圣美丽,浩渺无垠,带着亘古苍茫的气息,与之相比,人间的一切都显得不值一提。   大地呼唤着星辰,星辰也映照着大地,光芒越来越强,流光四溢,让人分不清身处哪里,究竟是仍然悬于大地之上,还是已然投身星空之中。   “这,这究竟是什么阵法,你才纯元境,怎么可能布置的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狂魔恐惧地嘶吼,他巨大的身躯在星空面前也显得稚嫩渺小,不值一提。   澹台绫兮并不理会弱者的哀嚎,她捏着玉簪,朝着狂魔缓缓指下。   “晨星陨灭,第一击。”她说。   浩瀚的银白色星光随着簪尖下指而坠落。   击溃了狂魔的一切抵抗,无声无息间,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他的胸膛,边缘光滑完整。   “啊!”狂魔痛苦地嘶嚎,受到了重创。   尽管如此,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胸膛的肉.壁上无数肉芽正飞速生长,拼尽全力填补这个巨大的空洞,这就是魔族强大的生命力,他们仿佛天生便拥有磅礴的精气。   “晨星陨灭,第二击。”她说。   “唰。”星光砸落,狂魔的右腿消失不见。   “砰!”狂魔重重倒地,以手支撑庞大的身躯。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他额头青筋暴绽,嘴里怒吼连连。   腿部立刻开始重生,但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许多,与此同时,胸膛快速生长的肉芽蓦的一顿,速度同样慢了下来。   “晨星陨灭,第三击。”她说。   “唰!”   狂魔的左腿同样无可幸免,此时他身体的修补速度大不如前,他也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将真正殒命此地。   “散!”一声命令,狂魔巨大的身体应声而解,数量减少大半的魔族落在地上,气息虚弱。   长老面色苍白如同死人,鸦氅残破不堪,脸上皱纹高耸,如同堆叠在一起的干枯皮肉,他小心翼翼地收敛枯败的气息,隐藏在众多普通魔族中。   “晨星......”澹台绫兮的声音拉长,落在长老耳中宛如天雷轰顶,他此刻只想赶快逃跑,再升不起战斗之意。他神色一狠,不顾巨大的风险,施展出自己还未完全掌握的魔族秘法。   “归墟迷藏!”   一阵扭曲的空间波动泛起涟漪,长老面上一喜,忙不迭地奔入其中。   归墟迷藏共有三层,第一层可以将自己传送到指定地点,使用灵力越多,传送的距离越远,第二层可以将敌人放逐到虚空乱流之中,非空间法则领悟深厚者,只有被无尽的空间乱流撕成碎片一途,至于第三层,传闻可以无视空间壁障阻隔,穿越无尽时空进入任意位面之中,但哪怕魔族中也未曾听说有谁练成,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长老对空间法则的领悟不过皮毛,归墟迷藏第一层都还没完全掌握,秘法施展能不能成功,成功后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他一概不知,只能听天由命。   “第四......”澹台绫兮看着魔族长老即将逃走,控制指尖的玉簪想要落下,却怎么也难以如愿。   “还是太勉强了,哪怕有九座阵图的支撑,以我现在的修为,能发出三击已经是极限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周身灵力近乎枯竭,全身大大小小的经络无一不针扎般的疼痛。   “只能再休整几天了。”空间通道缓缓消散,她的脸上略带惋惜。 第58章 路遇   晋国边境。   “驾,驾。”一小队晋国骑兵不停地挥舞鞭子只想让马跑得再快一点。   “大家都加快速度,我们早一分将情报告诉洛统领,就能多救一些百姓,兄弟们的死也就值了!”一个面容粗犷,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说道。   “是,队长!”众人心中一凛,回应道。   耳旁风在呼啸,旁边黄沙渐去,草色渐青,树木慢慢多了起来,口鼻间的空气混杂着水汽,马蹄声也由沉闷变得清脆,大胡子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晋国境内了。   他们不敢走官道,因为那里已经被无数“红色巨人”占据,小队长依稀记得洛统领抓回来的那个煜国男人把这些红色巨人叫做魔族。   他那天也听到了煜国男人说的话,但是他当时嗤之以鼻,觉得这么天马行空的事怎么可能发生,肯定是在编故事蒙骗统领。   什么魔族,什么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双腿跑动就能追上战马,还手一挥就有足以摧金裂石的光团,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也就当个故事听听,现实肯定不可能。   但后面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从军数十年来的认知,成为了他不愿回忆的梦魇。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又回到了荒漠上,开始那场注定惨败的战斗,不,不能叫战斗,那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红色巨人张着大嘴狞笑着,伸出手掌接住锋利的槊,往回一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将人和兵器都拉了过去,再轻轻揉碾,就像揉面团那样,晋国的士卒和精铁锻造的兵器别无二致,一同变成了一滩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清晰地看见巨人眼底的不屑,甚至能闻到他们嘴里的臭味。   再如何锋利的兵刃砍在巨人身上都造不成任何伤害,手,脖子,脑袋,胸膛,腿,甚至胯部都是如此的,没有弱点,只有彻彻底底的绝望。   如果不是其他骑兵小队用生命拖延时间,他们也根本不可能逃得了,五十名骑兵前去侦察,最终只回来了五个人,而对方真正下场战斗的也不过五六人,其余人就在旁边看着,仿佛猫抓老鼠般看他们用生命进行的表演。   就在此时,旁边的树丛不自然地动了动。   “谁!”大胡子眼神一凛,一声暴喝,猛拉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挥舞槊戈指向旁边的树丛。   身边的几名骑兵也齐齐停下,面色凝重注视着那里,严阵以待。   “立刻出来,否则强弓伺候。”大胡子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骑兵立刻取下背后的弓,偏移几寸,瞄准,松弦。   “唰!”   一支利箭深深射入地面,箭尾兀自摇晃不止。   “啊。”一个男声惊叫一下,“别射,别射,我马上出来。”   说着一高高瘦瘦的男子便从树丛挪了出来,只见那男子一副读书人打扮,面庞灰扑扑的,蒙着泥沙,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身上高冠博带,脚下阔裤软靴,虽说不上繁复臃肿,但明显不是野外该穿的衣裳。   他神情有些疲惫,眼圈周围黑了一片,原本浅色的衣裳被野外的泥土风沙染得褶皱泛黄,有的地方破了洞,还有一股浓郁的味道传来,应该是有些日子没换过了,就像路边的乞丐似的。   一个雏儿,没什么威胁性,有可能是哪个大家子弟,不小心遭了灾逃命来了,或者家道中落不得不流落荒野。   一瞬间,几名骑士就有了判断。   “呸呸呸。”男子吐了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嘴里的甘草,伸手将粘在衣服上的枯枝败叶也拍打下去。   随后他对几位骑兵行了个礼,说:“各位军士,在下王明仁,请问洛统领现身在何处?能否帮个忙,带我去见她?”   “洛统领?”大胡子露出几分正色,眯着眼瞧着王明仁,“你所说洛统领是何人啊?你又是何人啊?”   王明仁解释道:“洛统领说的是洛天盛上将军的孙女,洛婵君,我是她的未婚夫,左相四子王明仁。”   听到这话,面前几人都笑了,在这荒郊野外危险重重的地方能遇到丞相四子?笑话!那等尊贵的大人物肯定都是在皇城中待着,怎么可能来这里?真当他们只会打打杀杀没有脑子啊?   “你这不要命的家伙,简直是胆大包天,什么人都敢冒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狗样,你能成洛统领的未婚夫?给老子滚远点,省的爷心烦一刀给你砍了!”   大胡子对洛婵君十分敬服,平日里听到有人说她坏话立刻就会勃然大怒跟人决斗,如今听到这么个小白脸言语冒犯他心目中的仙子,只觉得胸口气突突地往外冒,抬起刀顺手就想给他脖子上一划拉。   王明仁无奈一笑,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尊荣实在让人难以直视,这段日子他为了不被老爹的耳目半路拦截,一路骑着马星夜兼程,一直都没有跟官府或者军队的人联系,进了城也只买些干粮、水和野外用的东西,并且坚决不在城里过夜,所以看起来十分邋遢。   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和一块银元,朝大胡子扔了过去,自信说道:“这是左相的相令,应该能证明我的身份,另外只要你带我去见洛统领,这块银元就是你的。”   言语动作十分自然,却又不经意间带着一股俯视人的傲慢,这是他从小锦衣玉食养成的习惯。   大胡子看了他一眼,表情十分镇定,像是胸有成竹,又瞅了瞅手里材质不凡,纹路细腻的令牌,忽然有点摸不准他的路数了。   他把令牌传给其他几人看过后,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   “咋样,你们觉着呢,这东西真不?”   “搞笑,你问我们?你瞅瞅我们几个谁长得像是见过相令的人?”   “这小子真有点邪乎,你看他这落魄的样子,在这荒郊野外的遇到我们,一个个提着刀、沾着血的,还能不怕,恐怕多少有点东西。”   “确实,他身上的味道比我们满身汗、满身血还臭,但是那背还挺得笔直,那脖子还抬得老高,还有那看我的眼神,简直跟当初地主家的小少爷看我一模一样,给我整一激灵。”   “奶奶的,他这样子太唬人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气......对,气质,这小子真他娘的有种不一样的气质,我们哥几个稳一手,就先把他带去见洛统领,他要说的是实话,那我们就算立了功,他要是说的假话,那到时候老子第一个拿刀宰了他,敢这么吓唬老子,艹!”   几人有了定计,遂把王明仁提溜上马,一路奔向先锋骑兵营地。 第59章 相见   洛婵君麾下的先锋骑兵扎营在靠近晋国边城上唐关外的一座小山上,前些日子她听了辰轩的供述后总觉得魔族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向秦将军禀报,希望大军能暂缓进攻,自己先率领先锋骑兵越过荒漠去侦察情况,等验证了情报的真实性后再做决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行为给秦厉提供了一个攻讦洛家的把柄。   秦厉对她的提议不仅不予支持,反而装作勃然大怒,张口便斥其为妇人之见,嘲讽她身为洛家子弟却在军事上极为幼稚,竟然因为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的随口之言就妄下判断,还企图耽误大军行进,破坏既定作战方案,并怀疑她怯战畏战,决心动摇。   紧接着他便以此为借口,责令她部退出作战序列,留守晋国边境,协助边军防守上唐关。   前些日子在皇宫之中,洛婵君与晋皇的约定谁人不知?可以说此时的洛府能否逃过一劫全看洛婵君的杀敌之功,然而秦厉在明知此事的情况下还让她远离战场,不给她完成约定的机会,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洛婵君也没有料到大敌当前,秦厉还会做出这等内耗之事,可军令如山,她拿不出证据也无从反驳,只能无奈遵从。   但为了晋国存亡,她在暗中仍派出骑兵小队绕过行军路线前去侦察。   骑兵小队回到营地已是傍晚,大胡子刚下马不带休息片刻就急着去大帐禀报军情,其余几名骑兵把王明仁扔到小溪里给他洗了个澡,然后拿出一套普通军卒的衣服先让他换上,留下两个人准备押着他到大帐前等候通传。   大帐前两名亲卫拦下了大胡子,说:“洛统领正在洗浴,任何人不得进入,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大胡子一愣,面色仍然十分着急:“我们骑兵小队带回来了重要情报,关乎到无数人的性命,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第一时间让洛统领知晓。”   “有什么事你也得给我等着。”亲卫不为所动。   “前些天那个姓辰的说的是真的!”大胡子忍不住怒吼出声,随后声音一歇,语气低沉,“为了得到这个消息,五十个人的骑兵队死的就只剩我们几个了!”   亲卫一听,神色大变,转身就想进去通禀,但突然想起自己是个男人,现在进去实在不合适,脚步又生生停住。他想找个女人代替自己通禀,可是整个军营除了洛统领之外别说女的,连个母的都没有。   他皱着眉思忖后,摊开手无奈说道:“还是请稍等片刻,洛统领应该盏茶功夫就会出来,不会耽误太多事的。”   大胡子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这干等着。   这时,王明仁被押了过来,大胡子看到他想起了什么,压着声音对亲卫说:“另外还有件事,是洛统领的私事,就是后边这小子,他自称是左相的四公子,也是洛统领的未婚夫,一路嚷嚷着要见洛统领,我们也分不清楚真假,等会你通禀的时候记得把这事也向洛统领提一下。”   “洛统领的未婚夫?!”亲卫没有压住音量,惊讶出声,打量了大胡子身后的年轻人一眼,随后情不自禁地瞟向旁边的辰轩。   而被绑在大帐旁边的辰轩听到这个词,也抬眼向王明仁看去。   面容俊朗,肉细肤白,眸中生有慧光,站在那就有一种书生气。   辰轩不由得心生好奇,他就是洛婵君口中的未婚夫?   旋即他想起澹台绫兮前些日子拿他身体在大庭广众下说的话,顿时感到一阵恼火和尴尬。   害我被绑这么多天不说,还给我乱点鸳鸯谱,这下好了,别人未婚夫找上门了,我TM的不妥妥大恶人一个吗,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奸夫的帽子。   辰轩越想越气急,不由愤愤地在心里怒骂,这人身为仙宫圣使怎么全不干人事儿,净我留些烂摊子!   等待的时候是无聊的,王明仁头转来转去打量四周,看见辰轩被捆着手绑在一棵树旁,还由专人时时看管,心里好奇他的身份,恰好辰轩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王明仁和善地朝他笑笑,辰轩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回应,随即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别理我,别理我,我只想当个透明人,辰轩低着头在心里呐喊,却听到有脚步越来越近,然后面前搁下一块阴影,耳边响起温和的男音:“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终究还是躲不开,辰轩默默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回道:“辰轩,煜国人士。”   “哦?”王明仁挑了挑眉,语气惊讶,“兄台你是煜国人,那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被绑起来了?”   真实原因自不能说,不然估计会被这人一刀砍死,辰轩快速编了个谎话,朝大帐努了努嘴,说道:“我好心为你们洛统领提供情报,她却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散布虚假军情,干扰将领决断,所以将我绑住。”   “你呢,你是谁,看你气质不凡、面容俊朗,估计是哪家公子吧,怎么会来这战乱之地。”闲着也是闲着,找个人说话也挺好,于是辰轩决定跟他随便聊聊。   王明仁又靠近了些,从旁边扯了些干草铺在地上,放松地坐了下去:“在下王明仁,忝为新科进士,因担忧未婚妻为战事所累,故一路寻来。”   完蛋,这人还是个不怕死的痴情种,满脑子都是情情**,甚至不惜为此踏足战场,看来打死都不能让他知晓此事了,辰轩心里悚然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兄弟,这里只有洛统领一个女人,你说的未婚妻不会是她吧?”辰轩明知故问,脸上装出一副半是疑惑半是羡慕的表情。   王明仁最得意的便是和洛婵君订了婚约,这比金榜题名还让他高兴,此时听到有人问起,顿时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挺起胸脯骄傲道:“正是!”   顺着话题,他正兴奋地想给辰轩介绍他们俩的往事,却见一直紧闭的幕帘被一双纤手揭开,紧接着一道倩影缓缓浮现。   瘦月寒光,洒在洛婵君细腻的玉臂上,如同披上一层晶莹的纱,将那优美的身姿映得朦胧梦幻。许是刚刚沐浴而出,她没有穿上冷硬的铁甲,而是以金丝软甲作替,平日里隐藏起来的妖娆曲线才得以暴露在微风细雪中。   亮丽柔顺的墨发没有绾成髻,而是笔直地落下,发线整齐地垂于腰尾,被细雪星芒点缀,莹光细碎,如同九天上垂落的银河。   凛然锋利的气质似乎也随着铠甲地褪去而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与战场绝缘的娴静温柔。洛婵君仿佛才想起她真正的身份,大晋第一美人,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她终于再一次将她的美,于夜幕降临时向这个世界展露出来。   她看见了守在大帐前的几人,轻声问道:“可是有事?”   闻言,几人才从这震慑般的美中回过神来,连忙将重要的军情告知。   “它们一直在向晋国行军,或许已经和我朝大军相遇。”大胡子补充一句。   洛婵君听罢黛眉紧锁,预想中最坏的情况竟真的成为现实,不由得心生不安。   他早就面临过这种情况,或许他有对策。   一个念头闪过,她终于想起了一个这些天一直被她有意遗忘的人,连忙问道:“辰......辰先生现在何处?”   顺着众人的目光,洛婵君看到了被绑在树下的辰轩,也看到了与辰轩交谈正欢的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王......王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0章 见你,隆冬亦如深春   洛婵君惊讶地微微张开小嘴,澄澈的眼眸瞪得大大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离皇城千里之遥的边境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她眨了眨眼,细长的睫羽轻刷,一度怀疑眼前所见是自己的错觉。   王明仁灿烂地笑着,目光温情和暖,像是一束金黄的阳光穿透厚重的阴云,温暖冰冷的寒冬。   二人对视着,直到他缓缓走近,目光都不曾移开片刻。   他心中情绪涌动,忍不住捉住洛婵君微凉的玉手,将它们包裹在自己宽厚的掌心中,一点点感受着其中的滑腻柔软。   “我的未婚妻走丢了,有人说曾在这里看见过她,请问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王明仁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双手被人紧紧地握住,甚至有些疼痛,洛婵君反而安下心来,如同从摇摇晃晃的高空平稳落地一般,近日来的忧虑和烦恼尽数消散。   手上的温暖直达内心,洛婵君眸光如水,微微漪动,唇边也噙上一丝和暖的笑意,带着点调皮地口吻说道:“你的未婚妻哪儿也没去,她不是已经被你紧紧抓在手心了吗?”   “哦,原来她已经被我抓住了啊,这下可不能再让她偷偷跑掉了。”王明仁故作恍然,随后隐藏不住地低笑出声。   洛婵君绝美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羞意了,心中纵使有着百般担忧、气恼,更多的却是欢喜感动,她说道:“上唐关在晋国最西边,离皇城数千里之遥,有人不惜千金之躯,冒着性命之忧也要一路找过来,非要抓住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偷偷跑掉的女孩偷了他什么贵重的东西呢。”   “你这下猜对了,这女孩可是一名江洋大盗,偷了别人的东西不声不响就溜掉了,若不是如此,那人又怎么会越千山过万水也要抓住她?”   “那么请问女孩偷了什么东西呢?”   王明仁没有回答,而是将洛婵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那“咚咚”的心跳。   强壮有力,永不停歇,一如他的深爱。   洛婵君倏的明白了,螓首微垂,白嫩如玉的面庞忽作两抹红霞,在银白月光的映衬下美得如梦似幻。   不知不觉,二人相拥入怀,女孩埋着头低低说道:“你不必来的,山高水远路途漫漫,又有那么多危险。”   洛婵君早就发现,自己未婚夫的清减和疲惫,他不过一沉溺于笔墨纸砚的读书人,独自一人行过千里不啻于走过一趟鬼门关,女孩都不敢想他路上遇到过多少困难险阻,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来到她面前。   王明仁抚着她的发,声音温和有力:“思你时,千山万水尽坦途,念你时,魑魅魍魉皆难阻。”   ......   辰轩看着不远处暧昧难言的两人,心里一阵烦闷,他随意扯断旁边一截枯枝,用捆住的手在地上胡乱涂鸦,似乎想以此聊作排解。   残月当空,倍感落寞,辰轩不由浮想联翩。   若涵此刻在府中吗?她在做什么?是睡了还是醒着?是否也如自己想念她一般想念着自己?   见她时,她是处处,不见她时,处处是她。   心中思念在发酵,却只能尝到咋舌的酸。   自己总是或主动或被动的流落各处,就像漂泊不定的旅人,也如一株断根的浮萍,等到煜国事了,下一程又该去往何处?父母、妹妹现在如何?他们是否也一直努力的寻找自己?   儿时的过往一片空白,初长成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未来之事全是混沌,就算他们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又能否认的出来?   茫茫天地,渺渺人间,究竟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处?   辰轩吐出一口浊气,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只有痛苦的问题,闭上眼放空思绪,让心灵获得片刻的休憩。   ......   不知过了多久,辰轩被一阵脚步声惊扰,睁开了眼。   王明仁和洛婵君结束了浓情蜜意的状态,携手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   “怎么了,你们不去卿卿我我,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辰轩满脸疑惑。   王明仁将辰轩身上的绳子解开,随后开口说道:“辰兄提供的情报已经被证实,还请辰兄看在晋国亿万百姓的份上不计前嫌,教我等破魔退敌之法。”   说罢,他们俩深深地弯下腰,朝着辰轩重重一拜。   辰轩没反应过来就受此大礼,不禁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两位快快请起,何必如此,魔族是人族共同的敌人,我自当竭尽全力,只望两位不要嫌弃我人微力薄才好。”   一番客套后进入正题,洛婵君问道:“辰先生可知我等凡人面对魔族该如何应对?”   辰轩以手扶颌,沉吟半晌,摇了摇头说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凡人军队都没有赢得可能。”   “难道我们就只能引颈待戮了吗,真的全然没有一点办法?”王明仁眉头紧锁,不愿意接受。   辰轩解释道:“你们应该明白修仙者的实力有多强大,而我曾遇见过的魔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可以媲美低阶的修仙者了,凡人只要遇到便不会有丝毫抵抗之力,更悲观一点,这些魔在他们的族群中很可能都算最弱的,至少我知道他们中有一个被尊称为长老的魔,实力远远超过其他魔族。”   辰轩犹豫一瞬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什么?”王明仁急切地问。   辰轩直直地看着洛婵君,说道:“魔族只有修仙者才能对付,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澹台绫兮!”   “澹台......绫兮,她是谁?”王明仁一头雾水。   辰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示意稍等片刻。   洛婵君思忖一会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救下辰轩的夜晚,澹台绫兮在他醒来之后不久就降临了,而且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很明显是不希望他发生什么意外。   并且在走之前,不仅让自己嫁给辰轩,还以无数人的性命来要挟军士们保护他,说明他对于澹台绫兮非常重要。   那么,假如让辰轩面对魔族,当他遇到生命危险时澹台绫兮就有很大的可能出现。届时,就可以让魔族和澹台绫兮为敌,等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晋国则稳坐高台,置身于一种十分安全的境地。   “我明白了,可是这样一来,你的安危只能寄希望于澹台绫兮,我们都没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洛婵君认真说道。   “没关系,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弱势的一方,不可能不承担任何风险就能达成目的。”辰轩提出这个办法自然就预料到了后果,他一路走来经历的危险不知几凡,比这更危险的事也遇到不少,所以看得很开。   洛婵君忽然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不过,你和澹台绫兮不是一伙的吗?”   辰轩摇摇头,但也没详细解释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简单说道:“你只管考虑是否采用这个方法,其余的不必多问。”   洛婵君贝齿咬着樱粉的唇珠,沉思良久,说道:“谢谢你。”   她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辰轩,眼神复杂。   “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王明仁一脸茫然,讷讷问道。   洛婵君檀口轻启,刚想解释,忽然发现周围树枝上的鸟儿尽数惊飞而起,随后连山林中冬眠的动物也醒转过来急忙爬出了窝。   “这是怎么回事?”王明仁问道。   但是此时没有人能回答他。   地面开始剧烈的震颤,远方天地相接之处,在银月的照耀下,白色的雪和泥土的黑糅合交杂,化作一团席卷大地的风暴向上唐关滚滚而来。   “那是?”   “是魔族......来的好快!”辰轩满脸凝重,缓缓说道。 第61章 意想不到的人   眼见魔族攻来,洛婵君气质陡然一变,刚才温柔缱绻的女儿模样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严肃凛然的女将军,她环视营地一圈,决然命令道:“紧急集合,准备战斗!”   接着转过头说道:“辰先生,那就拜托您了。”   辰轩点头回应。   他望向山下滚滚而来的魔族大军,深深地吸一口气。   突然,他凭借武者出色的目力发现魔族大军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那个是,煜皇?”   洛婵君闻言也朝着辰轩所指方向投下视线,片刻后同样忍不住骇然出声:“为什么?”   “怎么了?”身为普通人的王明仁看不见远处之景,疑惑发问。   洛婵君面色无比凝重,一字一句说:“秦将军,为国牺牲了!”   只见大军之中,煜皇高坐一名魔族肩头,手中提着一个沾血的头颅,头颅被血染透,表情狰狞,双目圆瞪,正是晋国最后一位上将军秦厉!   洛婵君瞬间意识到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将军的阵亡意味着晋国最后一支精锐军队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晋国短时间内再难组织起一支同等规模、同等水准的大军。   一旦魔族攻破上唐关,他们不会再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将一路势如破竹迅速占领沿途所有郡县,在晋国腹地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至兵临晋国皇城!   “怎么会这样!?”王明仁一时接受不了这天大的噩耗,双眸失神呆愣在原地。   洛婵君蛾眉一竖,冷声喝道:“没时间感慨了,我们必须将魔族大军挡在上唐关下,为辰先生实施计划创造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迅速翻身上马,凝视着已经集结完毕的先锋骑军,下达了作战命令:“所有人,随我冲锋!”   ......   煜皇高坐魔族肩上,神色轻松悠闲,手中握着秦将军头上的白发,在空中一圈一圈甩动他的头颅。   他抬起头蔑视地看了上唐关一眼,优哉游哉地问:“几时能拿下?”   身下的魔瓮声瓮气地回道:“不出半个时辰,上唐关的一草一木都将任您处置。”   “好!”煜皇神色一厉,大喝道,“攻城!”   话语刚落,只见右方山坡上,数百名晋国骑兵身披玄青色铠甲,挥舞刀戈斧矛向魔族大军冲了过来。   “停!”煜皇手一抬,刚准备攻城的魔族尽数停止了行动。   煜皇眯了眯眼,转头瞧见了骑兵中的辰轩,神色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勾起嘴角,表情玩味。   “都先别杀,把他们给我通通抓起来。”   一阵激烈的拼杀之后,除了洛婵君给魔族造成了些许麻烦,没有任何意外,所有人尽数被俘。   “辰轩,原来你跑到晋国去了,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你,好久不见。”煜皇神态轻松自然,好整以暇地说道。   如今晋、煜两国再无人能对他产生威胁,仙宫也有长老去处理,意味着他将两国收入囊中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完成此事,提供充足的祭品给长老,道果很快就能成熟,到那时,便可脱离凡躯,一举成为高等魔族,从此执掌伟力,长生久视!   所以煜皇心态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陛下,你这么做对的起太子殿下和煜国无数百姓吗?”辰轩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人只为自己而活,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俗世的权力如何能比得上成仙的诱惑?”煜皇不以为然,“至于太子,是寡人的教导出了差错,让他太过善良和无私,不适合成为一位掌权者,可惜等寡人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煜皇有些叹惋和后悔。   “这就是你一直瞒着太子殿下的原因?他直到你前往荆同府时还被蒙在鼓里,不过我早已书信一封送到东宫,你无耻残暴的真面目想必已经被无数人知晓,你将成为千古罪人被所有煜国百姓厌弃唾骂!”   煜皇嗤笑一声,像是看一个白痴:“何等幼稚之言?你觉得寡人会在乎这些?远儿若是能幡然醒悟,主动加入魔族,寡人还会与他相认,否则,仙凡殊途,何必再见?”   辰轩强忍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怒火,闭上嘴不再言语,他明白对于冷酷无情的煜皇而言,除了身体上的毁灭已经没有其他阻止他的方法了。   “寡人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投靠寡人,从此成为一名高贵的魔,寡人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煜皇眼神微咪,审视着辰轩,这小子身上一定有什么独到之处,不然太子和仙宫来的女人不会都选择了他,若是能收为己用还有一定的价值。   “痴心妄想!”辰轩勃然大怒,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背弃人族,为了力量不择手段,还想招揽我,你觉得我和你一样都是人渣吗?”   煜皇面皮上的肉微微抖动,按捺住心中的怒意,阴恻恻地说:“你就甘愿百年后化作一抔黄土?拒绝的这么不留余地究竟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仙宫那个女人给你了什么承诺?”   “滚!”辰轩没有再和他说下去的欲望,直接喝骂道。   辰轩的连番辱骂让煜皇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跟一个低贱的凡人说了这么久简直掉价,但身为皇者的气度让他不愿在言语上争锋,从来只以手段说话。   “既如此,那便请你们去死吧。”   煜皇话音刚落,周围的魔族立刻会意,抬手召唤出一团团毁灭性的灵力轰了过去。   无数灵力光团密密麻麻就像从天而降的箭雨,将所有可能的空隙封死,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辰轩心中警兆骤升,身体本能的预感到有致命危险,浑身汗毛根根竖立,血管中的血液压力骤增,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以滔天之势奔涌向前。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惊天豪赌,辰轩不停地在心里祈祷自己确实如澹台绫兮所说的那么重要,不然真就成白白送死了。   二十丈!   辰轩在心中呐喊:“血符,血符,别只在控制我的时候有用,现在十万火急,快点将我的处境告诉澹台绫兮!”   十丈!   辰轩面色发白:“就算血符没用,澹台绫兮你身为仙人不会也这样没用吧,你难道不会掐指一算吗?关键时刻来点作用啊!”   五丈!   辰轩双眸赤红:“澹台绫兮,快TM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没命了!也没人帮你修炼了!”   三丈!   无比庞大的威压将辰轩死死钉在地上,光团周围环绕的灵力轻易让铠甲皲裂,无数细小的血管破裂,一股股鲜红从皮下渗出,将他染成血人。   “救命,救命!”   辰轩死死咬着牙,肌肉紧绷,面容狰狞,对抗近在咫尺的伟力。   好似听到了呼唤,比幽深更幽深处,两根暗绿的锁链微微发光,仿佛受到了外界的刺激而快速摇晃。   这是什么东西?   辰轩心神恍惚间来到了这片幽暗的空间,来到了两条犹自摇晃的暗绿色枷锁前,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咔咔。”   “咔嚓。”   在无比强烈的求生欲下,其中一根锁链忽然出现了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的破口,仿佛堤坝上的蚁穴。   紧接着辰轩周身一股莫名的气息涌动,丝丝奇异的波动透体而出,向着无比广袤的天地散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洞凭空浮现,随后一只手从中探出,轻轻一握,即将砸落的灵力光团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纷纷落入掌中。   “咳咳。”   一道似远似近的声音从黑洞中传出,洞口渐渐扩大。   一只手,半截身躯,腿......   很快,一个人从洞口钻出,那人眼神惊骇无比,带着不可置信牢牢地凝视辰轩。   “怎么可能?!” 第62章 骇人听闻   “长,长老?”煜皇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前方的人影,试探问道。   “咳咳,咳咳。”人影没有理会,他的状态很不好。   青绿色的鸦氅脏烂不堪,正中央有一道圆柱形破洞,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过。身体佝偻,一瘸一拐,气息虚弱,就像行将就木的老者,从不离手的蛇杖也不见了踪影。血污覆面,头发凌乱,连原本的容貌都难以辨认,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还在不停渗着血,看上去极其凄惨。   他将手中的光团化作灵力吸收,周身的气息略为平稳一些,紧接着迫不及待地抓住辰轩问道:“您,您叫什么名字?”   “长老,长老,他就是辰轩,是我们的敌人,您救错人了!”煜皇看见长老以这幅颜面出现不禁心底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长老一现身就将辰轩救下。   听到煜皇的话,长老神情一怔,眼前整个魔族千辛万苦寻觅的尊上竟是之前敌对之人,太过离奇,让人难以置信。   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   他犹豫了一瞬。   “我还需要再确定一遍您的身份,若无误,我甘愿任您处置。”长老眼神狠厉,有了决断。   他不等辰轩开口,朝辰轩胸口一指点出。   “啵”的一声,就像揭开瓶口,一个空洞贯穿左胸直通心脏。   紧接着一滴珍贵的心头血缓缓飞出,悬于指上一寸。   长老张嘴,将心头血服下。   一息,两息。   长老猛然睁大双眼,眼中神光爆射而出,周身气息暴涨,佝偻的身躯凭空膨胀三尺,细密的伤口尽数愈合。   断骨接续,血肉重生,不过片刻,长老重回巅峰,威势滔天。   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脸上皱纹颤抖,眼神充满狂热。   “尊上,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辰轩看看四周,神情茫然不知所措,他已经被这一连串变化给弄晕了。   不仅是他,连身后数百名被俘的晋国骑兵也看傻了眼。   “辰兄也是魔族,还专门伪装成人类,为的就是来晋国当卧底?”王明仁不敢相信。   “应该不是,但比那也好不到哪去。”洛婵君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慌神,而是冷静的分析,“如果那个魔族长老说的是真的,辰轩很可能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和修为,误把自己当成人类,实际上他却是一个身份无比尊贵的魔。”   “若是如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死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改变不了结局,难道晋国覆灭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吗?”王明仁心生绝望,沉重的无力感爬满全身。   命运无常,偏偏喜好戏弄世人。   洛婵君摇摇头:“不,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只要辰轩没有唤醒以前的记忆,他对魔族身份的认同感将远远比不上人族,如果他的身份足够尊贵,我们的性命乃至整个晋国的命运都将悬于他的一念之间。”   “如果真如你所言,辰兄......”王明仁捏紧双拳,眼含希冀。   “哈哈哈,何等可笑之言,何等可笑之事?你们要想杀我轻而易举,何必编出这等滑稽的笑话,我活了二十年,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吗?我是人,不是魔,更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尊上!”辰轩躬着身捂住嘴,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今天这一切简直像极了一场闹剧。   “是啊,长老,辰轩就是一介凡人,没有任何伟力,长得也不像魔族,您会不会是不小心弄错了?”煜皇打心底不愿接受刚才的敌人一转眼就变成至高无上的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绝不会错,本座在空间通道中逃亡时就感应到尊上的气息,那气息没有任何一个高等魔族会认错,何况刚才幸得尊上的一滴宝血疗伤,本座不仅伤势转瞬痊愈,甚至修为还更进一层,这是只有尊上的宝血才能达到的效果!”长老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况且你以为魔族都是浑身赤红,丑陋不堪之辈?只有那些还不会控制自己血脉天赋的低级魔族才是如此,他们还没有真正踏上修练之路,就是魔族中的凡人,真正的高等魔族不仅天赋超绝,连容貌也是世间少有。”   长老面露崇敬,朝着辰轩庄重一礼,接着说道:“似尊上这等高贵的血脉,只要破除当年两位天魔大人留下的枷锁,无论是强或者美,都将登临人间极巅!”   枷锁?   辰轩心头蓦的一动,难道他说的是幽暗空间中的锁链?   但紧接着他就摇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可能不可能,枷锁这种称呼多了去了,所有凡人体内都有仙人留下的血脉枷锁,没什么好稀奇的,我这两条只是颜色有点不同罢了。   他将这个疯狂的想法甩出脑海,只当魔族长老在胡言乱语。   “你真是一个疯子,既然你说我是尊上,是魔族中至高无上之人,那我就命令你去死,死之前还要将晋煜两国中所有的魔族也通通杀掉,如果你照办,我就当你口中的尊上。”辰轩摊开手,无所谓地开出了条件。   听到辰轩的话,一众魔族中出现了骚乱。   “肃静!”   长老面露寒光扫视群魔,接着只犹豫了一瞬就立刻答道:“尊上是所有魔族精神上的信仰,是天生的领袖,只要尊上恢复了记忆,破除了枷锁,仍然意志不改的话,在下必定遵从。”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你要我先承认自己是魔才遵命,我要你先遵命才承认。”辰轩面露不屑,这种文字游戏还骗不过他。   长老注视着辰轩缓缓说道:“非是在下想要忤逆您,而是您记忆不全,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您的本意,如果您接受了魔族道藏传承,并进行洗礼,在下愿立即自我了断。”   辰轩闭上眼沉思,现如今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魔族长老无疑是最大的威胁,只要他死了,剩下的低等魔族对澹台绫兮就构不成阻碍,全部清理掉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洗礼和传承,“辰轩”还能算纯正的人族吗?还是已经成了魔?   我为众生,众生又可曾为我?   半晌。   “道藏和洗礼是什么?”辰轩睁开眼,心中做出了选择。   长老沟壑纵横的脸上流露出大喜之色,连忙解释道:“魔族所有玄法尽归道藏,只需满足相应条件便可自行解锁供魔族挑选修炼,洗礼则是以在下的精血沐浴全身,这样可以沟通您的血脉,唤醒您的记忆,并斩断当年两位天魔大人留下的枷锁。”   “只要您答应,不需要什么准备,数日之内便可完成。”   如今尊上还很弱小,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带回祖地,但长老逃离时感觉到澹台绫兮灵力消耗巨大,同样至少需要数日才能恢复,并且澹台绫兮也不可能知道辰轩的真实身份,所以没有太着急。   他因一滴宝血伤势尽愈,修为犹有精深,绝对超出了澹台绫兮的预想,就算她不顾自身安危追来,有心算无心之下,也只有败亡这一种可能,况且他也并非没有后手,身为魔族长老哪怕战力不行,也有多种逃命手段,可以保证尊上的安全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综合考虑后,长老还是决定先为尊上传承道藏并完成洗礼。   明明是尊贵的魔族长老,却被一个刚出世的小女娃压着打,连强大的天赋神通没有来得及使出,说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他心头一直窝着一团火,想找机会报仇,澹台绫兮要是追来倒更合他意。   其实,任何势力传承道藏都并非一件小事,按照规矩,每年正式踏上修行道路的魔族骄子尚需要通过一系列考验才能参拜祖魔石碑,在传承殿获得传承,从未有过例外。   但事急从权,尊上太过重要也太过弱小,急需获得力量来保护自己,长老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还有一点没有说的是,任何族类和势力的道藏都会自行分辨出传承者的身份,不属于己方之人将暴毙而亡,这是所有族类、势力防止道藏泄露的手段。   而辰轩一旦成功接受传承,便意味着他是魔非人!   “好,我答应。”辰轩点头。   既已选择,当斩断退路,无惧无畏! 第63章 矛盾   风急天高,月夜皎皎,一道淡红色屏障矗立山巅,扭曲了视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   煜皇高坐明台望向晋国方向,神色阴鸷,眼眸闪烁,心中犹疑不定。   今日之事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也不例外。   辰轩没死,上唐关未破,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不仅如此,为了让辰轩接受魔族的力量,成为魔族中无比尊贵的大人物,长老竟答应那黄口小儿的条件,要自我了断,简直荒诞离奇、不可思议。   等到那时,他该如何?谁来为他转生?谁来带他前往魔族祖地?谁来保护他不被仙宫清算?   煜皇不甘心,他为了这场筹谋几乎放弃了一切,国、家都已支离破碎,但到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力量的渴求,对长生的欲念就像甩不掉、浇不灭的火焰,不停舔舐他的内心,扭曲他的心神。   为什么获得力量的不是我?为什么成为魔族的不是我?哪怕他心中愤怒地质问,也无人能给他答案。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煜皇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上唐关,心念电转,他要趁着长老闭关的真空期,利用好最后的魔族大军指挥权。   片刻后,他拟制了新的计划。   首先要做的就是长驱直入攻破晋国皇城,杀掉所有晋国皇室成员强行改朝换代,然后放任魔族在晋国肆意杀戮,并俘虏尽可能多的祭品。   接着将这些祭品扔进早已准备好的转生大阵,造成晋国灭亡的既定事实。   第二件事就是抓住刚才这只先锋骑军成员和他们的家人,要保证哪怕失去了魔族大军的指挥权只凭自己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杀掉他们。   辰轩逃亡晋国后一直与这些人厮混在一起,应该有了些感情,到时以骑军的家人要挟骑军,再以骑军要挟辰轩。   大阵一直在自动运转,等到道果成熟,就要挟辰轩给长老下令,让他死前发挥一下余热,用成熟的道果将自己转生成高等魔族。   等到那时,他将挣脱血脉枷锁,逃脱人世樊笼,拥有掌控自身命运的基础,迈向向天争命的下一篇章。   长老?辰轩?仙宫?与他何干?谁死谁活他再不关心。   高等魔族是一个极高的起点。   就算没有魔族正统道藏传承,他相信凭借高等魔族超绝的天赋和本命神通,截杀一些弱小的修仙者,缴获几本基础功法没有任何困难。   属于他的传奇将自此为始!   念及此处,煜皇不由得心潮澎湃,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时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成败!   他深吸一口气,遥望远方,振臂一呼:“魔族大军,开始进攻!”   ......   山巅,结界内。   魔族长老和辰轩跏趺而坐,铺着霜雪的地面上刻满聚灵阵纹。   长老取出一把金伞随意扔到空中,金伞迎风而涨将两人笼罩其下,长老默念法诀,伞面应令而动,带着边沿坠着的流苏也飞速旋转起来。   一圈圈波纹自伞面垂下,如同一层纤薄的水帘,将二人包裹在内。   辰轩抬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新奇。   长老解释道:“这伞叫金御伞,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的心神将凝聚在仪式上,对外界的感知大大降低,假如此时来敌,这法宝可以抵挡纯元境之下的攻击半刻,保护肉身,为我们的醒转拖延时间。”   辰轩点点头示意知晓了。   长老一边布置着传承仪式,一边运转功法控制吐纳节奏,将自身的精气神逐渐调节至巅峰,辰轩则在一旁默默看着。   “尊上,距离您失踪十数年了,或许很多魔族之事您都已经遗忘,不知是否需要在下为您讲解一番?”长老皱巴巴的老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看得出他很想让自己变得更和善一点。   辰轩摇摇头拒绝了,长老神情流露出明显的失落,就像一个老人想讲述从前的故事却发现没有小孩子愿意听时表现出的伤心。   尽管明知道眼前的和蔼老者是一个手中沾满人族鲜血的残忍的魔,但辰轩仍觉得有一丝不忍。   “若我是人族,那我必死无疑,没有听你将故事的必要,若我是魔,我迟早会唤醒记忆,会了解到更多,现在自然也没有听的必要。”他解释道。   “那您现在还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族吗?”长老问。   听见这话,辰轩紧抿着唇默然不语。   事到如今,当他冷静下来后,回想起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也发现了很多解释不通的疑点,例如枷锁,例如澹台绫兮。   其实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血脉枷锁与众不同,别人的枷锁交织在每一滴血,每一寸肉中,没有颜色和数量的概念,只是一种规则,而自己的则藏在一个幽暗的空间中,只有固定的两条。   在流浪的那段日子里,每当遇到生命危险时他总会进入那片空间,他能感到幽绿枷锁下那愤怒的、狂躁的、想要喷薄而出的庞大力量,浩瀚无垠,幽黑深邃。   有力量没法使用,和凡人们没有力量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什么幽绿的枷锁,什么幽暗的空间都可能只是自己失血过多濒临死亡时看见的幻觉。   但澹台绫兮说的话却找不到理由来解释。   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免疫澹台绫兮的能力?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帮助她修行?   何谓完美无缺,何谓生命位阶?   想起澹台绫兮形容自己的词,辰轩自问,一个普通的人族够得起这样的描述吗?   每想的多一分,真相便临近一份,仿佛有一只手一直把他往前推,如果可以,他宁愿去当个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子里,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辰轩长叹一声,思想与身份的搅扰让他疲惫不堪,脑中隐隐作痛。   他不敢去想身份曝光的后果,要是涵公主知道他是害死无数煜国百姓,害的慕家支离破碎的魔族的尊上,会唾弃他,咒骂他还是杀了他?   我的爱人是我的仇人,多么狗血俗套的事啊!   至于澹台绫兮,她无疑代表着仙宫,自古仙魔不两立,她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只需要一个念头,血符就会让自己这个弱小的魔痛苦死去。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世间诸事于他也将大不相同。   今后他该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观念去面对评判对错,去审视世人?   若自己真的是魔,以魔族的立场来看,孤身深入敌后,杀戮敌对的人族来补益己方,为魔族复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的行为,难道不是一种值得赞扬的英雄行为吗?长老难道不是一位值得歌颂的英雄人物吗?   让他去死的自己,不就是一个投身敌营的叛徒,一个背弃魔族的魔奸?   对、错,   善、恶,   敌、友,   像三个解不开的结,破不开的谜题,撑得辰轩的头几欲爆炸。   辰轩双手撕扯着头发,恨不得就此昏过去。   忽然,一指灵光点在辰轩额头,他混沌堵塞的大脑彷如经历了一次完全放松地沉眠,神智瞬间清明起来。   “尊上,思想认知的转变需要时间的洗礼,短时间内想太多只会损耗神智,诞生心障,于道途不利,您只需要记住一点,坚守本心,任何选择皆从心而发,无论旁人是否理解。”长老缓缓说道,“现在我们先来完成道藏的传承吧。”   辰轩麻木地点点头。 第64章 道藏传承   长老的面色十分凝重,一丝不苟地手捏法诀口诵真经,一股浩大恢弘的气息弥漫开来,山川湖海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显得无比渺小。   识海中,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宫殿楼阁起伏不定,有的金光闪耀,有的色泽朦胧,还有的灰白黯淡的,这些玉宇琼楼组成一座庞大的宫苑,流淌着宝光溢彩无比醒目。   随着法诀的牵引,这座宫苑缓缓缩小融合在一起,变化不定,向识海上方飞去。   长老面颊汗水流淌,嘴唇微微颤动,显然心神耗费极大。   突然,他眼睛圆瞪,眸中射出神光,眉心也越来越亮,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表面那一层薄薄的皮肤重现人世。   渐渐的,一个光团从眉心飞出,悬停在两人身前。   辰轩的目光一下就被这个光团吸引,眼露痴迷之色。   似是感受到有人注视,光团忽然变作**书,上面铁笔银钩地写着“魔族道藏”四个大字,书页哗哗翻卷,无数密密麻麻的纂字铭刻其上,金光闪闪,引人伸首看去。   过一会儿又化作一个金色的小人,跏趺而坐,手捏法印,慈眉善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气息神秘莫测。   嘴唇开合间,有无数生灵的颂唱声回荡四周,细细听去,仿佛是在口诵真经,讲解世间的道与理,辰轩为之沉醉,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种空灵的悟道之境。   但再一听去,这声音又变成了虫鱼鸟叫,雨落风吹的自然之音,失去了那种靡靡的魔力,反而让人无比清醒,头脑灵动。   这光团变化万千,当有人注视时便随心而动,无有定形。   接着阵法之中升起两滴水珠,衔尾追逐,交错而上,于光团前融合、铺平、展开,化作一道薄薄的水幕。   光团似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开始以一个固定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渐渐的,水幕的另一侧相同的位置上,一道模糊的光影浮现。   这时,脚下的阵法光芒大盛,运转到极限,四周铺满的灵石也颗颗碎裂,无数灵力凝聚撕扯,混合着天地间不知名的东西投入那道熹微的光影中。   由小至大,由暗至明,这团光影竟在起伏不定间一点点化作光团的模样,和它趋于相同,有如镜中两面。   当两个光团同频同步,同状同形时,长老忽然两指一并,一声暴喝:“去!”   紧接着一个光团随着手指方向飞向辰轩额头。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光团瞬间没入眉心。   进入脑中,光团沉寂片刻,似在验证着什么。   幽暗空间中,一股莫名的气息升腾而上包裹住它。   片刻之后,光团剧烈抖动起来。   “轰隆隆!”   光芒大盛,   宛如开天辟地一般,辰轩尚未诞生的识海在光团的作用下被生生开辟出来。   明明还未修行,但他就已经提前拥有了比尘净境修士更庞大的识海。   识海初生,还是一团混沌蒙昧,光团径直占据了识海的最中心,随后不断膨胀,重新化作了一座精致庞大的宫苑。   此时,辰轩也突然生出一丝感应,好似与天外某个神秘之地建立了联系。   与长老不同的是,这一座座亭台楼阁既没有金光闪耀的,也没有灰白破败的,所有的楼阁都蒙着一层朦胧的光影,似是等待辰轩去开启。   辰轩内视己身,意识进入识海,跃入那高高的宫闱,在众多的殿宇前流连。   每一座殿宇上都有一块牌匾,辰轩凝目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煞魔秘字录•八十一法》(煞魔殿于魔历三纪三千八百一十二年修订)   《修魔百解(八)•论修仙与修魔的区别》(传承殿于魔历三纪一千五百三十一年修订)   《丹道》(传承殿于魔历三纪五千一百九十八年修订)   《天赋神通•天魔论道版全集》(传承殿于魔历三纪五千三百八十四年修订)   《高等魔族通法》(传承殿于魔历三纪三千五百七十年修订)   《低->中->高进阶法典•八种方法助你成为魔上魔》(传承殿于魔历三纪四千七百九十一年修订)   《血魔禁录•血魔殿四十九法》(血魔殿于魔历三纪五千零四十年修订)   《高等魔族根本功法(三)•玄黄冥灵不灭道典》(传承殿于魔历二纪二千三百五十三年修订)   ......   殿宇实在太多,辰轩进入后才发现道藏宫苑的庞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其中还有无数空间折叠,概因他的识海太小,道藏宫苑若真展开来他的识海根本就放不下。   传承完毕,长老闭目调息片刻。   等枯竭的灵力稍稍恢复一点,长老就开口为辰轩解惑。   “尊上,道藏中玄法典籍多如繁星,皆化作殿宇伫立宫苑之中,您所见金光闪烁的殿宇代表此间玄法修炼有成,光影朦胧代表尚未修习,灰白黯淡的则代表尚未解锁,需满足一定的条件才能观看。”   辰轩疑惑问道:“我还未开始修炼,所以没有看到金光闪烁的殿宇,但是你所说灰白黯淡的我也并未见到,这是为何?”   长老呵呵一笑,眼里藏着几分歆羡,说道:“这是因为您贵为尊上,道藏识别了您的身份,将所有玄法典籍都向您开放了。”   “若是普通魔族,只有他们所处位阶及以下的通用玄法和一些公开的典籍对他们开放,虽说也绰绰有余,但相比经书典籍的整体数量来看,只占很小一部分。”   辰轩问道:“那应该怎样才能解锁其他的典籍?”   “解锁条件大致分为四类,一是加入某个魔族势力,如血魔禁录,便需加入血魔殿才能解锁,二是实力达到某个层级,道藏会自行判断魔当前的肉身、灵力、道境、灵魂修为和他所处的位阶,并解锁相应的典籍,这是为了防止弱小的魔族强行修炼高阶玄法对自己造成伤害或者不小心误入歧途浪费天赋而做的保护性措施。”   “三是需要花费财物购买,这些典籍一般是由某个天才自行创造,他们有些会交予传承殿检验,若传承殿确认其典籍功法具有一定价值,便会将其放入道藏中供人购买,所得财物大部分会交给创造者。”   “四是担任相关的职位或拥有特定的身份,比如在下身为长老殿长老,就可以修习只对长老开放的特殊玄法。”   解释完,长老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看着辰轩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尊上,传承已经完成,这下您应该不会再对自己是魔有所怀疑了,您就是当年两位大人的后代,天魔子。” 第65章 血脉洗礼   辰轩沉默了,过往二十年的认知一朝被打碎,他还需要时间来接受。   “你说我是那两位大人的后代,两位大人指的是谁?”辰轩问。   “魔族的天魔,至高的王,永远的领袖,神圣的信仰。”长老答,“天魔非是一种血脉等级,而是一种称号,天魔大人也是高等魔族,但他们曾言,您和天魔女大人超越了所有高等魔族,凌驾其上,是他们最得意的作品,是真正的天魔!”   “为什么他们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一片模糊,连当年的变故也已不甚明晰,甚至我对他们的印象也停留在只知道有这个人的地步。”辰轩不解,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很多事都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   “这是两位天魔大人的安排,当年您和天魔女大人尚且幼小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祖地遭到了强大的外敌入侵,情况非常危急,天魔大人为了防止它们通过因果推演之术找到您,所以用天魔秘法封印了您和天魔女大人的记忆与血脉,让您看起来与普通人族无异,并通过时空乱流将您送走。”   “那我的父母现在何处?”辰轩终于问出了这个徘徊在心底已久的问题,他这些年一直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当得知自己是魔族时他曾一度犹豫要不要放弃,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父母,就像普通人突然得知记忆中一直温文尔雅的长辈其实是变态杀人犯时产生的不安和犹疑。   他抬起头直视长老,屏气凝神,等待着答案。   时间似乎只过了一瞬,也好似过去很久,长老张开有些干涸的嘴唇说道:   “他们......陨落了。”   随后以手覆面,头颅低垂,不想让辰轩看到自己悲痛软弱的表情,但他颤抖的声音仍然暴露了他的情绪。   十几年前他还没成为高贵的魔族长老时,常常因修为境界低,年龄大而受到其他高等魔族嘲笑,认为他的存在就是给高等魔族丢脸,并怀疑他的血脉是虚假的,因为高等魔族不会有这么垃圾的灵力天赋。   又老又弱又丑,他和高等魔族所代表的含义简直是两个对立面,根本难以联系起来,   那时他甚至不敢去参加高等魔族的族会,因为害怕别人把他赶出去,而别人看见他不来,自然也不会费心去找,渐渐地就将他排除在高等魔族核心圈之外。   还是有一次在清点到场人数时,当时主持族会的天魔大人注意到了他的缺席,才派人邀请他参加,他也才有机会重新融入族群。   事后,天魔大人还专门找上他,花费宝贵的时间对他进行指点,帮他破除了心障,指引了方向,他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天赋所在,从此专注于提升对道的感悟,一飞冲天。   因此他才能够拥有如今这般处于隐法境巅峰,只差一步便迈入自法境的高深道境修为。   他也才能凭借掌握将其他种族转生成魔族这一夺天造化般的道果成为尊贵的魔族长老。   因此两位天魔大人在他心中不仅是魔族的至高领袖,更是他传道受业的恩师。   天魔大人陨落后,他曾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找到天魔大人的后代,并对他誓死效忠,所以他能够因为辰轩的一句话而坦然放弃生命。   “如此......”辰轩沉默半晌,一声叹息,随后轻声问道,“我的妹妹,可好?”   他神色疲倦,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父母的消息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将他心中剜去一块,鲜血淋漓,他已再经不起任何噩耗。   “尊上不必忧心,天魔女大人在天魔殿禁地静心修行,一切安好。”长老也看出辰轩眼神中蕴藏的痛苦,连忙安慰说道。   “等您完成洗礼之后,便可一起回到族中,天魔女大人一直都非常想念您,也很......需要您。”长老含糊地说着。   辰轩点点头,没有怎么注意到他的措辞。   屏障外星夜交替,日升月落过了几个轮回。   “接下来在下将以精血洗礼斩断天魔大人在您体内留下的一条枷锁,真正唤醒您的血脉和记忆。”   长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块极品灵石,将其垒成一个池子。   “另一条锁链呢?”辰轩问。   “另一条枷锁需要第二名高等魔族的精血才能斩断,而且您还未回到族中,一旦全部斩断将引动天地异象,引起敌人的注意,于您的安全不利,因此只得暂时保留。”   长老重新刻画阵法,并往灵池中倒入天髓晶、魔罗果、寒极心乳等洗礼仪式必须的珍贵宝药和神液。   最后,从心口淬出一团宝光氤氲生机磅礴的精血放入池中,唤出魔焱火围绕池底。   做完这一切,长老虚弱的几乎要瘫在地上,辰轩看去,只见他形容枯槁,发丝莹光不复,根根脱落有如秋末枯草,面上浮现一层灰败之色,竟好似大限将至。   “你,如何了?”辰轩眼神复杂,迟疑着问道。   尽管魔族长老为他做了很多,但辰轩对他的恶感一时难以转变,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来。   “咳咳,尊上不必为我担心,只是精血损耗过多罢了,您完成洗礼才是大事,不能耽搁。”长老嘴角颤动,想挤出一个笑容。   辰轩没有多说什么,脱去了身上的衣物,进入了洗礼池中。   长老见状撑起身子念动法诀,将阵法启动,开始为辰轩洗礼。   “洗礼过程中可能会感到疼痛,请您务必忍耐,这是唤醒血脉必不可少的一步,当锁链断裂之时,洗礼便完成了。”   辰轩没有答话,心神渐渐沉入其中。   眼前似乎是无垠的虚空,嵌满五光十色的星芒,自己则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容器,唯有两条贯穿身躯的幽绿色锁链清晰无比。   我进入了那片幽暗的空间?   辰轩尝试伸手去捕捉星芒,没用,尝试呼唤它们,也没用。   这时,他突然感到身躯中一股热流涌出,迅速遍布全身,暖洋洋的。   很快这热流温度越来越高,逐渐变的炙热,滚烫。   辰轩咬了咬牙,强行忍耐,但热流仍旧不停,温度继续攀升,仿佛置身于一团熊熊烈火之中,将身体都烧焦。   他发现虚空中的星芒也有了动静,渐渐地为他所吸引,向他靠近。   火焰烧的更大,足以熔化金石,辰轩牙齿都要咬碎,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这股热量烧心穿肺,五脏六腑、躯壳皮囊尽数灰飞烟灭,浑身上下只剩一副骨架。   更远处的星芒也被吸引,它们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   火焰再度化成水,只是它已不再是热流,而是岩浆!   辰轩额角青筋暴起,肌肉暴突,神经近乎朽坏,意志力在这恐怖的温度下渐渐不起作用,意识都被烧的昏沉,似是要陷入昏迷。   但辰轩明白,一旦昏过去,洗礼将以失败告终,只能坚持,也必须坚持!   终于,虚空中无数星芒抵达,它们成群结队穿过身躯,一部分附着在辰轩的骨架上,一部分进入辰轩的脑中,一部分攀上一条粗大的锁链。   辰轩脑中昏沉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通透,骨架上的热流与星芒融合温度也急速下降,竟一点点渗入骨骼之中,锁链上光芒闪动,无数细密的孔洞宛如蚁穴遍布其上,就像虫子啃咬后的木头。   忽然,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唤从骨骼身处传来,辰轩被这呼唤声吸引,细细聆听。   那里,有着一股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波动,熟悉又陌生,就像黎明的星光般时隐时现。   他倏地灵光一闪,是血脉!   当他意识到的一刹那,一条幽绿的锁链蓦然断裂,紧接着骨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一股象征着初生的神秘力量附着全身。   骨骼移位,五脏重塑,血肉衍生,身躯再造。   咚咚!   咚咚!   心如擂鼓,沉寂已久的血脉响应这战鼓隆隆,从骨髓中、从骨骼、从血肉中醒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也仿佛从深渊中回归,重现在这浩渺宇宙之中!   无数隐藏在血脉中的记忆也随之苏醒,过往的图卷正一幅幅向辰轩展开! 第66章 抓周   夜空澄澈,月光似水,无尽的星点如同晶莹的雨滴挂在星空之中,一座庞大的宫殿坐落其下。   中间高突,四周低矮,宛如众星拱月。   一间尊贵雅致的屋舍内,千年鲛人王炼制的灯油在玄明宫灯中安静的燃烧着,将柔和宁神的明黄色暖光洒满每个角落,这光据说还能持续数千年,地上垫着厚厚的雪域银绒,相传是高阶妖兽银月天鹿脖间最柔嫩的皮毛做成,琉璃香炉中紫烟袅袅,闻之便可近道。   轻易断山斩岳的皇极破天剑、生死人肉白骨的轮回转明丹、锻造神体的焚海心焱等每一件都能让修仙者们杀的血流成河的珍奇异宝铺满整个房间,都快没了落脚地。   屋中有一对夫妇,一对兄妹。   轻倚着椅背的美妇人身着白黑两色修身长裙,长裙前摆开叉颇高,裙上着水点竹,仿佛藏身在一副山水墨画中,外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露出白嫩的玉臂,云髻高挽,颀长滑嫩的雪颈半是掩在柔软的细密银绒间,半是暴露在暖黄的灯光中,向下是傲人的峰峦高高挺立,再是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丰满的翘.臀紧致多汁,惹人垂涎。   一双修长匀称的玉腿被纯白的花边蕾丝长袜包裹在内,仿佛天赐的宝物,不使其露出半分。   她双腿优雅的交叠着,足尖微翘,一只银灰色的舄(xi,重底木鞋)在空中漾动,神圣的纯白中泛着难言的妩媚。   朱唇玉靥,容颜绝美,气质雍容,身份尊贵。   一旁的男人面容威严俊朗,美髯打理地整整齐齐,头戴紫金冕冠,身着深黑袍服,日月星辰点缀其上,如同身处浩瀚深空之中,一身实力如渊似海,不可揣度。   柔软的地毯上,两名稚嫩的婴孩新奇地看着屋内琳琅满目的宝物,一时眼花缭乱,傻傻的愣在原地。   “哥哥,你说他们会选什么宝贝。”美妇人饶有兴味的问道。   男人无奈一笑:“不知道,他们是最特别的,跟所有人都不同,不过他们还太小了,现在选择的东西也代表不了未来。”   说罢,男人突然怀疑道:“你该不会就是为了玩吧?”   美妇人一听,轻“哼”一声:“哥哥,我这不是听人说这样可以看出孩子的天赋和兴趣嘛,陪我试试呗。”   “你又偷偷跑去凡间了?”男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叹息一声,“你呀,还是这样,有时候成熟的像族中长辈,有时候又幼稚的像小女孩。”   美妇人晃动的足尖一僵,连忙将男人的手臂拉入自己高耸的胸怀中蹭着:“哥哥别担心,我有做好隐藏,没人能发现我的。”   “我族式微已久,正处于崛起前积蓄力量的关键阶段,两个孩子也还没成长起来,你可别把我们暴露了,还有,你瞧瞧你做的这些衣服,准是从外面学来的,不成体统。”男人语重心长,就像在教导自己的女儿。   “哎呀,我知道,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再说了,这些天你晚上不也兴奋多了吗,还非要我穿着它们,口是心非。”美妇人哼哼一笑,这男人这些年来什么都在变,就是好.色始终不变。   “呃,咳咳,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呢,不说了,不说了。”男人立刻打住,这在说下去老底就都被揭没了。   “又开始拿孩子说事了,他们才一岁,这么小听得懂什么啊。”美妇人嘟囔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   忽然,地上的妹妹圆圆的眼珠一亮,蹬了蹬小短腿,朝一个地方慢慢爬了过去。   “看,哥哥,快看,乔乔选定目标了。”   男人闻言望去,只见乔乔爬到一个木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挂在上面的一件宝光氤氲的粉色纱裙,努力地伸出小手想去够它。   “她选了件漂亮的小裙子!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么小就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后一定出落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笑魅惑众生,一舞倾倒世界!”美妇人坐直了身子,兴奋地说道。   男人见状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辰辰,你喜欢什么呢,是娘左手的宝剑,还是右手的秘典?”美妇人俯下身,双膝并拢优雅地跪坐在银绒软垫上,将手中的宝物拿到小男孩面前展示。   小男孩向左看了两眼,又向右看了两眼,然后把小手塞进嘴里吸吮,眼神认真,似乎煞有介事地考量着什么。   下一瞬,他将左手伸向秘典,同时将湿漉漉的右手伸向宝剑。   “哦,你两个都想要?不愧是我乔雨馨的儿子,就该如此,你长大了一定是横推一代,天下无敌的绝世人物!”美妇人螓首轻点倍感欣慰。   谁知小男孩拿起宝剑和秘典一把扔到地上,不屑一顾。   反而迈起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向窗台,伸出肉乎乎的手指,指着广阔夜空中悬挂着的一轮明月,随后转过头来盯着一脸惊讶的爹娘,似乎在说,把那个圆圆的在亮光的东西给我拿下来,我要那个!   美妇人望向男人,只见男人摊了摊手,说:“月与其他星辰不同,它上面有上古仙人的禁制和手段,至少要等我突破到下一个境界,飞升之后才有可能做到。”   美妇人只好转过头对小男孩说:“辰辰,这个难度太大,要不咱们换一个可好?”   小男孩好似没听到母亲的话,稚嫩的脸蛋上竟然露出成人似的执着,清澈的眼神严肃无比,手指直直地指向月亮,不曾动摇半分!   可是他还只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婴孩,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像这般大的孩子都还在吃.奶,这个表情和神态以一般情况来看绝不正常!   夫妇两人面面相觑,表情惊讶万分,心中震撼莫名,喃喃道:“这就是完美生物?我们俩这是创造出了两个天才,还是释放出了两个怪物?”   “月......是我的!”   ......   又一年后,清晨。   “辰辰,去叫我们的小公主起床了,咱们等会去仙魔石林玩,别浪费了好天气。”门外,美妇人柔媚的声音袅袅传来。   “哦。”小男孩推门进屋,径直走向中央那张柔软的圆床。   圆床上不见人影,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团子堆在那。   男孩轻车熟路,从床头开始,一层层的将香软的锦被拉到床尾,就像剥粽子那样,把乔乔这个万众宠爱的魔族小公主剥了出来。   晶莹白嫩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乔乔浑然不觉,仍是呼呼大睡。   男孩也不惊讶,来到窗前,将旁边的灵石拨动到另一侧,窗户上遮掩阳光的幕帘就自动朝两边敞开来。   明媚金黄的阳光顿时倾泻在屋内,把乔乔原本就散发着莹光的玉肤照耀的更加明亮。   床上的小“粽子”终于动了动,男孩回到床边,声音稚嫩而平静:“妹妹,起床了,娘说等会咱们出去玩,还说,再不起来就打你屁股。”   不知道是出去玩的诱惑力,还是打屁股的威慑力,驱使着乔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睁不睁迷迷糊糊地说:“唔,哥哥,帮我穿袜袜。” 第67章 祖地之战   男孩闻言转头从床头的柜子中取出一双可爱的白色蕾丝花边短袜,坐到了床上。   片刻功夫,乔乔就将小裙子笼在了头上,把她的视线全部遮挡,她嘴里呜呜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伸着手努力想从两边的袖口穿出。   男孩也不理她,准确的从被子中捉住她的小脚,肉肉的,软软的,一只只地把袜子给她套上。   “今天你又起的晚了些,再这样下去,你就真成猪了。”男孩声音平静,话语却有如尖刀。   乔乔一听,身子顿时一僵,呜呜的声音更大了,好不容易将裙子穿好,她嘟着小嘴委委屈屈地说:“这也不能怪我呀,昨晚我睡着了去了一个地方,好累才回来。”   男孩呵了一声,只当他这妹妹又开始讲那些稀奇古怪的奇妙探险了,就是因为她睡着后喜欢做梦,还喜欢说梦话,男孩被吵得烦了,才跑到另一个屋子去睡觉。   乔乔没发现哥哥敷衍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地方老大老大了。”   乔乔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示意真的很大。   “白白的,密密的,有很多光在流动,有一团一团的,有一条一条的,很多颜色,特别漂亮,特别好玩。”   “嗯嗯,你继续。”   得到了回应,乔乔更高兴了,接着比划道:“还有很多慈祥的老爷爷,他们围着我说,欢迎我到他们家玩。”   “哦,什么样的老爷爷。”男孩稍微提起一点兴趣,无意识地捏住乔乔的脚。   “不好说,看不太清,他们也像光一样,也好像影子,哎呀,反正说不太清。”乔乔摇摇头,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总之,这不重要!”   “哦,那什么比较重要?”   “那群老爷爷问我家在哪,还问我会不会常来,他们说他们好寂寞,想要人陪。”乔乔说。   男孩闻言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量大了些,问:“那你说了吗?”   乔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当然说了啊,我还欢迎他们也来我家玩。”   男孩眉头紧蹙,把手上的东西狠狠握住,稚嫩的脸配上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感到一种巨大的反差,有些啼笑皆非。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爹娘有时在书房说的话回荡在脑海。   “哥哥,辰辰,痛,痛。”   听到妹妹略带哭腔的声音,男孩思绪一下被打断,转过头去看着妹妹。   妹妹琥珀色的眼珠中噙着泪水,一只手指着自己被死死捏住的小脚,紧咬嘴唇,马上就要哭出来。   男孩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说道:“对不起,哥哥没注意到,作为补偿,今天我背着你去玩好不好。”   “好。”   一声甜甜的嗓音传出,妹妹破涕一笑。   ......   天空熊熊燃烧着,漫天的火流星自遥远的银河轰然坠落,肆无忌惮地释放出它们无穷的能量,将薄薄的云层和平坦广阔的大地轰得支离破碎。   空间也承受不住地裂开成百上千的孔洞,耀眼的火圈镶嵌在这些孔洞的边缘,继续灼烧着尚未崩毁的天空,就像纸团点燃时不断向前蔓延的火线。   恐怖的虚空乱流从裂缝中喷出,它们色彩斑斓无比美丽,就像肆意变化的霞光,但美丽的外表下却隐藏着恐怖的能量,轻易湮灭掉任何触碰到的物体,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一片美丽祥和的魔族祖地,顷刻间遭受了毁灭般的打击,很多高阶魔族没有丝毫防备就命丧当场,受伤的更是数不胜数,凄惨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这是什么道法,怎么会抵挡不住?”   “好强,不,我不要死!”   “混账,何方鼠辈,有种出来一战!”   不过片刻,祖地中的魔族强者纷纷升空迎敌,但是迎接他们的不是以往有血有肉的敌人,而是一颗颗包裹着高深法则的陨星和一束束来自虚空的毁灭光流。   “不要慌张,速速启动大阵!”   魔族族长,天魔辰南怒吼一声,祭出阵盘,顿时,一道水晶般晶莹透明的壁障撑起整个天幕,将下方的魔族祖地牢牢保护在内。   魔族护族大阵号称非仙不可破,此阵盘乃是它的主控制枢纽,和其他十一道阵盘合起来便可启动这座绝世大阵的全部威能,到那时,无论来犯者是何人,都将无功而返。   “天魔大人,不好了,有三位魔罗大人不在族地!”有长老焦急说道。   除了两位天魔外,魔族中只有拥有魔罗称号的至强者才有资格执掌一块阵图,而这十二位魔罗既是魔族最强大的拳,也是最重要的大脑,拥有着决定魔族一切事务的至高权利。   “他们去哪了?”辰南显露出天魔真身,赤金色的庞大身躯散发出如渊如狱的恐怖波动,宛如魔神降临,他凭借一己之力暂时撑起了整座阵法。   “九玄上清宫和太上道宗几个顶级势力突然向我族属地发难,他们赶去支援去了。”   “该死的人族!”天魔血红色的眼瞳喷薄出滔天怒火。   魔罗一般甚少出族地,只有在遇到单靠长老殿解决不了的事情时才会出动,这次一下去了三个,对方少说也出动了几位副宗主级别的人物。   偏偏在这个时候......看来这次的敌人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族长,我们到了。”   “来迟一步,还请族长恕罪。”   “究竟是何人来犯,本座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突然,远方急速掠过几道虹光,还在族地的七位魔罗尽数到场。   “好,先随我一起将大阵的威能激活,再找出敌人,将他们统统杀掉!”天魔的口鼻中喷出炽热的炎流,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出,流露出无边的杀意。   得了多人相助,大阵威能更甚,漫天的陨星在晶莹透明的壁障上撞得粉碎,空间裂孔中的乱流打在上面也如水花般四溅,其中蕴含的毁灭道则互相交织,互相碰撞,引起一连串恐怖的爆炸,让这片空间都摇摇欲坠。   大阵发生了变化,向外散发出一股股无形的波动,脆弱的空间被这股波动扫过,顿时稳固异常,连已经裂开的空间周围也生出片片琉璃状斑块,开始加快愈合。   “大阵足以抵挡!”众人看到手段奏效,纷纷松了一口气。   忽然,无限深邃的星空之中,一张张若隐若现的透明人脸骤然浮现,它们如同仙神一般高高在上,道则如同一个个小巧精致的装饰,缓缓地围绕它们转着圈,散发着无穷的威势,漠然无情地观察着人间。 第68章 了结   “不在这。”   “不在这。”   “不在这。”   “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星空中几张巨大的人脸视线转动,似乎在搜寻什么。   得到答复,中间那个最大的人脸说道:“击穿它,找出来。”   浩大天音渺渺茫茫,震耳欲聋。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人捂住流血的耳朵,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   很快,一根巨大的如同承天之柱般的手指凭空浮现,重重点在护族大阵上。   “咔嚓。”   “咔嚓。”   仅仅一击,大阵的壁障就裂痕密布,濒临破碎。   “什么?!这怎么可能!”   众人面色大变,不敢相信它们引以为傲的大阵竟如此脆弱。   几张巨大的透明人脸面无表情,再次扫视一圈。   “不在。”   “不在。”   “不在。”   “有遮挡。”   “继续。”   壁障外,承天之指再次浮现。   辰南率先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他的妻子,迅速传音道:“雨馨,它们的目标是辰辰和乔乔,你快去将他们送走,不管去哪,越远越好!”   乔雨馨一听顿时明白了,立刻将阵图控制权交给辰南,转身向魔魍宫急速掠去。   片刻之后,她就在禁室中找到了满脸不安的两人。   乔雨馨提着的心霎时放了下来,两个小家伙的聪明程度令她感到惊讶,听到外面动静不对时就赶紧躲到了秘文遍布,法则涌动的禁室内,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她连忙拉着两人的手,语气急切:“辰辰,乔乔,祖地的位置不知道怎么被敌人发现,现在正遭受敌人的攻击,情况危急,娘需要将你们暂时分别传送出去,为了防止敌人追上来,娘也无法确定传送的地点,不过无论到了哪里,你们都一定要像刚才这样保护好自己。”   乔雨馨的眼眶红了,平日里一向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她此时忽然变得多愁善感,心中空空落落的就像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两位小家伙反而一脸平静,显得异常的成熟。   男孩开口说道:“娘,听说有些厉害的修仙者不仅能根据空间波动找人,还能根据命数推演算出敌人的位置,我觉得你应该将我们的记忆和能力都封印掉,切断和魔族、和你们的一切联系,像个普通凡人一样才最安全。”   乔雨馨一怔,才明白自己差点因为关心则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她惊叹于小家伙妖孽的同时立刻抹去眼泪严肃说道:“辰辰你说的对,我们去找你父亲,用天魔秘典将你们封印。”   说罢,带上两个小孩一步踏进空间通道。   “哥哥,我们一起用天魔秘典将辰辰和乔乔的记忆能力封印,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将他们传送走后不被敌人找到。”乔雨馨刚一出通道就朝着辰南快速传音。   辰南瞬间明白妻子的意思,点点头,和雨馨一起施展天魔秘法•大封印术。   顿时两道幽绿色的锁链融入两个小家伙的体内,他们周身的气息骤然暴跌,眼神逐渐迷茫,变成三四岁人类小孩该有的模样。   紧接着,一道散发着悠远苍茫气息的空间通道浮现,这条空间通道直通仙元大陆,路径变化不定,哪怕同时进去的两人出来的位置也不会相同,去到何方没有人能提前知道。   乔雨馨眉目含泪,万般不舍地将儿子和女儿放了进去,母亲天生的舐犊之情瞬间化作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她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有重逢之日,心头如刀绞般刺痛。   辰南哪怕正在战斗也没忍住分了心,在通道闭合的前一瞬间再看了儿女一眼,或许这一眼就是永别。   ......   灵池的光泽褪去,池中神液的熠熠宝光也尽皆消散,化为一池清水。   池中,一个巨大的血茧规律地脉动,就像在呼吸。   长老眼里满是血丝,死死盯着血茧,不肯移开半分,眼神中充满狂热,他要见证魔族至尊的诞生,第一时间为他庆贺。   距离洗礼开始已经三天三夜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出来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反而越来越激动难耐。   忽然,长老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响声很近。   他神色一喜,再也坐不住了,小步快走到池边,找寻那抹裂痕,神识也一遍一遍扫过血茧,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卡兹。”   “卡兹。”   破裂声越来越大,也愈发密集,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裂隙骤然浮现,不等长老有所动作,紧接着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毫不费力地打破血茧露出一个圆孔。   金黄的阳光照射进去。   一拳,两拳......   觉得差不多了,辰轩起身,双手撑在茧壁上,缓缓用力。   轰隆一声巨响后,血茧支离破碎,大大小小的碎片簌簌而下,辰轩如同一个开天的巨人,用他无与伦比的伟力将禁锢他的牢笼打破。   天光神圣而明亮,辰轩赤.裸身躯沐浴其下,神光绕身,看不清面容,一种过去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神性向四面八方肆意播散,就像在呼唤他的信徒。   长老睁大了眼睛,挪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地,如同朝圣般仰起头颅瞻仰魔族至尊之容,庆贺他的降临。   “恭迎尊上降临。”长老满脸狂热,震声大喊。   辰轩转动目光看向长老,神光缓缓消散,显露出一张和之前大不相同的脸。   他的身材更加高挑,模样更加俊朗,剑眉朗目,挺鼻宽肩,发丝乌亮,神光自蕴,俊逸非凡。   四肢修长却不显的冗余,肌肉壮硕却不显的突兀,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立似青松坐如磐石,神色沉稳,慧光闪烁,只一看便让人心安,似乎没有能将他打倒,没有什么他做不到。   他穿上一身大红的衣袍,手掌虚托,一股清风随之而生,让长老立起身体。   “现在,你已经完成你的使命了。”辰轩声音平淡。   长老疑惑,不明白尊上的意思,但片刻后神情一怔,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皮肤一点点松弛,表情变得平静,心中也逐渐释然。   尊上此次不仅外表大变,连性格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过往记忆的觉醒象征着当年拥有着妖孽般天赋和卓绝智慧的人格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尊上目前是怎样的状态,但显而易见的是,尊上并不打算改变他之前的决定。   完成了传承和洗礼,自己就该死了。   “在下明白了。”长老颔首,“不过在步入永恒的沉眠之前,在下想将道果赠与尊上,这是在下一生中最大的成果和荣耀,也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要道果还在世间,还能在尊上手中发挥一些作用,在下便没白来这世界一趟,也就能安眠了。”   说完,长老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辰轩,眼中充满祈求。   “你的道,很不错。”辰轩说。   长老明白辰轩的意思,顿时喜极而泣:“谢谢。”   一团跃动的光芒跳出了长老的身体,光芒中水波荡漾,流淌着象征世界本质的道与法,无穷的法则锁链交织纠缠,碰撞衍生,排列出亿万种可能,形成了夺天造化般的能力。   这是他的道果,也是他的智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长老在这几天突破了自法境,道果中的大道纹理更加复杂深刻,更加美丽夺目。   或许,已经不再是只能转生出低级魔族。   辰轩接过,纳入脑海,这枚道果将极大地促进他对相关大道的理解,提升他的道境,也能迅速扩充魔族的数量,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失去了道果,长老身体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却仿佛失去了一切,精气神都开始迅速的衰败。   黑色的斑块出现在他脸上,腐烂和脓疮眨眼遍布全身,佝偻的身体逐渐萎缩,组织化成黑泥一点一点脱落,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笑了一下,接着便消散在空气中。   辰轩看着他自我了断,神色无悲无喜。   山巅的屏障破裂,辰轩俯瞰山下,那里,煜皇正举着火把,面容狰狞。 第69章 对峙   漫无边际的魔族大军铺满了整片天地,极目远眺,这赤红的火焰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将雪的纯白吞噬的一干二净。。   从山巅往下看,他们静则如地上盛开的鲜艳花儿,动则如狂暴的燎原炽火燃尽世界。   他们的数量已经比前些天翻了不下十倍,数以百万计的魔族每一次呼吸都如同一阵呼啸的狂风拂过高山。   煜皇手里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身边是这片赤红中最后的人类。   他们有的身穿华贵衣袍,吊在高高的木架上,脖颈扯得如细长的面条,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就像肉铺上挂着供人挑选的肉。   仔细一看,晋皇赫然就在其中!   有的随意地堆放在地上,四仰八叉姿态各异,高高叠成一堆,就像一坨无人注意的垃圾。   更多的是身上被绳子紧紧地束缚,一个连着一个,跪在地上,哀嚎怒骂声震动四野。   他们全身濡湿,被火油浸泡的彻底,发丝黏连满身滑腻,甚至睁不开眼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就会通通变成另一个模样。   “你是谁?长老呢?”煜皇声音阴狠,面目狰狞。   他的话语在山谷中回荡。   辰轩没有理他,凌空而下,转头看向周围的魔族。   数量比之前多了这么多,看来长老道果突然进化的原因便在于此。   “寡人已经率领魔族大军攻占了整个晋国,晋国皇室都被寡人吊死,数百万人族都转生成魔,长老的道果应该已经完美了,快让他来帮我进化成高等魔族,这是早就约定好的!”煜皇挥舞着火把,火星溅射到离人群很近的地方,似乎想威胁谁。   “他死了。”辰轩说道。   煜皇一怔,但随后冷笑道:“他死了,那你就是辰轩了?寡人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要你不想让这丫头死,就赶紧帮我进化,你成了魔族的尊上,肯定有办法!”   说着,煜皇将洛婵君从人群中拉出来,掐着她的雪颈迫使她抬起头,好让辰轩能够看清她的脸。   人群中的王明仁大叫着想要阻止,却被其他人死死拦住。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活到现在又有多不容易,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这些时日煜皇审问了当日的骑军,他们中有人受不住百般折磨,透露出了那晚澹台绫兮说的话,煜皇也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辰轩摇摇头,面色平静:“道果进化后,也只能将其他种族转生成中阶魔族,若是生命位阶过低的人族,还不一定能成功,至于高阶魔族,尚需等道果自成一条完整的道后才能办到。”   煜皇面色阴沉,他做了这么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绝对不能忍受得到的回报打一点折扣,他怒吼出声:“这是谎言,寡人不会被你这个毛头小子蒙骗,给你三息时间,你若还没有动作,就只能得到一具焦尸了!”   洛婵君的玉靥因缺氧泛起阵阵红晕,眼看就要晕过去。   辰轩心如平湖,但仍思忖片刻,给出了另一个选择:“你若是臣服于我,尊我为主,我可以带你回魔族,你虽无法接受魔族传承,但我们可以助你破除血脉枷锁,踏上超凡之路。”   “等道果成熟时,我会亲自帮你转生,如何?”   记忆的苏醒和一条封印锁链的断裂让辰轩的观念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煜皇有野心,有胆魄,虽是一介凡人,但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之事,无疑是个可用之人。   说完,辰轩目视他。   煜皇刚想拒绝,他不能容忍此前地位卑微的小子转身一变成了自己的主上,将自己踩在脚下,他是皇,是两国共主,怎么能忍受如此羞辱。   但还未张开口,对上辰轩目光的那一刻,他表情大变。   磅礴浩瀚的威严山呼海啸般倾轧而来,辰轩的形象变得无比神圣高大,直耸云霄,万丈金光铺天盖地,自己则如同天地间一只渺小的蝼蚁不值一提,极度的恐慌和畏惧从身体最深处传来,这是一种智慧生物自保的本能。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沉重如山的压力砸在他身上想让他跪下,煜皇拼命抵抗,他心中皇者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但紧接着仿佛是对他不敬之举的惩罚,身体中血液开始逆流,骨肉筋膜开始膨胀,好像下一刻就要炸裂。   他面色苍白如纸,剧痛直入脑海,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霎时间浑身痛楚尽去,回过神来才发现后背已是大汗淋漓,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蓦的升起。   只有在反抗后他才意识到两者生命位阶上的巨大差距,如同天渊般不可逾越。   一切欲念都被残酷的事实打败,他不禁心生绝望,只得俯首跪地,答道:“我,我答应。”   洛婵君也终于能够呼吸,虚弱地跌落在一旁。   刚有时间休息,这么多天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她再也坚持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辰轩却没再关注这边发生的事,反而远望天边,神情凝重。   过了一会儿,一道仙影似慢实快从远处急速飞来,轻盈地悬于半空,不着尘土。   澹台绫兮身着淡蓝色露肩长裙,一袭薄纱飘带环绕玉臂无风自动,双手交叠于前,尽显高贵优雅,墨染的青丝在脑后成髻,又如瀑布般直直地泻下,秀美的颈项间挂着一串莹光闪闪的项链,仙姿婀娜曼妙,亭亭玉立,垂落的青丝与纤细的腰肢间恰到好处地留有寸许的距离,惹得人想伸手环于其间,将她一把搂住。   天地间飞雪漫漫,落于她双肩,却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晶莹,修长笔直的玉腿藏于长长的裙裾之下,不舍得展露半分。   煜皇第一次见到澹台绫兮,痴痴地看入了迷,心想人间怎会孕育出这般钟灵毓秀,让天地失色的女子,她应是从仙境跌落了凡间的仙子才对。   随后他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心中熄灭的念头又活了过来,立刻站起来大喊:“圣使大人,魔族长老已死,辰轩小儿的真实身份是魔非人,还请圣使大人诛杀此贼,为我人族除害。”   “圣使大人,他还是魔族中的大人物,被魔族长老称为尊上,一定不能放过他。”   “圣使大人,我率军攻占了晋国,按照修仙界的规则,现在晋国也是仙宫的势力范围了,我为仙宫做出了大贡献!”   “圣使大人……”   煜皇喋喋不休,还待再说什么,忽然,一道模糊的光影闪过,洞穿了空气,煜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缓缓地倒在了雪地中。   红的,白的,一股脑从额头的空洞中涌出,将雪地染成一片。   “寡人,寡人,不能死......”   澹台绫兮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目光一直落在辰轩身上。   辰轩也回望着她,肌肉紧绷,两人都没有说话。   大雪纷纷扬扬,天空是一片既白,点缀澹台绫兮的蓝,地面是燃烧的“火”,拱卫前方的红。   澹台绫兮悬于空中,俯瞰大地,辰轩抬头,仰望天空,无数魔族也跟着抬头,好似天与地的对峙,水与火的交战。   万籁俱寂,只剩苍白的风声,空间似乎都凝固了。   两人皆面如平湖,不知所想。   仙宫对魔族向来是格杀勿论,澹台绫兮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若是辰轩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束手就擒,或许转眼便是身首异处。   凝望许久,辰轩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卸下了防备,松掉了气力,右腿后撤半步,左腿屈膝,右膝触地,弯下腰,俯下头。   说道:“恭迎圣使大人。” 第70章 恭顺   随着辰轩的动作,他身后无边无际的魔族也跟着单膝跪地,如同风吹麦浪,一直吹到看不见的地方,赤红的浪花在雪上翻涌,颇为壮美。   澹台绫兮优雅下落,长长的裙裾始终离地一寸,不惹尘埃。   她缓缓走到辰轩面前,素手轻托,一阵柔和的风从下颌吹起,辰轩顺势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她。   澹台绫兮也仔细地打量他,片刻后轻轻颔首:“不错,血脉更替后容貌也更俊美了些。”   听到这话,辰轩一直紧绷的心才舒缓下来。   对于将死之人,澹台绫兮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只会直接送他下地狱,现在还这么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说明刚才的举动赌对了,自己的性命成功保住了。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身为魔族尊上,世间唯二的完美生命,他生来就处于世界之巅,智慧、天赋、神通皆冠绝此界,他若是居于云天的仙神,那些所谓神子、圣子就只是圄于泥尘的芸芸众生,不值一提。   俯首跪地诚然是一件让人耻辱之事,但他更清晰的知道,眼前女子纤细躯体下蕴藏的强大,绝不是只拿回一半能力的自己能战胜的。   觉醒记忆之前,成天浑浑噩噩,觉醒记忆之后,终于找到了他存在的意义,明白了他的使命,那么,在没有把握之前,他绝不会再做有可能危及自己性命之事。   理智,冷静,抛却无用的廉耻之心,将一切原则底线踏进泥里,才是弱小时的生存之道,这就是这个世界本来的面目。   血脉、种族、阶层,这些仙元大陆上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触碰的铁律对澹台绫兮这个女人来说都不重要,她与其他人完全不同,难以捉摸,无比神秘。   辰轩无比好奇,究竟是什么将她塑造成如此模样,她心中认为重要的又是何事?   “你很聪明。”   澹台绫兮略带赞许的话语打断了辰轩的思考。   “懂得审时度势,没有因为刚刚获得了力量就看不清自己。”   辰轩微低着头说道:“我的力量在圣使大人眼中不值一提。”   澹台绫兮不置可否,走的更近了些,微微仰着头能听到辰轩澎湃有力的心跳声。   之前两人身高差不多,现在辰轩脱胎换骨后比她还高上两三寸。   澹台绫兮伸出嫩白玉手从下到上划过辰轩的身体,闭上美眸,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辰轩感觉到皮肤上掠过的一丝冰凉和柔软,舒适的差点忍不住轻吟出声,心里也更加放松了些。   “半人半魔......还有一半血脉没有解封就已如此强大,简直不可思议!”片刻后,澹台绫兮有些惊奇地感叹道。   辰轩瞳孔一缩,心脏蓦的漏跳一拍,陡然升起强烈的惊骇之感。   她怎么知道我还有一半血脉没有释放?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从前澹台绫兮越境杀敌之类的表现还只能说明她是一个战力强悍的天才,这样的人辰轩在魔族见得多了,甚至可以说高等魔族就没有谁不是,并不怎么让辰轩惊异。   后来多次打败了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的长老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长老并不以战力见长,他对澹台绫兮的评价也并没有改变,只是一个九玄上清宫的普通天才弟子而已。   哪怕自己刚才屈辱的向她低头了,也不过一时之举,他相信自己失掉的尊严用不了多久就能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但澹台绫兮刚才所做刷新了辰轩对她的认知,这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天才弟子能做到的事,她绝对比他看到的还要强大和神秘的多!   没有抽取血脉仔细研究,只是简单触摸皮肤就能将他最深层的血脉状况探查的一清二楚,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他身为天魔的爹娘都做不到!   澹台绫兮将环在白皙颈项间的一串项链解下,递给辰轩说道:“这项链的名字叫虚影,是一件天地奇物,有隐藏气息、伪装身形、隐匿血脉体质等能力,你把它戴在颈上,仙宫阁主级之下的人都看不穿你的身份。”   辰轩道一声谢,伸手接过戴上,鼻尖还能嗅到幽幽的香气。   “你的血脉想必在魔族中也属于高贵精纯的了,是魔族为了保护你才封印的?”澹台绫兮问。   辰轩心念电转,思索半晌后决定如实回答,毕竟此时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是的。”   “难怪。”澹台绫兮轻轻颔首,“你的生命位阶是本座见过最高的,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能拥有无缺之血,血脉的封印影响不了本源的生命位阶。”   “魔族,普遍来讲是比人族更加高等的动物。”   辰轩奇怪澹台绫兮为什么要把人和魔形容成动物,天生道体(人形)的两族应该跟那些蛮荒野兽完全扯不上关系才对,但他并不纠结于此,而是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言下之意。   辰轩眼神微动,并指在心口一点,形成一团真空的薄膜,随后一团清澈纯净的血液破开表皮挤进薄膜中。   霎时间,一股来自身体本能的无比强烈的吸引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抬起头,满脸痴迷地看着这个方向。   他们看不清这里有什么,但他们的本能在贪婪地狂吼,在愤怒地咆哮,腐蚀着他们的理智,催促他们不顾一切也要将这里的东西抢到手!   “请圣使大人收下此物,希望辰轩能对圣使大人的修行有所助益。”辰轩将悬于指尖的薄膜递了过去。   哪怕之前从未见过,但澹台绫兮见到它第一眼就知道了它是什么,身体深处那种贪婪的渴望做不得假。   她伸手接过,薄膜悬于掌心起伏不定,认真凝眸观察,其中的血团有种晶莹剔透的澄澈感,没有任何杂质。   等到在场其他人,包括数百万魔族都快忍受不住理智崩溃后,她才缓缓合握五指。   再张开时这团无缺之血已然不见了踪影。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澹台绫兮瞧了辰轩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辰轩低着头没有接话。   澹台绫兮说完也不再看他,而是遥望天边:“此番出来已久,诸事也接近尾声,本座和仙宫都有所收获,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辰轩,你和慕若涵就按本座承诺的那样,一起前往仙宫。”澹台绫兮淡然命令道。   “是。”辰轩点点头,随后面色有些迟疑,“不知若涵现在何处?”   “她很忧心你的安危,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等上几日便好。”   辰轩发现澹台绫兮今日意外的平易近人,以前可根本不会跟他多说几句。   难道是因为获得了力量,层次接近了些?   “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澹台绫兮背负玉手淡声说着,“煜国太子已死,晋国皇室也被屠尽,两国合并后暂无人有资格登临大位,你可有举荐的人选?”   辰轩心头一跳,一股没来由的怒火骤然升起,这怒火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内心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破口大骂恨不得杀了澹台绫兮,另一半却十分冷静,像是听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死掉,这是因为太子的死让没有完全融合的两个人格在情感上出现了偏差。   辰轩不打算这时候为了太子跟澹台绫兮翻脸,于是强压住这股汹涌的情绪,将声音放缓,以免她听出来。   “圣使大人,不知若涵如何?她拥有皇室血脉,能够服众,虽女帝之事未有先例,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   澹台绫兮有些诧异他的镇定,本来她还以为辰轩会表现的更愤怒一些的,看来觉醒之后他不仅模样变了,连性格也变了。   “不可,慕若涵就算成为皇帝也需随本座前往仙宫,两国仍然需要选出一个摄政王,多此一举。”   澹台绫兮美眸瞥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想断了你道侣的道途?让她忍受与你分离之苦,留在凡间空耗百年,最后成为一堆枯骨?”   辰轩拱手:“是辰轩考虑不周,合适的人选还请圣使定夺。”   澹台绫兮沉默半晌,轻抬玉足越过他,将目光垂落于一人之上。 第71章 两隔   澹台绫兮缓缓走近,低头看了眼昏迷着的洛婵君,随手一挥召出一团清水泼向她。   “你干什么,离她远点!”不远处,一道有些虚弱的男声传来。   人群中许多强壮的士卒都已经因为伤势和天寒地冻而死,但王明仁一介文弱书生不知道凭借什么硬生生撑到现在。   澹台绫兮没理他,地上的洛婵君被水泼后逐渐醒转过来。   “你是,谁?”洛婵君朦胧的眼神很快清晰,眼前女子那不应出现在凡间的仙颜让她颇为警惕。   “澹台绫兮。”   “你就是那天那个......”洛婵君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指了指不远处的辰轩,“他体内的人?”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自顾自说着:“本座需要你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将许你超凡。”   洛婵君知道了眼前人是谁,也知道她是九玄上清宫的仙人,但依然没有半分犹疑,斩钉截铁地说:“民女才疏学浅,不经世事,恐难以完成,还请仙子另请高明。”   澹台绫兮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从那天她果断地拔剑就能看出她的性格,绝非寻常闺阁贵女那般只会逆来顺受,哭哭啼啼,可澹台绫兮也并不是在与她商量。   随手一挥,人群中虚弱地难以动弹的王明仁就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提起,迅速靠近洛婵君,然后被毫不在意地甩到一旁冻得如同石块般的冰地上。   “这个人刚才为你说话,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澹台绫兮声音淡漠,意有所指。   “你卑鄙无耻!”洛婵君愤怒地叱骂道,随后满脸担忧地望向王明仁,一点点挪到他身旁,和他相互倚靠着。   但可惜她声音太过好听,用词也十分普通,以至于骂人都没有什么杀伤力。   此时辰轩也走过来,劝道:“不要妄图和圣使对抗,那只会对你们不利。”   “辰兄...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王明仁嘴唇颤动,声音微弱。   他被摔得几乎筋断骨折,再加上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可以说已经命悬一线,所幸洛婵君在他身旁,让他觉得哪怕是死了也只是有些遗憾。   辰轩平静回应:“王兄,你们只要好好配合,就不会有事。”   “他就是你口中的未婚夫?”澹台绫兮瞧见了两人之间对视的眼神,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办,别为难婵君!”王明仁死死盯着澹台绫兮,没有被她的强大吓到,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澹台绫兮唇角一挑,似是嘲讽,似是不屑:“本座要洛婵君嫁给辰轩,代替他当新煜国的皇帝,你能做到?”   一片寂静,只剩呜咽的风。   王明仁震惊的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辰轩,又转头看着洛婵君,只见他们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惊讶。   其实洛婵君和辰轩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澹台绫兮想让他们做什么,因为那一夜她也说过这话。   “你们?!”王明仁手指颤抖,指着他们说不出话。   他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空虚和愤怒,脑袋像是要炸开,那是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疼痛。   洛婵君连忙握住他的手,眼神真挚:“明仁,我跟辰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之前遇到过澹台绫兮,那时她也说过这话,所以我们早有预料。”   王明仁费力地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他此时脑中一团混沌。   他不是遇到事就脑袋发昏,自以为是的人,身为进士,他绝对比大多数人都聪明,而身为政.治世家的公子,他也比常人更会控制情绪。   仔细想了想,他发现婵君根本就不可能和辰轩发生什么,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洛婵君是什么样的人他十分清楚,内心坚韧,宁折不弯,虽有男儿般的豪情但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贤惠,恪守礼节也一个不少,哪怕和身为未婚夫的他也没发生什么亲密的举动,更遑论和别人了。   婵君不想做的事,没有谁能强迫她。   肯定是一场误会。   想到这,王明仁内心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婵君、辰兄,对不起,刚才误会你们了。”王明仁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羞愧,他不应该去怀疑婵君的。   澹台绫兮看到他如此快的想通有些赞许,虽然弱小的让人怜悯,但至少爱的人的心还算纯粹。   她欣赏世间一切纯粹而坚定的事物,哪怕是意志和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是......   一道冰芒闪过,王明仁的左臂齐根而断,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   王明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痛意通过经络传到脑中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我的手,我的手!”   惨叫声回荡山间,惊落一片雪。   “明仁!不要!”洛婵君也瞪大美眸惊呼出声。   澹台绫兮表情不耐,淡然问道:“如何,答应吗?答应,本座就放过他。”   还没等洛婵君回答,王明仁用仅剩的右手一把抓住洛婵君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不要答应她,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你别,别说话了。”洛婵君眼含热泪,声音凄切。   洛婵君将王明仁搂在怀里,玉手颤抖着去撕自身衣裙的下摆,想为他包扎左臂,却因为手晃动的太厉害几次都失败。   王明仁眼中充满血丝,牙关紧咬,浑身因为疼痛而肌肉紧绷,脖子上一条条青筋也狰狞得显露出来,这幅临死前挣扎的模样丑陋的就像恶鬼。   澹台绫兮葱指一弹,一阵风雪吹过,王明仁的左肩被冰雪封住,不再流血。   “不用你假心假意!”王明仁红着眼朝澹台绫兮怒吼。   澹台绫兮螓首轻摇:“你以为本座是在帮你?不,你还没受到足够的折磨,你不能死。”   澹台绫兮讨厌看到有情人哭哭啼啼生离死别的样子,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反派。   在没有能力改变局面之前果断放手,等获得力量后再来弥补所有遗憾不是更好?   只有性命不失,一切都有再来的机会,放弃性命去争一口气是不智的行为。   她也并不介意有人因此向她复仇,若是她失败了,她只会认为自己能力不济合该如此,到时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是胜利者应得的的权力,她没有任何怨言。   她只介意无谓的抵抗,因为这于事无补还浪费时间。   刚才的些许赞赏消弭殆尽,她喜欢坚定和纯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别人坚定而纯粹地反对她。   辰轩眉头微皱,这一幕太残忍让他心里有些不适,理智不代表冷血,他知道澹台绫兮这么做是因为洛婵君的体质对他修炼有益,可他现在已然天赋超绝,洛婵君对他来说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了,况且若是洛婵君当女帝,自己去往仙宫,他们也结合不了多少次,或许成全他们也是一种圆满的选择。   “圣使大人......”他上前一步想出言相劝。   “闭嘴!”澹台绫兮黛眉一蹙,冷喝道。   辰轩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他知道圣使的意思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做到更多了。   澹台绫兮指掌一曲,一股吸力凭空出现,王明仁的头颅就被她捏在手中,只需灵力轻吐,王明仁的脑袋就会像西瓜爆开一样崩碎,红的白的洒落一地。   “不要,不要......”洛婵君跪伏在冰冷的雪地上,泪眼朦胧,她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体会到自己有多么的无力,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   “答应吗?不答应的话,他的魂魄本座就收下了,今后本座每修炼一天,就用九幽之火炙烤他灵魂一天,让他永远不得超生,永世受尽痛苦折磨。” 第72章 享用,悟道   “不要.....答应。”王明仁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眼睛半开半阖,视线都朦胧得看不清了,仍然拼尽全力,蠕动嘴唇将文字吐出来。   他的身子拖拉在雪地上,头颅被吸附在掌心,寒冷、饥饿、疲惫、痛楚和失血无时无刻不在摧毁他破败不堪的身体,他微弱的生命就像一朵萤火般黯淡,只需一阵微风便能吹灭。   “婵君...当我爱上你,我的一生...就结束了,我相信我之后...即使死去...也会继续活在...你的记忆中。”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澹台绫兮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手掌缓缓收紧。   洛婵君哭得泪眼婆娑,不住地抽泣,根本说不出话来。   “若是我成为你...生命中的遗憾...或许...还会被记住久一点...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明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灵力微吐,淡蓝色的毫光绽放!   “不要,我答应你!”洛婵君终于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   砰一声,不可言说的东西泼满一地。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透明魂魄被澹台绫兮收入血精珠的百纳空间中。   “不!”   洛婵君凄厉的叫喊响彻碧空,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默然无言,辰轩看到他们凄惨的下场,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好像在看自己。   半晌,辰轩平复了情绪走上来问:“圣使......现在该如何处置?”   澹台绫兮挥出一团灵力将地上的腌臜打成飞灰,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说:“现在?现在你该趁着慕若涵还没来,多与洛婵君交.合几次,之后再想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罢,她朝半山腰一指,顿时一个巨大的山洞被轰开,她说:“去吧,抓紧时间,就在里面做,出来后我要看到你至少一种法则入门。”   “男人难得的开后宫的机会,还是一个绝世美人,别浪费了。”澹台绫兮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一点寻常女子面对这些事时该有的娇羞,反而像是在说什么饿了就吃饭,下雨了就收衣服之类的常识。   辰轩有些无语,他总感觉澹台绫兮在给他找女人这事上比他还积极。   他拱拱手,看了眼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同类,问:“他们,应该何如?”   澹台绫兮思虑片刻,说:“你先让他们陷入沉睡,本座就可以把他们收入百纳空间,看以后的需要再决定他们是成为资粮还是工具。”   “他们如此愚蠢,像木偶一样,可能都当不好工具。”   “他们智慧其实高于常人,只是被阵法清洗了所有记忆,就像一个初生的孩童还没学会思考,只会听从简单的命令,所以显得有些懵懂。”辰轩替他们解释道。   辰轩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澹台绫兮将自己的同族贬的一文不值,自己还只能舔着脸亲手将族人们送过去,这尊上当得实在可笑。   辰轩默默自嘲一番。   不过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再怎么难受也要忍下。   这都是为了积蓄力量!   必须收起一切无用的情绪,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专注于攫取力量,只有这样,有朝一日才能将品尝到的一切滋味通通“报答”到澹台绫兮身上!   这样想着,他将目光移到洛婵君身上。   ......   深邃的山洞屏蔽了冰冷的空气,外面的飞雪斑斑点点缀在棕黑的岩石上,燃烧的营火将石壁映得一片火红。   辰轩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心神无比放松,身体就像重新回到了母胎之中,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从未体会过和世界的规则如现在这般亲近,精神和灵魂都仿佛徜徉在美妙的大道之河中,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原始的模样。   五彩斑斓的光点环绕四周伸手可触,每一个都散发着浓郁的诱惑,本能告诉他,只要碰到就能获得相应的法则感悟,简单的不可思议。   辰轩以前从未感悟过法则,但他也知道其中的困难,那是无数修仙者经历千辛万苦都难以获得的珍宝。   每提升一丝法则感悟的背后,天赋、机缘、悟性缺一不可,可以说可遇而不可求,哪里像现在这般,伸手便可获取。   辰轩注意到一个红色的光团,走得近了能感到那里传来的一丝灼热,他心里一动决定就先选它了。   光点触及指尖,化作一抹流光融入透明的精神体中,与此同时,一大段关于火焰法则的感悟在辰轩的记忆中浮现,没有丝毫突兀之感,仿佛是他本人自行领悟一般。   外界,细碎虚幻的火焰法则碎片忽然凭空凝聚而出,缓缓融入他的身体。   在这过程中,他的身体微微发红,温度也比正常高了一些,惹得身下传来一阵悦耳的痛呼。   辰轩听到这声音,身上激烈的动作蓦的一停,意识从那无限广阔的道源之地退了出来,回归己身。   他闭上眼睛,不舍地回味着那种身心都无比放松、无比愉悦的状态,在那里每停留一秒,自身对于法则的感悟就肉眼可见的提高一分,可惜......   时间已经不够了。   他略带遗憾地砸了咂嘴,压下各种心绪。   他接受洗礼后身体脱胎换骨,强度已经不是凡人能比,洛婵君和他交.合本身就不亚于经受一次严刑拷打,何况还承受了他如此长的时间,身体早已到达了极限,再继续下去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他竖起一根食指,一簇幽绿色的火苗随之显现,在他指尖欢快地跃动。   这簇火苗刚一出现,就向周围散发出恐怖的热量,整个山洞的温度骤然提升,洞外的飘雪还没落地就化成水珠滴下。   他拔出来,站起身,走到一处石壁边,还没等他靠近,坚硬的石壁就化作一团粘稠的奶酪汩汩流下。   辰轩满意地点点头,只用最粗陋的方法稍稍具象一下就有如此威能,若是之后再修习一门强大的火焰法术,法则和法术两相结合又该是一番什么光景,相当让人期待。   “火焰法则达到显法一阶,算是入了门了。”辰轩喃喃自语。   修士一般将对大道的感悟分为两个大阶段,法境和道境。   其中法境分为显法境、隐法境和自法境,前两境各分为十阶,最后一境只有小成、大成和圆满。   顾名思义,显法境就是领悟的法则能够看得见摸得着,例如自然界中的五行、风、雷等元素,这些是平日里都能见到的,因此显法的领悟相对来说容易一些,隐法境则是一些概念性的、虚幻的法则,例如空间、时间、重力、速度、生死,这些概念中有的甚至是人为创造的,自然界根本找不到,想要领悟就只能靠修士的悟性和天赋了。   世界诞生之初,天道作为世界的意识掌管万道本源之地,那时本源之地只有构建和维持世界运转必须的大道,并没有后来那些人为定义的道。   随着拥有道体(人形)的种族发展进化,他们的精神体不断与世界本源之地产生联系,其中一些深刻的精神感悟渐渐在本源之地留下了痕迹,天道将这些痕迹划分了标准,如果某些痕迹中的感悟能达到这个标准,则有资格凝聚成道,作为世界的一部分留在本源之地。 第73章 随去   因此,道的数量随着世界的运转在不断增加。   修仙界也就渐渐有了剑道、杀戮之道、吞噬之道、色.欲之道等人为创造的道和其下的各种法则。   隐法境虽然比显法境更难领悟,但并不代表威能一定强于显法境,只领悟了显法境的法则也并不代表无法晋升成隐法境。   例如火焰法则,本是显法之一,但当感悟到一定境界后可以创造出心火,直接灼烧敌人的神智,引动敌人的心魔,这就上升到了对概念上的火的运用,这时,火焰法则就不是能看到能摸到的显法了,而是成为了更加虚无缥缈的隐法。   无论是威能强悍的焚天烈焰,还是折磨人心的诡秘心火,都能让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对敌时道境修为并不能决定一切,最重要的还是双方对法则的运用。   不同法则也可以互相组合,构建出单一法则没有的能力,例如魔族长老的万魔转生之法。   当这种通过法则组合创造出的能力越来越完善,并且融入了创造者独特的感悟时,就将晋升为我法既出、万法辟易的自法境,修士感悟的法则能自成领域,只要没有击破他的法则领域,使用的法则效果就难以作用到他身上。   当这种能力和感悟臻至完美无缺,在万道本源之地留下印记,得到天道认可后,便可凝聚成道,晋升为道境。   当然,这其中的难度不言而喻,现在已经上万年没有新的大道诞生了,最近一次还是一万多年前的魔族第一纪末期,有一位超越古今的绝世妖孽领悟了月之道,得到了天道的认可。   如今晋升道境主要依靠感悟前人之道,当完全领悟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完成破境。   ......   辰轩将目光转向躺卧在冰冷石地上的洛婵君,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洛婵君浑身一片狼藉,小腹微鼓,臀下更满是泥泞,破碎的白色战裙上血迹斑斑,好似红梅映雪。   洛婵君面色苍白如纸,双眸无神,像是一具空洞的人偶,没有丝毫回应。   辰轩也不在意,用蛮力将山洞地面砸出一个半人深,一人长宽的大洞,随后出去舀了积雪,放入其中。   唤出火焰把积雪融化,涓滴溪流汇聚起来化作满满一池水,辰轩继续加热,等到池水暖意融融,热气蒸腾才罢休。   辰轩没多问,直接将洛婵君从沾满污渍的衣裙中剥出,轻柔地放入池水。   接着,他拿出澹台绫兮提前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裙放在池岸上,把温水和干粮也备好,走到一个角落跏趺而坐,准备开始修炼。   魔族道藏中有专属于天魔修炼的功法,其中的三十三造化道书与他最为契合。   正当他凝神闭目准备修炼时,他忽然发现洛婵君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他感到有些好奇,顺着目光往下看。   那是,   一堆残破的衣裙和各种不明的液体,正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味。   原来如此,洛婵君应该是喜洁,看到刚才疯狂过后留下的污秽觉得有些碍眼想要清理掉,但是又苦于正在洗澡不方便,所以只能看着。   辰轩恍然大悟,主动走过去,抬起手,手里“腾”得燃起一团幽绿的火焰,让山洞平白多了几分邪意。   丢出火焰,刚一触及就瞬间将整片地域覆盖,布帛残片和一众液体沾之即燃,如同凋零的花草般迅速枯萎,没有寻常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整个过程安静得有些渗人。   不消片刻,原地只剩光洁的岩石地面。   这下应该好了。   辰轩转头想看看洛婵君的反应,却不由得一愣。   洛婵君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如旧,眼神也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那里,唯有两行清泪簌簌流下。   这是为什么?   辰轩不明白了,主动开口问道:“你若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不如说出来,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洛婵君矗在那像一块石头,没有丝毫反应。   辰轩面色一沉,如今的他可不会娇惯谁,更别说洛婵君只不过跟他有了一些肉.体上的关系,彼此根本不熟,也没有什么感情,想在他面前使性子让他费心来哄是不可能的。   洛婵君虽是纯元道体,有很高的价值,容貌也倾国倾城,但他可是魔族至高的天魔和一族之长,只要不死,未来必将登顶仙元大陆之巅,成为制定规则的那寥寥几人。   何况他在魔族时也是见惯了各种美人,不夸张地说,哪怕绝世仙子、惑世妖女也会争着抢着和他发生一夕之欢,真算起来还是他吃亏了。   他本着一点情分,最后平静说道:“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局面非我们能改变,既然已经尘埃落定,就应更多地想想之后,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做些什么,首先要获得力量,自暴自弃是蠢货的做法。”   说完,他不再理会,跏趺而坐迅速入定。   “啪嗒。”   “啪嗒。”   清泪一滴一滴打在石岸上。   身体上撕裂般的痛楚灼烧着神经,但却不及心中伤痛的万一,国家覆灭,家人惨死,连爱人的魂魄也被魔头霸占,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一切的美好都被倾覆,过去的记忆全被埋葬,转瞬之间已是天塌地陷,再去不到未来。   破碎白布上的点点红梅,也终究付之一炬,就如同如今的自己,不洁、肮脏,再怎么洗刷,失去的清白也回不来。   洛婵君轻抚着石岸,触感坚硬、光滑,她将洁白的额头与之相抵,缓缓跪在了池水之中。   只要闭上眼,记忆的碎片便纷至沓来,填满她整个脑海。   思绪纷乱却又空空落落,整个人仿佛都飘到空中,随风漫卷,她已无心无爱,无所凭依,世界于她俨然一座牢笼,无甚意义。   “石岸如此坚硬,何不就此死去?”她问自己。   只要鼓起勇气,以头相撞,转瞬便全都了结。   那世人盛赞的美貌,也会因为头颅的碎裂变得惊悚,那光滑细腻的肌肤,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布满尸斑。   不能同生,何不共死?   一起做一对孤魂野鬼便可再无任何烦恼。   那该多好。   洛婵君抬起螓首,远离石岸,隔着蒸腾的朦胧水汽,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白玉般的面庞突然温情一笑,似是和谁告别。   倏而,层层的水汽加了速,化作一团柔和的白云,撞进了娇美的人儿之间。   ......   大雪无声,天地共白。   茫茫雪原上,一串深深浅浅的脚步刚出现没多久就被重新掩埋,在这串脚步的最前方,一抹鲜艳的红忽隐忽现。 第74章 浓情和狂野   灵力沿着三十三造化道书的运行路线如同潮汐般在百脉中流转,所过之处,血肉更加饱满坚实,骨骼更加致密,皮膜更加坚韧。   汩汩灵力滋润周身,完成一个大循环后汇入丹田。   三十三造化道书共有三十三重境,每一重境都会在体内诞生一灵,此灵境界与修炼者相仿,且随修炼者晋升而晋升,能力各异,妙用无穷。   传言三十三造化道书练至极境,体内生出的三十三灵将化作仙灵,拥有不弱于仙人的伟力,到那时,举手投足便是三十三位仙人合力之威,天上地下再无一人可以匹敌。   辰轩如今已步入尘净境初阶,造化道书也迈入第一重境,一个淡蓝色的模糊轮廓随之诞于丹田之上,灵力漩涡流转,一刻不停地滋养着它。   忽然,辰轩神色一动,魔族天生的强大感应让他察觉到有人靠近。   他缓缓收功,站起身来向山洞外走去。   山洞深处,洛婵君被紧紧捆住丝毫动弹不得。   辰轩瞥了一眼洛婵君,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说道:“我不希望前几天的事再发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只有我能处置你的身体,连你自己也没有资格,作为一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多说,毕竟,王兄还活着呢,你也不想王兄仅剩的魂魄还遭受折磨吧。”   过了几息,低低的声音响起。   “魔头。”   洛婵君眼眉低垂,面色平静,看起来重归闺阁赏花时的温雅,唯有冰冷的话语真切地诉说她心中的恨意。   辰轩听罢,不仅没有愤怒,反而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是洛婵君破身后几天内说的第一句话,尽管是用来骂他,但这恰好说明洛婵君死志已去,不必过多担忧了。   倒是一个坚强的女子,辰轩心想。   几天时间就走出了心障,若是寻常人,恐怕就沦为行尸走肉了。   尽管洛婵君很大可能是以向澹台绫兮和自己复仇作为活下去的信念,但这并不重要,人活着总要有个目标,复仇其实是个激发人潜力的颇为有效的动力。   “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想要向我复仇,只是这样可远远不够。”   辰轩拢了拢衣袖,向着山洞外走去。   ......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眼望去尽是飞雪盈天,银妆素裹万物一色,天地间的壮美让观者无不为之赞叹。   刚走出去两步,辰轩肩上就堆起一片白,震动灵力将雪抖落,他举目望着远处静静地等待。   很快,一个火红的身影刺破重重雪幕进入他的视线,虽然渺小到不值一提,但再浓厚的雪也无可阻拦,她踏步上前,如同踩在云端,好似那冬日的暖阳瞬间就照进心间。   红色的身影拉下白绒镶边的棉帽,露出一张倾城娇颜,她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   雪仿佛停了。   风似乎静了。   如同世上的两座孤岛在茫茫的大海上相遇,巧合而又自然。   辰轩心里一颤,一股强烈的情绪促使着他跑过去将那女子拥入怀中,但他身体仿佛僵住了,直愣愣的留在原地。   记忆唤醒以来,每当想起过去的人和事,辰轩总觉得有一层薄膜阻挡,如同雾里看花,旁观他人。   脑海中总有一部分告诉他,你应该愤怒于澹台绫兮杀害慕远,你应该高兴于煜皇伏诛,但另一部分又告诉他这是别人的事,跟你无关,你自己在意的人不过父母和妹妹。   情感上的矛盾从两边撕扯着他,让他看不真切。   他曾多次想象过与未婚妻慕若涵相遇的场景,但他想象不出来自己那时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冷漠?他不敢确定。   如今,他终于有了答案。   汹涌而热烈的情感冲破胸膛,斩破藩篱,那一层隔膜如同气泡般炸裂,旁观的第三人被强硬地拉进这个五颜六色的世界,所有都真真切切,触手可及。   爱上慕若涵的是他,想再见到家人的也是他,普通凡人是他,至高的天魔子也是他,这一切都是他,他就是主角,他就是他!   雪还在下。   风一直吹。   “若涵。”他轻声呼唤。   慕若涵本来还有些许迟疑,因为辰轩容貌变化太大了,帅了不止一个档次,身材也大不一样,还比以前高了一些,根本认不出来了。   但这声呼唤和他身上浓郁的亲切感让她能够确定,这就是她的爱人、她的未婚夫、她将要一生相伴的人。   “辰轩哥哥。”她以出谷灵莺般的声音热烈地回应。   那道美丽娇艳的身影眼中热泪夺眶而出,如同乳燕投怀般直扑向他,力量大得连他都退了一步。   两人相拥,环抱彼此,用想将对方融入自己身体般的力量环紧腰肢,他们身躯火热,心头滚烫,一股热流仿佛在两人中流转,撩拨着绵绵情意。   辰轩俯下身,啄饮她脸上的热泪,从眼眸到玉靥,再到柔软的双唇。   巧手拨弄,裙裳半解,说不尽的情意尽数化作行动。   缠绵悱恻到气喘吁吁,狂野热烈至筋疲力竭。   回过神来,天边日已薄暮。   纠缠的身影缓缓分开,鎏金碎雪旁,辰轩这时才仔仔细细地看过慕若涵。   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随风翻飞,身外罩着一件白边红底的厚绒连帽披风,内着金丝镶边,做工精细,织绣繁美的朱红曳地长裙,前摆微微开叉,双腿交错间难掩诱惑,领下打同心如意结,结半藏峰峦山谷,纽带环佩,襟飘带舞,金钗云鬓,数不尽的高贵华美,说不完的婀娜动人。   鬓腮绯红,眼眸含情,于矜贵之中,又透露出几许少年女子特有的天真娇美,顾盼之间,仪态万千。   足踏魅红厚底木舄,履纯白厚绒长袜,袜身顺着纤长匀质的玉腿沿覆而上,细密光滑,直至裙深不见处。   可谓身负绝色,娇媚惑人。   辰轩看的呆了,这哪是长途踏雪时旅人之装,分明是宴会盛事时夺目之装,他这才反应过来,若涵定然是有备而来,自己却傻傻的落入了陷阱。   慕若涵察觉到他的眼神,将褶皱的衣裙微微拢过,修长的玉腿微微交错,缠绵过后的羞意爬上玉颜。   连忙转移话题道:“辰轩哥哥不用担心我受寒,澹台绫兮走前给了我一些小玩意,有很多有用的功能,比如我手上的青白玉镯,就是因为它帮我御寒开路,我才能过的来的。”   辰轩没回应,目光游离辗转,玉腿上斑斑破碎的白袜分外惹眼,濡湿一片的足底踩在白雪上,一时辨析不清,两只魅红的木舄则远远地落在了别处,已回想不起何时将它踢落。   慕若涵眼含气恼,许久不见,辰轩哥哥癖好越来越古怪了,现在脚还酸酸的、湿湿的,好不舒服。   她伸手去遮,但这哪里能遮得住,反而更是仪态惑人,她索性指掌合拢蒙住辰轩的眼,不许他去看。   辰轩笑笑,也不躲避,而是用自己宽厚温暖的手将眼前的纤巧玉手覆住,两人就这样躺在雪地里,相依相偎。   金黄的光芒洒落千堆雪,天地一片静美。 第75章 漩涡   忽然,像是一阵风吹过,一句话语落地。   “若涵,我是魔族。”辰轩平静说道。   手中的玉手忽的一顿,一旁的她似乎在轻轻地颤抖。   “嗯......我......我知道了。”慕若涵的声音如诉如泣,“你,和杀害煜国百姓的坏人,不,坏魔,不是一起的......对吧。”   慕若涵颤抖得更剧烈了,以至于辰轩通过玉手能清晰的感受到。   她到底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亲人的离去,国家的危亡,这些重大的变故如同盘桓不去的梦魇不停折磨着她,但另一方面却也一锤一锤锻炼着她的意志。   如今,她的内心远比看上去要坚强。   因此,虽然无比害怕辰轩口中说出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辰轩松开双手,转而将她深深抱在怀里,她颤抖着,像是个害怕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没有关系,我是魔族的天魔子,那个坏魔已经被我处死了。”   慕若涵深深地出了口气,好像要把她心中溢出的害怕都吐露出去。   “我相信你。”她说,随后全身都像失掉了力气。   可是辰轩仿佛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慕远大哥,他被澹台绫兮杀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在他死去的那天。”慕若涵的话语平静地感受不到一丝情绪,“我在城外看着他被澹台绫兮从高高的天上扔下来,那天月光很漂亮,我看得很清楚。”   辰轩抚摸着她乌黑的发,想要安慰却无言。   慕若涵终于哭了出来,哀婉凄切如同寒蝉鸣泣:“我想救他,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我想救他,但我根本做不到。”   “混蛋,混蛋,恶魔,澹台绫兮她不得好死!”慕若涵哭着怒骂,双手用尽全力捶打深沉的雪。   但这没用,因为这雪不是澹台绫兮。   辰轩抓住她的手说:“若涵,现在还太早了,远没到时候,我们还太弱小了。”   她听懂了辰轩的意思,渐渐平静下来,身子抽噎着说:“辰轩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这些我都明白。”   辰轩欣慰地颔首。   许久之后,慕若涵止住了声。   “这些时日,经历颇多,总归是有些趣事,还有些需要对你讲。”辰轩深沉的嗓音让人莫名的安心。   “嗯,辰轩哥哥,我也有很多开心的事想跟你分享。”慕若涵擦了擦眼角,将情绪深埋。   两人抬起头,眺望着落日长空,细语轻吟低洄婉转,一个慢慢地说着,一个静静地听着。   ......   另一处山洞内。   澹台绫兮趺坐于莲蓬软垫上,唤出辰轩心头的无缺之血,将其送入定界盘中。   无缺之血刚一进入,定界盘上的血精珠就猛地跳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显得很是急切。   澹台绫兮控制着无缺之血来到血精珠上方,一滴一滴落下,血精珠来者不拒,通通吸收。   很快,这团无缺之血便被吸收完毕,可是澹台绫兮没有注意到,血精珠吸收完无缺之血后并没有沉寂下去,而是毫光微吐,缓缓旋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这时,一股信息从定界盘流入她的识海之中。   ------------------------------------   血精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血气(五百七十二万/一百万)(完成)   2.转凌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完成)   魂心珠——微明   下一级——粗解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五百四十二万/十万)(完成)   2.显法境法则(无)   3.魂生幻灵草(完成)   定界盘中宝珠可以自行收集一定范围内的资粮,澹台绫兮在煜国皇都、荆同府和魔族长老大战后,当时的战斗余波导致无数百姓和将士死亡,他们的灵魂和血气也就被血精珠和魂心珠收归己有。   这数百万中还有这段时间煜皇率领魔族大军在晋国境内烧杀抢掠的一部分,可惜晋国腹地的血气灵魂已经来不及吸收了,但哪怕只是边境上的死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澹台绫兮看到这庞大的数字,心中难得有些喜意。   说不定下一阶段的条件也能满足一些了,只是魔族长老的灵魂残缺的厉害,而且也没达到转凌境,不然血精珠就可以直接进阶了,她暗暗想到。   不过,还有魂伤......   她微微蹙眉,眼含思虑。   每次魂伤都靠魂心珠化解,但魂心珠迟迟没能满足下一个阶段的条件,能力没有得到提升,最近几次已是运转到极限才堪堪压制,若是不久后再次发作,魂心珠还能否帮她度过难关就未可知了。   必须找到解决办法,哪怕是暂时地缓解也行。   思索片刻后,她美眸一亮,既然魂伤是灵魂撕裂受损,那吸收他人的灵魂是否可以弥补损伤?   想到这里,她立刻运转魂心珠,用意念命令它将这几天吸收的灵魂吐一些出来。   魂心珠微微颤动以示抗拒,但作为澹台绫兮的伴生物,根本抵抗不了她的命令,只得摇晃着将提纯净化后的灵魂源质一股股的吐了出来。   识海中澹台绫兮的灵魂小人把这些奶白色有些粘稠浓密的灵魂源质接住,服下一部分,另一部分涂抹在灵魂体的裂痕处。   不过片刻,澹台绫兮明显得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的轻松,一丝清凉的舒适感遍及全身,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弥补了什么缺憾,一种逐渐臻至完整、圆满的感觉让人不禁觉得自己在完成生命层次的进化。   “竟然有效!”澹台绫兮睁开美眸,其中异彩连连。   察觉到澹台绫兮心满意足,魂心珠立刻停止了喷吐,委委屈屈地发出一道信息。   ------------------------------------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四百四十二万/十万)(完成)   ------------------------------------   澹台绫兮看到后心里一惊,不过盏茶时间,竟然就耗费如此多的灵魂,好在效果也是很显著,她感觉至少一两年内不许要担心魂伤发作的问题了,但想要彻底解决还是要找到另外半块定界盘和两颗伴生宝珠才行。   这时,萦绕血精珠的光芒渐渐变强,晃动也更加剧烈,连带着整个定界盘都开始抖动。   怎么回事?   澹台绫兮发现定界盘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凭空改变了朝向,半截断面遥望虚空,朝向处空间阵阵扭曲,一股令人心悸的吸引就像密密麻麻的藤蔓般爬上澹台绫兮的灵魂,任凭她如何抵抗也无济于事,这股吸引力摄住她,不断地拉进和她的距离。   经过诡异的变幻后,空间扭曲之处,一个通向未知之地的黑色漩涡出现。   那是什么?   澹台绫兮注视漩涡,美丽的玉靥无比凝重,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她,那里有她最想要的东西。   她的精神体踏上定界盘,顿时一股欢喜雀跃的情绪传递到她心中,定界盘化作了一条通道,连接到漩涡深处,不断催促着她进去。   它们在高兴什么?那里面有什么?   澹台绫兮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如果真是那样......   她神色一凛,毫不迟疑地走进漩涡。 第76章 另一半   梁国,乐安郡,贵丝坊。   一男子穿着一身简易便服全神贯注地炼着器,但是他这器与修仙界寻常的钟、鼎、印、剑等大不相同,他所炼的是一件衣服,而且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还是女人穿的衣服。   他的炼器手法非常高超而且充满观赏性,哪怕是不会炼器的人也会惊叹于他的技艺。   只见他十指分别牵着一根光丝,连接着器鼎中的衣料,其下灵火浅煨,其上的光丝精巧细腻的挑动,就如同织机织布一般飞速编纺,何处裁剪、何处拼接、何处镂空、何处缎厚,他都了如指掌,根本不需要思考。   没用多久,一块块在修仙界也无比珍稀昂贵的料子就变成了一段衣袖、一截裙身或者清透的裙裾。   紧接着在他精细的操控下,这些零落的衣料渐渐完美地缝合到一起,一件新颖漂亮的裙裳初入眼帘。   最后他又分别给这件裙裳绣上美丽清贵的花纹,刻上防尘、避水、御火、宁神、清净等法阵,用法器将极品灵石砸成莹光闪闪的细粉,洒在其上,作为衣裙自带阵法的能量之源,再配以珠环、飘带、流苏、烟纱等配饰点缀。   等一切工序完毕,他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渍,隔空取出这件仙气飘飘的衣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把衣裙摄入宝盒中整整齐齐地放好,全程没有触碰一下,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他制作的每一件衣裙、鞋袜,都是自己亲自采集原材料再设计、制作,只求用料最好、最符合穿戴者的气质,并且从最采集原材料开始,他就会十分注意不要触碰到,全程只用灵力之手或者法器操控,最大限度的避免沾染到自己的气息。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作品每一件都是呕心沥血之作,无论是卖掉或是赠送,都只有真正的仙姿绝色才有资格获得,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衣裙沾染了多余的东西而玷污了仙子们的纯净和美丽,这是一份他难以承受的罪恶。   仙姿昳丽的仙子们就应该穿最漂亮的衣裳,既悦人又悦己,还能让仙元大陆变得更加美好。   这就是他深耕此道的信念和初衷!   他平素里外表看着人畜无害,对谁都笑呵呵的,实际上内里无法无天,常常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唯独对此事,他格外的有原则,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还有玉石青莲高跟鞋和月华白袜要做,一套衣裙一个系列,等这些都做完,这个冷月系列就完结了。”   “可惜,还没找到一个真正适合它的人,但是宁缺毋滥,找不到就等,就算等到衣裙生尘也无所谓,必须是那些清冷如月,明慧淡薄,超脱于凡尘之上的仙子才行,只有她们才能与这套衣裙交相辉映,互相成就。”   “啊!好想有人能穿上它们啊,那该是怎样的倾世之景,如果能看到,让我去死都行!”   羽流哀叹一声,神情中饱含遗憾。   “唔,可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羽流突然想起一人,顿时有些兴奋起来,“太上道宗的苏妹妹应该可以!”   他眼中光华流转,飞快思索。   “哎,好像还是不行,有细微的差别......”他想着想着皱了皱眉说,“苏妹妹是纯净,是晶莹,是世界的纯白,是没有一丝痕迹的清澈,她超脱凡俗,永远没有丝毫情绪,但这和冷月关系不大,她应该是极地之雪或者寰宇之空才对。”   “算了算了,还是等等吧。”   羽流休息了一下,准备继续开始他的“炼器”大业。   不过识海传来的阵阵异动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是......   短暂的一怔后,他的神情瞬间冷冽下来,眼眸微咪,刚才喜形于色的兴奋全然不见,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看起来温和无害。   “是谁在呼唤着我呢?”   他神识扫过乐安郡,没发现除他以外的超凡者。   但他还是随手布下一个警戒阵法,运转道天珠,打开道一空间将肉身藏了进去。   这是道天珠的功能之一,珠子每解封一个阶段,就能够开辟一个空间,这些空间依次递进,越来越深,其中蕴含的道则也越来越清晰。   羽流现在解封到残释阶段,开辟了道一、道二两个空间,他发现,第一个空间感悟大道的速度比外界足足快了十倍,第二个空间则快了有五十倍,简直堪称恐怖!   而且外界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找不到空间所在,破碎虚空,空间封禁,空间乱流都影响不到,一旦遇到危险被人围困,就可以直接遁入其中,等到人都走了再出来,称得上是保命仙法。   唯一的缺点就是进入这两个空间会消耗很多的灵力,以他凝心境的修为和丹核中灵力储量来看,他最多只能在道二空间中停留三个月,随后就会灵力枯竭,只能回到外界补充灵力,可以说这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他知道,一旦这个空间的事被其他人知晓,那么整个仙元大陆都将迎来一场浩劫,无论是人、妖、魔、异兽还是其他种族,都不可能抵挡得了其中的诱惑。   届时,九玄上清宫、语天观、太上道宗这些仙道顶级势力都将亲自下场,宫主、观主、宗主,乃至上个时代的那些活化石,老古董都会苏醒来抢夺,天地破灭,山河倒悬,神州陆沉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结局。   所以,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定界盘,这个秘密和他的来历一样,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   躲到这里,就算语天观的观主亲临也不可能找到我,应该足够稳健了,羽流暗暗想到。   人身安全有了保障,他才将意识沉入识海。   灵魂体飞过浩瀚的识海来到最深处,这里存放着他最大的倚仗——半块定界盘。   他踏上定界盘,此时定界盘遥遥朝向虚空,一条灰暗的道路凝结而出,连接着前方的黑色漩涡。   道天珠、灵元珠随着定界盘的异动也发生了些许变化,神光微明,不停转动。   “有趣。”他眯着眼睛,嘴角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我的宝贝们好像都兴奋起来了,是它们的另一半到了吗?”   他不再停留,果断迈步上前。   进入黑色漩涡,他一直走着,除了自己的灵魂体微微溢着莹光,周围始终一片黑暗,一切法术都无法使用,悟出的道则也不起作用,好像是一片绝对虚无,绝对混沌的空间,没有灵力,没有大道。   这样走了不知多久,眼前一片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光芒。   那光芒起初还是一个微弱的小点,但眨眼之间,光芒便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最后,那纯白的光芒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   那人影也像他一样不断走来。   当他们相视的瞬间,无尽的黑暗突然如同潮水般退去,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片空间。   他看清了那人,虚闭的眼睛陡然瞪大,仿佛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事物。   虽然已经是灵魂体状态,但他还是感觉一股热流直冲脑海,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好腿!” 第77章 仿佛故人来   羽流耳旁仿佛炸开一声惊天巨响,震耳欲聋。   眼前是一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女子!   她的年龄看上去比羽流小上些许,穿着一身青白交错的典雅曳地仙裙,细眉如黛,神若秋水,眼眸深邃的如同浩瀚星空,藏着说不尽的神秘,她的神情淡淡的,如悠悠远山静看人间,她的气质是清冷寂静的,宛如渺渺寒月独享孤寂,她是不小心谪入凡尘的仙子,本不该属于这方人间。   欺霜赛雪的肌肤晶莹剔透,神光熠熠,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缥缈仙意。   素白内裙下纤秾合度,曲线完美的修长玉腿包裹在一双竹墨渐褪的丝质长袜中,其下是略有些根底的木舄。   纤细精致的足踝处没有被木舄遮挡,仔细看去能够浅浅的瞧见那一抹皑白,从下往上釉白渐青,浅竹色的袜沿紧紧地覆在内裙之下,其上绣着蜿蜒衔尾的几片竹叶,静立时如苍翠修竹,缓步时如穿林清风。   她缓缓走来,玉腿交错间,袜边于裙下若隐若现,朦胧难言,意味深长,于是仙意缥缈中又有了几分人间的暖。   她仙姿昳丽,可谓钟天地之灵秀,细细想来却让人难以形容,也不够具体,但若说巍峨则略显直白,曼妙或许浅薄,婀娜总觉媚俗。   凝神静思后也只得说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合乎天地之理,不多不少,仿佛她的美就是一种道,她的形就是一种理,初见忘我,再见沉溺。   “寒宫冷月,得见佳人,真是太贴切了。”   羽流感动的涕泗横流,捶胸顿足。   他看人向来是有个顺序的,从下往上,先看足和腿,默默点评一番后再看其他,本以为世间已不可能再有仙子能超越太上道宗的苏清依了,但今日一见才知天地广博,人外有人。   “好足,好腿,好人!”羽流抚掌而叹道。   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口舌生津了。   澹台绫兮没有说话,只是蹙着眉。   眼前这人明明样貌不差,看着也温和儒雅,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但怎么一说话就像是发癫,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好像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   羽流没有在意澹台绫兮的目光,自顾自清了清嗓子,接着从自己幻化的衣服上中挖出一团灵魂,变作一把扇子,而后敛眉虚目,垂首并立,羽扇轻摆,神色温和,瞬间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但是见识过他刚才的失态,澹台绫兮自然不会被这幅模样欺骗。   “你是何人?”澹台绫兮问。   羽流温和一笑,说道:“在下羽流,忝为语天观副观主的亲传弟子,凝心境修为,前途广大,修仙天赋超绝,现居梁国乐安郡,名下产业贵丝坊,父母双亡,家里薄有余财,性格开朗,为人谦和,无不良嗜好,人送雅号乐安公子......”   像倒豆子一样,羽流一口气将自己所有信息全部吐露出来,生怕澹台绫兮对他不够了解,印象不够深刻。   随后施了一礼,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澹台绫兮问道:“敢问仙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   一息,   两息。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这片广袤的空间瞬间静得有些渗人,但羽流好像一点也没觉得尴尬,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澹台绫兮黛眉蹙得更深了,心中也越发摸不准此人的路数。   语天观的核心弟子,都是这般古怪吗?   思索片刻后见他依然一脸诚恳没有一丝不耐烦,终于檀口轻启,说道:“九玄上清宫,澹台绫兮。”   “原来是九玄上清宫的仙子,难怪有如此风姿,失敬失敬。”羽流得到答案,脸上大喜。   澹台绫兮有些不耐烦了,她来这可不是为了聊天的,定界盘的另一半很有可能就在这个人身上,她必须要杀了羽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直奔主题,说道:“你应该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交出定界盘,我留你全尸。”   澹台绫兮言语之间杀机毕露,清冷的仙子转瞬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女。   羽流却像是没听到这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澹台绫兮的腿猛看,还一边说着:“澹台仙子,我有一套以冷月为主题的衣裙,非常符合仙子的气质,等下次见面我将它拿给你,相信我,它一定会将仙子超脱世俗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现在穿的这身衣裙的风格是我最先开创的,整个仙元大陆都找不出谁比我更早,现在或许有人仿冒,但一定没我做的好,正宗,老牌,请认准贵丝坊,认准羽流。”   “看到仙子的瞬间,我的灵感犹如江河湖海滔滔不绝,我要以澹台仙子你为题专门做一个长长的系列,亲眼看到仙子你穿上它们。”   “啊,月华似的白,竹与莲的青,还是天和海的蓝,都好适合仙子,哎,真是头疼,丝袜和高跟鞋的颜色该选什么好呢?要不就全选吧!”   羽流旁若无人的手舞足蹈,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全然不把澹台绫兮的威胁放在心上。   仙元大陆此衣裙风格的开创者,还在梁国?   澹台绫兮忽然神色一动,想起了清池晚宴上慕若涵说的话。   难道说......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现心头,澹台绫兮凝眸注视着羽流,神情严肃至极,一字一句地问:“你是......来自......蓝星?”   静......   自顾自说着的话语销声了。   手舞足蹈的古怪姿势停住了。   羽流缓缓将手和脚摆放到正常的位置上,目光也一点点向上流转,越过玉腿,越过小腹,越过脖颈,与澹台绫兮对视。   他的眼神很奇怪,好似有晶莹划过,但转瞬即逝没太看清。   羽流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如何,有欣慰,有高兴,有叹惋,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杀意。   “你是蓝星,哪个国家?”他扯了扯嘴角,面部肌肉抖动像是不知道该放哪,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有些滑稽,有些不知所措。   “华,你呢?”澹台绫兮说。   羽流好似松了一口气,他回道:“华,汉。”   澹台绫兮轻轻颔首,两人都验证了对方的身份,但他们已在此界生活多年,一直都认为只有自己一个异界之人,突然之间得知自己还有个亲近又陌生的老乡,一时都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互相凝视着,谁也不说话。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不知思绪经历了多少翻涌,羽流长长地舒了口气,调笑着开口说道:“幸好你是个女人,不然我就只能除掉你了,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澹台绫兮没理会他的白烂话,说道:“定界盘给我,那是我穿越到此界时的伴生物。”   羽流笑嘻嘻地摇摇头拒绝:“定界盘和宝珠可是造化至宝,空口白话就想拿走是不可能的,而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记得好像谁说过来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虽然长得很美但不能想的这么美。”   “别看我好色如命,但是美色和造化至宝的轻重我还是分得清。”   “除非......” 第78章 企图(第一卷完)   羽流挑了挑眉,给了一个“你懂得”眼神。   澹台绫兮不吃这套,直截了当地说:“有话直说,开出你的条件。”   羽流耸了耸肩,撇着嘴念叨了一句没有幽默感,而后正色说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嫁给我。”   他的眼神期盼热切,那种渴望的情绪倒是做不得假。   澹台绫兮神色淡然,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你不是说美色不能和至宝相比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她语气带着讽刺。   “不不不。”羽流连连摇头,还伸出一根手指比划,“这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你若是嫁给我,我们既是道侣又是夫妻,一家人当然不说两家话,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什么造化至宝,商量着来呗。”羽流笑嘻嘻的,一点没有不好意思。   澹台绫兮沉默了,她以为只有像她这般既冷漠又纯粹的利己主义者才能说的出来这话,没想到竟发现还有人比她更加贪婪。   “你的意思是你不满足一夕之欢,还想要日日缠绵?”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既要得到我,又要得到至宝?”澹台绫兮平静地质问,语气不强却字字见血,毫不遮掩地将他包装在话术下的真实意图揭露出来。   羽流神色一滞,随后不以为意地笑道:“仙子真是冰雪聪明,智慧过人,想来前世也是栋梁之材吧。”   “不过这有什么不好呢?以后我们双宿双飞,凭借定界盘的助力和自身的天赋,迟早能飞升成仙得享天寿,到那时我们就在这个世界肆意妄为,将前世所有没做过的、做不到的都做一遍,将所有没体验过的、没享受过的都体会一次,做一对人人欣羡的神仙眷侣,岂不美哉?”   “在这个世界,除了我有谁能懂你?除了你又有谁能懂我?天道让我们一男一女来到这个世界,还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皮囊,这么超绝的天赋,不就是为了补偿我们吗?我们的结合是顺应天意,你应该听说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害这句话吧。”   羽流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真实地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过了,平日里他脸上都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和谁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澹台绫兮静静地听完,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道:“说完了?”   羽流笑容凝固了,他听懂了澹台绫兮拒绝的意思,嘴角的弧度渐渐扯平,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仙子你想怎样,反正不满足我的条件我是不会把定界盘给你的。”   澹台绫兮也不在意,奇怪地反问道:“你不给我,我就拿不到了吗?杀了你,我的东西我亲自来取。”   “唉。”羽流叹息一声无奈扶额,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打杀杀多不好啊,不利于团结,不过有个脾气暴躁的仙子老婆也没办法,男人嘛,是这样的,总是默默的承担所有。”   “家庭地位和夫妻感情都很重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不过常言道,床头打架床尾和,仙子老婆我之后会多给你做漂亮衣服补偿你的。”   说着说着,羽流眼眸微闭,其中寒光凛冽。   “多说无益,战吧!”澹台绫兮没那么多兴趣和他说太多,重重一踏,仙影转瞬即至,毫不客气地挥拳相向。   ......   山洞里,澹台绫兮睁开了眼,除了神情有些疲惫外看不出什么异样,灵魂也没有再度受损的迹象。   她走到洞外,眺望梁国方向,定界盘之间的联系让她能模糊的感知到那抹气息。   “羽流......”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再强一些,不然,你的这一世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没过多久,辰轩感知到澹台绫兮出关,于是带着其他两人前来拜见。   “恭迎圣使出关。”辰轩上前行礼。   辰轩和几日前相比周身灵力波动雄浑了很多,眼中慧光闪动,还能感受到一丝不太稳定的灼热之意,想来已经正式踏入了修仙者的行列,达到尘净境初阶了。   澹台绫兮轻轻颔首,随后目光移向分立他左右的两女,只见慕若涵脸上隐隐有几分愠色,估计是因为辰轩告诉了她洛婵君之事,得知未婚夫突然又多了一个未婚妻,还拒绝不了,肯定很有意见。   不过她在煜国皇都被惩戒几次后,如今也是成长了许多,知道收敛公主脾气了,倒是没有在自己面前发作。   另一边洛婵君漂亮的脸蛋上神情很是平静,像是已经想通了,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这几日可能休息的不太安稳,身子气血有些亏空。   看来辰轩有好好的按照自己的意思在她身上领悟大道,难怪灵力中有些灼热,估计领悟的是火焰、热量之类的显法了   澹台绫兮一眼看去就将几人的状态了解的七七八八,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本座会解决掉两国中残余的魔族和抵抗者,洛婵君你就去煜国接手政事,并准备登基事宜,其他两人熟悉煜国朝堂,和她同去,该怎么做就不用本座多说了。”   “是。”三人答道。   澹台绫兮说完就飘飞而去,不见了踪影。   辰轩觉得有些头疼,若涵知道洛婵君的事后本来就很不满,才几天时间,自己为了平息两人间层出不穷的矛盾就耗费了不少心力,而就算洛婵君天资聪颖智慧过人,等到她能熟练处理政事并顺利登基也至少要花费几个月时间,那时都拖到明年开春了。   这么久的时间她们两人会爆发多少矛盾冲突他都不敢想,况且洛婵君本质上相当于窃取了慕家的权柄,若涵和一众王公大臣们会不会配合还不好说。   澹台绫兮和自己在的时候还好,等我们人一走,洛婵君这皇帝甚至都不一定能当下去,指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被人推翻了。   要想出一个万全之法才行。   辰轩皱着眉,思考着对策。   洛婵君看见辰轩眉头紧皱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平静说道:“你不用为我烦恼,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辰轩的思绪被她的话语打断,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又听到她淡淡的声音:“我们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你不用对我负责,也不要爱上我,我们之间只有纯粹的交易,你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享用我的身体,提升你的道境,只要能满足你,我不会拒绝,你需要做的就是等我向澹台绫兮报仇时助我一臂之力,只是如此便好。”   辰轩注视着她的眼眸,其中的情绪深沉如海,波澜不惊,便已明白她的态度。   好坚强的女子,辰轩有些惊叹。   “你最好怎么说就怎么做,我可以让王公大臣们配合你,但你给我离辰轩哥哥远点,也不要妄想和我争,否则我保证,你活不了多久。”慕若涵一反常态,就像一只伸出锋利爪子的雌虎,眼神冰冷地威胁道。   她平日里在辰轩面前的表现太具有迷惑性,很容易就让人忘了她并非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而是一个高高在上,一言便可定人生死的皇室公主。   洛婵君没有和她争锋相对,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慕若涵还想说什么,但辰轩阻止了她,转头看着洛婵君,嘴唇微动。   “如你所愿。”他说。   (第一卷完) 第79章 惩罚   章节发错位置了。。。。。 第80章 外门   春风回暖,漫江碧透,起伏连绵的山峦已是郁郁青青,薄云缭绕的山巅褪下它的白衣,巍峨险峻的崖壁也探出了生机,隆冬过去,盛春将来。   这片广袤的大陆上一直流传着仙人们的传说,酒馆茶会上也常有说书先生讲述那些凡人们不得窥探的轶事,引得无数人心驰神往,尽管他们知道自己身负枷锁不得超凡,但久而久之,仍不乏有人难忍平凡,为那一丝的可能付出所有。   他们遍历名山大川,耗费一生去寻觅仙人的踪影,但往往都徒劳无功,遗憾迟暮。   死前,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仙人们不居于地,而长隐于天。   “兄弟,你也是来参加仙宫今年的外门考核的吗?”   一间木屋外,一名年岁不大但看起来老气横秋的男子拍了拍辰轩的肩膀,压低声音附耳问道。   “是。”辰轩点点头。   “那旁边那位美人是?”   “我的未婚妻。”辰轩有些受不了周围人看他们俩的目光,离人群远了一些。   听到辰轩的回答,周围偷偷摸摸注视他们的男男女女顿时有些泄了气。   他们大都十几二十岁,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还刚刚得知自己有机会成为传说中的仙人,自信心极度膨胀,哪怕面对辰轩和慕若涵这样的美人,那些之前从来不敢想的事如今也有胆量想一想了。   这些少年少女们如今聚在这儿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参加仙宫今年的外门考核。   通过者便可加入仙宫,从此鱼跃龙门,踏上求仙争道之路。   “可惜,名花有主了。”有人摆摆手想走。   另一瘦高个赶忙拉住他,挑了挑眉:“急什么,甭管他们以前什么身份,如今来到仙宫都是从头开始,万一你考核的时候查出来天赋异禀,有望成仙呢,那美人还不弃了他那小白脸未婚夫投入你怀里?”   “现在多打听打听,至少也要知道美人的名字,之后也才好下手啊。”   “得了吧,我可做不出来那事,我嫌恶心。”那人甩开拉住他的手,径直走了。   “切,假正经。”瘦高个不忿地嘟囔,悻悻的留在原地。   更多的人也和他一样选择待在这,毕竟辰轩高大俊朗,慕若涵明艳活泼,穿着打扮也都精致华贵一看就颇为不凡,若是能打好关系很可能会对自己有所助益,若是不能,哪怕养养眼也是好的。   “兄弟,你们是怎么来到这的啊?”老气横秋的男子又问道。   辰轩没兴趣被人当猴子看,只想拉着若涵躲开他们,便编了一个仙宫中有长辈安排的理由搪塞他,转身沿着山路往上走。   澹台绫兮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将他们领到这座山上就不见了,只说让他们在这等着,不过她不靠谱也不是一次两次,两人都有些习惯了。   才走出没一会儿,男子竟一路小跑追上来,像是没意识到他的态度般继续攀谈:“我说两位气质不凡呢,原来是修仙世家的子弟,失敬失敬。”   “在下陈言,不瞒兄弟,家父也是仙宫中人,不知兄弟姓甚名谁,出自哪家啊?”   辰轩对他自来熟的性格有些反感,皱着眉不发一言。   等了一会见辰轩不说,他也不在意,笑道:“嗨,你说仙宫这也真是,非要搞个考核干嘛,还要我们和那些凡人一起,简直掉份,我们这些修仙者的后代哪个资质不比他们好,何必每年去凡间招些臭鱼烂虾,这群人中多少年都出不了一个上品资质,连中品都少,既浪费精力又浪费资源,依我看不如停掉,尘土就要有尘土的自觉,别一天天想着修仙。”   “好多凡人一辈子都在求仙缘,找仙山,殊不知仙山既然叫仙山,就不可能是凡间的那些所谓的名山大川,肯定在另一个世界啊,连这都想不明白还想修仙,你说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男子一路喋喋不休,很是看不起刚才那群凡人。   “就比如九玄上清宫,外门、内门、真传等都住在不同的小世界中,每个小世界都绵延无际,凡人怎么可能找的到,这些人啊,都已经给他们戴上血脉枷锁了,还不老实,就该一段时间杀一次,免得又出一个胤国那样的大麻烦。”   说着说着见两人脸色不耐烦,男子抱了抱拳转到正题:“在下今儿个主要是想和两位交个朋友,日后在外门修行时方便互相照应。”   男子一路上的言论让两人对他的观感很不好,尤其是他那视凡人生命如草芥的态度更是激怒了慕若涵,此时她终于忍不住了,直言道:“我们不想照应你,识相点你就自觉地滚吧。”   如此不给面子的话让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沉声威胁道:“美人儿,这可不是你家了,说话可要当心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心发憷,仙人诡异的手段很多,你不一定都防得住。”   在自己面前威胁若涵?不知死活!   辰轩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森冷:“仙人,你也配?你防得住我这招吗?”   说罢,他闪电般伸出手抓住男子的肩膀,强大的肉身只是微微用力,坚硬的指骨顿时如同钳子一般将男子的肩膀夹个粉碎。   一股剧痛顺着神经直达脑海,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地惨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大哥你饶了我。”男子一改之前嚣张模样,哀嚎求饶起来。   辰轩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此时男子的肩膀软踏踏的,找不到一块大点的骨头,可以说这条手臂已经废了。   “这里不是你家了,有点能力再来威胁别人,滚!”辰轩将他的话奉还给他。   男子如获大赦,飞也似的逃开。   等到看不见他身影了,辰轩才将目光收回。   转过头去却发现慕若涵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辰轩哥哥......”   “怎么了?”辰轩不解。   慕若涵抿了抿粉嫩的唇,说道:“我们捏碎他的骨头......会不会有点太残忍了,他其实也只是说了句不讨喜的话罢了,应该还不至于这样......”   迎着若涵的眸子,辰轩突然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比以前嗜杀多了,刚才不过一句口角之争,他心里就蓦然升起一股戾气,脑子里也根本没想什么分寸直接就下了狠手。   难道我也是因为掌握了力量就膨胀了吗?不把比自己弱的人放在眼里,认为他们都是草芥,生杀予夺都是自己的权力!   辰轩后背冷汗涔涔,他的修为一日千里,但是不知不觉心态却出了大问题。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和从前唾弃的仙人又有什么分别,和澹台绫兮又有什么分别?   辰轩越想越后怕。   半晌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把握住慕若涵的手认真说道:“涵儿,多谢!”   ......   裁决殿。   裁决殿表面上是坐落于浮空仙山上的一座宫城,实际上却是由裁决殿主用难以想象的伟力将一个个小世界强行糅合在一起组成,其中每一个建筑,每一间房屋都是一个折叠扭曲的碎片世界,其真实的面积大的无可估量。   玄黑的正殿中一排排宫灯长明,却依然退不去殿内的阴暗和肃杀,走在其中能感觉到肌肤上有种时时刻刻被透骨钢针扎穿的刺痛,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殿中的每一块石板都充斥着强大的禁制,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足以将任何一个不请自来的人碾成齑粉,足履其上就像在刀尖上跳舞,让人胆战心惊。   此时,殿内正中央跪着一名绝美的女子,她螓首微垂,眉眼清冷。   她正对着高高在上的殿阶,殿阶后的高台放着一张法座,其上空无一人。   不知等了多久,凭借血精珠的感知女孩察觉到一点异样,不禁将螓首压得更低,光滑乌亮如瀑布般的青丝顺着耳际滑下,遮住了绝美的侧颜,显得格外顺从。   “师尊。” 第81章 惩罚   裁决殿内静的可怕,澹台绫兮的声音就像投进深井中的一粒沙石,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此时,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披着宽大的黑袍坐于法座之上,明明能肉眼看到他,但无论是用灵力感知还是精神探查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坐在那,就如同神秘莫测的黑洞一般,任何灵力、法则、精神都逃不脱他的束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吞噬。   他的视线穿过空间落在澹台绫兮身上,却一言不发。   “师尊,弟子完成了剿灭魔族的任务,特来复命。”   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良久,殿阶之上的黑袍男子才开口说道:“澹台,你越界了。”   澹台绫兮没有任何辩驳,说道:“弟子知错。”   她知道,眼前男子比凡间的帝皇还要金口玉言,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终末和结果,就像时光流逝般无法逆转,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所以,一切的争辩都没有丝毫意义。   黑袍男子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九玄上清宫没有与语天观为敌的打算,所以,你放任煜国攻占晋国便是罪,哪怕此为煜皇与魔族勾结所为,与你并无关系。”   澹台绫兮俯首:“弟子甘愿受罚。”   话语中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语天观正在和我等商议赏罚,之后自会对你做出裁定。”   “不过,你剿灭魔族有功也不能忽视,现在......你想要什么?”   澹台绫兮似乎是早有预料,没有多花时间思考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弟子想要师尊伪造两个人的过去,让人无法探查到他们真实的经历,并请师尊赐予两枚纯净的仙宫道种。”   道种之中封藏着仙宫的道藏。   辰轩和慕若涵一旦成为仙宫的外门弟子,就肯定会接受仙宫的道藏传承,而自己给辰轩的项链奇物并不能帮他骗过道藏对血脉灵魂的识别。   这意味着一旦仙宫道藏进入辰轩的识海,他的魔族身份就会暴露。   但是仙宫道藏是必要的,因为辰轩自己的魔族功法不能在仙宫中施展,他想要伪装成正常的仙宫弟子,就必须修炼、使用仙宫道藏中的功法和法术。   所以,他一定不能按部就班的走流程去参拜传承石碑,得到道藏传承。   只能另辟蹊径。   纯净的道种便是一种解决方案。   顾名思义,纯净意味着道藏中只有纯粹的知识,没有识别血脉灵魂的功能,只要获得,那么不论身份谁都可以使用,完美符合辰轩的要求。   非纯净的道种只要花费贡献点和灵石人人都可以购买,一般是给那些天赋异禀但一时无法前往传承石碑参拜的人准备的,但纯净的道种就只有仙宫的宫主、阁主、府主等最顶层的大人物才能拥有,寻常弟子、执事听都没听说过。   “哦?”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突然,澹台绫兮感觉到一道压迫感极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法座上的黑影一下子变得无比高大,宛如一座巍峨雄峰,而自己则是匍匐山脚的一只蝼蚁,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被剖析的清清楚楚,根本无处藏身。   “这倒是少见,你竟然会为了其他人甘愿损耗自己的功绩,有点意思。”黑影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奇。   澹台绫兮面无表情答道:“弟子此时的付出只是为了今后更多的回报,弟子不会做亏本的事,就像师尊您一样。”   此话一出,大殿中霎时一静。   片刻之后,石壁、石板神光暴射,其中的禁制突然爆发出强横威压,磅礴的灵力骤然肆虐,殿中也卷起层层阴风,此风凛冽可怕,足以剜肉剔骨,澹台绫兮身上的青色长裙顿时碎片纷飞,破烂不堪。   面对阴风,她强大的肉身没有起到一丝作用,晶莹白嫩的肌肤上划出一道道整齐的切口,切口下丰盈坚韧的血肉微粒迅速失去光华,萎缩成一团灰白的肉块。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放肆了?”黑影的话语冰冷如刀。   澹台绫兮浑身鲜血淋漓但是没有痛哼一声,只是淡淡道:“弟子知错了。”   良久,凝结如冰的空间才渐渐缓和下来。   两个光团从殿阶上扔了下来,咕噜咕噜滚落到一旁。   澹台绫兮望了一眼,膝行而去将它们捡起。   “他们的名字。”黑袍轻轻翻涌。   “辰轩,慕若涵。”澹台绫兮答。   黑袍不语,没提答应不答应,而是缓缓走下殿阶,一步一步来到澹台绫兮面前,俯下身,抚摸她滑若凝脂的玉颈,轻轻问道:“本座给你的项链呢?”   “弟子将它送人了。”澹台绫兮平静如水。   黑袍人气息微不可查的一滞,他没想到澹台绫兮如此坦诚直白,似乎是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感受到面前女子微微紧绷的娇躯,旋即明白她也不是不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不过,预想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黑袍人看着自己弟子一副眉眼低垂、屏气敛息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样子,竟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有意思,有意思......澹台,你的变化有些出乎本座的预料了。”   澹台绫兮不语。   忽然,一点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串神光四逸,华美绝伦的项链漂浮在她身前。   “戴上它。”不知何时,黑袍人又坐回了法座之上。   澹台绫兮依令而行,湛蓝瑰丽的水晶项链和她破碎的衣裙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这项链和之前的一样,都能隐藏气息、伪装身形、隐匿血脉,最重要的,它能让你的体质不被其他人发现。”   “你要牢牢记住一点,你的清源道体,你的大道之花是本座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染指!”   澹台绫兮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清源道体,此道体只在上古时期出现过一次,但仅这一次就让它排到各种神体、圣体之上,在所有特殊体质中也足以名列前三。   它与洛婵君的道体有一些相似之处,都可以加快对道的领悟。   不同的是,清源道体比洛婵君的道体更为强大也更为珍贵,清源道体的拥有着只要达到一定境界,体内孕育的大道之花便会成熟,届时,澹台绫兮将直接拥有一条完整的道!   而拥有完整的道是将来道境和灵力突破巅峰必备的条件,也是仙元大陆顶尖强者的分水岭,可以说清源道体的拥有者天生就满足了其中最苛刻的条件,只要不半路陨落,她就必定会成为仙元大陆的掌控者之一。   而且,清源道体不仅对自身有用,对与之双修的人也有莫大的好处,它可以防止他人悟道时走火入魔,大道之花也可以在双修时被掠夺。   这是一种足以让所有修仙者都疯狂的体质,人人都想据为己有,一旦暴露,仙元大陆必将掀起无边浩劫,为此哪怕打得天地倒悬,寰宇破碎也在所不惜。   澹台绫兮沉默片刻,螓首微点:“弟子明白。”   话音刚落,她就发觉自己的识海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宛如天海倾覆。   稍微稳固了一些的灵魂也开始剧烈地波动,其上道道裂痕显现,一缕缕精纯诱人的灵魂之息源源不断地泄露出来。   从外面看去,它们灰白而朦胧,如同一层薄薄的雨雾,从澹台绫兮的口鼻间溢出,化作一条长长的飘带飞往高高的法座。   “这是一点惩罚。”裁决殿主漠然地说道。 第82章 神魂蜕变   内门小世界,藏墨峰。   一片朦胧烟雨中,若隐若现的雕廊水榭,亭台楼阁宛如山水画中的墨点,稀稀落落地缀落于回环往复的山势之间。   天上雨幕倾落,青翠竹林中回荡着连绵不绝的滴答声,似是林间的低语,自有一番静谧唯美。   从云中鸟瞰,群山巍峨壮美,环抱中天然形成了颇为宽广的湖泊。   此湖名叫濯月湖,因每当夜幕降临时,月色倒映湖面,仿佛在洗濯月光而得名。   湖面薄雾笼罩,周围遍布奇花异草,嶙峋怪石,掩映成趣,一条窄窄的木桥深入那片白雾中,随清风吹动。   青瓦墨竹,白纸灯笼,淡淡的烛光映照出似有似无的湖心小筑,宛如清雅的书画。   这座瑰丽巍然的藏墨峰只有澹台绫兮一人,无数奇景也为她所独占。   寻常内门弟子自是没有资格独占一座仙山的,但很可惜,澹台绫兮并不是寻常弟子。   “吱呀”一声,凤尾竹做成的门扉被轻轻地推开,一抹白裙仙影走了进去。   小筑之中,古色古香的布置映入眼帘,鸾木做成的床榻,墨色的锦织挂作幕帘,沉红色薄纱环绕在内,正伴着微风轻轻飘摇,两个堪称巨大的衣橱矗立其后,里面挂着几件制式的道袍衣裙。   向外支起的木窗边摆放着精美的梳妆台,琉璃镜面反射烛光,一切都纤毫毕现。   古朴雕文的书桌后整整齐齐摆放的古书排满了两个大大的书架,仔细看去大部分都和阵法有关,一旁的琴室内一琴一筝左右放置,中间煨着的小火上茶壶嗤嗤地冒着白雾。   后面小门中是一个静室,地上运转的聚灵阵发出淡蓝色的微光。   澹台绫兮右手向后轻叩,重新将木门关上。   关上的一刹那,澹台绫兮瞬间跌落下来,用手撑着地,玉靥白的毫无血色。   精血大量流失导致的虚弱,灵魂裂隙不断扩大带来的剧痛让她几乎快昏迷过去,完全是凭借一股意志力才撑到现在,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她的虚弱。   “血精珠,补充我的气血,魂心珠,快把灵魂源质吐出来。”澹台绫兮调整姿势趺坐于地,心神迅速沉入识海。   两枚宝珠也明白情况的危机,没有推三阻四,立刻就发出澹澹微光,将精血和灵魂源质交了出来。   ......   时间流逝,灵魂体上的裂隙一点点消弭,肉体上的亏败也得到了弥补,血肉微粒能量饱满,气血充盈,雪白的肌体再次晶莹生光,滑嫩有如凝脂暖玉。   血精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血气(五百三十二万/一百万)(完成)   魂心珠——微明   下一级——粗解   唤醒条件:1.十万灵魂(三百九十八万/十万)(完成)   两枚宝珠恢复了沉寂,澹台绫兮睁开美眸,凝望手中的两枚纯净道种。   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结果还能够接受。   现在的灵魂还是太弱了,而且本就有魂伤,平时还好,一旦战斗起来再次受到攻击,哪怕一点微小的伤害对自己而言都将是致命性的。   看来,完神魂蜕变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没有半点耽搁,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慕远存放在砥砺殿中的另外一部分报酬:魂生幻灵草。   灵草在她手中缓缓融化,一滴灵液析出。   灵液进入识海,融入她的灵魂体中。   轰隆隆!   神光绽放,识海底部破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无尽神曦弥漫而出,识海的边界宛如镜面般碎裂,一股亘古久远的气息涌了进来。   识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边界骤然拓宽了几十倍,海水如巨浪滔天,掀起一阵一阵巨大的海啸。   澹台绫兮的灵魂体沉入识海,等待最终的升华。   海水的灰白色渐渐消失,其中的灵魂之力从里而外展开最深层次的蜕变。   千万符文闪烁,种种神异奇景诞生于识海之上。   明月,大日,星辰,黑洞,凌空而起,四方同天。   符文、神曦的秘力在识海中融合碰撞,奇异的变化悄然发生。   透明、淡黄、明黄、金红......   整片识海不知不觉变成了金红色,仿佛是落日沉入大海,将它的光芒赐予滚滚波涛。   不知过了多久,识海中心处越来越亮,一尊神圣、美丽、强大、坚韧的神魂从无边海面缓缓升起,宛如神明诞生。   神魂体睁开了眼睛,霎时,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席卷识海,宛如一道冲击波。   “神魂境界达到虚感境初阶,比之前强大了至少五十倍,还多出了种种神异的力量,现在神魂之力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了!”澹台绫兮满意地审视自己的神魂。   若是没有其他干扰,只凭神魂的坚韧,三五年内魂伤应该都不会发作。   不仅如此,仙宫中神魂方面的秘法也可以修炼了,只要修炼一门可以锻炼神魂的秘法,少说能再撑两三年。   “可惜,我的魂伤是根源性的缺失,堪比道伤,哪怕蜕变成了神魂也无法彻底治愈。”澹台绫兮摇摇头。   她平息了激荡的神魂之力,缓缓站起身来,忽然神色一动。   “嗯?我的灵力境界和肉身境界怎么......”   她难掩惊讶之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力和肉身都得到了突破,灵力修为来到了纯元境中阶,肉身更是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直接从锻骨境到了聚精境初阶。   以前从未听说神魂蜕变还能带动肉身和灵力突破的,好奇怪......   澹台绫兮思忖半晌也没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平时积累深厚,气机激荡之下顺水推舟就突破了。   现在没法精确的测试,但她根据身体的反馈察觉到现在肉身比之前至少强大三十倍,玉臂挥动间竟能隐隐约约听到雷鸣之声,让人不禁好奇为何纤细娇嫩的玉臂能蕴含如此巨力,甚至让她有一种能搬山挪岳的错觉。   连灵力也比之前深厚近十倍之多。   仅仅一次突破,澹台绫兮的实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一片翠绿的竹叶随着春风缓缓送入手中。   “有人来访?”她黛眉微挑,有些惊讶地自语道,“难道是他?”   素手轻挥,藏墨峰外笼罩的法阵随之解除。   “请进。”一句平静的话语送到山脚下。   听到这句话,正焦急等待的少年顿时喜形于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少年面容俊秀,发丝乌黑,眼睛亮而有神,外表阳光开朗,一身白色道袍收拾的干净清爽,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和朝气,旁人只要见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初晨的太阳,心中的些许忧愁在他灿烂的笑容下都会如冰雪般消融。   “师姐我来了!”不管澹台绫兮能不能听到,他昂着脖子朝藏墨峰上大喊了一声。   他没有选择直接飞上来,而是双臂一展,在山林间腾跃,轻盈的躯体仿佛一支轻羽。   来到濯月湖前,他望着湖面朦胧,仙雾弥漫,遮挡了视线和感知,却没有半分停留,轻易的便找到了藏在茫茫雾气之中的木桥,一步迈上,好似对这里熟悉的很。   “师姐我来了。”   湖心小筑就在木桥那头,他看着不远处那栋小木屋,心里有些激动,不知不觉又重复一遍。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凤尾竹做成的门扉“吱”的一声打开了,一身轻纱白裙,一抹仙韵随影,一个绝世仙子就这样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第83章 林鹿鸣   “师姐,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跟师弟我说一声,本来想给你准备一个晚宴来接风洗尘的。”林鹿鸣语气有些埋怨,但眼里心里都藏不住的开心。   看来自己又是第一个发现师姐回来并过来见她的,应该能独占她几天了。   他知道,师姐回来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到那时,茫茫多的追求者、想一睹师姐仙颜的好事者就会把藏墨峰围个水泄不通,自己再想和师姐单独相处就不太可能了。   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利用好这几天!   林鹿鸣暗下决心。   “一段时间不见,师弟修行也没有落下啊,不愧是转凌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澹台绫兮美眸一扫,探知到他如今已是纯元境初阶,心中惊讶,想来若不是方才突破了,她就要被师弟追上了。   要知道澹台绫兮去煜国之前,林鹿鸣也才明澈境高阶,还差一点才到圆满,至于极境就更别说了。   不过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连破两个小境界和一个大境界,林鹿鸣也真是没有辜负他绝世天才的名声,丝毫不容小觑。   “还是没有师姐厉害,师弟因为近来有所顿悟,修为猛涨才堪堪突破到此境,但仍然看不透师姐的修为,而且隐隐约约觉得与师姐的差距更大了,师姐才真不负仙子之名。”林鹿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澹台绫兮的眼神满是崇拜和仰慕。   在九玄上清宫,仙子的称呼并不是任何女修都能当得起的,只有那些真正的天纵奇才,被公认为有一成以上可能成仙的女子才能称呼为仙子。   纵观整个内门,有此资格的也不过寥寥三四人而已。   “难得你有心,就别站着了,过来喝杯茶吧。”   澹台绫兮受到过无数人的追捧和赞美,对这些已经免疫了,只见她神色清淡,玉足轻抬,款款走向一旁的亭廊。   此处亭廊是濯月湖的最中心,景色独好,湖面略带水汽的风缓缓吹过,仙雾若隐若现,转头四顾,山景、湖景朦胧唯美,聆听周围山林沙沙的叶动之声,一片静谧和谐。   闭上眼眸,让人不禁有种脱离肉身束缚,心神逍遥自在,畅游浩渺天地之感。   澹台绫兮拿出茶具置于石桌上,将早已煮好的灵茶倒入紫金砂壶中,亲手递给林鹿鸣。   这灵茶和茶具皆非凡品,虽算不上顶级,但一套下来也至少要花费十块极品灵石,普通内门弟子算上产业收获,一年累死累活也才三、四块极品灵石,是决计喝不起的。   下品灵石和中品、上品、极品之间的比例都是一百比一。   这意味着一百万块下品灵石才能换一块极品灵石,而且有价无市。   因为品质越高的灵石作用范围越大,很多高级丹药、法器、阵法都需要高品质的灵石才能炼制,低品质的灵石灵力太驳杂,会增加失败率,这导致很少有人愿意用高品质灵石去换低品质,尤其是极品灵石。   林鹿鸣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过茶杯,迫不及待地轻抿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半晌。   “多谢师姐赐茶。”他睁开眼睛行了一礼。   澹台绫兮摇摇头:“不必如此。”   “既然师姐赐我如此好茶,师弟也有些礼物想要赠与师姐。”林鹿鸣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拿出一枚储物戒递给澹台绫兮。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亲手送给他深深爱慕的澹台师姐。   澹台绫兮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迟疑一阵说道:“换个储物袋吧。”   将戒指交还给他。   ?   林鹿鸣不明白为什么师姐不想要戒指,但也没多问,三两下就将礼物转移到储物袋中。   “都是师弟亲手炼制的,还请师姐收下。”   澹台绫兮这下没有避讳了,用神识打上烙印,随后神魂探查储物袋。   一支散发着古朴气息的花木簪,一个晶莹璀璨的玄晶手链,一件可随意改变大小的青灵软甲,两粒无比珍稀的破境丹以及众多上品回灵丹、宁神丹、避毒丹、益血丹、疗伤丹等实用丹药。   不仅如此,角落里还堆着叠得高高的一沓灵符,灵力波动强横。   “五品法器!上品破境丹”澹台绫兮美眸一凝,小小地惊呼出声。   难怪她如此惊讶,修士炼制的器物一般分为灵器、法器、圣器、道器四种,每一种又分一到九品。   一件下三品法器正常能卖到上千上品灵石,寻常纯元境弟子全身最珍贵的可能也就一件下三品法器,甚至很多穷的纯元境弟子只能用高阶灵器,而这样昂贵的法器林鹿鸣竟然一次就拿出了三件,还都是中三品的法器!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澹台绫兮身为内门第一阵法师,财大气粗并不缺灵石,真正让她惊讶的是这些都是林鹿鸣自己亲手炼制的!   他才二十出头,比自己还小一两岁,这是何等恐怖的炼器天赋!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他不死,以后一定会成为地位无比崇高的圣品炼器师,甚至,能成为万古以来第二位能炼制道器的道品炼器师也说不定!   现如今,整个人族修仙界圣品炼器师不过百人,还分散在各个大势力中,九玄上清宫中也就十几名,无不是一呼百应无比尊崇的存在。   “师弟,你让师姐对你刮目相看了。”澹台绫兮美眸中情绪起伏不定,这是很罕见的事。   林鹿鸣羞涩一笑,心里十分开心却没有说话。   “这两枚......凝心破境丹也是你炼制的?”澹台绫兮问道。   和器物相似,丹药分为一到九品,九品之上是圣,最后是道,每一品又分低、中、高阶。   破境丹,可以在修仙者冲击大境界时增加三成成功率,每个境界只能服用一枚,而凝心破境丹则正对应纯元境冲击凝心境的关口,简直是为澹台绫兮量身定制,刚好用得上。   这一类丹药的功能注定了它们的珍稀和昂贵,向来是供不应求,也是公认的炼制难度大。   凝心破境丹是五品高阶丹药,但许多浸淫多年的五品炼药师炼制此丹时的成功率都只有三成,其难度可想而知。   林鹿鸣默默地点点头。   “今日一见,鹿鸣你给了师姐太多惊喜,让师姐都有些不认识你了。”澹台绫兮不吝夸赞。   “每次炼丹或者修炼时,师弟都会想起师姐,仿佛师姐就陪在我身边鼓励着我,让我心中无比安宁,精神也十分专注,所以才能有些不值一提的进步。”林鹿鸣灿烂一笑,口中谦逊道。   听到此话,澹台绫兮唇角微挑摇了摇头。   她缓缓起身,背负玉手遥望远山,一头青丝随风轻洒,窈窕的身段透过朦胧的轻纱白裙透出阵阵诱人的光影,仙姿曼妙亭亭玉立,其形唯美,其意缥缈,真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鹿鸣,你今后就叫我绫兮吧。”   似清泉流响,宛如随风轻吟,其声悦耳。   林鹿鸣一愣,旋即神色大喜,眼中的异彩连连,嘴角咧的大大的,重重地点点头:“好!” 第84章 一府,二宫,三殿,四阁   九玄上清宫外门。   一名身着墨白制式道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高台之上,扫视一眼下方的少年少女们,朗声道:“肃静!”   可惜这数百名少年少女许是太过激动,一直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十分嘈杂,并没有听到老者说的话。   老者眼神一厉,用上几分灵力,怒斥道:“都给本座闭嘴!”   一圈圈音波在灵力的加持下如同水纹波动,一直扩散到远处,数十丈高的古树被震得摇晃,惊起一片灵鸟,连山上开了智的灵兽都吓得不敢再动。   少年少女们都是肉体凡胎,怎么抵挡得住,顿时气血上涌,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七歪八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身体虚弱的人,甚至有鲜血溢出口鼻,吓得眼泪都掉下来。   辰轩和慕若涵自不在此列,他们是少数几个依然稳稳站在原地的人。   老者看了眼站着的人数,暗暗摇了摇头。   这些准外门弟子的素质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上次好歹还有十来号人能站着呢,这次不算修仙世家出来的,就只有寥寥几人了。   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   见没人说话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应该都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本座就不多说了,但要记住一点,从现在起,你们就和凡人天差地别了!”   “就算等会儿的入门考核没通过,成不了外门弟子,你们也当不了凡人了,只能留在仙宫当杂役,都明白吗?”   少年少女们互相看了看,暗自咬牙,心里鼓起一股劲,能来到这里代表他们的修仙资质都是达到最低标准的,可以说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只剩一场考核而已,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想让我当杂役?   不可能!   老者捋了捋胡须,下方少年少女们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自我介绍一下,本座乃玄修宫执事李昭,负责本次外门考核。”   “考核之前,本座先介绍一下九玄上清宫的基本情况,让你们不至于对仙宫一无所知。”   “九玄上清宫大致分为一府、二宫、三殿、四阁。”   “一府指的是上清府,由仙宫宫主、副宫主掌管,统领整个仙宫,是仙宫的核心和中枢,其中成员无一不是跺跺脚修仙界都要抖三抖的绝世强者,千万不能开罪,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二宫指的是转凌宫和玄修宫,转凌宫掌管仙宫所有财货、交易、修炼资源等,若有机会加入其中,那么恭喜你,你从此不用为修炼资源发愁了。”   “玄修宫则掌管仙宫日常运作,例如宗门任务、功法课业、弟子晋升、诸多大比等事务,人数是仙宫所有宫府最多的,门槛也是最低的。”   “三殿指的是裁决殿、戮灭殿、青羽殿,裁决殿顾名思义,主掌监察内外、裁决审判等。”   “仙宫中无人不惧、无人不畏,拥有仅次于上清府的生杀大权,如若招惹上他们,请不要妄想逃脱,也不要妄想反抗,自裁是最轻松的死法。”   “戮灭殿主管对外杀伐,是仙宫对外征战时的绝世凶器,其中人人战力绝强,越境而战只是等闲,个人战力和裁决殿之人难分高低,但他们的合击之术可谓纵横天下,无出其右。”   “至于青羽殿主管对外联络、交流,他们的意见一般就代表仙宫的意见,所有涉及仙宫和其他势力的事,都与他们有关,地位举足轻重,不容小觑。”   “四阁指的是丹阁、阵阁、器阁、灵阁,灵阁主管灵石矿脉和灵植灵兽等。”   “其余三阁顾名思义不再多说,丹阁都是炼药师,阵阁都是阵法师,器阁都是炼器师,没有一技之长者加入不了。”   “除此之外有一点需要提及,那便是这四阁都为转凌宫下属,受转凌宫管辖。”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你们今后若能晋升为真传弟子,便可选择其一加入其中。”   “当然,这也要看你实力是否足够强大、天资是否足够优秀,否则四阁和玄修宫还能想想,其余三殿一府一宫就不可能了。”   ......   接着,老者又讲解了一些外门弟子的日常琐事、权利义务和注意事项,才算是完成了仙宫概况的介绍。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停了下来。   “仙宫的情况你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其余的你们待久了自然就会明白。”说到这老者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给你们一个时辰休息,之后便开始外门考核!”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面色一紧,心中忐忑,他们都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候要来了。   忽然,老者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辰轩和慕若涵身上:“你们两个......不用去考核了。”   ?   “执事大人,您说什么?”   辰轩和慕若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们不用去参加考核了,就留在这里。”老者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怜悯,但意思毋庸置疑。   不参加考核就意味着不能成为外门弟子,只能成为仙宫的杂役了,对任何人来说都堪称断绝仙路的灭顶之灾,可自己什么规矩也没有违反,凭什么就受到了如此惩罚?   辰轩心中满是疑惑,同时隐隐生出一股怒意,刚来仙宫就遭受如此不公的对待,没有人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   难道......   他看了眼一旁的老气横秋的男子,眸光一冷,是他搞的鬼?   殊不知那男子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还没来及下手啊,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   但是看到辰轩遭此横祸他也感到无比痛快,大笑两声:“我就知道,像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肯定暗地里树敌无数,迟早遭人报复,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辰轩没空理他,转头望向执事,问道:“执事大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参加考核?”   “是啊,凭什么其他人都好好的,就我们不能参加,是不是有黑幕!?不公平!”慕若涵忍不了了,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娇声怒斥道。   老者摆摆手,面露同情:“别怪本座不保你们,上面裁决殿要人,本座也没办法,你们就留在这等着,听候他们安排。”   裁决殿?   辰轩心中一惊,刚才他已经了解到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别说他们惹不起,就连其他宫阁的执事和长老也惹不起!   如果真是他们的要求,那眼前的老者确实毫无办法,可我们才刚到仙宫,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裁决殿,怎么就会跟他们扯上关系呢?   辰轩心念电转,隐约觉得跟澹台绫兮有关,可也拿不出证据,只是一种直觉。若是她,至少自己二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者想了想,又说道:“最后奉劝你们一句,如果得罪了他们,尽早收拾后事,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罢便一挥衣袖,带着其余数百人腾空而起,转眼间鸿飞冥冥不见踪影,好似生怕被牵连。   老者心里也万分难受,好好的来组织个外门考核,多简单的事,就像凡间科举一样,作为主考官本来还能和这些新人留下一两分师徒之情,今后若有一两人大放异彩了,他也能凭借这点关系得些好处。   但没想到此次竟引来了裁决殿的注意,点名要人。   按理来说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可这差事也不能按照以往的流程来办了,还是赶紧了结的好,免得引火上身。   唯一有点奇怪的就是没有看到裁决殿来人的真面目,不过那人身上佩着的青玉色泛着幽幽冷光的裁决殿令牌却做不得假,仙宫也不可能有人敢冒充裁决殿之人,倒是没有怀疑的必要。   他天赋没多好,年岁也大了,经不起折腾,也受不了太多惊吓了。   最多最多,他也只能稍稍怜悯一下那两人,然后说一句自求多福了。   ......   夜晚,偌大的山中除了辰轩和慕若涵便再无他人,时不时传来些虫鸣鸟叫的声音,显得分外空旷。   此山灵气充裕,风景宜人,修炼速度比在煜国快数十倍。   木屋中,辰轩趺坐于地,微光吞吐,默默修炼魔族功法,没有浪费一分时间。   慕若涵因为还没有获得传承,没法修炼,就热了一些水,舒服得洗起了澡,两人似乎都不担心,对仙宫中人人视若魔鬼的裁决殿也没什么敬畏。   一阵皎白的月光洒落,辰轩心有所感,停止了修炼。   他隐隐猜到是什么回事了。   睁开眼,走出了木屋。   不出他所料,只见一道绝色仙影身着纯白流仙裙裳,远望夜空静静伫立。   她的香肩裸露在月光下,白嫩晶莹,身后一袭轻纱随风飘摇,纤腰环带,背负玉手,似欲乘风而去。   澹台绫兮转过身来,两枚纯净的道种被灵力包裹,划过半空落在辰轩的手上。   “这是仙宫道藏,可破除仙宫设下的血脉枷锁,引导凡人走上仙路。”   “现在,和慕若涵一起接受九玄上清宫的万年传承。” 第85章 包.养   藏墨峰,湖心小筑。   山川湖泊瑰丽奇伟,奇花异草争妍斗艳,粼粼波光澄澈如碧,一派静谧安然。   “好美!”慕若涵眼中像放着光,不停转着脑袋凝望四周美景,嘴里惊叹连连。   “这里才应该是仙人住的地方。”   听到此话,辰轩也微微点了点头,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灵气也比外门浓郁的多。   “坐。”廊庭中,澹台绫兮语气淡淡。   两人依言落座。   “你们如今住在哪?”她问。   “秀明峰,断空院。”辰轩答。   “有大概二十名外门弟子和我们住同一个院。”慕若涵补充道。   澹台绫兮想了想,站起身来,素手对着山林划过,树木倒塌,碎石四溅,不一会儿一座占地近十亩的小院就拔地而起,只是其中空空荡荡,还没有什么家具。   “这,好厉害!”   辰轩还好,慕若涵则看得目瞪口呆,前后不过盏茶时间,一座凡人要花几个月才能建好的房子就完成了,这超出了她此时的认知。   “我还以为,修士们只会打架和搞破坏......”   “只是很简单的御物之术。”辰轩解释道,“若涵你如今已然踏上求仙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学会的。”   这时,澹台绫兮递过来一个阵盘。   “你们平时还在外门活动,修炼时可以到我的藏墨峰来,若是忘了时日,你们便住那座院子里,修行上遇到疑惑也可直接问我。”   “这座阵盘是?”辰轩不解。   “藏墨峰设有阵法禁制,没我的允许旁人进不来,这座阵盘就是一把钥匙,用灵力激活它,你们就能直接传送过来。”澹台绫兮神色清淡,缓缓说道。   闻言,慕若涵先是一喜,但转眼想到什么,疑惑问道:“可是玄修宫的执事不是说每个小世界都有严格的规则限制吗,我们外门弟子只能在外门活动,进不了内门的小世界,这样的话这个阵盘还能生效吗?”   “内门十万仙山,外门百万大州,无论你在哪,它都有效。”澹台绫兮说道。   辰轩眼神一凝,内心波澜四起,若真是如此,澹台绫兮的阵法造诣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份天资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多谢圣使大人。”辰轩抱拳。   “你们已不再是凡人,就不必叫我圣使了,称呼师姐便可。”澹台绫兮悠然品茗。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辰轩和慕若涵对视一眼,明显感觉到她态度上的变化,更加照顾他们了,这是因为他们身份的转变吗?   一会儿,她拿出几个储物袋交给辰轩。   “里面有百块极品灵石,一些攻击、防御、逃跑的符箓和阵法,辅助修炼的丹药也不少,够你们用一阵的了。”   慕若涵惊呆了,粉嫩的唇角微张,竟显得有些娇憨可爱。   “这这这,这也太多了!真的都是给我们的吗?”慕若涵不敢相信。   外门执事告诉过他们极品灵石的价值,寻常外门弟子哪怕不修炼也不休息,把时间全用来做任务赚灵石,也要几年才能赚一块,这是一笔任何外门弟子都不敢想象的庞大资源,支撑他们晋升一个大境界还绰绰有余。   澹台绫兮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辰轩身上,说道:“你的修炼资源我会为你提供,缺什么就说,我不希望你把时间花在赚取灵石上。”   “但这些不是无偿的,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对你进行考核,若是实力提升没达到预期,慕若涵就会沦落为合欢宗弟子,你应该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你本就弱小,若是跟不上我的脚步,那你的无缺之血和无缺之魂迟早会满足不了需求,那时,你就没用了。”澹台绫兮语气淡漠地说着,冰冷的目光一扫而过,宛如一柄锋利的刀。   闻言,慕若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辰轩也心中一凛,后背冷汗涔涔。   这个女人......   还是一点没变!   之前对他们和蔼的态度,细致入微的照顾和称呼的改变都是假象,她并没有变得温柔善良,依然是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   她不养废物!   辰轩自是明白她的意思。   慕若涵觉得受到了蔑视,在澹台绫兮眼中自己不过是辰轩的随赠品,根本无足轻重,本来心里稍稍降低的恶感又瞬间拉满。   还想让我去合欢宗,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坏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迟早收拾你!她怒火汹涌,颇为气恼。   ......   打发他们走后,澹台绫兮来到无涯山,去年她选修的复合多级法阵原理真解•中阶今天上最后一堂课,老讲师人很好,原理讲的很透彻,连澹台绫兮也有些收获,所以她不想缺席这堂课。   无涯山并非内门弟子的居住区和修炼区,而是授课讲学区,所以来来往往人很多,穿着青白道袍在天上飞来飞去,潇洒自在。   她要去的地方是知学院,此时正是快要上课的时候,人稠如蚁,甫一落地,耳边就传来阵阵惊叹声,周围的弟子无不失神地凝望着她,连女弟子也不例外。   “那位仙子是谁,如此绝世仙容,我怎么以前从未见到?”有人惊慑于她的仙颜,偷偷传音询问。   “蠢,她你都不认识,澹台仙子啊,整个内门仅有的四位仙子之一,清冷绝世,出尘绝俗,无论容貌还是天赋,皆无可出其右者,她的藏墨峰下常年人山人海,想做她道侣的都可以挤满一个小世界了,可至今还无人能一亲芳泽。”一旁的道友答道。   “她的藏墨峰?不是只有真传弟子才能独占一座仙山吗?”   “因为澹台仙子比很多真传弟子还强,天赋也更高,所以仙子有这个资格,懂了吗?”道友神气地回道,脸上竟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澹台仙子今日怎么到知学院来了,她难道也有课业未完?”另一人疑惑道。   “知学院今日好像有门阵法课结课,澹台仙子作为阵阁举办的森罗大比第一名,被阵阁誉为万年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当然不会错过,而且,我听说澹台仙子和授课讲师是好友。”有人解释道。   “啊!我为什么没有花灵石选这门课啊!我对阵法也很有兴趣!”有人悔恨无比。   “对阵法感兴趣?骗大伙可以,别骗自己,我看你要是和澹台仙子一起上课,怕是都结课了还不知道讲师是谁,眼睛长着全用来看澹台仙子了。”他的好友嘲弄道。   “你放屁!”那人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污蔑。   “澹台仙子来了,收声!”有人严肃喝到。   眼见澹台仙子临近,每个人都不由得驻足凝视,挺直了胸膛,神情端正,更有甚者还用法术制造出一股清香,用幻术修正自己的五官,想借此吸引澹台绫兮的目光。   可惜,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往人群中瞧上一眼。   步入学室,凝心静神阵和匿音阵将一切纷扰都挡在外面,学室里人不算多,大概十来个,很安静,见澹台绫兮进来也只是神情惊艳了一会,很快就移开视线。   一个不算高的木阶上,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他神色温和,眸中时有慧光闪动,身上所穿银白织锦教袍上灵力充裕,有几根朴素而规则的线条,偶尔亮起,仿佛是阵法运转的微光。   他正在布置一会讲学所用的阵法。   见澹台绫兮走进,他神色一怔,随后嘴角微微挑起,那是一种见到久别好友时的微笑。   “澹台,你的任务完成了?”他问。   澹台绫兮也露出一抹清淡的微笑,颔首轻点:“陈师,好久不见。” 第86章 外卿   “复合多级阵法原理中最重要的便是层级的解构和封装。”   “一座优秀的大阵,必定由多个层级组成,一个层级便是一个子阵,或是用咆哮怒雷摧毁敌人,或是幻梦困锁封困敌人,哪怕是单一的攻击法阵,复合多级结构也可让你的攻击层次递进,威能递增,如同狂浪滔滔连绵不绝,无可抵挡。”   “而各个层级之间,功能不同,能量异构,要想构建起威能强大而可用性高的阵法,最关键的便是让层级之间互不冲突而又融合互补,就算某个层级被破坏也不会影响到其他部分,否则敌人稍微毁坏几个节点,阵法就会运转失灵,自行崩溃。”   “层级之间的解耦和封装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一门充满设计思想的艺术,历史上真正天才的阵法大师,在此都留下了他们个性化的理解,我也希望你们在学习后能结合自身的思考,走出自己的路。”   “好了,我的授课完毕,感谢大家选修《复合多级法阵原理真解•中阶》这门课,内门的真传晋升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希望对阵法一道有兴趣的人,等你们晋升为真传弟子后,能继续选修后续高阶课程,或加入阵阁成为我的同道,谢谢。”   ......   短暂的安静后,学室里的弟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陈师行了一礼,感谢他毫无保留的传授,而后有序离开。   很快,学室里就只剩陈师和澹台绫兮两人。   “我猜咱们的澹台仙子今日特地来知学院一趟,肯定不只是为了看我这个老头子一眼的,也肯定不会为了听这堂课,毕竟这点东西你早就懂了。”陈师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   “陈师对阵法一道见解颇深,令澹台受益匪浅,既然已经回到仙宫,自不会缺席陈师的讲学。”澹台绫兮语气平静,神态言语都不似作假,让人颇为受用。   “别人的称赞我就听听,从咱们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口中说出的称赞,老头可要当真了,哈哈哈。”陈师微笑颔首。   “说吧,仙子今日来找老头子是有何事?”   澹台绫兮拿出一枚玉简,递给陈师:“里面是我新创的阵法,名为晨星陨灭大阵,是单体攻击性法阵,已经实战应用过一次,还请陈师品鉴。”   陈师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是浓浓的好奇,他连忙接过玉简探入神识。   “九个层级,嘶!”陈师甫一查看便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感叹澹台绫兮的天赋惊人。   神情专注地继续研究。   “数万节点,层叠罗列,相辅相成,好复杂,好精妙!”陈师忍不住惊呼出声,猛地抬头看向澹台绫兮。   “敢问此阵战果如何?”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陨灭九击,我只用出了三击,后续便因灵力不足难以施展,根据实际效果而言,顶级宗门的凝心境的弟子也最多抵挡三击,若非真正的天骄或着拥有非常手段,第四击将身死道消。”   “若是提前准备好灵石充能,可不受阵法主导者修为限制。”   “你当时修为如何?”陈师急切发问。   “纯元境初阶。”澹台绫兮回道。   陈师闻言喟然长叹:“可怕,可怕,哪怕事先没有准备灵石供能,一个纯元境的弟子借助此阵法也可越整整一个大境界杀敌!战力提升何止十倍?!”   “这还只是三击,就已如此不可思议,简直难以想象九击尽出之时又该是何等景象!难道能以纯粹的灵力撼动法则之威?!”   陈师说着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掌火之暴烈、雷之迅疾、星辰之浩瀚,陨灭九击递次而生,引万道星河秘力,威能如排山倒海,一击更强过一击,这是何等天马行空的构思,何等惊才绝艳的天资!”   看过晨星陨灭大阵原理之后,陈师神色肃穆,凝神静立,不发一语,似在思索。   “陈师可否为我指出阵法中的错漏之处?”澹台绫兮问道,这是她今日来此的最大目的,毕竟是第一个自创的法阵,虽威能强横无匹,值得改进之处肯定还是有的。   谁知陈师连连摇头,摆手说道:“不好说,不好说。”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取出一个储物袋:“这是百块极品灵石,还请陈师不吝指点。”   “仙子这是干嘛?老头不是这个意思!”陈师哭笑不得,又有些不满,“你也太看不起老头我了,若我不想说,百块极品灵石还撬不开我的嘴。”   澹台绫兮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收起储物袋面露歉意:“抱歉陈师,我误解您了。”   陈师沉吟片刻,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指点,而是你阵法布置的技艺已经十分纯熟,并没有错误之处,在阵法的设计思路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我若贸然指点,很可能是将我的道路强加与你,反而对你不利。”   “如今,你的阵法水平已经超越了内门,甚至连研习阵法的真传弟子都比不上你,唯一欠缺的还是经验和积累,若是要我教你,也只能教你最纯粹的阵法知识,其后的应用和组合就全看你自己的理解,我也只能和你交流思路,互相印证互相借鉴,而无法说指点你什么。”   “或许,只有阵阁的元老和阁主一级的人物才有资格,有能力看出你的不足。”陈师面露叹惋,既是为自己能力有限而懊恼,也为澹台绫兮的惊才绝艳而感叹。   “跟你一比,我这几百年真是修炼到猪身上去了。”陈师有些丧气。   陈师在阵法一道上若称得上天才之名,那澹台绫兮就是注定照耀一个时代的超新星,两者之间的差距大得让人绝望,和这样的人同处一个时代,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陈师谬赞了,那澹台先行告辞。”澹台绫兮眼见待下去没有收获,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陈师叫住了她。   澹台绫兮转过身,神色疑惑。   陈师皱着眉头急速思索,忽然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本来是要真传弟子才能加入阵阁的,但是既然仙子在阵法一道的造诣早已达到标准,也就不用墨守成规了,况且你身为森罗大比第一,也有这个资格破例。”   陈师神情一肃,正声问道:“仙子你可愿加入阵阁,如果答应,我作为阵阁传学监司授,将为你解锁阵阁道藏,届时,你就会获得阵阁无数年来先辈们留下的知识和阵法图录,为你扫清诸多障碍,助你在此道上走的更快更远!”   这对于任何人都不啻于一件天大的好事,陈师料想澹台绫兮也不会拒绝。   然而。   “很抱歉,陈师,澹台已加入其他宫阁,依据仙宫规矩,没法再入阵阁门下。”澹台绫兮眼含歉意,轻声拒绝。   “什么!”陈师目瞪口呆,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是内门弟子,真传才能加入宫阁,是谁这么不守规矩提前抢人!简直混蛋!”   澹台绫兮不语,她和裁决殿以及裁决殿主的关系是绝对的隐秘,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陈师越想越气,大手一摆:“你告诉是谁强邀你加入的,我去裁决殿告发,不守规矩的邪风不能助长,必须下狠手整治!”   她眼神古怪地看着陈师,只是摇了摇头。   陈师也盯着她,不肯放弃。   良久,陈师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我就不打听了,但你身为阵法天才不入阵阁,对双方而言都是天大的损失,老头子可不能眼睁睁看着,等会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向阁主求一个外卿的名额,这样你就不用受到规矩的限制了。”   澹台绫兮闻言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宛如春风拂阑。   “如此便多谢陈师了。” 第87章 乱时塔   此间事了,澹台绫兮离开无涯山,催动遁术化作一道清澈白虹去往乱时塔。   乱时塔是一座蕴含时间法则的秘境,外表呈塔型,通体是莹润的玉石白色,流动着神秘的光辉,神异非常。   乱时塔本坐落于凡间。   一日,有一位樵夫进山砍柴,无意间闯入,见此地美丽非凡便停留了半天,出山时却发现已是数十年后,村中同辈之人老的老,死的死,只有自己容貌依旧。   于是他将自己的遭遇讲述给村人,众人皆惊,又将他的奇异经历一传十,十传百......   没过多久,乱时塔的传说也就流传开来。   后来这传说被仙宫得知,派出大能以无上手段将其搬移到仙宫之中,依据法则浓郁程度分成数个秘境,作为仙宫中不同层级弟子的修炼圣地。   内门弟子在此地修炼一天,抵得上寻常修炼三天,只是毕竟乱时塔大小有限,无法供给所有内门弟子同时使用,因此每名内门弟子每个月只有三天的份额,谁也不例外。   真传弟子所在小世界(玉清世界)的乱时塔时间法则更浓郁,时间流速也更快,修炼一天抵得上五天。   至于更高层次的情况因暂时接触不到,就不得而知了。   乱时塔的时间份额珍贵异常,自然人人都想要,越多越好,但每个人的份额都是一样的,排名第一和倒数第一没有任何区别,除非晋升,否则很难占据更多。   但要想得到乱时塔更多的时间份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内门中总有弟子有事耽搁抽不出时间,或者干脆不在仙宫,没法前往乱时塔修炼,那么他本月的份额就会空出来,有心人便可以用灵石等资源购买他手中的份额。   因这种需求的存在,很快就衍生出一个内门弟子间类似于中介一样的东西,称为乱时坊。   乱时塔的份额凭证每个月由玄修宫定时发放,想要售卖的弟子持凭证去乱时坊挂售,提前声明自己想要交换的资源。   届时,乱时坊将有专人负责促成交易,一旦交易完成,交换的资源就会存在那名弟子名下,待他回来后可随时自取。   其中,乱时坊只抽取一小部分资源作为手续费用。   可谓物美价廉,省时省力,皆大欢喜。   澹台绫兮自然也从中购买了不少的份额。   此时乱时塔修士遍地,一眼望去满目的白色道袍,人数比往常更多,每个人都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如今离内门大比只有一个月了,根据规则,大比前一百方可晋升为真传弟子,而内门弟子足有数万,竞争无比激烈。   尤其是传闻大比前十可以自选想要加入的宫阁,而无需等待宫阁挑选,排名越靠前,奖赏越多,第一更是能得到一只有着王族血脉的强大妖兽作为奖品,惹得无数人血脉偾张,摩拳擦掌。   是以乱时塔人满为患,每个人都争分夺秒,想趁着最后一个月再有些突破。   这时,澹台绫兮强大的气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转头望去,发现了她,惊讶地大喊:“澹台仙子?!快看,快看,澹台仙子来了。”   经人这一提醒,原本匆匆忙忙、无暇他顾的弟子尽皆驻足,游目四顾,急切问道:“哪里,澹台仙子在哪里?”   澹台绫兮于浮空中凌波而行,而后优雅地落地,轻纱般的裙摆离地一寸,不近尘埃,朦胧的光影中一双浓纤合度,修长韵秀的玉腿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仙颜清冷如月,气质漠然出尘,高贵神圣,对周围时不时响起的惊叹声并不理会,径直向入口走去。   周围的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没人喧哗,每个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她,生怕冲撞了仙子。   忽然,一道饱含惊喜的浑厚嗓音自远处传来:“哈哈哈,澹台仙子,终于找到你了,我说怎么天天去藏墨峰下等着都没看见你,原来在这里。”   说话的人挺鼻厚唇,浓眉大眼,须发皆张,皮肤呈古铜色,面相粗犷威严,身材高大壮实,肌肉健硕,身高明显高出人群一截,周身萦绕着一股霸道之感,行走皆是龙行虎步,与周围气息白净平和的弟子们一比,格外醒目。   澹台绫兮闻言神色不变,依然步履轻盈向前走去,这个声音很熟悉,但她不愿理会。   “澹台仙子,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他挥挥手,身旁的两名护卫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猛力向两边一拨,轻松推开人群露出一条道来。   紧接着沿着此道向着澹台绫兮一路小跑而去。   旁边的人只觉得有一股大力推搡而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这一退,就落入了人群后面,澹台仙子的仙影霎时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海中。   “这人谁啊,这么不守规矩,没看澹台仙子都不想理他吗,还不知进退地凑上去,脸皮真厚。”有人一脸不满地说道。   “是啊,是啊,又是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也不看看他那丑样,哪里像个修仙的,倒是像那些炼体的妖兽,长得是狰狞古怪。”另一人点点头,十分同意,开口附和道。   “妖兽都抬举他了,我看就是个凡间的腌臜屠夫!”有人颇为不忿,张口怒斥。   “嘘,噤声。”好友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   在他一脸疑惑的眼神中传音解释道:“你怎么连他也不认识,他可是伏族的嫡子,伏天,年龄不大就已经成为真传弟子了,而且听说他修为至少有凝心境中阶,力大无穷,体魄强横,甚至可硬接灵器轰击,战力远超寻常真传,招惹了他,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人皱着眉问:“伏氏?可是玄修宫.......那个伏氏?”   好友点点头,一脸严肃:“你猜的不错,就是上一任玄修宫宫主出身的伏氏。”   这时,伏天带着两名护卫来到了澹台绫兮近前,拦住了她。   “澹台仙子,好不容易见到你一面,怎么步履匆匆,对我不甚理会啊?”伏天开口,声音宛如狮吼,震得人耳膜一颤。   两名护卫一左一右拦在前方,面无表情,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隐隐显露,阻止澹台绫兮向前。   澹台绫兮玉靥漠然,檀口轻启,冷喝道:“让开。”   护卫充耳未闻,纹丝不动。   “仙子,仙子,别生气。”伏天想要堆出一个笑容,但反而让他更显恐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许久未见仙子了,想和仙子说说话。”   澹台绫兮没有丝毫遮掩,说道:“内门大比还有一个月,我要潜心闭关修炼,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伏天面色一滞,但半点不见生气,笑道:“这好办,仙子你只要愿意和我说两句话,我愿意将这个月的乱时塔份额全送给你,到时候带你到玉清世界(真传弟子所在的小世界),那里的乱时塔加速效果更强。”   闻言,澹台绫兮略略沉吟。   伏天见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神色大喜,急忙说道:“澹台仙子,我追求你这么久了,帮你挡掉了无数自不量力的苍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说说话而已。”   这话倒说的不错,有他在,很多远逊于他的人根本就没机会骚扰澹台绫兮,留下的都是仙宫的天骄。   可惜,再优秀的天骄,面对澹台绫兮这个不考虑道侣之事,一心求仙问道的人也只能望洋兴叹。   “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靠留音石里你的仙音排解度日,它让我魂牵梦萦,神思不属,你如果愿意和我同赏明月,举杯共饮,对我而言比什么修为进阶、奇遇顿悟都重要。”   澹台绫兮转头美眸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希冀,内心权衡一番利弊后,最终螓首微点答应了。   “好,好,好!”伏天高兴的大叫,简直没有一点身为伏族嫡子、仙宫真传的气度,而是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那仙子你先去修炼,我就在这乱时塔外等着。”他说着,兴奋地情难自已。   闻言,两名护卫让开了道路,澹台绫兮不在停留,走进乱时塔。 第88章 凌氏   进入乱时塔,入目便是一道直通天际的透明光柱,粗至千丈,高不可计,修士在其面前如同蚂蚁般渺小,注视着它,就像在仰望星空,浩瀚到不可思议的伟力让人心生震撼,蓦然失语。   光柱之上有道道光晕流动,宛如清澈的水流,散发出神秘莫测的道韵,这便是乱时塔种种神异的根本。   游目四顾,光柱外是一片茂密山林,广袤无际,灵气充裕,珍奇异兽、灵植仙珍不可计数,外面难得一见的千年大药,在这里不过寻常。   只不过,这片山林修士不可进,其乃是灵阁专为培育灵草、古树、异果等珍贵资源而保留的。   澹台绫兮步入光柱,一种莫名的力量托起她轻盈的仙躯向上飞去,周围流光四溢,景象一闪而过。   很快,那股力量渐渐放慢了速度,一个宽大的石台出现在面前,于虚空之中起伏不定。   澹台绫兮一步踏入,石台上顿时光华绽放,神秘的阵法线条缓缓勾勒而出,一层透明的圆形光罩自石台边沿向上延伸,往最中心合拢。   “刷。”   光罩合拢的瞬间,整座石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片沉黑如墨,睁眼难明的虚空之中,石台骤然浮现,为这片夜带来一束光亮。   自从进阶到纯元境后,玄力系和裁决系又解锁了新的法术,因为一直有事耽搁,还没来的及修炼,如果内门大比前能将其掌握,那将是对战力的一个巨大增幅。   倒是灵力修为这边,由于才刚刚突破到纯元境中阶,还处于稳固修为的阶段,这一个月中很难再有大的突破,不宜花费太多时间。   澹台绫兮静下心来,跏趺而坐,心神沉入识海,叩响仙宫道藏的大门,首先来到玄力系前。   一道信息洪流涌现心头。   玄力系新解锁了很多法术,澹台绫兮粗略看了一下,短时间内能增长战力的有四种。   玄力•青莲法座   玄力•归元杀拳   玄力•瞬身   玄力•倚月指   仙元大陆上所有的法可分为三大类:法术,道法,至法。   每种又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   其中法术没有限制,人人皆可修行,道法则要求修炼者对其内蕴含的某种法则有所感悟,否则再怎么修炼也只能得其形不得其神。   至于至法,已经很久不得一见了,传闻仙宫之中这种等级的法也没有几门,每一种的修炼条件各不相同却都无比苛刻,有的要求修炼者完全领悟创造者的道,有的要求修炼者的肉身能达到滴血重生的境界,否则承受不起施展至法的反噬,还有的则要求修炼者心境通明,万事无矩。   满足条件虽难,但一旦修成至法,将拥有令天地色变,星河倒悬,鬼神辟易的威能。   这四种法术,都是玄阶之法,青莲法座是防御性法术,施展后将出现一座巨大的青莲台座笼罩全身,抵挡敌人的攻击。   其后三种顾名思义,一种指法,一种拳法和一种短距离挪移身法。   澹台绫兮默默将这几种法术记下,没有急着修炼,而是走到裁决系前。   很快,另外一道信息洪流冲入脑海。   澹台绫兮稍加筛选,选出四种威能和修炼难度之比最大的法术。   裁决•断罪六式   裁决•葬魂寂   裁决•摄魂夺魄   裁决•冥罗遁   这四种法术比刚才玄力系的更强一些,至少都是地级的法术,其中断罪六式分别为催筋、折骨、焚脏、断魄、灭魂、堕仙,按照描述,最后一式堕仙练成后将拥有超越地级直逼天级的威能。   而葬魂寂则是完完全全的天级法术,但修炼难度也最大,一旦修成,可以作为底牌使用。   摄魂夺魄是比较少有的神魂攻击法术,用途广泛,不仅可以直接毁灭对方的神魂,还可以用在审讯搜魂上,能保证完整的提取出受术者的记忆的同时不伤到他的神魂,而且在吸取神魂之力上也有很大用处。   至于冥罗遁,是仙宫极速之一冥绝天罗遁的前置遁法,速度在同层级的遁法中数一数二。   选好了法术,澹台绫兮摒除杂念,凝神静气,开始按部就班地修炼。   ......   时光流逝,眨眼半个月后。   乱时塔外。   伏天依然在等待,等得久了,他干脆临时建了一个木屋,每天和护卫在木屋里修炼,看着乱时塔外人来人往,倒也不显枯燥。   氤氲的淡蓝色灵光浮沉不定,伏天默默吐纳修炼。   这时,一道金光闪耀而过,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战车声,间或杂夹着一两声灵兽吼叫。   乱时塔外顿时一片吵闹之声。   伏天眉头一皱,退出了修炼状态。   什么人这么嚣张?   走出木屋,他仰面朝天,将目光投向天际。   嗯?   他眸光一凝,那是......   凌战?!   只见一男子墨发飞扬,双手环臂,骑乘黄金战车凌空而立,眉眼透射出锋锐的冷光。   “澹台绫兮在哪?”   地上的内门弟子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等了两息,他眉头皱起,面露不耐,一旁的鹿角豹眼灵兽也跟着尥蹶子,口鼻喷出一团白汽。   “我再问一遍,澹台绫兮在哪?”   有弟子反应过来,满脸不爽,立刻大声反问道:“你谁啊你,敢直呼仙子真名,这么嚣张,知不知道这是哪?还有,这里的规矩不准飞,赶紧给我下来!”   凌战见仍无人回到他的问题,嘴角残忍一笑,不再等待,抬起脚重重一踏。   霎时间,以落脚点为中心,空气震荡出阵阵波纹,带着磅礴的灵力,闪电般的袭向众人。   众人完全没有防备,通通被击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飞而去,重重摔落地上。   “噗。”有人肉身强度不高,顿感气血翻涌,口鼻阵阵溢血。   “你这混账,找死!”   “敢在这撒野,你今天别想完好的走出去!”   “不管你是谁,今天你惹到了我,就是你的灾难!”   众人爬起来,群情激奋,口中叱骂,运转起功法,刹那间此地风起云涌,磅礴的灵力洪流蓄势待发,火药味浓烈到极点。   这时,伏天铁塔般雄壮的身躯走出木屋,看着对峙的众人,一声大喝。   “都给我闭嘴,吵得人不得清净。”   凌战转头注意到他,心中有些惊讶,嘴角嘲弄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大块头,怎么,按捺不住骚动来内门找女人了?”   伏天冷笑一声,活动活动肌肉虬结的手臂,发出咔滋咔滋的声响,歪了歪头道:“我说为什么突然有些手痒,原来是听到有狗在叫啊。”   “这狗啊,一天不打,就不认人了,得天天教训着才乖,尤其是姓凌的,野的很。”   凌战眼神一冷,身子微动想要发作,但想了想暂且忍住了。   “有些人啊,天天跟在女人屁股后边,别人都不搭理他,他还不以为意,有时心情好了给个笑脸、扔两根骨头,瞬间就兴奋地汪汪叫起来,你说这人贱不贱啊?姓伏的?”   说完,他面色冷冽,嘲讽道:“同为仙宫四大氏族之人,也就你如此不堪,若是为了泄欲,我们想要什么女人没有,竟然一天天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还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丢尽我们的脸。你道心如此不坚,求仙之路也恐怕走不远。”   “快说,澹台绫兮那个女人在哪?” 第89章 羞辱   伏天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凌战触碰了他的禁忌还肆意嘲讽,简直就是在找死!   全身肌肉鼓胀,脚步重重一踏,坚硬的地面瞬间开裂。   他大吼一声:“你给老子下来!”   话音未落,他手捏重岳拳印,纵身一跃,宛如一柄重锤砸向凌战!   罡风呼啸,拳势猛烈,蕴含的恐怖力量如山倾塌,让人色变!   凌战感受到拳上沉重的压迫感,面色一沉,心想此拳力量太大不能硬接。   他刚想躲避,突然一阵气血翻涌,难以使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在眼前一点点放大!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大惊。   突然,他眼睛余光一瞥,只见乱时塔处,光芒闪烁,一位绝世仙子缓缓走出。   澹台绫兮!   难道是她干的?   凌战还来不及细想,霎时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好像被烈火焚烧,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如同一只断翅的鸟,从天上直直落下。   “嘭!”   地面撞出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灰尘弥漫。   几息过后,他才捂着胸口,眼神阴狠地从大坑中站起来。   身上锦衣战袍黯淡无光,其上的防护法阵尽皆被摧毁,泥土和灰尘沾满全身,好不凄惨。   周围的众人看着他这幅面貌,怒气全消,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就这,我还以为多强呢,敢这么嚣张,结果被人一拳打趴。”   “是啊,气息看着挺强的,但没想到这么不中用,不会是吃丹药强行提上来的吧。”   “我觉得他是吓傻了,没看见他都不会躲的吗?”   众人的嘲讽就像火油浇在凌战心头。   凌战强压滔天怒火,死死盯着一处,那里,澹台绫兮正轻抬莲步,从乱时塔中款款走出。   他面目狰狞,怒骂道:“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干的?!”   伏天也禁不住看向澹台绫兮,他本以为自己的一拳不可能打得到凌战身上,可他没有料到凌战会一动不动,完全不躲闪,也不防御,看起来就像被什么控制住动不了了一样,硬生生扛了他一拳,否则不会如此凄惨。   难道,真的是澹台仙子出手?   伏天想了想,觉得不可思议。   澹台仙子才纯元境中阶,凌战都纯元境高阶了,而且身为仙宫四大氏族的嫡系,他的战力比一般弟子强的多,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他想不出来。   “掌嘴。”澹台绫兮看都没看凌战一眼,樱唇轻吐。   话音刚落,只见沙石堆积,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手掌,毫不迟疑地向着凌战呼啸而去。   “啪。”   手掌直接将凌战打的凌空飞起,转了几圈后才面朝下掉到地上。   凌战吐出嘴里的沙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女人。   “贱人,你竟敢打我的脸?你敢如此羞辱我,凌氏不会放过你的!”   “啪。”   又是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如果不会说话,就继续。”   周围众人看见澹台仙子如此霸气,心中一片舒畅,忍不住纷纷叫好。   “澹台仙子打得好。”   “澹台仙子,再教训一下这混账,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除此之外,有人提醒:“澹台仙子,刚刚这人就是来找你的,不知道要干什么,还请小心为上。”   这时,伏天上前一步,阻止沙掌继续落下。   澹台绫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停下了动作。   伏天觉得心里甚是解气,可凌战毕竟不是普通弟子,这样打他的脸难免惹出祸端,于是有些担忧地提醒道:“澹台仙子,这人是四大氏族中凌氏的凌战,虽然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但也是嫡子,他为人气量狭小,再打下去很可能会记恨上仙子,今后一旦有机会恐怕会借用凌氏的力量对仙子不利,不如暂且停手。”   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想道:而且凌战虽然此时看着毫无还手之力,其实只是没反应过来,一旦真正战斗起来,修为不如他的澹台仙子很可能才是吃亏的一方。   见澹台绫兮有些不悦,又急忙说到:“若仙子不解气,就让我来替你教训他,直到仙子满意为止。”   澹台绫兮美眸微凝,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缓缓散去了周身的灵力。   伏天见她肯给自己这个面子,心中欣喜,抱拳道:“多谢仙子。”   随即转身向着烟尘笼罩处喊道:“凌战,你不是要找澹台仙子吗,现在她就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说。”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服气,我可以代替澹台仙子和你一战,我们去斗战台打个痛快!”   “如果你非要在这里找事,也可以,就怕你万一输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凌氏子弟和仙宫真传的名头可就要蒙羞了。”   听到这番话,澹台绫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身壮如山,粗犷恣肆的伏天一番话竟说的滴水不漏,这倒是让她对伏天稍微上了心。   只不过伏天身为凝心境中阶,凌战自己才纯元境高阶,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不可能接战。   伏天虎目紧盯远处,用神识扫过烟尘,发现凌战缓缓站起,面如死水,四周灵力翻涌,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   他眉头紧锁,暗自催动功法,强大的肉身竟隐隐传出虎啸之声,令人惊惧。   “别给脸不要脸,让大家都不好做,你不过纯元境高阶,若是惹怒了我,今日你可没法完好的走出去了!”他沉声警告道。   话音未落,一道澄澈的蓝光骤然盛放,让众人在白天也觉得眼前一亮,那是灵力剧烈变化时发出的光芒。   “给我去死!玄力•破极之刃”   一刹那,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带着金戈的蜂鸣斩破烟尘,宛如长河奔涌,声势浩大地斩向澹台绫兮。   “澹台仙子,小心!”周围有人惊呼。   “好下作的人,竟然偷袭!”其他人面露愤慨。   “你找死!”伏天怒极,手捏金刚拳印,猛然砸向剑气。   他心中无比急切,思绪心念电转,凌战虽然是上一届才晋的真传,排名在真传中只能算垫底,但一身修为也是实打实的,战力也无愧于凌氏子弟的身份,这一道剑气若真斩中了,澹台仙子很可能抵挡不住,仙躯受伤!   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念头一闪而过,还未接近,却见澹台绫兮袖手一招,一道森冷的乌光闪过,锋锐的剑气便轰然破碎。   这......   这是什么?   伏天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乌光打碎剑气后去势不减,直奔凌战而去。   “啊!”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凌战双手、双脚处蹦出高高的血花,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澹台仙子,好,好强!”众人神色惊讶。   “刚刚还一脸神气,现在就被仙子打得惨叫连连,我看不过如此。”有人不屑。   “竟然一招就打败了高自己一个小境界的真传弟子,澹台仙子真不愧仙子之名,果然是真正的绝世天才!”伏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下惊骇,对澹台绫兮的认知被刷新。   伏天走到还在哀嚎的凌战身前,看到他身子不停抽动的凄惨模样,尽管心中怒意不减却也没再次出手,好歹同为四大氏族的嫡系子弟,也不可能随意打杀了。   他冷哼一声,传音道:“你不是澹台仙子的对手,不要再多生事端,向仙子赔礼道歉,我再为你美言几句,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否则......” 第90章 邀请   凌战脸上皮肉微抽,心中惊惧交加,自己堂堂凌氏子弟竟然没打过一个内门的女弟子,这怎么可能?   她可是才纯元境中期啊!   而且还只是内门弟子,真传阶段的功法和众多法术都还没修习!   是我太弱了吗?   凌战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愣着干嘛,还没被打醒?”一旁的伏天见他一动不动,心中怒意又升。   他杵在原地,百般不愿,拉不下这个脸。   “哎,要打要降,给个准话,大家都忙着准备大比,没时间跟你耗着。”有人笑着开口,话语间满是嘲讽。   凌战回过神来,余光一转,只见一旁众人或戏谑,或鄙夷地看着他,那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心里羞臊欲死,恨不得转头就走。   但是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   兄长的吩咐还没有完成。   他死死咬着牙,不去看周围的人。   此番真是把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别过脸去,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注入灵力。   “澹台绫兮,给你。”   他随手一扔,此物瞬间化身为一只灵动的小鸟,迎风翻飞,飞向澹台绫兮。   她伸手接住,灵鸟一阵光芒闪过后化作一张精美的请柬,其底纹呈暗金色,缀着珍稀宝石,以金丝绣凤凰,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华美异常。   刚一打开请柬,这只凤凰凤目一闪,如点睛一般有了神采,眨眼间跃出纸面活了过来,于空中展翅,一行行隽秀飘逸的古纂浮现。   上面写着邀请澹台绫兮七日后去往玉清世界(真传弟子世界)凌霄峰赴宴,届时会有很多天骄参加,落款是凌氏凌玄言。   “没兴趣。”澹台绫兮语调淡漠。   不远处凌战服下疗伤丹,断裂的筋腱迅速生长。   须臾过后,他颤抖着站起来,咬着牙说道:“澹台绫兮,此次宴会十分重要,事关晋升真传之后加入何方势力,我们不仅邀请了你,还邀请了内门大部分排名靠前的人,那只凤凰就是你去往玉清世界的身份令牌和参加宴会的凭证,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说罢,他骑上灵兽,留下一句“澹台绫兮我记住你了”之后就仓皇而去。   “这小子,一点代价都不付就想脱身,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伏天怒吼一声,催动灵力,刚要去追却被澹台绫兮拦下。   “澹台仙子?”伏天面带疑惑。   “不必追,他欠的帐迟早会连本带利的还。”   澹台绫兮说道,默默看了凤凰一眼,若有所思。   ......   把本月乱时塔分配的份额和从他人手中购买的份额用完,澹台绫兮没有停留多久就离开了此地。   回到湖心小筑,消化了进入乱时塔半个月的修炼感悟,指导了一会儿辰轩修炼,之后没有耽搁地来到玉清世界,按照约定,伏天会将他此月的乱时塔份额赠送给澹台绫兮。   玉清世界的乱时塔时间流速更快,因为人数较少的缘故,每名真传弟子分到的份额也比内门弟子多,每个月可以在乱时塔修炼五天,相当于平常修炼二十五天。   虽然不算长,但对于澹台绫兮这等绝世天骄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将一两门法术修习熟练。   ......   玄清世界,玉怀峰。   山峦崔巍,直入云霄,柔和纯白的锦云铺满了山顶。山脊连绵,均匀平缓,山势首尾相接,似揽玉人在怀,云霞如白缎织锦,披于美人香肩,故此得名。   半山之上,有和风送暖,花香阵阵,其间山溪池水环绕,清澈如碧,叮咚悦耳。   周围树木细密,枝条新嫩,宛如少女纤细的腰肢,微风吹拂而过,轻柔漫卷,别有一番婉约柔情之感。   有一精致院落位竹林水榭之中,清幽秀丽,轻纱为幔,气氛朦胧舒缓。   一圈新竹所做低矮栅栏围绕院落,清新自然。   院内东北角放着一檀色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洒在了一支古琴上,粉白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拂过琴弦,和一双玉手一起荡出天籁般的古音。   一旁的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整座香闺。   古音悠荡山林,得众灵鸟为伴,或栖于窗棂,或悬于屋檐,亦或飞进屋内,与美人为伴。   忽的,琴声停了,抚琴的美人抬起了螓首,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肤光胜雪,温润淡雅,一头墨发不着簪钗,朴实如水般倾泻而下。   她身着浅绿轻纱宽袖留仙裙,花纹清淡透白,不着环佩,简素于身,气质古典婉约,温柔娴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似是不谙世事,又似阅尽沧桑而归于淡泊,让人不敢亵渎。   她并膝而坐,长长的浅白裙裾宛如一层袅袅烟纱,其下一双修长滑嫩的玉腿将白纱微微撑起,朦胧的莹白光泽透过纱裙清晰的显露出来,宛如一件世间难寻的珍宝。   目光柔柔,似水轻漪,眼眸望向窗棂之外。   那里,一只纯白灵鹤从云中落下,停在院中。   目光触及,灵鹤慢慢走进香闺,来到女子身旁。   “小家伙,你想让我摸摸你吗?”女子浅唇细语,音色空灵。   灵鹤点点头。   于是女子轻抬玉手,抚摸灵鹤头顶。   刚一触及,灵鹤便化为一纸信笺,轻轻落入女子掌心。   诚请云屿卿仙子五日后于凌霄峰参加晚宴,商讨晋升真传事宜,落款凌氏凌玄言。   云屿卿沉默片刻,放下信笺,缓缓看向远方,她眼眸深深,仿佛看见水波不兴的池水下,那暗藏的汹涌。   ......   另一处,生杀楼。   还未走进,异族的哀嚎声和惨叫声就穿过回廊,不绝于耳,让人闻之便脊骨发凉,冷汗直冒。   来到魂断台前,只见一批批长相凶恶奇特的异族被极玄镔铁打造的铁索绑住手脚,有的铁索甚至深植于骨肉之间。   铁索上有玄奥秘力加持,拥有镇压灵力,阻断法术的作用,并且整个大楼设有复杂的阵法,持续不断地抽离异族的气血,削弱他们的力量。   可以说,除了赢下生死决,没有任何一个异族能从生杀楼逃离。   “嘭。”   魂断台上,一名神情冰冷,煞气环绕的冷面女子正和十数名异族进行搏杀。   只见女子手持银白匕首,身影如鬼魅般闪烁不定,一众异族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踪迹。   “哧。”   身影每一次停顿,都意味着匕首插入了一名异族的心脏。   转瞬拔出,鲜血顿时如同决堤的江河般奔涌而出。   “啊!贱人,我要杀了你为族人报仇!”   眼见族人一个个倒下。   一名头生犄角,鬃毛飞舞的妖兽红了眼,咆哮一声,不管不顾地冲向女子。   此时,另一名异族硬挺着生机逐渐消散的虚弱,死死握住自己心口的匕首,不让女子拔出去。   其他异族也抓住机会,纷纷冲上前以肉身阻挡女子的腾挪,哪怕肢体被利器割裂,也绝不移动一步。   女子可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鬼魅的身影开始显露出来。   她已经躲不了了。   妖兽见此大喜,双腿踏地,其声隆隆,飞速靠近女子。   他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股涎水淌落一地,口中獠牙反射出锋芒,直扑女子而去。   “贱人,你死定了!”他怒吼一声。 第91章 楚颜姝   獠牙离女子近在咫尺,甚至能问到妖兽口中浓烈的恶臭,她眼中冷芒一闪,却是不闪不避。   “哧。”   长长獠牙深深咬入左边肩部,差一点就咬了一个对穿,无数肌肉被撕裂,筋膜被破坏。   大捧热血涌入妖兽口中。   女子神情平静的吓人,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感受不到这股剧痛。   “啊!贱人,你的血!”   妖兽正欲将女子身躯撕裂,却突然发现自己从口部开始,血液流淌之处尽被腐蚀,化作脓水烂肉大块大块地掉落,一丝丝毒烟蒸腾,恐怖惊悚。   这时,女子动了,右手闪电般向前刺穿,没入妖兽胸口,而后五指紧握向后一扯,眨眼间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妖兽胸膛,狰狞而可怖,而女子手中,一个粗大的心脏还兀自跳动着。   紧接着,她干脆利落,没有给任何机会,将断魂台中其他异族尽数杀死。   当匕首从最后一名异族胸膛抽出时,一汩汩鲜艳的血液将银白的匕首染成鲜红,滴滴答答地掉落。   她神情有些兴奋,张开血色薄唇,昂起头,将匕首高高举起,探出娇嫩的舌,贪婪地接住那匕刃滑落的血,就像一只伸长颈项,嗷嗷待哺的雏鸟。   这时,断魂台下,一名黑衣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捧着一张玉盘。   玉盘之上放着两样东西,左边是一张令牌,右边则是一张血色请柬。   “这是您的战利品和凌氏送来的请柬。”侍者恭敬地说。   闻言,女子眼眉一挑,跳下了断魂台。   忽然,一阵蓝光闪过,女子身上传来瓷盘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灵力狂涌而出,犹如风暴来袭。   原来刚才在断魂台上,这女子竟是封印了自己的修为去与众多凶残的异族搏杀!   女子一步步走近,侍者只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逐渐蔓延全身,仿佛转瞬之间便来到了极寒之地。   侍者有些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生死楼有名的杀神竟不像传闻中那样丑陋,反而是恰恰相反。   一头利落的齐耳灰白短发,精致而冰冷的绝美容颜,颀长白皙的玉颈,宛如纯白的天鹅一般。   除了玉颈,她的全身都包裹在一层紧身黑色皮衣中,瘦削的双肩和怒挺的高峰下是细窄到惊人的腰肢,让人不禁怀疑它是否真的能支撑得住上方的硕大。   再往下则是紧致丰满而又无比性感的翘臀,随着迈步臀尖微微颤动,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臀下一双修长有力的大长腿更是高挑惑人,行走间都没有露出一丝缝隙,让人不禁幻想被它们夹住该是何等销魂的滋味。   禁忌的股间三角被紧身皮衣勾勒的危险而迷人,仿佛一个神秘的黑洞,诱使人神思不属,直到噬魂销骨。   只要见到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只要见到一眼,腹下便腾起熊熊燃烧的火焰,这是足以使人忘却生命,飞蛾扑火的地方。   这个女人有着足以被称为仙子的容颜,却又是那样的危险而致命,让侍者只看了一眼便死死低下头颅。   女人拿起令牌,其上有着一百积分的字样,凭此她可以再去戮灭殿兑换一门法术或知识。   将令牌收下,女子拿起一旁的请柬,一眼扫过,鲜艳如血的红唇勾勒出一丝弧度。   “凌氏......”   ......   丹阁。   一处私人屋室中。   入目而来是极尽的华美和奢侈,幕帘,屏风,香炉堂皇而贵气,珍稀的玄晶宝石和昂贵的的法器墨林画卷在这里只能充作不起眼的装饰,地上铺着厚厚的银色绒毯,听说是相当于人族法玄境的强大妖修啸月天狼的皮毛。   一个漂亮的炼丹炉旁,一位身材有些娇小女子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其中药液的变化。   细细看去,只见她面容精致可爱,白嫩莹润的小脸仿佛精心雕琢的玉娃娃,却又能隐隐看出其上的高傲和娇贵。   梳着繁复而美丽的发髻,玉钗斜插,其下是晶莹辉耀的凤形步摇,缀满珠玉,有一种难言的上位者气质,仿佛天生就尊贵无比。   她身着华美的紫金广袖仙裙,其上秘力流动,铭刻的法阵熠熠生辉,裙裾层层叠叠,繁复交织,锦簇堆叠,如同春日盛开的紫藤花,芳香馥郁。   秀气的玉耳上缀着流苏耳坠,长裙上悬挂着香囊和环佩,每一种都流露出强大的灵力波动,至少也是三品法器,极尽奢华之能事。   此时,炼丹炉中药液渐渐凝固,化作一颗圆润的丹药,已隐隐能闻到丹香扑鼻。   “收火!”女子打出一道法诀,炼丹炉自带的海心焰霎时熄灭。   鼎口打开,一颗光滑玉润的丹药在灵力的牵引下飞到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丹瓶中。   这时,女子才长舒一口气。   “四品通脉丹,终于被姑奶奶搞定了!在本小姐这般年纪,就算是父亲大人也没有这种成就吧,果然,我楚颜姝是天才中的天才,妖孽中的妖孽!”女子喜不自胜,随手掐了个法诀,使出一道清洁术将玉靥上的汗珠抹去。   其实只要达到尘净境,身体便不再会沾染尘埃,但她喜欢清水拂面后那种被洗濯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纯洁干净了。   “小姐。”丹室外,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行礼。   “进来吧红鸾,有什么事?”楚颜姝向门口投去目光。   “凌氏凌玄言送来请柬,请小姐三日后去玉清世界凌霄峰赴宴,说是商讨晋升真传后加入宫阁势力的事宜,内门中其他排名前列的人也大多会去。”红鸾依言走进丹室。   楚颜姝一听便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意思,不屑一笑道:“这凌氏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不过是想提前拉拢这一届新晋真传加入他们的势力罢了,只是还邀请我就显得太可笑了。”   红鸾听罢也捂嘴一笑:“因为小姐平时太低调了,谁也不知道小姐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才把小姐当成普通内门仙子来对待。”   “也是,不怪他们,不过他们为什么偏偏这次有动作,前几次内门大比却不见动静。”楚颜姝颔首,而后问道。   “听说凌氏这一代出了一个绝世妖孽,能冲击仙宫圣位,或许是这个缘故。”红鸾说道。   “咦,就是那个传闻能和大师兄不分上下的人?看来凌氏的野心很大嘛,这么早就开始拉拢势力做准备了。”楚颜姝小脸微凝,沉吟起来。   半晌,   “小姐,那咱们去参加吗?”红鸾抬眼,弱弱地问道。   楚颜姝回过神来,一脸奇怪道:“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我的性格?去,为什么不去,如此有趣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接着补充一句:“对了,鹿鸣师兄呢?凌氏邀请他没?”   红鸾不太确定,有些迟疑道:“可能吧,鹿鸣公子也是内门前列,只是排名没有小姐和诸位仙子高。”   楚颜姝一摆手,耳际流苏轻摇,身上环佩叮当。   “算了,我们直接去找他,许多天没见师兄了,正好看看师兄有没有更帅气。”说着,她眸光潋滟,柔波流转,连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 第92章 不解人意   器阁。   “鹿鸣师兄,鹿鸣师兄,快开门,快开门!”楚颜姝在炼器室外不停地触发着提醒法阵,想要进去。   须臾,大门打开,一道温和的男声传音而来:“楚师妹,进来吧。”   楚颜姝立时迈起小腿蹬蹬蹬地走进去。   入目便看到一座高大的器鼎,其下火焰旺盛,显然正在炼制着法器。   鼎前一俊秀少年,穿着内门制式道袍,眼神专注,认真地催动法诀,鼎中的器胚一点点褪去杂质,变得光亮。   “有什么事吗,楚师妹?”林鹿鸣一边用神识紧紧笼罩器胚,观察着它的变化,一边问道。   也就是他天纵奇才,能心分多用才能这样干,其他人如果在炼制时被人打扰,少说也是个器毁鼎炸的失败局面,更有甚者受到灵力反噬,经脉俱损修为倒退也不鲜见。   “师兄,你能看着我说话吗?难得今天我还打扮了一番,就这么入不得你的眼?”楚颜姝嘟着粉唇,眼泪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鹿鸣有些无奈,楚颜姝近乎天天找他,两人虽仍只是寻常师兄妹关系,但实际上已经十分熟悉,这也就几天不见,能有多大变化。   不过,既然楚师妹这样说了,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他转过头,用一双墨棕色的眼瞳打量楚颜姝。   然而身体还是面向器鼎,手中法诀也没有停歇,头和身子不相匹配,各干各的,看起来有种一脸严肃做着搞笑事情的滑稽感。   楚颜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稚嫩而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整个炼器室。   “楚师妹,你真漂亮。”林鹿鸣简单上下打量两眼,适时夸赞一句。   此时的楚颜姝早已换下那套华美的裙裳,簪钗环佩尽数取下,身上穿的是内门下发的朴素的青白道裙,裙摆长长的,包裹的也很严实。   虽衣裙和其他女弟子没有区别,但那精致可爱的容颜,堂皇高贵的神韵却不是寻常人可以拥有的。   玉嫩的葱指捏着裙摆,羞涩地左右扭动两下,楚颜姝问道:“师兄,你发现我今天和之前有哪里不同吗?”   “这......”林鹿鸣一脸为难地想了想,没想出来,于是只能根据对女子粗浅的认知试探着问:“比之前更年轻漂亮了?”   ......   短暂的沉默后,楚颜姝忍不住笑的更大声了,捂着小嘴前仰后合,裙裾随着娇躯前后摇动,露出其下一截玉藕般嫩生生的小腿和足踝处浅白色的蕾丝花瓣袜边,晶莹生辉让人流连。   只可惜林鹿鸣没有注意到。   “师兄,师.....你,你,你太好笑了,哈哈哈......”楚颜姝以手遮面,不露贝齿,娇小的身子不住地抖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人怎么可能越活越年轻啊,就算比之前更漂亮也不会更年轻了啊,师妹又不会时间大道,师兄你太可爱了。”   停顿一下,楚颜姝忽然一脸促狭:“话说师兄,你是不是没有和女孩子说过话啊。”   一直被笑,林鹿鸣也有些尴尬,听到这话,他立时说道:“师妹你不是女孩子吗,我不是差不多天天都和你说话吗?”   接着不服气反驳:“而且除了你,我还跟澹台师姐说过话呢。”   只不过说这后半句时面带羞涩,细若蚊吟,没有被楚颜姝听到。   想到前几日澹台师姐准允自己称呼她为绫兮,林鹿鸣玉净的面庞上就泛起一丝喜悦的晕红,每次想起心脏都会快跳两拍,不过,感觉在众人面前直呼澹台仙子为绫兮有些太招摇了,还是只和澹台师姐独处时才如此称呼比较好。   “好了,不逗你了师兄,你看,师妹今天比之前多戴了一个耳坠。”楚颜姝指着自己的粉嫩精致的耳垂,那里此刻戴着由一颗细小的青金曜石打磨而成的水滴状耳坠,折射出迷人的光泽,随着螓首轻摇而在风中飘荡。   “漂亮漂亮!师妹,这个耳坠很配你。”林鹿鸣连忙夸赞道,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   “哼,不走心。”楚颜姝把玩自己的耳坠,闷闷不乐地嘟囔着。   林鹿鸣继续炼器,楚颜姝则在他的私人炼器室内来回走动,这翻翻那找找,一刻也不消停。   器胚的光泽越发明亮,杂质已经快要清除干净。   接下来就该给器胚镌刻独特的功能和特性了,这一步是构建法器中“法”字效用的关键,也是炼器的点睛之笔,非常重要。   器胚的提纯和构“法”是炼器步骤中最耗时的两步,按照林鹿鸣的手法和熟练度,一件五品法器至少要花半个月才能完成其中之一。   半晌,楚颜姝才想起了来此的正事,问道:“师兄,凌氏的人有来邀请过你参加什么宴会吗?”   林鹿鸣思考片刻,答道:“有,不过我不准备去,因为我抽不出时间,你也看到了,我正炼器呢,中途停不了的。”   接着补充道:“况且凌氏举办宴会的目的大家都能猜出来,而我只想安安稳稳修行,平平静静做些喜欢做的事,不想掺和到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去,所以本来也不打算赴宴。”   说完,便继续全神贯注地炼器。   “既然师兄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就在这陪着师兄炼器。”她低语一声,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楚颜姝看着师兄被火光照的微明的侧颜,那认真的神情,忽而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修仙者、仙人,说着超凡脱俗,逍遥自在,实际上还不是如那凡间朝堂一样,一个个你争我夺,满心算计。   而且为了修行资源,为了道途,为了利益,他们更加不要脸面,更加血腥残忍。   或许,只有如同师兄这般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仙人吧......   楚颜姝捧着莹白小脸,一眨不眨地望着林鹿鸣,眼眸迷离,不知心绪飘到了何方。   时间流逝,屋中的两人似乎都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林鹿鸣似乎想到什么,神色一动,旋即惊喜道:“师妹,师妹,我想到了!”   “嗯?”楚颜姝有些迷糊,神情疑惑。   “我知道该给澹台师姐做个什么样法器了!”林鹿鸣神情兴奋。   “澹台师姐?”楚颜姝茫然地念叨一句,随后面色一变,神色阴晴不定,只觉得刚才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这个女人,怎么了?”她沉着脸,一字一句问道。   林鹿鸣还没发现楚师妹的变化,自顾自的说着:“是这样的,不久前我在神魂上有了点感悟,就想着做一个这方面的法器练练手,恰好前两天去湖心小筑找澹台师姐时发现她的神魂也突破了,所以打算给她做一个防御神魂攻击的法器冠冕。”   “只是后来总觉得冠冕有种象征权柄的意味,有些不符合澹台师姐淡然出尘的气质,一直在纠结。”   “今天你一来给了我新的灵感,刚才我突然想到,如果把法器头冠换成耳坠,这样方方面面都最适合不过了,澹台师姐一定会喜欢的!真是太感谢师妹了!”林鹿鸣面怀笑意,高兴地握拳。 第93章 违背   楚颜姝站在一旁,螓首低垂,玉额前的墨发顺势而下,遮住了她满含杀气的眼神,一张漂亮的小脸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因为她必须维持自己在林师兄面前的形象。   “师兄,你前些天去找了澹台师姐?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楚颜姝问道,话才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果然,林鹿鸣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明白自己去找谁、去见谁为什么要通知她,不过他也没直白地指出来,只当楚师妹是说错话了,亦或自己理解错意思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法器呢?我就想要冠冕那样的,而且最好是晶莹剔透,闪闪亮亮的。”楚颜姝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背着双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捏住裙摆。   “下次吧,等我做完耳坠就给你做。”林鹿鸣考虑了两息才说道。   楚颜姝的眼神更可怕了,娇美可爱的脸嘴角微翘,腻着声音说:“师兄~~既然你原本就准备做头冠,不如就把现在这个做成头冠给我吧,反正澹台师姐也不知道,晚一段时间,法器多打磨打磨,威力更大,澹台师姐也会更开心的。”   林鹿鸣立刻摇摇头表示拒绝:“不行,我想让澹台师姐在内门大比时用上,时间其实已经很匆忙了,先做你的就真的来不及了,下次再说吧。”   听到师兄拒绝的这么迅速,楚颜姝身后的手都快把仙裙捏烂了。   她故作懊恼地跺了跺脚,撇撇嘴:“既然如此,好吧,那师兄你一定不能忘了哦,对了,师妹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过几天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林鹿鸣的回复,转身直接走出炼器室。   等炼器室门一关,楚颜姝立刻卸下那甜美可人的表情,神色阴沉得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毛骨悚然。   “青鹭!”她厉喝一声。   霎时,身后没人注意到的阴影处,一个身着黑裙,神色冰冷,气息无比强大的美丽女子垂首走出。   “你多了一个任务!”楚颜姝冷声命令道。   “请小姐吩咐。”青鹭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从今往后,严密监视澹台绫兮的动向,尤其是林师兄什么时候和她见的面,说的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要知道!”楚颜姝神色冷酷,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如同精致玉娃娃般不谙世事的模样,她的身材虽然娇小柔美,但气场却如同阴寒地狱般冰冷。   “至于师兄,我会让红鸾去看着,他们两个之间不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否则......你明白吗?”   此时的她,才展露出平时的面貌,一个身份无比尊贵,天资纵横,高高在上,一言可令山海倾而万物灭的权力者。   ......   湖心小筑。   慕若涵一身素白道裙跏趺而坐,催动功法吐纳灵气,周身微光闪烁,气息一点一滴悄无声息的增强。   她清楚自己的天赋只能算一般,跟澹台绫兮和辰轩完全比不了,也清楚自己能踏上漫漫求仙路是多么幸运,所以自从获得传承后,她没有半刻停歇,一直在努力地修炼。   此时,她调动全身灵力,向尘净境中阶发起冲击。   她已经冲击过几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她决定破釜沉舟不留后路。   灵力狠狠地撞在壁垒上,壁垒却纹丝不动,她不甘放弃继续冲击。   几次过后,突然,她脸色一白,“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逆血。   周身萦绕的蔚然蓝光也戛然而止,周身气息急速衰弱,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若涵!”   天魔的感知何其强大,另一间屋室内修炼的辰轩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慕若涵的气息如同高空坠落般急速下降。   惊呼一声,立刻中断修炼。   须臾,他“嘭”的一声推开木门,一脸焦急地走进查看。   他一个箭步踏入,看见地面上一片刺眼的鲜红,顿时面色一变,连忙伸手将慕若涵扶起,同时用灵力探查她体内的情况。   “强行破关,百脉俱损,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丹田的负荷也到达了极限!”辰轩每探查一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他已经面沉如水,神色凝重至极。   毫无疑问,这是强行破关失败带来的反噬,这种反噬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除非万不得已,一般没人会强行破境。   “你这是......何必呢?”   不等慕若涵回答,辰轩就明白了她如此拼命的原因,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想要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言语。   心中虽思绪繁杂,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他立刻取出澹台绫兮准备的疗伤丹和护脉丹一股脑地给她服下,然后皱起眉头细细感受她身体的变化,生怕丹药不起作用。   好在丹药品质十分优秀,对于治疗慕若涵这般低级的修仙者没有任何困难,随着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流淌全身,裂隙密布的经络,损耗过度的身体都渐渐稳定下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感受到若涵的情况有所好转,辰轩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接着,他提醒道:“若涵,《修仙纪要》中曾言,每天修炼时长是有最大限度的,除非肉体特别强悍或者体质十分特殊,否则超过了最大时长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你一定要记住。”   慕若涵沉默片刻,低低地说道:“辰轩哥哥,我并非不知道修炼时间的限制,也并非觉得自己身体强悍到足够免疫损害,而是我们之间的天赋差距宛若云泥,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地修炼,我和你们的鸿沟只会越来越大,过不了多久,我就连你的背影都看不见,到那时,我就会成为一个拖累,一个包袱。”   “辰轩哥哥,我不想那样,我不想你如煌煌大日般耀眼时我已薄暮西垂,我不想只与你相伴短暂岁月,见证不到你无限精彩的未来,我也不想看到你在我坟茔前显露出落寞和孤寂的样子,所以我必须要这么做,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修炼,必须更快地突破,你明白吗,辰轩哥哥。”   慕若涵一字一句地说出,话语坚硬地宛如金石,仿佛一柄铁锤砸在辰轩的心中,火花四溅!   他心脏不由一阵抽动,难以言说的情绪浸润到心中的每一寸。   “听说,我们的身体十分神奇,有种叫作过度补偿的机制,如果受伤之后又治愈,可以比之前更强大一分,或许,这也是一种不错的修炼方法。”慕若涵笑道。   辰轩将头埋在她的墨发间,没有回答。   良久,他轻声说道:“若涵,我有办法。”   话语传入耳朵,慕若涵轻轻地笑笑,只当是他在安慰自己。   半晌。   辰轩忽然猛地抬起头,眼神严肃。   “我用无缺之血作药,为你洗精伐髓,再造根骨,一定能大大提升你的天赋!”他说。   慕若涵愣了片刻,陡然瞪大眼睛:“不行!澹台绫兮将你的无缺之血视若禁脔,只能供她自己修炼,不会容忍有丝毫损耗,更不会同意用到我身上。”   “那就别让她发现!”辰轩态度无比坚决,说罢,他立刻找来一个木桶,让慕若涵坐进去。   自己则以手作刀,取出心头的无缺之血。   无缺之血绽放七彩之光,华美异常。   下一步只要将无缺之血融入灵液中,再浸泡全身,就可以开始给若涵洗筋伐髓了。 第94章 略施惩戒   还没来得及放入桶中,忽然,他心头警兆骤升,很快,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感知中,他心里一紧,想不管不顾继续施为,却发现双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慕若涵发现他的异样,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沉默片刻,辰轩苦笑一声,喃喃道:“她回来的真是时候。”   话音未落,一道清冽的声音如冰冷的寒风般吹来。   “你们,过了。”   辰轩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取出的无缺之血又送回到体内。   “澹台师姐,若涵需要无缺之血来提升天赋,还请师姐破例准允。”他冷静地说道。   “不准。”澹台绫兮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内,淡淡开口。   拒绝的十分果断,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辰轩也熄了用无缺之血的念头,毕竟他体内的一切变化都逃不过控制血符的探查,再在上面动心思也只能白费功夫。   “师姐可还有其他能够提高根骨的方法?”他想转移话题。   澹台绫兮美眸流转,看破了他的心思,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仙宫中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大千世界更是奇遇无穷,提升根骨不过等闲罢了。”   她话语不多,点到为止,辰轩却理解了她的意思,要么积攒贡献点兑换,要么出去拼杀,只有这两条路,前者胜在稳妥,但存在瓶颈,后者有无限可能,但也有性命之忧。   “今日你等越过了线,需要惩戒。”澹台绫兮檀口轻启,不打算轻易地绕过他们。   慕若涵咬牙,这种命运等待别人宣判的感觉让她又一次想起了破碎的煜国,那时她也是这样高高在上,一言定万人生死。   辰轩心头一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怪运气不好恰好就被撞见了,期盼这惩戒能够轻一点。   “从今天起,慕若涵不能再来此地,你们需要分开,直到我满意为止。”   澹台绫兮的话语轻描淡写,落在他耳边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辰轩心里一紧,他立刻意识到这惩罚对若涵的危害太大了,失去了此地浓郁的灵气和高级的聚灵法阵,若涵的修炼速度将比现在慢得多,差距会拉的更大!   辰轩心中焦急,眉头紧皱,他明白澹台绫兮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所以他们俩必须分开,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他转眼想到,不如自己回到外门,反正自己有天赋打底修炼很快,灵力浓度的些许降低影响不大。   于是他提议道:“师姐若只想让我们分开,不如让我回到外门,把若涵留在这里。”   此话一出,慕若涵立刻反对道:“不,辰轩哥哥,我是外门弟子,本就应该待在外门,不要为了我求她。”   她不想看到辰轩在澹台绫兮这个仇人面前低声下气,也不想跟澹台绫兮待在一起,体会仇人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力复仇的绝望,其实她若不是为了积攒力量复仇,她根本不愿寄人篱下。   曾几何时,她也是尊贵而高傲的皇室公主,但如今,她的心气已经快被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   澹台绫兮不理会慕若涵的吵闹,瞥了辰轩一眼,对他的想法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样说道:“不行。”   “慕若涵如何和我无关,她的根骨也好,修炼环境也好都是你的事,本来她老老实实,我可以不介意她跟着得点好处,但她不知分寸,妄图沾染不属于她的东西,那她就只能回到她该去的地方,这一次就是对她僭越的一个小小惩罚。”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东西,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如果你被人拖累,进境迟缓跟不上我的脚步,你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她的话语直白而冷酷,一旦说出就没有转圆的余地。   “不要变得弱小,因为弱小的人,哪怕是刻骨的仇恨也显得可笑。”澹台绫兮‘教育’道,根本不去看慕若涵一眼。   一旁的慕若涵低着头,双拳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身子微微颤抖,面庞似有点滴清泪滑落。   闻言,辰轩也无可奈何,心中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万分。   ......   玉清世界,凌霄峰。   峰峦苍茫恢弘,如一柄剑般巍峨雄奇,耸入云霄。   峰顶却一片平坦,传言为绝世大能以剑断岳。   凌霄峰上彩云如织,碧空如洗,神霞满天,光辉四射,可谓气象万千。   周围仙雾阵阵,有灵兽环绕,仙鹤伴飞,绮丽巍然的宫阙华美异常,仿佛凌霄仙廷。   内门的天才弟子们乘着或威猛、或美丽的灵兽赶来,看到这一派仙家气象,忍不住心中震撼。   “不愧是仙宫四大氏族之一的凌氏,一个普通子弟就有如此大的手笔,真是财大气粗!”有弟子一脸羡慕。   “哎,此言差矣,凌玄言可不是普通的凌氏子弟,传闻说他不仅是凌氏的嫡系,还是凌苍师兄的亲弟弟!”另一人纠正道。   “凌苍师兄?!”几位离得近的弟子听到后,不禁惊呼出声,“是那个和大师兄并称绝代双骄的凌苍师兄吗,那可是传说中要正位当代仙宫圣子的妖孽啊!好像修道以来从未败过,有横推一代的无敌之姿!”   “除了他还有谁?凌苍师兄可不仅仅要成为圣子,我听说他和大师兄争夺的是下一代仙宫宫主大位!”有人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进入宫阙,旁边的好友一把捂住他的嘴,提醒道:“嘘,收声,这可不能四处乱说。”   入目是流溢着华光异彩的玉石大殿,殿中人来人往,觥筹交错,有许多内门的天才弟子正三五成群,大声交谈,美丽的侍女们身着闪亮薄透的白色纱衣,高开叉的仙裙,露出大片莹润的肌肤和修长的双腿,在人群中来来往往,为未来的大能们斟酒倒茶,递上仙果佳酿。   大殿左前方,有三名年轻男子,和其他内门弟子不在一起,望之不凡。   一人身穿素色短袍,身材高大威猛如同山岳,无发短须,头顶光滑锃亮,长相粗犷豪放,一双手掌大如蒲扇,呈深沉暗色,透出坚石般的质感,若是猛然砸下,怕是大地都会哀嚎开裂,力量十足,名列内门第六。   此刻他正大口大口地撕咬着桌上灵兽肉,吃的不亦乐乎。   另一人剑眉星目,容颜俊朗非凡,气质洒脱随性,看起来仿佛世事皆不挂怀,腰佩坠星宝剑,一股无匹的锋锐之感透过剑鞘也能隐隐察觉,不容小觑,此人则名列第七。   还有一人身材短小,灰衣灰发,看不清面容,全身上下都藏在长长的灰袍之下,趺坐软垫上一动不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气息飘忽不定,时有时无,仿佛天生的刺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夺人性命,如今在内门中排名第五。 第95章 开宴   大殿右前方,则是凌氏的一男一女。   女子衣着青绿长裙,简约中带着华丽,其上灵力流转,神异非常。其娇颜花容月貌姿色过人,肌肤如雪,神光莹莹,两瓣樱唇粉嫩单薄,让人想含入口中细细品尝。她嘴角含笑,一双美目在大殿中流转,慧光闪动,似在观察。   男子则双手环臂,长发披散在肩,下颌微抬,神色傲然,周身气势不加收敛,看着在场众人眼神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如此作态,正是和澹台绫兮有过冲突的凌战。   而恢弘的大殿最前方,摆放着一张明灵玉金铸成的宝座,其上空无一人。   忽然,几人眼神一动,放下手中的杯盏,不约而同地望向宝座,只见一道刺眼的光华闪过,一个男子的身影缓缓浮现。   男子长发飘逸,眼眸似海,面容如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周身气势磅礴恐怖,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身着整肃银甲,足履战靴,血气滔滔,体内无边的煞气喷薄而出,似乎刚刚才从一场生死搏杀中活下来。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无数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心里惊疑不定。   “好恐怖的气息,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凶兽盯上了!”有人暗暗震惊。   “这就是位列真传前三而且即将晋升核心弟子的实力吗?若是我和他对上,怕是走不出一个回合!”有人心生惧意。   “兄长。”   “兄长。”   ......   凌氏的子弟纷纷上前行礼。   凌玄言凌厉的眼神扫视全场,在右下首处停留一息,眸光微凝,而后收回眼神,坐到宝座上,沉声一喝道:“开宴!”   话音刚落,一缕悠远清美的笛声从天边飘扬而来,大殿中的众人无不被这笛声吸引,沉醉其中。   “是哪位仙子前来赴宴啊?不如现身一见!”有人高呼一声,望向殿外。   其余人也伸颈侧目,翘首以盼。   笛声渐渐止歇,片刻后,一道清丽优雅的身影出现在殿前。   美人身着云纹白锦宽袖长裙,仙髻玉颈交辉掩映,裙裾层层如水波荡漾,眉眼温柔,姿态优雅从容,步履缓缓,轻柔前行,好似一阵温和的风,吹进人们的心里。   “是云屿卿云仙子!没想到今天她也来了,可她不是一向修离尘道,只抚琴弄萧,不理俗事吗?”有天才惊讶出声,不敢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毕竟是凌氏主办的宴会,而且是商讨晋升真传后归属势力的问题,如果这次谈好了,起码今后不用苦巴巴地做任务赚灵石了,更能专心修行,云仙子想的可比你长远!”有人冷静地分析。   宝座之上,凌玄言眼神一动,微微颔首道:“今日多谢云仙子赏脸,还请仙子入座。”   云屿卿微笑应允,优雅地走上左前方,和其他三位内门前十相邻而坐。   另一边,凌战忽然自语:“看来内门还是有很多人不给我凌氏面子啊,前十才来了四个,四位仙子也只来了一个,而且我亲自给澹台绫兮送请柬,她竟然也视若无睹,傲气的紧,或许有必要给这些人提提醒,记记事了。”   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此话一出,众多内门天才们顿时面色一变,纷纷互相传音,暗自讨论。   “这人是谁,简直狂妄至极,以他这意思,岂不是没来的人都会被秋后算账?他有这个能力吗?人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可就显得可笑了!”有人向好友传音,嘲讽道。   “凌战这般嚣张不是一天两天了,前段时间听说在乱时塔招惹到澹台仙子被惩戒了一番,但显然没有让他收敛。不过他实力虽然不强,但怎么说也是凌氏嫡系,我们最好还是慎言。而且无论凌战或是凌氏想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好友告诫道。   凌战身旁的女子听闻也有些惊讶地捂着红唇:“哦?弟弟,你看来你心中有怨气啊,难道是前些天那位仙子还让你耿耿于怀?呵呵呵,男人可要大气一点哟。”   凌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一旁说话的是亲姐姐,也不能发作,只能低头不语。   凌妩见弟弟吃瘪,兴味更浓,追问道:“那弟弟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呢?”   说到此事,凌战冷哼一声,双手抱臂:“自然是......”   但话还没说完,就见凌玄言摆了摆手,他立刻会意,就此打住将没说的话咽下,现在还没到算账的时候,不宜说这些。   “再等等。”凌玄言墨发飘动,淡淡一言后闭上眼眸。   大殿里依旧推杯换盏,气氛热闹。   半刻钟后。   众人忽的感觉身上一冷,就像被冰水浇过,有一股寒气从殿前袭来,连忙转头望向那里。   只见不知何时,一位身着黑色紧身皮衣和高跟硬靴,有着一头灰白色齐耳短发的女子正迈动那双完美而修长的玉腿走进大殿。   “哒哒,哒哒。”鞋跟和坚硬的地面碰撞,其声清脆,仿佛敲击在众人心中,酥酥麻麻,惹得人小腹陡然升起一团火焰。   她拥有一张精致冷艳的绝美容颜,身材高挑过人,红唇如血,怒峰翘臀而又纤腰如蛇,曲线堪称火爆,有着无与伦比的曼妙和诱惑。   更让人惊讶的是,与她的火辣的身材相反,她的神情冷若冰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就像一块凛冬深处的万载寒冰,稍微靠近就会被冻伤,只可远观而不可侵犯,甚至远远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危险的气味,那不是女人捕猎时散发的情欲体香,而是让人汗毛倒竖,警兆骤升的血腥味!   这样一个拥有完美肉.体的女子却又如此高冷,给人一种无比强烈的反差之感,散发出勾魂摄魄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像飞蛾扑火般靠近,心甘情愿沉沦于情.欲之中。   “是冷猎雨仙子!她竟然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有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好浓的血腥气,难道冷仙子才从生杀楼出来?太可怕了!世间竟有此等美丽、强大而又危险的女子!”众人想靠近却又心中打鼓,踟蹰不前。   凌战面色微微一凝,他能感觉到从冷仙子身上传来的刺痛和危险,绝对不容小觑。   凌妩眼眸半阖,似是不在意,可神魂之力却同样将冷猎雨紧紧笼罩,想要将她看透,凌妩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冷猎雨晋升真传后,很有可能将不弱于她!   这一代内门弟子实力都很强,很多排名靠前的都已经拥有了从前真传弟子才有的实力,几位仙子更是深不可测!   冷猎雨径直走向一边,没有和任何人交谈的打算,众人也不在意,因为传言冷仙子就是这样的性格,高高在上的冰美人才符合她一贯的形象。   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到来,或上前和认识的人攀谈,或停在一旁欣赏优伶的歌舞,等待宴会进入主题。 第96章 布局   一会儿,   凌玄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冷猎雨,微微颔首道:“差不多了。”   凌战明白他的意思,还没来的也不必来了,请柬已经送达,但连宴会都不来参加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今后必定会加入其他势力,与凌氏站在对立面上,与其等他们成长起来与凌氏作对,不如趁着羽翼未丰先行打压,他们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诸位都是内门的天才,是我九玄上清宫的未来,今天我代表凌氏在此设宴相邀,首先要感谢各位赏脸捧场。”凌玄言声音不大,可大殿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哪里哪里,凌师兄出自凌氏嫡系,身份尊贵,又拥有足以排进真传前三的强大实力,能抽出时间专门邀请我等,是我们的荣幸,怎敢有所怠慢。”有人回答道。   “是啊,凌师兄在我们即将晋升之际设宴传授经验,是为了避免我们加入到不适合自己的势力,白白浪费了天赋,这是真正地为了我们着想啊!”随即有人跟着附和。   “凌师兄相邀之情,我等感激不尽。”许多人高声喊道。   内门有人很懂事,凌战不禁露出了笑容,就连凌玄言也微微点头。   只是三位内门前十和两位仙子没有表态,他们不是那些普通的天才,凭他们的实力和天赋,有资格待价而沽,没有得到足够的利益前自然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凌玄言师兄,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我的时间很宝贵,没法空耗着。”突然,长相粗犷手如蒲扇的大汉沉声说道,他身为内门第六,不愁没有势力要,说话很硬气。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大汉,他们想知道是谁如此直白,面对四大氏族的凌氏都毫不发怵。   “是烈博,他凭借一手金刚掌法傲视群雄,传言他甚至徒手生撕过长达数十丈的妖蟒,实力很强!”有人惊呼。   “原来是他,难怪有底气这么说话,听说早有势力和他接触,只是一直没有谈拢。”有人说出一则秘密。   “嘶,凌氏也看上了他,说不定两方竞争,会许诺给他很多好处!”有人十分艳羡,恨不得以身作替。   “哦,是烈博师弟。”凌玄言眼眸一闪,抚摸手上的戒指,缓缓说道,“师弟别着急,想来很多人对成为真传后的各方势力还不甚明了,容师兄我做个简单的介绍后再进入宴会的正题,相信我,你会不虚此行的。”   ......   凡人们常常会歆羡仙人们的逍遥自在,认为他们都是诸事不萦于心、超然万物的存在,他们组建的仙宫也因此成为一个世外桃源,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九玄上清宫并非想象中那样平和安乐的静修之所,而是充斥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他们犬牙交错争斗不断,从未有一天停息,其中最强大的势力有四个,它们便是伏、楚、南宫、凌这四大氏族。   几乎每一代阁主、殿主都出自四大氏族,而且他们中老祖级别的大人物最后基本都能成为仙宫的祖师或者太上长老,可以说,四大氏族共同决定的事,连仙宫之主也很难阻止,当然四大氏族互相倾轧,内斗频频,想让他们意见一致几乎不可能。   仙宫的权柄四大氏族占了大半,唯有仙宫宫主是个例外,似乎是为了平衡,几乎每一代的仙宫之主都会从四大氏族之外的圣位人选中选择继承人,以防止四大氏族彻底掌控仙宫。   表面上,仙宫分为一府、二宫、三殿、四阁,实际上,仙宫应该以氏族来划分,尤其是四大氏族和外氏,每个宫阁中都有他们组建的势力,每个宫阁背后都是由他们掌控,明面上的宫阁其实只是一个载体,用来容纳氏族间无穷无尽的争斗,而宫阁的职位和权柄,就是获胜者的奖励。   对很多人而言,自己氏族的利益更高于仙宫的利益,只要你想获取更多的资源,那么无论你进入哪个宫阁,都逃不过与氏族势力的博弈。   此次凌玄言举办宴会,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和内门的天才们商讨选择哪个宫阁,而是希望拉拢他们加入凌氏,为凌氏效力。   凌玄言肌体生辉,发丝舞动,眼中神光湛湛,扫视全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此次宴会非常重要,超过很多人的想象,不仅因为这一代内门弟子实力强横,比以往都有所超越,还因为青羽阁阁主突然预言,自上古时代灭亡后最璀璨辉煌的黄金大世将要到来,很多千百年一出的天才将会在这一代成群出现,甚至万年难遇足以横推整个大世的绝代至尊也会应运而生,届时仙元大陆必将群星云集,光芒万丈,辉耀万古。   这将是一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时代,天才和妖孽辈出,对他们而言,生于此世称得上一种幸运,因为他们不会孤单,有足够强大的对手与之匹敌,他们的故事将为后世传颂,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却是一种难言的悲哀,因为他们只能如同卑贱的尘泥,仰视永远无法触摸的云端。   凌氏对预言深信不疑,他们相信,若能将这一代的内门优秀弟子尽数收入囊中,那么当这群人成长起来,凌氏很可能到达一个以前不曾企及的高度!   “此次前来参宴的人,无论最后是否选择加入我们,凌氏都将赠送一条小型灵脉和内门的一座大洲作为酬劳。”凌玄言缓缓说道。   安静片刻后。   轰!   宛如平地惊雷,全场皆惊,连两位仙子和内门前十也忍不住侧目。   “我的天,凌氏疯了!这是何等的手笔!?”   “真的假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我们头上?”   “疯了,疯了,凌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拉拢我等,真的值得吗?如果最后加入者寥寥,凌氏将血亏!”   大殿之内喧闹一片,平日里风度翩翩,姿态优雅的修仙者们如今个个瞠目结舌,神色浮夸,像吵闹的凡间之人一样,不复仙人气质。   “各位师弟师妹不用怀疑,我们凌氏不像其他三家那样小家子气,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哪怕现在有人转头就走,我们也会一分不少地送到府上。”   “诸位都是天才,是仙宫的未来,修炼资源给诸位使用才能真正发挥出它们的价值!如果你们决定加入我们,一起为凌氏效力,不仅有灵脉,还有更丰厚的好处提供。”   “届时,不仅每月都有额外乱时塔份额相送,阵法、符箓、丹药、法器也会定时发放,每次突破还有丰厚资源,而且悟道有人护法,瓶颈有人助力,修行有人解惑,甚至连珍贵的圣器、圣药等资源,只要对凌氏有所贡献,也都唾手可得。”   “成千上万种独属于凌氏的强大秘法和千百年来凌氏积累的经验知识都将对你敞开,无论你对自己的修行之路有何种规划,都能从中得到启发。”   “哪怕是外出历练,也会有氏族的宿老随行保护,一旦与人发生冲突,凌氏也会一直坚定地站在你身后,不必再小心翼翼百般谋划,因为我们不惧任何势力。”   “只要加入凌氏,你们的实力增长将如水到渠成般简单,境界突破将如行走坐卧般自然,修仙之路从此平坦广阔,一路顺遂!”   “加入凌氏,将是你们成仙路上最正确的选择,将是你们通向巅峰最大的臂助,诸位,我代表凌氏真诚地邀请你们......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一员!”凌玄言站起身来,语气真挚,看向众人的目光充满渴求。 第97章 现身   一番慷慨激昂地陈词让众人不禁心潮澎湃,有些甚至都开始幻想起自己加入凌氏后的实力腾飞,一日千里的图景!   面对如此诱惑,很少有人能把持的住,毕竟修炼越到后期,所需要的资源也就越多,可以说每一个高阶修士的诞生,不仅需要自身有着超绝的天赋和奇遇打底,还需要海量的资源做支撑。   一个人若是毫无助力,只凭自己,想要成仙得道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很快,有人思考片刻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凌玄言师兄,我要加入!”   “我也要加入!”   “也算我一个!”   热切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就有近十人上前签订契约,许下血誓。   凌妩当即就将灵脉脉印和大洲之证交到他们手上,同时详细讲述加入后可以享受的权利和每月到氏族秘宝阁领取的修行资源。   眼见加入者个个眉飞色舞,兴奋异常,耳边还不时传来极品灵石、法器、破境、灵草丹药等字样,令许多原本就有些心动的人更加动摇。   目前看来凌氏给的条件确实非常丰厚,加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其他三大氏族也不一定会邀请他们,或许拒绝了这家就没下家了。   霎时间,又有人陆陆续续上前商谈,连内门前十中也有人露出思考的神色。   凌玄言看着眼前这一幕,暗暗点了点头,面色却仍然云淡风轻。   这个结果都在他预料之中,只是按计划进行罢了,倒是一旁的凌战呼吸急促,很是激动,想到自己为凌氏的壮大贡献了一份力,他感到非常自豪。   “来人,奏乐!”凌战兴奋地喊道。   等待在一旁的歌姬和优伶闻言立时上前,很快,轻歌曼舞,其身婀娜,丝竹声声,清脆悦耳,女子曼妙的身段在白色薄纱长裙的衬托下带上几分仙韵,不时显露的玉腿和胸前的雪白在阳光下反射迷人的光泽,又平白添了些诱惑,大殿之中的气氛更加火热。   哎,还是有些年轻了,没见过大场面。凌玄言有些感慨,心里却涌上几许满意。   这时,忽然一道粗犷豪放的大笑声响彻大殿,打断了众人的动作。   “哈哈哈!好诱人的条件,连我都动心了!不知道我加入的话,凌氏会给我什么待遇啊?”   伴着声音落下,大殿中央忽的绽放一道亮光,等到光芒渐歇,一男一女的身影显现而出。   女子一身蔚蓝色宫装长裙,身姿优雅,气质高贵,其上云纹交织,环佩鸣响,纤腰束素亭亭玉立,绝美的容颜平静如水,冰肌玉骨上泛起一层莹莹辉光,一头墨发在灵力的激荡下缓缓飘动,周身散发出强大而出尘的气息,仿佛神女临世。   她足音浅浅,娉婷袅娜,所过之处却步步绽莲,一路生花!一股清幽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恍惚间仿佛来到山水深林之中。   身旁,一个铁塔般雄壮的大汉须发皆张,面相霸道豪放,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充满爆炸般的力量感,他身形高大威猛,彷如一座高山,连身边高挑挺拔的女子此时也衬托得有些玲珑小巧。   他望向高坐宝座之上的凌玄言,眼神玩味。   凌玄言面色微动,细细打量两人。   其下的凌战神色一变,猛地踏出一步,死死盯住他们。   “澹台绫兮,伏天!”   “这么热情地叫我干嘛,我对你可没兴趣。”伏天向前迈动,雄壮的身躯每次踏地都发出咚的一声。   “我可不记得我们凌氏邀请过你,不请自来是为恶客,你今天是来找事的?”凌战神色微怒,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周身灵力环绕起伏,随时准备战斗。   “举办宴会不说,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叫我,行事不厚道我当然要过来批评你们了,哈哈哈,不会不欢迎我吧。”伏天眼神戏谑,神色轻松,一点也没有来找事的自觉。   “你,混账!”凌战刚想说什么却被兄长阻止。   “伏天兄弟来参加宴会我们当然是欢迎的,快快请坐,许久不见令兄伏妄了,不知他最近可好啊?”凌玄言高坐宝座之上,眼眸微咪,面上一片温和。   伏天坐在澹台绫兮旁边,随意从侍女手上端起玉液佳酿一口饮尽:“不劳你挂念,兄长诸事顺遂,实力突飞猛进,前些天还说下次亡境试炼要把你踩在脚底,你可要小心咯。”   话语间火药味越来越重,大殿之中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炯炯。   “哦,多谢伏天兄弟提醒,我会注意的。只是不知今天你来此的目的为何呢?”凌玄言说话间眼中神光暴射,磅礴的气势陡升,宛如盖天之幕般砸向伏天。   “凌玄言出手了!”顿时有人小声惊呼。   伏天眼神一凝,脚步重重一踏,浑身气血狂涌,宛如风暴之怒,毫不畏惧地迎势而上。   无形的冲击狠狠撞在一起,而后消散,两人都神色平和,看不出深浅,众人也不知此次试探谁输谁赢。   唯有一旁的澹台绫兮能听到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知晓伏天吃了暗亏。   该死,凌玄言怎么又强了几分,看来我和他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伏氏的真传之中可能只有伏妄兄长能与之抗衡一二了。   只一次碰撞,伏天就感觉胸膛气血翻涌,脸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连忙调息压制。   “哈哈,凌道兄不必担忧,我今天来就是做个绿叶,我身旁的澹台仙子才是主角。”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澹台绫兮。   “既是如此,不知澹台仙子今日应邀而来可是想要入我凌氏?”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凌玄言还是问道。   几位内门前十摇摇头,他们尚且还在观望,澹台绫兮自不可能早早做出决定。   冷猎雨低声说道:“澹台绫兮的气息变得更强大了。”   她心绪激荡,面色醉红,身子微微前倾,火爆的娇躯竟兴奋的发抖,一年前她曾和澹台绫兮有过一战,但那一战并未决出胜负,让一直追求最强的她颇感遗憾,此次再见恨不得能立刻搏杀一番。   “猎雨,冷静一下。”云仙子素手轻抬,亲自为她斟上一杯新茶,水汽袅袅,茶香扑鼻。   云仙子和冷仙子私交甚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但谁也不知道一个不争不抢云淡风轻的仙子为何会与另一个万事都要争抢,万事都要成为第一的仙子成为好友,明明她们性格差距如此之大,百般思索之后也只能感慨世事的奇妙。 第98章 三招   闻着清新的茶香,冷猎雨嗜血的眼眸中红光渐渐消散,随着香茗入喉,心中的阵阵杀意也被压制下去,宛如秋雨洗濯,脑中变得无比空灵。   冷猎雨知道这是好友独创的清明术的效果,只有她那与天地自然、山川云雨无比契合的心境才能创出这样的术,也只有这样的术才能对自己起作用。   “猎雨,别再修习你的破灭长卷了,你的心障越来越深,这样下去你会迷失的。”   “谢谢你屿卿,但你不必劝我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冷猎雨眼神坚定,淡淡拒绝。   云屿卿不知道为何好友坚持修习一个负面影响如此之大的功法,虽然它很强,传闻是太古时期顶级势力的镇派之法,和仙宫的清净玄明道书等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再强能有自身的道心重要吗?   再练下去别说成仙了,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只能成为一个满脑子杀戮的疯子、怪物。   “唉,我知道你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你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但你一定要注意压制心魔,不要为了力量和修炼速度而放任不管,一旦觉得不对,立刻来寻我!”云屿卿的云鬓花颜上写满忧愁,内心满是帮不上好友的自责。   冷猎雨心中感动,抿了抿淡色的薄唇,眼神如水微漾,纤手抚上好友的玉颜,却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澹台绫兮眸光微动,落在凌战身上,淡淡说道:“我今日前来并非想要加入凌氏,而是你的族弟凌战尚欠我一份赔礼未还,特意前来讨要。”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气氛陡然一凝,都明白澹台仙子来者不善,接下来可能有好戏看了。   “凌战何事招惹了澹台仙子吗,我怎么不知道?”大殿之中,有人询问。   “听说是前些天凌战去送请柬,气焰嚣张,态度十分恶劣,在澹台仙子放他一马的情况下还出手偷袭,被澹台仙子狠狠教训了一顿,但他既没有赔礼也没有道歉就直接跑了,敢做不敢当,真是让人不齿。”有人出言解释道。   “蛮横霸道,仗势欺人!凌氏就这点气量?看来加入之事还要好好考虑一番。”有男子面色愤愤说道。   “欸,话也不能这么说,想想如果你加入了凌氏,你就成了仗势欺人的那一方了,你再怎么蛮横霸道,蛮不讲理,也有人兜底,是不是很爽,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之前不敢做的事了!”一旁,他的好友戏谑道。   “滚滚滚,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好友,心里简直肮脏,不同情受难的弱者,竟然想成为施害者,不可理喻!我要和你绝交,绝交!”男子勃然大怒,立刻离他而去。   “就是,就是,要是让你这种人获得了力量,成为强者,不知道会给多少人带来灾难,在修仙界历练之所以那么危险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人!什么杀人夺宝,一言不合灭人满门,还有各种阴谋诡计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其他人听到后也纷纷指责。   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顿时传开,众人看向凌战的目光也变了,鄙夷、厌恶、讥讽不一而足,其中的恶意让凌战如芒在背,面色难堪。   “混账,你们都给我闭嘴!”凌战发怒,却只是让众人再一次见识到凌战仗势欺人、蛮横无理的丑恶嘴脸,明面上不说话了,然而私下的传音变得更加频繁。   凌玄言神色也不复之前平静淡然,眉头皱起,声音也冷了下来:“澹台仙子,你不过是内门弟子,却说我凌氏真传用偷袭手段都赢不了你,太过匪夷所思,让我很难相信你所言的真实性啊。”   “不如你和凌妩战上一场,若赢了,我便当此事为真,赔礼道歉一样不少,若是输了,你就加入凌氏,与凌战尽弃前嫌,可好?”   澹台绫兮还没回答,伏天率先踏前一步,冷笑连连:“凌玄言,你们凌氏的实力若是都像你脸皮一般厚,我看你们凌氏都可以一统仙宫了。”   “你怀疑真实性那为何不让澹台仙子和凌战作过一场,反而要和凌妩一战,凌妩可是凝心境初阶,高了他一个大境界,毫无公平可言,而且你最坏不过付出些修炼资源,就想把一位仙子拐进凌氏,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凌玄言被人赤裸裸的嘲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众人的言语不停地传进脑海让他眸色渐冷,不是他不愿让澹台绫兮和凌战比试,而是凌战给他传音说自己确实不是澹台绫兮的对手,为了凌氏的脸面,他也只好另寻人选。   催动灵力,身后发出一声虎啸,凌玄言朝着伏天一掌拍出,犹如一座大山向其压下。   伏天立刻举拳相迎,浑身肌肉暴突,无匹的巨力传导到双拳之上仿佛要把山给砸破。   轰!   一声巨响,凌玄言背负双手,发丝飞舞,身上光辉流转,并无大恙,反观伏天,倒退两步,胸口一阵剧痛,体内气血翻涌,显然落入下风。   “伏天,我是看在你族兄伏妄的面子上才让你三分,不要不知好歹。这样吧,澹台仙子也不过纯元境中阶,只要能接凌妩三招,我凌氏也可以赔礼道歉。”凌玄言面无表情,表面退了一步实则打定主意要以力压人。   “无耻!”伏天大吼一声,心中愤怒至极,还要挥拳再战却被澹台绫兮拦住。   “我答应了!”   ......   众人远远退开,留出足够的空间给两人。   “你们觉得澹台仙子能撑上三招吗?”有人小声发问。   “嘶,难,难,难,毕竟一个纯元境中阶,一个凝心境初阶,要知道一个小境界都是天和地的差别,寻常人对上怕是一招都撑不下来。”有人摇摇头,不看好澹台绫兮。   伏天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只管看着,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澹台仙子也能撑下来,她可是真正的仙子,和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见他铁塔般的身形和凝心境的气息,撇撇嘴不好多说什么,但心里仍是不看好澹台绫兮,毕竟她是仙子,凌妩同样也是凌氏的天骄。   凌妩捂着红唇咯咯笑道:“澹台妹妹真是风华绝代,如九天神女一般,要是一不小心把妹妹这张脸打坏了,姐姐会内疚的,不如直接认输入我凌氏如何,我们会好好疼爱你的。”   “你的话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不痛不痒,希望你的法术能更有攻击一些,不然,就太无趣了。”澹台绫兮淡淡说道,并不在意。   凌妩眼神微咪,冷光一闪,面上笑容渐无:“妹妹是仙子不假,但你可能不知道,姐姐我同样有着仙子的称号,你可以称呼我......凌仙!” 第99章 葬魂寂   说着,凌妩周身灵力狂涌,大殿之中修为稍低者被吹得东倒西歪,连忙催动功法抵抗。   她缓缓升空,气势不断攀升,眼中流溢出斑斑神光,羊脂玉般的双手向两边摊开,气质变得冰冷漠然,超然出尘,好似仙神横空威压大地。   “第一招,玄力•星灵雨落!”   这是玄修宫真传弟子才能修习的地阶法术,经过元灵录的进阶功法明灵上法的加持后威能更是恐怖,足够一般弟子当做杀手锏使用。   只见凌仙双手轻挥,无数青色星芒凌空闪烁,蕴含浩瀚的能量,哪怕不是目标的众人也觉得皮肤阵阵刺痛,心生惊惧,那是身体本能的警示!难以想象被这些恐怖星芒锁定的澹台仙子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一击,太可怕了,足以灭杀纯元境的修士,澹台仙子危险了!   没等他们感慨完,就见凌仙素手滑落,天际之上,无数星芒顿时如同陨星坠落,密密麻麻轰然砸下。   凌战微笑,他不认为澹台绫兮能接下这一招,要是能直接废了她最好,敢给我难堪就要付出代价!   凌玄言轻轻颔首,妹妹的实力又精进了些,虽然才晋升真传没多少年,但战力已不逊色于寻常凝心境中阶,目前看来也有机会争一争真传前三百了。   “六式•灭魂!”   忽然,一道幽深而空灵的嗓音回荡大殿,澹台绫兮不甘示弱,竟不使用防御法术,反而急速运转灵力,凝结攻击法印,想要和凌仙硬碰硬!   长裙飘荡,青丝飞舞,一团深邃黑暗的光迅速浮现,没人能感知到其中的详细,但只看一眼,就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仿佛灵魂在战栗!   “好恐怖的气息,这是什么招式,我怎么没从玄修宫的道藏中看到?”有人望向一旁的人,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或许是澹台仙子的奇遇吧。”另一人皱眉,发现自己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法术。   凌玄言眼眸睁大,身子前倾,一脸难以置信,难道是......   很快,他摇摇头。   不可能!!   澹台绫兮不过一内门弟子,再天才也不可能,没有这种先例,应该是我认错了,只是法术表现相像罢了。   比起另一种解释,他更愿相信现在这种可能。   黑色的光和星芒相撞,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反而静悄悄的,青色的星芒就像被吃掉一样,被黑色吞噬,没有泛起一点波澜,唯有那深邃的黑变浅了一点。   星芒消融,黑光也渐渐消弭,澹台绫兮接下了这一招!   凌仙玉颜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勾起一抹笑意。   “澹台妹妹真厉害啊,竟然能跨越大境界接下来,不愧是众星捧月的仙子,不过妹妹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两招呢。”   澹台绫兮迅速平复有些许紊乱的内息,星空般的美眸扫了她一眼,明明自己心如平湖,不明白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在高兴的。   倒是大殿之中的众人不断惊呼,没想到澹台绫兮挡住了这恐怖的法术。   “第二招,凌•风卷残龙!”   没给澹台绫兮太多恢复时间,凌仙娇喝一声,催动灵力继续攻来!   风卷残龙是地阶巅峰法术,值得一提的是,它并非仙宫通用法术,而是凌氏独有,非凌氏血脉不可修习,并且血脉会对此法术有加成作用,威力足以匹敌天阶。   罡风席卷整个大殿,将殿中的一切陈设装饰通通粉碎,若非防御大阵持续运转,流光笼罩,保护主体结构不受损伤,怕是连大殿都会倾塌。   钢铁烈风形成五条高达十丈的残龙,于空中辗转腾跃,肆意飞舞,其上须角齐备,鳞纹毕现,透明中泛着青色光晕,可谓栩栩如生。   残龙伴着狂风,围绕澹台绫兮发出阵阵怒吼,一声声震撼心魄的龙吟响彻大殿,无比强横而暴戾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快离远一点!”有人反应很快,速度退至众人身后。   “别堵着,往后退,这么强的法术你还站在这是想死吗?”有人惊慌失措,急忙大喊。   众人如梦方醒,眼见法术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纷纷往后退去。   “简直不可思议!这就是四大氏族真传的实力吗?”有男子神情痴然,心生向往,暗暗感慨。   澹台绫兮微微蹙眉,神色凝重几分,这一式法术的威力让她也觉得有些棘手。   目前仙宫道藏中已经修习的法术还没有哪个威力能强过风卷残龙的,要想挡下,只能施展多重法术或者另辟蹊径。   多重法术需要时间准备,眼下不具备这个条件,看来只能选择另一种了。   澹台绫兮一抹储物袋,取出冥龟玄甲阵图,迅速注入灵力,向下一甩。   阵图飞速旋转,在灵力的催动下自行展开激活,化作一只墨绿色灵龟将澹台绫兮一口吞下。   这是一座防御性阵法,要想攻击到她,必须先击破灵龟的甲壳!   紧接着,澹台绫兮默念法诀,双手结印,纤长白嫩的玉指在身前划出道道残影。   随着法印越来越完善,空气似乎突然冷寂下来,连光线都变得黯淡,一团团浓密深邃的黑雾从澹台绫兮身上溢出。   一声声嘶哑的吼叫在众人心底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哀嚎,一张张痛苦的人脸从黑雾中显现而出,那些都是死在这一法术下的亡者!   远古的祭坛若隐若现,幽冥的祭乐奏响!   他们不断地咆哮,面目狰狞恐怖,身形扭曲怪异,仿佛是来自黄泉的亡魂被召唤出来,向生者发起绝望的复仇!   葬魂寂!   裁决殿天阶法术!   号称道法之下诡异第一,一旦被击中,将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死去,连魂魄都无法逃脱,不坠幽冥,永生禁锢,无法可解!   “这是什么法术,竟从来没有见过?!”众人双目瞪大,悚然一惊。   “好可怕的法术,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有人被吓得哆哆嗦嗦。   内门前十和两位仙子眉头紧皱,全神贯注,默然不语,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法术,已解锁的道藏中也没有记录,但此法出自何处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久之后的内门大比,那时他们很有可能会和澹台绫兮对上,要想获胜,必须趁现在这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思考出破解之法!   凌妩虚立半空,不再给澹台绫兮更多时间,遥遥一指。   “去。”   顿时五条残龙带起凛冽的狂风,咆哮着向澹台绫兮席卷而来。   “寂。”   澹台绫兮同样抬手一指,无数亡魂嘶叫着穿过玄龟甲迎上残龙。 第100章 偷袭   风烟弥漫,光芒幽微,守护大殿的法阵不知不觉黯淡了几分。   众人屏息凝神,静等烟雾散去。   很快,两人的朦胧仙影渐渐显露出来。   澹台绫兮面色苍白,气息虚浮,有些急促的喘着气,仿佛病弱的美人。   凌妩仍然凝立半空,周身灵力环绕,神色平静。   表面看去,凌妩占了上风,但众人明白,澹台仙子也并未受伤,安然接下了第二招。   不知何时,凌玄言从宝座上站了起来,走下殿阶,面沉如水,澹台绫兮接下第一招还算意料之中,但她接下风卷残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此天赋,如此实力又如此年轻,一旦让她成长起来,绝对会成为凌氏的大敌!   凌玄言眼眸微咪,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凌战则一脸难以置信,张着嘴指着澹台绫兮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可能?”他心中惊骇。   可惜没人能为他解惑。   忽然。   “废了她。”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凌妩脑海,她诧异地回望一眼,见凌玄言神情严肃,明白他已下定决心,于是微微颔首回应。   她知道,凌氏可以容纳天才,也可以容纳心怀二意的天才,但是却容不下心怀二意的绝世妖孽!   天才尚可掌控,但澹台绫兮不同,这样的人成长起来,总有办法避过血誓,逃过天谴,对凌氏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凌玄言改变了主意。   仙宫之中,虽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下杀死一位仙子,但却可以破了她的道基,废了她的丹田,让她从此失去威胁!   “澹台妹妹真是强大啊,强大到让人害怕,逼得姐姐只能用底牌来对付你了,别怪姐姐没提醒,要是一个不留神,可是会遭殃的哦,妹妹可要接住了。”   话音刚落,凌妩收起了那仿佛浑然天成的妩媚感,整个人忽然变得神圣而浩大,如同剥离了凡俗的躯壳,踏上了另一个生命位阶,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性,寻常人只是看见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她敬若神明!   只见她闭上眼眸,一头青丝无风飘摇,一道璀璨却说不出颜色的光芒从纤薄的躯体中绽放而出,将整个大殿照的更加明亮。   仿佛破茧成蝶,一对足有三丈长的樱粉色透明羽翼自玉背上缓缓展开,羽翼上莹光点点,好似散落的光雨,如梦似幻。   一道绝强的气息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腾空而起,将她的强大肆无忌惮地倾洒给众人。   “这是,极境的气息!”有人目瞪口呆,大声惊呼。   “不会错,这种玄而又玄的气息我只在几位仙子和其他几位顶尖强者身上感受过!只有踏足这一领域的人才能拥有!”有与极境强者对战过的高手出言解释道。   到达极境后的天赐之法,这是真的把凌仙的底牌逼出来了!   几位仙子和内门前十全神贯注,不想放过一丝细节,因为观摩这等对战对他们的帮助也极大,说不定会有所领悟。   极境之法没有高低之分,每个人到达这一领域后获得的都各不相同,但都完美契合自身,它的威能会随着使用者感悟的加深和实力的提高而不断提升,可以说是一种没有上限的法,也是每个人绝对的底牌。   没有太久。   “裂天翼斩!”   一道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娇喝声将梦幻照进现实。   樱粉色的羽翼轻摇,仿佛只是微风吹拂,但一股毁灭般的波动却无声无息地斩向澹台绫兮。   风寂如冰,空气都被撕碎,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传出,却让众人心头都落下一片阴影,意识混沌,身重如山,灵觉在嘶鸣,在尖啸,却无处可逃,仿佛末日来临。   这时。   “神圣...光华!”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束绚烂的光打破死寂,穿透黑夜,向世界盛放!   ......   凌仙已不能凝立虚空,从空中落下,她梦幻般的蝶翼也不知所踪,娇美的容颜变得有些苍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澹台绫兮,眼神中充满对自己的怀疑。   另一边,澹台绫兮香汗淋漓,绝美的玉靥上写满疲惫,莹润的唇瓣血色尽褪,一身蔚蓝色的宫装也不复初时的平整,交错耷拉着,显露出些许欺霜赛雪的肌肤,有种凌乱的美感。   优美颀长的玉颈和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白的耀眼。   极境之法并不消耗灵力,故而两人的气息仍然十分强大,但消耗过巨的体力和精神让她们事实上失去了再战之力,尤其是澹台绫兮,若不是凭借一股顽强的意志硬撑着,可能已经昏迷过去。   大殿一片狼藉,仿佛被风暴席卷后的山林,明亮的法阵此刻已黯淡无光,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彻底将它毁坏。   殿中仍然一片死寂,众人还呆呆地望着两人,沉迷在刚才浩大的极境之战中久久不能释怀。   澹台仙子刚才的气息似乎不止是极境?那种禁忌般的气息仿若天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以前观摩天骄们对决时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有人面带疑惑,不确定的想到。   “澹台仙子!”   这时,伏天忽然喊了一声,引得尚在懵懂中的众人瞩目。   紧接着,其他人如梦方醒,反应过来都跟着一起大喊:   “啊,澹台仙子!澹台仙子!我愿做你的追随者!”   “太强了!澹台仙子!太强了!简直无人能挡!”   “澹台仙子,请你做我的道侣吧!求求你了!”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撼,只能不断地欢呼,不断地呐喊,不断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没有人能想到,她真的能越过一个大境界挡住另一位真传级别的仙子三招,这超越了所有人的认知,颠覆了他们的常识,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另一边,凌战抱着头闭着眼,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凌玄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体内的灵力忽然急速运转起来。   众人一无所觉。   渐渐地,灵力波动越来越庞大,伏天心中一跳,蓦的转过头望向了他。   伏天陡然瞪大了眼睛!   “凌玄言,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灵力高度凝聚,威能足以重伤凝心境强者的青芒穿破长空,直射澹台绫兮!   我说废了她,今日就一定要废了她!   凌玄言神色冷峻,决心如铁!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甚至都只有很少人反应过来。   唯一能勉强抵挡住的伏天却离澹台绫兮有一段短短的距离,在这一刻,哪怕仅仅一寸的差距也宛如天堑,足以令人绝望。   “不!”他奋声大吼,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急速的移动中颤动,扭曲,看起来无比狰狞!   唯有澹台绫兮螓首轻抬,眼眸平静。   眼看就要击中她,忽然,   一张透明的水镜凭空出现在澹台绫兮面前,那纤薄如纸的厚度,却将恐怖的青芒牢牢挡在另一边,无论它如何拼命用力,也穿不透这层水镜。   趁此机会,伏天连忙将体力枯竭的澹台绫兮带到一旁。   轰!   青芒被水镜折射向大殿上空,眨眼之间,便把早已摇摇欲坠的防护法阵轰碎,之后仍余力不减,向着一望无际的深空激射而去。   “玄•明镜水御” 第101章 王血妖兽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正当众人大惊失色,四处张望时,半空中,一道好似漩涡般的光晕缓缓由小至大,直至充满眼帘。   光晕之中,一位明眸善睐,皓齿鲜唇的仙子莲步轻移,仿佛从无限遥远处走来,随着每一步落下,她的轮廓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如同被染料一点点填充,透明的轮廓逐渐鲜艳、凝实,像是从画中走出。   她一席深邃黑裙,裙袂轻盈地飘荡,浑身不着装饰,一头璀璨光滑的银发拂过耳鬓,清丽绝伦。   她嘴角微翘,神色中带着一丝调笑之意,眼眸慧光内蕴,明明并无轻视之意,但注视那双淡色的双瞳时,总会心生惴惴,害怕陷于泥淖中的自己,玷污了神秘高贵的她。   “凌玄言,如今的你怎也如此下作了?”   她语气戏谑,并不严肃,众人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产生一股悔恨之感,仿佛自己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忍不住潸然泪下,就连凌玄言也不禁愣神了一瞬。   “难怪内门前十中其他三大氏族都各有一人,独独凌氏没有,看来你们凌氏也是日薄西山了啊。”   凌玄言回过神来,脸色十分难看,并不接话:“我记得并未邀请你吧,紫鸢仙子!”   “紫鸾仙子,原来是她,难怪有此实力!”有人恍然大悟,满脸兴奋。   “道兄,快给我们讲讲,紫鸾仙子是何许人也?”一旁很快有人围上来,细心求教。   那人解释道:“紫鸾仙子是外氏真传弟子间领袖级别的人物,不仅容颜极美,实力还排名真传第二,可以说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都是上上之选。”   “由于位次和氏族的关系,仙子一直和凌玄言师兄不对付,两人经常爆发冲突,可是凌玄言师兄几乎没占到过便宜,而且有小道消息传言,她和身为外氏众弟子之首的大师姐也关系不凡!”   听罢,众人恍然大悟。   伊紫鸢清甜一笑:“你不与几大氏族商量就私自招揽拉拢这一届的内门天才,或有越界之嫌,我若不来,岂不是让你的如意算盘得逞了?”   “况且,你招揽的可都是我外氏的子弟,是否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伊紫鸢春风满面,笑语盈盈,但眼中的寒光却森冷如刀!   凌玄言冷哼一声:“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不是非四大氏族之人便都是你外氏!况且,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听到消息,正在筹备的‘逐仙论道’就是你的手笔吧,大家都打着同样的主意,谁也别说谁,更别在我这装好人!”   伊紫鸢恍若未闻,依然巧笑嫣然。   “既然说到这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说罢,她将目光移向了澹台绫兮:“澹台仙子和诸位天骄,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参加不久后的‘逐仙论道’大会,我相信,你们收获的一定比在这儿更多!”   澹台绫兮犹豫了一瞬,说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其余众人也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   伊紫鸢闻言笑容不减,尽管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也没有强求,神色一动,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诸位,内门大比将近,若有谁能获得内门大比的第一,得到了作为奖品的那头王血妖兽,我愿用一件次圣器、一条中型灵脉、五座仙山和一个小型仙门的道藏与他交换,绝无一句戏言!”   当下,凌玄言脸色大变,这本是他举办此次宴会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此刻却被伊紫鸢抢先一步。   他急忙说道:“我凌氏同样需要这头王血妖兽,紫鸢仙子所说条件我们也一分不少,并且他还会获得整个凌氏的友谊,诸位一定要好好考虑!”   这王血妖兽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竟让两大氏族都垂涎不已?澹台绫兮心中疑惑。   想来妖兽的境界一定不低,而且定还有其他功用,如果我能获得,应该至少能从它身上获取转凌境灵魂和显法境道则,这样我的血精珠和魂心珠就能解锁下一阶段了!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大比第一,拿到这只王血妖兽!   凌玄言恨恨地盯着伊紫鸢,这女人才来片刻,就搅和了凌氏招揽天才的好事,现在还要和他们抢王血妖兽,简直可恶至极!   他怕伊紫鸢留在此地再弄出幺蛾子,趁众人尚在消化他们二人所言,主动邀战道:“紫鸢仙子,多日不见,你我二人感情未免生疏,不妨去天际一战如何?”   伊紫鸢轻笑一声,看破了他的心思,却也点了点头,转瞬间便腾空而起。   凛凛寒风,于夜空中穿梭,银月洒下的光细密如沙,两人居于长空俯瞰山下,没有人打扰,别有一种静谧。   “交手之前,紫鸢心中尚有几个问题未明,不知凌玄言师弟可否为紫鸢解惑?”伊紫鸢眸光如水,唇角微挑,轻柔地问道。   如今只有他们两人了,许多话也可以说的直白点,伊紫鸢注意到凌氏最近动作频频,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故借此机会打探消息。   凌玄言平复了情绪,双手抱臂,带着几分赞叹道:“仙子倒是敏锐,不错,我凌氏的确有些动作,仙子也不用费心试探,你可以试着猜一猜,若是能猜出个大概,我就告诉你。”   伊紫鸢轻笑一声,眼中慧光闪动,沉吟片刻后抬眼说道:“紫鸢猜想,此事或许与核心弟子们有关,而且还牵扯到各个氏族、宫阁之间势力的变化,不过我们外氏的根基毕竟薄弱,也缺少四大氏族中老祖级别的人物,更多的也就不知道了。”   凌玄言眉头一挑,惊讶道:“仙子果然冰雪聪明,虽不中亦不远矣,看来就算我不说,要不了多久仙子也能推算出来,如此我就不瞒着你了。”   “我们确实听到些许风声,说是仙宫宫主有意让部分宫阁执掌者在我们这一代荣升太上长老,不过能否实行,具体是哪几位,我就不清楚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宫阁的下任执掌者听说并非由副席接任,而是通过圣位试炼,从核心弟子中挑选出符合条件的圣子圣女们,待他们跟随相应的执掌者历练一段时间后直接登位。”   伊紫鸢听罢,饶是早有准备也难掩震惊之色,这可是足以震动仙宫的大事,甚至会导致各大氏族重新洗牌,影响无比深远。   不行,必须尽快让大师姐知道此事!   她心中思绪飘飞,念头急转,也没了和凌玄言一争高下的心思,随口说道:“多谢凌师兄解惑,紫鸢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我们速战速决吧。”   凌玄言看她神思不属,知晓她已失了锋锐,也不为难,点点头道:“好,就以一刻钟为限,让我看看你是否还当得起真传第二的名头!”   言罢,狂风呼啸,紫电闪耀,二人瞬间全力向对方攻去! 第102章 外卿考核   举办者离席,宴会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众人相继离开,不过可以料想,今日过后,澹台仙子的名字将震动玉清和玄清,甚至连上清世界的核心弟子们都会有所耳闻。   一个以纯元境中阶之力,越大境界挡住另一位凝心境初阶仙子三招的妖孽,哪怕是九玄上清宫这样的顶级仙门,也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三位内门前十过来跟澹台绫兮道了别然后离去,今日他们见到澹台绫兮与凌妩一战,心中有所感悟,同时也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如果不趁着最后的时间再进一步,他们自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下澹台绫兮。   云屿卿同样微微颔首致意,风轻云淡的她在凝望澹台绫兮时,眸光也郑重了几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一旁的冷猎雨才迈步上前。   她在澹台绫兮耳边轻呢一声,紧接着澹台绫兮瞳孔剧烈收缩,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纵使你做再多的掩饰,我也能看出来,你用的是……裁决殿的法!”   她的眼神很复杂,又夹杂一丝难掩的恨意,裁决殿的东西,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   仙宫之中很少有见过裁决殿之法的人,因为一旦看见,基本上意味着没法活着出去了,而且澹台绫兮和裁决殿之间的关系就像阴沟里的虫豸,肮脏又见不得光,所以她一直极力隐藏,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窥破。   “冷……”澹台绫兮回过神来,转头欲言,却发现冷猎雨已经走远。   她远望冷猎雨离开的方向,眸色深沉,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   翌日。   阵阁传来消息说可以给予澹台绫兮外卿身份,但需要她亲自来阵阁一趟,通过几个简单地考核。   阵阁的进阶阵法知识对她而言很重要,于是她立刻准备前往。   宇法世界。   阵阁认为,整个仙元大陆,整片天地乃至整个宇宙本质上都是一座绵延永续的无比精妙复杂的法阵,所以他们一直致力于解析天地规则和大道本源并试图用阵法来实现它。   他们将阵阁座落的小世界当作实验品,不断进行改造,幻想有一天能摆脱仙元大陆法则的束缚,自成一体,用自己设计好的一套阵法规则来替代大道约束世界。   澹台绫兮一进入宇法世界,就感到遍布空间每一寸的阵纹,它们层层叠叠互相依托,一刻不停地运转,一刻不停地进化。   它们好似一条看不见的蛇,缠绕在仙元法则这颗大树上不断地**养分!   如果有需要,它们可以成为保卫世界的坚盾,也可以成为毁灭敌人的利剑,它们变幻莫测,随心所欲,只要操控大阵的人愿意,这个世界中的任何波动,任何信息,都能在转瞬之间传递到亿万里之外!   除了道,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没有秘密!   不管来多少次,她都深深地为之震撼!   不说他们疯狂的愿景,单是如今这般宏伟的阵法,没有一代又一代阵道先贤前赴后继的努力是绝对完不成的!   而这,也是她愿意在阵法一道上花费精力不断开拓钻研的原因之一,她想看看,这个提出梦幻般愿景的疯子,和后续为之付出努力的一群疯子,他们的幻想究竟能不能实现!   来到阵阁,入目便是巍峨壮丽的琼楼玉宇,光华流转,仙韵微漾,带着财大气粗的特质,每一座建筑都极尽奢华、辉煌,而这样的建筑绵延成片,铺满大地,从谷底到山巅没有一处空闲。   从高处俯瞰,大地上时常传来爆炸声,不用想,这定然又是某个阵法师在实验自己新设计的阵法。   阵阁的主体建筑前,人流如织,喧闹异常,来购买、售卖、学习阵法的人络绎不绝。   “澹台仙子。”忽然,不远处飞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朝着澹台绫兮招手。   “陈师。”她微微颔首。   老者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将澹台绫兮带到一旁。   “哎,是老朽没用,把事情搞砸了。”陈师懊恼地以拳击掌,叹息一声。   “陈师何出此言?”澹台绫兮不解。   陈师解释道:“本来阁主已经答应给予你外卿身份,没有什么考核之类的幺蛾子事,但就怪老夫当时并非私下与阁主相商,所以有其他人也知道了此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小人眼红,在背后中伤造谣,让阁主对你的天赋将信将疑,才改变了主意,额外增加了考核环节。”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明白了来龙去脉,轻声安慰道:“陈师无须自责,澹台并非欺世盗名之辈,自然也不会惧怕考核,无非是花费些许时间罢了。”   陈师听到谅解之语,神色稍安,感慨道:“澹台仙子真不愧仙子之名,此心境非常人所能及也。”   随后神色一动,继续说道:“考核由一名主考官,三名副考官主持,主考官对考核结果有最终决定权,仰赖阁主公正,让老朽挑选主考官人选,是以老朽选择不畏权势、刚正不阿的李想司长担任,因此澹台仙子不必担忧有人故意篡改结果,可放心参加考核。”   阵阁自上到下,分为阁主、元老、长老、掌座、司长、监长……监长以下的职位名称根据所属监不同而有所变化。   其中元老是副阁主、阁主一级的人退下来后的职位,不问世事,只在遇到关乎阵阁命运的大事时才会出现,而长老一职只有表决权、议事权等权力,不参与日常事务管理,是个虚职,所以司长在阵阁中已经属于平日不常见到的大人物了。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以示知晓:“多谢陈师相助。”   “去吧,尽管考核难度可能比较大,但老朽相信凭澹台仙子的能力,应当不成问题。”陈师抚着白须说道。   进入阵阁,来到考核所在的庭楼。   入目便是大片空旷的平地,被一层层阵法笼罩,紧接着一缕安神草的香味涌入鼻端,平地的左前方是千年黑檀木所筑的两间小屋,一间空空荡荡,另一间则有微光闪烁,似乎连接着某处。   千年黑檀木和安神草都有凝神、静心的功效,可以让人神思敏捷,更加专注。   正当澹台绫兮观察四周时,忽然一座阵法亮起,四道人影显露出来。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方正,头梳道髻,身着蓝黑道袍的中年男子,一双黑色的眼瞳中法印不时闪烁,周身道韵流转,气息如大海般深不可测,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女子姿色艳丽,头戴金冠,衣着奢华,两位男子神色平淡,衣着朴素,看不出什么特点。   这应当便是四位考官了。 第103章 上架感言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己的更新是什么水平自己也清楚,实在是没脸提。   但是毕竟拉拉扯扯写了这么久了,好像不说些什么又差点意思,而且其他作者大大们还是很认真地对待上架感言这回事。   其中有些上架感言还写得非常有趣,非常有水平。   我想了想,感觉上架感言和很多感言一样,无非就是总结过往,审视当下,展望未来,表达期许。   可惜我挠着头,听着旁边的麻将声,一直走神,半天也敲不出一个字。   最后思来想去,觉得就跟大伙儿随便聊聊就好。   首先是关于我写本书的目的。   我一直是一个很爱看小说的人,从初中开始到现在工作一两年,差不多十几年,都沉迷于小说当中。   这事儿其实给我的人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比如说让我学习成绩疯狂下滑,让我的视力降低,最后不得不做手术恢复。   我也因为小说从而体会到从云端坠落的感觉。   读初中时,那是一个昂贵的私立初中,里面的人成绩都非常好,而我又是在最好的班,由最好的老师来教,成绩名列前茅,大概年级近千人排十几二十,每年奖学金必有我名字,初中数奥省一等奖也不在话下。   然而初二时接触到小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上课看,下课看,走路看,吃饭看,睡觉看,一天就睡五个小时不到,天天昏昏沉沉,记忆力感觉下降很多,做数奥题好像也没以前那么敏锐了。   关键人际交往也落下了,富-成绩优秀-可爱-女朋友也没了,想想就很痛苦,很后悔。   那时候好像智能手机刚出还是没出,记不得了,反正我没有,所以我就拿着那种mp3、mp4、学习机,用很小的屏幕,大概一页三十个字的屏幕看小说。   因为我们是私立初中,寄宿制,一周只有周末能回去,所以我就拜托走读的同学帮忙买充电宝或者充电下小说啥的。   后来成绩深刻反应了我的状态,最低的时候直接下滑到年级中段,家长老师都知道了,他们自然是反对的,我自然是坚持的,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智斗勇就开始了。   具体的就不回忆了,反正从此严查我的所有背包,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查,收缴我的电子设备,还经常搞突然袭击,来学校来寝室翻箱倒柜。   然后是零花钱直线减少,防止我继续购买它们来看小说。   但是这当然难不倒我,只是让我心情非常烦躁,因为我一方面知道成绩下滑很不好,而且天天跟地下分子似的偷偷摸摸,另一方面又是我确实放不下那么精彩的小说世界,放不下那些精彩的故事和人物。   就很矛盾。   每当我在深夜看完一本精彩的小说,总是扼腕长叹,回味无穷,久久不能入睡,神思仿佛进入了那个世界,与主角们一起将故事续写,甚至会根据情节,幻想自己成为其中的一个角色,发挥怎样的作用。   后来进一步构建自己的世界,幻想自己是多么多么牛逼的大能,有多少美人倾心,多少部下追随,多少豪情,多少往事。   当然,都是空想。   那个时候虽然看了很多小说,但是还没有写小说的愿望,甚至最讨厌的事就是写作文。   作文成绩我一向是不好的,也不能说不好,反正一般,四十得三十,五十得四十,六十得五十这种。   我也不光看网络小说,得益于家庭,我很小就开始看名著,强迫我睡前读个把小时之类的,所以林林总总也看过不少,也总有点文艺青年的特质,喜欢下雨天,喜欢安静,喜欢宅,喜欢静美的自然和平和的人生。   有时在家里向身后一望,发现一面墙的书柜里,名著都读完了,随便翻开一本,发现上面封皮夹页里列的青年必看名著差不多也都看过。   所以还是有些自豪。   当时我是决计没想过写小说这件事的。   不过我确实一直认为写小说是件很牛逼的事,有机会一定要干。   不,不对,我好想是想过写小说,因为很早之前,我们语文老师给我们讲有一个人很牛逼,很小就写小说得奖了,所以我们都心生向往。   当时我多么不可一世,多么目空一切,想着其他人能行,我也能行,所以我也动手写。   不过自然是三分热度。   因为脑袋空空,阅历太浅,写了些情节全是之前看过的网络小说和名著里的,就缝合,换皮。   总之是纯搞笑。   写的小说名字也忘记了,就记得个目录,目录里大多数章节也记不清了,除了有一个章节记得很明白。   因为那个章节名字叫   《炸弹落在学校里》   这个章节名好像也是从一本名著里抄来的,具体是啥名著也搞忘了,好像是苏联还是俄国的。   不过自己写的小说名字记不住了,女朋友的却记得很清楚。   叫《金色的沙滩贝》。   我也没读过,因为那时候她还不是我女朋友,处于暧昧难言的互相暗恋阶段。   很美好,是我非常珍贵的回忆。   写到这我突然很烦,觉得我真是沙比,哎。   换个话题,继续顺着时间线往下推。   总之初三了,我觉得我不能继续下去了,我必须像小说里武道双修一样,学习和小说都要兼顾,如此方能证明我是天才!   然后就是重新开始学习,小说和学习间找到一个平衡。   得益于我确实有几分聪明,所以成绩提上来了,但是已经回不到巅峰时候了。   没办法,痊愈过后体内总是有些暗伤,同学们也个个都是妖孽,被甩开了就没办法轻易追上来。   破后而立,浴火重生的境界还是太高,那时候我还没有掌握。   成绩到了年级几十、一百名左右。   到了中考,感觉差点意思,只上了个全国排名十几二十的高中里的火箭班,没有达到清北班的要求,也没有资格签什么协议,比如说去我们学校学费全免,每月还给生活费之类的。   这些都是中考前有专人打电话来签的,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神通广大,能要到学生家长的电话号码,觉得很牛逼,很神秘。   后来我听说有人签了,很是羡慕。   可恶,为啥不是我?   再后来,到了高中,一如既往玩平衡,学习和小说都要。   参加数奥,但是就到高二,因为后来发现智商确实不如一些天才,达不到金牌和国家集训队的水平,没法保送,所以不搞了。   我们高中天才是很多的,每年都有很多奥赛,很多金牌,大几十个清北,所以这着实让我气馁了一段时间。   高中理智了很多,和老师家长没有初中时那么疯狂地对线,但也有几次。   具体也不说了,不过还是挺有意思。   当然,现在能说很有意思,那就表示结局还能让人接受,不然这些肯定都是痛苦的回忆和悔恨的泪水,而不是有意思。   初中的小伙伴很多来到和我一样的高中,只是在不同的班,有些着实狠,到清北班了,后来也确实考上了清北。   羡慕不来。   这个阶段也没啥写小说的想法,不过有新的暗恋之人,但是没成女朋友,这将是我一生的悔恨,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因为我的选择。   高中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理科一个年级近四千人,一般也就排四五百名吧。   高考。   结果还行,   在四川这个全国高考前几卷的省,我卷到了二三四五六千名,好像吧,反正是几千名。   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总之,我是个沙比。   暗恋的人考的比我差点,那个时候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在明知道她要去哪,而且她问我去哪时没有和她一样选择留在川带,而是去了二三千公里外,冰天雪地的,鬼都不去的圣·马家沟男子职业技术学校,学让人头秃的计算机,当让人心力憔悴的程序猿。   她在qq里给我说的那句语音,苟富贵不相忘,只有三四秒,不知听了多少次,我还保存在收藏夹里,时常拿出来嘲笑自己。   所以错过了,就不再有,哪怕我毕业后企图拼命挽回,也不行。   该死的她,还有初恋,总是在我做梦的时候闯进来,让我对她们的记忆又清晰一些,痛苦又加深几分。   但是,玛德,她从前桌转过头来看我时,真的好美。   大伙儿不要像我一样犯病,心里有谁,就去追,哪怕普信一些,哪怕错觉一点,也不要成为遗憾,这是最沙比的事儿,这不是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能解决的事,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一辈子,太长了,但是我觉得我能记一辈子。   洋洋洒洒不知所谓,写了这么多狗屁不通。   已经严重偏离了主题,但是,写出来就写出来了,也舍不得删,就当又鞭尸自己一次。   总之,写小说是我在大学时成熟的想法,一边我在用01和字母的程序语言构造程序世界和逻辑世界,另一边,我又渴望自己能用自然语言,用心的语言构建一个同样虚拟的,却无比浪漫的幻想世界,在那里,我将无所不能,我将把一切错过的,失去的通通攥在手心,不让它们逃掉。   这是我自以为是的弥补。   我写小说的目的,便是如此。   我不是全职,也不靠小说养活,能火自然不错,不火,也无所谓,能赚个手机话费已很满足。   相反,平日里工作繁忙,写小说的时间很少,构思也很缓慢,但这是我给自己搭建的简陋的精神世界,我在里面偏安一隅,寻得静谧,它非常重要,非常宝贵。   现在,我邀请你们来参观。   新建了个群,欢迎来玩耍:460325347 第104章 灵感(上架第一更)   “澹台绫兮?”中年男子问道。   “是。”澹台绫兮递上仙宫令牌。   中年男子检视一番后点点头,说道:“我是李想,进行考核之前有几点要说明,第一是考核规则,你需要在五日之内,完成一座六品阵法的设计或者五品法阵的设计与布设,不限类型不限功能。”   “要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完成考核对八九品的阵法师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应该明白,外卿身份在阵阁中的权限最低也与司长相等,无一不是对阵阁有过大贡献或者真正天赋异禀者才能获得。”   “你不过是纯元境中阶的内门弟子,就算有仙子之称,也只能证明你在修炼一道上天资纵横,于阵法一道关系不大,所以最少也要达到如此要求才能获取外卿身份。”   “当然,如果你感觉完成不了,可以选择退出。”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的语气骤然变得冷硬,“唯一要记住的一点是,千万千万不要妄想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作弊,一旦被我发现,你将受到难以承受的惩罚!”   和丹药相似,阵法师的境界同样分为一到九品,每一品都有上中下三境,九品之后便是圣品和道品,但仙元大陆上能达到圣品者不过数十人,道品阵法师更是凤毛麟角,只在传闻中出现过。   取得外卿身份的难度可以说不下于获取仙子称号的难度,中年男子上下审视一番澹台绫兮,目光中带着怀疑,因为他绝不相信有人可以同时在两条不相干的道路上都拥有如此超绝的天赋。   澹台绫兮面色不改,轻声说道:“请您继续。”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左边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是用来构思和设计的,里面布设的阵法会让你保持精神充沛,另一间则是连接珍宝楼,只要默念你要的材料和数量,它会自动给你传送过来,当然,仅限六品之下会用到的材料。”   “中间的空地就是用来展示你阵法的地方,你可以大胆在这里布设,不论阵法有什么诡异的效果都不会蔓延到空地之外。”   “好了,你有什么问题?”   澹台绫兮摇摇头。   “如此,便开始你的考核吧。”说罢,男子道袍一挥,四人便消失不见。   庭楼一下安静下来,环顾四周空空荡荡,安神草的香味沁入心脾,天空澄蓝,飞鸟掠过,澹台绫兮闭上眼眸在庭院中踱步,杂乱的心绪如拂过的微风般转瞬不见。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通过考核,对自己而言并不困难,五天时间足够,但如今距离内门大比只有一周了,其他天才和仙子们都在想尽办法提升实力,而自己却花费这么多时间在阵法上,有些过于奢侈了。   成为内门第一得到王血妖兽,关乎自己血精珠和魂心珠的进阶,相比之下更加重要。   原定的利用无缺之血炼体已经来不及了,神魂修炼也才刚刚起步,短时间内没法从这两方面提升实力。   如此看来只有在考核时设计出可以在大比上使用的阵法才能将二者兼顾了。   然而澹台绫兮稍微思考片刻后便摇了摇头,这太困难了。   大多数阵法都需要提前布置,显然是不符合大比要求的,哪怕自己牺牲掉部分威能,使用便携的阵图,也不能保证在一息内攻防近十次的高强度战斗中有足够的时间和灵力激活,局限性太大。   除非设计出一种能永久处于运转状态,可以随身移动,不会因环境变化而失效的阵法才能满足大比的要求。   忽然,澹台绫兮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不对,这不就是法域境强者的域吗?   可域由领悟的规则构建的,而不是阵法构建的,以自己如今的能力难以复制,这条路行不通。   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澹台绫兮睁开美眸遥望天空,心中有些迷茫,应该怎么做,朝什么方向做,她暂时还没有想出答案。   漫步于庭院,闲赏林木花草,聆听虫鱼鸟叫,时而正襟危坐,眸光澹澹,时而慵懒闭目,沉静似眠。   无人知其意,无人知所想。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转眼已是一天过去。   庭楼外的一个房间内,   半空中悬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镜,映照出澹台绫兮的一举一动。   “已经一天了,她怎么还没动静,不是在赏月观景就是静坐不动,难道她放弃了?”一位男考官疑惑。   “谁知道,说不定她本来就没什么天赋,知道自己通不过但又怕直接退出惹人耻笑,所以装模作样空耗几天罢了。”打扮奢华,珠光闪亮的女考官抬头瞧了一眼,不屑一笑,又低头去修饰自己五颜六色的指甲。   “无论她是否通过都与我们无关,左右不过是五天时间,等等就好。”另一名男考官说道。   “依我看我们就不用浪费这个时间了,直接宣布她考核失败不就行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忙的很,没空浪费在她身上。”女考官眼中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挺直了腰肢,将双腿交叠在一起,想将自己玲珑浮凸的身材更加显露出来。   这时,   “肃静!”   李想轻喝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谈论。   “你们的职责是监督她有没有作弊和研判她设计的阵法是否达到要求,其他不该你们管的别自作主张。”   两名男考官于是不再言语,女考官轻哼一声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反驳。   李想将目光落到水镜上,微微皱着眉。   时间本来就紧张,澹台绫兮还一天一夜都没有进展,其实他也感觉这位仙子很可能已经放弃了考核,但没有结束之前他不会做多余的事。   庭院内。   澹台绫兮正饶有兴味的观看一场灵猫和灵鸟之间的战斗。   战斗已经进行到尾声,灵鸟双翼上羽毛破损,血迹斑斑,有些地方连森白的翅骨也看得见,胸口也印出一道深深的爪痕,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灵猫没有松懈,死死盯着灵鸟,小心翼翼地靠近,用爪子不断试探,但灵鸟没有反应,随后他猛扑上去用力抓挠撕咬,甚至扯下一块肉来,灵鸟也毫无动静。   几番过后,灵猫终于放下心来,“喵”了一声宣告自己的胜利。   它没有急着享用战果,而是卸下防备开始梳理自己杂乱的毛发。   须臾,原本闭目若死的灵鸟忽然猛然睁眼,全身的精血熊熊燃烧,裸露在外的森白翅骨上一条条秘纹骤然发亮,以迅雷之势发出了最后一击!   虽然灵猫的余光注意到了急速斩来的羽翼,但已经来不及了。   “喵~”   凄厉的叫声还没传开便戛然而止,一颗小小的头颅跌落而下,鲜血喷洒而出。   灵鸟朝天虚弱地嘶鸣一声,似乎是复仇的怒吼,然而胜利并不能挽救它的生命,它的生机已经消散殆尽。   “精血?骨骼?秘纹?”澹台绫兮好似明白了什么,虽然没有参与这场灵兽间的争斗,但她却翘起唇角眼眸发亮,有种即将窥见真理的欣喜。   无穷无尽的灵感如同天河倒灌倾入脑海,她兴奋得几乎战栗。   思想的火花如同璀璨的烟火,绽放出绚丽的光芒。   她仿佛看到一扇紧闭的大门朝她缓缓打开,大门之后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条从未有人踏足的无上大道! 第105章 新的道路(上架第二更)   “将阵纹刻在骨上!”   “灵兽的天赋法术铭刻在骨上,一旦骨纹被精血激发,能发出远超寻常数倍的攻击。”   “以阵纹替代骨纹,就相当于将阵法固化在了身上,无论身形如何移动,无论环境如何变化,都不会对阵法产生影响!”   澹台绫兮忽的自语。   以精血为材,铭刻阵纹,以身为基,承载大道!   只要精血没有耗尽,阵纹没有磨灭,阵法就会一直运转,每一次奋力挥拳,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将被阵法增幅!   一旦实现,实力将会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再也找不到一种方法能如此迅速而安全,没有丝毫负面影响!   澹台绫兮忽然转身,第一次朝着珍宝室走去。   外界。   “咦,澹台绫兮终于有动静了。”一位男考官惊讶地说道。   另一位男考官也面露疑色:“都没有绘制阵法图纸进行校验就直接去取材,一旦构思出了差错将直接导致布设失败,她就这么自信?”   浓妆艳抹的女考官此时瞪大了眼睛,而后嘲讽道:“小姑娘得了个仙子称号心气就高得不得了,觉得阵法也像修炼那么容易,等她失败两次就明白了,可惜,那时候考核也差不多结束了,倒是没地儿后悔咯。”   “看吧。”李想淡淡说道,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骨骼没有储物的能力,没法刻画需要珍稀材料的阵法,也没法通过常规手段铭刻阵纹,而且不能使用灵石作为能量源,每一次运转都需要耗费自身的灵力。   好在澹台绫兮拥有血精珠,只要以灵兽精血为墨,就可以使用血精珠操控血气的能力在骨骼上铭刻阵纹,既降低了难度又避免了伤害自己的身体。   不过由于阵法材料和能量源的限制,刻画的法阵只能包含最基本的阵纹,法阵的功能和效果也大打折扣。   但灵力增幅,运转效率,力量,速度,防御这五个基础功能依然可以实现。   每一个功能都可以布成一个单独的阵法。   澹台绫兮决定根据功能的不同使用不同的灵兽精血来刻画它们,最大化发挥精血本身的特性,例如灵龟精血会对防御有额外的加成,灵熊精血会对力量有额外加成。   之后将它们层级相联,耦合成一个五层的复合法阵,这样不仅能提升阵法难度系数以便通过考核,而且比一次性运转五个单一的法阵更节省灵力。   外界。   “我有点看不懂澹台绫兮在做什么,为什么只取了些不同灵兽的精血就又没动静了?”一个副考官问道。   另一名副考官和他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要布设的话,只需要阵法等级达到五品就行,但在材料品质不高,材料种类只有精血的情况下,阵法威能会受到很大限制,阵法本身就算设计的再精妙也很难达到这个等级。”   “除非她叠加了很多层,将多种功能复合在一起才有些许可能。”对面的副考官补充。   澹台绫兮将灵兽精血带到设计室,跏趺而坐,闭上眼眸,借助阵法的凝神、专注的功效迅速沉下心神,开始构思多功能五层复合法阵。   很快,一天过去。   澹台绫兮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疲惫,构思阵法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而且需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更是极大地提高了难度,哪怕对澹台绫兮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荷。   好在如今阵法已经成功设计出来了,命名为五相法阵,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它铭刻在骨骼上。   澹台绫兮将精血收入百纳空间,由血精珠控制开始在仙灵玉骨上镌刻。   阵法的铭刻容不得一点差错,哪怕只是图案歪曲了一个小角或者纹路长度有些许误差都会导致铭刻失败,这就导致阵法师时时刻刻处于一种高度紧张而专注的状态。   尤其是高阶复杂法阵的布设,不说材料的处理和嵌入,光是刻画阵纹往往都会耗费数十日时间,要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保持全神贯注,对阵法师的精神力和灵魂强度要求特别高,而且对阵法师的心神也是种巨大的损耗。   曾经甚至出现过阵法布设到一半,阵法师因精神力枯竭而死的情况。   幸运的是,用血精珠来操控精血,不仅精度特别高,可以将阵法摹刻的极为细小,而且耗费的精神力也会大大降低。   “由于骨骼的形状并不规则,限制了五相阵法的大小,导致单一阵法的效果无法影响到整个身体,所以必须增大五相阵法数量,才能将影响范围扩大到身体的每一寸。”澹台绫兮自语。   这需要经过复杂的计算,才能知道应该刻画多少个,在哪里刻画,因为同一种阵法的效果不是随着数量的增长线性叠加的,而是像拥有抗药性一样会不断衰减,并且有一个明确的上限,达到了上限,再刻画同一种阵法就失去了意义。   目前来看,同一处位置如果被三个五相法阵覆盖,提升效果就达到了最大值,再多就只会增大灵力的消耗,得不偿失。   最终,澹台绫兮选定六处位置,分别为颈骨、腰脊骨、双臂骨、双腿骨,每处三个,一共需要刻画十八个法阵。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不然只要身体强度能承受得住,可以设计出不同的法阵刻在骨骼上,将它们都叠加到上限,这样一来尽管灵力消耗巨大,没法持续战斗,但每一道法术的威能都将无比恐怖!   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紧迫,澹台绫兮没有耽搁一分一秒,立刻开始铭刻!   同时,她在脑海中思考身阵合一的后续提升之道。   “阵与骨融合为第一境界,阵与五脏六腑融合为第二境界,阵与皮肉筋膜融合为第三个境界,但第四、第五个境界......又该朝什么方向提升呢?”   思考半晌,   澹台绫兮摇摇头,脑中仍然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   难道说第三境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不,应该不是!   澹台绫兮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身阵合一的第四境,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质变,足以带给她毁天灭地的力量!   外界。   “先是闲逛了一天,看了一场灵兽大战,然后取了些精血,到设计室静坐了一天,刚以为要开始布设阵法了,结果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她究竟在干什么?”一位副考官面色十分古怪,觉得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有可能她发现设计出来的阵法并没有达到五品,没有布设的意义,或者她认为布设太耗费时间,没法在三天内完成,所以重新开始设计,想要将阵法等级提升到六品,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两种可能了。”另一位副考官摊摊手,也很无奈。   “道兄此言很有道理。”刚才的副考官点点头,觉得应该是事实了,不然没法解释澹台绫兮的行为。   “哼,垂死挣扎罢了,六品法阵岂是那么好设计的,连阵阁的执事中有能力设计六品阵法的也不多,要知道他们最低都是仙宫的真传弟子,更不用说还只剩三天了,我看那,还不如尽早放弃,别装模作样了。”衣着华美,颜色艳丽的女副考官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屑。   其他两位副考官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对澹台绫兮有如此大的恶意,明明之前应该从未见过,但他们也不打算过多理会,有什么恩怨也跟他们无关。   时间流逝,   转眼三天过去。   “咚咚咚!”   置于阁楼之上的惊神鼓连锤三记,声震四野,反复回荡,将澹台绫兮唤醒。   “时间到,考核结束!”李想的声音穿透雄浑的鼓音,直入脑海。 第106章 阻挠   “现在,指明你布设的法阵或者将阵法图纸呈上。”尽管没有看到澹台绫兮有布设阵法的举动,但李想仍是遵照规则,完整地说出这句话。   澹台绫兮没有展示骨纹的意思,而是递出一枚玉简。   李想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而是传给一位副考官。   “你们三个依次传阅,然后将自己认定的考核结果和理由罗列出来,由我来最终评判。”   一位男考官点点头,进入设计室,迅速闭上眼睛沉下心神开始研究。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将玉简递给了第二个人,并将这张纸交给李想。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澹台绫兮有过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没过多久,另一位男副考官也完成了评定,只剩最后一位女考官了。   走进设计室之前,女考官脚步一顿,偏过头瞥了澹台绫兮一眼,用鼻尖轻轻哼了哼,像是在嘲讽或者警告,之后才推门而入。   好明显的恶意!   李想目光一闪,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想起陈老开始时说过的话和这场莫名其妙的考核,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应该是招惹到某个颇有权势的人,被针对了,而这名女考官就是那人派出来的马前卒。   不用想也明白,女考官这一票肯定是拿不到了。   结果出来了。   三位副考官中一票将五相法阵评为五品上,一票评为六品下,另一票则是四品中。   只有六品下的一票认定她通过了考核,其余两票都觉得她不合格。   难道考核失败了?   澹台绫兮蹙着眉。   不对,还有主考官没有给出意见,这才是具有决定权的一票   四品中给出的理由是,阵法材料只有灵兽精血,过于简单,且功能寻常不够创新,就算有多层复合也依然达不到应有的难度,同时阵法没有布设,无法准确测算出增幅效果,很可能无法满足五品的标准。   五品上的理由是,功能全面,层级繁多,阵法设计思路非常精巧,能够平衡众多功能之间的能量流转,让它们互不冲突,稳定运行,按照阵纹设计来看,增幅效果应该能达到六品的门槛,但因为没有实地布设,多个层级间或许会有额外的能量损耗,导致实际威能降低,因此保守一点给了五品上。   至于给出六品下评价的考官则认为,五相法阵攻防辅功能完备,架构稳定高效,多层级间的耦合结构非常惊艳,哪怕某个层级被损坏也不会影响其他层级运转,可用性和容灾性强,同时层级具备扩展能力,给了后续功能迭代升级的空间。   根据构建功能的阵纹来看,严格遵守了阵纹编写规范,纹理优美,尤其是能量转换模块更是堪称天才的设计,将损耗降到了最低,依照珍宝楼灵兽精血的品质,完全足以使此阵法的增幅效果达到六品级别。   李想一一看完,对大致的情况有了了解,心底却感到十分奇怪。   怎会差距如此之大?   五品上和六品下还可以说每个人观点有所差异,但四品中可就大大超过了正常差异的范围了,女考官怎么会给出这样一个结果,是失误,还是故意?   李想扫了她一眼,心中怀疑陡升。   他也不去设计室,直接手拿玉简,用神识快速浏览。   以他的阵法境界,六品法阵挥手便能设计几百个,快速阅览没有任何难度可言,澹台绫兮设计的也不例外。   一炷香后。   他放下了玉简,破天荒地皱起眉头,望向澹台绫兮的目光有些奇异。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六品以下的法阵竟然还有让他拿不准的地方。   出于严谨考虑,他决定当场布设一次,实践检验阵法效果,看看这阵法究竟是五品上还是六品下。   考核,公平公正最重要,而主观臆断是大忌,他不允许有与事实不符的情况出现!   “你去将北林白熊,黑水玄龟,沼泽古蜥,轻风隼,幻隐鹿各取一份标准精血过来。”他吩咐一旁的副考官道。   “是。”副考官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他将精血交给李想,重新站到一旁。   李想来到中央的平地上,以灵力为笔,精血为墨,按照玉简中的阵图一笔一划地勾勒阵纹。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强大的神魂境界让他只用看一次就记住了阵法的所有细节,哪里用白熊精血,哪里用玄龟精血都一清二楚。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右上角的纹理就已经描绘完毕。   澹台绫兮见自己设计的法阵被如此之快地勘破并复现出来,心中震撼,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在阵法之道上明确超过她的人,不由得猜测这位主考官李想究竟是何品级,八品、九品、甚至是......圣品?   没过多久,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道闪耀的光芒划过天空,阵法已完全成型,所有材料也刚好用尽。   “好了,都过来看看吧,六品法阵需要对纯元境修士有一倍以上的增幅,对凝心境有五成以上的增幅,能不能通过考核,一眼便知。”李想面色平静,轻声说道。   “三位考官中我修为最低,是凝心境高阶,就让我来吧。”一位男考官说道。   李想点点头,打出两块灵石,将阵法运转起来。   一道道的晶莹光晕笼罩地面,面前的阵法就像一个透明的肥皂泡,边缘是阳光衍射出七彩光芒,美丽惑人。   男考官走了进去,霎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若鸿羽,挥手、顿足、迈步好像登临云端,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毫不费力。   好强的效果!   他心中一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出错了。   “虎啸破岩拳!”   没有耽搁,他怒吼一声,催动全身灵力,手捏金灿拳印朝着早已准备好的靶标疾轰而去。   “嘭!”   三丈大小极为坚硬的龙鳞黑石上被轰出一个直径五尺的大洞。   男考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拳,不敢相信如此强大的攻击是自己发出的,只此一击,便足以击败与他同阶的修士。   接着他走出法阵,朝着另一块龙鳞黑石用同样的法术攻击,形成对照。   “威力提升了至少六成。”众人看着前后造成的破坏效果,心里惊讶,瞬间计算而出。   李想说道:“别停下,继续测试其他几项。”   男考官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是。”   很快,其他四项增幅效果也测试出来,全部达到了六品下的要求,甚至有所超出。   李想终于面带赞叹之色,感叹道:“这多出来的部分增幅,应当是不同灵兽精血对不同功能有额外的加成所致,直接导致阵法突破了六品的界限,难怪我总觉得有些拿不准,没想到原因竟是出在这里!”   他转过头来,凝视着澹台绫兮,语气难得有些激动:“真是不可思议,你踏入仙途也不过十数年,接触阵道就更晚,竟然已经达到如此造诣,想我平时也自诩阵道天才,如今见到你才知真正的天赋异禀者是何模样,深感惭愧。”   “各位,结果显而易见,澹台绫兮通过考核,当正式加入阵阁,成为外卿,你们可还有异议?”他环顾三位副考官问道。   两名男考官摇摇头,而打扮艳丽的女考官恨恨地盯着澹台绫兮,面带嫉恨,终究没有反对。   事实就在眼前,哪怕她再不甘也只能接受。   大势已定!   “好!”李想高兴地大喝一声,伸手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澹台绫兮,里面装着阵阁外卿的身份令牌和专属道裙。   接着,四位考官同时微微躬身,齐声说道:“我代表阵阁,正式欢迎你加入,希望你今后能在勘破大道的终极秘密,实现以阵纹替代规则、以阵法取代大道这条漫漫长路上不断求索,为后人拨云散雾!”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婉转清灵的女声自远处传来,平淡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我认为,她没有这个能力。” 第107章 凤凰真女(上架第四更)   “是谁?”李想面色一怒,口中道音化作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巨石炸裂,古树倾塌,一个透明的人影被波纹笼罩,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位略显小巧的女子,脸上带着粉白色的面纱,只露出秀丽的玉额和精致的眉眼,长长的墨发梳成华美繁复的发髻,金灿灿的宝钗、神光湛湛的凤形步摇和价值连城的珠玉点缀全身,其他环佩饰品同样琳琅满目,绽放出耀眼的宝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女身份尊贵。   尤其是她那眉眼间的傲慢和居高临下的气质,更是向外界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看到她出现的一刹那,女考官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原本的不甘怨恨尽数消退,瞬间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澹台绫兮注意到了女考官神色的变化,眼眸微阖,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这个面纱女子看来就是在背后指使她的人了!   “我的神识竟然被一层薄薄的面纱阻挡,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李想惊讶的说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能看出此女修为并不高,也就接近真传的实力,以他的神识境界来说,寻常真传遮掩身份的法宝根本挡不住探查,没想到今天却吃了瘪。   难道是一件奇物?   他有些怀疑。   “澹台绫兮没有资格获得阵阁外卿身份,今日的考核结果作废。”她语调不高却不容置疑。   一位男考官神色愠怒,上前一步斥道:“小女娃,这里可不是你家,轮不到你来撒野,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想听罢微微摇头,赵新莫此举倒是鲁莽了,那女娃一身法宝,各个不凡,无论是品级还是数量都远远超出同阶弟子所能拥有的,定然是背景深厚之人,还用对待寻常弟子的态度对待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不过他也没阻止,因为他需要一个人试试对方的深浅。   果不其然,面纱女子一声冷笑,悠悠说道:“找死。”   说完,她左手的白玉手镯发光,一道锐利的白芒散发出强横的波动,朝着男考官激射而去。   白芒过处,巨石炸裂,古树摧折,逸散的能量将地面碾出一道深坑,威能可怖!   赵新顿时脸色大变,浑身汗毛根根倒竖,浓郁的危险警兆像惊神鼓一样咚咚咚地响彻脑海,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纯元境高阶弟子竟然能发出凝心境圆满层次的攻击。   “给我破!”他怒吼一声,取出一柄剑形法器,狠狠劈向白芒。   轰!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古树摇动,一道人影口鼻溢血倒飞而出。   “怎么可能!”赵新捂住胸口,三根肋骨的断裂疼得他冷汗直冒。   “不错,能接下来我一招,但是,你能接下我第二招吗?”   面纱女子嗤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双手一晃,两只手镯同时发光,顿时,又是两道白芒急速飞来。   “不,不要!李司长救我!”赵新神色惊恐万状,拖着受伤的身体疯狂向后逃去,他拼尽全力才挡下一击,无论如何也挡不下来第二击了,而且如果被两道白芒击中,他定然尸骨无存!   “够了!”李想怒喝一声,袖袍一挥,一道灵力甩出,与白芒轰然相撞。   “我不管你是有什么身份,如何尊贵,想在我面前杀我的人,你办不到!”   面纱女子见李想出手便停下了动作,因为以她的修为哪怕有众多高级法宝相助也奈何不了李想。   “你的人?”面纱女子摇了摇头,“你的人还不够资格让我去杀,就像人随手拍死一只苍蝇,算杀吗?”   “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很清楚,澹台绫兮不能进阵阁,更不能得到外卿身份!”   她转过头,与澹台绫兮双目相对,一方平静如水、淡然如云,另一方冷光闪烁、恨意涌动。   “此次考核由我负责,澹台绫兮能不能通过由我决定,不是你这个小女娃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李想说道,目光炯炯。   “哦?那这样呢?”面纱女子说着扔出了一个玉牌,上面纹路古朴神秘,背面铭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凤眸青光闪耀似有神智,乍一看像是有一只真的凤凰缠绕其间。   注入灵力,一只庞大威严的凤凰虚影顿时跃然而出,盘桓于碧空之上,嘹亮的凤鸣响彻千里!   女考官见女子亮明身份,顿时更加得意,还不忘挑衅地看了澹台绫兮一眼。   除了她们两人,其余人看见天空的凤凰虚影立刻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无不面色惊骇,纷纷上前行礼。   “凤凰真女!”   “拜见凤凰真女。”   “见过凤凰真女,是在下无眼,还请真女殿下原谅在下。”赵新额头冷汗涔涔,心中的怨愤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而涌起阵阵后怕,将头埋得极低,祈祷凤凰真女不会追究他的冒犯。   李想面色难看,他知晓面纱女子定然背景深厚,但也没想到竟然深厚到了这般地步,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陡然腾起一股怒意,那是规则被践踏时产生的愤怒。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女考官身上,今日她种种反常的表现,想来就是受到了凤凰真女的指使。   早有预谋啊!   先是派人暗中操控考核,想要阻止澹台绫兮通过,结果发现失败了,不得已亲自下场干预。   凤凰真女?   澹台绫兮螓首微垂沉吟片刻。   阵阁之中没有听说过有谁被称为凤凰真女,不过能够得上这个尊号的也定然寥寥无几。   阵阁阁主的女儿?   不对,这一任阵阁阁主并没有女儿。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心中不断猜测。   如果她并不是阵阁之人,而是来自更高层次的呢?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修仙者修为越高,越难有后代。   听说转凌宫宫主楚氏族长在二十多年前以四千多岁的高龄初得一女,当时他高兴得大赏仙宫,为每个人都送上了一份丰厚的礼物,甚至连杂役弟子都有,之后女儿踏入仙途,更是什么资源、什么法宝都予取予求,只要女儿开口,所有愿望通通满足,对这唯一后代的溺爱任何人都看的出来。   虽说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但这个凤凰真女无论气质、做派还是年龄都和传闻中的转凌宫宫主之女对的上。   很有可能就是她!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还不快照办?收回你刚才给澹台绫兮的令牌和物品,她,成不了阵阁外卿。”凤凰真女居高临下,对着李想命令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想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司长,答应吧,真女殿下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女考官劝道。   其余两位男考官眼神复杂,没有开口。   他们知道,对于一向以公平为准则的李司长而言,面临的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而且李司长正处于问心境,一旦违背准则,很可能会道心受损,以后遗祸无穷,但如果不答应,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第108章 意料之外的拒绝(上架第五更)   面纱女子见李想迟迟不肯答应,以为是自己没有给实际的好处,于是开口说道:“只要你照办,你突破法域境的登仙长阶上我楚氏可助你一臂之力。”   众人哗然,登仙长阶类似于天劫一样,只能凭借自身实力攀登,登上的阶数越多,得到的好处越大,而且关乎未来的道途,一旦有外力插手帮助,会受到天道的反噬,代价极大!   李想沉默良久,忽然他抬起头来。   这下应该答应了吧,众人想到。   李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缓缓说道:“真女殿下,请你离开。”   “什么?!”面纱女子美眸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其他人也无不震惊。   李想重复一遍:“真女殿下,请你离开。”   面纱女子回过神来,怒极反笑,伸出玉手指着他:“好,好,好,是我看错你了,李想,没想到你如此清高,如此有骨气,真让本座刮目相看,阵阁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真女殿下,我意已决,多说无用。”李想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面纱女子只感觉自己的脸面被狠狠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践踏,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没有任何人敢如此直白地拒绝她,此时她恨不得将李想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不,这样还是太便宜他了,不把他神魂抽出来用九幽冥火焚烧万载难消她心头之火!   她气得玉面通红,双眸几欲喷火,玉嫩的指尖不断颤抖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再留在此地也只是为人徒增笑料!   她朝一直漠然不语的澹台绫兮看了一眼,眼神愤恨至极,接着化作一道长虹消逝于天际。   等她走后,现场一片寂静,没人能想到是这个结果,女考官丢下一句“找死”后径直离去,其余两位考官面色犹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踯躅一会儿,向李想行了礼也离开了。   “多谢李司长,澹台绫兮感激不尽。”澹台绫兮轻声说道。   李想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我不是为你,只是为了自己的道,所以你不必谢我。”   “真女殿下是转凌宫宫主之女,楚氏一族的天骄,今日亲自来阻你可以看出,你今后要走的路比我更难,所以也不必同情我。”   “好好修炼,深研阵道,只要你能为阵阁的万年宏愿做出贡献,也算不辜负我的一片好意了。”   澹台绫兮无言,默默点头。   ......   玄清世界,藏墨峰。   辰轩在另一间木屋中潜心修炼。   而湖心小筑中,澹台绫兮正跏趺而坐,察看象征着外卿身份的令牌。   她检视片刻,朝其中输入灵力。   受到灵力的催动,令牌猛然一震,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澹台绫兮控制指尖的皮肤裂开一道口子,取出自己的血液滴入,眨眼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从令牌上传来。   从现在开始,她的阵阁外卿身份正式生效!   还没等光辉黯淡,一股特殊的能量从令牌之上射向她的脑海,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见能量穿越识海,准确地找到仙宫道藏的所在,越过高墙,直直地飞向还未解锁的阵阁。   “唰”一声,能量没入其中。   很快,如同给黑白画添上了色彩,阵阁由暗转明,古朴厚重的气息涌动而出。   澹台绫兮控制着神魂小人进入其中,环顾四周,浩如烟海般的书籍充斥眼帘,图录、卷册、书籍、玉简、经文填满了这个庞大的空间,纷纷闪耀着晶莹的白光。   她继续往上走来到第二层,这里仍然有着汗牛充栋的书籍,入目而来是一片青草色的绿光,分辨不出与第一层相比是多还是少,。   接着往上走,到达了第三层,这里的藏书规模终于能肉眼看出减少了,深沉如海般的蓝光照耀虚空。   澹台绫兮来到通往第四层的楼阶上,发现一道灰扑扑的木门阻隔了去路,她用出各种方法想要摧毁它,但都无济于事。   “看来我现在的权限是司长一级,阵阁道藏有六层琼楼,我只能阅览三层之下的藏书。”她自语道。   随意拿出几本书快速翻阅一遍,她就能感到不断有新的明悟涌出,自己对阵法又有了新的理解。   可惜没有时间了,不然她真想泡在阵阁的道藏中,将自己的阵道境界提升到极高的层次后再出去。   她目前最强的阵法便是晨星陨灭阵,以她的估算,在灵石充足且不用便携性阵图布设的情况下,第九击的威力足以重伤甚至杀死法玄境初阶,也就是说,她已经算得上七品下的阵法师了。   “如果将第三层的经书融会贯通,说不定能提升到九品!”澹台绫兮眼瞳发光,神情有些兴奋。   突然,一阵风铃声传入脑海,澹台绫兮神色一动,神魂小人退出道藏,意识回归外界。   睁开眼,一片翠绿的竹叶正顺着温热的夏风凭空飘荡,她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轻轻一招手,便将护山法阵解除。   “进来吧,鹿鸣。”   盏茶时间后,一身白衣的林鹿鸣从空中潇洒而下,俊秀白嫩的面庞上满是笑容,如同和煦的阳光倾落。   “师姐,师姐,我来了。”他语调欢快,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想和澹台绫兮分享。   此时澹台绫兮已经在湖心亭沏好了茶,朝他挥了挥手,招他过来。   林鹿鸣这次没有老老实实地从木桥上走过,而是在湖面上轻轻一踏,纵身一跃就来到了澹台绫兮面前。   一下子坐到老位置上,不用等她开口,就自然地拿起眼前的极品灵茶品味一番。   澹台绫兮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静静地看着他。   “师姐,师姐,我这次来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见澹台绫兮竖起一根玉指放在唇边。   “嘘。”   林鹿鸣有些疑惑,但也没继续说下去。   “鹿鸣可是忘记我上次说过的话了?”澹台绫兮淡淡一语却是不去看他,而是微微颔首,玉手轻执茶盏,撩起白纱广袖将玉靥遮个朦胧,仅剩黛色高髻和精致的眉眼,檀口略微张合,轻抿香茗。   神色静怡,姿态优雅,气质婉约,恍惚间好似画中人。   林鹿鸣瞪大了眼睛,这一幕让他看的呆了,仿佛在看天上的仙子,等到澹台绫兮品完茶汤再言时才回过神来。   “上一次师姐说过......”他面色有些羞红,既是为自己的失态,也是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师姐说过的话。   他看了看四周,依旧是高山湖景,景色秀美,如同人间仙境,只是唯独只有他们两人。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轻轻开口试探道:“绫兮......”   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师姐的神色。   话刚出口,澹台绫兮便螓首微垂,两靥晕上了淡淡的红霞,在白玉般的面容上格外显眼。   这次她却没有阻止,反而俯下身子微微前倾,又为林鹿鸣斟了一盏茶。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眼见师姐的身影靠的越来越近,一股仿佛山林间吹花拂草的轻风扑鼻而来,清幽中又带着一缕细微的甘甜,那是澹台师姐身上的香味。   兴奋、激动、羞涩、惶恐、忐忑等无数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如同打翻的调料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林鹿鸣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他强做镇定,等师姐斟完茶后立刻喝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看着澹台绫兮,鼓起勇气缓缓说道;“绫兮,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大比时或许能用得上。” 第109章 替代品(上架第六更)   “嗯,是什么?”澹台绫兮有些好奇。   林鹿鸣神秘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她。   她神识一扫,脸上露出微笑,将其取了出来。   “真漂亮。”她水润的眼眸波光荡漾,整个人都被吸引住,轻轻地呢喃道。   玉手之上,一对大概两寸长的银色四叶草耳坠在阳光下闪耀着碎光,晶莹而美丽。   “绫兮,快试试,快试试。”林鹿鸣一脸激动地催促道。   澹台绫兮却没有着急,反而微微一笑,身子前倾些许,用低洄婉转的声音轻吟道:“你为我做的耳坠,不想亲手替我戴上吗?”   林鹿鸣心头蓦的一跳,看着朝思暮想的师姐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可及,不禁一阵口干舌燥,脸上绯红一片。   那精致白皙的耳垂,如同一件绽放璀璨神霞的绝世珍宝,引诱着他靠近。   香风扑面,他的胸膛扑通扑通狂跳,像是战鼓擂动,他的血液轰隆轰隆在血管中冲刷,像是大江奔涌,那声音震耳欲聋连绵不绝,好似在鼓励他,不要害怕,勇敢上前!   他脸颊滚烫,颤抖着伸出手,缓缓地接过耳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慢慢接近。   终于,他碰到了。   白皙娇嫩的耳垂一如冰凉软玉,入手即化,与他热腾腾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一点一点将耳坠给澹台绫兮戴上,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像是有一个甲子那么久。   澹台绫兮螓首转动,四叶草耳坠便轻轻在风中飘摇,清恬的笑靥下,美人如画。   “绫兮,你好美。”林鹿鸣看的呆了。   澹台绫兮眼波流转,轻轻一笑说道:“鹿鸣,不为我介绍一下这对耳坠的功用吗?”   林鹿鸣这才大梦方醒,回过神来。   说起功用,他的脸上洋溢出自豪的表情。   “绫兮,这对耳坠是五品法器,但与其他普通法器不同的是,耳坠拥有保护神魂的功能。”   “经过我的测试,虚感境的神魂攻击基本突破不了它的防御,而且就算是显觉境,威力也至少会被削弱四成,可以说内门大比上基本没人能通过神魂攻击对你造成威胁了。”   一般而言,灵魂会在灵力修为突破纯元境时蜕变为神魂,所以灵力的纯元境对应神魂的虚感境,凝心境则对应显觉境,除非有很高的神魂天赋,否则少有境界不匹配的情况。   话音刚落,澹台绫兮眼中异彩连连,她此时唯一的短板可以说就是神魂了,因为不完整的缘故,她的神魂境界一直只能算平均水平,达不到她在肉身和灵力上突破极境的高度,而这个耳坠的出现完全弥补了与内门前十级人物的差距。   “鹿鸣,你真是个绝世天才!如果别人知道你如今这般境界就能炼制神魂法器的话,一定会邀请你加入他们的势力,不惜一切全力培养你的,而且就算把这对耳坠拿去坊市售卖,也会有无数人来争抢,卖出一个高价来。”澹台绫兮赞赏道。   “我很喜欢这耳坠,谢谢你。”澹台绫兮真诚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直达心底。   林鹿鸣腼腆地笑了笑,说道:“绫兮你喜欢就好,前几天楚颜姝看到我在炼制这耳坠,也非常喜欢,想让我送给她,不过这是我准备送给你的东西,当然就拒绝了她。”   楚颜姝?   楚?   澹台绫兮神色一动,有些许念头一闪而过,但消散的太快没有捕捉到,而是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林鹿鸣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澹台绫兮脸上的微笑清淡了些,眼眸微阖,深邃如夜,再看不到其中蕴含的情绪。   楚颜姝应该就是内门四位仙子中的楚仙子吧,为什么林鹿鸣会亲近到可以直呼其名?又为何楚仙子能看到林鹿鸣在炼制法器?   炼制法器就像闭关一样,都是轻易不能被别人打扰的,楚仙子既然能看到他在炼制耳坠还向他讨要,说明肯定进入了炼器室,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以至于她能随意进出炼器室,而林鹿鸣又为何会任由她进来?   澹台绫兮心里疑惑纷杂,脸上却仍是淡然如风。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林鹿鸣再怎么爱她,她也不能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地掌控他,不能如同驱使自己四肢一样驱使他,他终究是一个不受控的因素。   今天是楚仙子,明天可能就是凌仙子,后天就是云仙子,她不清楚是否有人会威胁到她在林鹿鸣心中的地位,也不可能搞清楚。   仙元大陆人以兆计,谁也不能肯定,谁也无法预测未来。   或许某一天,林鹿鸣就会为了这个人,违背她的意志,甚至与她对立。   澹台绫兮不在乎别人心中是否赞同,但身体上和外在表现上必须无条件服从。   做什么,亦或不做什么,必须由她一言而决,而想要达到这个要求,没有一个类似于控制血符之类的强力手段是做不到的,如果单纯想凭借爱情来束缚,就显得过于天真了。   爱意是最虚无缥缈而变幻莫测的,就像阳光下的泡影,无论刚开始是如何梦幻,如何美丽,下一秒可能就悄然破灭,澹台绫兮不可能将价值不可估量的器、丹、符三种资源的稳定来源寄托在林鹿鸣的爱意上。   林鹿鸣或许真的很爱她,但他也肯定做不到事事都唯她是从,林鹿鸣的性格又如此善良,不争万物,时间久了,定然会与她利益至上的行事方式发生冲突,那时他们二人只会渐行渐远,她也将失去一个潜力无限的天才炼器师、天才炼药师、天才制符师,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所以,要么寻找可以替代他的人,要么,同样用控制血符来控制他!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定。   林鹿鸣仍然笑呵呵地在讲一些近日来发生的趣事,可他没有发现,眼前温柔娴静的女子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日已渐西,林鹿鸣看了看天色,尽管心中万分不舍,也只能准备回去了。   忽然,澹台绫兮叫住了他。   “鹿鸣,不知能否能拜托你一件事。”   林鹿鸣听后不仅没有不耐,反而露出惊喜之色,因为长久以来澹台绫兮从未向他要求过什么,他无法判断自己在澹台绫兮心中的位置,让他很是不安,所以只能靠不断的送礼物来体现自己的价值,以期维系住这段关系。   如今澹台绫兮找他帮忙,这就让他有了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对他是一种积极的反馈,让他心里更加踏实也更有动力。   他不问具体内容就急忙点点头道:“绫兮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澹台绫兮抿唇一笑说道:“我之前在历练时曾救下过一个人,他对我有些恩情,后来见他有修仙的天赋便把他带到了仙宫,如今已经通过了考核成为了外门弟子。”   “我曾答应他教他一门足以在修仙界立足的手段,但后来发现他在阵道上天赋平平,于是便想到了你,你是器、丹、符全能的天才,无论他哪方面有天赋都逃不出你的领域范围,所以希望能拜托你传授他一些知识。” 第110章 大比开始(上架第七更)   林鹿鸣已经走了,他没有意外地答应了,而且兴高采烈,约定只要拿着信物来器阁找他就行,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   银月高挂,星辰的微光洒落满地,将湖面映出一片粼粼碎光。   澹台绫兮给辰轩传音打断了他的修炼。   “什么事?”辰轩面色平静,不喜不恼,像是没有被惩罚的不满。   澹台绫兮将跟从林鹿鸣学习器、丹、符一事告知于他。   辰轩神色一动,似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澹台绫兮会想着提升他的能力,难道是真心想培养他吗?   尽管自己有了魔族的道藏,可以自学,但肯定比不上有一个老师传授学得快,而且还可以将仙宫的器、丹、符三道与魔族的形成对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的成就一定比单独学一种高得多!   “你是天魔,也是我所见过生命位阶最高的存在,在修炼一道上可以说天资纵横,想来器、丹、符这几道也不差,因为我的缘故,林鹿鸣不会对你藏私,所以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尽你最大的能力去学习,你要像水蛭一样吸附在林鹿鸣身上,汲取他所有的知识,掌握他所有的本领,哪怕敲骨吸髓,也要榨干他的一切!”   “你,明白了吗?”   澹台绫兮的话语伴着夜风拂过,明明平静的没有起伏,却冰冷的让辰轩心底发寒。   他眼眸微垂,避过了与澹台绫兮对视,说道:“我会的。”   “很好。”澹台绫兮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抹清恬的微笑,在月光下美的让人心颤,辰轩却不敢多看。   “这个月的日子到了,老样子,把你的无缺之血给我,装满。”说着,她用灵力送过来一个食指长的玉瓶,像凡间的金创药瓶子那么大,而后背负玉手,遥望曦月。   已经经历过数次了,辰轩也驾轻就熟,很快就划破了胸膛,从心口取出无缺之血,盛满玉瓶。   拿到无缺之血,澹台绫兮对辰轩就失去了兴趣,随意招了招手让他离去,自己则开始争分夺秒地淬炼肉身。   她距离聚精境中阶已经很近了,有了无缺之血的帮助,再过半个月就能突破。   而明日便是内门大比的第一天,届时所有内门弟子都会参加,包括内门前十中不曾现身的几位:   楚氏的楚怀瑾,伏氏的伏厉,以及排名第一的南宫绝!   要想打败他们,就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提升实力!   ......   翌日。   玄清世界,幻身秘境。   这是一处很特殊的地方,传闻很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天地异变,导致原本平稳有序运行的法则突然暴动起来,它们互相冲突、互相对抗,形成了很多超出常人理解的诡异现象,也诞生了为数不少的奇特生物,让这片地域变得极度危险,一旦有人不小心涉足,基本上九死一生。   后来有仙宫大能发现了此地的异常,着手解决,但大能并没有将法则完全恢复原状,而是抹除了可能造成危险的部分,保留了一些无害的奇异特性和奇特生物,这就是幻身秘境的由来。   实际上,秘境就是对那些高价值、低危险和有着奇异特性的法则紊乱之地的统称。   幻身秘境经过长久的演变后危险性已经很低了,它反而凭借自身奇异的地域特性受到仙宫弟子们的追捧,成了他们寻求自我突破时的首选秘境,大多数人基本上每隔几个月就会来尝试一番,有时仙宫还会为在幻身秘境中有所突破的弟子奖励丰厚资源。   幻身秘境,顾名思义,它可以幻化出一个和本人完全相同的化身,完美复刻本人的全部实力,甚至连战斗习惯都一模一样,不仅如此,更奇妙的是,这具化身可以是一具空壳,由本人操控,也可以是一个拥有简单智慧和战斗本能的完美人偶!   想象一下,当你实力到达一个瓶颈不知该如何突破时,有一个境界和你一模一样,战斗风格也相同的人充当陪练,它不知疲倦、不会敷衍,将一切优点和瑕疵都暴露在你眼前,会对你产生多大的帮助!   随着战斗,你的实战能力会不断增强,你的经验会更加丰富,你的瑕疵都得到了充分的弥补,你战胜了化身,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自我蜕变,得到的好处是不可计量的!   这一次内门大比就安排在幻身秘境中进行。   大比的形式也与以往有所不同,为了避免战斗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或出现生命危险,所有的内门弟子都不再亲身上场,而是利用幻身秘境的特性,操控一具和自身实力相同的化身参加战斗。   古树参天,雄峰巍峨,万里无云。   数以万计的内门弟子身着白色道袍,铺满了天与地,就像从天而降的雪花密密麻麻。   他们依照内门排名的高低,由外而内排列,形成一个环状,在这个大环中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圆环的最内层,十张由金玉琉璃铸成的宝座辉光闪耀、晶莹璀璨,依次摆放围成一个环,上面雕刻着龙、凤、麟、龟、幽荧、烛照、混沌、穷奇、梼杌、饕餮等上古神兽的纹路图案,给人一种威严而强大之感。   南宫绝、澹台绫兮、冷猎雨、伏厉、陈夜、百断、荆尧、楚怀瑾、楚颜姝、云屿卿上前一步,按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落座。   “四大仙子都现身了,还有三大氏族的人,真是少见!”有弟子小声惊叹,目光不断在各个仙子佳人身上流转。   其他弟子也目不转睛,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因为内门前十、四大仙子齐聚的场景实在太少见了。   澹台绫兮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中有一道含着不同寻常的意味,于是转头看去。   只见一旁的冷猎雨眸光炽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猩红的唇瓣,好战情绪十分明显。   “今日的开幕战便由你我对决开始,如何?”她传音道。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而是将目光移到楚颜姝身上。   转凌宫宫主就是楚氏族长,她也姓楚,那天的女子会是她吗?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定然来自楚氏,但从未听说过她和其他楚氏之人有来往,和楚氏的楚怀瑾也仅仅是认识,平日里衣着打扮也很朴素,通常都是制式道裙,完全不像一个财大气粗的楚氏之人。   目光前移,在所有人的最中心处,有两队人异常显眼,其中一队身着蓝袍,大约数十人,为首的是一位长相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他们是玄修宫升选司之人,全权负责此次大比事宜,另一队则身披黑氅,以青鬼獠纹面具遮脸,浑身黑气缭绕,散发着冰冷危险的气息,周围数十米内都如同九幽地狱般阴暗,连阳光都无法驱散,他们正是裁决殿执法队之一的冥杀队,负责对大比进行监管!   “诸位,我以玄修宫升选司司长的身份宣布,九玄上清宫第二百八十四届内门大比正式开始。”长相富态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   他周围没有灵力波动,就像是寻常说话,但最远处和最近处听到的声音却是一样大小,让每一名弟子都听得十分清晰。   他接着说道:“此次大比总共有五万七千三百六十二名内门弟子参与,不仅规模更胜以往,大比的规则也有所不同,还请诸位静听!” 第111章 霉运(上架第八更)   “本次大比由幻身出战,落于高台之下判负,认输判负,幻身消亡判负,无平局,不可用任何外物。”   “最开始采用淘汰赛制,赢一场积一分,输一场便止步于此,直到剩下十六人,接下来采用分组循环赛制,每组八人,两两比试,每个人比七场,取前两名,然后是半决赛,每组第一和另外一组第二比试,胜者进入决赛。”   “至于奖励,淘汰赛阶段,每赢一场奖励上品灵石一百块,低阶法器一件,乱时塔份额五天,四品丹药一瓶,仙宫贡献点三十,小组赛阶段,每胜一场奖极品灵石十块,中阶法器一件,六品丹药一瓶,仙宫贡献点八十,真传阶段法术任选一门,不限宫阁。”   “进入半决赛,奖任选宫阁之资格和探索天渊秘境一次。”   “进入决赛,奖杀字法旨一张,问心境下不可挡,奖中品灵脉一条,灵田百亩。”   “大比第一,奖返神境王族妖兽一头,可任意处置。”   “最终选取大比排名前五百,晋升真传!”   “此为本次大比规则和奖励,有疑惑者可当场提出。”   林鹿鸣听罢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为师姐准备的法器和丹药一件都用不上,真是太可惜了,但他也不好说什么,谁能想到这次的规则偏偏就变了呢。   妖兽主修肉身血气,前七境一般分为炼血,锻骨,聚精,凝婴,返神,归真,神域境,但万般诸法最后都殊途同归,后期皆需要对大道法则有所领悟才能继续突破,所以后四境与灵力境界划分相同,分为法域境,踏天境,道天境,仙元境。   返神境妖兽已经相当于问心境大能,尤其是身负王族血脉,战力远超寻常问心境,恐怕需要出动法域境强者才能将其抓获。   不过,王族妖兽通常都待在妖族境内,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仙宫究竟为什么抓它,又是怎么抓住它的,就不得而知了。   “好丰厚的奖励,淘汰赛阶段每赢一场相当于赚了数十枚极品灵石,后面的奖励甚至珍贵的难以用灵石计量,真是不可思议。”有人惊叹。   “前面的还算不上什么,关键是天渊秘境的探索资格,听说它能助人从三千大道中找到最适合自己领悟的大道,要是能在问心境前去一次,选到了正确的道,将受益无穷。”另一男子发表意见。   “天渊秘境还好说,毕竟只对自己有用,我觉得最重要的是百亩灵田和灵脉,这可是能持续出产灵石的产业,福泽后代不说甚至能凭此建立自己的修仙世家!”有比较保守一点的人说道。   “倒是不知大比第一才能得到的王族妖兽有什么用处,珍贵是珍贵了,但是感觉对我们的助益不大。”   耳边众人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澹台绫兮也不禁沉吟片刻,这次仙宫的奖励还算不错,对每名弟子都很有诱惑力。   至于有人提到的王族妖兽,她倒是认为对她的帮助是所有奖励中最大的。   王族妖兽的精血、神魂、道则、骨肉材料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她的魂心珠和血精珠需要这些才能进阶,而且,不知王族妖兽修炼肉身之法与人族有何异同,说不定能从中得到启发。   现在自己修炼肉身主要靠血精珠淬炼和一两本层级不高的法门,要是能从王族妖兽那得到更高阶的秘法就再好不过了。   升选司司长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兴致高昂地讨论奖励,没人提出疑问,微微点了点头。   “既如此,接下来首先由内门前十进行比试。”他朗声说道。   接着他双手上抬,一声怒吼。   “对战台,起!”   瞬间,大地撕裂,山摇地动,轰隆隆有如雷鸣,漫天烟尘腾起百丈高,在这遮天蔽日的尘土中,一座座巨大的高台拔地而起,如同群山连绵,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高台形状方正,质地呈青灰色,坚硬无比,每一座的长宽都足足有十里,其上笼罩着一道光晕扭曲的薄幕,像是防止法术溅射到台外的法阵。   “请云屿卿仙子上来抽签。”他看向宝座,说道。   云屿卿微微颔首,优雅起身来到众人中央,从迅速划过的光幕中随意选取一张,递给司长。   现场众人屏息凝神,许多弟子神情紧张生怕自己被抽到,毕竟那可是内门前十的仙子,抽中了基本就宣布自己的大比到此结束。   “求求各位仙神保佑,我不想大比一轮游,不要让我被云仙子抽到,不,不要让我被任何内门前十抽到!”有人不断祈祷。   “先祖大人,我排名四百多,有晋升真传的实力,只要别让我被这群妖孽抽到,我一定年年上供,年年拜祭。”有人双手紧握,紧张得浑身冒汗。   没过多久。   身材富态的司长举起抽签结果,故意顿了顿,眼睛促狭地瞟了众人一眼,高声说道:   “第一场,由内门第十云屿卿对战内门第三万五千六十二漠凡山。”   ......   第一场大比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云仙子轻松获胜,接着是排名第九的楚颜姝,也没有任何波折。   轮到排名第八的楚怀瑾了,司长接过抽签结果看去,突然表情一变,十分吃惊,随即又露出兴奋的神色,嘴唇上的八字胡微微抖动,连连说道:“有趣,有趣,我主持有五六届内门大比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   见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轻轻捋了捋两撇胡子,微笑道:   “第三场,由内门第八楚氏楚怀瑾,对战内门第二澹台绫兮!”   短暂的寂静后,司长的这番话引起现场轩然大波,众人都无比兴奋,翘首以盼,他们没想到如此低的概率也能让他们碰上,竟然在大比第一天就能见识到内门前十间的对战。   “楚怀瑾运气真差,本来至少也能进小组赛的,结果这下连真传都晋升不了了,可惜。”有人幸灾乐祸道。   “哈哈哈,以往还没发生过这种事吧,四大氏族的人晋不了真传!”其余人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看结局如何倒不一定,澹台仙子固然排名靠前,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排名了,现在谁强谁弱还不好说,而且楚怀瑾师兄身为四大氏族之人,底蕴深厚,肯定有不少后手,前十之间的对战谁也不敢肯定。”有人有不同的意见。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宝座之上的楚怀瑾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像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礼貌地向澹台绫兮示意。   澹台绫兮闭目凝神,宝座旁升起一道光幕将她包裹,保护她的肉身。   很快,面前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相貌一模一样,连气息也分毫不差的幻身出现在眼前,幻身足尖轻点,翩然而起,如一阵微风,圣洁地落于高台之上。   楚怀瑾见状也不再耽搁,但就在他准备闭目凝聚幻身时,忽然一个娇柔而又充满威严的女声传入耳际。   “吃下这枚血狂丹,它可以让你实力增加三成,持续一个时辰,这份效果同样会作用在幻身上,我需要你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打败澹台绫兮!”   “成,我可允你在家族中地位再提一级,部分资源向你倾泻,至于败?呵呵,家族不需要一个连真传都晋升不了的族人。”   “你,明白吗?” 第112章 碰撞(上架第九更)   楚怀瑾陡然瞪大眼睛,站起身来转头四顾,想找出说话之人。   但无论怎么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楚兄,你怎么了?”一旁的众人不解地问道。   “没,没事。”他随意敷衍两句,坐了下去。   忽的,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低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无声无息地被送到了宝座之上。   “怎么可能?”他一脸震撼喃喃道。   要知道,他们进入幻身秘境之前都是通过了裁决殿审查的,不仅所有的灵丹、符箓、法器、储物器等外物都带不进来,而且自身是否使用其他手段临时增强实力也会被彻查。   她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瞒过裁决殿那群怪物的?   楚怀瑾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道法术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丹药送到我身旁,没有任何灵力波动,还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简直不可思议!”楚怀瑾内心惊讶万分,面上却一片凝重,众人见状还以为他是在担忧输给澹台绫兮,纷纷出言调笑。   “楚兄,这可不是你平日的风采啊,没什么好担心的,直接上,我相信你能赢。”   “是啊,你好歹是楚氏弟子,怕什么,显露出你的无敌之姿,让澹台仙子折戟沉沙,我们都看好你。”   楚怀瑾没有心思理会,而是在思考给他传音之人的身份,这名神秘女子定然是楚氏之人,而且身居高层,否则不可能有能力允诺为我倾斜资源。   楚氏......   他的目光扫过楚颜姝,在她娇美可爱的脸上停留片刻。   楚仙子,是她吗?   可是她曾说过自己只是巧合姓楚,并非我楚氏之人,平日在家族中也从未见过她,也未曾听长辈提起楚氏有位仙子在内门,若真是她,长辈定然会对我早有吩咐,所以应该不是。   “你不用妄图找到我,我的身份不是你能知道的,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打败澹台绫兮,好处少不了你。”   “你也不用怀疑我的能力,为了治疗你母亲的冰寒之体,你每个月从家族中违规获得了多少火灵丹我都一清二楚。”   娇嫩而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楚怀瑾心头狂跳,他对女子的身份再没有半点怀疑,他向来行事谨慎,可这般隐秘都被查出来了,女子的身份必然十分尊贵才能有如此能量。   尽管依然没能确定女子是谁,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她死死攥在手心了。   他摊开手掌,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血狂丹。   那么,我要这样做吗?   仅仅迟疑了片刻,他便下定决心。   比起获胜手段不够光彩,显然是失败更难以接受,想到自己一旦输了,不仅很可能会得罪这个神秘尊贵的女子,还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晋级不了真传的内门前十,他就不寒而栗。   用广袖掩面,悄悄将血狂丹一口服下,感受着体内澎湃汹涌的灵力,他深舒口气闭目凝神,用神识沟通秘境规则,缓缓构建出一具幻身。   对战台上。   “澹台仙子,请出招吧。”楚怀瑾收敛心神,说道。   澹台绫兮没有一句废话,玉足一踏,地面顿时气浪翻涌,她手捏拳印,如闪电般呼啸而去。   “玄力•归元杀拳!”   楚怀瑾同为纯元境中阶,服用血狂丹后直逼高阶,气势更盛,面对攻势不闪不避,竟施展出同样的拳法,想与澹台绫兮硬碰硬。   我不仅修炼灵力,还时常淬炼肉身,前段时间刚刚进阶锻骨境中阶,澹台仙子选择近身攻伐未免也太托大了。   他一脸自信地想着,手上丝毫不慢,两道拳势在半空中轰然相撞,拳势之中,拳对拳、骨对骨,正是力量间最直接最纯粹的碰撞!   接触的一刹那,楚怀瑾却陡然色变,只觉得一股如山如岳的巨力朝他砸下,撕裂般的剧痛随之传入脑海。   “好强的拳意?!”他大惊失色,倒飞而出,重重落到高台上。   双拳染血,手腕断裂,森森白骨破肉而出,反观澹台绫兮的双手,仍是白皙细嫩,连一丝皮都没有破,只一击便高下立判!   “澹台仙子竟然在肉身对决中占了上风,她难道走的是灵肉同修之路?”场外一片哗然,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楚怀瑾难了,澹台仙子对法术的理解远超常人,术法对拼他也占不到便宜的。”有人说道。   “澹台师姐太厉害了,加油,赢下他!”林鹿鸣带头为澹台绫兮助威,表现得比自己获胜还高兴!   其余内门前十神色各有不同。   南宫绝眼中精光一闪,明显慎重了几分,冷猎雨则舔了舔猩红的唇瓣,神情兴奋,恨不得在台上与澹台绫兮对战的是她。   唯有楚颜姝脸色难堪,尤其是听到林鹿鸣的助威声后更是面沉如水。   没有给楚怀瑾喘息的机会,澹台绫兮身法如影,一个瞬身便来到近前。   玉指轻抬,一道银白色的锋锐灵芒朝楚怀瑾点出。   “玄力•倚月指!”   楚怀瑾侧踏一步,偏过身体,灵芒险而又险地擦过脖颈,洞穿了他的右肩。   “啊!”他忍不住痛呼一声。   他发现自己右臂已经使不上力了,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汩汩流血。   澹台绫兮优雅地悬于半空,裙摆飘荡,肌体晶莹生光,浑身没有一丝尘埃,一头墨发无风自动,恍然若仙,与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认输?”她平静的问道。   楚怀瑾咬牙,用仅剩的左臂结印,大吼一声:“还没结束,澹台仙子你别小看我!”   “楚法•妙笔山河!”   声音落下,一道光射向空中,宛如神霞一般,天空骤然浮现出无数庞大的山岳河流,仿若实体,栩栩如生,散发着恐怖的威能。   若是服用血狂丹前,他要用出这天阶法术还没那么容易,但现在,他有着媲美纯元境高阶的灵力,足以从正面碾压澹台绫兮!   澹台绫兮神色一凝,多了几分郑重,周身灵力狂涌。   “接我这招!破!”抬起左臂向下一划,足足数百丈大小的山岳带着无匹巨力轰然砸落,让人毫不怀疑被砸到就是粉身碎骨的后果,数条磅礴的河流化作枷锁,向她缠绕而去,让她难以闪躲。   澹台绫兮刚想使用瞬身,却发现身体被河流束缚,动弹不得,要想逃出去只能使用裁决殿的冥罗遁,化身幽冥,不拘实体,但旁边裁决殿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旦用出,定然会被认出来,而自己的身份此时还不能暴露!   看来裁决系的法术都不能使用了,她暗暗想到。   无数人都全神贯注,想知道她会怎么破解,只见她眼眸微阖,檀口轻吐:“五相法阵,开。”   话音刚落,十八道灿金光芒就从她晶莹如玉的肌体中盛放而出,繁复而神秘的阵纹倒映周身,仿佛天地间的规则尽掌其手,流溢的光芒宛如神霞喷薄,气势煌煌。   磅礴的精气冲入阵纹,一道道秘力穿流涌动,好似雷电闪烁,澹台绫兮的气息一刻不停地暴涨。   阵阁测试时,一道无相法阵就能增加纯元境修士法术一倍的威能,十八道法阵联合发动该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就连她也不敢确定。   也幸好她肉身两次突破极境之上,身负仙灵玉骨和赤血化金这两大造化,肉身强大到不可思议,才能支撑的住多个法阵运转带来的极致负荷,换作其他人只有爆体而亡一个结果。   “这是什么?!澹台仙子的气息竟瞬息间陡升十数倍!”场下无数人瞪大了眼睛,惊叫出声,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无法理解。   “玄力•爆裂!”澹台绫兮一手指天,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此刻仿如天命敕令,压过所有人的呼喊响彻天际。 第113章 没有机会(上架第十更)   轰然砸落的山岳蓦的停在半空,庞大的山体不断抖动像是在进行难以言说的对抗。   很快,遮天蔽日的山岳轰隆隆地炸开,宛如天雷滚滚,碎裂成无数碎片掉落,像是落幕的烟花。   “断!”   澹台绫兮朝束缚周身的河流劈出一掌,沛然巨力瞬间让这些河流化作漫天水花。   阳光洒落,照耀高台,与法阵的金光交相辉映,将澹台绫兮映衬的如仙似神!   她虚空踏步,缓缓向楚怀瑾走去,眸色如水,平静地问道:“可还要继续?”   楚怀瑾此时右臂的伤势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除了气息有些许紊乱外没有其他异样,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争胜的希望。   他用出了自己堪称最强的法术,但依然无法获胜,甚至都无法给澹台绫兮带来麻烦,两人之间的差距宛如鸿沟,再挣扎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苦笑一声,想要放弃,但失败的后果实在太过可怕,让他说不出口。   深吸口气,他双手抱拳说道:“我还有一招极境之法,还请澹台仙子品鉴!”   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调动全部精气神,双臂从胸前划过,留下一道璀璨的银痕,一股莫名的气息腾然而起,天上顿时风起云涌,周围都黯淡下来,穿透乌云的阳光就像从天上投下的视线,一顺不顺地注视着他,仿佛他已经触碰到天地能容纳的界限!   道道银痕铸成一柄锋锐而瑰丽的长枪,任何灵力稍一靠近就会被撕裂。   “我的极境之法不能用其他法术抵挡,澹台仙子,小心了!”   “极境•破法之枪!”   他怒吼一声,双臂一引,就像投掷一般,胸前的长枪朝着澹台绫兮瞬间激射而去!   枪尖刺破空气,带起熊熊的火焰,枪身银辉闪耀,将周围空气中的灵力尽数排出,留下一片禁法之地。   “有点意思。”澹台绫兮双眸中溢出淡淡的金芒,呢喃一声。   她发现自己难以调用空气中的灵力了,连调转自身体内的灵力也变得阻塞,体外的灵力屏障就像冰雪融化一般起不到丝毫作用。   看来寻常用灵力构筑的法术会被破法之枪消融,只能用其他手段抵挡。   澹台绫兮心念电转,转眼就明白了破法之枪的能力。   “既如此,就试试这具身体的强度吧。”   她抬起右臂,欺霜赛雪的肌肤此刻变得近乎透明,肌肤之下,那晶莹剔透的仙灵玉骨上玉质的华光漫逸流转,三个五相法阵铭刻其上,赤金交杂的血液宛如江河在身体中涌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像是巨兽在苏醒。   每一次呼吸间,无数血肉微粒迸发出磅礴的精气,灌注进五相法阵中,很快,它们越来越大,就像一层灿金的铠甲将手臂包裹,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   “五相法阵,一相•力,二相•御!”   话音未落,灵熊和灵龟的虚影幻化而出,旋绕右臂上,朝着激射而来的破法之枪咆哮!   场外的弟子满脸惊骇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道:“澹台仙子难道是想用肉身硬接极境之术吗?”   “不可能!澹台仙子不可能挡下来的,我们修仙之人本就不善炼体,这样作无异于自掘坟墓!”   “澹台师姐......”林鹿鸣眼含担忧,默默期盼,他明白高台之上只是一具幻体,也正是因此澹台师姐才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但他仍然不想看到澹台师姐的幻体受伤。   “澹台仙子,你真是太狂妄了,今日就算是我输了,我也要让你这具幻体重伤垂死!给我破!”楚怀瑾怒喝一声,破法之枪的速度又加快几分,宛如银色的流星划破天际。   澹台绫兮不闪不避,就像没听到众人的言语,抬臂,挥拳,直直地撞向枪尖!   赤金色的拳芒对上银辉灿烂的枪尖,相接之处爆发出更绚丽夺目的光芒,让众人不得不移开视线。   四处爆散的能量撞击在笼罩高台的阵法结界上,激荡出阵阵波纹。   轰隆隆!   音浪四射,剧烈的爆炸如同山岳倾塌,海啸倒卷,声音大的足以让普通人耳膜破裂,血肉溃烂而死!   “结果如何!?”   待光芒稍弱,众人便迫不及待地看向台上。   此时已经看不见那柄锋锐的银色长枪,只剩下澹台绫兮和楚怀瑾二人。   澹台绫兮依然凝立虚空,长裙漫舞,墨发飘飞,神色静怡如常,姿态优雅圣洁,而楚怀瑾同样身姿挺拔,英气勃发,两人都看不出有何不对之处。   “谁胜,谁败?”有人问道。   有眼神敏锐的人发现,澹台仙子右手指骨上的肌肤破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其下晶莹玉骨,玉骨之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白点,应该就是破法之枪造成的伤势。   楚怀瑾师兄则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精气神消耗过大的影响。   不过二人表面似乎无恙,就是不知体内伤势如何。   良久,楚怀瑾扯出一丝微笑,黯然一叹道:“没想到今天我要创造历史了,成为第一个晋升不了真传的内门前十。”   “你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运气不太好,换作其他人面对我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澹台绫兮平静说道。   听到她理所当然地说出这般“傲慢”的话语,楚怀瑾苦笑一声,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确实有这个实力。   今日一战自己很有可能还没有逼出对方的底牌就输了,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之力,堪称惨败,澹台绫兮就像一个黑洞一样,神秘诱惑而又深不可测。   他没有再多挣扎,浪费时间,而是吐出一口浊气,向着场外监察的裁决殿之人说道;“我认输。”   裁决殿的男子点点头,旋即高声宣布:“澹台绫兮对战楚怀瑾,澹台绫兮胜!”   声音落下,场外众人一片哗然,喧闹之声响彻云霄,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心丧若死,但更多的却是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场强强碰撞,双方有来有回激烈异常,但没想到结束的如此之快,楚师兄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澹台仙子造成过很大的麻烦,就算是用出了极境之法也是一样,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   “澹台仙子真是强大到令人窒息,今年或许她会成为内门大比的第一。”有人自语道。   “别这么早下结论,还有很多师兄师姐没有和澹台仙子对战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且南宫绝师兄才是现在的内门第一!”有人摇摇头反驳。   澹台绫兮的幻身渐渐消散,宝座之上,她的真身醒转,面对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一如既往的淡然。   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内门前十们,此刻神色慎重,思考着应对之策。   没过多久,大比继续进行。   “接下来,由内门第七荆尧对战内门第三千七百二十八何雪。”一旁的升选司执事说道。 第114章 失控   “接下来,由内门第三冷猎雨对战内门第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一筱优。”   “冷仙子,还请手下留情。”一位长相柔弱的女弟子怯生生地上了高台,表情害怕地快要哭出来。   灵力凝聚而成的匕首在冷猎雨指间翻转,她没有被对方的示弱影响,冷淡地说道:“你可以选择认输,就用不着我手下留情了。”   “可我,我还想试一下。”女弟子咬着唇,眼中水光柔柔,不想放弃那渺茫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便是对手,你请求对手手下留情,是否有些天真?”冷猎雨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的心性不坚,注定走不远,或许从踏上修仙这条路开始就是错误,不如早早淘汰。”   冷猎雨不再多言,苍白色的冷光如水珠般沁入匕锋,眼眸蒙上一层暗红,嗜血冰冷的气息铺满每一寸空间。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位圣洁仙子,而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宰者。   她咧开嘴角,猩红的唇就像染着血,狰狞而狷狂,望向筱优就如同残忍的恶鬼望着她的猎物,恐怖的杀意**恣肆让人窒息。   “死!”   没有什么悬念,冷猎雨轻松击败了对手。   不过场中肆意倾洒的鲜血和残肢断骨,让观战的一众弟子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甚至有的面色发白,冷汗涔涔。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冷猎雨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她在内门大比上也一点没有收敛,反而像是将大比当做盛大的舞台一般,更不加掩饰、肆无忌惮地宣泄她的残虐。   落败的女弟子真身苏醒了,但她仿佛失了魂一般,双目无神,涕泗横流,就像一个惨遭虐待的破布娃娃,看样子冷猎雨这个名字将会深深扎根在她心中,成为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许多内门前十都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冷仙子的战斗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或者说......残暴!   云屿卿心中盛满忧虑,只有她才明白,冷猎雨的状态已经接近失控了,或许她并不是不想收敛,而是不能!   只有将心中暴虐的杀意宣泄出来,才能支撑的更久,才不至于被破灭长卷掌控,沦为麻木的杀戮机器。   她需要一个对手,一个既能让她尽情的释放杀戮欲望,又能轻松压制她的对手,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走下去。   “澹台绫兮,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不如此时一并解决,如何?”   忽然,高台之上传来冷猎雨的声音,她暗红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澹台绫兮,手中匕锋寒光吞吐,她还没满足,她还需要杀戮!   “不好,猎雨的状态可能更差,她要失控了!”云屿卿面色一变,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冷仙子这是做什么,这才第一轮啊,输了可是会被淘汰的,想较量等到确定晋升真传后再较量不行吗!?”有人满目不解。   “她竟然在这时候邀战澹台仙子,难道大比第一天就可以看到两位前十跌落神坛?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赶快打起来!”其他人非常兴奋。   “这是不符合大比规则的,而且,冷猎雨仙子的状态好像不对。”有清醒的人发现了异常,心生忧虑。   澹台绫兮置若罔闻,优雅地闭目休憩,不做理会。   她和冷猎雨确实将有一战,但不是现在,况且一个连自我都无法掌控、欲望都无法收放自如的人根本不足以当她的对手,冷猎雨还是太稚嫩了。   杀戮、鲜血、残肢断臂,很恐怖吗?   当你杀得够多,当尸体如同山谷般堆积,哀嚎如同夜枭般嘶鸣,血液如同江河般流淌时,你就会发现,这一切不过如此。   所谓人间地狱,她早已亲手造就过。   这时,不远处一个暗哑的男声响起。   “冥杀队,你们还在等什么?将她拿下!”   只见一个神情冷硬,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抬起手,顿时,一团幽冷蚀骨的白色火焰浮现。   滋嘶,咔嚓。   火焰出现的一刹那,周围的温度骤降,好似一瞬间来到了翰北极地,高台周围,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深紫色寒冰悄然附着,并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冷猎雨方向侵蚀。   许多人看到这团火焰,心里便不由自主地颤栗,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最恐惧,最绝望的图景。   这团苍白冷火,不仅有着极强的威能,还蕴藏着恐怖的神魂攻击!   “南宫绝,等等!猎雨她没有失控!”云屿卿见状神色有些慌乱,连忙腾空而起前去阻止。   “南宫小公子,放心,用不着你出手。”冥杀队中有人沉声说道,语速平静。   闻言,南宫绝面色不变,手掌虚握,苍白冷火便簌的一声消失在掌中。   南宫绝出身南宫氏族,而这一代的南宫族长便是裁决殿殿主,不久后他若是晋升真传,也肯定会加入裁决殿,因此,他对裁决殿比常人了解的更多,也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心怀畏惧。   话音刚落,只见冥杀队中走出一人,踏前一步,右手轻挥,一圈圈黑色的荆棘便凭空而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迅速将冷猎雨火爆的身体捆住,紧接着荆棘丛生,往外蔓延,根根幽暗的棘刺穿破她紧身皮衣扎入肉中。   一股股暗紫色汁液飞速注入。   “你们给我滚开!”冷猎雨眼中一片猩红,光芒暴射,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阻止不了棘刺的行动。   随着汁液的注入,她周身狂暴的灵力波动肉眼可见的减弱下来,体内汹涌流动的灵力也迅速放缓,直至如固体般一动不动。   到最后,冷猎雨甚至如同凡人一般,再调动不了一丝灵力。   “控制住她就好,不要伤害她,猎雨只是出了一点意外。”云屿卿快速说道。   “云仙子,我们冥杀队此番的职责便是维持大比秩序,防止意外发生,如果冷仙子不能控制自己,我们将取消她的大比资格。”冥杀队中人淡淡地提醒道。   “不会的,只要给我一盏茶时间,猎雨就会恢复过来,并且我保证,这次大比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云屿卿不复平时的淡然出尘,语气中满含焦急。   “好,我们就给你盏茶时间。”那人点点头,不再多言。   “清明术!”云屿卿一声娇喝,玉手清光澹澹向冷猎雨螓首拍去。   清光没入玉额,冷猎雨眼中红光稍弱,但片刻之后,红光再次浓郁,甚至比之前更甚,浑身还在不住地挣扎!   “如果云仙子不行,我们可以代为解决。”冥杀队人说道。   云屿卿闻言贝齿咬唇,却不理会,而是双手在储物玉镯上一抹,取出一支清明香和一瓶清明丹。   云屿卿捏着一颗丹药喂到冷猎雨唇边,但她一直在挣扎,怎么也不肯吃进去。   于是云屿卿将香点燃,闻着宁神清明的香薰,冷猎雨挣扎幅度稍缓,但却仍无法将丹药喂入她口中。   “帮我个忙。”她没有具体说明,冥杀队的人却理解了她的意思。   手捏成拳,向前虚挥,顿时一个庞大的拳印砸在冷猎雨小腹之上,她不由自主地张口咳血。   “就是现在。”冥杀队的人冷硬地说道。   云屿卿有些不满他如此粗暴的做法,但也明白机会稍纵即逝,立刻将药丸塞入冷猎雨口中。   接着,她后退一步,闭上双眸张开双臂,口念法诀。   一道道青光从她体内绽放,穿过其他人身体时就像盛夏里淋下一盆凉水一样畅快,让人心中无比安宁舒畅,一种放下一切执念去拥抱自然、归隐山林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脑海中生长。   “观山海·清明术”   在加强版清明术、安神香、清明丹的三重作用下,冷猎雨眼中红光消散,终于清醒过来。   “猎雨!”云屿卿轻唤一声。 第115章 丹道测试   一阵风波之后,大比照常进行,只是已经和澹台绫兮无关了。   冷猎雨修习的功法有问题,会导致她失控,这一点很多人都看了出来,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人,想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子,跌落尘泥之中。   澹台绫兮对此并不关心,因为她觉得冷猎雨无论是否失控,都对她没有威胁。   可是有人似乎不想让她轻易脱身。   “澹台仙子,不知今晚可否邀您来玉怀峰一聚,屿卿感激不尽。”   听到耳边的传音,澹台绫兮蹙了蹙眉,微阖眼眸。   云屿卿找我何事?   她有些不解,但仍然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左右不过是走上一遭,或许还能得些好处,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其余的内门前十也都完成了一场比试,大比第一天的揭幕战就告一段落,接下来每天的比试都会在前一天结束时抽签确定人选,不需要所有人都前往幻身秘境等候。   当然,各个氏族、势力们安排的眼线可一场都不会缺席,他们会详细地记录每一场战斗的过程和结果,评估双方的实力、潜力、心性,然后计算出价值和风险,最终形成一份份珍贵的资料呈放在各个负责人的案头。   根据这份资料,各个氏族很快就会派专人对有培养价值的弟子进行拉拢,邀请他们加入。   仙宫内部各个势力间的争斗,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   玄清世界,藏墨峰。   月光轻盈,如银纱般披洒在山林之中,清风微凉,带走几分暑意。   辰轩睁开眼看了看天色,算算时辰,感觉差不多了,于是收功起身,化作一道长虹去往器阁。   白日里他曾去过一趟寻找林鹿鸣,但恰好当时林鹿鸣去参加内门大比了,两人完美错过。   好在林鹿鸣通过器阁传音得知了有人来找过他,于是邀请辰轩晚上再来。   器阁和阵阁一样,虽名为阁,但实际上并不拘泥于某一幢琼楼玉宇中,而是遍布整个世界,当你进入这个世界,就相当于进入了器阁。   夜里的器阁同样热闹不减,四处火光冲天,炼制器胚的捶打声、法器试验的爆炸声和喧闹怒骂声不绝于耳,对于几乎没有睡觉一说的修仙者们,夜晚和白天没有太大区别。   根据林鹿鸣给出的位置,辰轩走过一座座殿宇,转过一道道路口,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楼阁,风格古朴,檐牙高啄,仿佛一头绝世凶兽冲天咆哮。   向里看去,梁柱上原本朱红的漆如今已氧化发黑,让整座楼阁呈现冷暗之色,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但这样一座很可能有着千年历史的古楼,匾额上却简单地书写着“林鹿鸣炼器室”几个字,给人一种严肃和欢快交杂的突兀感,让人印象深刻。   “林师兄......”辰轩站在楼下,刚想敲门,却发现厚重的大门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楼中有人关闭了隔音法阵,霎时间,辰轩就听见了楼上叮叮当当的捶打声,细碎而致密。   “赶紧进来吧。”嘈杂的捶打声中,又传来了一道温和而活泼的男声。   辰轩点点头,这应该就是林师兄了。   走上二楼,辰轩顿时感觉到滚滚热浪向他冲来,周围的温度陡然升高了很多。   他抬眼看去,一阵浓浓的烟尘之中,火星四溅,不时绽放的火光将楼阁照得亮如白昼,让人不禁疑惑这木楼怎么还没被点燃。   “辰轩师弟,你稍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灼红的光芒中,一具白皙而又不失健美的身体若隐若现,清亮的汗液顺着肌肉的线条汩汩流下,林鹿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虽然都是男人,但一向腼腆的他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裸上身。   捶打声止歇,很快,林鹿鸣将汗流浃背的身体清洗一番,换了一身青墨道袍从中走出。   辰轩这下才看清了林师兄的模样。   只见眼前的男人清秀俊美,面如冠玉,好似十多岁的少年没有一点世事的困扰,天真而善良,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却不会给人一丝虚假的感觉,反而显得无比真诚,让人下意识地卸下防备,心生亲近。   就如同一道柔和的阳光,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但是,在修仙界这个比狠的地方,除了主角,善良真的无处安放。   林师兄这样的人,真的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吗?   “辰轩师弟,我们就不废话了,直入主题吧。”   辰轩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多了些东西。   两株草药,一块说不出名字的金属,和一张符箓。   “师弟,澹台师姐让我根据你的天赋来教你对应的知识,而我比较擅长炼丹、炼器和制符,所以我们就先测一下这三个,看看你最适合学习什么。”林鹿鸣温和的说道。   “好。”辰轩点点头。   “首先是炼丹,它最需要的是对草木属性和状态的感知,感知能够让你清晰的了解草药炼制时所处的状态,多株草药一起炼制时它的作用尤为明显,杂质是否完全剔除,能量是否成功转化,属性是否出现冲突,药汁是否正常融合,都需要靠感知来得知。这是一切炼丹术的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天赋。”   “其次是对草木的亲和,当我们感知到丹药状态时,它并不一定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进行,很可能会出现错误,这时我们就需要对发生紊乱的地方进行调整、操控,而这就主要依靠炼丹师对草木的亲和度,亲和度越高,操控起来就越得心应手,精细程度也越高。”   “现在,你闭上眼睛,尽可能多的感知这两株草药的状态,然后将你脑海中看见的景象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辰轩依言而做,闭上眼睛,摒除杂念,散开心神,让灵觉充满整个房间。   很快,他就“看见”两株草药在感知中的模样。   一株遍布着浓密的莹白色光点,就像繁茂的树叶缀满每一个枝丫,光点带着些许凉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另一株则散布着明红的光点,比较稀疏,但每一颗光点都好像一个火球,光芒盛烈,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融融热意,好像连体内的灵力都活跃起来。   “左边这株草药是白色的,右边的红色的。”辰轩说道。   林鹿鸣微微颔首:“不错,草药的颜色代表它们的属性,红色是火,白色是冰,能看到这些代表你满足了成为炼丹师的最低要求,还有呢?”   “左边草药白色的光点很多,右边的比较少,但是单个光点发出的光芒,白色的比红色的弱一些。”辰轩接着说道。   林鹿鸣微笑:“很好,你能看到光点而不是一整团光芒,说明你的感知精度比较高,这对炼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事,光点的稠密度代表草药能量分布是否均匀,光点的亮度代表此处能量的强弱,这是每一株草药的特性,哪怕是种类、生长环境、年份都完全相同的两株草药,特性也会有所不同。”   “还有吗?”   “我还感觉到,白色的光点有些凉,红色的光点则很热。”辰轩皱着眉说道,他也不太确定,毕竟从一个能量光点竟然能察觉到凉热,有些匪夷所思了。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林鹿鸣眼眸瞪大,惊喜道:“你真的能察觉到它们的凉热?” 第116章 暴露   辰轩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想到林鹿鸣突然之间反应那么大。   “是的,虽然比较微弱,但凉热分明。”   林鹿鸣脸上浮现出一丝真诚的欢喜,说道:“看来你在炼丹上的天赋还要超出我的预估,凉热代表草药的药性,能够在没有先验知识的情况下清晰地感知到,就代表你具备了炼制高阶丹药的潜力,因为高阶丹药所需要的草药种类庞杂,性质各异,如果炼丹师感知不到,就根本无从处理。”   “同样,你也因此具备了独立处理未知草药的能力,这是创造新丹方的必备条件。”   辰轩茫然地点点头,林鹿鸣兴奋地说了一大堆,但对他这个门外汉而言,只给了他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还有吗?”不知不觉间,林鹿鸣开始期待了起来,或许辰轩师弟是个炼丹天才也说不定,自己将他的才能发掘出来,教授他炼丹术,不就相当于为丹道培养了一位未来的大能吗?   辰轩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林鹿鸣见状有些失望,但在准备测下一项时,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将两株草药轻轻撕碎,提取出其中的光点,让它们暴露在空气中。   随后分别引导其中一个光点,落在辰轩眼前。   “全神贯注,用你的灵觉,用你的识念,用你的最大能力去触碰它们,突破它们,感受它们,然后,告诉我你的感受。”林鹿鸣有种莫名的直觉,辰轩的天赋不止于此,他还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一片蒙昧的黑暗中,唯有眼前一白一红两个光点,辰轩用识念将它们牢牢包裹,竭尽全力地去感知,很快,辰轩察觉到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很朦胧,不真切。   触碰它们,突破它们!   辰轩想到林师兄说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控制着识念,开始用力地向光点中钻探,他要突破这层外壳,直达能量的核心!   一点一点,光点坚硬的外壳凹陷了,裂开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缝。   辰轩神色一动,没有犹豫,立刻顺着这条细缝拼命向里钻去。   “哗。”   仿佛水流涌动,辰轩的识念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能量包裹,一边是温和中带着一丝微凉,而另一边则是活泼中带着热烈。   他察觉到了。   这些光点的本质。   它们的诞生,它们的用处,它们的变化......   这一切信息都在他突破那层外壳时得知了,信息洪流都如同席卷而来的海浪一样将他淹没,是那样的欢呼雀跃、迫不及待。   现在,这两株草药对辰轩而言已经没有秘密了。   “左边这株草药的作用是疗愈伤口,催生血肉,它的效能最多支持愈合半径三寸的创口。”   “右边草药的作用是加快灵力运转,它的最大效能是加快明澈境修士灵力运转速度三成,持续半个时辰。”   辰轩说完,睁开眼睛看向林鹿鸣,想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毕竟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突破光点,感知本质,信息洪流,一株以前从未见过的草药就这样向自己敞开了全部。   太轻松了,连一点实验都没做过就掌握了它们所有信息,让人感觉不真实。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终于遇到一个和我有同样天赋的人了!”林鹿鸣闻言兴奋得满脸通红,差点就高兴得跳起来。   “辰轩师弟,你是个绝世天才,你放心,我一定将我毕生所学全部教授与你,希望你在丹道上能比我走得更远!”   看着林鹿鸣脸上洋溢出的笑容,辰轩能感受到他那发自内心的喜悦,不禁心神有些恍惚,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无私的人吗?   自己天赋如此之好,他就不怕自己以后夺了他的风头,抢了他的机缘?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经历过澹台绫兮这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女人摧残后,辰轩本来已经对所谓的仙人绝望了,但眼前这个正在为自己而高兴的男人似乎真的与众不同,他宛如一缕柔和的阳光照破了夜的昏黑,在这个晦暗的世界上闪耀的让人心颤。   “林师兄,既然你要传授我炼丹之道,我需要拜你为师吗?”辰轩问道。   林鹿鸣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可没资格当你师尊,我们在丹道这条通天大道上都不过垂髫稚童,本该携手前行,何来师徒一说,若师弟真想拜师,不如就以丹道为师,以慎思笃行、不厌其烦的态度向它学习。”   “我们都是丹道的徒弟,就还是以师兄弟相称吧。”   辰轩闻言心中感动莫名,垂首称是。   “好了师弟,别纠结了,我们还有炼器和制符等几项没有测试,抓紧时间继续。”林鹿鸣热情地催促道。   ......   一个时辰后。   林鹿鸣有些呆住了,他愣愣地转过头凝视着辰轩,久久没有开口。   辰轩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笑笑:“林师兄,我有什么不对吗?”   林鹿鸣失神的左右摇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没事,没事,只是你今晚给我的惊喜太多了,我还没消化过来。”他喃喃开口。   没过多久,他的眼神重新聚焦,一脸郑重地看着辰轩:“辰轩师弟,你真是一个妖孽!”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同时在炼丹、炼器、制符三道上都达到如此天赋,丝毫不逊色于我,简直完美的不真实,就像一尊仙神。”   辰轩闻言有些无语,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变着法夸自己?   不过,按照魔族记忆中的说法来看,自己在任何一方面都达到了极致,确实堪称完美。   而按照澹台绫兮的说法,自己的生命位阶圆满无缺,同样是她口中的完美生命。   天魔?   辰轩默念一声,思绪翻涌。   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整个魔族无数年来只有自己和妹妹是真正的天魔,连父母都只是被尊称,这所谓天魔,到底是如何诞生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世界,这片天道之下,真的允许诞生出如此完美的生命吗?   如果不能,自己又是从何而来呢?   辰轩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太过遥远的事。   林鹿鸣误解了辰轩摇头的意思,还以为他不赞同自己,于是解释道:“辰师弟,你真的比我更加妖孽,我只在丹、器、符三道上达到了极致,但在阵道上就稍逊一筹了,说不上完美,而你......”   林鹿鸣垂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觉得澹台师姐看错了,你在阵道上不是没有天赋,而是同样达到了极致。”   “甚至我还有一个更荒诞的猜测,你不仅在这四道上,在其他道途,例如修灵、例如炼体、例如锻魂上也同样达到了极致,或许,你真的是一尊转世的仙神,否则解释不了。”   辰轩闻言心头一跳,为林师兄的敏锐而感到震惊,同时也骤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自己太大意了,竟然不知不觉就让一个外人将自己了解到如此之深,其中固然有林师兄温和无害的气质让自己放下了防备,但更多的是自己确实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之心!   自己身体和天赋如此异常,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或许林师兄不会主动出卖自己,但这种事一旦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就不是秘密了,万一有人对林师兄搜魂,自己就可能暴露!   自己还是太稚嫩了! 第117章 回忆   辰轩有些后悔让林师兄测试如此多项,早知道就专修丹道就好了,至于澹台绫兮那边,随便编个理由搪塞。   辰轩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派来学习炼丹、炼器和制符,就是为了在林师兄不受澹台绫兮掌控时能够完美接档,而如今自己既要提供精血给她修行,又要炼丹制符,看似被压榨了,实际上却意味着地位的提升。   今后哪怕行事出现了缺漏,澹台绫兮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及根本的惩处,最多也就是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她既然将自己视为她的东西,那么自己有任何损害就相当于她受到了损失,这个道理她肯定明白!   只要自己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自己就非常安全。   而且可以预见,随着自己越来越强,地位越来越高,话语权也会越来越多,或许想要反客为主很难,但至少也不会太过卑微,像个听命行事的傀儡。   林鹿鸣见辰轩久久不语,还以为他在想借口掩饰,于是潇洒地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辰轩肩膀:“辰轩师弟别想理由了,既然师兄下了判断,十有八九就不会错了,师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你也不用担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师兄可以对道心发誓,绝对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第二个人。”   说完,林鹿鸣生怕辰轩不信,立刻就许下了道心誓言。   “林师兄......”辰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鹿鸣爽朗一笑:“我虽然长得有些稚嫩,但毕竟不是小孩,没有那么天真的,修仙界,甚至仙宫中那些黑暗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不必担心。”   “多谢师兄。”辰轩深深抱拳行礼。   “哈哈哈,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们正式开始学习,先从学习炼丹开始吧。”林鹿鸣笑着说道。   辰轩的礼节一丝不苟,太过郑重,让林鹿鸣有些不好意思。   “林师兄......”辰轩走到门口似要离去,却突然转过身,脸上有些迟疑。   “嗯?师弟怎么了,可还有疑惑之处?”林鹿鸣止住了脚步,微笑道。   辰轩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师弟确实有些疑惑,但不是关于丹器符三道的,而是关于澹台师姐的。”   “澹台师姐......是个怎样的人,她......有何喜欢之物吗?”   林鹿鸣闻言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辰轩会问这个问题,但旋即他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些许促狭之色,调笑道:“辰师弟可是爱慕澹台师姐,不过想成为师姐的道侣,难度可不比登临极巅低啊。”   “不,不,不,师兄误会了。”辰轩连连摆手,“我并不是想追求澹台师姐。”   林鹿鸣哪里肯信,只当是师弟面皮薄不好意思。   “师弟可知有一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他笑道。   “偌大的内门,甚至仙宫,爱慕澹台师姐的不知几凡,随手扔一块木头都能砸到两三个,而想成为师姐追随者的更是足以填平大海,光是藏墨峰下每天眼巴巴守着师姐的就已经数不清了。”   “爱美、慕强,本就是人之天性,师弟大可不必为此羞涩,而且就连师兄我也深深地爱慕澹台师姐。”   辰轩摇摇头解释道:“辰轩并非出于爱慕之心而问,而是为了报答澹台师姐的恩情。”   见林鹿鸣眼神疑惑,他继续说道:“辰轩本是一介庸碌凡人,因为巧合立下了一点微末的功绩,得澹台师姐看中,将我带到了仙宫,还传授我仙法,如今又让林师兄这等天才亲自教授我丹器符三道,如此大恩辰轩不能不报,但如今我对澹台师姐一无所知,空有拳拳报恩之心却无从下手,想着林师兄与澹台师姐相识许久,应当对师姐十分了解,所以有此一问。”   林鹿鸣闻言恍然大悟,他没有笑话辰轩身无长物,所谓的报恩压根不值一提,而是满怀感动道:“修仙界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事屡见不鲜,辰师弟有这份心已经强过仙宫大多数人了。”   随后低头认真思考着。   他带着辰轩走出炼器室,漫步于池塘庭院,青瓦红墙间,夜风凄凄,月色微凉,将二人身影拉的很长。   来到一个小亭中,林鹿鸣忽然说道:“其实师弟方才也点醒我了,我思索许久,竟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澹台师姐喜欢何物,亏我之前还认为自己从小便认识师姐,对她了解颇深,如今想来实在是滑稽。”   林鹿鸣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天天送些丹药、法器,千篇一律还洋洋自得,自觉一片真心付出良多,却没有在意澹台师姐是否真的喜欢,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件事,真是可笑。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亲昵地称呼她绫兮吗?   或许自己从根本上就理解错了,澹台师姐并非因为对自己心生情愫而准允,而是出于对弟弟一般的关爱,毕竟家人之间的称呼也很亲近。   ......   额。   辰轩望着林鹿鸣突然变得落寞的身影有些无言,他不知道林鹿鸣曲曲折折、患得患失的心路历程,只是觉得奇怪,自己一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让林师兄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瞬间焉了下去。   没等他多想,很快林鹿鸣又鼓起了干劲,接着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澹台师姐的喜好,但我可以将我对澹台师姐的认识和经历讲给你听,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   “当然不会,师兄请讲,我洗耳恭听。”   清月融融,林鹿鸣和辰轩在廊桥上走着,脚下仿佛踩着月色的云。   他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说道:“我五岁那年测出具有修仙的天赋,来到仙宫,那个时候,澹台师姐已经在了。”   “当年我还很小,还没到可以修炼的年龄,所以平日只是玩耍打闹,偶尔学学写字,读读典籍,因为聪明的缘故,很快我就学会了。”   “无事可干,也没人管,所以我就和仙宫中的其他稚童成天胡闹,还想拉着澹台师姐一起,只可惜被拒绝了。”   “在我的记忆中,澹台师姐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淡然、出尘、缥缈若仙,好似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眼波永远那么平静,仿佛看遍世事。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转世这种事的话,我唯一能肯定的,澹台师姐一定是那转世的谪仙。”   “她平时不和我们一起玩闹,只是在那边安静的看着书,时而看看我们,不远离也不亲近,就像是观察,也像是无聊。”   “有时她会不见,很多天都找不到人,最后发现她一直待在最高的山上,看星星看月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又有些明白,或许,师姐看得不是月亮,而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澹台师姐其实很奇怪,她和我们都不一样,她不像个小女孩,不爱打扮、不矜不娇,也不像个小男孩,邋邋遢遢、疯疯癫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面对师姐总是又敬又怕,虽然她从未对我们怎样,甚至话都说的不多。”   “师姐一天天越来越美,越来越像月宫中的仙子,我们也一天天有了男女的概念,所以师姐开始有了爱慕者,或者说,跟屁虫。”   “我们有时想方设法地逗弄她,做些恶作剧,想惹她注意,想在她面前炫耀,想让她美丽的面庞上布满嗔怒,甚至更大胆的,想弄哭她,但可惜,我们都失败了。”   “最过分的一次,我们趁着师姐在洗澡,偷偷把她的衣裙拿走,我们如获至宝、欢天喜地,或许是出于对女孩身体的好奇,我们等在旁边看她出浴。” 第118章 天,人   “我们又理所当然的失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姐学会了法术,她轻轻一招手,被我们拿走的衣裙就从手上飞了回去,她毫不避讳我们,悠然地出浴,悠然的穿衣,但可惜,我们只能看见她的脸,而她的身体被唤来的白色水雾挡的严严实实。”   “我们很沮丧,但更多是害怕,几个大男孩被一个小女孩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万幸,师姐没有惩罚我们,她没有羞涩,没有恼怒,好像从没发生过这件事。”   “只是第二天,我们都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本书,封皮上用红色颜料写着:晚上单独看。”   “我们都很好奇,但没人敢不听师姐的话提前翻开,于是等到了晚上。”   “等晚上夜深人静时,我偷偷地翻开书,发现书上画着赤.裸的男男女女,他们身体的构造,他们的差异,有些是内部,有些是外部,辅以文字,介绍的清清楚楚,无比详细,最关键的是,这些画还上了色。”   “等我看完这些,第二天,床上又多了一本书,上面同样写着晚上单独看。”   “我带着无比的好奇和激动挨到晚上,迫不及待地打开,发现这是一本精美的连环画,同样上了色,主角是一对男女,地点在床上,他们摆弄出各种不同的姿势,挥汗如雨,空白处用文字描绘情景,并对动作进行介绍和解读。”   “很显然,这些都是澹台师姐亲笔所画,亲手所写。”   “我至今没法详细说明我当时的心情,只是很震撼,很复杂。”   “澹台师姐和其他女孩真的完全不一样,这种事其他女孩不可能做的出来,但她也不是男孩,这让我非常矛盾。”   “后来我渐渐明白,澹台师姐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女属阴,男属阳,但澹台师姐仿佛是混沌,二者都有,但都不是,她似乎逐渐超脱了男女之别,精神脱离了这副躯壳,高高在上。”   “如果非要一个词来描绘,我觉得她宛如一尊真正的仙神。”   “在我的理解中,仙神,不只是修为境界,而是另外一种生命、一种状态、一种思维,祂近乎于道,似大道般无情、永恒,又似大道般包罗万象,任何事物都能在其中找到映照。”   “澹台师姐,已经越来越给我这种感觉了。”   “我能感觉到澹台师姐心中有一个目标,一件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事,她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这个东西而做,为了这件事,她可以放弃一切,漠视一切,任何世事礼法、规则约束都阻止不了她。”   “甚至,师姐是为了这件事而活,没有了这件事,师姐就不存在了。”   “如今的我很害怕,害怕师姐真的成为祂,师姐越来越像真正的仙子,我就越来越怕。”   “我不顾一切想向她靠近,但我接触不到那件事,我就无法真正进入师姐心中,那件事是一个枷锁,将师姐囚困在内,但它也是一个缺口,一个将师姐从万般皆空、难惹尘埃的心境中解脱出来的缺口,一个重衍混沌、化分阴阳的希望。”   “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把握住这个希望,将师姐的神性剥离开来,让她会笑、会恼,宜喜、宜嗔,师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阵缥缈的风。”   “我希望我能成为那个人,但我也和你现在的处境一样,空有决心,而无从下手。”   林鹿鸣的声音不快不慢,像是没有什么情绪般平铺直叙,但辰轩却能从中体会到他对澹台绫兮深沉的感情。   这种感情醇和而悠长,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却宛如涓滴溪流般不知不觉浸润万物,等回过神来,心里、身里已经全部都是她的痕迹,想的、念得也都成了关于她的故事。   辰轩本意其实只是为了多了解一点澹台绫兮,知道她的过去、她的性情,这样他就能更好地分析出她的底线和弱点,知晓如何应对,可现在听了这么久林师兄的深情告白却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澹台绫兮仿佛生而知之一般,从未有过迷茫、懵懂、天真、幼稚的时候,她的性格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没有什么黑深残的催化,天生如此。   不过这样想来澹台绫兮就更可怕了,天生的心狠手辣,天生的冷酷无情,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着无比坚毅的意志和心性,简直无懈可击找不到弱点啊!   辰轩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头疼。   唯一有可能的弱点,就是林师兄所说的“那件事”了吧,但哪怕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我们一无所知的话就没有意义,和没有“那件事”没有区别。   “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对于澹台师姐更是如此,她曾离开仙宫去凡间、秘境历练过,我也因此听到一些只言片语,说她手段残忍、心机深沉,但哪怕真是如此我对她的认识也不会改变,她给我们的印象就是高高在上的仙神,远离凡尘。”   “所谓的残忍冷血,只是外在表象,就像地震海啸杀死那么多凡人,你会责怪老天残忍冷血吗?”   “不会,因为残忍冷血是用来形容人的,而天不是人,天就是这样,无情、永恒,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不会被天放在眼里的,就像他们同样不被澹台师姐放在眼里。”   “我认为,这两者是一样的。”   林鹿鸣缓缓说道。   辰轩心中震撼莫名,他发现自己内心对澹台绫兮的看法在被一点点改变,是啊,如果以人的规则来衡量澹台绫兮,那她确实是狠辣残忍,但如果不用人的观念来评判,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就是人,她有着人的躯壳,那么风华绝代,那么完美,她还有着人的语言,人的认知,人的行为,人的一切......   她怎么可能不是人?   “林师兄,那澹台师姐难道就没有流露过人的情绪了吗?这不可能吧!我虽然和师姐接触不久,但她平日也不是完全一副漠然的样子,有时还是有些许的波动的。”辰轩忍不住追问,他可是记得澹台绫兮惩罚他和若涵时那锱铢必较的样子。   林鹿鸣笑着看他,说道:“澹台师姐确实并非一直漠然以对,前段时间我也曾让师姐变得开心而拉近了关系,我只是认为,澹台师姐的情感正在朝一种混沌难明的方向靠近,如果没有人能撕裂那道缺口,或许未来某一天,澹台师姐就会成为真正漠然无情的天,亦或是仙神。”   “而且,尽管我不认为是真的,但未尝没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澹台师姐已经失去了人的情感,我们平时感受到的,或许都是一种巧妙的伪装。”   辰轩摇了摇头,他觉得林鹿鸣的话太过疯狂,太过匪夷所思了,让人无法接受。   他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什么天,什么混沌,什么仙神,明明澹台绫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多性格孤僻了一点,残暴了一点,竟然被林师兄神化成这样,这是因为太过崇拜和爱慕导致的吗,不自觉就将她放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   果然,就算林师兄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好人,也不见得就是一个正常的人,这些人修仙修久了,思想都会变得这么可怕。   还是说,天才都是疯狂的,林师兄是一个绝对的天才,所以也是一个绝对的疯子? 第119章 妄念   林鹿鸣看出了辰轩的不认同,也没在意,哈哈一笑道:“辰师弟不用放在心上,这些都是我的一家之言,作不得准,你和澹台师姐相处久了就会有自己的体会了。”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认同自己的看法,至少后面那个最坏的可能就与我所知道的有冲突。”   辰轩闻言神色一动,问道:“师兄指的是?”   林鹿鸣解释道:“澹台师姐平日里的情绪是真是假我分不清楚,但每年有几天时间,澹台师姐好像会卸下一切防备,流露出和我们普通人一样的情感,这或许是一种宣泄,一种表达,我不得而知。”   “师姐会避开我们,到一个找不到的地方,一个足够高的地方,在那里看星星。”   “我曾用法器隐匿气息,偷偷跟在师姐后面,看着她在仰望星空时流泪,在不加遮掩地抽泣,在凄婉悲伤地低吟,那泪滴无比真实,做不得假。”   “所以,澹台师姐现在肯定还是一个真实的人,拥有着人的情感。”   此番说完,一时无言,辰轩思考着,想象着,澹台绫兮流泪的样子,但他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因为流泪对于澹台绫兮同样匪夷所思。   良久。   “哈哈哈,辰师弟听听就好,当我在胡言乱语也行,不要往心里去。”   “今晚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平时我也不会逢人便说这些的,难道是辰师弟为人和善的缘故吗?”林鹿鸣羞涩地挠了挠头。   辰轩明白林师兄的意思,微微一笑,抱拳道:“不管怎样,师兄此番无所保留地畅谈让师弟感动万分,同样也收获良多,多谢师兄。”   说完,辰轩便离开了。   ......   与此同时,玉怀峰。   半山腰的竹廊庭院中,月色如水,波光粼粼。   一曲清幽的丝竹声在这空旷的夜色中响起,一位绝美的白裙仙子正在优雅抚琴。   忽然,仙子神色微动,手上的琴声悄然欢快了几分,似乎在为贵客的到来而欢喜。   片刻之后,庭院中一道柔和的白光亮起,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弥漫开来。   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姿缓缓从光芒中显露而出。   澹台绫兮身着一袭薄纱短裾青裙,青丝成髻,纤腰环束,锦绣丝带于风中翩飞,凝立月下,皎洁出尘,似广寒仙子临世。   素色轻纱随风轻摇,月下更添几分朦胧幻美,将一双玉臂映衬得欺霜赛雪,凝脂如玉。   裙下修长白皙的双腿宛如钟天地之灵秀而成,纤秾合度,晶莹生辉,让人不禁想拿在手里肆意把玩。   足踏青莲玉舄,高高的舄根让足部的肌理更加紧致,将玉腿的曲线衬得更加完美诱人,令人目眩神迷。   澹台绫兮的绝美身姿,连同为仙子的云屿卿也失了神,她那登临世间极致的美,拥有超越认知偏见的力量,无论身为什么种族、无论对美有何界定,都会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澹台绫兮应约而来,不知云仙子找我何事。”她檀口轻吐,语气平静。   琴曲近尾,云屿卿没有回话,而是继续拨弄琴弦。   稍顷,琴音渐歇,一曲弹毕。   云屿卿缓缓起身,俯身相邀,二人步入青竹茶间。   待双方落座,茶香袅袅,云屿卿才缓缓开口。   “感谢澹台仙子登临,屿卿有一事相求,此事只有澹台仙子能解。”   澹台绫兮眼波微动,等待她的下文。   “白日之事,澹台仙子已亲眼所见,屿卿就不在赘述。”   “冷仙子如今的状态不算太好。”   “她修习了一门上古功法,这门功法杀伐威能无比强横,在顶级仙门的镇派功法中也算首屈一指,但每一次运转都会在心中凝聚妄念,这妄念来自神魂,会逐渐侵蚀人的心智,也正因如此,这门上古功法的修习者后期大多沦落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这门功法如今也近乎失传,唯有冷仙子还在修习。”   “但事到如今,冷仙子也逐渐受到妄念的影响,有濒临失控的迹象。”   澹台绫兮素手执盏,品一口香茗,神色淡然说道:“所以云仙子想让我帮什么呢,我并不会清除妄念,也没有压制的手段,恐怕无能为力。”   “而且妄念由心而生,若是心性坚毅之辈,自然无惧妄念,甚至能反过来利用妄念,利用它积累的庞大杀意进一步提升威能,冷仙子也应该清楚才对。”   云屿卿恬静的容颜上露出些许哀色,轻声解释道:“猎雨心性并非不坚毅,而是她心境有缺,过往的梦魇成了她挣不脱的枷锁,因此难以抵抗妄念,每次都只能靠我的清明术暂时压制,但这终究解决不了根本。”   澹台绫兮黛眉轻挑,说道:“既如此,冷仙子自当学会战胜梦魇,使心境圆满,若是连虚幻之敌都战胜不了,谈何横推一代,登临绝巅?”   云屿卿螓首轻摇,玉颜哀婉:“澹台仙子说的是,虚幻的梦魇确实不足为惧,然而猎雨的梦魇并非无根之木,他同样存在于现实之中。”   云屿卿说的很直白了,澹台绫兮也就不再多言。   冷猎雨选择修习攻击强的功法是为了复仇,但正是因为渴望复仇,导致她心境有缺,修习功法出现问题。   显然,如果没有外人破局,她将沉沦于此。   云屿卿接着说道:“妄念有两种消减办法,一种是宿主通过杀戮和鲜血去释放它、满足它,另一种则是让它掌控宿主,主导身体,但这时就需要有一个对手,以绝对的强大去彻底打败它,以疼痛和绝望来唤醒宿主的神智,就像将狂化中的妖兽打醒一样。”   “猎雨不想造成更多无谓的杀戮,所以她选定了你作为唤醒她的对手。”   “澹台仙子,猎雨需要你的帮助。”   云屿卿美眸中晶莹欲滴,退后两步朝澹台绫兮深深一拜。   澹台绫兮似乎是没看到,依旧悠然品茗。   过了一会儿才平静说道:“我可以答应,但有一个条件。”   云屿卿闻言神色一喜,她不怕澹台绫兮提条件,就怕她不答应,因为这个对手并非随便一个人都能当,既要满足实力的要求,还不能对冷猎雨真的下杀手,或是趁机给冷猎雨的身体埋下隐患。   最重要的是,这个对手需要是冷猎雨心中认定要打败之人,有着强烈的情感执念,否则妄念的消除也会大打折扣。   “澹台仙子请讲。”   澹台绫兮品茗的动作一顿,抬起美眸看了她一眼,将茶盏放下,缓缓说道:“我要冷仙子修习的功法。” 第120章 狂暴的战斗   “澹台仙子,这边。”   云屿卿在前面领路,走在玉怀峰中,带着澹台绫兮去找冷猎雨,毕竟条件是要冷仙子的功法,云屿卿也没法直接答应下来。   来到一处落差足有百丈的瀑布之下,瀑布犹如悬天之河巍然壮观,隆隆的水声此刻竟不下于煌煌雷鸣。   澹台绫兮看到,有一位冷艳绝美的女子悬坐于瀑布下的深湖中,一半浸入湖水,一半裸露在外。   瀑布之水从百丈高处落下,拥有不下于巨石坠落的冲击力,它们轰然砸落在女子肩头,却无法让她的身体动摇半分!   万顷深湖中闪烁着青白色的莹光,在夜里非常明显,这是一座笼罩整个湖泊的法阵!   “猎雨需要借助清明法阵和纯灵之水来压制妄念。”云屿卿解释了一句。   湖中的女子察觉到来人,缓缓睁开美眸,眸中一丝来不及收敛的猩红一闪而逝。   “屿卿,澹台仙子。”她淡淡地唤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云屿卿玉足轻点,轻盈地飞到湖面上,凌波缓步,踏着湖面走到冷猎雨面前。   “猎雨,澹台仙子答应了,但是她有一个条件,需要由你来决定。”云屿卿开门见山说道。   “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能让你犹豫的条件,也就只有破灭长卷了吧。”冷猎雨轻轻一笑。   云屿卿点了点头:“澹台仙子想要你的功法作为报酬。”   冷猎雨转过头去望着澹台绫兮,眼中带着审视之色。   片刻之后,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本不愿再将破灭长卷流传出去,想让它随着我的死去而永远消失,因为世间的修仙者只有极少的人能抵御妄念的侵蚀,一旦广为流传,对整个仙元大陆来说都不啻于一场惊天的灾祸。”   “但如果说有谁一定能抵御它的侵蚀,不会沦落为杀戮的野兽,也就只有你了吧。”   “破灭长卷我可以给你,因为你能掌控它,但是在我需要消除妄念的时候,你必须毫无保留地帮我,这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无数次,至少在我没有破除梦魇,能够只凭自己消除妄念之前都是如此。”   “同时,我还需要先检验一下你的实力,看看你是否真的能打败被妄念掌控的我,若是做不到,那自然一切休提。”   此番说完,两人都看向澹台绫兮,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   没有思考太久,澹台绫兮螓首轻点,玉颜没有一丝为难之色。   “可。”   ......   双方凌空立于碧湖之上,绝世身姿沐浴在皎白月光之中,晶莹生辉,仿佛连皓月都为她们所吸引,忍不住将光华投下。   四目相对,冷猎雨眼眸微阖,一股战意陡然自胸膛升起。   这一场战斗她已经期待了很久,虽然她明白澹台绫兮按计划打败她才是最好的结果,但她仍然按捺不住那份战胜澹台绫兮的渴望!   “屿卿,撤掉清明法阵吧。”她说道。   云屿卿点点头,素手轻挥,湖底运转的法阵悄然停息,青白的莹光也逐渐收敛。   失去了清明法阵的压制,冷猎雨能明显感觉到神魂之中那团妄念又开始蠢蠢欲动,一些过往的血腥残忍的场景从脑海中浮现,宛如梦魇挥之不去,侵蚀着她的神智。   眼中猩红渐起,但这一次她并没有选择去抵抗,而是第一次任由它占据整个心神,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陌生,有另一股力量在和她争夺控制权。   “澹台仙子,接下来我会被妄念掌控,拼尽全力地杀死你,所以你也不要留手,请记住,唯有刻骨的疼痛和绝对的力量才能将我唤醒。”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平静的玉颜上看不出什么郑重之色,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试。   冷猎雨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玉面含怒,眼中的猩红迅速扩大,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意骤然升腾!   “小心了。”不知何时,她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如同饥渴的妖鬼在痛饮鲜血。   “云仙子,你离远一点,我怕伤到你。”澹台绫兮依旧不紧不慢,宛如柔风细雨。   但下一刻,她重重一踏,湖面轰然炸开丈长的水花,她如闪电般激射而出。   “五相法阵,开!”   肌体晶莹,凝脂般的肌肤变得几乎透明,仙灵玉骨绽放出道道霞光,铭刻的十八道法阵在夜空中投射出金黄的秘纹,只是瞬间,澹台绫兮就几乎使出了全力。   她手捏拳印,带着无匹的巨力砸向冷猎雨。   “破灭杀意!”冷猎雨厉喝一声,周身灰霭涌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不闪不避,同样挥拳相迎。   “轰!”   拳印相撞,盛放出璀璨的光,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中心点毁灭般的冲击如同一道波纹迅速向周围扩散。   千百吨的山石倾塌粉碎,无数古树折断,湖面巨浪滔天。   “好强!”云屿卿瞪大了美眸,仅仅一次碰撞,两人的强横战力就展现的淋漓尽致,远超无数内门弟子。   一拳已毕,澹台绫兮没有给冷猎雨丝毫喘息的时间,再度欺身而上。   “五相法阵,一相•力,三相•速。”   她的身影快如闪电,每秒数十次的挥拳,拳拳生辉,每一拳都重如巨山坠压,让人难以抵挡。   炼体经历的两次极境洗礼,再加上赤血化金和仙灵玉骨这两大极境之上的造化,将她的肉身强化到一个无比可怕的境界,寻常修仙者孱弱的肉体根本无法招架这沛然巨力,甚至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连防御都是妄想。   胸腹,四肢,头颈,一息之内便遭遇数次重击,纵使冷猎雨的肉身同样被破灭之霭强化过,她也承受不住如此凶猛的攻击。   灰霭被打散,冷猎雨的左腕断折,露出森森骨茬,右手手骨破裂,肌体淌血,残破的身躯被直直地打入山体之中。   “猎雨!”云屿卿惊呼一声,她没想到仅仅两招,冷猎雨就陷入了绝对的下风,澹台绫兮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拳拳到肉,每一击都凶狠无比,根本就没有释放法术的时间。   破灭长卷的攻击性强过清净玄明道书,有它加持的法术将变得无比可怕,而澹台绫兮此时功法不过是玉玄上法,离清净玄明道书都差了两个等级,更逞论破灭长卷,若是单纯法术对轰,她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她要转化战斗的方式,以肉身近距离快攻来替代法术轰击。   没有像寻常修仙者那样待在原地等待对手恢复,澹台绫兮闪身跟进,打算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冷猎雨打醒。   “给我死!”如夜枭般嘶哑的怒吼,冷猎雨猩红的眼眸几乎要淌出血来,周身的雾霭转化成深沉的黑,心脏剧烈跳动,将铅汞般的血液泵入身体,如雷鸣般在血管中轰隆作响,破灭长卷极速运转,她残破的身体在黑雾的加持下迅速修复。   她想要使出破灭长卷的更多能力,但她没有这个时间,澹台绫兮的狂攻已近在眼前!   两人皆将战力推至极巅,不再保留,也不再顾及仙子的形象,回归最原始的搏杀,战至疯狂!   湖水在激烈的碰撞下宛如沸腾一般,湖水大面积蒸发,云蒸霞蔚,将整片山脉都笼罩在丰沛的水汽之下。   大地开裂,山峰炸开,烟尘漫天,她们的每一次轰击都将山峦打出一个大洞,山峰倾侧,无数巨石滚滚而下!   这已经是不下于天灾级别的战斗!   ps:求评论,求简评,欢迎提意见,欢迎讨论情节,欢迎加群。 第121章 疯子青河   自山脚战至山巅,一路上无数草木被连根拔起,无数地貌被摧毁,连云屿卿的庭院也未能幸免。   最后直到玉怀峰的山头都被削平一截,这场战斗才落下帷幕。   ......   澹台绫兮和冷猎雨此时都不复往日的圣洁清冷,反而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澹台绫兮浑身浴血,一身青白纱裙破烂不堪,宝光黯淡,丝丝缕缕的碎布耷拉在这具完美的仙躯之上,仿佛稍一触碰它们就会掉落下来。   大片的春光失去了遮掩,盛放在银白的月华之下,晶莹如雪的肌肤,映衬着血的猩红,超然出尘的仙子也好似坠入人间,生出了一丝女儿的柔弱,望之有种怦然心动的美感。   冷猎雨则更加凄惨,深可见骨的伤口,森白的骨茬和汩汩流出鲜血无不在诉说这场战斗的激烈,她的伤势极重,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娇躯也被打得开裂扭曲,但她的眼眸却无比的明亮,就像闪耀的星辰。   她已经苏醒过来,而且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神魂中的变化,原本已经颇具规模的妄念此时近乎消弭殆尽,心神从未有过的清明,看见鲜血不再心头悸动,对杀戮和死亡也不再渴望,她重新变成了她,而不是一个时刻想着杀戮的疯子!   “猎雨,澹台仙子,你们还好吗?”远处,云屿卿一脸担忧极速飞来。   “我没事,不,应该说,非常好!”冷猎雨红唇微动,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鲜血从嘴角不停溢出。   “猎雨,你伤的这么重还说很好,我看你还没清醒过来!”云屿卿关心地批评一声,随后立刻拿出疗伤丹药给她服下。   “用这个吧,对肉身的治疗效果更好,不会耽误大比。”一旁的澹台绫兮丢出一个红色的玉瓶。   “这是?”云屿卿接着玉瓶,有些迟疑。   “血精丹,我炼制的,对于恢复精气很有用。”   云屿卿拿不准该不该给冷猎雨用,万一澹台绫兮在丹药里做什么手脚,猎雨就危险了。   “给我吧,不用担心。”冷猎雨轻声说道,她相信澹台绫兮不会做出这种事,也没有必要。   一口服下,腹中腾然升起一股火焰,四肢仿佛被灼烧,胸膛剧烈起伏,那是心脏在复苏。   “咔吱,咔嚓。”   破出肌肤之外的骨骼肉眼可见地复原,血肉如同春天抽出的嫩芽飞速生长,裂开的脏腑也在修复,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精气从那颗小小的血精丹中涌出。   轰隆隆。   新生的血液被澎湃的心脏泵出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如同江河分流,一切都在好转!   “好惊人的效果,好厉害的丹药。”云屿卿惊讶地樱口微张,冷猎雨更是满心惊骇,只有她这个当事人才知道此时自己身体中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澹台仙子,多谢。”   才短短一会儿,她就从重伤濒死,到足以重新站立,简直不可思议!   澹台绫兮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趁着这段时间,她也重新换了身素色道裙,将暴露在外的春光尽数收回,只余一双修长无暇的玉腿依然绽放在星空之下。   “这是破灭长卷,一共四卷,分别对应清净玄明道书、灵始无极道书、混沌仙元道书的四个阶段,每一卷都拥有鬼神辟易的威能,但可惜我因为妄念的缘故,中断了功法的修炼,没法将它发挥到极致。”冷猎雨郑重地递出一个玉简,说道。   仙宫的功法长在修行,注重夯实根基、提升境界,对修炼者的灵力提升和道境感悟都很有帮助,可以说如果只是为了成仙,那么仙宫之法当得上首屈一指,但它也有一个不足之处,那便是灵力性质平和温润,不善杀伐,对法术威能的加成比不上其他仙门的顶级功法。   在不能使用裁决系法术的情况下,澹台绫兮发现自己掌握的法术攻击性都不算太强,无论是玄力系还是阵法系,都倾向于多而杂,专精于杀伤力的法术很少,此番修习破灭长卷或许能弥补这个缺陷。   “很好,如果冷仙子今后妄念再生,可以用玉简给我传音或者来藏墨峰找我。”澹台绫兮接过玉简,用神识探查一番,脸上露出清淡的微笑。   说完,澹台绫兮便唤出法阵,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冷猎雨看着她离去之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未完全修复的伤口,那里仍然隐隐作痛,但是这疼痛……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澹台绫兮刚才那如狂风骤雨般凶狠的拳芒,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就像一个壮硕的巨汉在凌.虐柔弱的女孩,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那种仿佛绝望般的无力感,那种天塌地陷般的窒息感,简直……   想到这里,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尾骨直窜上脑海,冷猎雨身子一颤,因精血流失而苍白的玉颜上竟浮现出一丝诱人的醉红。   疼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   翌日。   大比继续进行,幻身秘境中人声鼎沸,除了今日要上场比试的,还有很多弟子也放下修行前来观看,毕竟只有短短几日,实力很难有大的提高,但如果运气好,提前了解到自己无法应对的手段,有了防备后再遇到就能提升几分胜率。   “内门第三百六十二青河对战内门第一万四千一十三赵茂,开始。”第八座高台上,升选司中人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是那个疯子青河,哈哈哈,这下有趣了!”有人拍掌而笑道。   “不知道这次他又有什么高论,我都有点期待了。”其他人也扑哧一声,咧开了嘴角。   “这家伙虽然实力很强,但他每次说的疯话实在太可笑了,让我们根本就对他尊敬不起来啊。”有人无奈摇头。   内门三百多名可是拥有晋升真传的实力,按理说此地大部分人看到他都应该称呼一声师兄,可惜就是因为他时常说出惊人之语,让他在众人心中形象大跌,久而久之就沦为内门中无人不知的笑料了。   “快看,他来了。”   顺着一名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腰间系着竹笛,身着青衣道袍,足踏皂靴的男子扶摇而上,远望一眼,端的是眉清目秀、衣冠楚楚,眼眸间慧光闪烁,仿佛蕴藏着不一样的思考。   高台之上。   “师兄。”在他对面,赵茂似乎是不知道他的大名,仍然恭敬一礼。   听到这声师兄,青河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眼神突然一亮,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唰得潇洒一甩,将半张脸遮于扇面之后,高深莫测地说道:“这声师兄已经太久没听到了啊,就像世人不懂我太久了,今日,就凭师弟你这声师兄,我定当竭尽全力挽救你于危难之间。”   ......   “啊?!” 第122章 突破,聚精境高阶   “糟了糟了,这下他又开始。”场下有人看到他这幅熟悉的姿态,无语地以手覆面。   赵茂一脸莫名,挠了挠头说道:“师兄的话好奇怪,我一心修行,从未惹事,能有什么危难?”   青河感慨一声,一脸悲怆:“师弟有所不知,这是天地大劫,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每个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啊?!”赵茂目瞪口呆,什么天地大劫,什么世界末日,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场天地大劫无法避免,就像你等会儿右脚先出一样,是既定的事实。”   “唯有散去一身修为,才可从中逃脱。”   “师弟,你相信师兄,师兄不会害你。”   青河一脸关切地看着赵茂,眼中仿佛真情流露,无比诚恳。   赵茂飞快摇了摇头,心里开始害怕起来,这青河师兄年纪轻轻脑子好像不是太好,等会一旦不敌尽快认输吧,否则后果难料啊。   青河看见师弟摇头,顿时急了:“师弟你别不信,师兄我的话就像你三日后得到的丹方一样真。”   “听师兄一句劝,修为这东西就是毒药,毒性堪比你十日之后去百万仙洲采的那株毒腹蛇草,都是能致人死地的东西。”   赵茂越听越慌,这师兄不仅病了,还病得不轻,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都说不明白,日后的事情我都还没决定,你就先知道了?   要是我没得到丹方没采到毒腹蛇草,能不能找你索赔?   罢了罢了,今日也是我倒霉遇到了疯子,随便过上两招就认输吧。   想到这里,他抱拳道:“师兄,请指教。”   说罢,他也不等青河回话,便右脚重重一踏,一个瞬身来到青河身前。   ......   烟尘过去,赵茂倒在高台上,丹田被破,修为全无,生死不知。   “青河对战赵茂,青河胜!”冥杀队宣布结果。   “可惜,这只是幻身,罪过啊,罪过。”他感慨一句,跳下高台。   场外众人面面相觑,呆呆地看着他走远。   “好残暴,就算是幻身,也没必要把赵茂给废了吧。”有人说道。   “他一向如此,脑子不知道哪里搭错了弦,以前每次比试,他都会想方设法毁掉人丹田,美其名曰助人脱离大劫,后来被人告发到裁决殿,本来以为证据确凿他死定了,谁知消停一段时间又冒出来了。”有人摇摇头解释道。   “丹田被破就算能够修复,也代表修士无数年的积累毁于一旦,只能重新开始,裁决殿就这么放过他了?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他?”有人满脸不忿。   “谁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玄修宫还专门通知所有内门弟子,别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和他比试,有仙宫规矩在,只要你不答应比试他也奈何不了你,但是一旦答应,他就可能发疯毁掉你的丹田。”有人说道。   “总之,这人就是个疯子,修为还高,平日里别理他就对了。”有人建议道。   另一边,各个势力前来收集情报的执事正抓紧时间将比试结果和评价录入玉简,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人是不是疯子并不重要,残不残暴也无所谓,最关键的是有没有实力和潜力,只要有这两样东西,疯子也有价值,猪也值得拉拢。   其中一位头戴黑色面纱,浑身上下被黑裙包裹的女子手握玉简,记录到:青河,内门第三百六十二,心性残忍,实力过人,值得邀请!   写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她想起疯子青河刚才说的三句类似预言一样的话。   他还有推演命数的能力?   推演命数并不稀奇,稍微境界高一点的修仙者都能推演出凡人的命数,但是推演目标是修仙者的话,哪怕只是最低的尘净境,难度与之前也堪称天壤之别。   对于一般的修仙者而言,双方修为差距在三个大境界之内就基本不可能推演出对方的命数了,而青河和赵茂的差距绝没有如此之大,更何况整个仙宫都被遮掩天机的法阵笼罩,只要赵茂处于仙宫之中,按理说没人能推算出他的命数。   蹙着眉思索几息之后,她决定再录入一句:疑似拥有强大的命数推衍能力,能突破天机大阵进行短暂的预言。   此事事关重大,哪怕只有渺茫的可能性也不应该放过,一旦青河真的能突破天机法阵推演命数,对主人的用处就太大了。   求证起来也很简单,从青河留下的另外两句预言着手,看十天之后赵茂是否采到毒腹蛇草就知道了。   “接下来,由内门第八千五百四十三刍玉对战内门第三千七百八十六王丰,开始。”   ......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半个月后。   藏墨峰。   星月高悬,夜风吹拂。   澹台绫兮趺坐玉榻之上,周身被浓郁到几乎凝结成实质的血气包裹,体内响起阵阵隆隆之声,宛若雷鸣。   她的血肉正在蜕变,骨骼更加晶莹,无缺之血中几乎无穷无尽的生命精气仿佛永不枯竭的燃料,推动她的身躯向更加圆满,更加极致的方向进化。   七彩光华盛放,无缺之血沸腾,其中的玄奥道则被无数血肉微粒吸收,它们就像贪婪的鬣狗,争先恐后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寸寸咬断、吞下,这些道则最终都会变成养料,助她踏出迈向极境之上的那一步。   五脏六腑、头颅四肢、躯干经络,甚至是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经历一场常人难以想象的蜕变,浓郁至极的精气喷薄而出,肌体晶莹生辉,气质超然圣洁,仿若仙神,一种即将臻至极致的感觉悄然浮现。   天仿佛察觉到什么,朝人间投下一眼,但这气息一闪而逝,祂一无所获只能收回目光。   澹台绫兮此时已经突破完毕,无量的精气让她轻而易举地跨越聚精境中阶,直接突破到高阶!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速度,要知道距离她上次突破才过了一两个月!   修仙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普通修士一次小境界的突破都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之久,哪怕是仙宫的弟子,天赋远超寻常,通常也需要一年才能突破一个小境界,而她已经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   澹台绫兮审视自己的肉身,微微捏拳,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比之前足足强大数十倍!   如今,或许已经可以一拳打碎一座小山!   有血精珠和无缺之血的帮助,她在炼体之路上走的比修灵更快。   难道今后要靠双拳与人战斗,而不是优雅地施放法术?   不知为何,她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螓首轻摇,她抛下这些纷杂的念头,重新恢复漠然出尘的姿态,取出冷猎雨给她的玉简,那里面包含着一部上古顶级仙门的镇派之法——破灭长卷。   这半个月来,她不仅在炼体上进境神速,还对破灭长卷进行了修习,今晚,应该就能有所突破。 第123章 破灭之意   破灭长卷分为四卷,第一卷对应尘净境到纯元境,第二卷对应凝心境到问心境,第三卷对应法域境,第四卷对应踏天境和道天境,以澹台绫兮的实力,如今也只能修习第一卷。   “无世之始,无尽之终,神妄随心,破灭永寂......”   她默诵功法,脑中思解其中真意,一个个文字仿佛从脑海中跳跃而出,化作一把把尖刀,砍向每一寸皮肤。   不,不是仿佛,而是真实存在!   如果有人在场,他就能看到,一柄柄锋利的刀闪烁着冷芒出现在澹台绫兮周围,朝着她肆意劈砍。   难怪这功法会失传,它竟然会在修炼时幻化出钢刀主动攻击修炼者,而且这刀芒威能不弱,如果是初入尘净境的修士转眼间就会鲜血淋漓,到时候功法还没学会,人就先被它杀死了。   世间功法成千上万,奇怪的不少,但破灭长卷这种还真没听说过。   好在澹台绫兮如今的身体可以无视这些刀芒,这些攻击连一丝印记都留不下来。   灵力沿着经络流转,一股莫名的真意悄然酝酿。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次周天结束,澹台绫兮体内蓦然一震,一层灰蒙蒙的气息凭空浮现,这气息穿梭体内,血肉筋膜皆无法阻挡,很快,所有的灵力都从淡蓝色转变为淡灰色,就像被污浊了一般。   这就是,破灭之意?   按照功法的描述,第一卷修习成功后会出现一团灰霭,那便是破灭之意。   破灭之意用处颇广,不仅可以与灵力相融,改变灵力的性质,让其蕴含一丝寂灭的力量,还可以附着于血肉骨骼之上,全方位增强肉身的力量、防御和速度,神妙异常!   破灭之意越强,增幅就越高,但使用破灭之意不仅伤敌,同样也伤己。   它每一次附着都会对肉身造成损害,让原本充盈精气的血肉微粒变得衰败枯竭,就像秋后的枯草一样,失去生机。   不过,对于拥有血如铅汞、赤血化金、不灭玄骨、仙灵玉骨等一系列肉身强化的澹台绫兮而言,这点损害还没有自我恢复来的快,可以忽略不计。   忽然,随着功法的运转,一抹猩红悄无声息地附着在她的神魂之上,霎时间,一幅幅尸山血海、生灵涂炭的景象向泄了闸的洪水一般冲入她的脑海,一股从心底升腾的暴虐充斥全身。   “世人皆恶,杀杀杀!”   “我渴望鲜血,我渴望杀戮。”   “放弃吧,一切都是徒劳,世界终将毁灭。”   澹台绫兮眼眸中猩红晕开,浑身杀意缭绕,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左右她的意志,抢夺她的身体,一旦失败,她就会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这就是修炼破灭长卷产生的妄念?”她轻声呢喃一句,嘴角轻笑,“有点意思,但想掌控我还远远不够。”   凝神静气,默念清心决,没有废太多功夫,她就凭借强大的意志硬生生将虚无的妄念压了下来。   眼眸重归清明,冰冷至极的杀意也消散不见,她依然清冷、圣洁,如同天上的寒月。   初生的妄念还太弱了,对她起不到什么威胁,以她的意志力来看,或许要修炼到第二卷,产生的妄念才会有点棘手。   不过等到那时,澹台绫兮也会有其他的手段来应对。   心神沉入识海,不可见的深处,魂心珠正微微发光,柔和的光晕照耀之处,猩红尽褪。   等大比结束,魂心珠顺利进阶,那时所谓的妄念就更不足为惧了。   睁开眼眸。   “试一试这破灭之意能够增加法术多少威能。”   澹台绫兮一边想着一边走出湖心小筑,凌波踏于湖面之上。   “玄力·陨星!”她遥遥一指,灵力飞速涌出,身前戊土凝结,缀着冰蓝色的尾焰向湖面砸去。   轰!   一声巨响,湖面轰然炸开,方圆百米内的所有湖水骤然消失,一些化作滔天巨浪向岸边涌去,另一些则飞向数百米的空中。   澹台绫兮素手轻轻一压,顿时,天上的湖水和岸边的巨浪就像被冻住似的,一动不动。   一息过后,这巨量的湖水悄然落入湖中,无声无息。   不错,至少增强了五成的威力。   澹台绫兮满意地点点头。   而且最关键应该是那一丝寂灭之力,进入敌人身体后能够迟滞他的灵力流转并阻断他的伤势恢复。   在没有清除这寂灭之意前,他每一次攻击都会令伤势加重,状态越来越差,对于那些肉身气血强大的人是一个很好的克制。   有了破灭之意,这次大比夺得第一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   “这是,怎么了?”不远处,被巨响惊扰的辰轩中断了修炼,走出庭院。   将目光投向凌波而行的澹台绫兮身上,他突然一阵汗毛倒竖,心中警铃大响,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不停冲进脑海,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位绝美的仙子,而是一只危险的洪荒巨兽。   澹台绫兮她又变强了!   辰轩心中震撼,这才多久就又有突破,简直比吃饭喝水还容易,本来以为进入了仙宫,凭借自己凤毛麟角般的天赋,以及魔族和仙宫的两座道藏,自己将逐渐缩小和她的差距,但没想到如今差距反而越拉越大了。   这女人还是人吗?   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报仇?   辰轩不经意间捏紧双拳,又无力地松开,心中有些迷茫。   难道要想办法解除另一道枷锁才能追上她的步伐?   “这半个月,你和林鹿鸣学习炼丹术,可有什么收获?”澹台绫兮感知到辰轩的气息,转过身来,高挑曼妙的身姿缓步走近。   这是她比较关心的事。   “近日来一直在研读丹书,熟悉各种灵草灵药,还未亲自炼制,所以......”辰轩说着说着,忽然有种小时候爹娘检查功课的既视感,心中竟浮现出一丝忐忑。   澹台绫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她也没想过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多大进步,只是此事毕竟重要,不时常提点人难免懈怠。   “林鹿鸣传授时可用心,有无疏忽之处?”   “林师兄为人和善,尽心尽责,每一个疑问都能及时解答,没有不妥之处。”辰轩答道。   看来林鹿鸣对我的热情还没有消退,他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澹台绫兮心中明悟。   过些时日还是需要给他些甜头,免得他心生厌倦。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还在外门的慕若涵,这个女人也是她用来拴住辰轩的一个手段,只要辰轩心中对慕若涵还有爱意,就不怕他不听话。   毕竟要是没了自己的支持,就凭慕若涵的实力和资质,在仙宫可谓寸步难行。   不过也不能弄巧成拙,分开久了难免感情生疏,慕若涵虽然有些姿色,但修仙之人大都不差,加上男人容易滥情,辰轩要是因此喜欢上别人,自己对他的掌控力就会大幅下降,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什么时候你能炼制出一品丹药,什么时候慕若涵就能重新回到藏墨峰。”澹台绫兮决定给他树立一个目标。   “什么?!”辰轩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   一旦心中有了欲求,人将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天魔也是一样。 第124章 疯言   翌日,幻身秘境。   半个月过去,内门大比第一阶段淘汰赛已经进行到尾声,哪些人能晋升真传,哪些人会遗憾错过,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除了第一天遇到了楚怀瑾费了些力气,其他几场比试都没有什么意外,轻松击败对手。   其他内门前十也是同样,毕竟都是货真价实的天才,爆冷、黑马出现的概率都太小了,只要不是彼此对上,其他弟子想翻越这几座高山太困难了。   今日也有一场澹台绫兮的比试,所以她早早地来到了秘境。   “晦气,怎么今天又看到青河这个疯子。”有人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不讨喜之人。   “这家伙怎么还没被淘汰啊,能不能找谁收了他,我不想每次精神都被摧残一番。”有人哀嚎。   “很可惜,他已经确定晋级真传了,哪怕此时被淘汰也无伤大雅,而且今后我们再见到他就必须称呼师兄了。”有人摇摇头,接受了现实。   现场数十座高台还在进行比试,但众人的目光都被青河吸引,想看他被人打败的凄惨模样。   “有人知道青河今天的对手是谁吗,我现在就为他加油鼓劲。”有人问道。   闻言,有人开始查阅昨天的抽签结果。   “好像是......澹台仙子!”有人查到了信息,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真的假的,竟然是澹台仙子!”   “好好好,希望澹台仙子能替师弟师妹们报仇,直接将这家伙幻身打散。”众人惊喜万分。   “一击毙命,不要让他多活一息!”有人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哎,我宁愿他的对手不是澹台仙子,至少仙子不会被他疯疯癫癫的言论污了耳朵。”有人摇了摇头叹道。   “下一场,青河对战澹台绫兮。”升选司喝止了众人的讨论,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澹台绫兮显露出身形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薄纱羽仙裙,腰系丝绦,一双薄如蝉翼的青色罗绡纱袖包裹着纤纤柔夷,仅露出半截葱白玉指,一头乌发如绸缎般顺滑,白皙精致的锁骨晶莹如玉,足踏莲鞋,缓步虚空轻盈而上。   另一边,青河也一身逍遥道士打扮,嘴角含笑飞了上来。   两人站定,青河抱拳行礼:“比试之前,澹台仙子可愿听我一言?”   澹台绫兮微微蹙眉,她平日不是闭关就是历练,在仙宫中活动不多,和其他弟子接触的也不多,因此没有听说过青河的“鼎鼎大名”,还以为又是哪个爱慕者想趁着机会表明心意。   “不要听他废话,澹台仙子直接杀了他!”台下众人振臂高呼,但可惜阵法为了保证比试双方不受干扰,会单方面屏蔽来自外界的声音,所以澹台绫兮是听不到的。   “说吧。”她檀口轻启,没有拒绝。   “完了。”众人闻言,不由扶额叹息。   果然,青河眼睛一亮,立刻兴致勃勃地说道:“澹台仙子果然不是那群凡夫俗子可比,我所说之事关乎整个仙元大陆的未来,还请仙子静听。”   “众所周知,万物皆有盛衰,世界也不例外,可众人都被即将到来的黄金大世所欺骗,没有意识到它背后潜藏的危机,仙元大陆已经伤痕累累辉煌不再,这一次就是仙元大陆最后的挣扎,就像人死前的回光返照,届时群星隐没、天地失色,最终都将归于寂灭。”   “亿万生灵陨灭,何其悲壮,何其不甘,我心甚哀之,是故有心与天为敌,无奈势单力薄,遂想请澹台仙子与我等偕行,一起拯救这个濒临灭亡的世界!”   青河长叹一声,眼中的悲戚似秋霜冬雪,浓郁的化不开,让人情不自禁地被他的话语感染,如果不是他所言太过荒诞,或许真有不少人会相信。   “这家伙真是可笑,他在比他弱的人面前就要别人散尽修为,在比他强的人面前又要邀请一起合作,真是会看人下菜啊。”有人不屑一笑。   “真是个疯子,昨天是一套说辞,今天又是一套说辞,真真假假不知所云。”有人忍不住谩骂道。   “真真假假?假假假假!”   可惜......   澹台绫兮略微抬了抬眼,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螓首轻摇,似在叹惋,随后她素手一点,周身的灵力顿时如风暴席卷凝聚在指前,一股恐怖的气息将青河牢牢锁定。   青河见状大惊:“等等,澹台仙子,等等,我还没说完,别着急开打啊。”   澹台绫兮无动于衷,檀口轻吐:“只要你能坚持不败,你就可以一直说下去。”   “玄力·倚月指。”   一束凛冽的寒光带着朦胧的灰霭刹那间洞穿层层空间,向青河激射而去!   青河脸色一变,额角的汗簌簌流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这看似细微的一束光亮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若是接不下来,他的这具幻身将会一击而亡!   “玄力·灵藤壁障!”他飞速变幻法印,丹田中灵力狂涌,随着他的召唤,无数粗壮的紫色藤蔓从坚实的地面上破土而出,纠结缠绕成一堵厚达丈长的墙壁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澹台仙子,我所言句句属实,灵气与道则是世界的根基,修仙者吸纳天地灵气就是在与天相争,每多一个人感悟道则就会多一分污染,修仙者越强,天地就越虚弱,是以盛极而衰,轮回不止。”   倚月指击破藤壁,穿透青河的身躯后余威不止,直直地冲向外界,与守护法阵相撞激起层层涟漪。   守护法阵的防御强度是按照上一届大比中出现的最强威能来设置的,一旦被击破,就意味着这次攻击已经超越了过去,创造了新的纪录!   能将守护法阵激起涟漪已经距离这个目标不远了。   “澹台仙子,好强!”无数人倒吸一口冷气,神色惊骇。   “这才短短半个月,澹台仙子就又有所突破,气息比之前强大数倍不止,而且这还只是她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没人知道她的全部实力究竟有多恐怖!”有其他宫阁势力的人瞳孔一缩,心中对她的评价又提高数分。   青河脏腑破碎,血流如注,他想要调动精血修补肉身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迟迟不见效果。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不远处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原本动听的女声却宛如索命的厉鬼,惊得他头皮发麻。   “玄力·冰霜之剑。”澹台绫兮握住这柄淡灰色的剑,一片片如鳞甲般泛着幽光的冰魄从脚下蔓延开来,将大地冻住,纵使阳光闪耀也驱不散其上的幽冷死寂。   向下一挥,幽冷的剑气带着浓浓的死亡之意斩向青河。   青河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剑气飞来,不再抵抗,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击,他接不住。   幻身将要破灭,他决定用仅剩的时间把话说完。   “澹台仙子,我的性命不足惜,但亿万生灵何其无辜,唯有修仙者们散尽修为,抹除记忆中关于道则的感悟,让一切回归初始,才能为这个世界延续寿命。”   “世界有损,本源残缺,我发下宏愿要拯救这一切,为此,我等需要仙子的帮助!”他奋声高喊!   剑气划过,青河一分为二,幻身渐渐消散,唯有余音仍在山谷间回荡。   “澹台绫兮,胜!”冥杀队不为所动,淡定地宣布结果。 第125章 预知   青河的疯言疯语并没有给众人留下太深的印象,倒是哪一天他不说疯话了反而会让人惊诧。   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心有所触,皱眉沉思。   “其实,我确实感觉最近亡境的数量变多了,但不一定和青河所说的什么末世有关。”有人抚着下颌忧虑地说道。   “哈哈哈,道兄你多虑了,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足为惧。”   “我师尊曾言,一方天地规则发生紊乱或变异就代表天地在自我调节,如果这些变化对修士有利,或者修士威胁性较小,我们就称之为秘境,而如果这种变化诡异恐怖,有着危及生命的大危险,就称之为亡境。”   “说不定只是这段时间运气不好,变化形成的大多数都是亡境罢了,等过一会就又会恢复平衡的。”有人无所谓地笑笑,不以为意。   那人想了想觉得也对,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疯子的一句话就杞人忧天呢,实在不应该。   于是洒然一笑,抱了抱拳道:“那就借道兄吉言了。”   比试结束后,青河前往藏墨峰,他不想放弃,要当面相邀。   “澹台仙子,我是青河,有要事找仙子商量。”他的传音玉简中没有澹台绫兮的标记,没法单独传音,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鼓荡灵力,让音波传遍群山。   藏墨峰上,澹台绫兮手执茶盏,想要斟茶品茗的动作微微一顿,但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   她已经听说了此人的名声,自然不会再让他浪费自己的时间,只要不做理会,过一会儿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就会离开的。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低估了青河的执着,或者说“疯”!   “澹台仙子,我是青河,有要事找仙子商量。”   “澹台仙子,这是关乎亿万生灵的大事,还请仙子为万灵计,与我一见。”   “澹台仙子......”   整整三个时辰,青河像是不知道疲倦一般,从天明到天黑一直不停地叫喊,连自己茶盏中的茶水都被浑厚的音波激起层层涟漪。   以往的追求者也不会如此不要面皮地待在山下骚扰,明白她的态度后会过几天再来尝试,毕竟修士心中总有几分傲气,不会像个泼皮无赖一样不依不饶,但青河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银月高挂,澹台绫兮终于忍不住了,一缕仙影翩然而下。   她面色仍然平静如水,但心中强忍着怒意,看向眼前的男子:“你究竟有何事?”   青河神采奕奕一脸惊喜:“仙子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快说!”澹台绫兮不耐烦道。   “额,简单来说就是,我想让仙子和我一起,建立一个没有灵力,没有神通,没有超凡的世界,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接续下去。”青河挠了挠头,嬉笑着说出这句话,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所说的事情的严重性和困难程度,随意地就像出门打二两酒一般。   “你是在消遣我吗?”澹台绫兮眼眸中透出几分凛冽的杀意,霎时间,鸟兽虫鱼息声,山林仿佛冻结,连风都被掐住咽喉,万籁俱寂。   如此异想天开之人,如此荒诞离奇的话,听下去简直污了自己的耳朵,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青河今天定然是不能完好的走出去了。   青河也忽然正色道:“仙子哪里的话,我从未诓骗和消遣仙子,这个世界确实已经运行到尽头,混乱频发,我们所做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仙子此时不信也是情理之中,因为仙子还为真正感悟道则,也从未真正进入过大道根源之地,自然感受不到世界的异常,但我所言句句属实。”   “你想让这个世界进入末法时代?”澹台绫兮黛眉紧蹙。   “末法时代......”青河细细品味这个词,眼神一亮,连连拍手叫好,“对对对,仙子果然聪慧过人,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暂且不论这个世界是否如你所说,就凭你区区纯元境的实力,如此妄言只会惹人发笑,你若再无他事,留下左臂再走。”   澹台绫兮所剩不多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她素手轻握,一柄极寒之剑便悬于掌中。   “仙子且慢动手,虽目前我等实力不济,但拥有一颗赤诚的救世之心,我如此肯定是因为我能看到未来一角,能够证明自己所言!”青河心头一紧,近在咫尺的剑意让他汗毛倒竖。   “哦?”澹台绫兮淡漠道:“如何证明?”   极寒之剑飞出掌心,绕着青河上下逡巡。   “不久之后,仙子会前往某个亡境进行试炼,在一个巨大的类似山洞一样的地方,里面插着一把剑,仙子一定不要拔出那柄剑,否则会有性命之忧!”青河感受着皮肤上的阵阵刺痛,急切说道。   澹台绫兮闻言美眸微动,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你还看到什么,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否则我只能认为你随意编纂了一个谎言。”   青河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仙子有所不知,预知所见画面是朦胧而模糊的,我将能力催动到极限也只能感知到山洞中散发着无比金黄灿烂的光芒,夺目耀眼。”   澹台绫兮面色一冷,极寒之剑猛地抵近青河的咽喉,近在咫尺的冰冷死寂之意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找死!”   “等等,等等,我还看到了其他东西,还看到了其他东西!”青河急忙开口,他怕自己再说晚一点就性命不保了。   “时间就在这几个月内,地点离胤国很近,但具体位置恕师弟无能为力,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山洞之中有一个绝美的女子,她通体散发着神圣的霞光,金光璀璨,神曦流溢,尽管在画面中一闪而逝,但那股神圣与妖媚并存的气质令我印象深刻,绝不会忘!”   澹台绫兮收回了剑,蹙着眉思索着。   片刻之后她摇摇头,青河所说的一切她都一无所知,从记忆中也找不到能与之对应的东西,要么就是一个全新的试炼,要么就是他在说谎。   但无论哪一种她目前都没有验证的办法。   “若是几个月后一切与你所说不符,我会亲自来取你四肢。”澹台绫兮做出了决定,淡漠说道。   青河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那如果我所说正确,澹台仙子会与我偕行,一起拯救世界吗?”   澹台绫兮转过身,足踏虚空朝山上走去。   “你该走了。”   ......   几日后,大比淘汰赛阶段已经结束,还没有淘汰的十六人将晋级小组赛。   幻身秘境。   层云堆雪,天地阴翳,灿烂的阳光也只能在风起云涌间漏下点点光斑。   现场无数弟子屏息凝神,遥望着中心那十六道身影。   那是内门数万名弟子中最强的十六位,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就代表着仙宫的未来!   “甲组:南宫绝、澹台绫兮、伏厉、陈夜、百断、荆尧......”   “乙组:楚颜姝、云屿卿、冷猎雨、李星微、南岚、罗明远......”   “规则已经告知你等,现不再赘述,甲组第一场,澹台绫兮对战百断!”   升选司之人直奔主题,在灵力的激发下,浑厚的嗓音回荡山谷。 第126章 一拳轰碎!   秘境上空,某处。   几道感知不到气息的人影遥遥相对,俯瞰下方。   “诸位,你们认为本次大比谁会夺得第一?”其中一道人影忽然发问。   “目前看来,南宫绝最有可能,他的境界比其他人都高,而且身为南宫氏的弟子,实战经验丰富,其他人很难在他手上讨到好处。”有人影微微晃动,似在抚须,淡淡说道。   “冷猎雨也不差,她杀伐果断,狠辣异常,修习的上古功法威能也非常强大,其他人和她对上很容易被那如海浪般连绵不绝的攻击摧毁。”有人说道。   “冷猎雨可惜了,她成也功法,败也功法,如果能完美掌控或许真有夺得第一的机会,但她心神受到功法的侵蚀,出了大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一次大比机会渺茫。”有人微微一叹。   “我倒觉得澹台绫兮最有可能,她虽然境界低了一点,但每一步都尽可能臻至完美,根基无比扎实,听说前段时间还在凌妩手上走过三招,不简单啊。”有人影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赞叹。   “她和南宫绝都走到了极境,不过她似乎打破了界限,迈出了那禁忌的一步,现在谁强不好说,未来我觉得澹台绫兮更胜一筹。”有人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有几道人影剧烈颤动,惊讶万分,强大的气息甚至突破了遮蔽,搅得秘境上空风云突变。   “什么,你没说错吧,她真的踏出了那一步?”   那道人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没错,她和凌妩一战中用出的第三招应该就是来自极境之上的造化,那种禁忌的气息我还不会认错。”   “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人影微微前倾,眼神热切起来。   “先说好,别和我争,澹台绫兮我们玄修宫要了。”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突然响起。   “滚一边去,你们玄修宫天天破事儿那么多,也不怕埋没了天才,我看就应该加入我们戮灭殿,掌万灵生灭。”一个暴躁的男声说道。   “非也非也,戮灭殿会把一个正常修士变成好战的疯子,我转凌宫才是她的归处。”有一道略带狡黠之意的声音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暴躁的男声带着怒意,气息鼓荡,似乎想要动手。   “怎么,这就按捺不住了,看来我也没说错嘛。”   “找死!”   “诸位别激动,都冷静一下,加入哪个宫阁最终还是要看澹台绫兮的意愿。”此时,一道温和优雅的男声仿佛春风细雨,将众人间的火药味冲淡。   光听着这个声音,似乎就能想象出说话之人的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模样来。   “青羽殿别老想着做好人,你们同样对澹台绫兮垂涎三尺,当谁不知道啊。”有人不满说道。   忽然,一道沧桑朴浊的声音穿透众人的喧闹,回荡在耳际。   “好了,都听青羽殿的,现在还没轮到你们争抢的时候。”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争吵之声戛然而止,躁动的气息也瞬间平静下来,因为这是来自上清府的谕令。   “是。”   ......   高台之上,两人站定。   “澹台仙子,小心了。”百断体内灵力彭湃,怒吼一声。   “玄力·暗冥掌!”   蒲扇般大小的手掌透出冷硬的暗色,向下一压!   澹台绫兮上空,一道数十丈长的巨掌撕裂虚空骤然浮现,遮天蔽日阳光晦暗,没有丝毫停顿,巨掌带着可怕的重压轰然砸下,避无可避!   “玄力·青莲法座!”澹台绫兮眼中神光湛然,手捏莲印,向上拍出。   顿时,一朵青莲泛着清灵之光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的莲瓣肆意盛开,将澹台绫兮包裹其中。   遮天巨掌被莲座所阻,不得寸进。   “破。”澹台绫兮一声轻喝。   莲座骤然炸开,无数莲瓣夹杂着灵力洪流穿透巨掌,带起剧烈的爆炸,一切顿时烟消云散。   “这种没有意义的试探就不必了,速战速决吧。”澹台绫兮淡声说道。   百断哈哈一笑:“不愧是澹台仙子,轻而易举就解了我的法术,那么接下来就如你所愿,直入正题吧!”   “磐灵法体!”   一声暴喝,百断双眸圆瞪,本就壮硕如山的身体再次急速膨胀,一丈、十丈、百丈!   肌肉迅速生长,像老树根般虬结堆积,充斥着难以想象的伟力,身上秘纹遍布,灵力流淌,浩瀚的血气如同**大海,恐怖异常!   一个冷硬如铁,通体泛着金属冷光的巨人轰然浮现!   遮天蔽日,如见山岳!   只是抬头望着他,就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渺小,仿佛蚍蜉撼树般可笑,如此力量谁人可当?   “这是什么法术?!简直强大得让人绝望!”   “难道这才是百断师兄的真实实力吗?”   “这百丈法身的一拳怕是可以打爆小山了,堪称恐怖的巨力澹台仙子能接下来吗?”   众人神色无比惊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我灵体双修,都迈入了第三境中阶,不同的是,我似乎在炼体上更有天赋,在第二境时成功踏入极境领域,而这就是我的极境之法!”巨人开口,轰隆隆的话语声有如天威。   澹台绫兮神色凝重些许,她从中感觉到了危险,这是身体本能在示警,若是毫无防备地被打中,哪怕以如今的身体强度也会受伤。   “灵体双修......不错,但不论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她吐气如兰,话语中仍然高傲无比。   “你与我的差距宛如天渊!”   说着,她抬起手,身体之中霞光盛放,肌肤变得耀眼而透明,赤金之血滔滔汹涌,仙灵玉骨积蓄着沛然巨力,十八道阵纹依次亮起,一股股恐怖的波动弥漫在空气中。   玉玄上法和破灭长卷同时运转,一层灰蒙蒙的光晕附着于身,就像披上了一层灰色的纱衣,气息再次暴涨数分。   她捏拳,不紧不慢地朝眼前的巨人挥去,轻柔地如同小孩间的捶打。   只有很少的人发现,随着拳头的挥动,周围的空间阵阵扭曲,泛起水波般的震荡。   “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巨人被她的漫不经心激怒了,澹台绫兮明知道自己炼体极境,还妄图以肉身之力与自己抗衡,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子在今日折翼!   含胸拔背、沉肩坠肘、气注丹田,他凝聚全身之力,向澹台绫兮挥拳!   一个巨大如巍巍高楼,一个小巧如山间青果,两个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拳头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轰然相撞!   ......   良久的寂静。   众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碰撞之处,等待着结果。   “你...怎么可能......”巨人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随着他的话语,山石般巨大的血肉从他身上块块掉落,手臂轰然爆碎,肩膀连带着胸膛化为一阵血雨倾洒而下。   巨人崩溃,百断拖着残缺的身体渐渐消散。   “澹台绫兮,胜!” 第127章 双败   小组赛的节奏比淘汰赛慢,甲组和乙组每天只进行两场比试,按照一组八人,需要十几天才能选出前四名晋级到半决赛。   在这几天的比试中,甲乙两组的战斗都非常激烈,每个人都不再保留,亮出底牌全力争胜,各种极境之法频频登场,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甲组没有发生太过出乎意料的情况,澹台绫兮和南宫绝一路全胜,基本已经锁定了前两名,其他人面对他们二人时显露出明显的差距,尽管手段尽出但依旧无济于事。   唯一还留有悬念的便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胜负,这一场战斗将决定他们谁位列第一,谁屈居第二。   但乙组的情况就与甲组不同了,出现了一些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云屿卿和冷猎雨双双败给了楚颜姝!   在大比之前,云屿卿排名第十,败给第九的楚颜姝还说得过去,但排名第三的冷猎雨竟然也输给了楚颜姝,这就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   傍晚,玉怀峰。   残风吹拂,绚丽的晚霞将星空映得澄澈,蝉吟蟋叫的轻鸣声让夜空更显宁静。   前段时间被战斗摧毁的竹庭又建了起来,蒸发的湖水化作雨重新倾落而下,一切仿佛都恢复而原样。   轰隆隆!   抬眼望去,看不到落水源头的瀑布如同九天之上的银河,悬于天边。   云屿卿启动了湖中的清明法阵,冷猎雨则脱去全身衣裙和鞋袜,赤.裸地藏身于瀑布之下。   虽然上次已经将积蓄的妄念清理干净,足够她一两年之内不再失控,但她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就到玉怀峰的湖中修炼,这样就可以在运转功法时借助法阵压制新生的妄念,不仅提升了修炼速度,还将不良影响降到最低。   忽然,空间传来清脆的破碎声,仿佛琉璃龟裂般,空间破开一个洞。   紧接着,澹台绫兮从中走出,身上闪耀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这片夜空照亮。   借助空间阵法,她在短短时间内就跨越亿万公里再次来到这里。   与上次不同,她这一次是同时应两位仙子之邀。   将目光转向冷猎雨,淡然问道:“找我何事?”   云屿卿点点头,樱唇微张说道:“此次我们邀请仙子过来不是为了清除妄念,而是有关内门大比,我们觉得有些事提前告诉你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澹台绫兮略一思索:“你是指和你们都被楚颜姝打败这事吗?”   “是的,楚仙子在小组赛上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以往,我们觉得很不寻常,尤其是与她比试过后,我们发现很多她以前从来没有显露过的东西。”   澹台绫兮来了几分兴趣,黛眉一挑,问道:“是什么?”   “我的实力比较弱,只感受到她的灵力中夹杂着炽烈的火,这种火具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和附着性,它可以点燃灵力、轻易的破坏法术,并且穿透灵力屏障攻击到对手肉身。”   “每一次碰撞,这种火都能悄无声息地附着到对手身上,持续地消耗对手的灵力并造成伤害。”   “这种火焰特性在战斗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仅用寻常的水扑灭不了,用水属性法术也只能暂时压制,反而更加耗费灵力。”   “唯有割除火焰附着的部分才可解决。”   澹台绫兮微微蹙眉,沉吟片刻。   “除此之外呢?”   云屿卿转头看向冷猎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其他变化就败了,猎雨不一样,她差一点就赢了,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冷猎雨睁开眼眸,从瀑布之下缓缓走出,冲击力重逾十万斤的水流打在她身上却没有让她的动作有丝毫颤抖。   伸出一根玉指画了一个圈,顿时透明澄澈的湖水混杂着灵力化作一件淡蓝色半透明的水裙遮覆于身。   说是衣裙,实际上根本起不到遮掩身体的作用,稍稍凝聚目力就能看到,大片的春色透过朦胧的淡蓝水光显露出来,欲遮还休,反而更添几分诱惑。   云屿卿玉面晕红,像是燃烧的晚霞,害羞地侧过脸去:“猎雨,你怎么不换一件衣裳,这也太薄了。”   冷猎雨面色淡然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女子,而且等会说完也还要继续修炼,就不必再穿脱一次了。”   事实上,无论男女,不管是谁在面对这具上天的恩物般的娇躯时,都会小腹火起,邪念丛生。   无他,只是因为太美了,这种美超越了性别,直击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火爆而不突兀,性感而不下流,诱人而不媚俗,没有人能把持得住。   但澹台绫兮心中却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我现在,算什么呢?   可是没等她想到答案,冷猎雨就红唇微启,说道:“除了屿卿说的之外,楚仙子的火焰还无比纯净,像是天地间最原初的火一般,没有丝毫杂质,不能用寻常的属性压制去对付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从中感受到一丝极意,就像踏入极境那样,火焰也登上了极巅。”   “而且这火焰兼具强大的破坏性和磅礴的生命力,每次楚仙子受伤,只要让火焰灼烧一下,就像重新焕发生机一般,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战斗越到后期,我们之间的状态差距就越大,如果想要获得胜利,就不能陷入僵持,必须用最暴烈的攻击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碾压!”   “楚仙子已经确定乙组第一了,如果你输掉和南宫绝的对决,接下来就会和她对上,最好早做准备。”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还有何事?”   云屿卿摇了摇头示意。   冷猎雨却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再和我对战一场吧,和上次相同,我会进入失控状态,你不要留手,用极致的痛苦和鲜血将我唤醒。”   ?   此言一出,云屿卿和澹台绫兮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就算事后伤势可以恢复,但筋断骨折甚至残肢断臂的痛苦可不好受,况且正常人也没谁想看到自己美丽傲人的身体被打烂吧......   “猎雨,你是...精神...心情不好?”云屿卿柔柔地问道,眼中盈出些许担忧。   或许是战意升腾的缘故,冷猎雨脸颊浮现出一丝醉红,摇了摇头:“我没事,澹台仙子不必顾忌,放手来吧。”   冷仙子都这样要求了,澹台绫兮也就不再拒绝,周身灵力骤然狂暴汹涌,神曦升华。   “既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   一处私人殿宇中。   入目便是极尽华贵的装饰和器具,整个屋内富丽堂皇,缀满各种奇珍异宝,璀璨耀眼,许多人求而不得的高阶法器在这里只能充当占地的摆件,可谓每个角落都彰显出精致和奢华,显示出主人无比尊贵的身份。   屋内,一层层银白软绒皮毛铺满殿宇,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趺坐其上,气质高贵而典雅。   忽然,一个人影走到她身后。   “红鸾,什么事?”她问道。 第128章 请假一天   因为周末临时任务要加班,没时间写,特请假一天 第129章 沉睡的凤凰   “殿下,十三长老求见。”红鸾微微俯首恭敬道。   楚颜姝眉头微蹙,心里已经猜到他来此所为何事了,说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未等红鸾返回通传,就听见吱呀一声,雕花红漆的木门被推开,紧接着一位老人慢悠悠地走进来。   他看起来年龄很大,身形消瘦,眼洞深陷,苍老的面皮上布满黑斑,褶皱像阴沟的淤泥一般层层叠叠,颇有几分恐怖的意味。   但令人更觉得心里发毛的是,他一身行装珠光宝气,令人目眩。   华贵的头冠,珍稀的妖兽皮衣,极品灵核打造的手杖,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珍宝缀满全身,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财大气粗似的。   若不是凭借着百年宝药强提一口精气,让他的脸上多了两份血色,这番形象看起来就像一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骷髅,妖艳而诡异。   他进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和楚颜姝打招呼,而是转动着头颅,四面打量一下房间。   “殿下此地的布局还行,有老夫几分水准了。”他开口笑道,露出一张镶满灵牙的嘴,“只是意境有余,尊贵却有些不足,没什么真正的宝物。”   楚颜姝没有回答,而是招招手示意红鸾出去。   红鸾会意地行礼后退,走时不忘将门给关上。   “十三长老今日怎有雅兴来见我这遗弃之人啊?”楚颜姝淡声问道,语调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老者鸡爪似的手拄着杖,支撑着他枯槁的身体一步步向木椅走去。   自顾自地坐下,将手杖放到一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悠然地品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闭上眼睛回味一番后才悠悠地说道:“茶差了点意思,下次老夫给殿下带点真正的好东西过来。”   “十三长老!”楚颜姝加重了几分语气。   老者品茗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叹息一声:“是我们的错,让殿下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的,废人就应该有废人的样子,没有价值的人不配得到关注。”楚颜姝眼眸微阖,漫不经心地说道,像是真的毫不在意。   “殿下可万万不要这样想,不管怎样,您都是族长唯一的女儿,该有的尊崇是一定不能少的。”老者咧开嘴,仰着头将茶水一股脑儿倒进去,咕咚咕咚地吞入,末了还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釉白的杯沿,直到一点水珠都没留下,动作极其粗俗无礼。   楚颜姝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平复心绪道:“不知长老今日来有何事吩咐?”   长老又自顾自地满上一杯,悠然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夫闲着没事干,看了看这两天的内门大比,发现殿下的火焰似乎奇迹般地恢复了几分,于是赶紧过来探查一番。”   “如果是这件事,长老可以回去了,真骨已经破碎,我的火焰又怎么会恢复?”说着,楚颜姝的眼里清晰的显露出深深的恨意。   “哦?”老者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中转动,透出几分怀疑,“殿下,不是老夫不信,只是此等大事若是没有亲自确认,老夫也不敢向上汇报啊。”   楚颜姝闻言粉唇微抿:“你想怎样?”   “殿下,可否伸出手臂让老夫一观?”   楚颜姝玉面一冷,周身灵力激荡,含怒斥道:“绝无可能,十三长老,请你自重!”   老者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两声:“既然殿下拒绝了,那也就罢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殿下应该明白,一个已经被遗忘的人想要再得到注视有多难,尤其是族长大人亲自下令封锁关于殿下的一切,就更没人愿意记起当年的事了。”   “殿下也想要恢复天赋吧,曾经楚氏的明珠,万众仰慕的凤凰真女,未来的至尊,如今却被迫隐瞒身份屈居内门,和一群不知所谓的人过家家,殿下心里的不甘与怨愤可想而知,哪怕拼了命也想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我说的没错吧?”   “大错特错,我心如止水,何来不甘?”楚颜姝驳斥道。   “既然如此,殿下又为何故意在大比中显露火焰呢?殿下不缺财富,就这样平淡地活下去不就好了?”老者反问。   楚颜姝神色一滞无法反驳。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像每一只凤凰都渴望着涅槃。   当年外出历练时不知为何走漏了消息,导致被敌人伏击,不仅所有护卫身死,连暗中保护自己的长老也没能逃掉,而自己若不是机缘巧合被人救下,也早就魂归仙元了。   虽然无比幸运地捡回一条命来,但自己的凤凰真骨也已支离破碎,未来道途断绝。   她明白父亲下令封锁她的一切是为了保护她,既然无法登临绝巅,不如隐瞒身份安安稳稳地走完一生。   但她心中岂能不恨,岂能甘心?   楚颜姝捏紧双拳,死死地盯着他:“本座如何做事轮得着你来指教?”   老者讥笑道:“曾经的凤凰真女倒是有资格在老夫面前称本座,现在的殿下却不行。”   “不过老夫也不介意,反而有一个宝贵的消息要告诉殿下。”   “什么消息?”   老者压低了声音,佝偻的身子微微凑近,楚颜姝只觉得一阵浓郁的花香和身体老迈后发出的异味混合着扑鼻而言,让她几欲呕吐。   老者看着她躲避后退的动作低笑一声说道:“老夫知道某个地方有一座凤凰古墓即将开启,里面或许有能让殿下这幅残破的真骨修复的东西。”   “什么!”楚颜姝立时停住,惊呼一声,美眸圆瞪,“在哪,什么时候?!”   老者舒缓地将身体搁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微笑不语。   楚颜姝瞧见他这幅姿态哪里还不明白,双拳死死捏紧,指节处因为用力而白得失去血色,螓首微垂一口银牙都快咬碎。   娇小的身子颤抖着,似乎快要站立不稳而倒下。   老者幽幽地补充一句:“这个消息只有老夫知道,哪怕是泱泱楚氏也再无第二人知晓。”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良久,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来吧。”   她坐到另一边,向着老者伸出玉臂。   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罢了,逃不出我的手心,老者暗自讥嘲一笑,面上仍是一副和蔼模样:“殿下能否再近些,老夫眼神不太好。”   楚颜姝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身子却不得不又靠近几分。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枯槁昏黑的手,像品鉴一幅稀世珍宝一般,将那绣着金丝凤凰的大红色衣袖轻轻撩开,让那只光滑细嫩仿若凝脂般的玉手从阴影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真美。”老者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然后猛地伸手,一把将玉臂抓住。 第130章 利益至上   “你干什么!”楚颜姝惊怒交加,奋力挣扎。   “别动!”老者面色一变,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凶狠,一双皮包骨头的手竟将玉臂紧紧箍住,分毫动弹不得,“您要是再动,消息的真实性老夫可就不能保证了。”   楚颜姝身子气得发抖,美眸中似有晶莹划过,但挣扎的动作却一点点停了下来,最后她闭上了眼睛,松开了紧握的手,放弃了抵抗。   “这样就对了。”老者干涩的手指沿着玉臂上下贪婪地滑动,楚颜姝只觉得手臂像是用筛子在刷,难受得娇躯紧绷。   小臂,大臂,香肩......   老者的手顺着宽松的锦缎衣袖朝更深处蔓延。   “够了,别得寸进尺!”在他准备从肩上继续向下探索时,楚颜姝忍不住了,另一只手将他的魔爪死死按住。   她睁开眼睛,眸中竟泪光涌动,泫然欲泣。   老者叹息一声,似乎在惋惜,就差那么一点。   他一寸一寸地收回了手,恋恋不舍的目光就像毒蛇一点点吐出吞入腹中的猎物,眼神中满是不甘。   迫使他放弃的不是心中的良善,而是楚颜姝颈前那锋利的法器匕首。   暗自回味了一会儿指尖的芬芳,他才重新握住楚颜姝的手腕,真正开始探查起来。   一股莫名的气机注入她体内,沿着经络、血管、脏腑、骨骼穿过全身。   片刻之后。   突然,他猛地瞪大了眼,颤声道:“这...这是!!”   只见一个个红色的小点散乱地遍布在全身各处,就像是远在天边的星星,而在脊骨处,一些残破的碎片亮起了微弱的红光,正缓缓向中心靠拢,紧接着一股久违的热意冲入脑海,那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怎么可能,凤凰真骨竟然在复苏?!”他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像是生怕眼前看到的是假象,他再次注入气机,全神贯注、无比仔细地进行探查。   感知中的红光、热意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凤凰真骨真的在复苏!   “可怕,可怕,不愧是凤凰真骨,哪怕曾经破碎无数,灵性尽失,也依旧拥有涅槃重生的可能!”他兴奋地手舞足蹈,脸上一副激动又骇然的表情,恐怖得足以让小儿止啼。   来这里之前,他本以为大比上看到的火焰只是楚颜姝想要引起楚氏注意而故意做的伪装,但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尽管还很弱小,本质却是实打实的凤凰真火。   楚颜姝抽回手,用灵力蒸发泪珠,迅速平复情绪,死死地盯着他:“告诉我,凤凰古墓在哪?”   “不,不对,太慢了,恢复得太慢了,照这个速度,至少需要将数百年的时间才能完全复原,等不了那么久!”老者似乎是没听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楚颜姝猛拍桌子,厚厚的实木桌“咚”的一声炸个粉碎,漫天碎屑倾落而下她也无动于衷,一双眼眸死死盯着老者,一字一句沉声问道:“凤凰古墓...在哪!?”   巨大的声音引起了老者注意,他转过头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不要着急,凤凰古墓不会跑,它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只不过现在还未现世,殿下就算知道了也去不了。”   “你只用告诉我时间和地点,去不去得了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好吧,既然殿下急切地想知道,我就告诉殿下,凤凰古墓就在妖族禁地之中,只不过要几年之后才会开启。”老者一脸无奈叹息,就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妖族禁地?”楚颜姝脸色一变,而后怫然大怒道,“你胆敢骗我?”   老者闻言连连摆手:“殿下误会了,老夫可没有胆子欺瞒殿下,否则殿下恢复之后定然第一个把老夫杀了,划不来划不来。”   “我如何验证?”   “没法验证,殿下,世间很多事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您只能赌。”   楚颜姝贝齿紧咬樱唇,娇颜上满是犹豫。   “对了,殿下。”老者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老夫要告诫您一句,在没有恢复之前不要再使用凤凰之火,您的仇家可还没找到,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您的身份,殿下可就危险了。”   “没有凤凰之火,接下来的比试我一场都赢不了,我决不能输给那个贱人!”楚颜姝想起了澹台绫兮那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林鹿鸣那一副被一直吊着还热情不减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可能如此拼命!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比澹台绫兮差!   “切不可因小失大,无论族内还是族外,您的敌人都不少,前段时间您突然在阵阁现身也实非明智之举,若不是老夫将消息压下,族长大人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老者提醒道。   “成大事者都懂得忍耐,殿下,就像您刚才忍耐老夫的抚摸一样去忍耐它,已经销声匿迹十年了,再等几年又何妨?”   “再说,以殿下的身份,想要对付一个人,何必亲自动手?”老者咧开嘴角狞笑道,苍老的面庞透出几分狠辣。   “你能帮我?”   老者微微躬身:“愿意为殿下效劳。”   楚颜姝忽然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你怎么突然换了张嘴脸,变得这么好心了?”   老者浑浊的眼珠中精光一闪,透着几分奸猾:“若是殿下的凤凰真骨已无涅槃可能,老夫自然不会将殿下放在眼里,但如今竟奇迹般的留有一线希望,而老夫又恰好有修复的办法,立场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改变。”   “一位真正的凤凰真女可比一名内门弟子有用多了,此时老夫雪中送炭,助殿下恢复,今后得到的回报将无可量计。”   “你怎知我恢复后还会留着你,就凭你玷污过我,死一万次也不过分。”楚颜姝微眯着眼,威胁道。   老者抚须一笑:“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老夫自有办法。”   ......   翌日,幻身秘境。   时间还很早,但大比的高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喧闹之声不绝于耳,热火朝天,因为今天是澹台仙子和出身南宫氏的内门第一对战的日子。   在迄今为止的比试中,今天这一场双方的实力最强,结果也最有悬念,自然吸引了无数观赛者。   许多人认为,若不是他们两人抽签抽到了一组中,这一场对决应该在决赛才能看到。   “澹台仙子,加油,我一直认为您才是内门第一!”有爱慕者用灵力增幅声音,传遍四方。   “澹台仙子超凡脱俗,风华绝代,比那个看起来就阴沉的南宫绝好多了。”有人大声喊道。   “南宫绝要不是出身南宫氏族,根本得不到内门第一,不像澹台仙子,一路走来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全凭自己的天赋才情达到现在的高度,如何不让人敬佩?”有追随者愤愤不平。   粗略一看,在场弟子中支持澹台绫兮的占绝大多数,只有一些氏族子弟碍于情面为南宫绝辩解几句。   “南宫氏族把持裁决殿这么多年,行事霸道,作风阴狠毒辣,惹得很多人不满,他们都期盼澹台仙子能击败南宫绝,狠狠落一下南宫氏的颜面。”有人分析道。   万众期待下,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中,澹台绫兮和南宫绝缓缓登台。 第131章 一战!   云端之上不可见处,数道扭曲的光影也向高台投下目光。   “诸位,今日一战,谁胜谁负啊,老夫倒是比较看好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忽然,有一道光影开口。   “论实力,南宫氏的小家伙应该能更胜一筹,而且他或许提前得到了一些东西,以澹台绫兮现在的境界很难处理,所以想要赢下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有人猜测道。   “本座不这么认为,南宫小家伙应该是剑修,但规则不允许带法器,会对他造成一些影响。”有人说道。   “哈哈哈,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南宫那小子早就达到人剑合一之境了,有没有剑器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无伤大雅,我看澹台小姑娘大概率会输。”有人摇摇头说道。   “一场比试而已,谁胜谁负不重要,道途漫漫,不是看谁走的快,而是看谁走的远,现在还是多想想大比之后怎么抢人吧,不然某些人要是颗粒无收,老脸就挂不住喽。”另一道光影暗讽。   “其他人你们随便,澹台小姑娘我要了,我们氏族的少族长对她有几分意思,说不得以后她会成为族母。”有人开口,话语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就凭你一句话就像让我们放弃,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何况你们少族长那资质,和其他氏族的继承人比起来也就垫底水平,轮得到他吗?”有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此言不差,老夫也听闻有许多氏族的天才嫡子们有意与澹台仙子结为道侣,若非绝代至尊,想要从众人手中夺得仙子的欢心可不容易。”有人补充道。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紧绷了起来,充满了火药味,似乎几位大人物都开始为了自家的天才盘算起来,究竟怎么样才能将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仙子帮到自家的战车上。   ......   高台之上。   南宫绝一身宽大黑袍,略有些苍白的面容藏在阴影中,气息深沉似海,一丝若有若无的锋锐之意将地面磨出点点火花。   另一边,澹台绫兮身着无袖雪纺短裾白裙,足踩木舄,一层薄如蝉翼的浅口冰丝白袜将那白嫩的玉足包裹在内,腰坠玉环,外披一件薄薄的青纱,墨发成髻,玉钗斜插,透出几分闲适典雅,似乎是观赏山水的打扮,与现场火热激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无聊的试探就不必了,你我都知道那样没用。”南宫绝淡声说道。   “如你所愿。”澹台绫兮凌空而起,身后丝带飘扬,一股莫名的波动笼罩周围,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话音刚落,两人神色一凝,周身气势爆发,磅礴的灵力急速涌动,手中法印翻飞。   “玄力·倚月指!”   “玄力·撼天掌!”   转眼之间,强横的法术对轰,高台上余波四溅,坚硬的青灰色石面顿时炸开一座座大坑。   二人象征着内门的最强战力,稍一碰撞便对高台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光是空中的能量乱流就足以将明澈境的修士撕碎,让人惊惧。   不消片刻,两人已过十几招,南宫绝为纯元境圆满,比澹台绫兮高了两个小阶,但在碰撞中却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他倒退数十步,略微调息一下,体内功法极速运转,眼中神光暴射。   “澹台,刚才只是热身,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极境·通明剑体!”   他站在那,声音突然变得悠远,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只听一声嗡鸣骤然响彻天地间,紧接着一道无与伦比的剑意从他体内迸射而出,带着刺破天穹的锋锐。   这一刻,他的四肢,他的躯干,他的头,他的眼,甚至他的每一根发丝仿佛都化作绝世神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为剑形,却处处都是剑意,哪怕只是目光看去,也觉得阵阵刺痛,禁不住留下泪来。   澹台绫兮的身上突然出现道道白痕,那是南宫绝散发的剑意划过肌肤所致,若非她肉身无比强大,换作其他人早就鲜血淋漓了。   “南宫氏的小家伙同样是灵体双修,这个剑体应该就是他在炼体之道上的极境造化了。”天空之上,有大能抚须而笑。   “好纯粹的剑意。”澹台绫兮黛眉微蹙,立刻运转破灭长卷,一股股灰霭涌出,化作一层薄膜,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   灰霭有防御之效,可以保护身体薄弱处不受剑意所伤。   “再来!”南宫绝一手虚捏拳印,一手召唤出道道剑气,整个人仿佛一柄绝世神剑,攻向澹台绫兮!   仙灵玉骨发光,澹台绫兮身体蒙上一层莹白玉色,赤金之血在血管中滚滚流动,无比磅礴的血气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力量!   她不闪不避,同样一手捏拳,一手化掌,朝着南宫绝电射而去!   轰轰轰!   整个十里高台发生了大爆炸,碎石飞舞,烟尘四起,激荡的能量乱流将守护屏障打得波动连连,似乎快要到极限。   南宫绝剑体破碎,左手小臂骨折,胸膛被打得微微塌陷,但他的气息没有丝毫衰弱,仍然如渊似海。   澹台绫兮玉手淌血,指骨破裂,玉色的骨骼暴露在阳光下,金灿灿的血液洒落一地,砸出一个个大洞,每一滴血液都化作一洼浅池,浓郁得生命精气瞬间散发而出,铺满整个高台。   “澹台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充沛的生命精气,这都比的上百年宝药了!”天空上,有大能惊诧道。   “应该是她的炼体极境造化,她那赤金色的血液也是一种,甚至她的血液沉重到能将青灰石砸出洞来也有些说法。”另一个人说道。   “那不就三种极境了?可她才聚精境高阶,还没达到第三境极境啊?”有人不解。   “或许,她的造化不是极境,而是极境之上呢?”有大能眼神微咪,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怎么可能?!极境之上的禁忌之境从古至今也只有万年之前的那个疯子达到过,其他再无人可至,澹台小姑娘在这个年龄虽然已经强的可怕了,但还不至于达到那个疯子的高度。”有人不愿意相信,连连否定。   “不得了啊,现在的年轻一代竟如此了得,我们当年和他们一比,怕是走不出三十个回合就败咯。”有强者摇摇头,感叹道。   高台上,战斗仍在继续。   “五相法阵,一相·力,二相·御,三相·速,四相·灵,五相·转,开!”澹台绫兮不再保留,将战力全部释放。   顿时,十八道神秘玄奥的阵纹倒映在天空之上,笼罩方圆数十里,撼人心神!   肌体霞光绽放,肌肤变得几乎透明。   仙灵玉骨上,一道道繁复的秘纹显露出来,与天空中的阵纹遥相呼应,如山似海的秘力汇聚于身。   “极境·诛绝剑体,开!”南宫绝也不再保持镇静,怒吼一声,一股极致的杀意骤然爆发,那是要诛灭一切生灵的意志,是世间所有有灵之物的克星。   身上万道剑芒冲天而起,将守护屏障打出道道裂痕,仿佛要刺破天穹! 第132章 巅峰的对决!   “那是,又一种剑体?”有人震惊失语。   “南宫氏的小家伙简直惊才绝艳,竟然能影响炼体每一境的极境造化,让它们化作不同的剑体锻入自身,这条路走到最后,自身就是万种剑体之祖,是一切剑意之极,是天地间最强的一把剑,足以一剑斩天!”有大能看出了南宫绝的想法,心中骇然!   “如此锋锐,谁人可当?!”有看好南宫绝的大能喜不自胜,扺掌而笑道。   两人凝立虚空,遥相而望,眼中都涌现出旺盛地战意,他们是一直以来的对手,彼此也是整个内门唯一与自己站在同一层次之人,孰高孰低,谁胜谁负,今日便要做一个分晓!   一边是璀璨的金芒,滔滔如海,尊贵如同天神,见之则拜,另一边是浓郁的昏黑,风云翻卷,凝聚了凌厉的杀伐之力,闻之生畏。   “战!”一声轻喝,澹台绫兮瞬间便欺身上前。   恐怖的爆炸出现在高台的每一处,他们二人速度快到众多内门弟子感知都来不及,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澹台绫兮和南宫绝都将战力提升到极限,放开一切顾忌,战至忘我!   尽管没有直接轰击法阵,但守护屏障依然出现了大面积破裂,强大的能量波动汹涌而出,摧毁了成片的山体,一排排苍劲的古树被碾成齑粉!   “快,快逃!”众多弟子面色大变,惊慌失措地逃离。   “妈呀,这两人太恐怖了,快跑快跑,再看下去命都没了!”   许多离得近的弟子首当其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能量风暴卷入,刹那间骨断筋折,惨叫连连!   “升选司,速速修补法阵,救援弟子,冥杀队,随我再立一道结界!”冥杀队队长也是神色凝重,立刻出手打出一道光慕,将能量风暴包围。   “是!”数名队员闻令而动,纷纷出手,升选司之人此刻也没有纠结宫阁有别,而是按照冥杀队队长的命令,开始行动。   很快,守护法阵外,一座新的屏障建立起来,将逸散的能量和整座高台都包裹在内。   高台之内,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之事,依旧全神贯注于彼此身上。   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个轻微的恍惚,都会被对方抓住机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一炷香时间后,两人分开。   高强度的近距离交战对于他们也是不小的负担,眼见无法击败对方,他们不约而同得停了下来,调整状态,施展法术准备下一轮拼杀。   “你很不错,我有南宫氏的支持才走到现在这一步,但你独自一人就能追上我的步伐,足以证明你不在我之下。”南宫绝此时状态凄惨,口中不停咳血,一只手已经不翼而飞,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其内能看到心脏跳动,甚至连眉心都隐现裂痕,这是澹台绫兮用破灭之意攻击他神识造成的伤害。   但澹台绫兮也不好受,她不负之前的清冷圣洁,而是如同坠入泥淖的飞鸟,折断了羽翼。   一头乌亮的青丝被斩去一半,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剑痕,一身仙裙破破烂烂神韵不再,洁白的罗袜覆满灰尘,同时一条玉腿被剑意削平,断口处光滑平整唯有鲜血滴悬。   南宫绝说话时,两人都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全力修复身躯,磅礴无边的生命精气爆发,伤口处新生的血肉如同春天的嫩芽,正肉眼可见地生长。   “神谕焕生!”澹台绫兮闭上眼默念一声,周身的精气仿佛升华一般,瞬间绽放出七彩的光华,一丝莫名而高远的神性被唤醒,所有的生命精气都再度蓬勃,气血**似海。   玉腿如同仙人作画,于虚空之中缓缓凝实,一头青丝齐齐生长,光亮柔顺,身上所有的伤口迅速愈合,霞光流动,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原本滴落的赤金之血中,一朵朵绚烂的青莲诞生并绽放,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两朵青莲仿佛受到召唤,从血洼中飞出,来到澹台绫兮的足底。   紧接着,莲瓣片片脱落,被一道莫名的力量牵引,附着于她的玉足之上,一阵光芒闪过,只见莲瓣化作两只淡青色薄袜将白嫩的玉足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浅浅的青莲袜沿上略带弧度,就像莲瓣的边沿彼此连接。   而后,青莲其他的部分化作莲花台座,座底印着精致的莲花纹样,将玉足轻轻托起。   澹台绫兮睁开眼,刹那间周身迸射出一道气浪,向四面八方涌起,眼眸神光湛然,面色宁静祥和,道韵随身,一丝超越众生高高在上的神性将她与这世俗分割开来,莫名的禁忌气息环绕,那是凡人乃至寻常修仙者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领域!   众人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都呆滞了,这是何等的圣洁出尘,哪怕是九天玄女临世也不过如此。   “这怎么可能,她受了如此严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复原了?”天空之上,有大能瞠目结舌,今天两人的对战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惊讶,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如此失态过了。   “澹台女娃真是惊才绝艳,比起南宫绝也不遑多让,这应该就是她修灵一道极境之上的造化,纳天地生命之精于体,唤世间万物而生,真是不可思议。”另一强者摇头嗟叹道。   “不遑多让?别给南宫氏贴金了,他可没突破极境之上,本座看分明是更胜一筹!”有偏向澹台绫兮的强者驳斥道。   “这下南宫氏的小家伙难了,他可没有澹台小姑娘变态般的恢复力,再打下去只会越来越虚弱,除非......他还有足以一锤定音的法术没用。”有人下了定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南宫绝没有再浪费时间在修复肉身上,而是开始凝结术法。   只见他缓缓闭眸,一头黑发狂舞,衣袍猎猎作响,阳光下,他的影子忽的一动,竟从地面上升起,来到他身边和他并列。   “极境·万象之影!”   他遥遥一指,一道光瞬间穿破空间直射向澹台绫兮。   太快了,比之前所有的攻击都要快,根本无法闪躲,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道光芒刹那间掠过她的身体,紧接着又返回南宫绝身边。   “这是什么东西?”澹台绫兮蹙着眉检视自身,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她看向南宫绝,眼眸一凝,她发现那道光芒上沾染了一丝赤金之色,那是她的血液!   她心中升起些许明悟,南宫绝并不是为了攻击她,而是为了获取她的血液。   果然,在她的注视下,那道染血的光芒与影子融合,片刻后,她便察觉到她与影子之间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一种危机感笼罩心头。   “我本不想用这招,但你的强大超出了我的预料,为了获胜,我不得不如此。”南宫绝拖着伤体,淡淡说道。   “裁决·审判之剑!”他又并指朝天空一点,一道比巍巍高山还巨大的神剑虚影霎时间出现。   “这是裁决殿的法术,按理说身为内门弟子的我不应该掌握,更不应该用在内门大比上,对你不公平,但是为了战胜你,我可以不惜一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第133章 绝境!   “卑鄙,这就是四大氏族子弟的做派吗,把特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有弟子勃然大怒道。   “因为他是南宫氏的人,他就能在内门阶段修习裁决殿的法术,这不公平!”有弟子高举双手,为澹台绫兮打抱不平。   “我抗议,南宫绝违反了公平公正的原则,企图通过不光彩的手段获得胜利,应该给他判负!”众人群情激奋,怒火滔天,一波又一波的声浪冲击着高台。   天空之上,几位大能看着下面难得一见的热闹之景,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了,南宫绝公然使用他这个阶段不应该掌握的法术,结果引起众怒,这下南宫氏的名声可彻底臭咯。”   有大能忽然转头望向旁边一人,调笑道:“欸,南宫氏的家伙,你不准备为你家的子弟辩解几句?他可是惹了个大麻烦。”   那人也不抬头,只是注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淡淡说道:“大麻烦?有什么麻烦的?规则是给弱者制定的,天才从来都不受规则束缚。”   “裁决殿殿主是我族族长,我南宫氏的子弟因此有些特权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这群弱者又能如何?”   听到他如此嚣张的话语,几位大能却似早有预料,眉毛一挑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不愧是又臭又硬的南宫氏的人,还是那么赤裸裸的张狂,不过凭你们这态度,你就不怕你们哪天失了势被人群起而攻之?”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只能证明我们变得弱小了,而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生存的,南宫氏覆灭也就覆灭了。”那人的话语平静得犹如深潭,像是丝毫不在意。   “好,我们就等着那么一天。”   说完,几人眼中寒光一闪。   ......   抗议的热潮还在继续,但升选司和冥杀队的人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   等了好一会,见还没有停息,冥杀队队长走了出来。   他眼神冰冷,伸出一只手缓缓握紧,突然,场外所有弟子感觉像是有东西掐住脖子一般,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全场顿时收声。   他满意地点点头,随意解释道:   “根据规则,比斗时只是不能使用符箓、法器、丹药等外物,裁决系的法术属于南宫绝自身实力的一部分,无论他通过何种方式获得,都不再限制之列,没有违反规则,因此比试继续!”   “再有扰乱比试秩序的,统一身份降一级处理!”   说完,他解除了法术,众人立刻发觉自己又能说话了,但此时哪怕他们心中怒火汹涌,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冥杀队队长碎尸万段,也没人再敢开口说一句话。   他们充分认识到冥杀队的可怕力量,碾死他们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心中惊惧万分。   有些胆小的人这时候更是噤若寒蝉,生怕被冥杀队的人注意到。   高台之上,比试并未受外界影响。   澹台绫兮心中有些疑惑,那道万象之影被召唤出来后一直没有发动,而且那道巨大无比的神剑虚影也没有劈下来,南宫绝还是和之前一样,使用其他法术和肉身与她战斗。   一次次碰撞,以伤换伤,两人的身体再次变得破碎不堪起来,但是相比澹台绫兮,南宫绝因为之前的伤势还未完全复原又添新伤,所以更为严重,气息直线跌落。   长宽足足十里的高台此时找不到一处完好之所,坑坑洼洼,破烂不堪,连高度都被削低了数十米。   无数血肉交织,洒满青灰石块,甚至能够看见一些断折的残肢,足可证明他们战斗的惨烈。   忽然,澹台绫兮眼神一动,察觉到一丝古怪的黑气从南宫绝身上溢出,融入神剑虚影中。   “不对,神剑变了。”她抬头望向神剑,黛眉紧蹙,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她发现现在的神剑比之前凝实了很多,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虚影,而是介于虚实之间,仿佛要突破界限降临这个世界。   “那道影子也不对劲。”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与那道影子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甚至出现了一种影子也是自己身体的想法。   “不能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迅速下了决断。   她将玉玄上法和破灭长卷运转到极限,激发出全身血气,骨纹闪烁,神光湛然,十八道阵纹光芒暴涨,想要再次登临巅峰,用无可匹敌的极限战力将南宫绝打爆!   “死!”她墨发飘飞,身形极速而动,向着南宫绝袭来。   “呵呵。”   “呵呵。”   “哈哈哈哈!”   南宫绝看着飞速接近的澹台绫兮,不仅不准备迎敌,反而一改之前冷静漠然的姿态,张狂大笑。   “晚了,晚了,你发现的太晚了,若是盏茶时间之前你就全力攻来,说不定我就输了,但现在,命数已定,我胜利的乐章已经谱好,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转过头去,将毫不设防的侧身暴露给澹台绫兮,自己却只是伸出手指,从影子的躯体上轻轻划过。   左臂,右臂。   一道细线出现在影子身上,紧接着,影子的双臂沿着细线消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澹台绫兮极速接近的身影如遭雷击,两条玉臂齐齐而断,哪怕是仙灵玉骨也没能承受住这般类似于规则的攻击,被光滑的切断。   她神色激变,怎么也没料到南宫绝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法术。   她倾尽全力的一击脱手而出,向着南宫绝疾袭而去。   但南宫绝没有丝毫抵抗,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鲜血喷洒,破碎的肉块、骨骼和脏器四溅。   顿时,一大团黑气逸散而出,飞向神剑。   可现在澹台绫兮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与南宫绝攻守互换,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要是挡不住这道法术,她现在就会败!   但没等她想出应对方法,南宫绝咳着血,手指继续在影子划过。   左腿,右腿。   啪嗒。   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和之前一样,澹台绫兮的双腿凭空掉落到青灰石台上,就像是被一柄无形之刃齐齐斩断一般。   该怎么办?   澹台绫兮思绪急速转动,她从未见识过这种可怕的法术,但她依旧不甘心就此落败。   磅礴的生命精气自发地开始修补她残破的身体,但这次她伤的太重了,如果只是血肉还好,顷刻间就能复原,但富含一丝神性和禁忌气息的仙灵玉骨大块断折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修复,至少在这决定胜败的短短几息内是不可能恢复完好的了。   南宫绝的手指继续滑动,这一次,他来到了影子的脖颈前。   似乎是深知失败始于话多,他没有丝毫耽搁,撕拉一声,影子的头颅消散,影子也就此淡去。   这是术法的最后一击,撑过去就还有机会!   但此时一道绝望的裂口出现在澹台绫兮的玉颈之上,血肉分离,她的头颅几乎要和身体分开,她的颈骨正在咔吱作响,进行最后的抵抗。   “神谕焕生!”   她的体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灵力也濒临枯竭,除了这一次,她最多只能再发动一次禁忌之法了。   毁灭和新生两种伟力在澹台绫兮的颈骨之上反复倾轧,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全场寂静若死。   关乎内门最强一战的胜败就在这一线之间!   忽然,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   “我,南宫绝,在此裁决......”   “澹台绫兮,有罪!”   “审判之剑,斩!”   神剑不知何时变得如夜般浓黑,跨过虚与实的界限出现在天地之间!   一道仿佛要斩开天地的剑光向澹台绫兮骤然劈落! 第134章 逆转!   澹台仙子要败了......   许多人忽然意识到这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澹台仙子如此风华绝代,我不相信她会败,她一定还有后手,一定还有!”许多弟子捏紧了拳头,表现得比澹台绫兮还要激动。   “为什么南宫绝会这么强,他的万象之影也太不讲道理了,根本就没有抵挡的办法!”有弟子摇了摇头,神色惊骇莫名。   “不要啊,澹台仙子在我心中是完美无缺的,不要输给南宫氏的混蛋啊!”有弟子闭上了眼睛,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不忍看到澹台绫兮被击败的一幕。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言败,我相信澹台师姐一定还有底牌没用,南宫绝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澹台师姐的胜利更耀眼!”一个澹台绫兮狂热且盲目的追随者死死盯着高台,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而大多数人是清醒的,他们明白此刻南宫绝已经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澹台小姑娘看来只能走到这了,南宫绝的万象之影虽说不是极境之上的造化,但却蕴含了一丝规则之力,凭她纯元境中阶的修为能挡下来已经足以自傲了。”天空之上,有大能叹息一声。   “依我看,澹台绫兮是输在了对裁决系法术不了解上,审判之剑是真传级别的法术,施法者受的伤越多威力也就越大,所以她想要凭借自己的恢复能力将南宫绝拖死这个想法从开始就是错的,只有通过连绵不断地攻势,让南宫绝没有喘息的机会,才有一丝获胜的可能。”另一位偏向澹台绫兮的强者也觉得希望渺茫了,出声感慨道。   “看吧,比试还没结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有人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高台之上。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快要输了,但她依旧不肯放弃,因为她能看到那一丝逆转之机。   她榨干丹田中最后一丝灵力给自己身上加上一道看似无用的防御法术。   “这道法术根本不可能挡住神剑啊,只是白白浪费灵力。”有人眉头紧皱,为她而焦急。   紧接着,她将即将消耗殆尽的精气神凝聚起来,没有企图抵挡威能足以断岳的神剑,而是朝着不远处同样是强弩之末的南宫绝发出了最后一击。   “神圣光华!”   “审判之剑,斩!”   两声怒吼响彻天际,绚丽而璀璨的光芒瞬间透体而出。   场外,有人恍然大悟,惊叫一声:“澹台仙子想要和南宫绝同归于尽。”   所有人都期盼的看着那道七彩的光芒,希望它能更快一点,在神剑落下之前就将南宫绝杀死。   但无人知晓澹台绫兮此时识海中的异动。   “血精珠,魂心珠,紊乱!”她在无声地呐喊。   随着她心念起伏,世界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唯有一丝玄奥的波纹以她识海为起点,向南宫绝蔓延而去。   只是瞬间,无形的波纹就进入了南宫绝的身体。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神魂震荡了一下,意识有刹那的模糊,同时自身的血肉身躯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虚握神剑的手不经意地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失控?!   南宫绝大惊失色,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被别人夺去一般,正无视他的意志一点点偏移,神剑也因此发生了偏斜,他拼命的想要得到身体的掌控权,但不知为何气血突然翻涌起来,让他难以为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地发生。   若是平时,这一点气血异动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随手就能平息,但如今他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濒临崩溃,任何一点异常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想要重新掌控身体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望洋兴叹。   轰!   轰!   剑光终于落下,十里高台被一分为二,剑光所及之处青灰石台被斩得粉碎,巨大的裂痕不仅贯穿高台,还余威不止,像耕田似的深深犁过大地,给它添了一道深邃的伤痕,毁灭性的波动如同涟漪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古树折断,巨石炸裂,层云打散,烟尘四起。   天空中,七彩的光芒也穿透而过,南宫绝的身体瞬间被蒸发,再找不到一丝痕迹。   ......   尘土散去,良久,众人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十数里长的裂谷,眼神茫然。   “谁,谁赢了?”有人弱弱地问道。   他转过头看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都摇摇头,没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此时守护法阵已经彻底破碎,场地也被完全破坏,于是众人纷纷飞临裂谷,想要一探究竟。   “我怎么感觉,南宫绝刚才那一剑,似乎是,斩偏了?”有人比照了一下澹台绫兮和裂谷所在的位置,不确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反驳道:“不可能,这种低级的失误连刚外门弟子都不会犯,怎么可能发生在南宫绝身上。”   “南宫绝又如何,谁都有失误的时候,而且那时他的状态本就不好,说不定就斩偏了。”   正在众人争论时,冥杀队的人靠近。   “别吵了,看他们怎么说。”有人制止了即将到来的争吵,指了指不远处身披黑氅的一行人。   只见冥杀队队长飞到裂谷的某一处停了下来,散开神魂之力,似乎在搜寻什么。   他的动作让不少人都暗自惊诧起来:“难道,澹台仙子还活着?”   没让众人等太久,队长就有了发现。   他朝着某处挥了挥手,顿时,那一处层层堆积的巨石被轻巧地扔到两边,露出了其下一个巨大的孔洞。   一束淡淡的神辉顺着孔洞照耀出来。   众人都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   “澹台仙子,竟然真的还活着!”   “原来当时那一道防御法术竟是用在此处,没有它的保护,巨石崩碎的冲击对虚弱的澹台仙子来说也足以致命!”   他们凑近去看到,一具残破的身体藏身于孔洞之下,浑身可以说已经没有完好的部位了,最完整的就属澹台绫兮的脑袋,其余部分不是被剑光斩为齑粉,就是只剩一些碎骨和血肉耷拉着连接在一起,模样十分凄惨。   然而众人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们都知道,只要澹台仙子还有一口气在,胜利就属于她!   澹台绫兮仰着头,一双星空般深邃的美眸平静地看着冥杀队长,淡淡说道:“我赢了。”   冥杀队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连他也没想到最后的胜者竟然会是澹台绫兮,至此,此次大比再也没有能阻止她登顶的人了。   甚至,晋升为真传之后,也不会有几个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是的,你赢了。”他说。   而后他转过头,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他张开嘴,雄浑的嗓音在灵力的扩散下传遍四方。   “我宣布,澹台绫兮对战南宫绝,澹台绫兮胜!”   “我宣布,澹台绫兮对战南宫绝,澹台绫兮胜!”   ......   话音刚落尚有回响时,众人便忍不住兴奋地大吼起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诉说着他们心中的激动与震撼。   尽管此刻澹台绫兮的身体残破缺损,形象不复往常超然圣洁,但她无敌的战力和获胜的耀眼已深深刻进众人脑海,这才是众人真正仰慕她的地方。   “澹台仙子,我一直爱慕着你,我想成为你的追随者。”   “没骨气,澹台仙子,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成为你的道侣!”   “澹台仙子,我已经想好我们第三个孩子的名字了!”   ......   在这一片欢呼之时,没人看到,一双满是嫉恨的眸子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第135章 破空锥   “我以升选司司长的身份宣布,甲组第一澹台绫兮、第二南宫绝和乙组第一楚颜姝、第二冷猎雨晋级半决赛!”台上,一位长相颇为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在宣读小组赛结果。   接着,他分别递给几人一个储物袋。   “尔等通过淘汰赛和小组赛所获得的灵石、法器奖励已放在储物袋中,仙宫的贡献点也已经录入了你们的身份令牌,可随时取用。”   “现在,根据你们在小组赛阶段获胜的场次,我需要你们说出想要的几种真传阶段法术,以便我为你们解锁。”富态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神色和蔼。   说完,他打出一道庞大的光幕,上面详细地罗列出各个宫阁可供挑选的真传法术,粗略看去差不多有三四千种。   台下,众多内门弟子一脸歆羡地看着四人领赏,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不然站在那儿的人就是自己了。   有少数头脑清醒的弟子意识到,他们和台上几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台上几人通过赢下这次比试获取比旁人多的修炼资源,接着又会用这些修炼资源强化自己,拉开和其他人的差距,等到下一次试炼或比试时又因为拉开的差距再次脱颖而出,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以致于陷入一种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境地。   因此有时候并非不进则退,而是进步的速度慢了也等同于退步,一步快、步步快,最终强者通吃一切,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之处。   澹台绫兮没有急着说出自己想要的法术,而是迅速炼化储物袋,仔细查看一番。   她在淘汰赛阶段一共胜了十三场,因此获得了上品灵石一千三百块,三品以下法器十三件,乱时塔份额六十五天,四品丹药十三瓶和三百九十点仙宫贡献点。   小组赛胜了七场,总共获得了极品灵石七十块,五品法器七件,六品丹药七瓶和五百六十点仙宫贡献点,并且能选择七门其他宫阁的真传法术。   清点一番过后查验无误,她才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法术。   这时,一旁的南宫绝说道:“可供挑选的真传法术太多,我们一时难以决定,不如等到半决赛开始前再给您如何?”   升选司司长思考片刻后点点头:“说的有道理,既如此,你们就在三天之后,南宫绝对战楚颜姝之前时报给我吧。”   “是。”几人纷纷答道。   ......   在澹台绫兮准备离开时,一位头戴黑色面纱,浑身上下被黑裙包裹的女子拦住了她。   “澹台仙子,我家小姐紫鸢仙子即将举办一场‘逐仙论道’大会,她派我来诚挚地邀请您参加。”说完,黑裙女子恭敬地递上精美的请柬。   “逐仙论道大会,有何用处?”澹台绫兮接过请柬,翻看一下,有些疑惑。   “大会的本意是为各位天骄提供一个交流的场所和平台,在会上,各个仙宫的天才弟子可以互相交流修炼心得和感悟,也可以相约一起前往秘境试炼,同样也可以将自己用不到的宝物拿出来与其他人交易,大会形式多样也不存在什么限制。”黑裙女子答道。   “我知道了,如果有时间,我会参加。”澹台绫兮想起来在凌氏晚宴上,伊紫鸢曾帮过她一次,于是将请柬放入储物袋,给出了答案。   “期待您的到来。”黑裙女子躬身行礼,而后离开。   ......   回到藏墨峰,澹台绫兮开始整理此次大比所得。   八十七块极品灵石虽然任何地方都能用到,但反而是这次收获中最不重要的部分,至于法器,她身上的法器已经够用了,而且新得到的也最高也不过五品,没有替换的必要,其他十三件低阶法器就更用不上了。   她想了想,多出来的法器要么卖给仙宫换取贡献点,要么卖给其他弟子换灵石,再要么,就是把这些垃圾一股脑儿丢给辰轩。   辰轩现在手头最多也就几件灵器,慕若涵说不定连灵器都没有,正好废物利用。   其他总共十几瓶丹药中,除了一两瓶可以给灵力短暂附加破邪属性的破邪丹比较稀有外,其余都是些平时常见的东西,也可以丢给他,反正自己有林鹿鸣供应,这些普通货色都不缺。   想到这,澹台绫兮也没急着把辰轩叫来,而是闭上眼眸开始修炼。   这次南宫绝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如果不是有定界盘和两个珠子的帮助,在神圣光华将他杀死前自己就会被剑光碾碎,继而输掉这场比试,但最终赢下强敌过后,她心中也升起些许感悟,尤其是南宫绝的万象之影,似乎蕴含了一丝法则波动,更是让她收获良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些感悟消化掉,化做自己快速成长的燃料。   一夜无话。   翌日。   澹台绫兮结束一次大周天的运转,缓缓收功。   睁开美眸,两道神光从眼中迸射而出,将雕花木门射出一个大洞,还穿透地面上的青石板,深深没入大地之中。   稍顷,神光渐歇。   澹台绫兮启程前往仙宫的秘宝殿。   若论仙宫弟子们强大过后想做什么,很多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洗劫秘宝殿,无他,只是因为这里存放的宝物实在太多了,基本上修仙界中叫的出名字的宝物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下到外门弟子日常用的杂丹和灵石,中到灵脉灵田凭证、坊市地契,上到各种圣丹、圣器和奇物都涵盖其中,可谓包罗万象。   甚至听说其中连道品的丹药、符箓和道器都有,只是常人难得一见。   仙宫弟子们可以用完成任务、试炼、破境或者售卖宝物等方式获得的贡献点在这里兑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只要贡献点够多,你可以瞬间从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摇身一变为法域境大能都杀不死的存在。   贡献点和极品灵石的兑换比通常在五比一左右,但在许多人看来,仙宫的贡献点是比灵石更加通用的东西,很多灵石买不来的宝物,用贡献点就能买到。   来到秘宝殿,澹台绫兮径直前往兑换处兑换。   她以前积攒下来的贡献点加上此次大比获得的,一共有三千九百三十点,在真传弟子中都算的上富有了,因为大多数弟子都会及时将贡献点转换成提升实力的东西,不会存起来不用。   澹台绫兮浏览光幕,上面写着一系列她可以兑换的东西。   千年芝兰草,三百点   九品法器,冯虚战舟,三千点   九品法器玄冰甲,两千点   下品灵脉,八百点   锦国易水城东南坊市商铺一间,六百点   奇物,破空锥,三千六百点   奇物,女式发冠,轻尘,三千七百点   ......   快速掠过用不上的东西,澹台绫兮忽然眼眸一凝,目光落在两种奇物之上。   意念一动,破空锥的详细信息传入脑海。   名称:破空锥   来历:青羽殿执殿长老玄清早年游历仙元时与其他势力交易所得,后修为提升用不上,卖给仙宫。   功能:根据修为破开高出一到两个大境界的空间禁锢,若空间为法则之力封锁,则需使用者同样拥有法则之力。   价格:三千六百点 第136章 奇物   澹台绫兮眼眸一亮,眼前的破空锥正是她急需的宝物。   空间禁锢是一种修仙界中常见的封锁手段,能防止敌人通过空间转移符箓或空间法阵逃脱追杀,常用于杀人夺宝或寻仇之中。   澹台绫兮现如今身处仙宫之中很安全,哪怕有仇家也不敢在仙宫范围内动手,但今后外出历练时总会和其他人产生冲突,如果那时有高境界修士施展空间禁锢,那她就算有再多的万里挪移符也不起作用,只能等死。   可如果她有破空锥在手,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因此这件奇物她必须要拿到手!   “请问你是否确认兑换破空锥?”负责接待的执事问道。   “确认。”她递过身份令牌。   执事一番操作后,她的贡献点只剩下三百三十点,可谓一贫如洗。   与此同时,兑换处吐出一个宝盒到她手上。   她打开宝盒,只见一个长约三寸的黑黝黝的锥子静静躺在宝盒上,相貌平平无奇。   伸手取过,她轻轻抚摸锥体,触感粗糙,似乎还有些印迹,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她并不意外,因为奇物基本都是天地所生,独一无二,材质也自不会与其他东西相同。   她滴入赤金之血,迅速将破空锥炼化完毕。   很快,一股血脉相连之感浮上心头,与此同时,她察觉到自己对破空锥的感知更加清晰,能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锥体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流动,汇聚到锥锋处。   若是将锥锋处的空间放大数百倍,就能看到那里的空间正不停的破碎,一条条空间裂隙不断产生而后修复。   破碎空间!   这就是它能破除空间禁锢的原因。   贡献点消耗殆尽,她本应就此离开,但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被光幕上的另一条信息吸引。   奇物,女式发冠,轻尘,三千七百点。   她意念一动,详细信息进入脑海。   名称:轻尘   来历:不详。   功能:防御高于自身一到两个大境界敌人的神魂攻击,对自己的神魂法术威能有加成作用,若敌人的神魂攻击附带法则之力,则需使用者同样拥有法则之力才能防御。   价格:三千七百点   一个镶嵌着或透明、或月白、或淡蓝色宝石的精致银色发冠映入眼帘,一片片散发着璀璨银芒的叶片和花瓣纹理清晰,一条条银色的枝条穿梭其间,将它们彼此连接,缝隙处点缀闪耀的宝石,构成了发冠的主体。   只是看着它,就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高贵和华美。   澹台绫兮心头一动,也不知道是能弥补神魂弱点的功能打动了她,还是美丽的外表让她产生了想法,她突然很想将它买下来。   然而只剩三百三十点的余额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么多年来,她首次感受到了贫穷的滋味。   林鹿鸣打造的耳坠最多对显觉境的神魂攻击起作用,但轻尘不一样,它是一件奇物,意味着它的威能跟随使用者修为成长而成长,永远能防御高出使用者一到两个大境界的神魂攻击,作用显然大得多。   忽然,她心念一动,打开一个储物袋,将这次大比得到的丹药和法器拿了出来。   “如果把这些折算成贡献点,有多少?”她对着接待执事问道。   执事闻言目光下落,一件件打量起来。   “一瓶四品丹药平均十贡献点,六品丹药平均五十贡献点,一件低阶法器平均五十五贡献点,五品法器平均二百八十贡献点,一共可以兑换三千一百五十五点,请问是否兑换?”执事恭敬问道。   三千一百五十五点就算加上余额的三百三十点距离三千七百点也差了些。   “秘宝殿接受极品灵石换贡献点吗?”她问道。   “抱歉,你可以用灵石和其他人交易贡献点,但秘宝殿只支持贡献点换灵石。”   澹台绫兮蹙了蹙眉,暗叹一声。   算了,左右也差不了多少了,等过几天和林鹿鸣交易一下再来兑换吧。   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精致银白的轻尘,澹台绫兮转身离去。   ......   回到藏墨峰,澹台绫兮将辰轩叫了过来。   “尘净境高阶了?不错。”她上下打量辰轩一番,而后略带赞许地点点头。   “多亏了澹台师姐的灵石和宝药,否则我的进境不会这么快。”辰轩没有自傲的意思,平静说道。   进入仙宫时是春天,现在是夏天,在三四个月的时间内就连破两境,这速度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定会吓个半死,简直就是妖孽的速度。   “保持这个速度,灵石和丹药不会少你的。”澹台绫兮说道。   接着她丢出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是接下来几个月的修炼资源,还包括一些我用不上的法器,你都拿去吧。”   辰轩打开储物袋,瞬间就被里面四射的宝光震住了。   几十块极品灵石流溢的淡蓝色光晕和二十件各式法器散发的五颜六色的光芒让他目眩神迷。   还有扑鼻而来的浓郁的丹香,比之前用过的至少还要好几个层次。   “这......这也太多了。”他忍不住惊叹道。   他取出法器排在地上,一眼望去有宝剑、阔刀、拂尘、护心甲、念珠等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   他近来和林鹿鸣学习炼器,也对这些法器的价格有所了解,一件低阶法器至少也要十块极品灵石,中阶法器还要翻五六倍,卖到几十块,就储物袋中的东西加起来至少也要近千块极品灵石了,别说对一个外门弟子,就算是普通的内门弟子,这也是一笔天文数字的财富了。   “怎么突然一次性给我这么多?”他忍不住问道。   现在他用的是一柄三品灵器宝剑,对比眼前这些,一下就显得穷酸起来。   若是换成一柄法器长剑,就算修为不足以完全发挥法器的威能,他的战力少说也会提高四五倍。   “这些不算什么,你需要关心的是如何保持破境速度。”澹台绫兮一挥手,将地上的法器重新装到储物袋中。   “那,法器丹药太多我用不了,可以给若涵一些吗?”辰轩想到还住在外门的慕若涵,要是她有这些资源,修炼速度一定会提高很多,也不用再损耗身体去破境了。   闻言,澹台绫兮黛眉一挑,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漠然问道:“你跟随林鹿鸣师弟学习炼丹、炼器、制符,学的怎么样了?”   辰轩顿时明白,若是他学习进度慢了,此事自然休提,若是进度令澹台绫兮满意,就还有机会。   “炼丹可以炼制一品中的丹药了,但器和符都只能达到一品下,不过除了这三种,我还花费灵石在阵阁学习阵法一道。”辰轩说着,语气里倒是能听出些许自信的意味。   澹台绫兮有些惊讶,同时学习四门课业,修炼速度还如此之快,该说不愧是完美生命吗?   “既然如此......”考虑到一直以来辰轩贡献无缺之血都勤勤恳恳,澹台绫兮没有明说,但却微微颔首。   辰轩眼神一亮,立刻抱拳行礼,话语中难掩喜意:“多谢澹台师姐!” 第137章 戮灭七法   “上次与你有过约定,什么时候你能炼制出一品丹药,什么时候慕若涵就可以回来,如今既然你已经达到,师姐我自当遵守承诺,这几日,便让你的未婚妻过来吧。”澹台绫兮素手斟茶,袅袅茶香从杯盏中逸散开来。   辰轩脸上难以抑制地显露出喜色,这是几个月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比自己破境还让他高兴。   “多谢澹台师姐,明日我便让若涵回来。”他连忙抱拳行礼。   藏墨峰虽处在内门,但灵气浓度、凝神法阵等一系列环境标准都是真传弟子级别,在这里修炼对慕若涵来说好处极大。   而且他最近听说澹台绫兮在内门大比上大放异彩,不仅击败了前内门第一的南宫绝,还还保持着全胜战绩。   平日里有这样的强者在侧,偶尔随意指点两句的效果比可能外门的讲师授课还要好。   澹台绫兮不以为意,轻遮仙颜品一口香茗后随意说道:“其他没事了,你自便。”   闻言,辰轩也没久留,很快就回自己的庭院里修炼去了,如今他每天的事情都安排的非常满,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悠然的喝完茶,澹台绫兮才回到湖心小筑中开始修炼。   她取出一枚玉简,里面是升选司司长给出的法术信息,她需要在两天内从数千门法术中选出七门,时间也非常紧迫。   首先是将今后会自行的解锁的法术排除,例如裁决系和阵法系。   其他可供挑选的就剩下丹、器、灵三阁和青羽、戮灭两殿以及转凌宫、上清府这几系。   她忽然想到,在晋升真传之后,玄修宫的法术就不会对非玄修宫弟子开放了,因此其中还要加上玄系。   丹、器、灵三系对她而言用处不大,第二个排除。   转凌宫一系基本上可以说是下属四系的上位替代,因此也不用考虑。   上清府真传阶段的法术较少,多是核心弟子之上才能参阅的道法,其中包含规则真意和天地运行的规律,而且上清府的道法以天命、敕令、气运、因果之道为主,修习条件非常苛刻,并不适合现阶段的她接触,因此也可以排除。   最后就剩下玄修宫、青羽殿、戮灭殿三系了。   青羽殿她了解的不多,但这是一个常年与仙元大陆其他势力打交道的一个宫阁,传闻在神魂、音波和速度等方面上颇有造诣,可以考虑。   玄修宫法术最多体量最大,各方面都有涉猎,包罗万象,但传闻玄修宫之人很少有踏入最后几境的,就算艰难迈入,战力和其他至尊比起来也相差较大,所以澹台绫兮不打算在这一系上走的太深。   思忖良久,她发现还是戮灭殿一系最适合她,戮灭系不仅对骨、血、魂和精、气、神有深刻的研究,而且大部分都是攻击性法术,威能在同阶中也处于顶尖之列,完美契合她的需要。   选定了目标,她将其他法术屏蔽,玉简中的信息大幅度缩减,只留下了三百多条。   对于任何一位修仙者来说,构建属于自己的法术体系都是一件必须之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从容应对,让自己在漫漫求仙路中走得更远。   澹台绫兮也不例外。   她的识念快速在玉简中快速游动,无数信息在脑海中交错,根据需求被她一一分类排列。   “戮灭·嗜血觅踪”   一串信息被她捕获。   这是一门追杀寻敌的天阶法术,只需要敌人的一滴血液就可以相隔万里锁定敌人方位,修炼到炉火纯青时,甚至血液都可以免去,只需要一件沾染了敌人气息的物品,而且能感知到的信息也不再局限于方位,堪称恐怖。   这是第一门,她默念一声。   一炷香过后,她神识微凝,确定了第二门天阶法术。   “戮灭·罗刹血域”   大范围领域性限制法术是法术体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在血域范围内,敌人的速度、感知、灵力运转都会被压制,还会不停遭受负面情绪的侵蚀和罗刹鬼的攻击,而且血域本身拥有一定的困阵特性,除非以力破之或者找到正确的道路,否则出不去。   没过多久,她接着选定了第三门法术。   “戮灭·炼骨血傀”   顾名思义,将敌人炼制成傀儡,同样作为一门天阶法术,它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能保持傀儡生前大部分实力,而且一朝成血傀,永世难超生,施术者对血傀的控制是绝对而永久的,哪怕施术者死了血傀也不得解脱,缺点是血傀本身神智基本被摧毁,只能进行简单的思考或接受简单的命令。   有了这门法术,澹台绫兮就不必事必躬亲了,很多不方便出面的脏事也有人可以代她完成。   如果需要执行复杂的任务,血精珠的控制血符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例如辰轩,功能上可以与血傀形成完美的互补。   第四门法术,澹台绫兮决定选择一门与神魂攻击有关的。   虽然在尽力弥补,但神魂仍然是她最大的短板,目前神魂防御已经有了奇物和魂心珠的双重保障,但强力的攻击手段却很是匮乏。   稍微能用作攻击的只有魂心珠的干扰和破灭之意的侵袭,然而魂心珠的效果很微弱,只能在敌人油尽灯枯时使用,破灭之意也偏向于辅助攻击。   忽然,一门名叫“戮灭·灭神刺”的天阶法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门法术可以释放一枚速度极快的无形魂针,一旦命中,会迅速击穿敌人的识海,并释放魂毒造成神魂衰竭,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排出才能留的一命,不过就算如此,魂毒造成的伤害也已经不可逆转了。   无论是法术消耗还是威能,灭神刺都能满足她的要求,而且施法时十分隐蔽,敌人往往都没发现就神魂破碎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它一次只能针对单个敌人。   两个时辰过去了,澹台绫兮终于选定好剩下的三门法术,都是天阶层次。   分别是“戮灭·万千荆棘”,“戮灭·太阴神雷”和“戮灭·五毒咒杀”。   万千荆棘是大范围杀伤性法术,追求极致的杀戮效率,太阴神雷则与之相反,是一门可以用做底牌使用的单体杀伤法术,追求极致的破坏性,哪怕是纯元境的修为来施展,威能也不弱于晨星陨灭阵第四击,若是凝心境来施展,威能可与第五击媲美,法玄境下不可挡!   至于最后一门五毒咒杀,是一种将剜心蜈蚣、黑曼环蛇、怨魂毒蝎、吞灵壁虎和幽绝蟾蜍五种毒物的剧毒合一进行诅咒的咒杀之法,此法一旦施展,连施法者都解除不了,中咒者将受尽噬魂、朽骨、腐肉、枯血、涸灵之苦,最终凄惨死去。 第138章 登顶   两天后,幻身秘境。   “四位可挑选好心仪的法术了?”升选司司长笑容满面问道,似乎不管何时他都很开心。   “请司长过目。”几人递上玉简,里面存有各自最满意的法术信息。   司长一一接过,神识扫视一番后笑容更胜:“多谢几位配合,我会提前安排好对接之事,待比试完后,你们可以前往相应的宫阁传承处,凭身份令牌解锁。”   “接下来,大比的半决赛第一场继续进行。”   “南宫绝对战楚颜姝,开始。”   话音落下,两人闭上眼,一具和本人一模一样的幻身凭空浮现。   来到高台,数万名内门弟子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心绪激动。   “不知道楚仙子能不能赢,南宫绝实在是一个强得可怕的敌人,似乎只有澹台仙子和他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其他人都差了些。”有弟子唉声叹气,并不愿看到南宫绝获胜。   “如果是大比之前的楚仙子,今天的胜算几乎为零,而如果是小组赛时候的楚仙子,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另外一名弟子神色严肃,认真分析道。   闻言,有人想起了楚仙子那炽热到心神都被灼伤的火焰,仍然心有余悸,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楚仙子的火焰太恐怖了,简直不像是内门弟子能用出来的法术,若不是境界的限制,我甚至都以为楚仙子领悟火焰法则了。”   “有没有可能,那真的不是法术,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神通呢?”有人若有所思。   台上,两人相对而立,南宫绝首先运转功法,汹涌的灵力在经络中奔行,巍峨山岳般的气息顿时威压全场,令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然而,楚颜姝没有丝毫反应,灵力平静的就像温吞的小溪,秀螓低垂沉思着什么。   南宫绝可不管那么多,默念法诀,磅礴的气势凝聚,一只遮天巨掌骤然成型,眼看就要拍下。   “我认输。”   忽然,楚颜姝抬起头,娇嫩的如同三月之樱的唇瓣微微开阖,恬淡的话语就像一阵微风飘过众人耳际。   ......   一阵沉默过后,数万人像是被引爆了一般,一阵哗然,众人神色各异,惊讶和不解声甚嚣尘上。   “楚仙子这是怕了吗,竟然直接认输,历届大比中可从未听闻有仙子级别的人物不战而降吧?”   “输不可怕,但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心性注定登不上绝巅。”有人双手抱臂,不屑一笑。   “明明只是幻身比试,就算死了也不会对真身有任何影响,却直接放弃争胜的机会,她对得起我们的支持吗,楚仙子真是不配仙子之名!”有弟子似乎是楚仙子的拥趸,但如今却失望透顶。   “有一说一,哪怕明知不敌,就更应该一战,像幻身比试这般可以安全的和强敌交手的机会可不多啊,楚仙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有人满心疑惑,真诚地为楚颜姝考虑。   忽然,人群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小心翼翼的话:“我觉得,楚仙子和澹台仙子比起来差远了,你们没意见吧......”   若是平时,四位仙子都拥有庞大的追随者群体,这样的话题一旦开了个头,众人不相约去斗战台走一遭是平息不了的,但现在楚颜姝的表现有目共睹,她的追随者们实在没脸反驳,只能低着头当听不到。   “南宫绝胜!”冥杀队之人适时出来宣布结果。   升选司司长脸上也微微诧异,他同样没想到比试结束的如此之快。   “认输是每名弟子的选择,既然楚仙子已经决定了,就继续下一场比试吧。”他说道。   “澹台绫兮对战冷猎雨,开始。”   片刻之后,两人就准备完毕,于高台之上凌空而立遥遥相对。   “澹台仙子,我有一个请求。”冷猎雨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见到这张脸,某些堪称猎奇的片段就不受约束地冲进脑海,冷猎雨却丝毫不觉反感,反而心头莫名地跳动着,一丝丝酥麻的电流自足跟蔓延至头皮,她的玉靥竟因想到激动处而染上薄红。   澹台绫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不用法术,还是和往常一样,纯粹用肉身搏杀来决定胜负。”冷猎雨说道。   澹台绫兮自无不可,只是提醒道:“法术攻杀你尚有机会,肉身相抗必输无疑。”   冷猎雨微微一笑,妖媚惑人的容颜刹那间便绽放出惊人的魅力,在火爆的身材加持下,宛如祸国的妖姬引得无数人为之倾倒。   “多谢好意,但请不要手下留情。”她轻声感谢,却没有改变想法。   “既如此......”澹台绫兮不再多言,瞬间挥拳而至。   两刻钟后,冷猎雨残破的幻身徐徐消散,她如预料的那般落败了,但与楚颜姝相反,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高台之上,残肢断臂、满目鲜红,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冷猎雨面对澹台绫兮凌厉而冷酷的攻势没有丝毫退缩,哪怕每一块骨都被碾碎,每一寸血肉都被撕裂,她也分毫不让地搏杀至最后。   台下,冷猎雨醒了过来,绝美的容颜上没有输掉比试的失落,反而带着一丝靥足的醉红,嘴角勾起令人酥筋软骨的笑。   “四大仙子亦有差距,楚仙子不说和如今内门第一的澹台仙子比,就连冷仙子也比不上。”有人感叹道。   “本来就比不上,楚仙子以前不过内门第九而已,如何能与内门第三争锋?小组赛爆冷击败冷仙子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有人不屑地哼哼。   “如果我是楚仙子,我一定会觉得羞愧,自己一招不发就认输,冷仙子明知不敌也血拼至最后,落败仍面露笑容,什么是格局,什么是气量?”有人暗暗嘲讽道。   虽然众人都压低声音在说,可修仙者何等的耳聪目明,他们说的每一句都一字不差地落在楚颜姝的耳朵里。   身旁的红鸾忍不住了,一双美眸阴沉下来,面含冷意,暗暗传音道:“小姐,这些人太放肆了,以他们愚蠢的脑子怎么知道您的考量,竟然敢对您出言不逊,要不要红鸾暗地里将他们废了!”   楚颜姝不以为意地笑笑:“庸人之言不萦于心,鸾儿你都说了他们是愚蠢的,我又何必与愚蠢的人计较呢,我注定要登上至尊之位,而他们注定是一堆枯骨、一抔黄土,差距如同天渊,你会在意几只蝼蚁的咆哮吗?”   在得知自己的凤凰真骨有修复的机缘之后,楚颜姝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神采焕发,荣光耀人,面对过往万物都风轻云淡了,整个人充满一种难以言说的自信,除了林鹿鸣和修复真骨这两件事外,澄澈的心境几乎再无挂怀。   “澹台绫兮胜!”   “下一场,决赛,澹台绫兮再次对战南宫绝!”   升选司司长适时出来打断众人的议论,如春风般笑道。   然而还没等司长说完,南宫绝就缓缓走了出来,看着澹台绫兮,眼神认真。   “我不做无谓之事,前几日输给了你,便意味着你比我强,没有再次突破之前,我不会与你交手,因此......”   “我认输。”   ps:本来还可以继续写几张战斗的,但是感觉没必要,就加速推进了,过两章引入新副本 第139章 (真) 争抢与选择   随着南宫绝的认输,内门大比也就此尘埃落定了。   由于在第三名的争夺中,楚颜姝再次放弃,因此最后排名依次为澹台绫兮、南宫绝、冷猎雨、楚颜姝。   此时未等众人散去,天空中一直默默观赛的几位大能忽然缓缓落下,在所有人面前显露真身。   一位是身披玄黑龙甲的黑发男子,面容冷硬,浑身散发着寒意,仔细看去还能发现有被冰冻的血珠粘附在龙甲之上,气息如渊似狱。   在他身旁,是一位成熟艳丽的美妇人,狭长的凤眸中仿佛时时都盈溢着水波,醇厚馥郁的香味哪怕相隔尚远也充满侵略性地扑入你的鼻腔之中,与你的鼻息纠缠连绵。   她的身姿妖娆妩媚,水蛇似的细腰、巍峨饱满的高峰和将窄裙绷得几要开裂的翘臀将雌性的魅力释放的淋漓尽致,极致的身段和曲线犹如干柴上跳动的火星,轻而易举地就能将男人心中的欲焰引燃。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就想到床的女人。   另一边是一位柔致风雅的青年男子,他的唇很薄,面庞白净如玉,手部修长,面相既不过分的英俊,也不留有印象得丑陋。   他站在那,就像一阵温柔的风,也像一缕和煦的阳光,一眼看去,不自觉的就会心生好感。   他的发长而光滑,然而两鬓却与年轻面容不相符合,早早地染上了风霜,真实显示出他所经历的悠长岁月。   他的眼睛似乎总是睁不开的,可一旦将目光移向你,你就会察觉到他的注视,也能体味到其中温和的笑意。   除了这三位,还有两位老者。   一位身体枯瘦如柴,黑斑遍体,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却身着艳丽华美的服饰,缀满珠玉,浑身上下宝光四射,极为吸引目光。   另一位隐隐为众人之首,头顶青萍华盖,灵机跃动、道韵随身,一举一动伴有霞光辉耀、仙庭异象显露,颇为不凡,须眉华发打理得井井有条,威严而克制,给人一种老成持重之感,不自觉就收敛了放肆之心。   “恭请诸位长老驾临。”升选司司长首先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历届内门大比基本上都是各个宫阁势力司长一级的人前来观赛,最多不会超过掌座,今年却一反常态,来的人层次直接提到了长老一级,他得知这个消息时都感到诧异万分。   在他之后是其他升选司之人,齐齐躬身,倒是一旁的冥杀队似乎只是随意抱了抱拳,态度并无多少谦卑。   秘境中,以澹台绫兮为首的内门弟子,见状也俯身一礼。   几位长老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成熟的美妇人首先笑着说道:“我是玄修宫长老殷萍,早在小组赛时,我们几人就一直看着你们了,你们的每一场战斗都精彩纷呈,将自己傲人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化作远超同辈的强大战力,完整地展现了出来,让我们由衷的感到惊喜,因此你们也将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奖励。”   “冷猎雨,楚颜姝。”她忽然念出两人的名字,接着取出两张朴拙的羊皮纸,边角有些褶皱,纸面上镌刻着神秘的纹路,能量在其中流动,散发出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   “问心境时,每个人都会经历一场心变,只有在心变之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法与道,方能继续攀登仙道之巅,若是混沌难寻不见前路,那么之前的一切都将化作一团泡影,从此道心破碎,心魔缠身,堕入无边深渊。”   “这是进入天渊秘境的凭证,能助你们认清自身,看清未来。”   “多谢殷长老。”两人接过羊皮纸,郑重地收起来。   美妇人微笑道:“你们还有一份奖励,可以任选今后要加入的宫阁,那么,你们的选择呢?”   “哦,对了,今日虽然裁决殿没有长老前来,但你们同样有资格选择加入裁决殿。”她想起了什么,补充一句。   两人还在犹豫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看向冷猎雨,笑了笑,满是褶皱的脸皮堆积在一起分外可怖:“你若加入我转凌宫,可再得一件次圣器,一件一次性保命珍宝,一千极品灵石,三千贡献点,真传时便以核心弟子级别培养。”   冷猎雨心中微微一动,有些咋舌于转凌宫的大手笔,但一看到老者的模样,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抵触。   美妇人一听立即插话道:“我玄修宫没有转凌宫财大气粗,但也能给你核心弟子的待遇,加入后直接进入上清世界,并且我会亲自收你为徒,悉心教导,在你真传阶段历练时至少派三名法玄境强者为你护道!”   众人一听皆是神色惊讶,没想到为了抢人,殷长老时隔两百年后竟要再次收徒。   冷猎雨闻言也颇为心动,但她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她的目光看向温雅男子,只见男子也朝她轻轻颔首:“冷仙子若是加入青羽殿,在下可培养仙子成为下一任仙宫和太上道宗的两宗行走,全权处理仙宫与太上道宗之间诸事。”   青羽殿男子给出的条件看似很少,实则分量重逾泰山!   仙元大陆虽说庞大无边,但顶级仙门也不过屈指可数,大多都是中低层次的宗门,能成为两个顶级仙门之间全权负责之人,权柄之重简直难以想象!   两宗间的交易、交流、合作,秘境探索、开发等等,所有事都由她一言而决!   甚至两宗之间无论是开战还是联盟,她也有不低的话语权!   若是她对太上道宗有所不满,只需稍用职权,仙宫和太上道宗之间的关系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这个身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有了如此身份,什么天材地宝得不到?   冷猎雨明白了,转凌宫以财相诱,玄修宫以情相引,青羽殿则是以权相授。   不得不承认,她差一点就直接答应下来了。   身处诸位长老中央的老成持重的老者神色淡淡的,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打算降低身份主动相邀。   她也明白了老者的意思,自己可能还够不上上清府的标准,虽说她有资格挑选宫阁,只要决定加入上清府,老者也无法拒绝,但她也是高傲的,你不愿意纡尊降贵,我也不愿意屈就。   于是将目光移过,最后停留在身穿玄色龙甲的男人身上。   戮灭殿长老魂杀。   “你与我殿纠缠颇深,所修之道也与我殿之道相合,若想登临仙之巅,只有加入我殿才有一线希望。”男人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抢人,不仅神情冷漠,而且声音十分冷硬。   “你的心中有恨、有怨,有想杀之人,却无杀人之力,而我戮灭殿最擅杀人,只有我们能给你这份力量,戮灭殿崇敬强者,蔑视弱者,若你足够强势,我们不介意为你打造一柄饮血的利刃!”他接着说了一句,带着似有似无之意,随后就闭口不言。   冷猎雨知道他说的一点不差,自己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是什么师徒情意,也不是什么滔天权柄,这些都是外物,关键时刻都是梦幻泡影,自己最需要的是独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的,最真实的力量!   是那在鲜血与杀戮中肆意成长的力量!   而这,只有戮灭殿能给自己!   “我选择,加入戮灭殿。”她淡淡说道。 第140章 青翎鹤   冷猎雨选择加入戮灭殿之后,几位长老将目光倾落到楚颜姝身上,但还没等他们开出条件,楚颜姝就开口说道:   “我加入转凌宫。”   美妇人微微一怔,扭动水蛇般的腰肢走近几步,善意地提醒道:“宫阁之选关乎修行的方向,可谓是重中之重,楚仙子何必这么轻易地决定了呢,看看我们给出的条件不好吗?”   “哪怕你心中已经认定了转凌宫,稍等片刻再说出来也能多获得一份资源,何乐而不为呢?”   楚颜姝摇了摇头,白嫩的娇颜闪过一丝执着,伸出手指了指珠光闪耀的老者,语气坚定:“不用,就转凌宫了。”   美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她朴素清丽的白裙,再见到她眼神中的向往,只觉得这小姑娘是不是穷苦久了,被转凌宫的展现出来的财富迷住了眼,才如此迫不及待。   美妇人还待再劝,一旁的玄黑龙甲男子冷哼一声,不屑说道:“殷长老,你何时如此爱多管闲事了?楚颜姝的天赋、心性在几人中是最差的,我们何必为她争抢,她能早点决定正好也省了一番事,免得既浪费时间又浪费资源。”   戮灭殿最是看不起不敢向强敌挥刀之人,他们最崇敬能够横渡血海,跨越尸山,于强敌环伺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因此楚颜姝早早地就被他打上了弱者的标记,心里很是看她不上。   楚颜姝听到男子的冷嘲热讽,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仍是直勾勾地看着转凌宫长老身上琳琅满目、辉煌闪耀的珍宝。   美妇人见状也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第三四名的过后,就剩下南宫绝和澹台绫兮了。   和之前一样,美妇人将一张类似于羊皮纸的凭证交予他们,而后又拿出两张巴掌大小的黄褐色书页,模样十分普通。   “这是杀字法旨,炼化之后只需注入灵力就能使用,其中蕴含了一丝杀戮法则,问心境下不可挡,关键时刻可以逆转战局,保得性命。”美妇人细致而耐心,讲解完毕后将法旨递给二人。   接着,她又取出两枚青铜印器和两纸契文,缓缓说道:“印器是一条中品灵脉的控制核心,代表着灵脉的所属权,你们可以凭借它打开、封锁或毁灭灵脉,其他人无法阻止。”   “而这契文,便是你们所获奖励中一百亩灵田的契约之书,同样象征着灵田的归属。”   说罢,印器和契文便分别向二人飞去。   澹台绫兮伸手接过,迅速炼化完毕,紧接着就察觉到心神中与二者的联系,随后两道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灵脉和灵田都位于玉清世界的沧州,两地相隔不远,如今分别有数十名杂役弟子负责开采和种植,一年可出产的各种品质的灵石折算下来大致为八十块极品灵石,出产的灵植根据品种和年限价值有所起伏,若是单单出售灵植获益大致为三十块极品灵石,但炼制成丹药后再售卖利润便可翻上两倍。   澹台绫兮眼眸稍敛,将几件珍宝收起。   稍顷,美妇人忽然神色郑重起来,肃声说道:“澹台仙子,接下来是独属于你的奖品......一只返神境的王族妖兽。”   美妇人一挥手,一股恐怖的能量凝聚于一点,骤然轰击在半空中,面前看似坚固的空间此时脆弱得如同一面镜子,顿时如蛛网般支离破碎。   一个比深渊更深邃,比暗夜更死寂的虚空裂隙自破碎处缓缓显露出来,恐怖的裂隙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物质,并不断向周围蔓延。   澹台绫兮望着它,只觉得一种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连神魂都要被吸摄而出的惊惧布满全身。   “空间通道!”一旁沉默不语的南宫绝此刻忽然惊叹一声,神色震撼。   美妇人微微一笑,对两人解释道:“虚空中遍布着空间乱流和各种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哪怕是我想要开辟一条空间通道也颇为不易,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平时主要是用来连接专属秘境,便于从秘境中存取珍稀宝物。”   “专属秘境......”澹台绫兮呢喃着,心中也为美妇人的豪奢和强大而震惊。   “不必太过惊讶,以你们的天赋达到我目前的境界不存在太大的困难,等到那时,你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境,它的好处在于比储物袋等空间器具更安全、更隐蔽,旁人哪怕击败了你,只要不知道秘境在虚空中的位置,也无法将其夺去。”   “在外界遇到危险时还能躲入秘境之中暂避,并且它的空间更庞大,能存放的物品也更丰富,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可以放入秘境之中。”   “有些秘境还具备强大的时间法则,能加速灵植生长,对修仙者价值更大,当然,那样的秘境稀少而珍贵,一旦出现就会引发惊天大战,那将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说完,美妇人屈指一弹,刚才还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隙如同被封印一样,瞬间人畜无害起来。   她玉指一勾,似乎在相应她的召唤,一阵好像金属在通道里拖行的哐哐声自无限遥远处传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座巨大的斑驳铁牢从裂隙中脱出,铁牢通体呈暗红的赭石色,四十八根铭刻着神秘纹路的金属柱将这座铁牢死死封锁,金属柱上燃烧着熊熊火焰,金黄色的火焰跃动间能看到一枚枚神秘玄奥的符文闪烁,散发着无穷秘力。   铁牢的四壁上,分别牵出一根粗壮的锁链,最终在中间交汇。   澹台绫兮凝眸看去,一个有着青白色皮肤的娇弱美丽的女子可怜地跪伏在铁牢中,四肢皆被铁链锁住,难以移动分毫,清澈的眼瞳天真而惹人怜惜地张望着众人,神色盈满了对周围陌生环境的恐惧。   然而众人届时铁石心肠之辈,丝毫不为所动。   澹台绫兮目光流转,还能发现她光洁瘦弱的背部有着翅膀被折断留下的血痕,模样分外凄惨。   “这是妖王青翎鹤的嫡系血脉,速度极快,不知为何她突然越过了人族和妖族的边界企图靠近我族腹地,于是我们就将她抓了起来,当时还很费了一番手段。”   美妇人一边介绍她的来历,一边翻手取出一枚澄澈的宝珠。   “这枚宝珠便是控制这座铁牢的关键,只要炼化了它,你就能对锁困在铁牢中的任何存在为所欲为,想把她变成什么模样都行哦~”说着,她忽然暧昧地朝澹台绫兮眨眨眼,扭着腰肢走近些许,眸中水光漪动,而后又自顾自地叹息一声。   “哎,可惜你是一位美丽的仙子,而不是一位英俊帅气的男修,不然这漂亮的鸟儿还会有很多其他的用途可供开发呢。”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轻抬玉腿默默后退两步,远离鼻翼间忽然浓郁起来的百花香,她不明白这位玄修宫的长老怎么突然说些不相干的事。   “好吧好吧,看来咱们的内门第一是一位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云端仙子呢,没有这些凡人的妄念。”美妇人许是觉得澹台绫兮太过正经,少了很多趣味,轻轻摇了摇头。   将宝珠交给澹台绫兮后,美妇人顿了顿,收起了所有妖娆妩媚的神色,扫视一圈其他长老,展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你们选择加入宫阁势力的时候了。” 第141章 请假一天   现实诸事繁忙,请假一天 第142章 青羽殿   “我会加入裁决殿,诸位长老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南宫绝淡淡说道。   现在他最想回去继续修炼,尽快消化感悟、提升实力赢过澹台绫兮,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三瓜两枣的资源浪费时间。   南宫氏族的族长是裁决殿主,因此族中优秀弟子基本都会加入裁决殿,就像楚氏之人大多会加入转凌宫,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这一点殷萍他们也明白。   所以他们原本也并不打算争取南宫绝,今天他们的重心自始至终都在澹台绫兮身上。   几个人齐刷刷地望向澹台绫兮,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压迫感,如同四面八方射来的锁链,让她不禁心头微沉。   虽非豺狼虎豹散发着恶意的贪婪,但那太过热切的眼神、那好似要将她连皮带骨吞下去的渴望比起饥饿的捕食者们想要活吞猎物的模样也不遑多让。   “谁先来?”殷萍扫视一圈问道。   邀请的先后顺序看似不起眼,但就像拍卖会一样,后发者的价格总会更高,前面的人就成了陪衬。   除非一开始就开出一个众人难以想象的天价,先声夺人!   在这种关键时刻,诸位长老之间的博弈也尤为激烈,谁都想将澹台绫兮纳入自身势力之下。   澹台绫兮妖孽般的天赋和同阶无敌的战力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只要不中途陨落,澹台绫兮未来有极大的可能踏上仙元之巅,成为掌控规则的几位至尊之一,甚至连实现那虚无缥缈的成仙梦也不无可能!   一个疑似掌握了超越极境的力量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放过,要知道,那个不能多言的禁忌领域,从古至今可就只有万年之前的那个疯子踏足过。   “我先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穿着花枝招展的老者走近几步,满脸的鸡皮耷拉着,形容恐怖。   “澹台仙子,我会给你开出无比丰厚的条件,但与之对应,我有一个要求。”他淡淡说道。   “与其他人不同,你一旦选择我们,你加入的不是转凌宫,而是楚氏!”   澹台绫兮闻言黛眉紧蹙,对她而言,加入哪个宫阁其实差别不大,但加入氏族就牵扯太深了。   相当于从圈外步入圈内,成为了真正的自己人。   虽然这样做会得到一个氏族的倾力支持,但自身就被牢牢绑在了他们的战车上,危机时刻再想抽身而出就不太可能了,甚至在一纸血契的束缚下,自己是独立自主还是沦为某些人的玩物都说不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她抬起眼眸看向场中的其他长老。   或许,其他长老会不一样?   “我相信,其他几位长老也会有同样的要求。”仿佛是知道澹台绫兮内心的想法,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锋利的灵牙。   “澹台仙子,如果选择我们,你需要加入凌氏。”殷萍叹息一声说道,她也不想让这位仙子为难,但她们准备给的太多也太贵重了,哪怕是四大氏族每一代也只有寥寥几人能达到这个培养标准,必须要足够强力的契约束缚,否则没人能承担得起澹台绫兮背叛的后果。   澹台绫兮曾与凌氏的小辈有过一些矛盾,她也有所耳闻,不过这都是小事,如果澹台绫兮加入凌氏,她会获得远高于那些小辈的地位,那时她想如何报复都轻而易举。   玄黑龙甲男子也沉声说道:“加入伏氏,你就可以获得屠戮世界的力量,氏族的触角遍布所有宫阁,你想去哪可以任你挑选。”   还是需要加入氏族......   见状,澹台绫兮不由得将美眸移向众人中央的老者。   这一代仙宫宫主不属于四大氏族中的任何一个,而上清府由宫主掌控,氏族的痕迹在那里最为浅薄,如果说有可以不加入氏族的选择,上清府一定是一个。   察觉到澹台绫兮的目光,老者微微摇头,威严而肃穆的声音响起:“上清府不会要求你加入什么势力。”   澹台绫兮闻言眸光一亮。   “只不过,老夫并不希望你此时选择上清府。”   这是为何?   澹台绫兮有些惊讶。   “长老可否告知弟子原因。”她不解问道。   “上清府对于你而言并不合适,或者说,还太早了。”   “此话何解?”   老者解释道:“加入上清府,我们会按照仙宫阁主级强者来培养你,届时你就会被严密地保护起来,危险从此与你绝缘。”   “你失去了中途陨落的风险,但同时你也失去了历经磨难和蜕变的机会,你的一切都会有人专门计划好,不缺资源,不缺地位,你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地修炼,直到成长为一方巨头。”   “老夫一直认为,这种培养方式适合天才,但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妖孽,过于严密的保护能让你成为强者,但永远也无法成为最强者,就像仙宫,每一代有很多长老、阁主,但仙宫宫主只有一个!”   “站在高处,还是站在山巅,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老者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澹台绫兮明悟许多。   仙宫的上清府是批量培养高层战力的地方,但成为顶级强者的道路永远不可复制,澹台绫兮显然不愿止步于区区一个阁主,她所追求的是无垠与无终。   “当然,老夫的意思并不是上清府毫无可取之处,天命、敕令、气运和因果是任何强者都需要有所领悟的大道,只是对真传来说还太早了,等到你什么时候不再是弟子时再来吧。”   澹台绫兮蹙着眉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多谢长老解惑,弟子明白了。”   只是,还有哪里可供我选择呢?   她的视线环视一圈。   忽然,一个身着朴素袍衫,闭着眼睛,神色温和,像是睡着了的男子朝她点头致意。   “澹台仙子,在下青羽阁执殿长老玄清,真诚地邀请您加入青羽殿。”男子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谦和。   执殿长老是殿主和副殿主皆不在位时临时设立的职位,相当于代理殿主,全权负责殿中一切事务。   论身份地位,他才是包括上清府长老在内所有人中最高的一位,只不过他为人谦逊,所以不愿居中而立。   在场众人顿时面露惊讶之色,本来今日长老一级来内门大比抢人已经超规格了,谁想到长老中还混着一个代理殿主,更没人想到,这位地位远高于寻常长老的玄清竟然会主动向一位弟子行礼,现在为了抢人连自己身为强者的脸面都不要了吗,你青羽殿少了澹台绫兮是不是就不能活了?   混蛋,简直不按常理出牌!   众位长老满心愤然!   澹台绫兮同样心生讶异,回了一礼。   “青羽殿同样不要求您加入什么氏族,如果您选择我们,我们会推举您为这一代四圣之一,修炼资源您也不必担忧,只要您有所需要,我们都会足额提供。”   “同时,您的出行仪仗暂以圣位候选人级别来安排,您的住所暂定为核心弟子所在的上清世界,您的权限暂定为顶级仙门行走一级。”   众位长老越听神色越惊讶,除了青羽殿继承人没指定给她,其他几乎所有能给的都给了,而且都是最顶级。   她澹台绫兮难道是你玄清的私生女,你这么偏袒她?   你玄清这么为所欲为,你们殿主副殿主知道吗,就不怕他们回来拿你是问?   诸位长老满目狐疑,百思不得其解。   澹台绫兮只是一个内门弟子,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情有可原,但他们可都知道,很多氏族就算是族长也没法给自己的子女如此之高的优待,除非子女真的展现出了碾压同代的天赋,让有异议的人不得不闭嘴。   “除此之外,还有我个人为您准备的一点小礼物,希望您喜欢。”玄清微笑着,犹如春风拂面,给人无限的好感。 第143章 审问   一阵清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个镶嵌着或透明、或月白、或淡蓝色宝石的精致银色发冠悬浮掌上,纤细的枝条游走在银色的花瓣和叶片之间,仿佛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美不胜收。   “轻尘?!”澹台绫兮神色一动,心中泛起些许波澜,她没想到当日因为囊中羞涩而错过的奇物发冠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而且是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饶是利己而冷血如她,此番下来也不由得对青羽殿多了一丝好感。   不愧是专门和其他势力打交道的宫阁,这些博人欢心的手段真是用的炉火纯青,看来那日战胜南宫绝后,他们就开始收集我的一切消息了,连我去过哪,见过什么人,甚至目光在什么地方多停留了一息都知道。   澹台绫兮心中生起了一丝警惕,看向风雅潇洒的玄清,强迫自己厌恶他,却发现做不到,只要看着那张眯着眼睛,似笑似睡的脸,就无法升起恶感。   是法则的力量吗,暗地里扭曲人心,影响所有人对他的观感?   澹台绫兮暗暗猜想。   “是的,在下相信轻尘这件奇物在澹台仙子手中一定能更好地发挥它的作用,宝物能与美人相配,幸甚,幸甚!”玄清微笑着说道。   “多谢玄清长老。”澹台绫兮轻轻接过飞来的轻尘,没有过多纠结,现在是青羽殿想要拉拢自己,自然不会加害于她。   众人中央的老者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看来澹台仙子已经有了选择。”   澹台绫兮目光环视,微微颔首。   师尊虽是裁决殿殿主,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自己无事不愿见他,他平日也多放手不管,我在他看来并不是一个真正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而是一株还未成熟的人体大药,只要还在掌控之中就无须理会。   “我选择加入青羽殿。”山间小溪潺潺般叮咚清脆的天籁响起,澹台绫兮做出了决定。   ......   在澹台绫兮的要求下,上清世界的所住玄峰需要和藏墨峰景色一致,因此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布置,在此期间,她依然暂住原处。   回到藏墨峰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晚霞遮天,赤金色的祥云随风漪动,宛如天空在熊熊燃烧。   辰轩注意到了阵法的波动,于是和慕若涵一起走出庭院。   “澹台师姐。”辰轩抱拳,唤了一声。   澹台绫兮一身广袖青衣纱裙,足履娇软绣鞋,虚空漫步,白嫩细腻的玉腿在丝纱下若隐若现,妙绝的曲线荡人心魄,银色的发冠下如瀑墨发伴风吹拂,面容清冷,神光澹澹,仙姿昳丽如同玄女临尘。   “澹台师姐......”辰轩身后,紧挨着他的慕若涵似有些怕了澹台绫兮,嘟囔着只露出半个身子,连眼睛也不敢往上瞧。   在外门待了一段时间的她,才真切地体会到仙宫的真实模样,不是琼楼玉宇、窗明几净的世外圣地,而是盛满人心之恶的腌臜污臭之所。   所有人表面都一副仙风道骨、淡薄求道模样,但他们心中所想、暗地所做却比痴愚凡人还要狠毒。   她和澹台绫兮不同,澹台绫兮实力强大而姿容绝世,周围的仰慕者都无比崇敬,赞美追捧之声不绝于耳,似乎皆为良善之辈。   但她实力低微天赋普通,却生有一副好面貌,周围之人立刻就显露出他们贪婪恶毒的嘴脸,用尽威逼利诱、设计陷害等手段想将她活吞下去。   若不是有辰轩的帮助,她一个人在外门可谓左支右绌,难以为继。   “嗯。”澹台绫兮随意回了一声,瞥了一眼慕若涵便收回了目光。   随手一挥,将灵脉印器和灵田契文悬于辰轩面前。   “这是?”辰轩面露不解。   “我在玉清世界中拥有的灵脉和灵田,你来负责。”   “你炼丹所需灵植,便可栽种于灵田之中,无论盈亏,每年我需要一百极品灵石,其余归你所有。”   “是。”辰轩神色一动,将契印收起,心中为又有一笔资源入账而感到欣喜。   别看他的修炼进展迅速,但那是建立在大量消耗资源的基础上,尤其是他同时学习丹器阵符四道,更是无底的销金窟,除此之外慕若涵想要快速破境同样需要大量资源来弥补天赋的不足,因此每一块灵石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接着,澹台绫兮也不避讳,翻掌取出一枚澄澈透明的宝珠,将铁牢召唤出来。   天光映入幽狱烈焰缠绕的铁牢,被四根穿刺入骨的锁链牢牢锁住的青翎鹤显露在众人眼前。   许是光芒的明灭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那麻木死寂的眼神微微一动,转过头看向澹台绫兮。   眼神中清明渐生,她回过神来,眼泪顿时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她艰难地挪动一双血痕累累的双腿,呈跪拜之状,朝着澹台绫兮不停地磕着头,力量之大,让金属铁牢都被砸的砰砰作响。   “求求仙子姐姐,求求仙子姐姐不要杀我,我愿意终生奉您为主,您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求求您了。”   青翎鹤清丽的脸蛋眉眼都皱作一团,涕泗横流,其声哀婉凄切,其言动人心扉,好似折翼的鸟儿坠落浊地,再也回不到辽阔的天空,声声泣血,配合那妙龄少女的面容,直击人心底,让人忍不住感其悲恸、怜其哀伤。   不过众人也非稚嫩单纯之辈,让其轻易拨动心绪,哪怕是慕若涵,也只是死死捏住辰轩的衣角,没有出声。   澹台绫兮闻言更是无动于衷,居高临下淡淡问道:“你来人族所为何事?”   青翎鹤涕泣声一止,眼眸微敛,怯生生地说道:“小鹤身负王族血脉,返神境后能够化形,所以想来人族历练一番,不成想刚进人族领地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接着,她竖起双手摇晃道:“小鹤绝对没有做任何恶事,也未曾害过人性命,还请仙子明察。”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破烂的带血白衣从窄肩滑落,露出一截匀停秀致、白皙晃眼的玉臂来,甚至还能看到胸脯外那微微隆起的一圈软腻嫩白。   若是常人,说不定就移过神思,注意那美妙之处去了,可惜在场众人要么刚刚食过肉味,心如止水,要么容颜远超于她,丝毫无感。   “返神境妖兽相当于人族的法玄境,加之妖兽寿命悠长,修行缓慢,她虽一副妙龄女子模样,但你可知她真实年龄多大?”澹台绫兮对于青翎鹤的说法不置可否,反而向辰轩问道。   辰轩没想到自己突然被提问,愣了一下回答道:“可能一百多岁?”   澹台绫兮螓首微摇,说道:“就算她流淌着王族血脉,修行比其他妖兽更快,她也至少有三百岁了。”   “所以,你觉得她一个成年王族妖兽,独自一人来危险的人族历练,可信吗?”   辰轩脑中不禁泛起了联想,眼前不再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而是一位皓首老妪,布满黄斑、沟壑丛生的脸上眼眉低垂,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还不经意地敞开一截苍老而干枯的躯体,不由得感觉一阵恶心。   甚至,他开始幻想她的本体,一只庞大的青羽鹤,顿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故作姿态!   别有隐情!   辰轩脑中闪过这两个词。   “不可信。”他说道。   澹台绫兮得到了答案微微颔首,注入灵力催动宝珠。   “所以,你该死了。”她对着青翎鹤说道。 第144章 双珠突破   青翎鹤见哭天抢地地哀嚎改变不了澹台绫兮的意志,顿时开始怨毒地咒骂,她自被仙宫抓走后就预感到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有什么遗言吗?”澹台绫兮问。   “贱人,我祝你早死。”青翎鹤恨恨地盯着她,回。   澹台绫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而后催动宝珠,四条锁链在她的控制下如转动的齿轮不停的向青翎鹤的血肉中啮合前进,一点点贯穿她的躯体。   阵阵剧痛撕扯着她的心智,引得她发出惨烈的哀嚎,从藏墨峰中传的很远。   素手轻扬,铁牢柱子上燃烧的幽狱之焰也随之而跃动,蔓延到她身上。   烈焰熊熊,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辉,如同骄阳炙烤着她的骨与血。   不仅如此,更多的火焰自她的七窍进入,如同火山中的岩浆,如同缸中的滚油,折磨着她的神魂。   见到这残忍的一幕,辰轩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出声阻止,慕若涵已经别过头不敢看了。   辰轩知道,澹台绫兮的每一个举动都自有她的含义,若无必要,她不会浪费时间来折磨青翎鹤,而是简单地给她一个痛快。   凄厉地惨叫声从傍晚持续到第五天中午,青翎鹤从一开始地咒骂和惨叫到后来哀求一个痛快,再到后来继续咒骂直至完全没了声音,她的神智至此被完全的摧毁,身躯也不再设防,可以说,如今的她就是一块拥有庞大气血和神魂之力的活着的烂肉,不再具有生命的智慧。   澹台绫兮这才停止手中的动作。   而此时,辰轩和慕若涵早已回到庭院,设下隔音法阵开始修炼。   饶是辰轩也忍受不了耳边连续数天的嘶嚎,他也没有观看一个生命逐渐被折磨死的恶趣味。   虽无不忍,却也不必。   血精珠,魂心珠出来吧。   澹台绫兮在心中默念。   很快,一枚红色、一枚灰色的珠子飞向青翎鹤,开始享用这庞大的遗产。   与此同时,一道信息开始在澹台绫兮的脑海中跳动。   -------------------------------------   血精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   1.百万血气(一千二百六十五万/一百万)(完成)   2.转凌境神魂(完成)   3.无缺之血(完成)   魂心珠——微明   下一级——粗解   唤醒条件:   1.十万灵魂(八百九十八万/十万)(完成)   2.显法境法则(完成)   3.魂生幻灵草(完成)   -------------------------------------   日已薄暮,残阳西下,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翎鹤充盈着气血的血肉逐渐变得灰败,连无形的神魂也被压榨干净,甚至她所领悟的显法——风之急速也被魂心珠一口口吞噬。   裁决•摄魂夺魄!   就算已经奄奄一息了,澹台绫兮仍不打算放过她,摄魂术将她最后一丝神魂毁坏的同时也把她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带了回来。   没有来得及翻看,两颗珠子就回到了识海开始下一阶段解锁。   神辉明灭,符文闪烁,霞光普照,一股至高无上的大道气息陡然降临,不可名状、不可捉摸的道韵充斥着神魂,澹台绫兮发现,这股道韵与之前突破极境之上时感受到的仙元大道似乎还有些不同,但此时的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辨别出具体的差异来,只是觉得如今这股道韵好像更丰富,更具备可能性一些。   辽阔的识海在大道的压制下变得风平浪静,海面蒙上一层形容不出的混沌之色,如同平静的湖面生不起一丝涟漪。   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两颗珠子和定界盘一起微微颤动起来,似乎是擦去了一层灰尘,两颗珠子的光芒变得更明亮了,哪怕是灰色的魂心珠也比之前更加剔透,定界盘更加朴拙,亘古苍茫的气息似乎来自世界起源之初。   几息之后,道韵渐渐退去,至高无上的大道也行将远离,又一道信息随之浮现。   -------------------------------------   血精珠——残释   下一级——盈盛   唤醒条件:1.千万血气(一千一百六十五万/一千万)(完成)   2.见性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无)   4.净世雪莲(无)   魂心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灵魂(八百八十八万/一百万)(完成)   2.隐法境法则(无)   3.无缺之魂(无)   -------------------------------------   净世雪莲?   那是什么宝物吗?   澹台绫兮皱着眉,遍寻自己的记忆也没发现任何与之相关的知识,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此物。   看来日后需要打听一下了。   她将此事放到一边,开始感受两枚宝珠解锁后带来的新能力。   首先是血精珠,它感知血气的精度和范围都得到了长足的提高,从百里扩大到了千里之遥,同时控制血符也不再局限于控制炼血境之下的修士,只要是肉身境界比澹台绫兮低,如今就无法摆脱血符的控制。   制造血珠的能力没有什么变化,能存放活物的百纳空间倒是进化成了血色空间,不仅空间大小扩大到了一立方公里,而且自身能够进入其中,这意味着今后若是遇到了不可力敌的危险,澹台绫兮可以选择去血色空间躲避。   她立刻尝试了一番,而后惊讶地发现,在血色空间中炼体的进境速度比在外面更快,甚至在未破境之时就能隐隐约约感知到下一个境界的轮廓,这对于打破境界壁障无疑有着巨大的帮助。   若是如此,当我这一次踏入极境之时,是否依然能感知到极境之上的风景呢?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后有了答案。   在炼血、锻骨两境,她能达到那个禁忌的领域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因此在血精珠进阶之前,她也不敢保证聚精境也一定能突破极境之上,但现在不同了,能提前感知到下一个境界的能力带给她足够的自信,只要存在,就必定能达到!   炼体一道上每个境界的风景,她都要前去一观!   接着是魂心珠,进入下个阶段后它同样提升了对灵魂力量的感知,不仅精度提高,而且范围也达到了方圆百里。   和粗解阶段的血精珠类似,它也拥有制作魂珠和控制魂符的能力,魂珠可以补充神魂之力毋庸赘述,控制魂符则可以影响人的认知,一旦印入神魂,你的思想会被彻底改变,永远不会升起背叛的想法,施术者将处于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谁也无法动摇。   若是与控制血符同时植入一个人体内,他将从身到心都臣服于你,他就是你意志的延伸,如臂使指。   消化完两枚宝珠的信息后,澹台绫兮回到了湖心小筑,或许是宝珠进阶的带动,她也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快要突破了。   待到星夜高悬,虫鸟皆寂时,一道耀眼的神辉冲破霄汉,紧接着一股十倍于之前的恐怖气息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熟睡的鸟兽虫鱼都被瞬间惊醒,啾啾、呱呱、吱吱各种各样的叫声此起彼伏,透着一种拟人的惶恐,回荡于山峦之间。   纯元境高阶了。   眼中神光微敛,澹台绫兮默叹一声。   接下来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有如此诱惑,能让一只王族的青翎鹤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飞入人族的腹地。   没有歇息,她立刻调动神识,翻阅起青翎鹤留在仙元大陆上的最后一丝痕迹——她的记忆。 第145章 囚仙牢,断魂关   青翎鹤的记忆凋零残破,只剩几个断续的片段。   阴惨惨的天空中乌云漫卷、雷声怒嚎,一处雄伟壮阔直与天齐的殿宇中,青翎鹤的目光垂落在冷硬的地面上。   朦胧的余光中,一道长长的阴影逐渐将她包裹。   “大祭司有预言曰:天降圣人,妖族当兴。”浑厚而粗犷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霸道响彻大殿,似乎连空气都承受不住他的力量,不住地震动着。   青翎鹤恭敬地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妖族强大的肉身却并不能给予她丝毫的安全感,她的身体仿佛与空气相连,随着震动而颤抖。   “但是,妖族只需要妖皇陛下一个统治者。”   “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哪怕付出生命,你也必须完成它。”   ......   一转眼,画面飞快远去,记忆的碎片隐没,另一个片段浮现。   神圣的光芒撕破深邃昏暗的天幕,以沛莫能御的伟力拨开厚重的乌云,洒下柔和的光芒。   天河倒灌般的滂沱暴雨止歇了,仿佛要劈开浊世的电闪雷鸣也噤声了,只剩下天地中央那片盛大的光柱。   大道随身、混沌相伴,洁白的祥云绵延无际降下清甜的甘霖,七彩的虹光遥挂天际照耀世间,灵草破土,灵泉流响,隆隆声中,一座座直入云霄层峦叠嶂的灵脉拔地而起。   连死寂之地的浊臭恶土也开出朵朵生命之花,连极寒雪域的高原禁地也探出棵棵青葱之草。   浓厚的紫气与圣洁的天光交加,璀璨的金芒与涌动的本源相融,这个世界都在为圣人的降世而欣喜。   光柱周围,一群妖族大能严阵以待,无数道神识将光柱牢牢锁定。   “圣人降世,只有初生之时最为脆弱,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放心,周围万里我都已经封锁了,幻阵都布置了十重,不仅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那群准备迎接圣人降世的家伙看到的只会是遮天蔽地的乌云,或许他们还以为自己把时间推算错了,不足为虑。”   ......   画面破碎,记忆消散,另一块碎片映入眼帘。   “没想到圣人刚降世就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则之力,简直就是道的化身!唉,我们终究失败了。”一个声音略显低沉。   “不,祂虽然逃出了我们的封锁,但那群大妖还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以为圣人还没降世,只要在他们找到圣人之前将祂杀掉,我们就还有挽回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祭司呢?”   “放心,他虽然没死,但也无法再向外传出去一个字了。”   ......   “圣人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祂逃出了妖族!”   “那群不服陛下的大妖似乎也得知了什么消息,开始蠢蠢欲动了!”   “圣人竟然去了人族!该死,祂究竟是怎么越过边境还不被人族发现的?明明祂都被我们重伤濒死,只剩一口气了!”   “我族还未恢复到鼎盛时期,不能让人族发现圣人的身份,更不能和人族开战!”   “那就派出一个诛圣队,由速度最快、追踪能力最强的王族带领,由实力最强的妖族负责杀死圣人,其余人辅助,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此事!”   “诛圣队的人实力不能太强,否则人族很快就会发现,也不能太弱,否则完成不了任务,带队的王族就从青翎鹤一族中选人,负责诛杀圣人的妖就派血河妖将,其余成员你们推荐。”   “出发!”   ......   “该死的人族,为什么他们这都能发现我们,明明我们已经隐藏的这么好了!”   “不,他们不是发现了我们,是发现了我,我想要追踪圣人的气息必须离开隐天大阵,可能就是那时候暴露的。”   “看来只能先退回去,甩掉他们再做打算了。”   “不,时间来不及,我们一旦退回去,圣人就会脱离追踪范围了,那样的后果我们谁也承担不起,这样,我将圣人最后的位置给你们,然后去引开人族,你们继续追,一定要杀掉祂!”   “那......好吧,你千万小心,人族一个比一个凶残,别死了。”   “放心,你们死了我也不会死,我可是我们族返神境中速度最快的鹤!”   ......   青翎鹤的最后一段记忆,便是她被仙宫捉拿,当做大比冠军的奖品锁在铁牢里,而后惨遭澹台绫兮折磨,精血被榨干,精神也被幽狱之火熬炼崩溃。   当最后一段记忆消散时,澹台绫兮睁开美眸,唇角挑起清淡的笑意。   “有意思,一个返神境的妖族,竟然能牵扯出这么重要的秘辛,传说中万年一降世的妖族圣人该是何等模样,希望能有缘一见。”   “断魂关,这就是那位圣人最后逃往的地方吗?”   ......   其风萧瑟,枯叶飘卷,万物喑哑。   放眼望去,天色晦暗,满目浊黄,惟剩古老巍峨的雄关依然屹立。   关外是一片空旷的荒地,杂草丛生,蛇蝎隐没。   几道漆黑的身影,几声尖锐刺耳的鸦啼划过长空,落在枯死的小树上,愈发不详。   夜逐渐降临,虫豸枭鼠开始窸窸窣窣。   视线移向古老神秘的雄关,只见一道抬眼不知多高,转头难望多远的浑浊巨幕自雄关后方升起,与雄关紧紧相连。   这道巨幕就像一堵遮天蔽日的巨墙,以雄关为界,将世界分成两半,一半在里,一半在外,面对如此巨幕,丈量它的高与长已经失去了意义。   难以想象这是何等不可言说的伟力,是何等惊才绝艳之辈的手笔!   巨墙与雄关浑然一体,散发出一股如渊似狱的恐怖气息,这股气息比山磅礴,比海辽阔,任何人看到这巍巍巨墙,都升不起一丝对抗之心。   哪怕是仙宫宫主,也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将之打破!   不,或许不能将其形容为巨墙。   只是因为这屏障超出了人类的目光极限,导致人们看不出它的弧度,以为它是一道墙,实际上,如果有人站在无限高远的天空中俯视世界时,就会发现它通体呈半球形,就像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了地图上,将这片区域内所有的一切都装入其中。   在这个巨大的碗沿边,有无数个小黑点间隔排列,这便是一座座巍峨雄关。   正是它们的合力构筑出了这样一道不可思议的屏障。   屏障如同监牢,雄关便是看管犯人的狱卒。   无论是天空还是地底,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不可能从中脱逃。   牢笼外是仙元大陆,牢笼内......是胤国。   牢笼有一个名字,叫囚仙牢,雄关有一个名字,叫断魂关。 第146章 诡变   断魂关,庚午监察塔。   残阳西斜,日已薄暮,但监察塔内却在数十颗夜明珠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八九个身着灵器甲胄的修士正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他们的任务就是按时检查一下阵法运转是否正常,补充一下快要消耗完的阵法材料,顺便再用见微之眼察看囚仙牢近处有无异常情况,非常轻松。   很多年前囚仙牢和座座雄关刚建立起来的时候,胤国几乎天天都会进攻这些关隘,亦或是不停地用法术轰击囚仙牢,企图打破壁障逃出生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胤国早就知道这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主动靠近这里了。   不过胤国也没有完全死心,每隔几十年,他们总会再度组织力量,选定某座关隘展开猛烈的进攻。   他们已经认识到,只有打破雄关,囚仙牢才会有所削弱,那时他们才有一丝机会打破壁障,重获自由。   “兄弟们,走了,到点了。”一个皮肤粗糙,身形瘦高的男修朝众人吆喝一声,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等等,马上就走,等我把剑拿上。”后面一面容白净的男修急忙跑到塔内左侧的演武场,拿起灵剑收回储物袋,快步跟上。   “都到点了,怎么换班的人还没到,这群人真是越来越懒了。”前面的瘦高男人抱怨道。   “谁知道呢,可能又是沉迷修仙忘了时间了?”后方追上来的白净男修随口猜测道。   “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吧,毕竟执监印没亲手交接给他们。”瘦高男人止住了脚步,面色有些迟疑。   “害,队长,我说你怎么刚升了官,胆子反而变小了,执监印不就放在天枢阵台上吗,那个老地方他们来了一眼就能看到,没必要非亲手交接。”白净男子无所谓地摊摊手,“而且我感觉今天就能破境了,急着回去修炼,可没时间等他们。”   正当队长犹豫时,不远处一位神色高傲,身穿幽莲黑裙,身段凹凸有致,容貌精致冷艳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   “塔主大人。”两位男修看见女子立刻整装肃容,恭敬抱拳。   “嗯。”女子抬了抬眼角瞥了他们一眼,从鼻腔中哼出一个音来。   “塔主大人,我们专心致志监察一天,没有丝毫松懈,目前各处并无任何异状。”队长脚步一并,赶忙朗声汇报。   女子不置可否,步履不停,向庚辛塔走去。   “我们现在正在换班,塔里可能没人了,您有事不如告诉在下,让在下来办,何必大费周章亲自来一趟呢?”女子错身一过,队长连忙转身跟在女子身后殷勤说道。   女子脚步一停,冷声问道:“执监印在你手上?”   “不不不,在下严格按照规程办事,执监印从不离塔,本来现在应该在下一班的小队队长手上,但是他们今天极其懈怠,这个点了还没来,所以执监印正在天枢台上放着呢。”队长连连摆手解释。   女子一听迈开步伐继续朝庚辛塔走去。   “您看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   队长尾随身后还想说什么,但被女子直接打断:“你不要跟着我,你们小队未完成交接就离塔,你身为队长要负首责,按擅离职守处理,从这个月灵资扣一百中品灵石,今天你先回去好好反省。”   队长闻言脸色一沉,闭上嘴再也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直到女子的身影进入了庚辛塔再也看不见了,队长才狠狠地骂道:“该死的**,明明是下一班的人不按时来换班,又不是老子的错,凭什么扣老子的灵资,他娘的贱人!”   “老子身为仙宫外门弟子辛辛苦苦驻扎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年,才能得一万块中品灵石,你一下就要扣一百,相当于老子三天白干了,妈的真不是东西!”   一旁的白净男修看起来斯文,骂起人来也挺狠,跟着附和道:“就是,断魂关的塔主分明要仙宫真传弟子才能担任,但这娘们也不知道让谁走了阴门,区区一介内门弟子的就当上了塔主,她奶奶的,真不公平!”   “还一天天冷着个脸,跟谁欠她似的,怪不得都在断魂关待了几年了也没谁买她的账,听说其他塔主、军主也跟她关系不睦。”   队长点点头表示认同,开口说道:“不过这娘们长得确实好看,那身段,那容貌,那气质,啧啧,我要是她背后的人,绝对天天让她下不来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住处。   他们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天色比往常暗的更快一些,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波动,浓重的雾霭渐起,遮天蔽日,无声无息。   断魂关内,天地间的规则正在悄悄改变。   ......   回到屋内。   白净男修趺坐于软垫之上开始修炼,稠密的黑雾一点一点侵入房间,而他还一无所觉。   一炷香过后。   修炼中的男子忽然感觉到一丝困倦,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精神力消耗过大。   “怎么回事,是我最近太累了吗?”他嗫嚅着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似有千斤。   几息过后,他的身体渐渐沉重起来,就像背着一座大山,只想倒伏于地。   他心头一沉,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自己可是修仙者,神完气足,精神充沛,抬手就能碎石,踏足就能裂地,最近没有与人争斗,根本不可能疲惫到这种程度。   他将功法运转到极限,调动全身灵力、气血,强提精神猛地睁开眼,灵魂之力也向屋外蔓延。   “怎么回事,断魂关内怎么会一丝光亮也没有,巡守的人也都不在!?”他悚然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然而刚走到门边,他就累的再也抬不起腿了,浑身的肌肉都在向他的脑海传递一个信号:现在,必须休息了。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他想要怒骂,话到嘴边却被咽了下去。   再一看,男子已然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这一番景象,出现在了断魂关的每一处。   有些修为高深一点的,也只不过坚持的时间长了几分。   “镇守雄关的长老大人呢,他怎么不出来,他难道也中招了吗?”这是许多人在神思昏沉之际,脑中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断魂关内,幽月高挂,寂静无声,浓厚的黑雾深邃的如同墨汁,吞噬了一切光亮,眼前的世界,恍若幽冥。   时间流逝,隐藏在重重大阵中的通天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然而随着它的震荡,一圈一圈无形无质的道纹已经越过无尽的空间将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是断魂关的“狼烟”之一,只要没有用特殊的法门每隔一段时间让通天钟沉睡,它就会向所有顶级仙门发出告警!   此地,危急! 第147章 各方云动   一处远居天外的世界内,一座清幽宁静的深山里,一间古朴苍拙的木楼中。   “语谒院主,不知断魂关变成亡境一事该如何处置,还请院主示下。”   三五个道士正在焦急地询问,而他们中央,一位长眉清目的老者正细细思索。   只见老者一身青黑直领宽襟粗布道袍,足履软底布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目祥静,精神矍铄,似乎不过一普通山中老人。   非要说他独特之处,那便在于他发黑却眉须皆白,看上去颇为奇特。   他全身上下都普普通通,没有一丝修仙者的影子,普通到与自然万物相融,似乎处处是他,处处又不是他。   “此关由我语天观与九玄上清宫共掌,但如今为他们值任时期,该叫他们处置才是。”老者思忖良久摸了摸胡须缓缓说道。   “那我们是否就此事向他们问责呢,毕竟是他们值任时期出的事?”有道士问道。   老者长吁一声,又陷入了思考。   吱呀老朽的木门外,一个年轻男子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似乎想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只不过木屋中的几位道士看着平凡无奇,实则都是世间少有的大能,就算近在咫尺的交谈也不会被无关之人听去。   半晌过后,里面的道士陆陆续续地出来了,看到木门旁的男子,微微有些惊讶,接着都报以和善一笑,而后化作长虹远去。   接着,道袍老者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师尊,你们刚才在里面说些什么?”男子没有一点委婉避讳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发问。   老者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叹道:“羽儿啊,你对匿息之道和我的万物之道感悟比之前更深刻了,如此之快的进步真让为师惊讶,刚才那三五个人中,至少有两个人没发现你躲在门外,而你如今才凝心境,真是不可思议的天赋,让为师都有些嫉妒了!”   “师尊,别扯开话题,快说快说。”男子嘴里一口一个师尊,言语间却毫不尊师重道。   老者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事关断魂关变成亡境一事,我们最后决定让九玄上清宫处理,并且还指定了一人必须参与。”   “谁啊?”羽流好奇问道。   “你应该未曾听说,她名叫澹台绫兮,是位女子,去年放任仙宫附属的煜国与魔族勾结,将我语天观附属晋国覆灭,而后侵吞了我观的疆域,虽未曾触犯顶级仙门间定下的规矩,但我们依然决定让她为她的任意妄为付出代价。”   “所以此次我们指定她必须参与,如果她能妥善解决亡境并活着出来,我们就承认晋国之地归属于九玄上清宫。”   “澹台绫兮?!”男子闻言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脸上浮现出热烈的笑容来。   “好了师尊,弟子知道了,我去忙了啊,你好好休息。”说完也不待老者回复,男子就摆摆手,转身也化作一道长虹向远处飞去。   老者仿佛是知道他的弟子想要干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往前追了两步,朝着越来越小的虹光喊道:“亡境危险,你才凝心境,别去淌这趟浑水。”   看着羽流侧着身子潇洒地竖起一个大拇指示意不用担心,气得老者呼吸都急促了两分,把长长的白须都吹得飘了起来。   “这混蛋,老夫怎么收了这么个祸害?”   ......   玉清世界,普华峰。   层云堆叠,巍峨雄壮,阳光和煦,许是太过高远的缘故,山巅被绵白纯净的云朵包围,而在此举办的逐仙论道大会就仿佛传说中的仙庭一般,众人都成了那逍遥长生的仙人。   有人讲经登坛,传授玄妙道法,闻者如痴如醉;有人摆摊卖宝,热情吆喝,吸引众人视线;也有人比武设擂,切磋修为术法,喝彩连连;还有人呼朋唤友,齐聚一堂,商讨探索秘境的计划。   大会人流如织,每个人都有不小的收获。   一处香室内。   澹台绫兮收回远望众人的目光,略带赞许道:“紫鸢仙子这般手段真是高明,逐仙论道大会虽以外氏弟子为枢纽,但不设门槛,仙宫弟子皆可参与,同时给他们一个足够开放自由的平台交流提高,而不需付出任何代价,如此一来可潜移默化地让他们对外氏心生好感。”   “以后哪怕不加入,在氏族之间比较时心中也会有所偏向,大会若是常态举办,日积月累下来,对仙宫弟子造成的影响不容小视。”   伊紫鸢柔媚一笑:“那不知身为内门第一的澹台仙子可有兴趣加入我外氏?”   “仙子也看到了,我外氏与其他氏族相比,没有血缘关系的纽带,没有强制的要求,只是一个松散的势力,大家在求仙路上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任何人加入或退出都没有太多的限制,最是适合仙子不过。”   澹台绫兮垂颈敛眸,思忖片刻后淡淡说道:“感谢紫鸢仙子的盛情相邀,但澹台如今还并无加入氏族势力的想法。”   忽然,她察觉到储物袋中的裁决殿令牌产生一丝异动。   与此同时,伊紫鸢也似乎感受到什么,面色一变。   “师尊?”澹台绫兮心头微微一沉,知道师尊性格的她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于是向伊紫鸢行礼说道:“紫鸢仙子,很抱歉,澹台突然有一点急事要处理,还请仙子恕罪。”   伊紫鸢螓首微摇,美得惊心动魄的娇颜上绽放出如春风般的笑容,善解人意道:“澹台仙子能来参加大会紫鸢已是心满意足了,何来恕罪一说,仙子请自便。”   闻言澹台绫兮不再停留,向着裁决殿的方向飞去。   待澹台绫兮走后,伊紫鸢猛地从软垫上站起,面色再无半点笑容,冰冷的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盏熄灭的魂灯,久久地望着它,神色怔然。   良久之后,她玉靥上清晰地流露出一抹哀伤,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地肆意汹涌。   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的黑裙侍女也忍不住低下头,眼眸垂泪,低声啜泣起来。   “伊霏怎么会死?是谁杀了她?”伊紫鸢玉手死死攥紧,美眸微红,不知在向谁质问。   忽然,她冷冷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有一个弟子有预知的神通吗,他今日可曾来了?”   “他名青河,如今正在论道大会之中。”   “让他过来!”   伊霏是她还是凡人时就陪伴她的侍女,一路走来感情早已不是普通侍女可比,如今她的身死让伊紫鸢怒火滔天的同时,也让她心生警惕。   她可没忘记,自己拥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的秘密,如果是她的仇家杀了伊霏,或许代表着敌人已经知道了什么消息,难保不会很快就找上她。 第148章 死寂的雄关   不一会儿,青河就被黑裙侍女强请过来。   只见他腰间系着竹笛,身着素衣道袍,眉目清亮,俊秀潇洒,只看外表一点也不像流传的那样疯癫。   此时他神色有些不喜,抱怨道:“干嘛非要我过来,我又不喜欢那劳什子紫鸢仙子,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伊紫鸢来到他面前,面含冷意,没有平日里的从容不迫和耐心,直截了当道:“你是青河?”   “是我,你待如何?”青河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为她的美貌所动,语气冷淡。   “我需要你用预知能力为我预测两件事,如果你认真配合,我会给你难以想象的好处。”   “就你这态度还想请我办事?你以为你是澹台仙子?爱找谁找谁,青河我可不奉陪。”青河一撂袖袍,不屑说道。   伊紫鸢如今可没有心情好好劝说,她仅有的耐心都被悲伤和愤怒消磨个干净,冷冷道:“听说你平日里从不跟人打交道,不仅一个朋友都没有,还谁也不待见,甚至连裁决殿也不想管你的事,你说要是我把你留在这里,会不会也根本没人知道?”   “你威胁我?”青河面色毫不在意,迈步在香室内随意闲逛,眼睛四处乱瞟,“随便,你想关我多久就关我多久,你这里环境不错,还是仙子秀榻,有一种清媚的幽香,我很满意。”   伊紫鸢见他的目光肆无忌惮,顿时眼神喷火:“想住在这里,你做梦!”   “伊雪,把他带到狱牢关起来,我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   裁决殿。   “师尊。”澹台绫兮躬身行礼,“不知师尊找我何事?”   “关于你放任煜国攻占晋国一事,经过仙宫和语天观的商议,如今已经有了裁定。”殿阶之上,一道淡漠声音传来。   澹台绫兮抬起美眸向前方看去,只见一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内,不辨真容之人静坐于法座之上。   澹台绫兮只能从黑袍飘飞的轮廓中看出一个人形,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一点显露在外的皮肤。   那人的脸隐藏在浓厚的黑雾中,就像一个深邃的黑洞,要将一切光芒吞噬。   “请问澹台需要做什么才能洗脱罪责?”她垂下眼帘轻声问道。   “你需要前去处理一处亡境异变,若是成功,则晋国疆域从此归属我九玄上清宫,若是失败,后果自不必多言。”裁决殿殿主将目光投向下方绝美的身影,语气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澹台绫兮抿了抿唇,心下微沉,感觉到一丝棘手。   亡境可不同于秘境,虽说两者都是天地规则异变所致,但亡境的异变对凡间的生命可谓凶险万分,一旦某一步行差踏错,轻易便会送命。   她知晓师尊定然不会让自己身死道消,自己体内的大道之花可还没生长成熟,自己一死,师尊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前功尽弃了,但一切的帮助都暗中标注了价格,自己可不一定能承担得起师尊出手的代价。   “弟子刚晋升为仙宫真传,人微力薄,不知可还有其他同行之人?”   “只你一人。”殿主平静清晰的话语打破了她的幻想。   “亡境之地为我仙宫和语天观共掌,名为断魂关,是囚封胤国的雄关之一,意义非凡,绝不可失。”   “断魂关?”澹台绫兮抬起头,美眸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   “嗯?澹台何故惊讶?”殿主问道。   澹台绫兮微微摇头,解释道:“弟子之前曾在典籍中看到过关于断魂关的描述,知晓此地十分重要,因此有些失态,还望师尊见谅。”   殿主不置可否:“既然你对断魂关有所了解,那便三日之后启程吧。”   ......   夕阳斜照,残风将枯叶打成卷吹落,大地苍茫,树木凋零,泥浊填满旷野,只剩昏鸦嘶哑,大雁鸣啼。   凄凉的晚风拂过古老斑驳的城墙,刮起阵阵呜咽之声,似天地也为之悲恸。   忽的,一道清明澄澈的辉光将这片行将就木的土地照亮,那是一道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光,它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也带来了一丝生命的活力。   灿烂的清辉似圣莲绽放,一位仿佛谪入人间的仙子从如水波微漾的霞光中走出,她一身纯白仙裙,金玉勾勒出精致的云纹,纤腰挺秀,眉眼如黛,青丝如瀑,恍然若神。   她的眸光平静而深邃,似超脱于世间万物,出尘绝俗,仿佛身处高高的云端俯瞰人间,一切冷暖悲喜都如一场幻梦,飘摇而过,不惹红尘纷扰。   银白色的发冠纯净明亮,四叶草耳坠随风轻摇,轻纱裙袂翩飞,一双包裹在冰丝白袜中的玉腿若隐若现,仙姿昳丽,万世难寻。   这是一种极致的美,拥有超越认知偏见的力量,呼吸会为之忘却,天地会为之倾倒,任何拥有思想的生命,见到她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怔然,默叹,以为天地神妙。   澹台绫兮优雅地漫步于虚空,似慢实快,转瞬间便已来到断魂关前。   微仰秀螓,百丈高的巨门上悬挂着的匾额透出滔天的凶煞之气,古往今来无数鲜血泼洒其上沉淀出一片深沉的暗红,遒劲朴拙的“断魂关”三字仿佛镇压诸般妖邪的玄妙真言,死死钉刻其上。   巍巍雄关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异样,些许诡异气息穿过古朴苍凉的城墙向外漫散开来。   她渐渐凝神,取出仙宫令牌,一道神光透射而出,隆隆声中,漫天烟尘四起,断魂关的大门为之敞开。   她摘下斜插发间的花木簪,催动它悬于身前,一步步朝关内走去。   一步踏入断魂关,仿佛和身后隔开了一个世界,狂风裹挟着厚重的尘土,将回头之路渐渐吞没。   她继续向里走去,越过重重城墙,前方整齐排列的营垒,楼阁,法塔静静伫立,完好无损,身后城楼上旌旗猎猎,风声呜咽,一种难言的萧索苍凉之感扑面而来。   广阔的青黑石大道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然视线所及之处皆空无一人,静谧万分。   仿佛这是一个被众人遗弃的世界。   哒哒,哒哒。   澹台绫兮迈动玉腿,流溢着玉石光芒的仙履自裙裾下探出,三寸鞋跟敲击着坚硬的地面,声音清脆悦耳,回荡出很远。   她观察着四周,将一幕幕图景记入脑海。   营垒中一排排高大的战争傀儡静默的没有一丝声息,好像已然死去。   城楼飞檐上悬挂的一尊尊强大的神兽雕像如今也仿佛失去了点睛的神韵,再也无法从沉睡中苏醒。   一套套灵器甲胄整齐的摆放在监察塔外,似是有人将它们取出,却已来不及穿上。   灵韵自生的甲胄也散去了威能,为厚浊的尘土覆盖。   她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第149章 黑雾   澹台绫兮继续向前走去,怪异的风没有规律的生灭,凭空而起,又突兀消散,将黄沙吹得到处都是。   这些黄沙也不寻常,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穿透这漫天的尘土,被死死压缩在身外一丈之内,只能凭超凡的目力观察着周围的异动。   忽然,左前方一处联排楼阁内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澹台绫兮眼眸一凝,没有丝毫犹豫,朝左前方一掌拍出。   磅礴的灵力汇聚成翻天掌印,数十丈大小的巨掌犹如朝岸边席卷而去的海啸,势不可挡地将一切拦在面前的事物碾碎。   防护阵法一阵明灭闪烁,拼命对抗这股磅礴的力量,但许是经受了诡异尘沙的侵蚀,不仅阵法的威能大减,连修建楼阁的各种灵材都变得脆弱不堪。   噼里啪啦一阵木屑、石料横飞,烟尘四起,精致规整的座座楼阁顿时化作了一片废墟。   若是从高空望下,能清晰的看见这一掌就像将此地犁过一遍一般,留下一大片空白。   “那是,一杆灵器长枪?”澹台绫兮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呢喃自语道。   长枪原本倚在墙边,被诡风一吹,让它失去了支撑滑坠下来,发出了“啪”的一声。   与此同时,澹台绫兮发现各个楼阁的房间地面上都杂乱地散落着一件到数件灵器和法器,它们大多集中在门口处,看起来就像......就像突然从修士身上掉落一样。   结合信息推演,澹台绫兮脑海中生出一幅画面:一队正在屋子里休息或修炼的修仙者,因为察觉到什么异样向门外走去,然而还没等他们离开屋子,就突然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地的法器。   “他们是死了,还是被亡境移到了其他地方?”澹台绫兮黛眉微蹙,心中生出些许疑惑。   接着她去往了城楼、巡视了城墙、探查了营垒、检视了武库,除了一些阵法失灵和荒无人烟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她来到了镇关长老居住的殿宇处。   若是长老还在,处理这片亡境之地应该不难。   不过到目前为止长老也未现身,所以澹台绫兮对此并不报什么希望。   推门而入,残阳的照耀下,悬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如同天地间细小的蜉蝣清晰可见,一股沉木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美目流转,廊柱、桌椅、宫灯、香炉、绒毯、幕帘、屏风上的净尘法阵已然损毁,各处堆积了一寸厚的灰尘,比其他地方的更显破败。   “在亡境异变之前,长老就离开了断魂关?”澹台绫兮黛眉一挑,敏锐地察觉到此地异常之处。   若是长老此前一直居住在此,后因亡境而消失,那么殿宇中时间流逝的痕迹应该与其他楼阁一致才对。   “镇关长老换任前一般不允许离开关隘,但他却提前离开了,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她螓首微摇,没有足够的信息之前不做无谓的联想。   接着她离开殿宇,外面的诡风不知何时止歇了,她抬眼看向只高出地平线些许的残日,光已熹微,深沉暮色映入眼帘。   另一边的天空玄月高挂,星辰稀疏,微明的月和星光交融,化作悬河弱水一般的银白,残阳的昏黄与之交相辉映,呈现出一副奇伟的天地之景,瑰丽唯美,空灵难言,每当晨昏交替时,总会令人生出一番星河变幻,阴阳倒悬的震撼之感。   不过澹台绫兮并没有心思去欣赏美妙的自然风光,她发现一团团浓厚的黑雾随着夜幕的降临正从四面八方涌出,就像从外界倒入木桶中的水一般。   不过片刻,镇魂关已然被黑雾充斥,惟剩她所在一处。   眼看黑雾即将把此地吞噬,她眼神一凛,远转破灭长卷,融合破灭之意催动护体灵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破!”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霸道锋锐的破灭灵力轰入黑雾后只阻断了它们一瞬,而后它们似乎受到了挑衅般加快了侵蚀的速度。   她心头一沉,不再保留全力出手。   “玄力•倚月指”   “裁决·葬魂寂”   “裁决•断罪·堕仙”   “五相法阵,力御速灵转,开!”   “戮灭·太阴神雷”   “戮灭·灭神刺”   可是无论使出何种法术,用出哪般手段,都没法将那黑雾轰开。   澹台绫兮的神色已经阴沉至极,她还有极境和禁忌之术没有施展,但若是它们也失效,意味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涌动的黑雾将自己吞没。   “禁忌·神圣光华!”   璀璨的七彩之光闪电般直射入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中,就像一颗划破长空的流星,所过之处黑雾尽散。   “有效!”澹台绫兮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几息之后,她的神色重新晦暗起来,薄唇紧抿。   方才神圣光华轰出的道路转瞬间就被其他黑雾填补,以镇魂关内的黑雾体积来看,至少要数千次神圣光华才能将之清除。   这无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其他法术就是泥牛入海,激不起一点浪花。   如今来看想要阻止黑雾侵蚀已经做不到了。   “无法逃走,亦无法消灭,只能赌一次了,放弃对抗,任凭黑雾与自身相融。”她平静的心湖也终于泛起了波澜,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黑雾席卷,争先恐后地攀附在澹台绫兮身上,不一会儿就将她淹没在深沉的暗色里。   她只觉得原本轻盈灵动的仙躯忽然变得很沉重,灵力一旦离开体内就消散不见,能蔓延千里的神识也被紧紧压缩在识海之中。   黑雾涤荡,似有光怪陆离的画面划过眼帘,却又转瞬即逝让人难以确定,紧接着似有天旋地转的晕眩传来,仿佛进入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路滑落不知去向何方。   她没有停下脚步,没有选定方向,随意地走去,如今她的神识被限制,目光被遮蔽,灵觉也失去了作用,只能跟着眼前的黑暗迈步。   但她却听不见三寸鞋跟敲击在青黑石路上清脆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时间倒流一般,眼前无处不在的黑雾自来处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夜色。   幽绿的月光远比之前晨昏交错时微弱,如同行将熄灭的萤火一般,洒在大地上只能隐隐约约勾勒出楼阁的轮廓,若是凡人在此,可以说伸手难见五指。   可是对于澹台绫兮这般修仙者来说,失去了黑雾的遮挡,就算是无月之夜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连风都止歇了,万物无声的死寂和惊悚的幽绿之月让此地显得尤为可怕,比黑雾来临前更加诡异,充斥着一种恐怖的氛围。   “神识依然不能透体而出,而且灵力似乎被封印了,同样无法使用。”澹台绫兮黛眉紧蹙,内视身躯,心中默叹。   无法使用灵力,代表连法器也无法沟通,储物袋也是如此。   如今的她只能依靠强大的肉身和气血之力,其余之处和凡人别无二致。   环视四周,只见一座高高的监察塔连接着囚仙牢和雄关,其上镌刻庚辛二字,巍峨地耸立一旁。   “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此处。”   澹台绫兮来到监察塔上极目远眺,想要将雄关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忽然,她眼神一凝,瞬间锁定了一处地方。   顺着视线而去,离此地不远处,一位身穿及膝白裙,露出一截光滑玉嫩小腿的女子正慌慌张张地在楼阁间穿行,面色似乎极为害怕。 第150章 惨叫   “唰。”一道破风声响起,澹台绫兮自监察塔上一跃而下,向白裙女子的方向急速而去。   “站住!”她一掌拍出,一道劲气破空而至,猛地将女子打倒在地。   这是纯粹凭借肉体力量形成的劲风,与灵力无关。   澹台绫兮从天而降来到女子身前,转过身来望着她,眼眸中带着审视。   “啊---鬼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女子半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就双手捂着眼转过头去不敢看,像是澹台绫兮是什么洪荒猛兽似的。   纯白的棉布裙沾染了地上的尘土变得脏兮兮的,女子的脸上也带着一道两道污痕。   澹台绫兮目光扫视一番,发现女子除了染尘之外没发现什么伤口,应该有一定的修为在身,否则她那嫩白的肌肤早就在地上磨出血痕了。   “你是何人,此地是何地?”澹台绫兮淡淡问道,当务之急是得到亡境的重要信息,这对于破除亡境意义重大。   刚才太过害怕,现在回过神来,听到面前传来澹台绫兮如山间溪水潺潺般的声音,女子略微转过头,张开指缝从里面小心翼翼地窥视。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女子不知为何神色愣愣的,一言不发,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好美的仙子......”女子无意识的感叹,为她的仙颜而震撼。   “回答我。”澹台绫兮蹙了蹙眉,时间宝贵,她可不想浪费在等待上面。   女子听到催促后才连忙说道:“这里危险,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完立刻从地上爬起,颇为自来熟地向澹台绫兮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澹台绫兮看了眼面前的手,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女子清澈一笑,充满少女的活力感:“你穿着这么长的裙子和这么高跟的鞋,自己跑一定跑不快,牵着我我可以带你跑。”   “不必了。”她将玉手藏在薄纱衣袖中,轻声拒绝道。   女子无所谓的摊摊手:“事不宜迟,现在还很危险,我们快跑吧。”   女子卖力的晃动双腿奔跑,而澹台绫兮只是优雅的轻点地面却能一直跟上,两人逐渐远离监察塔的范围。   确定离得足够远后,女子随意找了一个楼阁嗖的一下躲了进去。   当澹台绫兮也进去后,女子快速将所有门窗紧闭,把桌椅折断封住能透光的地方,最后才从不知哪里找出一截红烛点燃。   做完这一切后,女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茶壶中倒出一捧清水擦掉污痕,露出一张冷艳精致的面容。   借着明黄的光晕,女子又仔细把自己的容貌和澹台绫兮对比一番,终于泄了气。   “太美了,根本比不了嘛。”她微不可察地嘟囔一声。   “现在可以说了?”澹台绫兮虽灵力已失,但身体的耳聪目明之能仍保留,任凭女子声音如何小,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是心大还是天真,在亡境之中,随时都面临生命危险竟然还有心思关注别人的容貌,澹台绫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女子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绯衣,仙宫内门弟子,此地依旧是断魂关,天地异变后这里就变得非常危险,所以一定要躲起来不要被那些东西发现。”   “此地规则发生了哪些异变,为什么很多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地灵器,黑雾是什么,那些东西又是什么?”澹台绫兮直截了当地问道。   女子想了想回答:“究竟发生了哪些异变我也说不清楚,只能一次次试,现在最明显的就是灵力和神魂被封,还有那些东西出现。”   “为什么很多人消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被规则转移了,黑雾是什么我同样不清楚,只知道我似乎就是被黑雾包裹后睡了过去,醒来后就这样了。”   “至于那些东西......”女子回想时身子明显一哆嗦,看来是被它们吓得不轻。   “那些东西就好像凡间传说中的鬼物,无形无质,寻常攻击根本起不到效果,只有旺盛的气血能稍微阻碍它们的脚步,但也无法消灭它们,遇到后必须立刻逃跑,稍慢一分就会它们杀死!”   澹台绫兮蹙着眉,脑中思索中。   “鬼......”   看来这就是亡境之中攻击性规则的显化了,但依照绯衣给出的信息来看,目前并无有效的手段可以对付它们。   “它们的数量多吗?有何特殊能力?”澹台绫兮问道。   绯衣摇摇头说:“数量不多,我只见到了三四只,在偌大的断魂关内只要运气不是太差,不会频繁遇见,可一旦有人被它们杀死,就会被转化成它们的同类,所以它们的数量会一直增长,直到我们所有人都变成那种东西。”   “至于特殊能力......我几次遇见它们都离得比较远,了解的不是太多,现在知道的也就力大无穷、速度快、穿墙和不会死亡这几条,但我见到有平日里很强大的修士在面对它时毫无还手之力,轻易被控制住而后杀死,所以我觉得它们一定有其他能力。”   “它们没有神智,只是按照某种规则行事,跟我在一起的其他人都被杀掉了,但我却没事,我想就是因为没有触发它们的杀人规则吧。”   “虽然我打不过它,但我很能跑,只要脱离了一定的范围,它就不会追来了。”   说道这里,绯衣油然而生出一股负罪感,其他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都死了,就自己还活着,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却无计可施。   “要是,当时能不那么害怕,拼命去救他们就好了。”她神色委顿下来,声音微弱到只说给自己听。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她的自怨自艾,而是眸光一闪,心中明悟,看来只要知道它们的行动规则,那么就算不能杀死它们,也可以安全地在亡境中存活。   但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惑。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只要知道规则就能安全?   亡境可是号称九死一生之地,而修仙者们都是无比聪颖之辈,只要死一些人获取信息,那么鬼物的杀人规则很快就会被发现,最后大部分人都可以存活下来,可这样的亡境绝对达不到九死一生的程度。   一定还有别的信息我不知道,而那个信息关乎到所有人的生命。   澹台绫兮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不能阻止鬼物继续杀人,那么很快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地滑落深渊,那时就算知道规则的人也无法在亡境中存活下去,更不必说破除亡境出去了。   “啊-----不要过来,滚,滚,不要靠近我!”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忽然,楼阁外不远处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打断了澹台绫兮的思索,让两人心中一惊。   “有人被鬼物盯上了!”绯衣压低了声音叫道,害怕地瑟缩到一旁。   刚一躲起来,她心中的斥责声就在脑海中响起。   你刚才说的话忘了,你不是要去救人吗?难道你还要看着其他人一个个死去过后才来后悔?   绯衣贝齿紧咬红唇,捏紧了拳头,心中激烈地挣扎。   不,不行,我必须振作起来,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她心里发狠,一咬牙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抬起头看着澹台绫兮说道:“仙子姐姐,我们去救他吧。” 第151章 无可抵抗的恐怖   说完也不待澹台绫兮答复,绯衣就气势汹汹地走向大门,要出去救人。   这时,一双温软如玉的手压在了她的肩头。   虽然香肩传来的触感美妙得让她一个女子都像浑身过电一般,险些沉醉其中,但那压得她丝毫动弹不得的力量却在提醒她身后的仙子姐姐是多么的强大。   “仙子姐姐?”绯衣转过头来疑惑地问。   “坐下。”澹台绫兮冷冷出声。   见仙子姐姐神色冰寒,深邃的眼眸里是见惯生死的漠然,绯衣刚被激起来的豪情迅速冷却下去,贪生怕死的想法重新占据高地,嘟了嘟嘴“哦”了一声。   “你若想要活着,一举一动就老老实实听我安排,若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澹台绫兮捏着她肩膀的玉手微微用力,绯衣的肩胛顿时传来嘎吱嘎吱骨骼颤动的声音。   “疼疼疼,我想活,仙子姐姐我想活。”绯衣忙不迭地忍着痛说道,眼眶一下就红了,她这才意识到容颜绝美的仙子姐姐其实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万万不可招惹。   澹台绫兮满意地微微颔首,松开了她的肩膀。   “你之前看见过鬼物,鬼物也见过你,但你并没有被杀死,说明视线并不是杀人规则之一,我们从后面出去,保证一定的距离之后再做打算。”   绯衣一听惊讶道:“欸,我们要出去?仙子姐姐不是不准备救人了吗?”   澹台绫兮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转身向楼阁后走去。   绯衣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不去了解规则,谈何利用规则?更何论破解规则?   不理解这一点,只一味地逃避,就永远也不可能离开亡境!   来到青黑石路上,万籁俱寂,幽月高悬,幽绿色的月光诡异而微弱,带着一丝如跗骨之蛆的阴冷,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不详之色,仿佛身处幽冥地狱之中。   两人远远地望着方才惨叫传来的方向,澹台绫兮眼瞳微缩,心中也升起些许寒意。   只见一位男子瘫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一个无脚无脸的高大黑影盘踞在侧,只有一双沾满血迹的枯瘦双手略微探了出来,那手骨节分明,颜色苍白的就像一截森冷骨茬,令人胆寒。   黑影如烟似雾,仿佛滚滚乌云在身体里流动,磅礴无边的煞气让人升不起对抗之心,只能眼睁睁堕入冷寂。   随着时间流逝,男子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团团黑雾替代了血肉骨骼,成为他身体的组成部分。   他的脚在幽绿色的月光下宛如融化一般消散不见,他的五官就像被火焰灼烧后那样狰狞难辨。   他正在被一点点转化成不可言说的东西......   澹台绫兮凝神望着这一幕,心绪难明。   忽然,澹台绫兮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身回望。   “江鸣!”只听一声饱含哀痛的呼唤骤然响彻这片夜空,一位女子用手捂住嘴,眼中含着热泪,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异变的男子。   不好!   两人面色一变,立刻准备离开此地。   然而还不等她们有所动作,“嗡”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涤荡而过,两人的心神有刹那的恍惚,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   时间变得缓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拉长了无数倍,飞舞的青丝像黏在了空气中,一根根地抽离。   她们的转身、迈步如同身负万吨巨石一般艰难。   此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高大黑影缓缓转过头来,漆黑深邃的雾中仿佛射出两道视线,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蕴含着肝胆剧颤的恐怖,以无可抵抗之力向女子砸落。   女子的惊叫戛然而止,姣好的容颜像是见到了最深刻的梦魇般变得扭曲难堪,涕泗横流,好似被掐住脖子一样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黑影宛如一阵风向女子飘动,速度并不快,但紧接着便是一个闪烁,越过了数里的距离来到女子身前。   在经过澹台绫兮两人的瞬间,黑影似乎是发现了她们,一道冰寒彻骨、宛如实质般目光扫过两人,一股阴冷的气息如毒蛇般缠绕而上,恰如死亡临身。   这种仿佛被捏住心脏的感觉澹台绫兮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不由得眼瞳微缩,面色阴沉如水。   女子再也唤不出一声,如方才的男子一般瘫倒在地,身躯被一点点转化。   “走!”   澹台绫兮屏息凝神,立刻用眼神示意。   绯衣小鸡啄米似的飞快点头,跟着澹台绫兮朝相反的方向迅速离开。   ......   待到攀附在身躯上阴冷的感觉散去,两人才停了下来。   “不能惊叫,准确的说任何稍大的声音都不能发出。”绯衣首先说道。   “还有...还有什么?”她皱着眉头思考。   “想一想方才死掉的两人的特征。”澹台绫兮阴沉的神色稍缓,提醒道。   “呃,一男一女,互相认识?”绯衣试探着说。   澹台绫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声的质疑,明明是仙宫内门弟子,为何会如此......   她螓首微摇将这无聊的想法甩出脑海,解释道:“女子是因为惊叫而被鬼物杀死,这不用质疑,但男子是因何而死?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男子发出惊叫之前他就已经被鬼物盯上了。”   “除此之外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仅仅因为一条杀人规则而死,而是同时符合多种杀人规则?”   “只关注惊叫声是相当片面的,这样很可能之后触发了规则还不自知,最后在无知和疑惑中死去。”   “而且他们死前的表现也不同,为什么男子死的时候有机会发出惨叫,而女子像是直接被控制住了一样,哪怕相隔数里都没有机会逃跑,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鬼物在去杀女子时会看我们一眼,我们没有发出声音,却依然感觉被盯上了,说明我们也触发了杀人规则了,那么这条杀人规则是什么?”   “我们触发了杀人规则,却依然能逃跑,说明鬼物一次只能杀一个人,结合你之前说的,只要逃出一定范围就不会被鬼物追杀,而我们也摆脱了那种阴冷的感觉,证明你发现的规则是正确的。”   “那么当很多人触发杀人规则时,只要抛弃一个人,其他人趁机离开追杀范围就能避过这次危险。”   “但如果鬼物已经开始动手杀人,此时那个人以某种方法逃出了范围,是否还会被追杀?”   澹台绫兮的思维远比绯衣广阔,她们目前最接近亡境规则的经历就刚才一次,必须充分利用,将杀人规则的所有可能性都考虑到,每一次了解规则都是在死亡边缘起舞,她们之后不一定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和运气。   除了刚才的分析外,澹台绫兮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为什么她的血精珠和魂心珠感知气血和灵魂的能力在亡境中失效了,无论是绯衣还是方才的男女,都是通过寻常的耳目之能发现的,和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她的心头微微一沉,这无疑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第152章 慧光   “哇......仙子姐姐,你太厉害,太帅了!”绯衣双手紧握在胸前,抬起头崇拜地看着澹台绫兮,像幼稚少女一样眼中满是星光。   澹台绫兮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眼眸平静如水,转而说道:“找个安全的地方修炼一会吧,看看能不能突破这里的禁制恢复一部分修为。”   “好!”绯衣毫不迟疑地说道,她现在对澹台绫兮可谓言听计从。   ......   找到一个布局尚显精致的古雕木屋,看起来像是女修居住的,各处的屏风、画作、宝瓶、香炉颜色鲜艳而灵动,床榻边轻纱幔陇、华盖层叠,衣橱中的衣物还整齐的摆放着,道裙、纱裙、袍衫和鞋袜一应俱全。   安全起见,两人没有动这些物品,只是检查了房间内是否有危险就各自开始修炼。   澹台绫兮优雅趺坐,玉颈挺秀,纤腰如莲径般笔直。   凝神闭目,心神渐渐沉淀下来。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运转功法修炼,而是仔细思索方才尚有疑惑的几个问题。   毫无疑问,鬼物杀女子时比男子更加恐怖,就像忽然从纯元境晋升为凝心境一样威力大增。   可既然鬼物是按照规则行事,没有自己的神智,那么行为不一致的地方就一定有其他因素在产生影响。   是什么呢?   澹台绫兮心念电转,将各种可能性如大浪淘沙一般层层滤过,半个时辰后,终于在思想的沙滩上留下了一颗闪耀的金子。   她触犯了另一条杀人规则:落单!   澹台绫兮拨开思维的迷雾后豁然开朗,绯衣是因为落单才被鬼物追杀,男子也是因为和女子分开落单而被杀,后来的女子同样因为落单被盯上,只不过鬼物尚在转化男子,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追杀她,但当女子惊叫之后,同时触犯了两条杀人规则,导致鬼物直接提升了一个恐怖等级,不顾还在转化的男子直接在瞬息之内跨越空间杀死女子。   澹台绫兮现在还记得,鬼物那无形无质的时空波穿过身体时神思凝滞的虚无感,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它要是真的动手杀自己,一瞬已经足够了,就算自己有血精珠的血色空间也逃不掉!   它那仿佛要定住时空的能力简直恐怖到匪夷所思,澹台绫兮至今还未从任何人身上见识过时空法则的威能,这般浩瀚伟力哪怕是她的师尊也未能掌握!   可竟然从一个亡境的鬼物身上感受到了......   澹台绫兮默叹一声,内心无比震撼。   决不能同时触犯两条杀人法则!   这是想要在亡境中存活的铁律!   不能落单,不能惊叫,此为已经发现的两条规则,但应该还有第三条。   澹台绫兮回忆起鬼物越过她们二人时那短暂的凝视,还有身上如跗骨之蛆般的阴冷之感,无疑是鬼物盯上她们的铁证。   那么自己触犯的第三条规则是什么呢?   澹台绫兮忽然想起前世恐怖电影中的各种经典场景。   男女主明知面前的屋子可能在闹鬼,但依然不当一回事地进去探险。   远远地看见一个影子,误以为是同伴然后追上去送死。   在自家的地窖里发现了某个看起来就不详的物品,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依然去打开它。   澹台绫兮发现这几种情况都包含了一个要素,接触!   当你接触到它们时,它们也就接触到了你,就像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注视你一般。   可自己并没有与鬼物接触过,为什么也会被盯上?   难道是视线接触它也算吗?   澹台绫兮心下微微一沉,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和鬼物对抗了。   灵力和神魂被封,只能依靠耳目,而亡境又如此寂静,鬼物也不发出声音,若再不能目视,连它们在哪都不知道,对抗就无从谈起了。   不,不对,如果只是视线,那么当我和绯衣第一眼看到它时就应该察觉到阴冷之感了,但事实是当鬼物快速接近女子后阴冷才随即而来。   等等。   接近?   澹台绫兮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丝灵光。   女子在我们身后,鬼物在我们身前,鬼物接近女子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更接近我们!   所以......   在茫茫的黑暗中,澹台绫兮伸出思维的手,想要捕捉那道转瞬即逝的光亮。   她猛地睁开眼。   是距离!   一念既起,宛如惊雷劈落,识海中骤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一切的问题如同从狭窄的山洞临见桃园般豁然开朗。   鬼物都有一个“捕食”范围,好似雄狮的领地一样,只要你在领地之外,那么相安无事,但一旦你进入它的领地,你就触发了它的杀人规则,成为了它即将捕食的猎物!   这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距离!   澹台绫兮绯唇轻启,微喘着吐着兰香,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畅快之感!   思想上的胜利与战胜强敌一样,都能让她的心境微微兴奋起来,不再如幽暗的深潭般古井无波。   稍顷......   她平复了心绪,抚平了心湖上荡起的层层涟漪,沉浸入修炼中。   想要破除亡境,要做的事还很多,没有时间能拿来浪费。   很快,她发现无论如何运转功法都无法从空气中汲取到一丝灵气,连自身体内的灵力也变得迟缓,任何魂力和灵力离开身体的刹那都会消散在虚空之中。   似乎有一层薄薄的规则覆盖在身体周围,阻止着一切超凡力量的现世。   气血虽然能够调动,但也仅限于强化身体,想要展现出**似海,血气滔天的异象就不可能了。   一个时辰后,澹台绫兮放弃了,她清楚地知道此时的自己没有突破规则的能力,也就不再浪费时间。   超凡力量都无法逸散出体外,或许,血精珠和魂心珠也是因此才无法察觉到血气和灵魂力的?   澹台绫兮猜想道。   嗯?   忽然,澹台绫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周围的光似乎更暗了些。   她起身打开屋门,抬眼望去,只见幽绿的月色自远及近被依次吞没,熟悉的昏暗张牙舞爪般再次席卷而来。   又是黑雾......   她檀口轻启,唇动无声。   但这次她没有抵抗,也没有去唤醒一旁的绯衣,而是任由如墨般浓黑的雾霭将她一点点吞噬。   似曾相识的晕眩感传来,她仿佛落入无尽的隧道,在虚无的空间中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她如梦醒一般恍然回神,望向四周。   这里是一处昏暗曲折的小巷,空气有些湿润,地上破旧的青石板错落排布着,湿腻的泥土从石板的缝隙中肆意生长。   幽月被小巷一旁的楼阁遮住大半,只露出一个残缺的圆。   绯衣如她所料的不在身旁。   她眼眸深沉从容迈步,挺秀的仙姿如莲般亭亭玉立。   玉石流光,三寸鞋跟敲击石板,清脆的哒哒声在小巷中悠悠回荡。 第153章 于战斗中盛大逃亡   澹台绫兮向前走过转角,瞧见石板上突兀地搁下一块阴影,黛眉微微一挑,默不作声地继续走去。   “诶诶,仙子妹妹别当看不见我啊,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澹台绫兮的视若无睹,反倒让来人坐不住了,只见他双手平放两侧,就像鸟儿展翅一样沿着一旁的墙檐小心翼翼的跟着,石板上的阴影正是月光在他身后投下的影子。   “仙子妹妹,许久不见,可有想我啊?”见澹台绫兮不理,男子没有放弃,而是像个小孩子似的不依不饶地追问。   他灵巧的身形在墙檐上穿行,脚步踩在瓦片上发出摩擦滑动的声音倒与飞贼大盗有几分相似。   澹台绫兮停下步履,微微侧身斜睨后方淡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地?”   “好问题!”男子白净的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轻轻一拍随后飞身而下来到澹台绫兮身后。   “我听说仙子妹妹被派来处理这麻烦的差事,所以特地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帮忙,怎么样,有没有被感动到?”他自来熟般地靠近,惹得澹台绫兮黛眉微蹙后退两步。   “我曾说过,下一次见到你时会亲手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若你是因为想要归还定界盘和宝珠而千里迢迢赶来,我心中自然无比感动,如若不然,那便是送死。”澹台绫兮面色微寒,眸光不善地看着他。   “哎哎,别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嘛,那些电影里的最终战前,主角和大boss不也要聊会儿天才动手吗?太直接了不合适,不合适。”羽流连连摆手,害怕似的往后跳了一步。   片刻后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向澹台绫兮靠拢。   “不能离得太远,这鬼地方颇有蹊跷,落单就会遭遇大恐怖。”羽流一脸严肃地说着,但配合他的动作和语调,总给人一种滑稽搞笑之感。   但澹台绫兮不吃这套,她眸中饱含杀意,身躯站定,惊人的力量自腿部而起,于腰腹凝聚,从拳锋喷薄,气血滚滚,脏腑齐鸣,誓要力破山峦般砸向羽流。   这一记烈拳若是砸在湖泊上,足以让数公顷内的湖水腾空而起,除非羽流有堪比山川的体魄,否则一拳就足以将他轰成碎末!   拳风呼啸,犹如狂雷作响,将小巷瞬间摧毁,砖石四溅,方圆百米的楼阁像遭遇龙卷风一般刹那倾塌。   羽流表情僵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澹台绫兮这么强势霸道,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想要挥拳相迎却发现来不及了,只能竖起手臂挡在胸腔。   咚!   拳骨相撞,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响,就像山间老寺里暗哑的撞钟声。   澹台绫兮眼神微凝,她感觉右拳似乎撞到了一块既硬又充满韧性的金属,通过一次次微微的弹动将恐怖的力量悄然化解。   羽流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将古旧的青黑石板路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   “你这女人,太暴力了,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不讲武德!”   羽流面色青白,嘴角流出淡红色的鲜血,臂骨和胸膛传来阵阵剧痛。   他尽管气愤至极但也只能压低声音宣泄。   因为他不知通过了什么途径也得知了一些此地的规则。   “没想到你的肉身也挺强的。”澹台绫兮难得夸赞一句。   “不强怎么能在床上征服你呢,我的仙子妹妹?”羽流也不甘示弱,主动挑衅道。   谁知澹台绫兮听到这有些下.流的话丝毫不为所动,面色淡漠如雪,鞋跟重重一踏,青石板猛然炸开,身影如龙,在空中矫健拧身,浑身气血之力凝聚成一记足以截江断流的鞭腿,闪电般向羽流激射而去。   凌厉的破风声化作刺耳的尖啸,就像拿针刺进耳膜里一样痛苦难耐。   羽流迅速起身,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面,神色冷漠,朝着澹台绫兮一指点出。   “天说:无形。”   “天说:断折。”   他的声音很小,只是嘴唇微动,但在澹台绫兮耳中却犹如洪钟大吕,其声苍凉古老,带着俯瞰人间的威严。   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无形的规则开始流淌,澹台绫兮只觉得自己的鞭腿越来越沉重,仿佛凡人在水中迈步,不仅速度飞速下降而且威力直线降低,最终被羽流轻松挡下。   与此同时,玉腿的胫骨微微颤动,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吱声,撕裂般的疼痛窜上脑海,仿佛下一息就要断折。   “仙灵玉骨!”澹台绫兮察觉到不对,默念一声,全身骨骼顿时绽放出晶莹的神辉,玄奥的道韵流淌,挡住了这莫名的一击,但玉腿表面白嫩细腻的雪肤和薄薄的冰丝白袜破开了一道裂口,金赤交融的血液沾湿了如雪的薄袜,凭空添了一丝凄美。   “这是灵力法术?”澹台绫兮没在意自己的伤势,反而蹙着眉头问道。   “非也非也。”羽流有些回味的感受着手中残留的美妙触觉,那冰凉中带着的柔软,柔软中交融的腻滑,腻滑中潜藏的韧弹,让他差点忍不住扑上去将那双玉腿紧紧抱住,再也不松手。   “这是法则,法则之力,这鬼地方灵力法术可用不出来。”他压住了内心的悸动,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澹台绫兮暗暗警惕,将羽流在心目中的重视程度又提了一级,不能放任他继续成长了,不然今后必成大患!   忽然,一股阴冷黏腻的触感爬上身躯,宛如被毒蛇嘶嘶缠绕,留下一片黏湿的痕迹。   紧接着,远处一道高大黑影悄然出现,黑雾如同乌云般在无形的身体中流动,向着两人快速靠近。   澹台绫兮面色一变,立刻将杀掉羽流之事押后,一言不发转身极速离去。   “唉,打是亲骂是爱,你都打了我两次了,这么亲密的关系逃跑都不叫我一声,太不厚道了!”   极速移动的风声在耳旁呼呼吹响,但羽流的速度也极快,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死死跟在后面。   “滚!”鬼物的突然出现让澹台绫兮心中一惊,她正细细思忖自己触犯了哪条规则导致被盯上,没有多余心思来应付他。   “刚打完又骂上了,看来仙子妹妹真是与我亲密无间啊,能看到仙子玉面含怒也是人间的一项美事,不枉此行,不枉此行!”羽流被骂反而更高兴了,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兴奋说道。   澹台绫兮心中有些不耐,刚想转向甩开羽流,但突然忆起落单也会触发杀人规则,此时已经触犯一条了,如果再触犯就必死,鬼物会直接用时空规则将她一切逃生的可能抹去,所以只能和羽流一起逃跑。   麻烦!   她眉头紧蹙,翻手向跟上来的羽流一掌劈去。   羽流顺势一挡,身子不自觉落后几步。   要是羽流一直落后于她,鬼物追上来定然会先杀离得近的羽流,她就可以借此机会逃出追杀范围。   但澹台绫兮方才玉腿受伤,没法达到身体的最大速度,所以不一会儿又被羽流赶上了。   “砰!”   这次是一拳打去,毫不意外的又被挡住。   然而羽流也没只顾着防御,紧接着同样飞身一脚踢去。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回,不仅鬼物的追杀下亡命奔逃,同时互不相让,互相攻伐。 第154章 鬼之诡   “仙子妹妹,我们停手好不好,这样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啊。”羽流侧身让过迎面而来的拳风,无奈说道。   在灵力、神魂都被封锁的情况下,一边逃一边打确实很难有个结果。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远,一路上毁坏的楼阁、库房、阵法、望塔不计其数,残垣断壁、碎石破瓦,就像龙卷风混合地震把这条路犁了一遍似的,与旁边规整的风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们似乎已经逃出那个鬼东西的领地了,但再打下去要是惊动另一个鬼物就不好了。”羽流继续劝道。   澹台绫兮扫了一眼拳上淡红色的血液,眼眸微动,那血液是从羽流伤口中流出的,血精珠可以以此为媒介发挥作用。   “停手?可以,只要你能再接我一拳。”澹台绫兮说道。   言罢,她暗自催动血精珠,想要趁机扰乱羽流的气血,让他行动受制,生生挨上这一拳。   羽流听到后眼睛一亮,连忙说:“真的?好,我们就再施展最后一击,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立即停手!”   紧接着,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一拳轰出。   随着他们出手,两股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不同的是,一股是向着羽流而去,另一股却环绕在羽流周围。   两股无形的波动相触,没有互不干扰相向而过,也没有猛烈碰撞发生爆炸,而是突然紧紧交融在一起。   在它们交融的中心,一种微小而莫名的震动悄然发生,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奇怪,我的道天珠怎么失效了?不久前我才试过的啊,能消解一部分亡境规则,让我的修为和神魂恢复一截,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难道我拿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   两人对拼一拳后,各自退去,都没有再行攻伐,显然出问题的不止是羽流。   血精珠为何也失效了,就算有亡境规则束缚感知不到目标,但有了血液这个媒介,紊乱气血对血精珠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罢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澹台绫兮也是黛眉紧蹙,脑中思绪飞转。   这时,两人中央一道明亮柔和的光芒亮起,一个透明而瑰丽,内里似有无垠的星光流淌的小球缓缓出现。   “这是?”羽流倒吸一口凉气,惊奇地绕着小球全方位察看。   澹台绫兮的目光也被小球吸引,面露认真地思索着。   明亮柔和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规则压制被削弱了,两人的修为不一会儿就恢复到尘净境的层次,并且还在持续上涨,同时神魂之力也能够使用了。   “宝珠不会攻击持有定界盘的人,而是会与另一颗宝珠融合,大大增强它的威能。”羽流瞬间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如此神妙非凡,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都不敢想象定界盘复原,四颗宝珠威能合一时该是何等的盛况了,这就是此世唯一造化至宝的强大之处吗?”   羽流惊叹连连,眼神火热。   “你若是想看,将你的那一半还给我,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你所期待的盛况。”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咳咳,不急,此事不急,要是仙子妹妹肯与我结为道侣,那一切自然好说。”羽流嬉笑着敷衍道。   澹台绫兮没有多说什么,她意识到凭她现在的实力想要杀掉羽流夺回定界盘并不容易,而此事她不打算借助任何外力,因为定界盘事关重大,决不允许有丝毫泄露的可能,所以只能暂时与他合作,将这亡境破除了再说。   没过多久,小球渐渐黯淡下来消失在半空中,与此同时,两人也感觉到自己恢复到明澈境初阶的修为不再增长了,甚至由于亡境规则的复苏开始逐渐倒退。   以这个速度来看,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又会成为一介凡人。   “仙子妹妹,两颗宝珠的效果同时作用在一个人身上就能融合,我们要不要再来试试?”羽流一脸兴奋,跃跃欲试地说道。   澹台绫兮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修为在身会更加安全,于是准备点头答应。   这时,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忽然动了动,随后传来一阵木石碎瓦碰撞的声音,各种断木碎片哗啦啦地向下滑,露出一个一人宽的孔隙来。   紧接着,两位灰头土脸道袍残破的男修一个接一个从孔隙中钻出来,一高一矮。   他们朝澹台绫兮两人拱了拱手,又气愤又无奈地说道:“两位真非常人也,仅凭肉身气血也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可我二人何其无辜,竟遭此池鱼之殃,本来躲得好好的,你们二位随手一击就将这楼阁打破,将我们压在其下,害的我们费了半天劲才爬出来,简直不为人事。”   羽流歉意地回了一礼口中连道:“抱歉,抱歉。”   澹台绫兮却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并不理会。   “两位不要再动手了,若是受了伤,很有可能引来那些鬼物。”一位男修告诫道。   另一位男修忽然看见羽流染血的衣衫,面色顿时一变,急忙就想拉着另一位男修逃离此地。   “他们受伤了,快跑,等会鬼东西就要来了!”   羽流面露恍然:“原来如此,受伤也是鬼物杀人规则之一。”   “哎两位,别跑,我们遇见过鬼物了,现在已经逃脱了,别跑。”他追上前去拉住两人,“在这鬼地方,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团结就是力量,不要轻易就散伙嘛。”   “你们看,我这伤都好了,已经不会引来那些鬼东西了。”羽流说着拉开伤口处的衣衫,其下的皮肤早已愈合,光亮如新。   “仙子姐姐,是你吗,仙子姐姐?”   正当羽流和两位男修交谈时,另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绯衣?”澹台绫兮有些惊讶,她们刚分开不久竟然第二次相遇了,在这庞大的断魂关内要做到可不容易。   “嗯嗯是我,绯衣听见这边有楼阁倒塌的声音,知道有人,所以就赶紧找过来了。”   “仙子姐姐才说过,落单也会引来鬼物杀人的。”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若是黑雾将两人分开不远,确实能听到他们一路破坏造成的巨大声响,找来的理由也算充分。   此时羽流也走了过来,微笑着说:“这下我们就有五个人了,但断魂关内活着的人肯定不止五个,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和这位仙子实力比较强,就由我俩再去找其他人过来,你们看如何?”   其他三人考虑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速去速回,多加小心,别触犯了杀人规则。”矮个男修提醒道。   羽流摆摆手和澹台绫兮转身离去。   ......   “好了,都别杵在这了,进旁边屋子里等他们吧。”矮个男修说完就走了进去。   然而其他两人还一动不动停在原地,身子朝着澹台绫兮他们离去的方向,头颅却齐齐转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冷漠得有些渗人。   “嗯?你们怎么不走啊,都进来啊。”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当他缓缓抬起眼帘看到两人时,像看见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面色骤然大变,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脚底直窜脑海,头皮发麻,后背瞬间沁出一身冷汗,一脸骇然惊叫道,“你...你们...不要,救,救......”   矮个男修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句还没说完的救命再也说不出来了,半刻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看向澹台绫兮的方向,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 第155章 见妖   澹台绫兮和羽流自断魂关西北角搜起,挨个房屋的察看,想要找到其他还活着的修士。   一路上,羽流就像是来亡境旅游的一样,精力旺盛并保持着充足的好奇心,这翻翻那找找。   没什么发现后又想方设法地引起澹台绫兮的注意,包括但不限于:唱歌、跳舞、搞怪、聊艺术、聊爱好、聊修炼、聊法术、没话找话和求爱。   澹台绫兮被扰得烦不胜烦,几次忍不住出手惩戒但都奈何不了他,只能白白消耗灵力和体力。   “仙子妹妹,商量一下呗,怎么才肯答应做我的道侣?”就算被拒绝了无数次,羽流依然毫无受挫之感,乐此不疲地发动攻势,“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去摘给你,让你住进广寒宫里当一位真正的仙子。”   “摘下来再说。”澹台绫兮面色古井无波,迈步走进下一个楼阁察看。   “嗨呀,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天才如我最多几百年就能达到摘星拿月的层次,现在提前预支一下报酬不过分吧。”羽流面带微笑,气质温润,年轻俊秀的面庞颇为出众,就像一位谦逊的贵公子,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目中无人的高傲,可谓狂妄到了极点,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形成巨大的反差。   澹台绫兮连敷衍都懒得做,神识探查一番后走了出去。   “仙子,仙子,考虑一下嘛,我师尊可是语天观的三号人物:语谒院主,而且我长得又帅,实力又强,跟着我以后绝对吃香的喝辣的,在仙元大陆不说只手遮天,少说也能横着走了,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羽流像块牛皮糖似的怎么也甩不掉,不过澹台绫兮已经自动将他屏蔽了。   她走进一个华美的楼阁,琉璃彩瓦,金鎏玉柱,珠光璀璨,仙雾袅袅,宽广的前庭堂皇大气,看起来是为某些大人物准备的居室,哪怕经历了异变里面的阵法也在正常运转。   甫一进入,澹台绫兮放出神识笼罩楼阁,同时目光扫过每一处边角,想要找出有无修士躲藏其中,因为不能大声说话的缘故,没法以声音唤活着的人出来,只能采用这种方法挨个去找。   宝珠融合后的效果还能持续一个时辰,要是在这一个时辰内还找不到,他们的修为又会被封印,要是遇到什么突**况就危险了。   袅袅的仙雾缭绕于身,遮挡了她的视线,虽然神识中没有发现,但她还是关掉了阵法,让仙雾散去。   突然,她的眸光一凝,视线看向某处。   只见十数个散发着野性之感,身着绒皮鳞衣,块头健硕,须发饱满,面容粗犷,大刺刺地袒露胸膛的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异变,安静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欸,那些家伙怎么睡在地上,而且看起来装束好奇怪,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倒像是凡间杀猪宰牛的屠户。”羽流从身后一步窜出,眨眼间就来到了睡着的人身旁。   “啧啧,这肌肉,这身材,健美的有些夸张了啊。”羽流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神色有些沮丧。   澹台绫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按理来说修士哪怕修为被封,潜意识反应也会无比敏捷,哪会人都走到面前了还醒不过来,而且在自己的神识、灵觉、血精珠感应中都没有这几个人的存在,只有自己的肉眼能看见他们。   “嗨,我说他们怎么身材这么好呢,原来是妖族。”羽流围绕这几个大汉上下仔细察看一圈,从他们浓密的须发中看到了两个隐藏的很好的角,其中几人臀后有明显的凸起,应该是变成人形后缩小的尾巴。   “妖族?”澹台绫兮心里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从青翎鹤记忆中看到的,最后时刻妖族圣人去的地方就是断魂关!   前去猎杀妖族圣人的诛圣小队的目的地也是这里!   “难道说......”澹台绫兮眼眸微动,重新审视一番地上的十数个妖族大汉。   “澹台仙子,你有什么发现吗,不如告诉我,让我用超绝的智慧替你分析分析。”羽流发现了她神色的变化,立刻凑上前来问道。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他,而是凝聚全身修为,朝地上几人一掌拍出。   “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地动山摇,烟尘弥漫。   只一瞬间,这座奢华珍贵的楼阁化作一片废墟,珠玉清脆的碎裂声、高大庭柱的倒塌声、阵法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咳咳,咳咳,还好天才如我反应神速,不然就被压在下边了。”羽流一边用灵力吹散灰尘,一边皱着眉头,他没想到澹台绫兮二话没说直接就想杀了这几人,差点没逃出来。   澹台绫兮衣袖一挥,眼前数百吨重的断壁残垣顿时砸向另一片楼阁,又惊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凝眸看着地上毫发无损的妖族,黛眉紧皱。   “怎么会这样?”   片刻之后,她伸出一只玉手,呈爪状,爪心朝向妖族之人,一股莫名的吸力凭空而生,强大的吸力将地下的泥土都翻卷起来,但众妖族依然无动于衷。   竟然连血精珠的血色空间都摄取不了这些妖族,他们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澹台绫兮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此时,一旁的羽流走上前去,蹲在妖族面前,探出了一只手去抓,然而眼前活灵活现的妖族却从羽流的手中穿了过去,就像一团灰色的烟似的,看得见够不着。   “我们再将宝珠融合一次吧,我想我有了一些发现。”羽流忽然正经起来,缓缓说道。   澹台绫兮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明亮而柔和的光芒绽放,透明的小球再度浮现。   羽流轻轻一挥,小球的光芒就隐没起来。   他将小球融入身体,一股威严古朴的气息逸散而出,道韵随身,眼中神光湛然,他低头看了看自身,又看了看澹台绫兮,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接着他一手抵肘,一手扶颌,陷入了沉思。   “这些妖族都是虚幻的,不存在于这片空间之中。”澹台绫兮见羽流在思索,也就移开了目光轻轻说道。   看见刚才一幕后,她略一沉吟也明白了这一点。   忽然,羽流仰起头,以拳击掌,神色兴奋:“噫,我悟了!”   “什么?”澹台绫兮转过头问。   “首先,我将这片亡境空间的规则起名为魇,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片让所有人意识相连的纯粹虚幻的梦魇空间,但如今它因为某种力量由虚化实了,我们的肉身被放置在魇的第一层,我们的神魂则处于第二层,而这些妖族,他们比我们早发现了这一点,意识去到了第三层,这里只是他们残留的神魂之影,所以我们只能看,却够不着。”   “肉身,神魂,意识,这就是魇的三层空间!”羽流神色笃定,胸有成竹地说道。   澹台绫兮听后有些疑惑:“既然你说我们现在都是神魂,那为何能使用灵力、血气,这些不都是存在于肉身之中?”   “好问题!”羽流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微微一笑。 第156章 (真) 濒死!   见澹台绫兮神色不善,他连忙收敛笑容解释道:“我们身处魇中,它的法则蒙蔽了我们的认知,将一切都扭曲了,实际上我们使用的一切力量都只是神魂之力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方才我能以你的血液为媒介,用血精珠干扰你的气血?魇的法则再强也不可能干扰血精珠的能力,若我们现在的身体是神魂之力所构筑,你的血液也是神魂,血精珠应该没有反应才是。”澹台绫兮面露疑惑。   羽流接着说道:“魇自然不可能影响血精珠,但魇可以影响我们,血精珠干扰我的气血可能并不是通过认知中的血液媒介,而是直接穿过这片介于虚实之间的空间定位到了我的肉身,只不过魇欺骗了我们的认知,让我们误以为血液充当了媒介。”   听到这个解释,澹台绫兮不禁想起之前自己认为血精珠和魂心珠在亡境之中感知不到血气和魂力是被亡境规则限制了,但如今想来,被限制的不是宝珠,而是自己。   两颗宝珠一直都能正常使用,只不过它们返回来的信息被自己扭曲的认知所接收,产生了偏差。   其实这样的解释才能说得通,魇的规则不过是法则级别,还没达到道的层次,而定界盘却是大道根源之物,两者就不在一个层级上,魇不可能影响的到宝珠才对。   羽流见澹台绫兮神色沉凝,以为她还在怀疑,主动说道:“我的道天珠如今解锁到残释阶段,拥有些许破除法则的能力,加上方才宝珠融合之后,道天珠威能大大加强,已经能够破除魇的认知扭曲,我也正是通过它才窥见了此地的本质。”   “第二层的我们,就是被魇规则包裹的一团神魂,外层昏黑,内里洁白,区分非常明显,仙子妹妹若不信,下一次你来主导融合后的小球就明白了。”   “哦对了,我们别让宝珠融合的效果断了,虽然道天珠的威能还不够我们破除魇脱离亡境,但也能破开一二层虚实空间的隔绝,从肉身上调动一部分修为。”   澹台绫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继续继续。”羽流主动走到前面,开始寻找其他活着的修士。   一个时辰后。   两人的队伍扩充到了十七人,九男八女,有些身穿青衫道袍,有些身穿秀美裙装,还有些则穿着各自的仙门制服。   其中有四人是仙宫的内外门弟子,来断魂关是为了做贡献任务赚取修行资源,本来只需简单的驻守一段时间,谁成想遇到了亡境异变,以至于现在可能连性命都要搭上,让他们感到欲哭无泪。   澹台绫兮凭借顶级仙门九玄上清宫真传弟子的身份,暂时取得了队伍的指挥权。   “亡境之中,有四条决不能触犯的规则......”她淡声解释着鬼物的杀人规律,平日再桀骜的人此时也则聚精会神地听着,毕竟没有人想真的死在这。   “除了这四条,还有其他的禁忌吗?”待澹台绫兮说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面容淡漠的男子问道。   澹台绫兮抬眼看去,只见男子身穿纯黑袍服,相貌敦厚平凡,有些许阅遍世事的沧桑之意,气息沉静如水,让人过眼而忘,整个人就像一个影子藏在众人之中,不特意寻找很难发现。   “你是?”   男子微低着头,从人群中走出,靠近澹台绫兮,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七渊,小门散派之人,来此驻守是仙门任务,仙子不必劳心挂念。”   断魂关虽是由语天观和仙宫共同执掌,但此地的底层防务却大多分派给两大顶级势力的下属仙门承担,驻扎的修士按人数来算也是以其他中小型仙门居多。   来自顶级势力的修士基本都是关键之处的统领和掌权者,他们或许在仙宫中不起眼,但一旦到了外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众多散门小派的人眼里就如同谪仙龙凤一般尊贵难言。   澹台绫兮螓首微摇,回答道:“或许还有其他禁忌,但目前为止只发现了这四条。”   “明白了,多谢仙子解惑。”七渊抱拳一礼。   澹台绫兮随意颔首示意知道了,便准备安排接下来要做之事,却没想到七渊又走近几步,张嘴欲言。   “还有什么问题?”澹台绫兮问。   “没有了,只是有一件事需要仙子帮个忙。”七渊微微抬头,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澹台绫兮忽然察觉到不对劲,面色一变,身形朝后方猛地避去。   “小心!”与此同时,羽流也压着声音喊道。   “借仙子性命一用可好?”   七渊沙哑的嗓音此时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充满了狰狞之感。   他的身体如同墨水一般流淌,化作一团无处不在的黑影,迅速融入了这片昏暗的夜里。   澹台绫兮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尽管一息之内就逃出了数百米,但心中的警兆却没有丝毫减弱,身后的恶鬼如影随形。   “死!”   恶鬼的嘶嚎在耳,澹台绫兮在幽月下的影子忽然站了起来,面露狞笑将她死死束缚,接着如同浓墨滴入清水似的,影子融入她的身体,将她那流溢着仙辉的纯白仙裙一点点染成墨色。   在亡境第二层中,所有的生命都以神魂的形式存在,澹台绫兮的衣裙也是神魂编织而成,因此仙裙被污染与神魂被侵蚀别无二致。   澹台绫兮心头一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恍惚,浑身无力,本就只是暂时压制的魂伤也有了爆发的征兆,一切都在向无可挽回的深渊滑落。   她想进入血色空间躲避,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神魂之体,而血色空间只能容纳有实体的东西,这个方法也行不通。   眼见攻击奏效,七渊从屋檐下的黑影中走出,静静地欣赏着绝世天骄临死前的凄美之景。   此时羽流率先赶了过来。   他发现了澹台绫兮的异状,神色难看,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七渊展露敌意到刺杀结束不过短短两息,没有一个人能料到,也没有一个人有所防备。   “这是影之法则!”由于道天珠的存在,羽流在悟道上的天赋远超常人,他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玄奥。   “难怪澹台绫兮没有抵抗之力,能在虚实交接的亡境中用出影之法则,代表他的影至少也在隐法三阶之上,少说也是一位法玄境大修。”羽流意识到这是一位大敌,深吸一口气。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达,看见一旁奄奄一息的澹台绫兮,差点忍不住惊叫起来。   “仅仅一击,澹台仙子就快要死了,怎么可能!”   “那个叫七渊的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之强,而且他竟然敢杀仙宫真传,他就不怕出去之后被追杀吗?”   “我比较关心他为何能在亡境中动用超凡之力,我们不都成了凡人吗?”   澹台绫兮的情况还在恶化,仙裙上的污浊已经开始侵入躯体,若是身躯被污染过半,一切就回天乏术了。 第157章 底牌   这时,她的身躯上绽放出灰色的微光,那是魂心珠在稳定神魂,侵蚀速度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   “哦,有点意思,不愧是顶级仙门的真传弟子,总归有些不凡。”七渊面露惊奇。   羽流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样至少能多给他争取一些时间处理掉这个叫七渊的家伙。   “有意思的还在后面,蠢货。”羽流转过身面对着他,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是?”七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毫不在意地问道。   “语天观,语谒之徒,取你性命之人,羽流。”羽流回答一句后没有再跟他废话,而是猛地伸出手插入自己胸膛。   七渊没有在意他的动作,身为问心境强者,还领悟了隐法层次的影之法则,亡境对他的限制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大,并不惧怕一个小小的语天观弟子,而且进入亡境之后他也在不停感悟魇的规则,对这虚实之地的了解比绝大多数人都深。   等此间事了,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脱离这亡境之地。   此刻,安静地欣赏绝世天骄的死去,对出身于大灵峰相剑门这一小门散派的他来说是一种无上的快感,这种快感让他暂时放弃了刺客一击功成、抽身而退的准则,选择了留在此地。   “要怪,就怪指使我杀死你的人吧。”七渊的目光落在澹台绫兮身上,其中充满了对仙株凋零的惋惜,这样仙姿绝世的仙子陨落,恐怕连上天也会为她而恸哭吧。   忽然,一道灿烂的霞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头来,只见羽流从破开一个大洞的胸膛取出一张看不出材质的纸。   他缓缓撕开纸页的一角,一股仿若天威的气息弥漫而出,仿佛仙神降临,洪荒现世,连吹拂的风都停滞了,一股沛莫能御的伟力将众人死死压在地上,无数道则锁链自虚空诞生,在众人间急速穿梭,霎时间就把此地牢牢封锁,紧接着一个巨大的虚影浮现,它睁开漠然无情的眸子看向七渊。   此刻,连亡境之魇都暂时退避了,幽月隐没,鬼物不显,人间涤荡。   天空澄蓝碧透,阳光明媚,流云缥缈,此地成为了一片只属于羽流的领域,他就是这里的绝对主宰!   七渊面色骇然,他从那道漠然的目光中察觉到浓浓的死亡之意,那是道域的气息,是他完全无法企及的层次,他毫不怀疑,只要眼前这个年轻人微微勾动他那小指,自己就会真灵湮灭,魂飞魄散!   “年轻人,这是你师尊给你的保命之物?”七渊无比忌惮却又贪婪地看着他手中的纸页,恨不得将它夺过来。   “怎么,你想要啊,去找一个踏天境的师尊啊,哦,我忘了你是小门派的弟子,可能你自己就是门派里的最强者吧,哈哈哈,那就没办法咯。”羽流肆无忌惮地嘲讽道。   七渊向来最是厌恶这些天赋又好,背景又深的天骄,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大笔的资源奉上,外出历练还有守护者相随,保命之物也是一件接着一件,不像他,为了得到高深的修炼法门,不惜弑师叛门,为了些许灵石丹药,甘愿成为一名刀尖舔血的猎仙者。   这些人的存在就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努力是多么的没用,命运是多么的可笑!   因此他每次都最喜欢接受那些猎杀天骄的任务,欣赏他们濒死前的涕泗横流、崩溃绝望的表情。   都说比才华熄灭,美人迟暮,更令人心碎的,是骄傲的骨头一寸寸地妥协。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骄、圣子、仙子啊,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撕开高傲的面具,抛开尊严、廉耻、底线,卑微地跪在他身前,成为一个为了留得一命任何下贱条件都能接受的低贱之人!   “去死吧,真言·语天!”羽流忽然挥舞纸页,大声喊道。   七渊本就关注着羽流的一举一动,此刻看到他要发动攻击更是吓得肝胆俱裂,忙不迭地施展秘法。   “往生·散魂!”   七渊默诵法诀,手捏法印,魂体飞快自燃,磅礴的魂力转化成一道道强大的匹练疯狂冲击周围的道则锁链,发出咔滋咔滋的刺耳声。   快,快啊!   七渊急的脸色煞白,煌煌天威在上,他的性命就如同风中残烛,下一息就会消散,由不得他不着急。   一息,   两息,   三息。   短短三息,对他而言仿佛三年般漫长,当他的魂体已经透明到宛如山间的清水时,道则锁链终于被突破,他最后怨恨地看了羽流和澹台绫兮一眼,立刻夺路奔逃而去。   羽流皱着眉眼睁睁看着七渊逃跑,却无法阻止,心中暗骂:“该死,师尊也太不靠谱了,这真言前摇怎么这么长啊,谁都能跑掉。”   心里骂完,脸上却是不显,翻手将古旧纸页收起来。   底牌没用出去,可不能浪费了。   紧接着,他连忙跑到澹台绫兮身旁察看。   “这活不了了吧,法则都蚀体了,澹台仙子的境界应该不足以祛除法则之链。”有人走近两步围观。   “听说她才以内门大比第一的身份晋升真传,被所有势力争抢,没想到转眼就要陨落了,人生无常啊。”有人感叹。   “话说语天观的人这么着急澹台仙子干嘛,不惜耗费保命底牌,他们难不成是道侣?”一位仙宫弟子猜测道。   “很有可能,不过换作是我可不愿意为道侣浪费保命底牌,女人多的是,何必为此招惹强敌呢?”有人轻笑一声,对羽流的做法不敢苟同。   众人在一旁言笑晏晏,皆作壁上观,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此时,澹台绫兮的神魂已经被侵蚀三分之一了,意识也恍惚起来,黑与白的交错让她看起来一半像魔,一般像仙,圣洁和堕落缠绕相生,竟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魅惑,让众人看的目不转睛。   羽流有些不太乐意了,转身微笑着盯着众人,话语虽然温和无害但却不容置疑:“诸位,澹台仙子是鄙人道侣,接下来之事不太方便展示,不知能否行个方便,暂避一下?”   羽流方才大显神通的余威犹在,加上他顶级势力弟子的身份,众人不敢反驳,只能遗憾地撇撇嘴走了。   魂心珠虽然能稳定神魂,但做不到祛除法则,只能拖延时间,如果没有其他方法,过不了多久,澹台绫兮就会香消玉殒。   “澹台,这次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别想着赖账。”   “不行,一个人情太便宜她了,像我这样邪恶的人必须死命地压榨她!”   “算了算了,要是她能答应做我道侣,大方如我也不是不能一笔勾销。”   羽流一边莫名地碎碎念,一边祭出道天珠,透明而柔和的光芒洒下,影之规则的深邃顿时一滞,不再向外蔓延。 第158章 深刻忏悔   “咦,竟然只能压制,而不能祛除吗?”羽流有些惊讶。   “麻烦了,七渊老儿的法则领悟之深有点超出预想,你又昏迷了,融合之法也没法用,不是一般的难办啊。”   羽流一脸为难之色,心中十分犹豫,他有一个办法,但那办法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让他亏得倾家荡产。   要不还是算了吧,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而且还不是我的女人。   再说澹台绫兮这种精于算计、坏水直冒的妖女要是过后翻脸不认账,我不得亏得上天台啊。   羽流以手扶颌来回逡巡,眉头紧皱。   我可是有太上道宗的苏妹妹做红颜知己的,澹台绫兮虽然长得漂亮了那么一点点,但哪里比得上心思澄澈晶莹,就像天山雪莲一样纯白无知的苏妹妹呢?   不值当,太不值当。   溜了溜了。   想到这,羽流收回道天珠,随意拍打两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哉游哉地离开此地。   然而,过了一会儿,羽流又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他拿出记忆玉简,将澹台绫兮的样子记录进去,颇为留恋地端详一番她的容貌,叹息一声。   “再多看两眼,就两眼,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两世为人都没见过,多少有点稀奇,这下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红颜薄命啊红颜薄命。”   “你天天嚷着要杀我夺宝,结果自己要先死了,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溜了溜了。”   感慨完毕,他转身离去,这下是走的干脆利落。   半晌之后。   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一个幸运地奇迹,澹台绫兮如同梦呓一般忽然轻声呢喃一句。   “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羽流释放的道域已经消散,此刻幽月归位,万物寂冥,洁白如雪的肌肤在微弱的月色下更加黯淡,失去了道天珠的压制,影之法则肆无忌惮地在澹台绫兮体内攻城略地,精纯的魂质一点点失去了朦胧的光泽,化作了昏黑的墨。   澹台绫兮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当它侵吞完毕,澹台绫兮的神魂会像阳光下的雪花般消散于无形。   甚至等不到那一刻,她就会因魂伤爆发而崩解,只留下一具空无一物的肉体。   ......   九玄上清宫,裁决殿。   威严而至高的法座之上,仿若天地中心之处,一位看不清面貌的黑袍男子轻轻地皱了皱眉。   我的好徒儿,连处理一个小小的亡境都会陷入濒死之境,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他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深邃如星河的眼眸中仿佛亮起一道光,眸光渐炽,接着,他缓缓站了起来。   ......   啪嗒,啪嗒。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片阴影盖住了澹台绫兮半是纯白、半是幽冥的身体。   “哎。”来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我真傻,真的。”   “我的意志力原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面对无法匹敌的力量,我可耻的屈服了。”   “我最终还是被它所掌控,沦为了它的奴隶。”   “对不起,我发自内心地忏悔。”   来人的声音深沉而又充满悲恸,像是临死之人回忆过往时对自己恶贯满盈的一生诚挚地悔恨。   但接下来他的话语却让人目瞪口呆。   “尽管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我并不奢求心灵的宽恕,因为...我不能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像是为自己的话语而羞愧,也像是在组织语言,他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他再次说道。   “我实在太好色了。”   “它就像一只饿鬼,一直追杀着我,要是我不听它的话,我就会被残忍地吃掉。”   “我做出了抵抗,但那太渺小了。”   “我的大脑、我的意志面对它的伟力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我无法阻止,我被迫...改变。”   “当它选择了澹台绫兮,我就再也无法违逆它的意志,所以我......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对不起,但它是那样的精神奕奕、身高体壮,就像永不熄灭的火山,就像深不可测的大海,它总是这样,我很抱歉。”   不知道是在向谁诉说,但当他完成了这一神圣的忏悔仪式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了澹台绫兮。   他一边将半块定界盘逼出识海,一边愤愤不平地碎碎念道。   “澹台绫兮,你别装死!我犯的错也有你的一份,你脱不了干系!”   他小心翼翼地手持定界盘靠近澹台绫兮,继续念叨着:“要不是你长得那么漂亮,穿的那么轻薄,我能犯错误吗?”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那高冷的仙子模样对男人有多强的诱惑啊?”   “你还那么强,天赋那么高,开玩笑,哪个男人顶得住?”   半块定界盘接近后,一种难以言说、不可名状的静谧让他的心漏跳一拍,像是有什么足以翻天覆地、毁灭世界的大事要发生了。   耳鸣般的“叮————”声充斥着脑海,让他再也听不进其他声音。   他紧咬牙关,强忍着心头滴血的疼痛,继续将定界盘往澹台绫兮身边送去。   他装作无事发生似的,嘴里依然念念不休:“尤其是那双玉腿和玉足,我严重怀疑你是故意的,这般坏的你一定是彻夜研究了我的弱点,想将我彻底击溃!”   “你听好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你完完全全做到了!”   “我被你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连底裤都被你看穿了!”   “该死的坏女人,坏的流水的女人,你别高兴的太早!”   “等你醒过来,我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狠狠地复仇!”   “妈的,真不是我不抵抗,是真的抵抗不了啊!”   “细腻又泛着晶莹光泽的纯白丝袜,只在膝弯透出些许朦胧如玉的肉色,配上鬼斧神工般让人心甘情愿匍匐在足底的玉腿,他妈的,谁能扛得住?”   “对不起,实力悬殊,我投降了......”   当两块定界盘越过某个界限后,只听“嗡”一声,某种无形而伟大的力量只在瞬息间就涤荡了整个仙元大陆,任何阵法、任何时空壁障、任何不可思议的规则都无法阻挡它的威能。   亡境内外,寰宇一清,魑魅魍魉尽皆退避!   两块定界盘距离越靠越近,四颗宝珠于半空中旋转飞舞,闪耀着无比璀璨夺目的光芒。   “道天珠,别装死了,快帮你主人把要命的影之规则给撕碎!”羽流怒吼道!   ......   九玄上清宫,裁决殿。   黑袍人破天荒地再度皱了皱眉,就在刚才,他似乎察觉到一种连他都望尘莫及、惊怖万分的伟力瞬息涤荡而过,但那种感觉太短太快,所以他并不能确定。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断魂关中,澹台绫兮的生命气息正在逐渐旺盛起来,已经脱离的危险的境地。   他神色莫名,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有意思,我的好徒儿,看来你身上还有一些连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啊。   他眸光渐冷,挺拔的身躯又缓缓坐了下去。 第159章 团灭!   澹台绫兮渐渐醒转,只是瞬间,她就眸光一清,周身魂力爆发,神色冷漠地戒备着,用一双深邃漠然的眼眸仔细地观察着周围。   当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她才略微放下警惕之心,检视自身。   半块定界盘,还在。   两颗宝珠,还在。   神魂状态,好到不可思议!   魂伤,奇迹般的修复了一部分,并且没有丝毫异动!   不可能!   澹台绫兮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神魂已经被影之规则侵蚀了三分之一,魂伤也即将爆发,并且还有七渊这个强敌在侧,怎么看都是一副必死的局面,但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澹台绫兮美眸微阖,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到完美的破局之法,那么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嘿,美人,别怀疑人生了,快跟夫君打个招呼。”   这时,不远处一个戏谑轻挑的男声传来。   澹台绫兮仙姿微微一顿,回眸望去,眼神深邃:“是你救了我?”   “我不叫你,我叫羽流,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你定制的专属爱称:夫君。”   男子咧开嘴哈哈一笑,悬挂在屋檐边来回晃动的双腿陡然一伸,轻松的从屋顶一跃而下。   “那么,羽流,是你救了我?”澹台绫兮再问,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神情认真。   “仙子妹妹,恭喜你答对了,怎么,想好如何报答我的似海恩情了吗?”羽流一个步子猛然靠近,像小孩子望着橱窗里的糖果那样满怀期许地与澹台绫兮对视,眼睛中全是她的倒影,就差在脸上写个“我希望你以身相许”了。   “我会报答你的,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方式。”澹台绫兮眼眸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嗷不!!”羽流痛苦地哀嚎一声,以手覆面,半屈着腿,俊秀的五官皱作一团,失望的情绪肉眼可见地表达了出来。   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作怪,而是继续检视着魂体。   半晌之后,羽流悄悄分开指缝,不满意的目光投向澹台绫兮:“仙子妹妹,你的命可值钱的很,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能比得上的。”   “放心,我会让你觉得满意。”澹台绫兮检视完毕,随意回道。   羽流摊了摊手,无奈接受了血亏的现实:“好吧。”   接着,他话题一转,又突然兴奋起来,激动说道:“我有一个重大的突破要向夫人报告!”   “嗯?”澹台绫兮已经能够自动过滤掉他话语中多余的成分,轻吟一声以示疑问。   羽流伸出手,于虚空中一指点出,只见一道如琉璃龟裂般的裂纹悄然显现,一阵阵空间波动漫散而出。   澹台绫兮忽然转过头,凝视着裂痕处:“这是......你要破开亡境了?”   羽流自得地点点头:“我的夫人果然美丽又聪慧,在道天珠和我超绝的天赋的帮助下——当然主要是我的天赋——我已经能够感知到其他两层亡境空间的位置,等我将魇的空间法则领悟的再深一点,我们就能抵达下一层,离出去也不远了。”   “而且,我已经不受魇的认知影响,能够堪破本真之貌。”   “什么意思?”   “在我眼中,血气、灵力都变回了神魂之力,我们每个人都呈现出真实的魂体,而不是虚假的肉体了。”   澹台绫兮难得流露出赞许之色。   “我有种感觉,这亡境是变化的,甚至...是活的,越晚出去,危险就越大,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同意,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死的人越多越不安全,就像鬼片里一样,它们也是会成长的。”羽流说道。   忽然,他突发奇想道:“噫,仙子妹妹,你说传说中的红衣厉鬼长什么模样,会不会是个漂亮的鬼姐姐?我突然有点想见一见了,要是能发展一段刻骨铭心的人鬼之恋就更棒了。”   澹台绫兮微微叹息一声,她发现羽流的脑回路实在与常人相异,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漫不着调,恐怕连死之前都搞点事出来。   “其他修士呢,我们需要继续寻找还活着的人,壮大自身。”澹台绫兮不做理会,转而问道。   “他们啊,都被我赶到附近的楼阁里了,我和仙子妹妹重要的独处时光怎么能让那群人打扰,你说是吧?”羽流微笑着说出自己霸道蛮横的行为,脸上毫无愧疚。   ......   在澹台绫兮昏迷期间,众人又陆陆续续找到了二十多位修士,此时人数已经达到近四十位。   楼阁中,他们正在商讨魇境之事。   “这几天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突突地跳,浑身下意识地紧绷着,很压抑。”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修占卜之术,也有这种感觉,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最新的卦象也印证了我的观点,是凶!”一位女修面色难看附和道。   修仙者的灵觉很多时候都有一定的预见性,和自身气运、命数息息相关,能趋吉避凶甚至逃脱死劫。   是以大多数人都很重视自己心血来潮般的感应。   听到主修占卜的人这么说,其他人也郑重起来,眉头紧皱。   “话说我们这么多人集合在一起,那些鬼物会不会同样也集合起来,把我们一网打尽啊?”忽然,有人这样说道。   众人面色一变,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一个声音不确定地猜测:“应该不会吧,它们都是按照规则行事,没有智慧,在我们没有触犯规则时怎么会主动聚集起来杀人呢?”   “不!很有可能!”不远处,一名男修的反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诸位想想,现在谁敢说对亡境了解透彻了,如果我们抱团聚集也是一种禁忌规则,那些鬼物又当如何,它们会不会已经在杀我们的路上了?”   “我记得,当时我同样也和师兄弟们待在一起,但后来不知为何,每次我和另外一人寻找亡境出口回来,总有人消失不见,闹得人心惶惶,最后我们整个小队只能分崩离析,各自逃命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顿时跌倒了谷底。   “不行,得赶紧走,不能再等那什么澹台仙子了,荀三、王田,信我的话就跟着我。”没过多久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带着人离开。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不再犹疑,纷纷呼朋唤友准备各自奔逃。   这时,楼阁外的青黑石路上忽然出现三道人影,等到人影走近,众人发现是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和一位身穿轻飘白裙长相精致冷艳的女子。   “太好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修士,这下不用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了,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那些脏东西也不敢来吧。”   女子的话语充满活泼和高兴的意味,和她冷艳的面容倒不是很匹配。   不过众人都在忙着思考如何安全离去,并没多少人想理会新来的三位。   “我们要散了,你们来晚了,各自安好吧。”看她呆愣着站在那,有人随口说道。   “啊?”女子疑惑出声,似乎还不太理解,俄顷后才想明白。   “这样啊...”女子忽然声音轻了下来,如同风在低语。   “你们既然要分散了,那就没有价值了啊......”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不可闻,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什么,你怎么了?”有人发现女子的样子有点古怪,上前问道。   “都留下吧,都留下吧,都留在这里陪我吧!”女子猛地抬起头,声音高亢而尖锐,瞳仁全黑,披头散发面色狰狞!   转瞬间,数百道高大而诡异的黑影出现在不远处,将此地团团围住。 第160章 无解的压制   “怎么?”澹台绫兮见羽流忽然止住脚步,淡淡问道。   “有点不对劲,刚才楼阁那边传来的规则波动很剧烈,哪怕我现在对魇的领悟还差点意思,也能清晰地觉察出来那不是什么好事。”羽流的眉头微皱,心中蒙上一层阴霾。   说完,他的余光中出现一颗淡红色的宝珠,在空中浮动。   “仙子妹妹,这是?”眼见局面不太乐观,羽流也没有“夫人”“夫人”地乱喊了。   “宝珠融合能增强你道天珠的能力,如果有意外也多一点手段,不至于束手待毙。”澹台绫兮来到亡境之后,越来越发现自己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说领悟魇之规则破开亡境,就连和凝心境的羽流相比也差了一筹。   她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她感受到规则的变化,哪怕战力远超同境,在这样的场面下也没有丝毫用处。   规则就是规则,领悟不到任你战力滔天也要任凭摆布。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羽流同样来到此地,他拥有的道天珠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听仙子妹妹的。”羽流微微一笑,同样祭出道天珠。   两枚宝珠交相旋转,片刻后,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球渐渐浮现。   一挥手将小球隐没,羽流仿佛凭空多了许多底气,大步流星地朝着楼阁的方向走去。   “走,天才如我倒要看看区区小魇能耐我何?”   ......   随着两人临近楼阁,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和绯衣映入眼帘。   羽流眸中微光一闪,神色稍惊,接着连忙收敛情绪,脸上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他转头朝澹台绫兮使了个眼色,透明的小球瞬间飞到她手中。   尽管没有言语交流,澹台绫兮还是轻易读懂了他的意思,将小球融入体内后朝三人望去。   只见三道浓郁厚重的黑雾填充着三人的躯壳,如同乌云滚滚,亦如万丈深渊。   与众人洁白盈辉的魂体不同,他们...不,应该说是它们,神魂早已被魇彻底侵蚀,化作一团黏腻污浊之物,如同流动的污秽恶土,浊臭逼人。   “仙子姐姐,道兄,你们来了?!”绯衣一脸惊喜地看过来,一路小跑着靠近。   “绯衣?楼阁的其他人呢?”澹台绫兮依然神色淡漠,似不经意地问道。   “他们啊,他们都在里面呢,仙子姐姐你们来了就好,我们快进去吧。”绯衣嘴角翘起明艳的弧度,想要拉起澹台绫兮的手直奔楼阁而去。   澹台绫兮不着痕迹的躲过,美眸闪过一丝冰冷。   羽流则凑上前来,从中间轻轻将两人挤开,一脸垂涎地向绯衣伸出手去。   “这位小仙子,方便认识一下吗?”   “我是语天观院主亲传弟子,羽流,不知仙子跟脚何处啊?”   借着自来熟的热络,羽流和绯衣的间距飞速缩短,最近处只有咫尺之遥。   “我和仙子姐姐一样啊,都是仙宫......”   绯衣张着嘴话还没说完,就被羽流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   只见他神色骤然变得冷漠,透出令人窒息般的杀意,双手快似幻影,直直向绯衣插去。   他的双手包裹在一层如落雪般莹白的透明火焰里,这火焰虚幻如云,静默地燃烧着。   然而火焰看似温柔,却毫不费力地穿破绯衣胸口,如热刀划过黄油似的将浓黑的外壳撕裂,暴露出内里污浊的魂魄。   “啊,该死!你该死!”凄厉的嘶鸣惊破了魇的静谧,滚滚音浪一波波向四面八方打去。   “天说:灭魂!”羽流低沉地冷喝一声,脸上再无半点嬉笑之色,冷漠而威严,宛如口含天宪高高在上的皇!   空气中仿佛有某种东西随着他说出口的话语开始流动起来,一团团被魇之规则侵蚀的神魂被锁定,被切分,而后湮灭。   “不,住手,停下,住手!”绯衣轻快的音调变得尖锐高亢,冷艳的容颜无比狰狞。   她满含不甘地看着一团团魂质离开了她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中,透体的虚弱渐渐爬满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击穿规则的外壳直接破坏自己内部的魂体?为什么他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他能不受魇的影响动用超凡力量?   疑惑如炸开的泡沫瞬间充斥脑海,但她已经没时间询问了。   “魇!”   她朝天惊叫一声,似是响应她的呼唤,浓稠的黑雾顿时如潮水般从四面发方涌来,她的身体藏在黑雾中飞速隐去。   “天说:止步!”羽流朝着她张开手掌,五指缓缓收拢,她的动作一顿,无数魂质仿佛受到了磅礴的吸力,纷纷脱离她的魂体,为羽流所摄。   然而也只此而已了,绯衣最后怨毒地凝视他们一眼,隐没在了深邃的黑暗中。   黑雾穿梭翻涌,遮蔽了他们的感知,想如同前几次那样将聚拢的人分隔开,丢弃在断魂关某处。   可这次黑雾失效了。   “道天珠,快亮啊。”黑暗中,一道有些不着调的男声传来。   紧接着,融合加强后的道天珠不负所托,亮起了柔和的光芒,光点洒落之处,如同撑起了一张隔绝黑雾屏障,将它们通通阻挡在外。   “宝珠竟还有如此功用?”澹台绫兮见此也不由得有些惊叹,眼波微漾。   “哈哈,仙子妹妹,这下你知道定界盘的强大了吧,这玩意我可宝贝得紧,当然,如果你愿意做我的道侣,我也不是不可以暂时让你借用一下。”羽流又恢复到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正经不过三息。   澹台绫兮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他手中的团团魂质,问道:“这些你想如何处理?”   羽流思索片刻,说:“那当然是吸收了啊,我还能借此窥探一下绯衣的记忆,看看一个冷艳的仙子妹妹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在羽流眼中,凡是漂亮的女修都可以称作仙子妹妹。   话刚说完,就见羽流一口吞下,而后闭目开始消化。   片刻之后,羽流哼唧一声像是吃撑了,嘟囔着说道:“原来如此,魇竟是这样,这一层我懂了!”   “什么?”   羽流似是咀嚼,似是品味,仍然闭目说道:“这一层的鬼物有两种,一种就是我们见过的高大黑影,没有神智,为魇之规则所化,另一种就是绯衣,它们是修士转化而成,能够保持原来的样貌隐藏在人群中,给其他鬼物指路,所以很多聚集起来的小队都是因为混入了这种鬼物而被消灭。”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杀人规则我们没有发现,那就是数量!”   “数量,人和鬼的数量?”澹台绫兮问。   “对,一旦一定范围内鬼物的数量超过人,那么这些人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制,就像同时触犯多条杀人规则一样,快速被转化成鬼!”   “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何方才那么多人也一个都没能逃掉了。”   羽流叹息一声,不知是在感慨众人的悲惨命运,还是为自己的幸运而庆幸,要是他们进入阁楼,或者再走近几步,都有可能触犯这条规则,被直接压制!   “等等!”澹台绫兮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心中微惊,蹙眉说道,“若是一切如你所说,那么一旦断魂关内活人的数量低于鬼物数量,所有挣扎都将失去意义,任何人最后都逃不过一死!”   “所以现在,断魂关内,还有多少人......”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难看。 第161章 请假一天   三次元事情较多,特请假一天 第162章 伊与伊   “哎,算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以我之大气运,所有的绝境都会为我保留一条通关的小道,区区魇境,还收不了我。”羽流短暂消沉一会儿,又恢复了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   他继续翻看绯衣的记忆。   没过多久。   “咦,竟还有如此有趣的事。”忽然,羽流眉头一挑,来了几分兴趣。   绯衣的魂质中不仅有转化成鬼物后部分记忆,还包含有身为修士时的记忆,这些记忆随着羽流的翻阅逐渐从魂海的深处浮上来。   “喔,不得了不得了。”羽流看着看着,脸上越来越惊讶,最后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表情,“没想到随便搜个魂竟然就误打误撞窥见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澹台绫兮问。   “绯衣骗了我们,她的真名不是绯衣,而是伊霏,是你们仙宫真传伊紫鸢的一名侍女。”羽流悠然说道。   伊紫鸢?   澹台绫兮想起逐仙论道大会上那位想要邀请自己加入外氏的仙子,她把侍女派到断魂关来做什么?   “只是这一点的话恐怕还不足以称得上什么秘密吧,还有什么?”澹台绫兮问道。   她对羽流的性格也有所了解了,他看似每日嘻嘻哈哈,实际上也是十分高傲之人,寻常之事入不了他的眼。   “别急别急,让我再看看。”   “哇哦,这几位仙子妹妹可不是凡人啊,一个个身负国仇家恨、身世曲折、经历坎坷,不得了,简直不得了!”羽流继续翻看,脸色的兴味也越来越浓。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澹台绫兮秀眉微蹙,面色不耐。   几息过后,羽流心满意足的长舒一口气,脸上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戏剧,回味悠长。   “澹台仙子别生气,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羽流点出一指,指尖微明,一圈圈光晕向外发散,与此同时,无数画面自澹台绫兮脑海中浮现。   ......   数十年前,一处庄重而昏暗的家族祠堂里,一名老者高坐上位,神色威严,两名稍大一点的少女则分坐左右两侧。   “伊雨,伊霏,从今天起你们俩就算正式入我伊族了,伊雨今后就跟着紫鸢小姐,伊霏就跟着紫萍小姐,她们的话就是天命,她们让你们活你们才能活,她们让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   祠堂中央,两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抬起头分别看了一眼两侧乌木椅上正襟危坐的女子一眼,目光停留数息,似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在心里,而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冷硬的地面上,俯首称是。   她们粉嫩可爱的脸上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童趣,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冷漠,尽管还小,但她们自出生起就被伊族的控魂术所摄,如今魂魄洗涤完成,伊族已然成为她们心中高于一切的存在。   忽然,左侧的女子檀口微启。   “几年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侍女这种东西。”   女子的面容隐藏在黯淡的光里,看不太清楚,但哪怕只是依稀所见,也能察觉到这是一位容颜足以令万物失色的绝世美人。   澹台绫兮透过记忆的光晕隐隐约约感到一丝熟悉。   紫萍......   难道是?   澹台绫兮心中略感讶异,虽说姓氏有差,但应该错不了了,这位仙子就是如今身为仙宫核心弟子的那位风华绝代的大师姐,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紫鸢仙子的亲姐姐。   “我还要修炼,就不陪你们了。”女子说完,纤美挺秀的身子站起来,径直离开了祠堂。   老者看着这一幕不但不恼怒,反而欣慰地抚须:“不骄不躁,一心向道,紫萍如此年纪就达到明澈境,虽说有天资纵横的缘故,但也跟她勤于修炼分不开,看来我们伊族数百年之大事有望功成啊。”   “紫鸢,既然紫萍不要,那伊霏也归属于你了,她们不仅是侍女,也是非常好用的工具,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我们分家终究受到了一些血脉枷锁的影响,虽说能够修炼,但数百年来始终人丁不旺,天才寥寥,这一代就看你们姐妹二人的了。”   说完,老者兀自叹息一声,似在为自己等老一辈族人的不争气而羞愧。   ......   记忆沉浮,另一段画面显现。   “伊霏,这次和他们会面的时间要到了,就由你去吧。”伊紫萍说道。   “是,小姐,不过若是断魂关的镇守长老在那,我还不足以瞒过他的感知。”   “放心,等到了会面的时间,镇守长老不会出现在断魂关中,他有别的事做的。”伊紫鸢轻轻一笑,神色自若。   ......   断魂关。   澹台绫兮以伊霏的视角看着她利用职务之便将前来换班的小队支走,又从上一个小队手中拿到了庚辛监察塔的执监印,独自来到了天枢阵台。   此时的监察塔内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澹台绫兮看着“自己”取出一块可以短时间屏蔽探测和推演的天机阵盘,将其激活,而后又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玉瓶,把里面的灰白色液体沿着阵台的凹痕倒入其中。   这种液体可以暂时阻断监察塔阵台和断魂关中枢阵台的连接。   接着,“自己”计算一下时间,将执监印和身份令牌同时插入天枢阵台,验证身份后意念微动,只见光芒渐渐消散,灵力、神魂、血气、道则波动尽皆平息,便明白“自己”已经成功解除了庚辛监察塔内的所有禁制和法阵。   这意味着断魂关对囚仙牢内的监控出现了一块决不应该出现的盲区。   “自己”清楚地知晓,“自己”的所做所为一旦被人发现,所有伊族之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自己”并无半点害怕,伊族要做之事远高于自身几十条性命。   最后,“自己”缓缓来到观囚台,遥遥地望向囚仙牢内,一如过去一般静等他们到来。   通天彻地的透明壁障就像一把尖刀将无垠的大陆切割成两块,除了视线,什么都透不过去。   “自己”感受着风的轻抚,安然的置身墙外,而其他伊族之人,却被囚困了整整五百年。   忽然,遥远的胤国土地上划过一道长虹,白色的虹尾就像拽着的云。   稍顷,来人身着蓝色长袍,腰间襟带飘扬,周身波纹回荡,面容如常。   “本家。”   “分家。”   两人嘴唇微动,虽无声,却已互相致意。   接着“自己”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取出一张张最原始的图纸如漫天雪花般铺开,在只有光线能通过的壁障面前,这是最可靠的办法。   “你们要的断魂关阵法图,我带来了。”澹台绫兮看着“自己”如是说道。 第163章 抹去恐怖   光影黯淡,记忆之海沉息,澹台绫兮悄然醒转。   “想不通,想不通。”   羽流抚着下颌绕着澹台绫兮转圈,一脸迷惑。   “仙子妹妹你说伊族这些人是不是死脑筋,明明幸运地在囚仙牢建成之前逃离了胤国,还意外摆脱了血脉枷锁的影响能够修行灵力,如此滔天鸿运却不知珍稀,一根筋地要行这灭门之事,愚蠢,简直是愚蠢!”   “不说断魂关就算彻底沦陷对囚仙牢也并无大碍,哪怕他们真的找到了漏洞让胤国伊族逃脱,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现在他们自己就是伊族本家,但是当胤国伊族出来之后,他们就成分家了,我想不通他们费尽心力也要让自己地位降低、利益受损究竟是何逻辑。”   “而且这样见不得光的事,竟然没有对应的锁魂法来保护记忆,要是某天哪个伊族之人在外结仇被抓住了,随随便便一搜魂不就全暴露了,这么不严谨的地下工作能存活数百年简直没有道理。”   羽流摇头晃脑百思不得其解。   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或许是魇的侵蚀导致她神魂中的锁魂法失效了吧。”   比起羽流关心的这些细枝末节,澹台绫兮更在意如何利用这些把柄为自己攫取更多的利益。   以此要挟伊族,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傀儡?   还是按住不动,派人打入进去获取更多秘辛再图后事?   澹台绫兮蹙眉思索片刻,一时难以打定主意。   至于向仙宫揭发他们,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损人不利己的选项却从未被她考虑过。   “哎,仙子妹妹别沉思了,快看周围,黑雾好像要散了。”羽流在一旁大呼小叫。   说话的间歇,只见四周深沉如墨的漆黑如同被清水稀释一般,渐渐变淡,没过一会,外界的光芒穿破浓雾,与道天珠的柔光交相融融,外界的景色也逐渐映入眼帘。   “让我来看看我们这是被转移到哪去了。”   羽流运转目力,张望着四周,然而随着景物变得清晰,两人的面色却一点点沉下去。   羽流咬着牙肌肉紧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你们可真是看得起我们啊,我是把你们祖坟刨了吗,竟然来了这么多鬼东西。”   只见数百道高大的黑影影影幢幢,遍布四面八方,将一切逃生之路堵死,它们浮于半空,利爪狰狞,头颅微垂,数百双猩红的眸光自一团团浓黑中渗出,诡异而恐怖的气息如一瓢刺骨的冰水直直地倾倒而下,让人手脚冰凉,心胆俱颤。   这些黑影前方,数十位修士转化而成的魇鬼挑起嘴角冷笑着,它们的目光就像在看两个死人。   虽不言,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却在两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随着周围最后一点黑雾消散,数百比二,魇境规则骤然生效,无与伦比的恐怖压制瞬间降临!   空气凝固如冰,却远胜坚铁,身上的重压宛如万丈高山砸于脊背,冷汗霎时沁出,全身每一根肌腱、每一根骨骼都在不规律地颤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二人这时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动一动手指都难!   如此恐怖的压制力,难怪最开始那位女子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   澹台绫兮甚至感觉连思维都被冻结似的,只能眼睁睁任凭宰割。   此时,魇咒降临,转化开始,二人的手、腿、头、身每一处都如同伸入腐蚀毒液中一般,被一点一滴地染黑、侵蚀,剧烈的疼痛如一双利爪插进大脑撕开神经,搅动脑海,让他们难以集中精神思考。   “该死的...魇鬼,竟然狡诈如斯,我...太大意了!”或许是道天珠光芒照耀的缘故,两人还能说话,羽流满脸不甘,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心中愤恨难明。   “他.妈.的,动都动不了,连师尊给的保命手段都用不出来,我不会就这么憋屈的死在这吧,那种事不要啊!”羽流哪怕在生死关头,也不忘活跃气氛。   “仙子...妹妹,快想想办法,不然...不然我们都要...交代在这了。”   澹台绫兮沉默不语,秀眉紧拧,眼下的情况哪怕是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之策。   等等,道天珠?   她的目光落在那微弱的柔光之上,眼眸微阖。   “羽流。”忽然,她艰难呼喊一句。   “什么?”   “试试三珠融合!”澹台绫兮逼出魂心珠,用全身的灵力将其送到羽流身旁。   若非现在道天珠和血精珠已经处于融合状态,能力大大提升,他们根本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甚至连思想都会被强大的魇咒迟滞。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二人修为太弱了,对于规则的领域一个还未踏足,另一个也不过刚刚触及,所以面对魇时才这么无力。   对于没有完整定界盘依托的宝珠而言,它们的能力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况且想要将其全部能力发挥出来同样需要修为支撑。   现如今只能尝试一下能否三珠融合了,若是能够成功,或许能为他们争取到一丝转机。   该死!   澹台绫兮在心中怒骂,她习惯于高高在上漠然自持地掌控一切,所以讨厌出现这种超出预料的情况,更讨厌不得不祈求命运的眷顾去赌那一线生机。   “哦哦,好好,交给我吧!”对于澹台绫兮的信任,羽流心中感动莫名,若不是泪腺也像被栓塞住似的,他非要热泪盈眶不可。   感受着魂心珠温润的质感,他忽的愣住了,他的思绪在这一刻凭空发散,禁不住幻想着它的珠身还保留有一丝澹台绫兮的体香。   “羽流!”看到羽流在如此紧迫之时发呆,澹台绫兮贝齿紧咬恨不得生啖其肉。   “哦哦哦,马上,马上!”羽流回过神来,发出鸡鸣似的叫声,意念一动,神魂之力牵引下,魂心珠迅速靠近。   怎么回事,我竟然在这种时候都能走神?   羽流外界动作不停,脑海中却开始反思。   他自己也很纳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虽然平日里不太正经,但关键时刻却从未掉链子,这次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好像从这几天开始有点不对劲了,不,应该是自己来断魂关见到澹台绫兮后就出现了问题。   难道说......   不会吧,我不会真的喜欢上这个坏女人了吧.....   羽流被这个猜测吓得猛地一激灵,忍不住偷偷瞥了澹台绫兮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脑中思绪电转,却来不及细想,外界魂心珠已然和其他两珠融合。   刹那间,光华绽放,三珠融合,道天为主!   周围蓦的一静,万物都出现瞬间的停滞,只剩流溢的华光仿佛波浪似的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后两人感觉身上压力一空,就像突然卸下十万吨重担,身子都轻盈得快要飞起来。   每一颗宝珠融合,能力都呈指数级增长!   抓紧机会!   羽流暗道一声,飞速取出师尊给他留下的纸页,没有半分保留唰得撕开!   “轰!”   道域的威能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仿若山岳般的高大人影拔地而起,一双星辰似的眸子透着俯视众生的冷漠,伸出遮天般的巨手朝着周围轻轻一抹,魇境的规则便被摧枯拉朽地破坏,无数黑影、无数魇鬼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板上的粉痕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擦去!   只是瞬间,这场足以灭掉一个仙门的危机就过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   有个强大的师尊,真好!   羽流微笑着欣赏这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小门小派这么敌视自己了。   这样的自己,确实挺讨厌的。 第164章 亡境第三层,诛圣   整个魇境第二层顿时一清,连天上的幽月都只能隐没,柔风明光舒适的简直不像处于亡境之中。   二人周围楼阁塔台尽数坍塌,残垣断壁绵延成片,连空间也显现出无数空洞,空洞边缘裂纹密布,那是过于强大的道域对这一层造成的破坏。   “解决了?”澹台绫兮紧绷的内心一松,檀口轻吐香兰,眼望四周。   “喔欧,师尊的修为竟然恐怖如斯,感觉亡境都快被这一击打穿了。”羽流抚了抚胸膛,平息了心中的后怕,刚才那抹去万物的伟力,任何人看着都会心生绝望,还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咔吱,咔吱。”裂纹不停蔓延,空洞不仅没有愈合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   两人猛然回眸望去,脸上刚刚轻松下来的表情顿时又一次收紧。   “我不会乌鸦嘴了吧,亡境真要穿了?”羽流眼神呆滞,喃喃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地动山摇,天旋地转,巨大的隆隆声响彻四野,两人站立不稳,不得不飞到半空。   抬头望去,大片大片的天空如镜面般层层破碎,深邃的空间黑洞裸露出来占据了整个视野,就像身处无垠的宇宙之中,仰望一片空无一物的死寂星海,那绝对而难以言喻的黑就像万物的归墟,一切都将在这里死去,一切的概念都将永恒地消亡。   绝望和渺小之感铺天盖地地涌来,仿佛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你的心脏,让你如溺水般难以呼吸。   黑洞在高空,但万物却像失去了上下清浊之分一般,天地倒悬,纷纷向着浩瀚无垠的黑洞坠落而去。   深邃恐怖的黑洞就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静静迎接万物的终结。   这就是,空间的力量吗?   澹台绫兮第一次对某种东西心生敬畏之感,她这才发现她对于权与力的理解还是太过肤浅。   师尊那样的强者所拥有的力量是弱小者穷尽思维极限也无法想象的。   强者,能颠倒天地、掌控生灭的强者......   不知不觉,她的双手紧握,她的野心和渴望犹如野草般疯涨,重逾汞铅的血液如岩浆般隆隆地在血管中冲刷,几乎要沸腾!   她催动着脑海中的半块定界盘,控制着与道天珠融合的血精珠和魂心珠分离出来,回归自身掌控。   “小心,我感觉亡境第二层破碎了,我们会掉到第三层里。”羽流不受控制地飞向高空,飞向那无边的黑暗。   “用定界盘,它应该能保护我们不被空间法则撕碎!”他快速喊道,而后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   澹台绫兮眼眸微动,取出定界盘催动,一层如水波般透明的薄膜顿时将她全身包裹,周围的狂风和撕裂般的重压霎时间离她而去。   她同样不由自主地快速飞往黑洞。   螓首转动,她遥望身下渐渐远离的大地,发现一条条巨大的断裂带将其分割得支离破碎,就如同板块陆沉那样,一片末世来临之景。   大地在视线中越来越小,她清醒的最后,能看见大地宛如一块碎裂的饼干,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那里面的人,除了我和羽流,都不会活下来了吧。”   她轻吟一句,而后瞬间被黑洞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绫兮微微醒转。   她睁开星夜般的眼瞳,轻轻动了动手指,却感到一阵阻塞迟滞,身上各处传来的生疏感让她略微有些不适,就像置身于一个老化生锈的金属小人中。   不远处接天连地的帷幕般的涟漪灌入她的视线,辽远的天空像是被点燃似的,深浅不一的赤红斑块高高悬挂,就像天空的伤痕,炽烈的神霞普照大地,壮美而神圣,让人心生震撼。   那是封天大阵所在。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心蓦的揪紧,紧接着天边巍峨的帷幕“咚”得破开一个大洞,一道暗红的身影唰得从中飞出,迅速消失不见。   两息过后,强大的能量洪流才姗姗来迟,但只是瞬间,高大的古树便毫无反抗之力得齐根而斩,粗壮的枝干杂乱地划过长空急速横飞,就如同任由海啸裹挟摆弄的残枝,野草也被死死压进土里,仿佛八荒都被这股能量洪流清洗干净。   她也被这股强横的能量流冲击的站立不稳,不得不稍稍俯身维持平衡,耳鸣声充斥脑海,意识仿佛都陷入了混沌。   洪流过去,她的身体仿佛才回归了掌控,那种生疏感渐渐褪去。   “青玉大人,青玉大人?”   嗡鸣的耳鸣声逐渐退去,眼中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仿佛从虚幻进入了现世,不远处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传来。   很快,余光外走来一位头生犄角、披甲带鳞的妖族男子。   青玉...大人?   这不是青翎鹤的名字吗?   澹台绫兮回眸望去,却见妖族男子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手上不断比划什么。   “青玉大人,血河妖将大人正在找您,他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不然就让圣人跑了。”   澹台绫兮眼眸清亮,彻底的醒转过来。   她并没有理会妖族男子,而是迅速检视自身。   眼廓外侧生有青色细鳞,背骨有双翼收束,身上附有细绒微羽......   所以,我现在成了青翎鹤?   返神境的强大血气充盈全身,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让她有种能一拳裂地成谷、一掌分海的错觉,不,或许不是错觉,返神境确实有这个能力!   妖将,圣人,逃跑,追杀......   翻阅过青翎鹤记忆的她猛地意识到,亡境第三层,难道就是青翎鹤记忆的复现?   而自己,不知为何替代了她的身份,进入了这个场景之中。   不,不对,按照记忆中来看,诛圣队是在圣人逃往人族时才组建的,而刚才那一幕显示,圣人才刚刚降世并脱离了围猎她的封天大阵,所以...虽然大致事件是追杀妖族圣人,但具体的轨迹却与记忆并不完全一致。   “事不宜迟,我们跟血河他们会和吧。”想到这里,澹台绫兮心中有了一层模糊的概念,开口说道。   ......   没过多久,十数位妖族映入视线,为首者是一位身高两丈,披散着红发,头顶犄角弯曲盘绕,肌肉壮硕的大汉,周身有淡淡的血色薄雾环绕,气息强大到恐怖。   他的腿与常人不同,是类似于远古恐兽龙类的反关节状,身后尾巴长达三丈,两侧棘刺横生,一节一节条纹细密,鳞片遍布,长尾尖端处陡然变大,宛如一个沉重的铁球镶在末端,随着摆动竟能让空间微微扭曲,可以想象若用来攻击该是何等的威力。   其余妖族则矮小一些,来自不同的种族,有豹眼厚绒披身的强壮兽类,也有身形瘦小速度极快的鸟类,还有浑身鳞甲坚壳层层附身,只露出多双眼睛的鳞甲昆虫类,以及黏液覆着,如同肉虫蠕动的环节线虫类。   虽然已然从青翎鹤的记忆中得知了他们的样貌,但真实看到后,澹台绫兮依然不可抑制地产生一丝厌恶。   鸟兽虫鱼哪怕开灵掌力,依然不过些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何德能化身人形? 第165章 白骨行舟   澹台绫兮蓦然想起一件事。   从青翎鹤的记忆中得知,现实中诛圣队的其他成员,最后也前往了断魂关,而在亡境第二层时,她和羽流曾看到一座楼阁里有十几位妖族的神魂虚影,羽流猜测他们的意识都进入了第三层,那么,眼前的这些妖族,会不会就是现实中对应的那些诛圣队成员?   他们,是和自己一样意识清醒,知晓身处魇境之中,还是已然沉沦于此,真真切切的融入到第三层场景对应的角色之中?   如果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青翎鹤已死,他们会不会疑惑眼前青翎鹤的身躯之下究竟是谁的意识在操控?   自己,与他们,究竟是敌是友?   “青玉大人。”   “大人。”   “拜见大人。”   眼见澹台绫兮走进,在场妖族纷纷行礼,连血河妖侯也不例外,身负王族血脉的青玉,论身份是这些妖族中最高贵的,也是诛圣队的首领。   “大人,如今妖族罪圣已然逃脱封天大阵前往骨河尸海,我们的任务是找到祂的位置,若能杀死祂最好,若不能就通知其他妖族大能前来诛杀。”血河妖侯上前一步说道。   澹台绫兮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出发。”   ......   澹台绫兮在前,十数人跟在她的青羽后,速度比平时更快。   他们划破长空,极速前行,越是临近骨河尸海,天空越发红的诡异,不详的血色如同鲜血倒灌映照云天。   传闻骨河尸海是上古时期仙魔大战时一位无比强大的仙人陨落所化,其血肉化为长河,骨骼诞灵,生长出河中的众多诡异存在,破灭的神魂和生前的道果则编织了笼罩此地的道,任何不遵循规则之人,皆会为骨河尸海吞噬,永世沉沦。   凡是修为高深之辈,死后蕴含庞大力量的尸体和他们的道果都会因为失去束缚而变得危险,如果天道在回收超凡之力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亦或道果未能及时被分解消散,便很可能会发生种种诡异之事,甚至许多亡境就因此而诞生。   后来,妖族索性把许多难以处理的大能尸体通通扔进骨河尸海里,由仙人的规则来帮忙压制,此地也就此而得名。   血河滔滔,白骨沉浮,幽幽残魂,飘荡行舟。   血潮经年累月地冲刷着河岸,将它也染成一片血色,拂来的风中散发着难闻的腥味,让人直欲作呕。   河不知宽长、似与天地相齐,天不知所在,似同骨河偎依。   视野之中,只有猩红一色,已然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诛圣队来到岸边,遥望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正在向河的另一边驶去。   “那应该就是妖族罪圣了,祂想用这条河来迟滞我们的速度,为自己逃跑和恢复争取时间。”血河妖将沉声说道。   “这条河听说飞不过去,更无法从河底穿行,只能搭乘河里的白骨行舟才能通过。”身后,一位斑纹豹妖面露难色,烦躁地挠了挠绒毛说道。   “那就赶紧搭上白骨行舟去追。”另一位黑雀妖急不可耐地扑打两下翅膀。   澹台绫兮观察着此地,沉默不语。   血河妖将看了她一眼,忽然猛地砍下自己的左臂,接着将其上的血肉尽数剃去,只留下一根莹白光亮的白骨。   “妖将大人!” x N   几声惊呼响起,诛圣队的妖族们惊诧地望着这一幕,满脸不解。   “妖将大人,您这是为何?”豹妖声音隆隆,问道。   只见血河妖将随手一甩把白骨丢进河里,对着骨河口呼“行舟,来”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们虽然都是各族的天才,但应该都不曾来过此禁地,所以也不知晓此地的规则。”   “要想乘白骨之舟过河,必须以自身骨头作为祭品,否则它们不会现身。”   “我们可以奉献出自己的骨头,您是我们中最强的,等会还要靠您来诛杀罪圣。”一位没有骨头的蠕虫妖说道。   妖将看着他摇了摇头:“修为不够,唤来的行舟无论速度还是大小都会有所缺损,此地只有我和青玉大人满足条件,但青玉大人若失一臂,会减慢速度,因此我最适合,而且我本体是血妖,在这里恢复的很快。”   话音刚落,面前的骨河尸海仿佛沸腾一般,无数气泡汩汩冒出,很快,一叶长二十米,宽五米的行舟从河底缓缓升了上来。   骨舟之上垒满无数种族的颅座,舟身由不知多少根白骨首尾相接、并列编排形成。   细细看去,明明白骨之间连接并不紧密,有很多孔洞存在,但偏偏沉不下去,似有某种力量或规则将它托在河面之上。   骨舟之上,一道罩着黑袍的诡异虚影伫立在侧,应该就是骨舟的船夫了。   澹台绫兮发现它一只手握着骨桨,另一只手却抱着一个漆黑的瓦罐,不知作何用处。   “走,上船。”   血河身先士卒,毫不畏惧眼前诡异之景,第一个走了上去,澹台绫兮紧跟其后。   等所有人都就位后,血河来到黑影船夫身旁,伸出手指悬于瓦罐上空。   “骨头只能召唤行舟,想让船夫开船,还需要祭献血液。”   他一边说着,一边控制手指表皮裂开一道口子,霎时间,无数包含生命精华的血液倾盆而下,喷射进漆黑无光的瓦罐之中,也不知道明明只有一尺长的罐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血液。   倾注完毕,行舟忽然像活了似的,微微颤动起来,连骨头都蒙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黑袍虚影也终于一下一下地摇起了桨。   血河妖将一边趺坐舟上,吸纳四面八方逸散开来的血气恢复亏空,一边凝视澹台绫兮问道:“青玉大人,请问罪圣离我们有多远,大概多久能追上祂?”   说完,顿时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澹台绫兮身上,各种情态不一而足。   血河妖将的眼眸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似乎有戒备、有审视还有隐藏极深的杀意。   澹台绫兮明白,血河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和他们处于同一立场,若是自己不能、或者不肯为他们追杀罪圣提供帮助,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立刻翻脸。   澹台绫兮冷静地与他对视一眼,眼眸中看不出情绪,而后催动起青翎鹤一族独有的追踪神通。   片刻之后,她挥手打出一道光幕,罪圣的身影显露其上。   “祂离我们还有三万里,并且还在不停地远离,而我的最大追踪距离是六万里,如果我们的白骨行舟不能加快速度,那么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失去祂的踪迹。”澹台绫兮睫羽轻刷,淡声说道。   血河妖将听罢面色微和,在这般诡异的场景中面对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顶着昔日首领的面貌出现,哪怕强横如他心中也有些没底,但只要能确定澹台绫兮暂时和他目的相同,那么就不必太过担忧。   “祭献血液的品质越高,体积越大,行舟的速度也就越快,除了青玉大人,其他所有人都尽可能地把你们体内的血液注入瓦罐之中,我们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追上罪圣!” 第166章 加速,加速   白骨行舟展现出与它简陋外形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如同一只劈波斩浪的利箭穿行于骨河尸海之上,周围的狂风呼啸而过发出巨大的嘶鸣。   “青玉大人,我们的速度够了吗?”血河妖将问。   澹台绫兮察看一番后却给出了一个令众人惊讶的回答:“我们现在的速度只是和她持平。”   “这怎么可能?”有些妖族忍不住上前一步,他们提供的血量已经极为惊人,到了再失血就会影响实力的地步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相信身受重伤的罪圣能提供更多的血,除非她想自杀。   “是啊,怎么会这样,难道她一个人提供的血液就能比的上我们这么多人?”众妖面面相觑,神色疑惑。   倒是血河妖将似早有预料一般面色平静如常,他解释道:“因为品质不同,罪圣的血液中蕴含着超越世间极限的规则和物质,是名副其实的仙血,因此她只需付出很少的血液就能弥补数量上的差距。”   接着,他转过头来看向澹台绫兮:“青玉大人,我们可能还需要您的帮助。”   澹台绫兮迎着十数道目光,只能微微颔首。   大股大股的王血涌进深不见底的瓦罐,行舟的速度再次提升一截。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有妖族问道。   澹台绫兮感受了一下双方不断拉开的距离,却再次摇了摇头:“罪圣也察觉到我们提速了,所以她增大了提供的血量,现在的速度仍然超过我们。”   “啊,那该如何是好?”众妖一听顿时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连血河妖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一息、两息,盏茶时间......   就在众妖一筹莫展沉默不语的当下,澹台绫兮忽然出声道:“给我一点时间,我来解决。”   说完她也不理会众妖的惊异目光和大呼小叫,沉入了意识深处。   幸好来到这意识和神魂分离的第三层之后,她还能感知到原处于识海深处的定界盘的气息,不然她也无计可施。   她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若是真让罪圣逃脱,那么这虚实变幻的魇境,将会发生某种难以掌控的变化,真正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她的生死,也关乎于此。   在她的操控下,定界盘很快变成了一条深邃的通道,而另一边,接收到信息的另外半块定界盘同样也开始了变化,组成了通道的另一端。   步入通道,澹台绫兮来到了意料中的白色空间,等待羽流的到来。   “仙子妹妹,才分别一会儿你就这么想我了,我真是太感动了。”熟悉而嘈杂的男声传入耳际,澹台绫兮适时回眸看去。   “你不在第三层?”她问。   “嗨呀,失算了,失算了,我被魇丢到第一层去了,那里是魇境和现实的重合处,是真实的断魂关,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在那沉睡着呢,当然,除了我们俩和第二层看到的那些妖族,其他的人都醒不过来了。”   原来如此。   澹台绫兮理解了魇境的构造,肉身、神魂、意识的三层空间禁锢着每一个闯入这里的人,除非连续破开三层,否则逃不出去。   “仙子妹妹我给你说,我好想发现了魇境扭曲的源头了。”羽流忽然凑过来,脸上一副“我知道大秘密”的样子悄声说道。   澹台绫兮蹙眉退后两步反驳道:“亡境为天地规则紊乱扭曲之所,是天道或死去大能道果错误形成,无形无质,何来源头一说?”   羽流嘿嘿一笑,自信说道:“那是寻常亡境,但魇可与它们有所区别。”   “什么?”   “我发现有一个人或者其他东西在试图掌控魇境,祂的能力与魇境本身的能力互相纠缠,祂渐渐成为了扭曲之源,所以事情才如此诡异复杂。”   “是谁?”   “这不是还在调查嘛,不过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知道。”羽流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澹台绫兮思索片刻后看了他一眼:“那就静等你的好消息了。”   羽流点点头,随后面色一转,挂上几分暧昧的笑:“不知仙子妹妹找我何事啊?”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他的言外之意,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宝珠融合,现在我需要破开规则调动一些血液。”   不知为何,她明明也有两颗宝珠,但却无法直接令它们融合,羽流也同样如此,似乎必须要分属不同人的宝珠才行,按理说绝没有这样的道理,但目前她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羽流听后一反常态的相当配合,二话不说就奉献出了自己的道天珠。   很快,运用融合后道天珠的强大能力,澹台绫兮短暂破开一丝空间规则,从自己身上取到了足量的血液。   ......   睁开眼,澹台绫兮扫视一圈众妖,而后在他们期盼的眼神中将自己半赤半金的血液取了出来。   只是瞬间,一股浓郁的生命精气就铺满了整个行舟,将猩咸的风涤荡一空,朵朵虚幻的生命之花凭空生灭,失血不少的妖族闻上一口后面色立刻红润许多,众妖眼睛都看呆了。   “哇,好醇厚的酒香!”   “咦,为什么我闻着是像蜂蜜一样的甜味?”   “胡说!分明是我们家乡蛮牛兽乳的味道。”   众多妖族顿时就澹台绫兮血液的味道吵了起来。   “嘶,为什么是金色?”   “青玉大人哪来的这些宝血?”   有妖族不解地问道,但澹台绫兮自然不会回答。   将血液倒入瓦罐,行舟的速度肉眼可见得暴涨一大截,终于比罪圣的速度更快。   众妖欢呼雀跃,脸上战意浓浓,恨不得立刻追上去两斧子砍死罪圣,唯有血河妖将沉默不语。   仙人之血超越了世间的极限,速度暴涨超过了罪圣意味着澹台绫兮提供的血液同样达到了这个层次。   世间的极限各族称呼各不相同,按照仙宫的说法,那便是极境,而仙人之境亦或着禁忌之境则对应极境之上。   虽然离真正的仙人之血还很遥远,但炼血境的禁忌造化--赤血化金和明澈境的禁忌造化--神谕焕生已经让澹台绫兮的血向这一层次转变。   血河妖将死死盯着澹台绫兮,心中陡然升起浓浓的忌惮,这位同样拥有仙人之血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澹台绫兮安然闭目,任由众妖发散联想,未知意味着恐惧,他们疑惑越多,自己也就越安全。   三万里,两万里,一万里。   和罪圣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进,众妖精神高涨严阵以待。   然而下一刻,海面波涛翻涌,海地地动山摇,火山爆发,难以计量的熔浆喷向数千丈高空并迅速凝固,一整座巍峨山脉在短短十数息内凭空铸起,左右一眼望不到头,霸道的挡在众人面前。   紧接着,山脉上升携裹的百丈高的滔天巨浪顷刻间向行舟砸来!   众妖愣住了,片刻后他们破口大骂:“罪圣,我艹你X!” 第167章 戏弄   血河妖将排出一掌,将席卷而来的血色海浪挡在行舟之外,还努力控制周边海水的起伏,避免让这小小的行舟倾覆,但如此一来他们的速度也会大大降低,并且......   众妖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巍峨山脉,面色铁青,若是绕道行驶,等越过山脉怕是罪圣早就跑的没影了。   明明之前还风平浪静,突然之间就从海底耸起一片山脉,怎么想也太不对劲了,而且还是在这法则紊乱,对一切超出规则之事都拥有极强压制力的骨河血海之中。   “罪圣如果还拥有这样的实力,只需要浪费一点点时间就能将我们杀光,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逃窜。”有比较聪明的妖族发现了这一点。   血河妖将没有说话,超出规则确实不被允许,但如果罪圣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呢?   他知道罪圣已经能够掌控一部分魇境规则,而这骨河血海说到底也是魇境幻化出来的,并非现实中的那片禁地,所以祂能施展部分权能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只是如今并不清楚祂对魇境的掌控到了哪个地步。   时间不多了,若是祂再进一步,别说杀祂了,我们自己都会全部死在这里。   血河妖将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这些话他没法给其他妖族说,因为如今只有他真正醒转过来,明白自己身处魇境第三层之中,其他妖族的意识都还沉沦于魇编织的幻梦里,真的以为自己正在危险的骨河血海之上追杀罪圣呢。   澹台绫兮同样意识到了这是罪圣通过魇境规则所为,从青翎鹤的记忆中来看,罪圣现在的实力恐怕只相当于凝婴境,而且还在持续降低,想要毁灭一片山脉或许花费些时间就能做到,但短短时间内凭空创造出来就超出祂的能力范围内了。   这时,她忽然想到方才白色空间中羽流说过的话:有人在试图掌控魇境。   不由得美眸微睁。   “让我来打破这座该死的山!”身旁,一位黑黝壮硕的胸族妖兽的怒骂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扭头看去,只见他仰天咆哮一声,手臂猛然恢复成本体模样,接着一只蕴含恐怖力量的巨掌紧捏成拳,向着面前的高山轰然砸去!   “住手!”血河妖将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却发现已经晚了。   强大的血气之力轰击在坚硬的山石之上,顿时四周碎石四溅,行舟前方被砸开一个长数百米,宽度足以通行的大洞。   “血河大人,有用!只要我再来几十拳,我们就能直接穿过去了!”熊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道。   他转过头来,却见血河妖将摇了摇头,神色愧疚,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抱歉我没能拦住你。”   “妖将大人您说什么,我们马上就能过去了啊。”熊妖摸了摸头,不解问道。   然而话音刚落,熊妖忽然身体一颤,眼中神光迅速黯淡,歪歪扭扭的从行舟上跌入血海,咚的一声砸起大片血水,染红了众人的衣襟。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黑袍虚影,虚影苍白的骨爪正缓缓收回。   “骨河血海,禁止破坏,违者,死!”   一阵冷幽幽的声音飘过,仿佛阴风吹袭。   执行完规则中的惩罚之后,黑袍虚影再度飘回船侧,拾起布满绿苔的木桨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没有神智的鬼魂,等待行进的命令。   但妖将不会忘记,刚才那一瞬间这个黑袍虚影爆发出来的如深渊般的恐怖气息,那是连他都心惊胆战的存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上前一步,他就会被鬼影如同撕树叶一般撕碎。   妖将面色难看,连罪圣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失去了一个成员,实在太打击士气,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山脉既是从血海底部升起,那么它应该就是血海的一部分,他也是在熊妖挥出一拳后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   “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禁止出手!”   “绕过山脉,继续追!”   没有其他办法,他下达了如此命令。   ......   半个月后,众人终于穿越骨河血海抵达对岸,但没有一个人透出半分喜色,因为这一路上他们遭遇了风暴、海啸、漩涡,火山甚至断海等无数天灾,刚解决一个立刻又来一个,离罪圣的距离也像弹簧一样变化不定,他们拼尽全力也才堪堪保持在最大追踪范围内。   但这恰到好处的距离就像罪圣在故意戏弄他们一样,让他们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   “我们想要在骨河尸海杀死罪圣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根据青玉大人的追踪信息,罪圣快要临近人族边境,下一步,我们必须在祂越过边境前杀死祂,决不能再失败!”妖将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   刚开始本来有十四只大妖,现在也少了三个。   妖将眼角抽搐,但这就是魇境第三层的规则,为了能活下去,他们必须要杀死罪圣。   “追!”   ......   妖幻迷林。   浓重的雾气弥漫,整片森林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透出一股幽暗阴冷之感,仿佛连阳光都被冰冻。   哪怕是正午,金黄的光芒也无法穿破雾气的阻隔,为其带来一丝光明。   刚一走进,众人的视野就暗了下来,黏腻附骨的阴风毫无规律地刮起,穿过高大晦暗的树木形成一声声怪异的呜咽,仿佛鬼魂的嘶嚎。   这里的雾气带着极强的压制效果,让众妖的感知都只能维持在身边十米内。   “好冷。”环节蠕虫妖兽颤抖着说道,他身下分泌的用来润滑蠕动的黏液都生出了冰渣,硌的他很不舒服。   血河妖将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催动气血之力护体,这里的风不是普通的风,肉体强度不够的会被风侵蚀。”   他此刻的手臂早已复原,实力处于全盛状态,但他看着黑洞洞的前方和随处可见的酷似人形、姿态诡异的树木,心头也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片妖林很大,穿过去就到了边境,是前往人族的便捷之路,但妖林的诡异在整个妖族也名声赫赫,祂选择这条路就是希望以此吓退我们,但祂没想到自己的速度也被妖林减缓,所以这是我们追上祂的唯一机会!”   “打起精神来,加快速度!”   妖将看着略有萎靡的众人,沉声喝道。   “是,血河大人!”众妖身躯一挺,回道。   接着,血河转身向澹台绫兮一礼:“还请青玉大人找出罪圣的走过的路线,方便我们追赶。”   澹台绫兮眼眸微垂,催动了青翎鹤的天赋神通,一条清晰的轨迹顿时暴露在视线中。   她抬起玉手,指向左方。   “她走的这......”   还没等她说完,突然一阵咔吱咔嚓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这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什么东西正踩碎枯枝向众人走来。   全场蓦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十一道充满戒备的目光瞬间打了过去。 第168章 损伤惨重   “那是......什么?”一只隼妖满脸骇然,失声喊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诡异的人影垂着头,步履蹒跚着走出阴翳的树林,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它浑身白骨嶙峋,长满五颜六色的苔藓,内里空空如也,空洞的眼眶里漆黑一片,只剩半张血淋淋的人皮耷拉在外,黄腻的黏液不断滴落,就像被野兽啃食过后腐烂的尸体。   随着它走近,一股浓郁至极的恶臭涌入口鼻,就如同在阴暗潮湿之地发酵百天的奶酪,又与污秽的脓液和溃烂的血肉混合暴晒后散发的气味,让人胃部一阵痉挛,直欲呕吐。   “滚开!”一个环节蠕虫张开口器嘶鸣道,紧接着一团腐蚀性的液体喷吐而出。   啪嗒一声,液体浇在骨鬼头上,缓缓向下滑落,没有丝毫作用,似乎液体的腐蚀性与它自身相比小巫见大巫。   “我来!”一旁的虎妖暴喝一声,猛地腾空而起,扭身,凝力,巨大的兽掌势大力沉地狠狠拍下!   然而还没等虎妖的攻击落到骨鬼身上,就见一阵幻影晃过,速度快到连血河妖将都看不清,等众人回过神来,虎妖已经如同肉串一般被骨鬼锋利的尖爪刺穿,高高举在半空中。   “怎么可能......这么快?!”虎妖虎目暴突,一脸难以置信。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刚开始还是血红之色,几息过后就渐渐变为污秽的暗绿色,最后只剩恐怖的黑!   众人面色铁青,却没有一个人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妖的气息一点点消失,连澹台绫兮也不由黛眉紧蹙,心中危机感大盛。   “法则之力,时间加速。”血河妖将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出。   “什么,不可能!一个小小的鬼物怎么会掌握这种级别的法则?”众妖连连摇头,不愿相信妖将所说。   血河没有再解释什么,因为这些妖族还沉沦于魇境之中,已经忘记了有一个人正是凭借时空法则逃脱封天大阵的。   但是,为什么罪圣的能力会出现的这些鬼物身上?   血河想不明白。   澹台绫兮听罢美眸微阖,时间法则,魇境第二层的鬼物也曾经使用过,而罪圣正在侵吞魇境,法则互相纠缠,难道说......   “走,我们甩掉它!”血河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澹台绫兮的思考。   一声令下,众妖齐齐避开骨鬼向前而去。   一炷香后。   “该死,究竟往哪走?”众妖看着面前六条通向四面八方的道路,面色难看。   “青玉大人,还请为我等指名方向。”血河转身行礼道。   不用他说,澹台绫兮也开始催动青翎鹤的天赋神通了。   然而...   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   “青玉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血河面色微微一变。   澹台绫兮审视着面前有着相同气息的六条路,淡声说道:“罪圣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骗过了我的神通,这六条路都有祂留下的气息。”   血河眉头紧皱,沉吟半晌后才说道:“隼妖,虫妖,豹妖,甲龟妖......你们分别沿着这六条路走下去,如果没有发现,一个时辰后返回,路上多多小心。”   被点到名字的妖族虽然不太情愿,毕竟一个人探查道路的危险程度比之前要高的多,但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要是杀不了罪圣,死的就是他们。   一个时辰后。   血河的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其他妖族的表情也满是恐惧,因为原本前去探路的六个人,最终只回来了一个!   十数人的诛圣队,现如今只剩六个人了,而且还是在算上澹台绫兮之后。   血河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中的圣品剑器,那是专门为诛杀罪圣准备的,但他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得上。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浮现一抹决绝,转身扫视众人喝道:“怕什么!罪圣不死,我等必亡,此时何必作这软弱贪生之态,想想你们的族群,想想你们背负的荣耀,你们也不愿他们因你而蒙羞吧。”   如刀的目光射向众人,众人皆微微低头,面露羞愧之色。   “继续追!”血河冷哼一声,带头向探查出来的道路走去。   ......   魇境,第一层,断魂关。   天空一片血红之色,万里无云,只有不详的气息弥漫。   无数修士的身体七歪八倒地躺在地上,有的是在楼阁门口,有的是在巡逻的城楼,还有的是在宽阔的主道上。   可惜,现在他们都已经醒不过来了。   羽流背着双手优哉游哉地漫步在断魂关中,兴致勃勃地将尸体上的储物器扒拉下来,一一炼化。   修士的神魂已经消散,这些储物器都成了无主之物,因此没费他多少功夫。   “既然人都死了,你们的遗产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我吧,好歹能发挥一点作用,就当是我为你们报仇的酬金了。”一边嘟囔着,一边探入神魂察看。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好货呢,结果全是垃圾。”   羽流不满地将一个镯子扔到一边,继续察看下一个储物戒。   半个时辰后。   青黑石板上稀稀拉拉丢了一圈,全是被羽流评定为垃圾的东西,哪怕找遍所有储物器,收获也没令他满意。   他也不想想,有多少人的地位能比的上语天观院主的亲传弟子,他接触到的层级超越其他人太多,眼界早已看不上寻常修士的东西了。   “唉,无趣,还是先把仙子妹妹的身体找到吧,免得夜长梦多被坏人拿去了。”羽流将手里的东西通通扔掉,向着感知中气血旺盛的地方走去。   来到第一层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肉身,身魂合一,恢复全部实力。   防御法塔上。   “这具身体不是。”羽流摇了摇头走开。   警戒钟旁。   “这个也不是。”   断魂关核心,囚仙环阵外。   “都不是。”   总统领处。   “男的,爬。”羽流一脚把断魂关仅次于镇关长老的总统领踢开,虽说从这具尸体残留的气息来看他生前至少也有问心境修为,但不知为何没能从魇境中出来。   “到底在哪啊,不会真有鬼抢先一步把仙子妹妹的肉身偷了吧。”羽流仰天长叹,无奈喊道。   忽然,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传来,羽流猛地转身,看也不看就一拳轰去。   一击落空后的错力感让羽流气血翻涌,心头微惊。   “不必惊慌。”还没等他下一击到来,一个柔和的女声便开口说道。   羽流抬眼看去,才发现一个身形略微透明的清丽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羽流满脸戒备,立即向后电射而去,等到距离足够远了,他才灵力传音沉声问道:“你是谁?”   女子不紧不慢,一步便跨过十里距离重新来到羽流面前。   她微笑着说:“我是断魂关之灵,可以帮你离开此地。” 第169章 源头   “断魂关之灵,什么时候断魂关有灵了,我怎么不知道?”羽流并没有相信她的话而放松警惕,反而再一次后退。   女子也不再去追,就留在原地遥望着他,轻声说道:“断魂关并非一座普普通通的关隘,实际上它本身就是一件强大的圣器,而圣器诞灵再正常不过,只是我不常出现罢了。”   “你怎么证明?”羽流冷静地问道。   女子微微一笑,素手轻招,紧接着地面上一座阵法亮起,断魂关内所有的气血波动尽皆涌入女子脑海。   “炼血化生大阵。”羽流认出了这个阵法,它可以感知并吸收一定范围内的气血,增强断魂关守御之人的修为和恢复能力。   “走吧,我可以带你去找你想找之人。”见羽流知晓阵法的作用,女子也就不再解释,而是向着一个方向翩然飘飞而去。   “你若是断魂关之灵,为何能拥有掌控炼血化生大阵的能力。”羽流遥遥的跟在女子身后问道。   女子面色和蔼,耐心地解答道:“断魂关内各种强大的器和阵数不胜数,它们与断魂关紧密结合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就相当于断魂关的一部分,我也就能够逐渐掌控它们了。”   羽流沉默不语,他还没有完全相信女子的身份,仔细思考她话语中的漏洞。   一炷香时间后。   女子带着他来到临近断魂关北门的一处小楼中,回眸一笑道:“你想找寻之人便在于此。”   羽流看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入目而来的是一道纯白仙影,一位仿佛谪入人间的仙子安安静静地躺卧在秀榻之上,她身着纯白仙裙,裙间绣着精致而神秘的云纹,些许金丝软玉点缀其上,为她更增添几分高贵。   她的双手优雅的交叠于小腹,玉腿修长而细腻,骨肉匀停,只有世间最鬼斧神工的画技才能勾勒出她玉腿那完美的曲线,一点一点向上漫溯,纤腰如柳,眉眼如黛,青丝如瀑,恍然若神。   羽流不由地看得呆了。   “我老婆真美啊。”   驻足半晌后,他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句,接着迈步上前伸出手轻轻用指侧将澹台绫兮脸颊边的些许青丝抚下。   温热的手指划过脸颊,微冷而细腻的触感舒爽得竟让他微微打了个哆嗦。   他突然玩心大起,竖起手指在那张仙颜上戳了戳,微微凹陷下去的肌肤软肉和传递而来的绝妙弹性让他得到了视觉和触觉上的极大满足。   他闭上了眼,嘴角翘起,脸上浮现出无比愉悦的表情。   捏、戳、摸、掐,羽流趁着澹台绫兮灵肉分离没法阻止他,不断地将她的脸颊变化成不同的形状,并深深陶醉其中。   就在羽流准备进一步下手时,女子飘了进来,眼神轻刮了他一眼,出言说道:“时间不多了,我能将你们送出去,但之前需要你们的帮助。”   羽流回过神来,瞅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没看见我在跟我老婆亲热吗,有事等会再说,怪不得只是个灵呢,一看你就没眼力见。”   女子凭空被呵斥一顿,却也没有生气,平和说道:“断魂关已经和魇境融合,有一位强大的存在正在试图掌控魇境,当她成功之时,断魂关也会为她掌控,我将被迫认她为主,而你们的性命也将握于她手,对我们皆非益事。”   羽流闻言身子微微一顿,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女子接着说道:“好在她如今重伤未愈,尚处虚弱之中,离掌控魇境同样有一段距离,现在开始行动还有阻止她的希望。”   “我帮助你找到眼前这位女子也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还望你莫要浪费时间。”   羽流撇了撇嘴,颇为留恋地看了澹台绫兮莹润的肌肤一眼,随后抄起右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没好气地对着女子说道:“去哪儿,带路!”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断魂关西南位置,这里是一片方圆数十里的空地,空地中划分了许多区域,外围则设置有法器架和防护法阵。   羽流脑袋一转,疑惑问道:“就在这儿?这不是演武场吗?”   女子并未回答,而是素手轻挥,紧接着眼前之景就突兀地变了个样。   一个数百丈高的圆球显露在羽流面前,它通体玫红,形状不算规整,些许透明的表面带着晶莹的光晕,一条条有粗有细,呈灿金色看起来像管道一样的东西爬满整个球体。   同时,一个粗壮高耸看不到头的圆柱从上而下贯穿圆球,就像定海神针似的矗立在大地之上。   “这是什么?”羽流问。   关灵没有回答,而是轻声说道:“进去吧,那位强大的存在就在里面。”   说完,关灵便从圆球表面破开的一处豁口走了进去。   羽流皱了皱眉,又抬头看了一眼圆球,总觉得这东西有几分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迈步跟在关灵身后。   首先填满视线的是一个个红色的腔室,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两侧和头上横亘而过的金色管道让羽流明白这东西不止是圆球外面才有,其实里面反而更多。   这些管道从一个个腔室中间穿过,向看不见的深处延伸。   羽流微微后退一步让自己能看得更广,结果发现这圆球和里面红色的腔室连在一起倒是有一点像熟透了的石榴。   羽流走近摸了摸腔室表皮和球壁,发现材质很奇怪,不是坚硬的金属,也不是某种石头或木材,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玩意比看起来坚韧的多,而且富有一种说不清的力量。   他忽然眉头一挑,起了一丝试探的心思,于是手捏拳印狠狠向着球壁砸了下去,结果球壁只肉眼难见的凹陷一下,紧接着就恢复原状。   有弹性,很坚韧。   羽流心中微微一沉,觉得很可能自己全力一击都无法对它造成什么损伤。   这时关灵已经沿着豁口走远了,羽流一边思索着一边将澹台绫兮换了个公主抱的姿势,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羽流越感觉到法则的浓郁程度在加深,并且发生了一些类似于鬼打墙、原地踏步这般奇异的事。   时空法则。   羽流明白这是因为主人昏迷不醒,所以自身掌控的法则无意识逸散导致的现象,并没有太过惊讶。   识海中的道天珠正散发着明亮的光芒,似乎非常兴奋。   羽流跟着关灵来到了中心的“定海神柱”周围,这里的法则扭曲的可怕,若是一个普通人,早就被这种扭曲和紊乱撕碎了,但对拥有道天珠的羽流来说,这种逸散而出的无主法则是难得的宝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道天珠正在不断的吸收并解析,只需要等离开魇境之后闭上一次关,他就会对这些法则有所感悟,比起其他人只能靠天赋和奇遇悟道简单何止百倍!   哪怕之后一无所获,这趟来的也不亏了。   然而没过多久,羽流忽然发现此地织密的法则骤然稀疏了一大截,道天珠的光芒也飞快黯淡下来,它不满的颤抖两下,似乎也在疑惑。   关灵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在“定海神柱”上一抹,一道散着涟漪的水波浮现,她转身回望。   “我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是一切扭曲的源头,也是侵蚀断魂关的中心,那位存在仍在试图掌控魇境,我能感觉到祂已经快成功了,当所有扭曲抹平、法则归位,一切就无可挽回。”   羽流的脸色也沉重下来,微微点头。   “看好她,若有一点损伤,我让我师尊拆了你。”   越过关灵,放下澹台绫兮,他独自一人走进了水波之中。 第170章 妖圣   “嘶!”羽流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沫!   “真是不可思议的美丽,太夸张了,这已经是人能认识到美的极限了吧。”羽流怔然失语。   稍顷,他挠了挠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美景,看起来还想再说些词儿赞叹一番,但现在他的大脑已经被那道绝美的身影占满了,根本就运转不起来。   这是他见到的唯一一个能在容貌、气质、身材等各个方面都与澹台绫兮难分伯仲的人,不,不应该说是人了,能长成这副模样简直如同人间之“圣”一般,风华绝代,无可企及。   眼前的绝美女子离他很近,略有些猩红的“定海神柱”中,这位古色古香的祸乱之源身上散发着朦胧的光。   她安静的沉睡在一张冰凉的玉床之上,身上的衣裳典雅却不保守,香肩裸露,奢华精致的纤薄裙裳紧紧贴覆于她横陈的玉体,她看上去明明静谧优雅,高贵端庄,婀娜的身姿却又似美人蛇。   神圣与妖冶在她身上完美的杂糅着,其中还带着一抹藏不住的、睥睨天下的威严。   酒红色的长发披散着,如同蜿蜒流淌的鲜血,环绕着完美的身姿形成一洼浅浅的血池。   黛眉仿佛新抽的细叶,洁白的琼鼻秀美端庄,粉唇似仙菱薄透如膜,浑然不见一丝深刻的唇纹。   下颌和雪鳃线条细腻,粉嫩的双颊微微丰润鼓起,整体的纤柔曼妙曲线结合出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容。   而那纤柔如蛇的细腰下,臀部的曲线骤然隆出诱人至极的饱满弧度,与隆耸如峰的胸前相得益彰。   夸张的腰臀之比就犹如宝瓶颈身般娉婷婀娜,带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妖冶的美感,而玉螓前串着的一颗色泽深红的水滴状坠子,更是将她祸世妖姬的气质淋漓尽致地倾泻出来,显得愈发美艳。   “真的假的啊......”羽流看得呆了,棕黑的眼瞳中尽是倒映着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下移,女子修长匀称的玉腿从纤薄的裙裾下探出,嫩生生的小腿下足踝线条分明,一双不着鞋袜的玉足仿佛流萦着微光,肆意的盛放在清媚的空气中。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忽然窜出来这样一句诗来。   他的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曳在她纤巧精致、弧度妙绝的跗骨、足踝、足跟乃至细嫩的小腿之间。   “多少有点针对我啊。”他轻声说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干哑起来,情不自禁地又咽了一口唾沫。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再去看,不然,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来到“背叛”自己老婆的边缘了。   “澹台绫兮才是我老婆,澹台绫兮才是我老婆......你定多是个小妾,呃,不,贵妃吧。”他一遍一遍地自语着,心跳的厉害。   半晌,等略微平复心绪后,他立刻催动定界盘形成通道。   他必须要马上看到澹台绫兮,稳住自己动摇的内心,并把见到罪魁祸首的消息报告给她。   “喂喂,羽流,你好歹是个男人啊,别这么容易移情别恋,都要,都要才是最好的。”他在白色的空间中一边等着澹台绫兮到来,一边劝诫着自己。   ......   另一边,魇境第三层。   一行人来到了妖幻迷林的边缘,神色却并不好看。   “空间法则,镜像!”血河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句,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大平原。   虽然他们走出了妖林,但这里并不是他们想要到达的目的地,不说背道而驰,但也差不多了,人族的边境在南面,他们如今却在西面。   “自从在妖林中部六条道路选一条之后,我们应该就踏入了镜像空间,看似是往右前方走,其实是在往左前方迈步。”除澹台绫兮之外仅剩的五位妖族中有一位说道。   “妖将大人,我们还追吗?”另一位妖族扭头问道。   镜像不仅欺骗了众人的感知,也欺骗了青翎鹤的追踪神通,让澹台绫兮误以为罪圣与众人的空间距离依旧在范围内,实际上祂早已逃脱。   “当然要追!”妖将扫视一圈,沉声喝道,“我们即刻转向,穿过边境进入人族地域。”   “可是罪圣还会按照我们之前的判断进入人族吗,人族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对罪圣来说也十分陌生和危险,况且祂也摆脱了我们的追杀,大可以选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没必要再去人族了。”有妖族不解。   妖将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法把真正的原因告诉这些依旧沉沦在魇境之中的族人们。   第三层是有规则的,或者说“剧本”,就像他们必须追杀罪圣一样,罪圣也必须按照既定的路线逃跑,因为现实之中祂曾这样做过,只有如此,胜利者才能安全地走出魇境。   不过,就现在来看,哪怕在第三层成功杀死了罪圣,也称不上胜利了吧。   妖将环视四周,仅有的四名妖族提醒着他,已经有很多妖再也回不去了,虽然他们只是因诛圣任务而集结,彼此不甚熟悉,但依然让妖将心中怒火熊熊,这笔血债必须要罪圣以血偿还!   “罪圣一定会去人族,原因你不需要知道,现在,立刻行动!”妖将抛开无用的杂念,命令道。   “是!”   澹台绫兮一言不发地跟在众妖身后,脑中梳理着这半个月来的变化,渐渐的,她结合其他信息,隐隐约约摸清了第三层的规则。   这时,识海之中的定界盘传来羽流的消息,澹台绫兮心念一动,进入了熟悉的白色空间。   “什么事?”她问。   “大事,天大的事。”羽流举起双手向两边画了一个大圈,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找到罪魁祸首了,她正陷入沉睡,意识不知道去哪了,所以我现在正犯愁该怎么处理呢。”   澹台绫兮黛眉一挑,伸手拂出一幕光影,上面正是罪圣的面容:“是她吗?”   羽流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道:“对,就是她,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说道:“杀了祂,否则祂很快就会醒过来,那时候无论是魇境还是断魂关,都会被祂掌控,甚至是自身的伤势,也会一并痊愈。”   “伤势?她什么时候受伤了,被谁伤了?还有,你知道她什么时候醒?”   澹台绫兮想起骨河尸海时,罪圣尚只能有限地改变环境来阻碍他们的脚步,但到了妖林,祂不仅能派出魇境之鬼直接阻杀,还能施展自身的时空法则了,能力增长了一大截。   看来,每一次逃脱,祂对魇境的掌控和融合就会更深几分。   依照青翎鹤的记忆,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拦截的机会,就在人族边境周围,一旦这次没能杀死罪圣,那么祂就会前往魇境中的断魂关,那时......   身与意相合,祂将从沉睡中苏醒,最终掌控一切!   眼见澹台绫兮沉吟不语,羽流不满地撇撇嘴:“老婆,你这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很难为你办事啊。”   澹台绫兮听见他的抱怨声,抬头瞟了他一眼:“之后你自会知道,现在,不要浪费时间,直接杀了祂!”   说完,澹台绫兮便退出了白色空间,只留羽流一人暗暗嘀咕。   “如此美人,杀了什么的,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第171章 灵身   当羽流重新睁开眼睛时,他猛得吓了一跳。   眼前是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妖异女子,她挑起魅惑的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羽流,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羽流有一刹那的屏住呼吸,片刻后拍拍胸膛舒了一口气。   “你竟然不怕我?”女子蛾眉轻挑,略带一丝威严的嗓音低洄婉转,充满了磁性,听起来性感极了,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女帝、神女这类睥睨众生的人物。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怕你做什么,何况如此漂亮的仙子姐姐,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羽流温和无害地笑笑,就像一个初涉世事的大男孩一样阳光明媚。   妖异女子围着羽流漫步,充满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   羽流镇定地默念一遍功法经文,不敢乱动的他只能用余光追逐着妖异女子。   忽然,他发现前方玉床上那道美丽的身影仍然分毫未动的躺在上面,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   那么,身边这位是......   “我不是她,她还没醒过来呢,我只是她蕴养的一道灵身。”   妖异女子似乎察觉到了羽流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   羽流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女子忽然猛地逼到近前,伸出玉指瞬间点住羽流的额头,面上露出肃杀而危险的笑容,就像猫逗弄老鼠那样说道:“但是想杀了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血色的微光在指尖吞吐,羽流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传来的幻痛,似乎只要多一寸就会贯入羽流的前额,将他的大脑搅成一滩烂泥。   还没法滴血重生的他,在大脑被破坏的情况下可活不下来,而且这种情况下也没谁能救他。   他突然开始后悔没有做一些准备措施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也不知道这么近的距离进入道一空间会不会被打断,他可是知道眼前的女子是领悟了空间法则的,虽说不知道到了哪一境界,但只要能迟滞他一瞬他可能就完蛋了。   他的后背开始不受控制的簌簌冒着冷汗,汗毛也根根炸起,他突然非常口渴,再一次咽了口唾沫。   羽流被迫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女子,眼眸不停转动。   他这才发现,女子的眼睛竟然是妖异的竖瞳,灿金色的外瞳充斥着威严和至高无上的意味,而暗红如血的内瞳则潜藏着冷酷和铁血的心性,被这双眸子盯上,就像柔弱的小白兔被顶级掠食者盯上一样,可以预见下场该是何等凄惨。   “好姐姐,我们无冤无仇的,不,不至于吧。”羽流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来。   实际上,妖异女子从诞生之日算起才过了不到一年,比羽流小得多。   女子轻蔑一笑,向后腾空而起,交叠双腿坐于虚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羽流,仿佛有一张透明的王座悬浮其下一般。   她身姿优雅挺立,如蛇般的曲线被紧身裙身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她垂着眼眸,审视下方,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煊赫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好似她就是为了驭使万民而降生的。   但羽流好像不太吃这套,只是担心着自己的性命,实际上,他对任何人都缺乏敬畏,哪怕是他的师尊和语天观观主。   女子纤薄妖娆的裙裳两边有着不低的开叉,随着交叠的动作变换着位置,将整条修长瓷白的玉腿不加掩饰地暴露在羽流面前。   羽流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他假装不在意地瞟了瞟,修仙者超强的视力让他不仅能清晰地看见开叉处无暇的玉腿,甚至还能透过纤薄的前摆一窥神秘诱惑的内侧曲线。   不知为何,他忽然一下就不太紧张了。   “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地?”妖异女子理所当然地察觉到羽流“小心谨慎”的视线,但她似乎并不如何在意。   “好姐姐,小生名叫羽流,本是断魂关异变所困之人,如今为救姐姐脱险而来。”   羽流腆着脸笑道。   “哦,是吗?”女子轻笑一声,脸上透露出的戏谑清晰可见,但羽流厚实的脸皮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捣蒜似的频频点头。   女子缓缓下移,俯下身子伸出玉手挑起羽流的下颌,仙靥靠的极近。   眼波迷离,用情人间私语般的语调温柔说道:“可姐姐是妖,你是人,你连姐姐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会救我呢?”   “姐姐可是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呀。”   馥郁的幽香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汩汩涌出,近在咫尺的檀口和轻轻的鼻息呵出的空气都充满了甜腻的味道,仿佛一朵妖异的火花,将羽流的小腹瞬间点燃。   哪怕连羽流这种不要面皮的性格也有点顶不住了,脸颊通红,虽说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带颜色的事,但他可还是货真价实的雏.儿。   踉踉跄跄地倒退两步,不好意思地催动静心法将身体上的异动压下,羽流才有些结巴地说:“姐,姐姐这么美,什么种族之分、亲疏之别啊都不是界限,我,我可是第一眼看见就深深爱上姐姐了。”   女子玉手轻掩红唇,咯咯笑了两声。   “不是姐姐不接受你的好意,但就连姐姐的族人也派出了很多人来杀姐姐呢,姐姐又该如何相信你呢?”   她一下子收敛了身上妖娆妩媚的气质,眼波水雾迷离,仿佛有柔波漪动,一股楚楚可怜的娇弱感顿时扑面而来。   “不如你就留在这儿陪姐姐吧,陪姐姐说说话,姐姐受了重伤,心里好没安全感的。”   羽流听懂了她的意思,要么留在这儿等她掌控魇境、恢复伤势,保证一举一动都在眼皮底下,要么就死!   他暗自冷笑,又是坏女人一个!   等你恢复了我不还是要死啊,既然如此,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可是一直忠诚于澹台仙子的,你这种妖女天生就是仙子的敌人,必须趁你病要你命!   “我身上带着高品质的疗伤丹,说不定可以帮姐姐快一点痊愈。”   说着,羽流假装摸出一个精致的宝盒,不等她答复就迈开步子向玉床走去。   但眨眼间,刚才还妖娆地坐在半空中的女子就抵在羽流身前,一只玉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咽喉,殷红而细长的指甲划过脆弱的皮肤,就像有血滴落。   “唉,别急嘛,你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但姐姐的伤势可不是什么丹药能治好的哦。”女子眼眸微阖,放轻了语调,可羽流依旧能清晰地捕捉到她话语中冰冷危险的意味。   毕竟,没有人会在自己重伤昏迷时任凭另一个陌生人接近自己的身体。   羽流嘴角微咂一声,适时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不知我还有什么能为姐姐做的呢?”羽流一脸天真地问道。 第172章 相遇   妖异女子睫羽轻刷,打量他片刻,似乎转变了主意,用充满魅惑的声音说道:“不如你帮姐姐把那些想杀掉姐姐的坏人杀死好不好,他们也在这断魂关中,和姐姐一样陷入沉睡。”   她一边说着一边唤出一柄精巧的银纹匕首,在空中做出一个捅刺的动作。   “你拿着这柄匕首,就像这样,很简单地插进他们心脏,姐姐就安全了呢。”   说罢,她微微一笑,竖瞳里悄然闪过一道精光。   眼前的羽流虽然看起来气息不强,但现在正是掌控魇境的关键时刻,万事以稳为主,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否则万一遇到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怪胎,还弄巧成拙变成了敌人就不好了。   但让他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一个隐患,不如给他一个任务把他赶出去,任务完不完成无所谓,只要人走了就行。   ......   主修肉身、气血的妖族和主修灵力的人族不同,他们强横的肉身足以抵挡法术的轰击,同时生命力极其旺盛,恢复能力也极强,断肢重生、脏腑破损都只是司空见惯的小伤,一定境界后哪怕大脑炸开、身体裂成两半也能轻而易举地复原。   因此就算是陷入昏迷状态也不是一般人能杀死的。   人族和妖族的另一个大的区别在于,低境界的人族修士或许还有可能趁高境界修士灵力枯竭时完成反杀,但想要杀死高境界的妖族就是一件基本不可能的事了,因为哪怕妖族站在那任凭你法术狂轰滥炸,都不一定能破开他们坚韧的表皮。   所以羽流没把握不敢轻易动手,而妖异女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交给羽流一柄匕首让他去毁灭诛圣队成员的肉身。   羽流拿到匕首后就被赶了出来,他抬起头遥望面前这团如山岳般庞大的“红石榴”,眉头紧皱。   “竟然还有灵身守护,不好办啊。”   “而且这灵身还想让我去帮忙解决仇敌,想得倒是挺美。”   “看我等会怎么宰了你!”   “不过,这玩意的形状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羽流摇了摇头没再细想,他已经决定下一次再进去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小命不保。   现在,他要去找人帮忙了。   魇境第三层,人族边境地域。   “妖将大人,前面一千里就是隶属于九玄上清宫的镇妖关了,我们要不要绕开它?”有妖问道。   血河妖将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远处:“不用管它,朝那个方向走,我们就能追上罪圣。”   说完,他转过头向澹台绫兮确认道:“青玉大人,罪圣真的已经停下来了?”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祂每一次逃脱,都会变得更强,现在应该是觉得力量恢复的差不多了,想在最后一次拦截时杀死我们一劳永逸。”   听到这话,妖将心想,果然,眼前青玉大人身体内的存在也知晓这一层的规则,三次拦截,对应现实中诛圣队追杀罪圣时差一点成功的三次机会,这是第三层的“剧本”,不能多也不能少,哪怕如今掌控大半魇境的罪圣也必须遵守。   但可惜的是,现实中他们做的反而比拥有一次追杀经验的现在更好,因为现实中罪圣没办法动用魇境规则来阻拦他们,也不会有每逃脱一次力量就恢复几分的好事。   “还希望这一次能和青玉大人通力合作,彼此竭尽全力,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血河妖将直勾勾地盯着澹台绫兮,沉声说道。   周围的妖族面面相觑,听不懂妖将在说什么,什么恢复力量,什么最后一次机会,什么通力合作,难道之前不是吗?   不过两人都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疑惑,对视一眼,澹台绫兮微微颔首。   妖将见状松了一口气,一招手吼道:“事不宜迟,出发!”   ……   人族断魂关外某处。   苍凉的荒风呜咽,枯叶漫卷,荒芜的大地一片死寂,黑鸦呕哑,带来几分萧瑟肃杀之感。   澹台绫兮和众妖屏息凝神,死死望向不远处的两个人影,或者说,一人一妖。   神圣和妖异交织,威严和霸道相融,妖圣酒红色的长发漫天飞舞,神霞喷薄,辉光晶莹,好似跃动的火,身上华丽高贵的长裙缀纹繁复,裙裾随风蹁跹,将一双修长的玉腿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一双灿金竖瞳射出强烈的光,冷漠地俯视众人,仿佛即将降下审判天威。   尽管妖族圣人的面貌众妖早已熟悉,但身为敌人的他们依然有那么一瞬为她的美貌倾倒,就连澹台绫兮也不由得惊叹这位妖圣拥有的绝代风姿。   在她身旁是一位身穿朴素蓝黑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手持一把黑色的戒尺,眼神淡淡轻抚白须,就像一个私塾先生一样,但他身上那如渊似海的气息却令众妖心惊。   是抓住青翎鹤的那个人!   青翎鹤的记忆划过脑海,澹台绫兮心下一沉,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速度都超过在场众妖,打肯定打不过,跑也不见得跑的了,可能唯有血河妖将能与他过上两招,但也败多胜少,而且若是妖将被牵制住了,其他妖加一起也不一定能杀死恢复了一定力量的罪圣。   “看来这就是你停下来的底气啊,东方曦月。”妖将身后血河滔滔,天空异像显露,无边无际的血云伴着雷鸣滚滚而动,遮天蔽日。   “本座对魇境的领悟尽在于此,若能败他,你们还有一丝希望。”灿金的瞳光闪烁,下一刻,道袍老者便挥动衣袖,袖袍漫天,几位妖族顿时被卷入其中,生死不知。   “青玉大人,我去牵制道袍老者,您去杀死罪圣。”血河大吼一声,将一柄道韵弥漫、质地古朴的长剑扔给澹台绫兮,而后向着老者激射而去,“她实力最多恢复了三成,用这把圣器,它能给罪圣致命一击!”   澹台绫兮抬眼望去,和妖圣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急着动手。   妖圣灿金色的竖瞳中流露出明显的讶异之色,而后射出强烈的光芒,似是想把澹台绫兮看个通透,半晌之后,她红唇轻启。   “你不是青玉。”   “自然不是。”澹台绫兮回道。   “你也不属于此界。”   此话一出,澹台绫兮眸光骤然一厉,心中杀意狂涌,比冰雪还要寒冷的视线仿佛要把妖圣贯穿!   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看穿她最大的秘密,这可是连她师尊都推算不出的事,却被妖圣一口叫破。   此事,知者必死!   “没想到还有人和本座一样,身躯承载大道,血肉根骨由天铸就,难得,难得。”   妖圣神色漠然地说着,声音仿佛洪钟大吕,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震动四野。   无比凌厉的杀意仿佛刺骨寒风,与澹台绫兮针锋相对。   “你的身体和灵魂,本座都要了。” 第173章 灭灵   “我要你帮我个忙。”羽流郑重其事地说。   “什么?”关灵轻声问道。   “帮我找出断魂关里那些妖族的肉身,我有大事要办。”   “还有,你有没有什么对付灵身的法器,我也有急用。”   羽流可不想被妖异女子牵着鼻子走,哪怕她天资绝色。   关灵想了想说道:“伸出手来。”   羽流一脸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把手伸了出来。   关灵虚幻的指尖在羽流掌心跃动,淡蓝色的光芒勾勒出道道亮痕。   片刻之后,一个繁复玄奥的印记浮现在他掌中。   羽流低下头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断魂关中铭刻的汲血灭灵阵阵印,你可以通过它来控制阵法为你所用,对于无法独立存在或尚未实质化的灵体来说几乎可以一击必杀。”关灵的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严肃,因为这相当于她将自己权能的一部分与羽流共享,哪怕只是暂时的。   “唔哦,好棒!”羽流眼睛瞪大,感受着法印涌动的秘力,欣喜道,“我就知道决战前找npc一定会爆装备的。”   关灵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转过身向一旁飞去。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寻妖族肉身所在。”   某处杂物堆旁,羽流看着眼前昏睡过去的一只虎妖,砸吧砸吧嘴,陷入了沉思。   “话说,这些妖族和里面的妖女是敌对关系啊,我究竟是毁了他们的肉身博取妖女的信任比较好呢,还是想办法把他们唤醒一起去杀了妖女比较好?”羽流抚着下颌自语道。   要是能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安全地躲在后面就再好不过了。   这些妖族应该都在第三层,而仙子妹妹也在第三层,不如让她想想办法赶紧带着妖族一起醒过来,大家用**大海般的力量直接将妖女淹没,这样才最保险。   越想越不错,最后羽流一拍手,就这样决定了。   白色空间。   “喂喂喂,有人吗?”羽流视线扫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里静的吓人。   无人应答。   “咦,仙子妹妹你在忙吗?不忙能吱一声不。”   然而现在澹台绫兮正在血战之中,自然无法回应他。   盏茶时间后。   “看来在忙。”   羽流撇了撇嘴,无奈一叹。   “计划失败,这样的话,就只能孤军奋战了。”   第一层。   羽流拿起妖女给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就割下了虎妖的首级,还将他的全身脏器捅了个粉碎,这已经超过了他肉身自愈的最大限度,除非立刻醒过来调动血气全力疗伤,否则他的肉身就只能渐渐枯死了。   不过,当炼体达到了凝婴境,只要血婴不死,神魂不亡,肉体也可缓慢重铸,而血婴所在之处,是每个凝婴境修士最大的秘密。   一旁的半空中,一颗正对着羽流的留影珠正发着微光,这一幕都将作为证据被记录下来,用来取信那个妖女。   一个时辰后。   羽流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挺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累死我了。”他嚷嚷道。   现在,他终于把十几个妖族的肉身通通毁灭,完成了妖女布置的任务,如今就看能不能用这些来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了。   一旁的关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点消耗对于一个凝心境修士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多事。   其实澹台绫兮和羽流接触了不久,就发觉他奇怪的地方了,他就像时刻都在表演一样,行为言语总是充斥着夸张荒诞的成分,根本不知道他表露的情绪、说的话是真是假,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所以平时根本不愿与他多言,哪怕他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天才。   澹台绫兮甚至有一种感觉,就连羽流自己也认不清自己的内心,全凭当时的情绪兴趣做事,哪怕前后自相矛盾。   “走吧,向着胜利进发!”羽流仰首阔步向妖女方向走去。   ......   “好厉害,没想到你真的把他们全都杀掉了。”妖异女子轻掩红唇,看着留影珠中清晰的画面眼波流转。   “那是自然,姐姐难道以为我的一颗真心是假的吗?”羽流一脸不忿,仿佛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好好好,是姐姐的错,那你想要什么报酬呢?”她语气温柔,一只手扶上羽流的胸膛,指尖微动,将那道袍和内衬的交领轻轻拨开,露出其下隐约显露出肌肉纹理的胸腹。   妖异女子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元阳还未失,对于这种满脑子都是女人的雏儿,她生来就知道该如何拿捏。   “啊~啊~好舒服,继续~不要停~”嫩滑的指尖与皮肤相触,羽流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喘.息。   妖异女子身子一僵,她没想到羽流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一般这种时候雏儿不是会满脸羞红得躲开吗,怎么这家伙直接就叫起来了?   忽然,羽流像是忍不住了,反客为主猛地一把将她抱住,双手环住她的纤细的腰肢,将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肩颈处,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   “姐姐,你身上好香,好媚啊,我好喜欢你啊。”羽流嘟囔着,移动着脑袋,不停地寻着香味更浓郁之处。   该死的东西!   她暗骂一声,眼眸微阖,闪过一道刺骨寒光。   本来还想赐你妖傀之身,抹去记忆后永远为主身效力的,但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将你抹除干净了。   羽流则想着,真可惜,这么美的人——纵使是灵身——等会就要被我杀掉了,必须抓紧时间多享受享受才行。   他们互相拥抱着,仿佛亲密的道侣,但一个人的手掌中亮起了印痕,而另一个人也幻化出了短剑。   哧--   轰!   他们几乎同时察觉到对方的想法,也几乎同时发动,印痕爆发释放出的庞大能量完全轰击在妖异女子身上,而羽流也被短剑轻易斩断了身躯。   羽流上半身匍匐在地,大口咳血,破碎的脏器稀里哗啦地流到外面,形成了一个可怖的血泊。   妖异女子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妖娆的身子变得宛如琉璃般透明,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的眼神狂怒而冰冷,仿佛暴风雪般要把羽流撕碎!   身为妖圣血**天蕴养的灵身,她没有受到本体重伤的影响,因此拥有着不下于返神境的修为,甚至论身体强度她比一般返神境妖族还要强。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会栽在这个不过凝心境的弱者身上......   她还有种种天生圣人的神异没有施展,还有无数玄奥的法则没有运用,而且如此近的距离,体修一脚就可以把灵修踩死!   她不甘心!   “姐姐,你才刚刚诞生,既自负又稚嫩,这种小孩子把戏都能骗到你,真是让我对你的评价降低啊,若是我的话,根本就没人能进这片空间,所有风险都会被扼杀。”羽流大笑着说道,明明他重伤垂死,鲜血一股一股地向外喷涌,但仿佛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妖异女子满脸怨毒,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羽流已经不想跟失败者浪费时间了,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一阵灵力激荡,她虚幻的身子就这样被吹散了。   而羽流也微微一笑,昏了过去。 第174章 危局   魇境第三层。   “老道,你找死!”几声沉闷的咆哮,老者的袖袍如云翻滚,不时突出一块,被撑得越来越大。   老者白眉微皱,明白自己想把几只妖族困死已是不可能了,只好一甩广袖将他们扔了出来。   几道流光飞出,而后在空中猛然变大,四只妖族气血滔滔,显露出了他们百丈高的本体。   黑骨虎妖、银喙尖隼、千面蠕虫、猎蚀蛛,作为仅次于血河妖将和青翎鹤的返神境初阶妖兽,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解决。   血河妖将面露喜色,刚才和老者激战一番后,他明白自己不是老者的对手,千回合后就会落败,但如今有了其他妖族的帮助,就有了一战之力。   “老道,纳命来!”血河妖将怒吼一声,自身也抛弃了用来伪装的兽形身体,化成了一片血海,而这才是他真实的面貌。   无边的血海将老者包裹,无与伦比的压制力陡然显现,老者瞬间感觉自己的速度慢了一大截,探出的神识如泥牛入海,眼前全是腥红一片,连其他妖族位置在哪都分不清。   而且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皮肤被血浸泡,传来犹如烈火灼烧般的剧痛,自己体内的血液就像是被蜂蜜吸引的蜜蜂一般,不断冲击着血管,想要破体而出。   这片血海蕴含着血河妖将的燃血法则,加上范围广阔,某种意义上拥有部分法域的作用,一旦敌人被血海所淹没,那么很快他的血液将如同火油一般被轻易点燃,让敌人生生自焚而死。   而这,也是血河妖将独步返神境的最大倚仗!   返神境和凝婴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对法则的感悟,所谓返神,便代指重返天地自然,去伪存真,领悟天地规则,因此这个境界施展的法已经脱离了法术的阶段,可以称之为道法。   与修仙者不同,妖族的道法并非以灵力作为力量来源,而是以雄厚的血气催动。   “不愧是有着妖将称号的妖族,老夫要是在你这血海里泡久了,怕是会被淹死啊。”老者虽然身处险境,却并没太过焦急。   与此同时,血海深处,其他妖族也纷纷施展自己的道法向老者攻来。   “裂天杀掌!”   “血羽突刺!”   “诡妖虫!”   “银环绝毒!”   “威力不错,可惜法则境界不够。”老者不疾不徐淡声点评道。   “老道,我看你死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嘴硬!”   血海之中传来妖将的怒吼。   老道嘴角微扬,为他们的自不量力而感到可笑,须发在血海中浮动,一股奇异的波动从黑色戒尺中散发出来,他手持戒尺绕身一圈,嘴里发出一声恍若天音的低语。   “不侵!”   与此同时,另一边。   “现在的你,实力还未恢复吧。”澹台绫兮看着不远处散发着堂皇而煊赫气势的妖圣,面色平静如水。   妖圣摇摇头,声音从容不迫却又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然:“哪怕本座身负重伤,实力十不存一,也足以剿灭你这种异族和那群叛贼。”   “你三次逃脱尚未完成,因此魇境之法未完全掌控,如今却傲慢的等在这里,给我们杀死你的机会,何其...不智。”澹台绫兮说着,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惋惜,仿佛美丽的事物即将凋零一般。   “本座天生神圣,生来便是亿万妖族之主,肩负驭使教化之责,如此天命,为何要逃?”   妖族圣人至少万年才降世,象征着天和道的意志,统治着亿万妖族的精神和信仰,她不仅对所有妖族都有惩戒教化之权,还能带给妖族极大的好处,在她信仰之力的帮助下,每一名妖族都能快速突破境界。   因此圣人的每次降世,都被视为妖族将兴的征兆,论地位比掌握世俗权力的妖皇还高,可谓超然于万物之上,当然,这也会引起现任掌权者的敌视。   澹台绫兮不欲再言,驱使着青翎鹤的身体化作一道青色的闪电直射妖圣而去,手中古朴苍茫的长剑漪荡着一层蒙蒙的微光。   “狂妄!”妖圣轻斥一声,双臂舒展,空间随着她的玉臂而搅动,犹如弯曲的镜面漩涡,阳光经过也变得扭曲难言。   明明只是几公里的距离,澹台绫兮却一直无法靠近,沿着镜面的横波漫溯,就像走在一条不断向后拉动的地毯上。   妖圣神色淡然,她并不需要急着与澹台绫兮生死相搏,只需要保证自身安全即可,当老者将那群妖族击杀之后,她自然就是最终的胜者。   “斩!”   长剑落下,地毯被斩断,涟漪被抚平,高速疾飞的风拂过层层翅羽,在空中显露出一道道白痕。   妖圣眼眸微凝,看了那柄长剑一眼,一指点出。   “持利器而不敬,当予惩戒!”   潜藏在天命中的奇异力量随着话语的迸溅而掀起阵阵狂涛,转眼将澹台绫兮卷入其中。   她的脑海中响起浩大天音,在这天音的洗涤下,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之感油然而生,眼角不自觉地淌下泪滴,似是为自己犯下的大不敬之罪而真心悔过。   这是妖圣的天生神通,是镌刻在血脉中的压制,所有妖族在她面前都是卑微的信徒,必须听从她口中神谕的指引,哪怕修为再高,也不能完全消除这种影响。   与此同时,澹台绫兮的手开始颤动起来,不受控制地想要将剑丢掉,她的羽毛片片剥落,翅膀上裂出道道血痕,速度急剧下降。   这一切并非妖圣道法所为,而是青翎鹤的身体强行脱离了意识的掌控,本能的在自我惩戒。   幸而妖圣此刻尚未复原,与青翎鹤实力相差不大,否则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的身体自我崩解!   “血精珠!”   澹台绫兮默念一声,在造化至宝的威能笼罩下,身体各处的异动尽皆归于平静,哪怕天音再次响起,也起不了作用了。   妖圣讶异地望了她一眼,神色认真了几分。   “有趣,不属于此界的灵魂和天道铸就的肉身,倒是不凡。”   “但是,还不够。”   “空间隔绝,时间迟滞!”   时空之法再起,澹台绫兮周围突兀的出现一个圆球,极速掠去的身体被透明的圆球包裹,隔着一层薄膜,一切动作都变得很慢。   羽翼的扇动慢了,声音传递的慢了,微怔的表情慢了,甚至就连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起搏、思绪的转动都变得慢了。   长剑闪耀的锋镝光芒炽盛,距离妖圣只有百米之遥,却也像陷入了泥淖一般,再难以寸进一步。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等那群妖族被杀,我将抵临断魂关,完成身念合一,最终掌控魇境,那时再一点点挖出你的秘密。”   说完,另一边的妖族忽然气息一个个急剧下降,刚才还有来有回的战斗,转眼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一阵阵包含惊恐的吼叫声传来,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妖圣回眸望去,轻轻一笑:“你的运气真不好,这些妖族的肉身不知为何被毁了,没有肉身的滋养,神魂和意识都难抵巅峰,看来哪怕本座不出手,结局也已经注定了。” 第175章 逆转   断魂关,“定海神柱”。   不知过了多久,羽流眼皮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他眼珠转了转,打量了四周一会儿。   “这里是......”   脑中画面飞速闪动,他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我的天,这妖女,差点没把我杀了。”他瞬间一翻身坐了起来,紧张地浑身各处拍了拍,确认没有少胳膊断腿后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灵体双修,肉身三次登临极境,两次突破极境之上,不然以寻常修士孱弱的身体,怕是早一命呜呼了。”   “咦,我该做什么来着?”羽流拍了拍脑袋,将里面的糊糊晃了晃,然后犯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对了,我要干掉扭曲源头,破解魇境!   他点了点头,站直身子,来到玉床前,仔细观察一番,确定妖异女子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紧接着他伸出手,像个小贼一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衣裙,而后立刻后蹿到房间边缘,做出一副一有异动立刻逃跑的模样。   盏茶时间后。   “吁,这次终于没有再跳出来一个什么灵身鬼身的了。”他放松了警惕,自语道。   他摸出之前妖女灵身给他的匕首,端详一番:“她曾说过这匕首对妖族等肉身强大的存在有克制作用,那是不是也能用在妖女自己身上?”   没多犹豫,他两步来到近前,握住匕首在她身子上比划比划,似乎在挑选哪里防御薄弱容易下手。   “希望有用,不然我怕是连妖女的皮肤都破不了。”   一边喃喃着,一边凝聚全身力气。   “阿达!”   “我戳!”   “我削!”   “我劈!”   “给爷开!”   像剁肉馅一样,羽流变幻着方式,疯狂攻击妖圣的肉身,嘴里还不停给自己配着音。   妖圣身上的衣裙被刺的破破烂烂,就像一团乱麻花,但她晶莹如玉的肌肤却只刚刚破了个皮。   “可恶,竟然这么坚韧,看来不给你来点厉害的不行了。”   羽流吐出一口气,从妖女肌肤破口处取了一滴血,而后眼中精光一闪,识海中的道天珠和灵元珠颤动起来。   “天说:锋锐!”   “道天珠,五行,金法!”   “灵元珠,灵力,灌顶!”   “禁忌·不辨之体”   灿烂的光芒闪耀在小小的空间中,羽流的气息一路暴涨,灵力修为直达凝心境圆满,而他的肉身则更加恐怖,拥有了无限接近于妖圣之体的强度!   这是他的禁忌之法的能力,以血肉为引,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让自己的身躯各方面都另一人身体相同,无论是强度、力量、速度都别无二致,甚至连另一人身体的某些特性都能复制,因此称为不辨之体。   但他与另一人身体差距越大,能持续的时间也就越短。   “该死,这妖女究竟是谁,比我想的还要强的多,我的禁忌之法竟然只能持续短短三息,简直可怕!”   他面目狰狞,身体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已经濒临极限。   没有丝毫浪费时间,他立刻将一切都提升至极限,用匕首狠狠地朝妖女心脏和大脑戳去!   魇境第三层。   情势已经急转直下,包括血河妖将在内的五位妖族已经伤痕累累,气血衰竭,眼看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青玉大人,只能看您的了,只有杀掉罪圣我们才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虎妖昂首吼叫道,此时他的一只爪子被斩断,胸口破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全身上下的肌腱、骨骼不知碎裂几何,口鼻间涌出的鲜血将他原本光亮柔顺的毛发打湿,在重力的影响下不断滴落。   然而,被这群妖族视为逆转战局的希望的澹台绫兮现在也受伤颇重。   靠着时空法则,妖圣可以轻易地避开她的所有攻势,永立不败之地。   妖圣的动作势若奔雷,她的动作却慢如龟爬,这场战斗就像大人欺负小孩儿一般毫无悬念可言。   “还不放弃吗?”妖圣居高临下地问。   澹台绫兮神色依然平静如水,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如此巨大劣势的局势影响。   她的羽翼早已染红,撕裂的肉翅仅靠一两根肌腱筋肉连在骨骼之上,每一次扇动都颤颤巍巍,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掉下来。   身上密密麻麻的血洞看起来分外可怖,但她似不知疲倦、不惧疼痛一般重复着挥剑、被躲、施展法术、被躲、逼近、被拉开距离、受伤的过程。   “本座改变主意了,若是你愿臣服于吾座下,本座可以许你一人之下的地位,凭你的天赋和心性,足以成为本座的左膀右臂。”妖圣语气郑重,这还是她诞生以来第一次发出纳贤之请,也是第一次如此看重一个人。   “血精珠,魂心珠,敕!”澹台绫兮充耳不闻,继续催动两枚宝珠的威能。   她虽有青翎鹤的肉身以及气血修为,但却并没有继承青翎鹤的道法和法则,也没有灵力来施展自己的法术,因此可供使用的手段很少。   妖圣感受着体内异动的气血,体会着神魂传来的刺痛,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既然你选择赴死,本座也就成全你。”   说罢,她不再保留,周身气血爆发,磅礴的气息遮天蔽日,血脉中的压制之力骤然增强,如渊似狱的空间裂隙出现在澹台绫兮面前。   她说:“到此为止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几声凄厉的惨叫也宣告了那群妖族的结局。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刻!   忽然,澹台绫兮笑了,那笑容清淡而美丽,如清风明月,足以让姹紫嫣红的花儿羞得凋零,却让妖圣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不好!”   她面色一变,身形向后急速掠去,同时指掌一握,两人之间十数公里的距离瞬间拉长成无尽的空间。   然而,她身子蓦的一顿,一股从四肢百骸、血肉肌理间传来的虚弱感盈满全身,她忽然觉得心神无比疲惫,整个人仿佛被一座巍峨的山岳镇压于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难道是,本座的真身?!”   她立即意识到发生的一切,仙靥上青筋根根绽起,完美的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喷薄而出的怒火直欲把天地都点燃。   “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杂种,我要把你拖出来碎尸万段!”   没有给她时间咒骂,澹台绫兮已经瞬间欺身而来。   “血精珠,迟滞,魂心珠,昏沉。”   本来对妖圣效果甚微的的干扰,此刻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锋刃在视线中放大。   耳边传来利器割过肉体的声音,诛圣小队携带的诛圣圣器终于发挥出它的威能,流星砸落也伤不到的身体如今却脆弱的像一张薄薄的纸。   血雨漫天,汪.洋如海,紫电闪烁,天地恸哭,哪怕是魇境也为天生神圣的陨落而哀痛颤抖。   空间如镜面般破碎。   坠入黑洞的前一刻,澹台绫兮凝视着眼前正化作无数饱含神异的山川河流、草木仙灵的血肉,微微摇头。 第176章 意料之外   断魂关(魇境第一层)。   “仙子妹妹,我们怎么处置她?”   羽流兴致勃勃地搓了搓手,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玉床上,身魂合一的妖圣醒了过来,但因为她的意识并不是通过魇境规则之内的方式回归,也没有完成第三层的“剧本”,所以她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受到了难以想象的伤害,魇境也由此脱离了掌控,可以说此刻的她正处于自诞生以来最虚弱的状态,。   妖圣的意识濒临昏迷,身体和神魂之间的联系几乎被切断,虽然她看着面前两人的眼神可谓冰寒刺骨,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但却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对于天生神圣而言,哪怕她受到再严重的伤害,只要不是即死,都可以通过沉睡来恢复,只是时间长短。   澹台绫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正闭着双眸消化着从妖圣那里夺来的权柄。   作为唯一一个活着完成“剧本”的人,她最终获得了对魇境和断魂关的掌控权。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眸,一道神光刹那间激射而出,划过空间的痕迹久久不散。   “好了?”羽流问。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向来古井无波的仙靥上也忍不住浮现一丝喜色。   无数信息充斥着她的脑海,那是中品圣器断魂关和自法境法则魇咒之境的所有奥秘,但她没有花费时间继续领悟,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妖圣身上。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羽流双手抱臂,毫不客气地与她对视,歪着嘴角不屑一笑。   与他平时人畜无害的白面小生形象相比,此时的他颇具攻击性。   “此番争道,是我输了。”   渐渐地,妖圣冰寒的眼神一点点软化,她垂下头颅,将那双隐含着万种心绪的深邃眼眸藏了起来,不再高傲地自称本座,黯然地承认了失败。   “仙子妹妹,杀还是留?”羽流投来一个问询的眼神,而后狠狠地瞪向妖圣,警告她不要耍花招。   “我愿发下天道大誓,终身全心全意侍奉二位,以我的身份和实力,对二位乃至人族来说,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她没有放低身段卑微地讨饶,而是冷静下来分析道。   她相信,只要对面两人不被情绪左右,计算一下利益得失就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羽流眼睛忽的一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眼神不住地在她身上流连,看起来颇为心动。   但显然,此事的决定权在澹台绫兮手中。   和她期待的相反,澹台绫兮没有急不可耐地答应下来,而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似的走出了房间。   羽流愣了愣,赶忙跟上。   澹台绫兮脚步不停,一直走到“红石榴”之外。   她抬头仰望那贯穿“红石榴”的定海神柱,微微蹙眉,脑海中不知为何想起了青河曾说过的话。   羽流来到她旁边,一起抬头看去。   “你觉得这东西像什么?”澹台绫兮突然问道。   “石柱?”羽流没弄懂她的意思,试探着回答。   她微微摇头。   接着,她又迈步走进“石红榴”里,伸出手抚摸它的内壁,凝神感受着什么。   “你觉得这又是什么?”她再次问道。   “一坨淡红色的...呃,不知道。”羽流眉头微皱,感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熟悉感,但支吾了片刻,最终也没想起来。   “仙子妹妹是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然而澹台绫兮并没有理会他。   羽流也不恼,接着刚才的话题暗暗撺掇道:“我觉得吧,妖圣留着确实用处很大,我们也没有特别大的损失,白捡一个高级战力简直血赚,而且妖圣在妖族至高无上,我们是妖圣的主人,那妖族不就得乖乖听我们号令了。”   闻言,澹台绫兮侧着头瞥了他一眼,嘴里一言不发,而后继续认真观察那根“定海神柱”。   随着时间流逝,羽流觉得有一点尴尬,他总觉得自己那不可告人的想法已经被看穿了。   这时,澹台绫兮似乎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收回目光垂下头来。   “仙子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羽流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妖圣确实天姿国色,风华绝代,你想上她我能理解。”澹台绫兮淡淡说道。   羽流一下呆住了,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从仙子妹妹口中竟能说出如此粗俗...直白的话语。   “呃,这个,其实,那个,我......”他抓耳挠腮,拼命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错了?”澹台绫兮再次瞥了他一眼,风轻云淡地从他身旁走过,似乎刚才那番劲爆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羽流尴尬地想打个地洞钻下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嘴里讷讷道:“倒也,倒也没说错。”   “妖圣在骗你。”澹台绫兮忽然说道。   “嗯?骗我什么?”   “她秉承天道意志而生,她所发天道誓言就像自己约束自己,并无任何强制效力,如今重伤时或许会与我们虚与委蛇一段时间,但以她高傲的心性和至高无上的身份,怎会甘心屈居我等之下?等她稍有恢复,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羽流闻言神色一凛,略有些上头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仙子妹妹所言甚是,此鄙人之过矣。”   重新来到“定海神柱”内,妖圣见到二人,立刻自觉发下无比苛刻的天道誓言。   接着,她说道:“烦请二位主人将奴婢移至此间之外,这有益于奴婢的恢复。”   但二人并不理会她的请求,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妖圣微不可察地蹙眉,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就是那柄重伤你的剑吧。”澹台绫兮指着笼罩众人的房间,忽然说道。   妖圣神色骤然一冷,随后立刻恢复平静。   “主人说笑了,这是......”   不等她说完,澹台绫兮打断道:“这个地方其实是你的心脏,你在逃到这里之后已经坚持不住了,心脏被圣剑贯穿,力量被压制,身体则被关押在剑体之中,你想要掌控断魂关和魇境,就是为了借它们之力与圣剑对抗,从而让自己逃脱。”   “我们将你带出去,就相当于把剑从你身体中拔出,你的时空法则失去压制,立刻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说的没错吧。”   妖圣心中的不安浓郁到极点,但她仍然说道:“主人说的没错,但如今我已立下誓言,就算实力恢复也必须听从两位主人的命令。”   “天道誓言对天之造物没用。”   话音落下,此间霎时间变得寂静难言,但这寂静中似有暗流涌动。   良久的沉默过后,妖圣勉强一笑道:“倒是忘了你的身体也是天道铸就,灵魂也来自异界,同样不受天道束缚,就是这样你才知道这一点的吧。”   澹台绫兮不语。   羽流此刻却是暗暗想着,可惜自己是魂穿,占据了此界人的身体,灵魂也和原主融合了,所以难以逃脱天道誓言的约束,不然用这一招去俘获仙子芳心简直绝妙,许下天道誓言说些此生非你不娶之类的话,想必没有仙子可以抵挡这种浪漫攻势吧。   羽流就是这样,脑子里任何时候都能想到女人身上去。   “羽流,融合。”忽然,澹台绫兮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哦哦。”   紧接着,以魂心珠为主,道天珠和血精珠为辅,三珠融合。   耀眼的光芒盛放,如渊似海的大道气息降临,妖圣感受着神魂深处传来的惊惧,心里明白自己已经难以幸免。   “就算我的神魂被摧毁,意识完全湮灭,我也要拉你们陪葬!”   她点燃神魂,**般的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炸开,意识中的天命印记寸寸碎裂,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天威,竟然将还未酝酿完成的三珠合击都冲散。   澹台绫兮和羽流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毫无反抗地被卷入了神魂之力的波涛之中,陷入了沉睡。 第177章 幻梦迷离   妖圣庞大的神魂之力**恣肆,而澹台绫兮和羽流则如一叶扁舟在暴风雨中跌宕起伏,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卷入深邃黑暗的海底。   此时,眼看两人就要被怒涛撕碎,却见魂心珠缓缓飞出,在如晴日般柔和光芒的照耀下,二人的神魂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   “你们果然有至宝守护,但是就算能够保持神魂不灭,本座依旧有办法让你们永远沉沦下去!”   “魇幻之境!”   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妖圣最后一次调动了魇境的权柄,她用仅剩的心力编织出一个甜腻而美好的梦幻世界,这个世界依托他们心中最深处愿景而构建,没有人能拒绝。   而后满怀恶意地看着他们向着这泡影般的天国坠落。   她明白,有时摧毁人的不是敌人无比强大的力量,而是那些不小心吞下去的夹杂着毒药的蜜糖。   ......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明媚清爽的阳光混合着雨后花朵的馨香越过窗棂,自绘着山川虫鱼的素色窗帘缝隙中洒下。   这是一间竹墨简约风格的起居室,香檀木的书柜、衣柜、妆台和书桌就像一个个墨点,点缀在这古香古色的空间中。   一眼望去,妆台上台面洁净,两侧高低错落的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一面光亮的镜子垂直妆台,正对着座位的方向。   另一边摆放着一张棕黑色的书桌。   临近此处,一股淡淡的书墨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   桌面上摊开放着一张洁白的数学试卷,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秀雅小字,卷面清晰怡人,看来已经写完。   书写试卷用的中性笔正戴着笔帽,规规矩矩得被夹在试卷中缝线的凹痕里。   书桌的两角则整齐地堆放着厚厚的书本,每本书都有经常翻阅的痕迹。   靠墙立着两个高高的书柜,书柜上排成一排的各种奖杯和柜子里第三层盖着各种章样的奖状证明着屋主人的优秀。   一层层的书籍散发出书墨的清香,透过柜门满溢出来。   而一旁隔音隔间里的一架焦尾式古琴则为这份书墨气增添了几分古意。   视线回到房间中央,一张清淡雅致的雕花木床上墨白色的绸纱帷幔倾泻而下,静谧和古韵笼罩着这方小小的空间。   床上,一个绝美的少女正沉沉地睡着,宁静的睡颜两侧,浓墨堆云的青丝有些杂乱地汇聚在白皙的颈项和精致的肩胛锁骨形成的浅洼里,几不可闻的鼻息声将少女清淡幽兰的体香吹向各个角落。   渐渐偏移的阳光晒在少女瓷白娇嫩的肌肤上,反射出点点晶莹的光彩。   忽的,少女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眸。   这里是……哪里?   视线从朦胧变得清晰,周围的陈设和装饰映入眼帘。   但物什边缘附着的淡黄色光晕和一种说不出的朦胧感让她总有种置身梦中还未苏醒的错觉。   好熟悉,但是又好陌生……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很多,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一时想不起来。   她慢慢支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一次打量四周。   这里是,女生的房间。   些许疑虑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但下一刻一个念头告诉她,这是她的房间,她就应该在这里。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她下意识地将脚伸向床边的某个位置,不出预料地找到了自己熟悉的竹青色绒面拖鞋。   她身子顿了顿,这一幕让她心底的疑虑缓缓消散。   这里,确实是我的房间。   门外,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   “绫兮,醒了吗,来吃早饭了。”   一道成熟雍容的女声隔着门传入脑海,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澹台绫兮心弦一颤,就像心脏被猛地揪住了一样,无数记忆中都快模糊的看不清的东西忽然冲破重重雾霭涌了出来,一种恍如隔世的虚幻感让她如坠梦里。   怎么会,我们不是每天都在都在一起吗,为什么我会有此去经年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她不知道这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从何而来,但那一波波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却真实地诉说着一切。   “妈,妈妈……”她樱唇微张,不自知地呼喊着。   吱——   门开了。   “怎么了?”   一个盘起乌发,梳着成熟发髻的美妇人优雅地站在门边。   她身着做工精致的月白色旗袍,其上绣着朵朵香兰,胸口裁剪出一个水滴状开口,饱满的胸脯恰到好处地透出些许细腻的肉色。   纤细的腰肢下,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覆着一层薄薄的肉色丝袜,涂抹着淡粉色的指甲油的足趾从银色绑带高跟凉鞋中露出细细一截,仅仅是一个迈步,一句话,婀娜迷人的身段和优雅端庄的风情就展露无疑。   “既然起来了就换下睡衣,洗漱然后吃饭,等会可是有重要的客人来,选身漂亮点的衣服,我和你父亲可都准备好了。”母亲轻柔一笑,眼神里透出些调笑的意味。   澹台绫兮愣愣地点了点头,她其实没听清母亲在说什么,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先应和下来。   她坐在床上,伸出双手仔细看了看,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我的手一直都是这么细腻白皙的吗?   她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自己的手应该会更粗糙、更黑、更大一些,而且胸前和肩胛沉甸甸的感觉也很陌生。   蹙着眉思考一会儿,但脑海中的那种幻梦和阻隔感让她什么也想不出来。   算了,暂时不纠结这些了,再不换衣服母亲就该来催了。   她摇了摇头抛开杂念来到一面落地镜前。   解开淡色睡裙的系扣,脱下来挂在一旁,接着从柜子里取出白色花瓣纹样的内衣,对着镜子穿了起来。   总觉得,好生涩……   在第三次选错大小,第四次把自己的乳.肉夹到之后,她抿了抿唇。   为什么我有给别人穿过这些的感觉,但是自己从未穿过。   这种矛盾感萦绕心头,让她有些烦闷,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镜子。   过了一会儿,美妇人发现澹台绫兮还没出去,于是进来察看。   “虽然我知道我们家的绫兮是个绝世漂亮的小仙女,但你一直照着镜子耽溺于自己的美丽也有点夸张了吧。”美妇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母,母亲。”不知为何,澹台绫兮有点慌乱,伸出手遮掩胸前不想让她看见。   “怎么,在我面前还害羞了?”美妇人嘴角噙着笑意。   “没,没有。”澹台绫兮有些迟疑地放下手臂,将大片迷人的风光显露出来。   “咦,没想到乖女儿又大了一点啊,这样你手里拿的内衣自然就对不上了,哎,你今天怎么笨笨的,是不是被哪个妖怪附身了,赶紧把那个优雅知性又充满智慧的女儿还给我啊。”美妇人一边摇了摇头,一边从旁边柜橱里挑选着。   澹台绫兮垂着眼眸不知如何作答。   “你已经接近D了,就选这个吧。”   说完,一件暖白色绣着翠竹墨叶的文胸和配套的衣物出现在她眼前。   “今天比较特殊,就不用全罩杯了,但是二分之一也不太好,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就四分之三吧。”   “来,把手抬起来,让我这个老嬷嬷伺候我们家小姐穿上。” 第178章 请假一天   RT,三次元有事,特此请假 第179章 泛黄的记忆   “哎,一转眼高考就过去了,等这个暑假结束女儿也成年了,而我也快熬成老奶奶喽。”   似乎是被澹台绫兮那花朵般娇嫩的身体和国色天香的面容刺激了,一旁的母亲也开始唉声叹气起来,明明她的成熟风情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了,甚至她和父亲出去逛街回来都能听到父亲满脸不忿地抱怨那些年轻小伙子的眼睛不守规矩呢。   澹台绫兮打开挂着衣裙的柜子,用眼神示意母亲给些意见。   “不行了,乖女儿你自己选衣服吧,再和你待在一起我就要被打击得没脸见人了。”   却听见美妇人轻咬红唇,脸上带着些嫉妒地走了出去。   “记得选的好看点,一定要把我女儿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她走出房间,冷然而性感的声线越过棕漆木门传了进来。   别看她现在一副小女孩不服气的模样,其实她在平时工作中可是出了名的稳重,不仅工作冷静细致,一丝不苟,而且待人处事老成练达,还在同事间得了个冷美人的称号。   也只有在面对女儿和丈夫时,她才会露出些许青春活泼之态。   关上门,澹台绫兮看着巨型衣柜中琳琅满目的衣服,一时有些犯难。   不知为何,她有种通通穿一遍试试的冲动,但时间上的限制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是女**美的天性使然吗?   她不得而知。   她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自己已经高考完了,那么等过了暑假自己就不是高中女生了,现在不如趁着最后的时光再回味一下吧。   至于什么重要的客人,母亲神神秘秘的也不说,那我就不管了,反正也是父母生意上的那些朋友吧,和我关系不大。   这样想着,她从衣柜里挑选了一套冷色调的水手服套装,上身是纯白修身短袖衬衫配茶黑色领带,下身则是同色纯净竖条格纹百褶及膝短裙。   将扣子扣好,接着俯下身拉开袜橱,里面各类袜子分门别类摆放地整整齐齐,她选了一条天灰色50D半透肉天鹅绒连裤袜拿出来。   坐在床上,将丝袜一点点卷到底,而后拢上足尖,自弧度优美骨肉匀停的小腿缓缓往上提,丝袜细腻的触感划过娇嫩的肌肤,竟有丝丝电流自下而上窜过脊骨,化作一阵阵愉悦的快感在脑海中炸响,让澹台绫兮不禁微微仰首,足尖绷紧。   我这是……怎么了。   她略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定了定神,她强忍着丝袜摩挲肌肤带来的快感痉挛,终于将袜身提过大腿,收拢在腰际。   好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敏感?   她光洁似玉的面颊泛起淡淡的晕红,似初春的嫩蕊,眸中有晶莹闪动。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穿丝袜时是怎样的情景了,但想来应该没有今天这么……难受。   咦,不对,我之前有穿过吗?   她想了想,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   她摇摇头。   今天脑袋晕乎乎的,可能是才考完高考的原因吧,休息几天就好了。   接着,她站起身来调整了下衣服位置,梳了梳头发,而后叠好被子走了出去。   ......   “来,乖女儿吃饭了。”   洗漱完的澹台绫兮来到饭厅,听见母亲的话语,来到座椅前,双手向后把裙子捋平,缓缓坐了下去。   随着动作,一头如墨长发从雪颈削肩倾泻而下,身姿挺秀端正,不疾不徐,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   母亲看着这一幕,嘴角满意地笑了笑:“我的女儿越来越知性优雅了,将来一定出落成国色天香的美人。”   一边说着,母亲一边把碗筷放到饭桌上,父亲则一如既往地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   “别看了,快吃饭,今天为了给你拾掇拾掇花了不少时间,已经比平时晚了。”母亲拿着釉白色筷子在父亲的碗沿上敲了一记,清脆的声音终于让他转过头来。   “你要这么喜欢看,不如在饭厅里给你挂一台,或者你自己去茶几上吃,别把脖子都扭断了。”母亲一如既往地絮絮叨叨的。   听到这话,父亲浓眉大眼的严肃脸上也忍不住撇了撇嘴,忽然发现女儿正在看他,于是朝女儿挤眉弄眼一番。   你妈又开始了。   父亲的意思通过表情清晰的传达了过来。   这是一个盛夏的普通早晨。   淡暖色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将这间采光很好的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却不刺眼。   父母的身影逆着晨光显得有些暗淡,小区里似远似近的交谈声、街道上车辆的鸣笛声、绿化树上的鸟叫声让这一幕仿佛定格了下来。   空气中细小的悬埃填充着视线的角落,鼻尖好闻的饭菜香仿佛引动了记忆的潮水,让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澹台绫兮长而曲翘的睫羽下,一双深邃的眼瞳将这一幕装入脑海。   好像一幅画。   她这样想着。   然而当她移过视线,却发现自己又记不清父母的面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这一切都美好的那么不真实,仿佛伸出手他们就会如泡影般破碎。   她的心中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闷的,连呼吸都有些断续,那种既感动又难过的酸涩感如潮水般溢满鼻腔,让她只能垂着眼一言不发,因为她总觉得自己一出声就会带着哽咽。   过几天就好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吃过早饭,母亲抬头看了看时间,微微一笑。   “乖女儿,客人快来了,还不赶紧去化妆。”   澹台绫兮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客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我在家里还要化妆?   没等她问出来,母亲一双丹凤眼就促狭着说道:“还傻着干嘛,你们不是定好了今天来的吗,难道你这个当事人还忘啦?”   看着她还一副迷糊的样子,母亲也不解释,直接推着她进了卧室。   “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和你父亲可都准备了,骗我们可要付出代价!”   说完,母亲把她按在梳妆台前,亲自给她上妆。   补水、防晒、隔离、粉底、遮瑕、定妆、眼部打底、眼影、眼线、高光、唇膏。   尽管省略了一些步骤,但一套下来还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我给你化的就是现在流行的清纯风假淡妆,最适合你们这些小女生了,看起来似乎没有浓妆艳抹,其实精致和复杂程度一点不比那些低,怎么样,还满意吧。”   母亲站在澹台绫兮背后,看着镜子中她绝美的面容,颇感自豪地拍了拍她的肩。   而后将她转过身来,再仔细地上下检查一番,忍不住感慨道。   “真的太美了,我的女儿将来在社交场上一定是最夺目的公主,准能把那些毛头小子迷得死死的!”   澹台绫兮有些受不了母亲夸张的赞美,撇过脸去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在镜子中的样貌。   蛾眉曼睩,冰肌玉骨,气质文静典雅,眼部温柔的线条让她冷淡的眼神看起来也温情似水,眼睑和眼角周围不知加了什么,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就像一颗颗细碎的星辰。   粉嫩的樱唇流溢着水润的光泽,唇纹清浅,仿佛一块柔软透明的果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含住,吞进肚子里。   整个人亭亭玉立卓然自华,就像世间最鬼斧神工的画作,再也找不出第二幅。   连澹台绫兮自己也恍惚了一瞬。   自己,有这么美吗?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引得三人都转头望去。   客人,来了。 第180章 关系   随着光芒照进玄关,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澹台绫兮面前。   “羽流?”她眼眸微睁,神色有些惊讶。   看到他的瞬间,一些布满尘埃的记忆不知从何处突然涌了上来,那是他们以前同学的时光。   但她不明白的是,这个在她记忆中和她同窗度过整个中学的男同学怎么会突然到自己家来,还被父母说是重要的客人?   “hi,绫兮。”羽流一露面就让人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青春活力,白皙俊朗的脸上阳光四射,也不知他是为什么这么高兴,以至于嘴角扬起的笑容多的就要盛不下了。   羽流的目光迅速上下打量了澹台绫兮一番,她能感到那道炽热的目光在看向她的双腿时变得尤为满意,不惜瞪大了眼睛流连了一遍又一遍。   “今天,世界又被您的美毁灭了一次呢,恶贯满盈的澹台绫兮小姐。”   他不加掩饰地行为和夸张的赞誉让澹台绫兮只能沉默以对。   “伯母好,伯父好。”接着,他没有丝毫拘谨地进了屋,热情地跟他们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但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些东西随着招手的动作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响个不停。   “呃。”他尴尬了一瞬,而后向澹台绫兮投来求助的目光。   “女儿,快去帮他拿一下。”母亲首先对羽流回以温和的笑容后做出了指示。   “羽流啊,来了就快坐吧,我就不起来招待你了。”客厅的牛皮沙发上,父亲依旧从容不迫地看着新闻,同时手机里还跟他那群生意伙伴聊着天,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有女儿的男同学到自己家来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用,不用,伯父伯母你们忙。”   澹台绫兮压下满腹的疑惑,将各种精美的包装盒放在桌子上,而后弯腰打开鞋柜想去找一双男士拖鞋给他。   “不用,我有这双专属的。”   说着,羽流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从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摸出来一双灰棕色拖鞋,熟练地给自己换上。   澹台绫兮蹙着眉,心中犹如乌云翻涌,心情混沌难明。   在她的记忆中,羽流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一个学期也说不上几句话的男生,怎么现在突然表现得这么熟稔了?   而且为什么父母也是一副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连家里都专门为他准备了鞋,自己还不知道。   他究竟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难道是自己记忆出错了?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羽流,你和我……很熟吗?”   此话一出,屋里忽然安静下来,连忙着聊天谈生意的父亲也放下了电话看了过来。   “女儿,你今天是怎么了,从起床开始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了,不会是压力太大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可是高考都结束几天了,现在也没什么压力了啊。”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摸摸她的额头,眼里全是担心。   “也没发烧啊,要不等会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澹台绫兮将母亲的手从额头拿了下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羽流忽然过来打圆场道:“啊,没事,只是我上次不小心惹绫兮生气了,她现在还在怪我呢,伯父伯母别担心,没事的。”   母亲将目光移到澹台绫兮脸上,仔细地审视一番,问道:“真的?”   澹台绫兮模棱两可地点点头,幸好她面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清,看不出什么变化来,母亲才勉强打消了怀疑。   母亲转过身去,自顾自去拿羽流提来的礼品盒,说道:“你们俩的事就你们自己解决,我就不掺和了,能不能重获我女儿的芳心就看你的本事了,但要是你带来的礼物我们不满意,可不会让你把绫兮领走。”   “伯父伯母放心,每次礼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绝不会让二位失望。”羽流喊了一声。   澹台绫兮也隐隐约约明白了,眼前这个男生似乎跟自己有比较亲密的关系,但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遗忘了。   “进去说?”她给了羽流一个眼神,而后迈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   “怎么了,绫兮,怎么突然生气了?”   还没等澹台绫兮说话,羽流倒是先声夺人问了起来,而且自顾自地坐到了她的书桌座椅上,动作轻车熟路,仿佛已进行过千百遍。   他还以为澹台绫兮是想要发泄怒气才这么说的。   这男生还真是一点也不拘束。   澹台绫兮看在眼里,暗暗摇头。   没来得及泡茶,所以她端来两倍热牛奶放在羽流面前。   “谢谢,早上走得急,饭还没吃两口,这会确实有些口渴了。”   说完也不知客气为何物,立刻拿起一杯,喉结耸动,咕咚咕咚就下肚了。   “我们,真的很亲近吗?”澹台绫兮手里捧着杯子坐在床上,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   “咳咳,咳咳。”羽流一下子呛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澹台绫兮以为她在开玩笑,结果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很疑惑。   “你,没在生气?”他试探着问。   “没有。”澹台绫兮冷静地回答。   “所以,你是失忆了?”   “我能记得你是我同学这件事,但其他的就没有了。”   羽流拍了拍脑袋,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不会我还要再追你一次吧,那种事,不要啊!”   这一次,澹台绫兮听出了他的意思。   “所以,我们之前是恋人关系?”   羽流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是的,我的女朋友小姐,您说的没错。”   接着他表情一垮,哭丧着说:“我们认识六年,我追了你整整两年半才成功,这下不会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吧。”   澹台绫兮对他这略带表演性质的悲恸不置可否,但从父母和他的一系列表现推测,羽流应该没有说谎,如果他们不是恋人关系,那么他不会高考后上门找她,也不会和父母关系那么好,同样也不会对自己家乃至自己房间那么熟悉。   只是,这一切来的太快,让澹台绫兮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天降的恋人,心里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垂着眼眸,手心里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一头柔顺浓密的青丝自雪颈倾泻而下,贝齿轻咬樱唇,沉默着没有作答。   羽流此时像一个情场老手一样,敏锐地察觉到了澹台绫兮的不安和为难,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关系,那就让我们重新来过吧,失去了多少回忆,我们就再创造更多,如何,我的准女朋友小姐。”   事已至此,澹台绫兮也不是扭捏纠结的性子,轻叹一声后,她的神色重归清冷,仿佛刚才的彷徨从不曾出现过似的,宛如一泓秋水般的眼眸带着考察之色望着羽流。   “那么,接下来请多指教,我的准男朋友先生。” 第181章 重游   “伯父,伯母,那我们出去了啊。”羽流打开门,招呼了一声,手提肩抗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   母亲双手抱臂走了过来,看着他一身行装齐全,顿时有些促狭地笑着:“你们准备这么充足,晚上还回来吗?”   羽流愣了一下,接着吃惊地张着嘴“啊”了一声,随后转过头看着澹台绫兮,眼神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母亲,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澹台绫兮自然明白母亲的言下之意,心里并无气恼,至多只是无奈地回应道。   “好吧,看来羽流的小男孩头衔还要再戴一段时间,继续加油吧,谁让我生了个性子这么清冷的女儿呢。”母亲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丝调笑之意。   “坚持就是胜利,成功之后,回报颇丰哦~~”   羽流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逃也似的出了门。   澹台绫兮神色古井无波,权当没听见,从小就主见颇多的她在这些事上从来都自己决定,父母也改变不了她的意志。   挽上一个藏青色小包,换上黑色低跟圆头皮鞋,她跟在羽流身后出了门。   “乖女儿,你替我们俩谢谢羽流的老坑端砚和玉镯,那小家伙有心了。”   澹台绫兮在走廊间顿了顿说:“知道了。”   ......   如今处在七月盛夏,太阳高悬,明媚的阳光映照万里,天空澄澈似海,按理应当是十分炎热的天气,吹拂的风却意外的清爽,连街上人来人往的燥热也给清除了去。   “今天本来准备带你去郊外新建的露天泳池玩的,但既然你忘记我这个正牌男友了,不如我们就去学校转一圈吧,或许看看熟悉的景色,会让你想起来不少。”   羽流把背包拉到身前,取出一个相机给澹台绫兮看。   “刚才从伯父伯母那借的相机也可以用上,我们一起把中学时光留在相片纸上,等去了大学后,再回来看的机会就少了。”   羽流说着,脸上露出些许追忆的表情,那段时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份弥足珍贵的宝藏。   他们的高中学校建在一座山上,山下是高一、高二年级,山顶则是高三年级,每个年级三千多人,从山下到山上需要爬一条将近一公里长、垂直也有三百多米高的盘山路,上下一次要花十几分钟,还把人累个半死,据说校领导是为了让高三的学生专心学习,不被其他人打扰才这样安排的。   高一高二共用一个操场和一个食堂,高三则单独一个食堂。   山下的这个食堂叫做远航楼,长百多米、内有三层,因为菜品十分丰富且建筑面积庞大,所以被学生们亲切地称呼为远航大酒楼。   “进入学校要学生卡的,你带了吗?”澹台绫兮疑惑问道。   因为是寄宿制学校,所以只有走读的和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学生才能在周内进出,加上最近几年门口的安保也越来越严,以往那种中午跑出去买杯烧仙草,再去网吧五连坐的美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额……”羽流挠了挠头面露尴尬,“刚才忘记提醒你了,结果我只带了我的。”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对他的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有些无奈。   “我有办法!”羽流一拍手说着,脸色兴奋,“我知道一条密道,那里围墙很矮,我可以从那里翻进去,你就拿着我的学生卡从大门闸机那进,然后我们在操场会和,说不定中午还能再去远航大酒楼吃一顿。”   “你确定我们毕业了学生卡还没注销?”   “我之前问过,只要卡里还有钱就不会注销,所以我没有在毕业时去小卖部大买特买,就是为了留着钱以后混进学校,怎么样,有先见之明吧?”   羽流拍了拍胸脯,一脸自豪。   澹台绫兮见状也只好同意。   羽流在前面大步地走,就像要荣归故里的将军,清风吹拂,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我父母说,谢谢你的礼物,老坑端砚现在已经很少了。”身后,澹台绫兮忽然说道。   羽流侧过头,刘海在风中起伏,他灿烂一笑:“心念佳人,怎能不用心?”   ......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没有看见多少人,繁茂的树叶把阳光分割成斑驳的小块,映在身上随着步子而不断起落,就像演唱会上穿梭的聚光灯。   澹台绫兮走的很慢,双目在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上流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感性,明明离开校园才一个月,但就像见到年迈的老友一样,总想着再看多一眼。   走在这条长长的路上,她仿佛能触碰到时光留下的痕迹,刚进入这座学校时,它的地面还是普通水泥的灰色,门口的铁栅栏锈迹斑斑,好似脆弱的一碰就折,新的实验楼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几番春秋冬夏后,水泥地变成了漂亮的彩砖,门口也改成了能刷卡的自动闸机,一架空.军招飞局和学校合作时送的试验机也昂扬地朝向蓝天,成为一个鲜明的文化标识,连学校门口边的小摊小铺都换了几轮。   这一切当时看在眼里却浑然不觉,总觉一如往常,但最后一次走出校园时才发现,变化浸润无声,好像被水打磨的地岩,早已判若两物。   来到操场,羽流正悠然地躺在假草地上,身体摊开,嘴里叼着一根路边的野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准女朋友小姐,你来啦。”他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澹台绫兮,直起身子兴奋地拍了拍身旁的草地,说,“快来这里躺着,软软的,老舒服了,我当时上学时就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抛开学习和作业,甩开所有压力,在这片草坪上旁若无人地躺上一整天。”   澹台绫兮没有依言躺下,只是曲着双腿,侧坐在他旁边。   阳光渐渐强了起来,所以她从包里取出一顶青蓝色带花边的遮阳帽戴上,就像天空的颜色。   羽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边那丝丝缕缕淡若幽兰的清香让他的肺都欢呼雀跃起来。   羽流脑袋跟着她转,眼神都看直了,最吸引他的就是那双腿,简直如同钻石一样夺目,天灰色的丝袜宛如朦胧轻盈的纱烟,轻柔而紧密,阳光也为那双羊脂暖玉附上了一层神秘性感的光泽,可以说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恩物。   “哎,要是一个月前,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你为我膝枕了,可惜。”羽流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澹台绫兮没有理会他,转而说道:“你的愿望今天实现不了,我们还可以在这里休息二十分钟,之后就是大课间时间了,高一的学生会下来做课间操和跑步。”   说完,一阵风吹来,她侧着光,绝美的容颜藏在阴影里,伸出一只藕白的手,压着帽檐,檐下发丝随风轻扬,伴着身下绿茵茵的草坪,柔美的身姿清纯的像是晨间绿叶上滑落的露水。   羽流眼疾手快地拿出相机将这一幕定格下来,而后朝圣般的架上三脚架,调好角度摆好姿势,对着澹台绫兮继续啪啪一顿拍,接着设上定时,眨眼间又像个欢脱的小狗一样蹿到澹台绫兮身旁,等待合影留念,还孩子气地对着相机比了个剪刀手。   “没事,等铃响我们就溜,然后去圣地逛逛,那里风景好,我可以给你多拍几张。” 第182章 观览   所谓圣地,在每个学校都有,但都各不相同,他们中学的圣地,是山背面的一片连绵的花圃和树林,树林中有假山古亭,中间还围绕着一池清潭,颇具古韵,有时还能看到学生拿着茶杯茶具在这里享受片刻的静谧。   即使是在盛夏,这里也永远都是凉爽阴翳的。   当然,它如此受欢迎,也离不开繁密和隐蔽的功劳,这里道路错综复杂,灌木丛生古树高大,连阳光都落不下来,能够给那些青春躁动的年轻人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畅快地发泄他们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羽流和澹台绫兮踩着遍地的落叶和枯枝走过小道,来到只够一人通过的青石板路上。   他们的左边是一个小亭子,里面放着光滑的石凳,中央有一张石桌,东西两面带靠背的长木椅连接着亭柱,南北两面则通人,亭下有小溪流淌的声音。   这条小溪底铺着光滑的石头,一路通向右侧的清潭。   四处都是高大的树木,浓密的树冠甚至将清潭上空都遮了小半,树上有长长的“须”垂落到潭中。   “还记得我们在这里演过情景剧吗,那时你是女主角,简直美极了。”羽流走进古亭,悠然地坐在长椅上,眺望潭中,澹台绫兮也紧随其后,捋了捋裙摆,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不知道当时你在男生中有多受欢迎,我都不敢说你是我女朋友,因为我怕他们嫉妒到心血管爆裂而死。”   澹台绫兮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话,抬眼看着他:“你说的是语文老师布置的那次《孔雀东南飞》?”   “是啊,‘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你简直太适合这个角色了,气质神态、动作情绪,都拿捏的特别到位,当时这短片在语文课前播出后,不仅轰动全班,连整个年级都知道了,其他语文老师把这部短片拿到他们班放了之后,你的美名就此远播,我敢说,从那时起你就成了XX中学无数男生的梦中女神。”   “当年校园文化节的时候,这部短片还获了奖,每天至少百来号人不惜跑了两栋楼都要‘不经意’地从我们教室门前路过。”   羽流说到兴奋处,忍不住站了起来,好像如此受欢迎的是他一样。   “梦中女神,不就是你们男生释放荷尔蒙的对象吗,好像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澹台绫兮淡淡说道。   羽流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她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你竟然也会说黄段子,天哪,我的准女朋友小姐形象崩塌了,快把那个清纯优雅文静淡然的澹台绫兮还给我,不然我就不活了!”羽流双手抱头,悲伤地哭天怆地。   澹台绫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性子冷淡,但并不是天真,该懂得东西她都懂,这些精力旺盛的小男生每天想些什么不用说也猜得出来。   “为了拿下情景剧男主角宝座,我可是下了大力气,包了语文课代表足足一个星期的饭钱,不然哪能争取到和澹台绫兮小姐扮演夫妻的机会呢?”羽流迅速收敛悲苦的表情,有些得意地笑。   “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结局如此苦难的夫妻,何必争取?”澹台绫兮从小包里取出水瓶,浅抿一口。   就像没有情侣会想五二零去看梁祝一样,也没有情侣会期待再现《孔雀东南飞》里的故事。   羽流想了想,觉得是有点不太吉利,但转念想到如今是科学唯物主义论,封建迷信要不得。   “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惧一切神神鬼鬼!”他举起一只拳头冲着天空,神色肃穆。   澹台绫兮没有理他,而是站起身来沿着清潭漫步,凉风习习,垂直腰际的发梢和裙摆和着风声微微飘动,蝉声切切,鸟啼不绝,周围粗壮高大的树木就像是这片静谧之地的守护者,将世界分成明暗两半。   跟在她周围,连夏日里恼人的蚊虫也不见了踪影。   “咔嚓,咔嚓”按动快门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羽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相机架好,正向她比着大拇指。   “完美的构图和光影,恰好就在小姐你路过那道阳光的瞬间,怎么样,时机是不是把握的恰到好处?”他从架子上取下相机兴冲冲地跑向澹台绫兮,像个等不及要和伙伴分享新玩具的孩子。   相机的显示屏上,远处朦胧的山呈青灰色,天云明澈,湖水一半荡漾着粼粼的金光,一半倒映着森冷的古树,而就在古树遮蔽的阴翳下,一束阳光奇迹般地冲破了层层阻挠,如聚光灯般在黑暗中将她点亮。   晶莹的光泽宛如森林中翅膀流溢着莹光的小精灵,围绕着澹台绫兮这位圣洁的天女,周围尽暗,惟她独明,仿佛她才是宇宙的中心。   “不错。”她收回目光,轻声赞叹,随后嘴角浮现出一抹惊艳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   羽流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不再如早晨那样冷淡的像个陌生人,于是大着胆子问:“既然不错,能不能给点奖励?”   澹台绫兮反问:“难道陪你一天不算奖励?”   羽流脸色一僵,只能讷讷无言。   他们离开圣地,一步一步沿着盘山路来到山顶,走过百级石阶,进入教学楼。   因为高考刚过,作为考点的教室空无一人,只剩下六排五列共三十张桌子,显得格外空旷。   楼下的龙虎榜上澹台绫兮和羽流的照片赫然在列,下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和考入的学校。   “好冷清啊,明明一个月前还挤得要死,到处都是书和纸,耳边天天都萦绕着唰唰的走笔声。”羽流此时也平静下来,偌大的教学楼只有他们两人,唯有山顶呼啸的风与他们作伴。   隔着一个花园的宿舍楼里,也看不见晾起来的衣服了。   每年都是这样,一个月后这里又会迎来新的高三学子,喧嚣再起,就像繁华与落幕相互交替。   澹台绫兮走在楼道间,头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她用手使劲压着却用处不大。   她的手太小了,所以总有发丝能从指缝中溜走。   羽流走到她身后,一双大手顺着发线将它们归拢起来,而后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青色的发圈三两下就扎成了一条马尾。   羽流和她并着肩,顺着她的目光俯瞰山下,已经做完课间操的学生们就像归巢的蚂蚁一样排着队走进教学楼。   “早上看天气预报知道今天风大,你又向来是不梳发髻的,所以我就带了一个发圈,没想到真用上了。”   澹台绫兮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谢谢。”   流连一番,拍了些照,他们下了山。   食堂。   现在还没到饭点,一伙食堂员工在右侧的一张长桌上打牌,呼呼吹着的冷气让在外面跑了一圈的两人格外舒爽。   “准女朋友小姐,我提议今天中午吃三楼的羊肉干锅。”羽流说。   “我认为二楼的卤肉饭更美味。”澹台绫兮迟疑了一下说。   羽流盯着她看。   “嗯?”她不解。   “你比之前更鲜活了。”   “何以见得?”   “至少会对我说的话有反应,还会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澹台绫兮轻笑一声:“我的听觉很好,也不是木头人,一直都会对外界有反应。”   “可是我之前跟你说话你都很敷衍,就像不愿意搭理我。”羽流有些不满。   澹台绫兮点点头,竟是赞同了,这下羽流更生气了。   “如果你能说些更有意义的话,或者眼神别那么赤裸裸,我想我确实会更愿意理你一点。”   “我那叫欣赏的目光,明白吗,欣赏!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是人类的共性,何况你的容貌美得惨绝人寰。”羽流狡辩道。   “首先,谢谢你的赞美,但如果你没有三十二次看向我的胸,六十九次看向我的腰,一百一十三次看着我的腿,我想你的话能更有说服力一些。”   “对不起。”羽流不再挣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立刻低头认错。   澹台绫兮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如果你下午陪我去书店我就原谅你。”   “乐意之至,我的准女朋友小姐。”羽流右手贴胸,左脚后撤一步,怪模怪样地俯身一礼。 第183章 今日加班,请假一天   今日加班,请假一天 第184章 争吵   晚上。   吱一声门开了。   “怎么样,乖女儿,今天进展到哪一步了?”母亲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姣好的身姿满是成熟的风情,探出脑袋期待地望向门后。   “我们关系没到那一步,母亲。”澹台绫兮无奈,每次一和她的恋情相关,母亲总是变得像偶像剧女粉丝一样,恨不得男女主天天撒糖,立刻原地结婚。   父亲走了过来,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皱着眉沉声道:“好了,你怎么这么急着把女儿往外推,女孩子家还是矜持点好,她可还没成年。”   “去去去,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年和我干了些什么事,还好意思在这里指指点点,还有,少把公司里的派头带家里来。”母亲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估计是想起年少时那些风流的事了吧。   澹台绫兮倒是有些好奇。   父亲没脸反驳母亲,转过头对着澹台绫兮说:“绫兮,你可别听她的,我们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同,那时候结婚生孩子都很早,我和你母亲从小青梅竹马,提前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也情有可原,但现在你别看好像越来越放得开,其实对那些不太检点的女生的恶意更大了。”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我明白,父亲。”   父亲满意一笑:“对嘛,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轻浮的女孩子,况且我还没认定那小子就是我们家的女婿呢,凭我们的家庭条件和绫兮自身的优秀,等进入大学这个平台后想找个更好的轻轻松松,完全不用着急。”   “等等。”母亲柳眉一挑,有些不乐意了,她面色严肃地说道,“对于董事长先生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   话音刚落,客厅里气氛骤然一肃,瞬间寒光四射。   澹台绫兮不由自主地产生想要扶额一叹的冲动,突然之间称呼对方的职位,这在他们家已经成一个信号了,这意味着接下来三十分钟客厅将会成为一个遍布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辩论世界。   这两个人都特别有主见,不吵到另一方认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通常他们到最后也说服不了谁,只能以精疲力竭来日再战收场。   父亲敏锐地捕捉到母亲求战的意愿,整肃面容,理顺睡衣,礼貌地伸出手示意。   “总经理女士,请讲。”   母亲点点头。   “首先,绫兮和羽流已经交往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无论他们做什么都算不上轻浮,更何况羽流和绫兮交往如此长的时间还能忍住不动手动脚,最亲密的行为也就是牵手,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中已经算相当的有自制力,而且两个孩子都是初恋,更谈不上不检点,你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大错特错。”   “其次,不该做就是不该做,什么叫情有可原,我可不记得当初双方父母同意我们这么早把关系定下来,但你自己精.虫入脑,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现在就别指责别人,董事长先生宽于律己,严以待人的手法玩的还真是熟练。”   “第三,我看羽流那小家伙没什么不好的,哪怕家庭条件比不上我们,但他自己无论是个人品格、学习、容貌、身材都挺不错,对我们家绫兮也一往情深,从没像我们一样发生过争吵,以后一定家庭和睦,夫妻恩爱,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世界上总有更好的人,难道看见一个新的,就要把旧的抛弃?如果羽流那孩子真的遇到一个比绫兮更好的女孩,你愿意他像你对待他一样对待绫兮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别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价值取向了,你的行为简直恶劣至极!”   “发言完毕,该你了。”   父亲面容沉静,垂着头在客厅里踱步,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反击,没过多久,他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承认自己年轻时犯过许多错误,但我身为绫兮的父亲,天然就拥有替她审验夫婿的权力,而且正因为我犯过错,才知道其中的危害,要求下一辈不要重蹈覆辙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虽然羽流和绫兮正在交往,但在绫兮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进行更亲密的行为是他必须遵守的规则,并不值得夸奖,哪怕他们交往了十年也是一样,否则就是违法,他若做不到,可以选择退出。”   “第三,男孩子要稳重内敛,哪怕心中想的再肮脏,暗地里手段再卑劣,人前也不能表现出来,我不介意羽流那孩子心里的幻想如何下流,背着我们又是一副什么面孔,但他在我们面前都应该收敛,可他看绫兮的眼神太赤裸裸,这样既没有城府,也显得非常轻浮,不妥。”   “第四,我们做父母的拼搏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给绫兮一个更高的起点、更宽阔的眼界,绫兮的各方面条件足够优秀,可以值得更好的,那我们为什么要弃优择劣呢,双方的感情固然重要,但也不是全部,恋爱她可以和任何人谈,但婚姻就需要通盘考虑。”   “羽流那孩子可以和绫兮保持男女朋友关系,毕业后我们也可以给他创业提供支持,但在他达到一定高度之前,绫兮并不是非他不可。”   “总经理女士,在婚姻大事上,你应该像在商业、职场上那样冷静理智,把自己当做一台机器,而不能凭借感情和喜好做事,其实我也挺喜欢羽流那小家伙,也承认他不错,但现在下注还太早。”   “发言完毕。”   母亲举起手示意等一下,转头问澹台绫兮:“女儿,你认为羽流怎么样,你的意见是最重要的。”   澹台绫兮想了想今天一天的体验,说道:“不反感,却也没有太多特殊的感情。”   这时父亲插了进来:“女儿和羽流交往三年都是这样,一直不温不火,看来她非常独立,对婚姻和情感的需求比其他女性更少,既然如此,不如大学寒暑假就来当我秘书锻炼锻炼,毕业了就进公司,今后也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事业上。”   “等年纪到了,就选个门当户对能给你提供臂助的。”   澹台绫兮不知道是自己失去了三年情侣间甜蜜记忆的原因,还是真如父亲所说对情感的需求少,总之她现在对于另一半的存在处于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结不结婚,和谁结婚对她在她心目中并没有特别重要,无论最后是哪一种结果她都能接受。   “你们决定吧,如果有夫婿人选,我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   说完,她便走进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客厅里针锋相对的两人。 第185章 女孩   澹台绫兮坐在自己的书桌上,窗外皎洁的月华将天地都漆上了一层银辉。   她的眼眸在书架上跳动,而后停住。   抽出拜伦的诗集,翻开——这是她和羽流交往后买的,为了赋予自己更多浪漫的情调,不至于在恋爱时让人感觉索然无味——里面有一首小诗写到:   爱情对男人而言,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对女人而言,却是一生的全部。   她抚摸着质地精良的书页,月光打在上面,让这几行小字变得耀眼。   她心里不禁有些自嘲,自己和羽流漫步时心情平静的就像深潭,既无羞怯也无冲动,似乎并没有体会到爱情的滋味,所以自己其实是一个男人吗?   打在书页上的光暗了下来,阴翳遮蔽,澹台绫兮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窗边,那里有一个十分熟悉却记不得名字的男生在对着她笑。   她的心里猛地一颤,两人对视时,有一种在观察自己的感觉,就像照镜子。   脑海中波涛翻涌、电闪雷鸣,似有什么东西要打破阻隔冲出来。   他是谁,为什么我觉得这么亲切?   澹台绫兮忍不住站起来,一步步走近。   男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里似满意也似欣慰。   两人只有一尺之隔,虽面容、身高、性别都不相同,但那种宁静淡然的气质却如出一辙,就像水面的倒影,又如同事物的阴阳两面。   “你是谁?”澹台绫兮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颤抖。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啵。   接触到的一刹那,宛如梦幻泡影,那个亲切的男生瞬间消失不见。   她的手停住了,纤柔的身姿在窗边久久伫立,朦胧月色下,身形恍惚间竟有些分辨不清。   等到她重新坐下,目光游离于书页之间,她的心神依然沉溺于那些似是而非的臆梦之中。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优美的诗句。   欢乐的回忆已不再是欢乐,而哀愁的回忆却还是哀愁。爱情可以而且应该永远和婚姻共存。比一切更甜蜜的,是初次的热烈爱情——它是唯一独尊的。   指腹与纸张的摩擦感仿佛像是一道道远山钟声,刺激着她的感官,将她的意识唤醒。   她的目光终于聚焦,书页上的文字似乎活了古来,在桌面上跃动、组合。   初次而热烈的爱情……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些欢乐的、哀痛的、现实的与许诺的,都猛烈地冲击着她的脑海。   她的视线被水汽填满,万般都不真切中竟看见那跳动的文字组合成了一个女孩的一颦一笑,那如花的笑靥和刚才男生的笑容一样让她心头悸动。   所以,你们是谁呢?   她问了出来,但他们对视一眼,依旧只是笑,那笑容甜蜜的让她嫉妒。   她的记忆像是跃出水面的鱼儿,只有短暂的明晰,之后便重归晦暗。   她知道男孩和女孩对她很重要,她想见到他们,但他们似乎不喜欢陌生人的打扰,并没有理会。   既然不说,那就别来吵我,滚吧。   她一挥手,水滴洒落,朦胧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那眼里都是彼此的男女也瞬间消失不见,就像被她打散了一样。   她少有的泄了气,从来挺秀的腰背此刻也太累似的靠在了椅背上,唇齿间满是情绪激荡后的喘息。   她合上书,将它远远地丢在一旁。   闭上双眸,等待呼吸重新变得平静而悠长。   既不相见,何必叨扰。   她默默想着,坚定地强调一遍。   ......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激烈但克制的争吵终于停歇,随后一串有序轻盈的脚步声逐渐逼至门前。   “咚咚咚。”   “绫兮,你睡了吗?”门外的女声把音量控制在睡着的人不会被吵醒,醒着的人能听见的程度。   “没有,进来吧母亲。”   门开了,母亲眉目飞扬,带着擂台上决斗胜利的气场昂扬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澹台绫兮正坐在观景台的躺椅上眺望星辰,头发湿漉漉的,应该刚刚洗过澡。   原本准备给她说的话到了嘴边也转变成了另一句:“给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头发长洗完澡要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说着,她立刻从一个获胜的斗士转变为一个温柔的母亲,走进卧室自带的卫生间里,拿了一条毛巾出来。   澹台绫兮自然知道母亲已经说过多次,但她喜欢那种湿漉漉的凉意和水珠从肌肤上划过的触感,这能让她静下心来。   母亲来到她身后,将她的浓密的墨发拢到躺椅上缘,直直地倾泻而下,用毛巾一绺一绺地擦拭干净。   澹台绫兮察觉到母亲的迟疑,于是说道:“你们有了决定就说吧。”   母亲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轻柔地说道:“等八月二十你就18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   “母亲直说便是。”澹台绫兮眸色淡淡的,眼中的星光闪烁生灭。   母亲深吸一口气:“我想让你在成人礼上和羽流订婚。”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仍是望着浩瀚星夜。   “我知道乖女儿从小就很有主见,你的婚姻大事也该由你做主,但我并不希望你真的如你父亲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全身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也不希望你最后为了事业和你不喜欢的人联姻,我希望你就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能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   澹台绫兮说道:“母亲认为我很爱羽流吗?”   “从你们交往三年了还没有比牵手更亲密的动作来看,你不是那么爱他。”   “那为何想让我和他在一起呢?”   “因为他能在明知你不爱他的情况下依然爱你三年,而且克制着自己血气方刚的欲望,非常尊重你。”母亲不假思索地回答。   “在你们这个还没有被金钱、权力、地位腐蚀的年龄,他爱着你只是凭借着最纯粹的感情和坚持,我认为这很不容易。”   澹台绫兮了摇摇头:“母亲,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坚持三年是因为我的容貌和虚荣呢,哪怕我没有和他如何亲密,但仅凭身为我男朋友这一身份,就足以让他被众人歆羡的目光围绕,给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在这个年龄段,别人羡慕的目光和言论往往比自己真实的快乐更重要。”   母亲沉默了,但她还是说道:“人心是难测的,无论他坚持下来的动力是什么,他始终坚持了下来,就算婚后他不能成为家庭的助力,至少也不会成为蝇营狗苟的源头和牵绊。”   不知为何,澹台绫兮忽然又想起了窗台边那个女孩的脸,她是那样活泼,那样热烈,笑容干净得就像纯白的雪。   她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恼意,却也不知道在恼些什么。   是自己记忆缺失的心烦,是被遗忘、被忽视的愤怒,还是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敢以此面貌示人的恐惧?   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犹如雷声炸响。   女孩的脸却渐渐模糊起来,就像用沙子摹成的画,被风轻易地吹散。   她闭上眸子,说:“我答应了,母亲。” 第186章 寻找   第二天。   羽流如期而至。   “世事如书,我偏爱你这一句。愿做个逗号,待在你脚边。”   一捧五颜六色的花后,羽流的脸从侧边显露出来。   “这句情话能得多少分?”他笑着问。   澹台绫兮平静地接过花,按照不同的种类插进花瓶里,今天她的气质看上去更清冷了些。   “6分。”她说。   “欸,才及格啊,我还以为能更高的。”羽流撇了撇嘴。   “如果你能自己想一句,或许能得更高。”   “哈哈哈,被发现了,这是我昨天陪你去书店时抽空背下来的几条之一,好像是一个叫张嘉佳的人写的。”羽流挠了挠头,丝毫没有剽窃被发现的羞愧。   “今天去哪?”澹台绫兮也没把这当回事,转而问道。   “水族馆、游乐园、博物馆、动物园、剧本杀、桌游社、网咖、游戏厅、人造沙滩。”他像炫耀似的一口气说道,“这些地方我都做了攻略,随时等待准女朋友小姐的驾临。”   澹台绫兮没有考虑多久就做出了决定。   “今天去游乐园,过几天去沙滩。”   羽流眼睛一亮,显而易见的期待从他的眼神中冲了出来。   “咳咳,我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建议。”他假装自己客观公正地清了清嗓子,“天气预报说从明天开始这周多云伴有小雨,今天晴朗无云,所以要不我们今天就去沙滩?”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看到准女朋友小姐的清凉泳装才这样说的。”   澹台绫兮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下周吧,如果不行就下下周,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办,所以请抓紧时间。”   “您的意志。”羽流行了一个礼,而后朝客厅内喊道,“伯父伯母,那我们出去了。”   母亲走过来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   今天澹台绫兮穿的是一件暖杏色短袖提花轻奢风雪纺连衣裙,裙摆及膝,头戴复古风米色遮阳帽,上面用缎带打着蝴蝶结,修长笔直的玉腿上包裹着珍珠白印花透肉丝袜,双足踩着脂玉色镶钻短高跟,看起来既清纯又高贵,让羽流心头发痒,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因为游乐园不像学校那样离家很近,加上两人都还没成年,没法自己开车,所以让父亲的司机载了他们一程。   车上,羽流正襟危坐,一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看起来比昨日拘谨得多。   澹台绫兮觉得有趣,便问道:“你今天面色沉重,身体也紧绷着,是哪不舒服吗?”   “没,只是虽然早就知道你家里很有钱,但今天感觉比较直观,你今天也穿的……很优雅、很高贵,所以我有点紧张。”羽流倒不怕丢面子,直接说道。   说这话时,羽流眼睛看向车内的内饰和设计,哪怕他这个不懂车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精致奢华,要是不小心把哪里弄破一点皮,怕是几个月生活费都不够赔。   虽然交往了三年,但羽流基本都是自行去澹台绫兮家,让司机送着出来玩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而澹台绫兮的父母为了营造家庭的温馨感,平时也没有住那种别墅、复式或者大平层,所以有钱这一概念的冲击力不强。   澹台绫兮摇摇头轻笑一声,从冷柜里取出两杯冰可乐递给羽流:“见我父母都不紧张,坐个车倒是紧张了,我的男朋友先生还真是奇怪。”   羽流尴尬地咧了咧嘴,但随即面色稍惊,问道:“男朋友先生?”   “嗯?你不是吗?”   羽流就像被千万大奖砸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心头的忐忑尽数消去,一股巨大的勇气填满胸膛。   “是,我当然是!”   他接过可乐,却不小心将手搭在了澹台绫兮纤巧微凉的玉指上。   澹台绫兮垂眸看了看,却也没直接抽出,而是说道:“你似乎是握错了地方?”   羽流当然明白刚才女朋友小姐给出的信号,如今也将错就错:“身为男朋友先生,应该做的自然是握住女朋友小姐的手。”   说完,还晃了晃,仿佛在昭告天下。   澹台绫兮也不说话,抬眼看向前方,像是默认了。   羽流感受着指掌间细腻微凉的触感和那清晰分明的指节,心头狂跳,不自觉地就加大了力度,就像害怕光滑水嫩的鱼儿从手中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羽流依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澹台绫兮默叹一声,说道:“差不多了,我想你现在更希望喝一点可乐。”   羽流听懂了,于是见好就收,一点点减小了手中的力度。   “是的,我现在确实有点口渴了。”   等可乐放进他掌中,他才发现澹台绫兮的玉指都被握的泛起青白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他三年来和澹台绫兮最亲密的行为也就止步于此了,而且次数还很少,所以每一次都显得很急切,很贪婪,他在内心深处反思自己的不体面,虽然这种东西他从来都谈不上。   澹台绫兮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用纸巾擦了擦手上残留的水珠。   到了游乐园,两人也没有直奔那些刺激的项目,而是漫无目的地相伴而行,在内湖里泛舟,在长亭里喝茶,在画糖人处观赏老师傅精湛的技艺,在套圈处为幸运的游客鼓掌,甚至去露天茶庄里看人打麻将。   一路上走走停停,饿了就去买两串烤里脊、烤土豆,渴了就喝杯水果冰饮,享受着晴朗的阳光和和煦的微风,心里久违的放下一切遐思和杂念,沉浸在悠然闲适的乐园之中。   时光飞逝,午后。   澹台绫兮让司机将羽流送回家,自己则又一次去了学校,这次她带上了自己的学生卡。   下午一点是学生们午休的时间,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   她来到高一二十五班的教室门口,除了座位上书本中写着的名字不是曾经那些人,这里一如当年。   她跟着散落的回忆坐在了自己那时的位置上,眼眸看着前方。   原本那里有一个女孩,就这样前后桌的陪伴了她三年,但现在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堆得高高的书。   她会来见我吗?   澹台绫兮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她站了起来,去往了高二二十五班。   又半个小时后,她仍是独身一人,眼眸平静如水,耳边的发随风轻拂,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看了腕上的表,已经两点十分了,再过几分钟就会有学生来到教室,她没有时间了。   离开高二,去往高三,这次,她等了一个下午。   直到日暮西垂,晚霞漫天,她才从学校离开。   晚上,她在浴室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任由清澈的水流冲刷身体,尽管早已一尘不染,但她却仍不满足。   洗完澡后她便上.床了,尽管从时间来看还很早。   这时一旁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了起来。   羽流发来的消息展示在锁屏界面上:   “一开口便是你的名字,一闭眼全是你的样子,晚安,绫兮。”   她按灭屏幕,努力放空思绪,将失落、期待、恐惧、彷徨通通打散,但仍很晚才睡着。   接下来一周,她一如今日,醒来、前往学校、等待、离开、洗澡、睡觉。   羽流的消息也每晚准时到达,从不缺席。 第187章 夜宿   一周后,七月二十日,天晴。   打开门,羽流背着包带着遮阳帽,装备齐全。   “悱恻情书一封,痴缠情话一句,余生惟你一人。”   早已准备好了的,在看见澹台绫兮第一眼,羽流以诗朗诵的深情语调说出口。   “如何?”他的目光紧紧跟在澹台绫兮身上,满怀期待地问道。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7分。”   “啊,为什么就多了一分啊?”羽流有些失望,自己昨晚可是献祭了五根头发才想出来的这句话。   “原创加一分,但不够工整,而且差了些文雅。”   “不够工整?”羽流疑惑。   “悱恻和痴缠都是形容词,情书和情话都是名词,但余生、惟你和它们都对不上。”   羽流挠了挠头总结疏漏,而后鼓起气势说道:“下次,下次继续进步!”   这几天父母工作都比较忙,为了方便住在公司,家里只有澹台绫兮一个人,所以羽流也就没有照例报备一声了。   两人坐上车,按计划朝着沙滩驶去。   今天澹台绫兮穿着一件黛蓝色高腰修身裙和配套的白底蓝玫瑰印花一字肩上衣,双腿包裹着皦玉白冰丝丝袜,脚下是一双便于出游的白色板鞋,整个人显得清爽又优雅。   羽流在车上直勾勾地看了一路,那毫不掩饰的样子一如既往。   “好色到无以复加,但又克制着没有动手动脚,你还真是矛盾。”澹台绫兮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他,而是毫不避忌地与他对视。   “哈哈哈,我是有选择的好色,而且人本来就是矛盾的,只能说我性格如此。”羽流大咧咧地笑着,脸上比今天的阳光都灿烂。   羽流移开目光瞥了一眼澹台绫兮提着的小包,想着里面装的就是今天要用上的泳装,好奇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好想看……”   “不必着急,等会自然会看到。”   羽流觉得今天的女朋友小姐非常奇怪,一周未见,不仅气质愈发清冷了,而且比之前更直接、更大胆,讨论涩涩事情的时候看不到一点羞涩的晕红,简直,简直就像他自己一样。   整个人如同被一团朦胧的雾包裹着,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冷静的像个机器人。   对他每个轻挑的举动,每句轻浮的话语都给出了正面回应。   所以,这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变化这么大?   羽流摇了摇头,没想明白。   他试探着向澹台绫兮凑近,伸出手去捉她叠放在双膝上的玉手。   没躲?   羽流眼眸微瞪,有些吃惊。   手中如一块温凉软玉的触感传到大脑神经,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何必小心翼翼,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清冷幽微的声线传来,羽流这才发现她今天连声音都如冰雪般散发着丝丝寒意。   “什么身份?”羽流心头疑惑丛生,不敢妄动。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再主动重新与他相合。   “明白了吗?”她问。   羽流看着与自己掌心相贴,指节相扣的玉手,心中的喜悦和忐忑不安几番交杂,让他的情绪起落不定,不知该如何安放。   奇怪,简直太奇怪了。   女朋友小姐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直到下车,他还眉头紧皱,冥思苦想。   步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和风送爽、海浪滔滔的沙滩边上。   “听说平时这里来游玩的人挺多的啊,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到?”羽流环顾四周,结果只发现了景区的工作人员和摊点小贩。   “因为我把这里包下来了,今天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澹台绫兮淡淡说道。   “豪气!”羽流对她比着大拇指,无言以对。   两人分开,各自来到更衣室。   羽流无视了略有些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飞快地脱下衣服,拿出泳裤。   “加速,加速,马上就要大饱眼福了,好期待!”他咧着嘴角,笑容带着几分荡漾,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喜闻乐见的泳装福利回,他立刻就将刚才的疑惑抛之脑后。   “最喜欢的一集~”他说着意义不明的话,飞速套上泳裤,冲出大门。   他的出来的时候澹台绫兮还没换好衣服,于是他将沙滩上的躺椅转了个圈,直对着女更衣室方向。   遮阳棚的阴翳笼罩,他嘴里喝着工作人员送上来的西瓜青柠冰饮,脸上带着墨镜,舒服地躺了下去。   接着他微微竖起脑袋,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盯着“梦”的方向。   没过多久,澹台绫兮那绝美的身姿就出现在视线中。   只见她外面穿了层淡紫色的纱衣,轻薄到根本掩藏不住其下白皙惹火的身段,反而增添了一丝朦胧而性感的意味。   内里是黑色分体式泳衣,上衣的造型就像精致典雅的绸缎堆叠,极具设计感,层层褶皱中露出一抹饱满惑人的白腻。   其下则是绸缎绣纹裙式下衣,荷叶裙边随着玉腿迈动而上下翻飞,颀长的雪颈、纤细的腰肢、晶莹而耀眼的肌肤在纱衣的开合间若隐若现。   羽流眼睛瞪得溜圆,他的目光就像维密走秀节目的观众那样猛烈喷吐着火焰,炽热地仿佛能把海水蒸发、金沙熔化,就像火灾里不断蔓延的火舌,一寸寸舔舐着她的肌肤,没有略过丝毫。   “位于宇宙中心的,在一切之上的,我的神,澹台绫兮!”   羽流宛如一个虔诚的圣徒,恭敬地跪伏在她的脚边。   澹台绫兮没有对他夸张的表演有什么表示,轻轻扫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掠过。   “走吧。”   ......   傍晚。   “好累,感觉身体被掏空。”羽流摊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累的连心脏都要停跳了。   然而一旁和他一起全程游下来的澹台绫兮只是微微喘着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仅游得快,姿势还标准得像条矫健的鱼,更过分的是体力还比我这个男生好,简直没天理啊。”羽流晃悠着胳膊,凄惨地哀嚎着。   “明明大家一起划冲浪板,一起玩水,一起潜泳……等等,你该不会是什么披着美少女皮的外星人吧?”羽流突然想起一个惊悚的可能。   澹台绫兮看着他说:“如果是那样,我第一个拿你开刀,作为外星人进攻蓝星的信号。”   出乎意料的,她也开了个玩笑。   换完衣服,两人走向早已等候在那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上了车,羽流全身松懈下来,更是止不住地犯困,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点着。   “司机师傅,等会还是麻烦您送我回家,就是上次那个龙山小区。”   说完这句话,羽流闭上眼睛躺在舒适的后座上,眼看就要睡过去。   忽然,澹台绫兮出乎意料地说道:“不,李叔,今天他住我家。”   话音刚落,李叔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嗫嚅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   “好。”   羽流迷迷糊糊中听到这话,不知是受到了惊喜还是惊吓,也猛地弹起身子,瞬间清醒过来。   “什么?!你说真的?!” 第188章 错乱与矛盾   月朗星稀,清风弥天。   羽流一脸忐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果盘和酒,啤的、白的、红的。   他从不喝酒,所以一瓶也认不出来,但只看那精美的包装,就知道每一瓶都奢华不菲。   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男士睡衣让他更加坐立难安,隐隐约约有种被盯上了的错觉。   要不要去换,还是趁女友小姐在洗澡的时候溜?   他看着睡衣,陷入了沉思。   算了,还是给家里报个平安吧,就说高考完同学聚会玩得很晚,今晚不回来了。   他拿起电话准备打过去,但忽然一个念头不知怎么闪过脑海:   我不是从来孤身一人吗,给谁报平安呢?   这个念头如此的清晰,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十几年,但下一秒,这个念头瞬间消散,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他奇怪的拍了拍脑袋,心头疑惑顿生。   我父母双全,像其他无数普通人一样健康成长至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后传来的冷淡声线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是打算在沙发上守夜吗,我的男友先生?”   紧接着一股沐浴露、洗发水和体香混合而成的幽微清香伴着清冷的声音飘入鼻尖。   他扭过头看去,只见一道性感的魅影带着朦胧的水汽翩然而至。   她绸缎般的墨发披散在肩上,些许尚未蒸干的水珠将轻薄透明的黑色真丝纱裙打湿,紧紧地贴在她细腻剔透的肌肤上,勾勒出一条曼妙惹火的曲线。   接着目光下移,他的眼睛陡然圆瞪!   纱裙之下,是一件完全颠覆她平日里淡然高贵典雅形象的黑色性感蕾丝镂空内衣,在欲遮还休的纱裙衬托下,整个人仿佛一瞬间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倾国祸世的妖女,说不出的妖娆妩媚、美艳绝伦!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在这个时间点竟然一反常态的穿上了一条性感的黑色蕾丝花边吊带提花丝袜,配合着她清冷如月的容颜,一种让人小腹火热,双眸情欲喷薄的冷艳感扑面而来!   看到这身装束的一瞬间,羽流就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我亲爱的女友小姐绝世的魅力,太监也不行。”羽流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细密的汗珠爬上了他的皮肤,他感觉自己体内燃烧的火足以熔化钢铁,无与伦比的高温让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恨不得立刻就将衣服撕烂。   澹台绫兮没理他,而是将酒一瓶一瓶地打开,诱人的酒香宛如勾人犯错的魔鬼,让羽流小腹的烈焰更炽热了。   “今天,晚上,有什么说法?”在此神圣的时刻,他第一次按捺住自己澎湃激荡的情绪,斟酌了半天,说出一句委婉的话。   澹台绫兮轻声说道:“八月二十日,在我的成人礼上,我们订婚。”   说罢,她自顾自地提起一瓶红酒,仰着头粗鲁地咕咚咕咚喝下去。   这瓶酒比等重黄金还昂贵,但羽流看着那清亮剔透的红色酒液顺着澹台绫兮的唇角滑过下颌,滑过雪颈,溢出锁窝,最后落入那神秘莫测的深渊中,觉得它这一生也值了。   “订婚之后,我们……”羽流喉头滚动,颤声问道。   澹台绫兮眼眸沉醉,拿起桌上的一瓶酒轻轻送到他指掌间,玉手抚摸着他修长的指节,身子前倾,靠近他火热的胸膛。   “那时,我的一切都属于您,我的准未婚夫大人。”   她的眼眸迷离,水波荡漾,唇舌轻启香兰吞吐,言语中充满了暗示与魅惑,让羽流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压在身下挞伐。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澹台绫兮根本就没有沉浸在情.欲之中,她的内心依然是一块寒冷的坚冰,带着淡然和冷漠,尽管她表现的惟妙惟肖。   “老实说,我们虽然交往了三年,但能看得出来,你并没有多爱我。”羽流也学着澹台绫兮的样子,咕咚咕咚喝着酒。   再醇香的酒,这种喝法也只能感受到酒精的辛辣,但羽流需要这种辛辣,来缓解心中的苦闷。   他非常好色,而且根本不愿意如何掩饰,他认为交.媾和繁衍就是人生来世上最重要的几件大事之二,人人都要经历,不必害羞、不必畏惧,也没有掩饰的必要。   但他还是希望能和特定的人以一种正常的方式完成这一切。   没有爱情的交.媾,就像没涂润滑油一样干涩,强行为之,只有疼,没有爽。   当然,若是澹台绫兮这等美人,哪怕没有润滑油,没有甜蜜的汁液,他也不会拒绝。   “有人认为需要相爱,他们的结合才完美,但我没有这种奢求,我对你、乃至其他男人,都很难产生真正的爱意,只要合适,我便不介意。”   她如今已然回忆起原来的身份,她曾是他,还有一个相识六年,相伴三年的女友,但她却忘记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澹台绫兮知道,如今诸事都已再难挽回,但她心中始终保留着一丝希望,如果她能接受这样的我呢?   一定要找到她!   澹台绫兮有一种预感,在订婚之前,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如美人蛇般将诱人的身子挪近,她伸出手擦拭羽流颌边流下的酒痕,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唇,让他心头一跳。   “什么叫合适?”他问。   “合适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帮助我,当然,若是爱上了我,更好。”   “前提是,我不反感。”   “为什么不试着彼此相爱呢?只得到我单方面的爱,却不付出,你也太狡猾了。”羽流把她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粉嫩晶莹的玉手捉住,用火热的唇来回亲吻。   粗重的鼻息打在她的手上,哪怕她心里依然淡然如风,清明如月,可身体却不自主地窜起丝丝电流,从敏感的尾椎直射头皮。   这是反感还是敏感,她不得而知,所以她并不避退,反而更进一步挤在他身旁,将一双包裹在黑色半透肉提花丝袜里的玉足从裕鞋中抽出,收拢修长的双腿,暧昧地放在羽流面前。   一双水润朦胧的美眸带着清媚的笑意望着羽流,似乎是在鼓励。   “你就不怕我忍不住现在就把你吃了?”羽流沙哑的声音已经极尽忍耐,澹台绫兮已经相当于被他抱进了怀里,面对这送来门来的美.肉,他可不敢高看自己的定力。   其实就连澹台绫兮自己也很矛盾,她毫无疑问地喜欢女人,从前是,现在……或许也是,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男人?女人?亦或是,一个注定孤独终老的怪物?   她内心少有的陷入了迷茫,她…需要一个答案。 第189章 腿与足   羽流一瓶接一瓶痛饮美酒,却让自己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澹台绫兮,宛如一头饥饿的狼,那里面蕴藏的炽热,仿佛要把她连皮带骨的熔化。   澹台绫兮笑意不减,今夜的她内心所想无人可知,但那性感诱惑的打扮,勾魂摄魄的眼眸,幽兰麝香般的喘息,娇艳欲滴的唇,无疑不是清晰的邀请。   太热了。   羽流解开颈前的领扣,远远扔开酒瓶,玻璃噼里啪啦碎裂一地的声音让他心中陡然燃起一股破坏的欲望。   他想要去啃咬、去撕扯、去占有,他现在就要亲吻面前女人的唇,要把它含住,咬碎,咀嚼,吞下!   他不再控制,如他所想的那样扑了上去。   冰冷、修长、分明的触感从他的唇传到了他的大脑,那不是亲吻的感觉。   他的欲望暂时冷却了一下。   “怎么了,不行吗?”今天之前,他从不知道他还能发出如此嘶哑的声音,简直就像墓地里渴血的孤魂野鬼。   “很抱歉,亲爱的准未婚夫大人,您离拥有接吻的权限还差一个级别。”澹台绫兮一下子仰起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骑在他身上,比之前馥郁无数倍的幽香猛地灌进他的鼻腔,填满他的大脑,就像沉溺在大海中,几乎让他窒息。   澹台绫兮的面颊离他靠的极近,他们眼对着眼,鼻对着鼻,唇对着唇,羽流眼中的欲望如黑洞般难以估量,而她眸中漪荡的水波也仿佛要淌进他的眼里。   两人近到互相吞吐着对方的呼吸,仿佛一阵拂动青草的风吹来都能让他们贴合在一起。   但此刻没有这股风,他们也永远若即若离。   “要么全部拥有,要么一无所有?”   “您猜对了,这就是我的规则。”   “我若不想遵守规则呢?”   澹台绫兮没有回答,仍用那双能让人销魂蚀骨的眼眸望着他,清冷仙子清媚的笑,比祸世妖女还要让人沉沦。   “你不能只勾引起我的欲望,却什么也不让我做,我会憋坏的。”羽流喷吐着热气,一点也不打算退让。   澹台绫兮双手按着他的宽肩,从他的膝上下来,重新收拢双腿交叠在他的大腿上。   质地极好的丝袜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宛如两条危险而美丽的蛇交相纠缠吐着信,上面的性感蕾丝花边和镂空提花图案就像黄泉中的曼陀罗,妖冶地绽放着,引诱人堕落。   “你不是很喜欢它们吗,现在就摆在你面前,还等什么呢?”   听到她婉转妩媚的声音,羽流喉头滚动,双眸通红,毫不客气地张开了手。   ......   卧室里。   澹台绫兮躺在床上,一双玉腿不着寸缕,她早已换下了那双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吊带丝袜,但哪怕过去几个小时,那火热的掌心、要把她骨头捏断般的大力、湿润丰沛的唾液和黏腻腥臊的不明液体依然让她记忆犹新。   她的面容已没有那时故作的妩媚妖娆,现在清澈冷然的宛如天上的月。   她将手伸入下身,而后取出。   她怔然地望着眼前覆盖了半个手掌的水痕,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事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哪怕心如止水,这具身体也会受男性气味的刺激,会有正常的女性反应,生理上也对男人并不反感。   只要能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她默默叹息一声,闭上了眼,女友那清纯而活泼的笑颜又浮现在脑海。   我能这样做吗?   我该这样做吗?   若我真的安心做个女人,又如何履行为你许下的承诺呢?   世间诸事,似真亦似幻,我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   第二日。   “赵叔,帮我找个人。”   客厅里,一个面相温和,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等待着澹台绫兮的吩咐。   赵叔是他父亲的生活助理,有时也会帮忙处理她要求的事。   澹台绫兮将女友的名字、身份证号等信息给了赵叔,她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男身的自己和女友相爱,究竟是平行时空发生的事,还是单纯这个世界被一种伟力改变,让她不仅回到了几年前,还转换了她的性别,改变了两人的人生轨迹。   女友是活生生的人,还是自己接受男身记忆后映射出来的梦幻泡影,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现实和记忆有许多不同,在男身的记忆中,自己不过出身于稍显富裕的中产家庭,但如今自己却是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女儿,同样,男身的记忆中自己班上没有羽流这号人,但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却有。   自己和父母、羽流的记忆也各不相同,纷繁错杂得让人头疼。   疑惑太多,未知太多,她需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赵叔领命离开,澹台绫兮则坐了下来开始享用早餐。   没一会儿,羽流穿着松散的米色家居服睡颜惺忪的走出房间,直奔饭厅。   “早,准未婚妻小姐。”他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   昨天残留的酒精让他的大脑还隐隐作痛,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   “如果头还不舒服,家里有制成冲剂的中药醒酒茶,你可以自己泡一杯。”澹台绫兮喝了一口醇厚微甜的豆浆说着。   昨日那个性感妩媚妖娆的澹台绫兮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仙子般清冷端庄的她又重新占据了身体。   羽流摆摆手:“不用,我看见你的盛世美颜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过一次比较亲密的关系,羽流的眼神更加不掩饰了,才刚刚起床就迫不及待地端详起澹台绫兮优美的身段。   因为是夏天,所以她的家居服非常轻薄,修长匀称的双腿和白皙的藕臂都裸露在外,极其养眼。   尤其是那双美腿和玉足,昨晚体验过一次蚀魂销骨后,令他更加欲罢不能、流连忘返。   澹台绫兮瞥了一眼他小腹下的不明凸起,淡淡说道:“如果不是男生早上正常的生理现象,我觉得你可以去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欲望太强烈了并不是一件好事。”   羽流闻言低下头看去,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以如此不雅的姿势走了出来,连忙尴尬的咧了咧嘴。   “幸好现在没别人,不然我一世英名就全毁了。”他嘟囔着闭上眼,从记忆中找出一道数学题来计算,这是他多次试验后得出来的最好方法。   数学题的效果立竿见影,很快这不明凸起就消散下去了。   “今天我们做什么?”他一边喝着肉粥一边问。   澹台绫兮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下午你需要跟我回一趟老家,既然快订婚了,你就需要认识一下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家族里的其他亲戚。”   “还有一些订婚前的仪式流程和祭祖习俗要走,大概需要半个月。” 第190章 定格   “啊,半个月?”羽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花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你需要提前和你父母说一声,免得他们以为你失踪了。”澹台绫兮补充道。   羽流想了想说道:“好吧,不过既然要订婚了,你什么时候跟我父母见个面,我们这边没有那么多要遵守的规矩,简单吃一顿饭商量一些事宜就行。”   “还有我们两方的父母,订婚前也肯定要见一次。”   “等从老家回来我就可以去你家,但最近我父母比较忙,所以只能订婚前一周和你父母见面。”   “八月十三吗,好。”羽流点点头。   ......   半个月后,八月六日。   “小姐,您交代的事办好了。”赵叔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澹台绫兮,赶忙迎了上来,对着她小声说道。   她微微一怔,轻轻说了句“等等”,而后朝羽流挥了挥手:“你先回家,等过个三四天我去见伯父伯母。”   羽流回了个ok的手势,让司机启动车子离开。   等羽流从视野里消失,她转身问道:“结果呢?”   赵叔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恭敬说道:“查无此人。”   似乎是怕她不满意,立刻补充说:“我们不仅派人去学校打听她所在班级入学情况,还去了您给的地址拜访,甚至通过官方渠道查询这个人的信息,最终都是一无所获。”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您给的信息有误,二是世上确实没这个人。”   闻言,澹台绫兮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看着被风吹拂打着旋儿的落叶,面色说不出的怅然。   许是等的时间有些久了,赵叔小声喊道:“小姐,澹台小姐?”   她忽的醒转过来,朝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赵叔,我有些走神了。”   赵叔不介意地摆了摆手:“那小姐您忙,我回公司去了,有事您再叫我。”   很快,这里只剩澹台绫兮一人。   她没有转身回家,而是沿着江堤的绿道一路漫步。   和风吹送,柳叶纷飞,空中变幻不定的柳枝就像她此时的思绪,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回想起那段清晰得纤毫毕现的记忆,那段男身的自己与她的故事。   所以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吗?   她有些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心底却形成一块化不开的郁结。   她没有十几年来女儿身的记忆,她只知道自己曾以男性的身份从婴孩一点点长大,无数回忆宛如潮水填满了她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和父母,她记得与他们歇斯底里的争吵、记得惹事后被藤条抽打的疼痛、也记得日日饭菜的香软、记得全家一起出游的快乐。   和同学朋友,她记得与他们一起调皮捣蛋、记得没写作业一起被罚、也记得为了争抢一本漫画书而大打出手。   和女友,她记得与她甜蜜的拥吻、记得暧昧的互动,记得她火热的喘息,记得与她心碎的冷战,也记得曾一起认真畅享的未来。   这无数真实而又宝贵的记忆,以及从记忆中凝结的思维和认知,真的能因为一具肉体的转变就转变吗?   她的性别,她的矛盾,又该如何定义,如何化解?   这些问题太过难解,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她破天荒地想要逃避这纷繁错乱的一切,逃离这个世界。   既已为男,为何化女?   风止歇了,路上的行人也驻足了,天地蒙蒙,阴阳逆转,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   身旁灿烂的阳光变成了柔和的月色,盛放的光明变成了深沉的黑夜。   她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向前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站在远方,衣袂飘飘,巧笑嫣然,一束澄澈皎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美的如梦似幻。   她的一双眸子满溢着柔情,什么都没说,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无数被封锁的涌了出来,澹台绫兮微微皱起眉,眼神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思重归清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盈满周身,神圣而淡然,宛如天边的月、天上的仙。   “我想见你。”她说。   带着一丝恳求?   柔弱?   或者更多……   少女嘴角扬起明媚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如泡沫浮波般破裂,银月隐没,阳光再度占据了天空。   澹台绫兮的记忆中忽然有一段像跃出的鱼儿般挤入了眼帘,一座古代风格的酒楼,一张大大的圆桌,桌上摆满了佳肴,座位上只坐了他们两人。   那是女友十八岁生日时的场景,他们偷偷地从父母准备的成人礼上跑了出来,逃脱了那些亲戚、朋友,甚至是父母同事、下属的包围,从城南跑到城北,从现代化的酒店来到古代风的酒楼,点上满满一桌,关上门,寻得只你一人的静谧。   他们从中午吃到晚上,喝了数不清的酒,说了说不清的话,晕晕乎乎、朦朦胧胧,却无比开心。   他们回忆过去,规划未来,去哪读大学,学什么专业,读研读博,出来找什么工作,在哪座城市定居,在哪里买房,按什么风格装修,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迎接新生命……   他们说了太多太多,从满怀激情地辩论住高层好还是住低层好,再到头疼盘算要几个孩子,几男几女,再到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今后过年去谁家过,最后记录了满满三张纸,两人累的筋疲力竭昏昏欲睡。   他们的规划既天真又现实,满是憧憬却已来不及一一实现。   澹台绫兮记得那天是八月十日,因为他们的生日只差了十天。   ......   飞跃高山,踩过云端,游弋江河,遍览人间。   澹台绫兮宛如游离于世界的神灵,漠然地旁观万家灯火、人生百态,她在记忆中的每一处停留,星空般深邃的眼眸将每一枚叶片的脉络都记下,路过每一条曾经走过的路,游过的河,去过的地方,直到夜色深沉。   最后,她来到羽流家的窗外,听着热油在锅里溅起的声音,问着饭菜的香味,看着暖色的灯光下他们眉眼间的温情。   异乡之客,皆是虚妄。   回到家,躺在床上,天地间响起雨落大地的声音,她起身,关好窗户,免得雨飘进屋内让木地板受潮。   回到床上,她关了灯,闭上眼,砸落大地的雨声隔着窗户像是离得好远好远,室内一片静谧安详。   忽然,一道明亮的光将室内的黑暗驱散,有些耀眼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羽流发来的消息:   你知道什么叫意外吗,就是我从没想过会遇见你,但我遇见了;我从没想过会爱你,但我爱了。   我的人生理念是活十成,一成不变的是爱你,剩下九成是加倍爱你。   澹台绫兮将这道刺眼的光按灭,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就不需要光了。   屏幕上的文字只亮了一两秒,她看清了或者没看清,谁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切都将在八月十日那天定格,羽流永远也等不到和她订婚的那天了。 第191章 你已不是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澹台绫兮也选了某一天去见了羽流的父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切都很顺利。   “真好啊。”羽流将手枕在脑后,感叹道,“没想到我马上也要成为有未婚妻的人了,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说不定就是在做梦。”澹台绫兮看向羽流,眼眸中仿佛蕴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就算在做梦,能多做一天也好,不管梦境破灭后如何,至少它描绘了一种我们之间的可能性。”说着,羽流的眼睛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着,轻轻一笑。   “这几天我可以陪你,但八月十日那天我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安排吧。”澹台绫兮说着,眼神已经望向远处。   “嗨,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吧,能得仙子般的准未婚妻小姐陪伴几天,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羽流不在意地摆摆手。   ......   八月十日。   澹台绫兮独自一人打车前往城南的紫金阁。   走进熟悉的酒楼,迈上熟悉的木质台阶,来到房间内。   她轻轻地推开门,门轴转动的声音似乎唤醒了一个沉睡的世界。   走进去,关上门,眼前的一切和当年一模一样,唯有那充斥着每一处的沉黄色光晕,将这一幕染上了记忆的斑驳。   仿佛潮水褪去,纷乱的声音都被隔在门外,房间里静谧的就像清晨的深林。   她只听得见自己心脏咚咚的跳动声,难以想象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见到当年的人、当年的事,还是忍不住心头颤动。   窗边,一个精灵似的女孩正背对着她遥看窗外,淡粉色的衣衫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嫩和活泼,只看背影也足以让人心神沉醉。   听见吱呀的声音后,少女像是被惊动的小鹿,身子轻轻一颤,而后回眸看去。   “你来啦。”少女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条月牙,其中的欢喜连空中的蜉蝣都感受得到。   “我来了。”澹台绫兮的声音有些断续,就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   ......   另一边。   羽流不紧不慢地享用着丰盛健康的早餐,很快,他放下筷子擦擦嘴,走进卧室。   他花了十分钟挑选出一件最帅气的衣服,接着用啫喱水固定出一个最帅气的发型,向身上的每一处喷上香水,移到镜子前细细端详。   检查完毕,确认自己正处于这辈子帅气的巅峰,他来到玄关,换上干净的、锃亮的鞋,打开房门。   踏出屋子的那一刻,他眼神一凛,浑身气质骤然改变,从一个笑呵呵的邻家男孩瞬间变成将要踏上战场击溃强敌的铁血将士!   ......   “我想知道,你是真的她,还是我幻想出来的她?”澹台绫兮死死地看着她,只是眼神,就仿佛用尽全力。   晨晨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小口但快速地吃着桌上美味的菜肴,如同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洋洋,你别光看我,快吃啊,等会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我们才从成人礼上跑出来,可什么东西都没下肚啊。”晨晨快速说了两句就赶紧扒饭,连粉嫩的唇角都黏上了米粒。   澹台绫兮也坐了下来,但没有动筷,只是凝望着她,像是想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刻进骨骼里,怎么也看不够。   “你不吃,我就全吃了哦,但时候肚子饿了可别怪我没给你留。”晨晨在她面前可不知道什么叫矜持,米粒都没从唇角捻下就立刻全力开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细碎的声音外再没有其他。   她们一个专心吃,一个专心看,互不打扰,各相安好。   吃了不知道多久,晨晨以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椰汁作为信号,终于靥足地长舒一口气,摸着小肚子仰倒在椅子上,眼睛都舒服地眯起来,就像一只懒懒的猫儿。   “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你是她,还是我记忆中的她?”澹台绫兮轻声问道,像是怕声音大一点就把她吓跑了,但在看不到的桌子下,她的双拳捏的紧紧的,连肌肤都泛白。   “欸,洋洋,你总有那么多问题,而且个个都好难回答啊~”晨晨在椅子上费力地扭了扭屁股,把身子支起来。   “再难也要回答。”澹台绫兮没有心软,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她强迫着这只懒猫去思考。   晨晨若是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事,整个人就会像加满了燃料的火箭一样,恨不得绕蓝星一圈,但要是遇见了麻烦、无趣、痛苦的事,她就会想发设法地消极怠工,去逃避,去忘记,这一点澹台绫兮再了解不过了。   “好吧,我想想。”晨晨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败给你了的表情。   片刻后,她噘着嘴不确定地说道:“可能两者都有吧,既有你幻想出来的,也有真实的,还有其他古古怪怪的东西,总之很复杂啦。”   “什么意思?”澹台绫兮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足,她要确切的,没有丝毫歧义的,像数学公式一般的准确回答。   “嗨呀,这太难解释了,我也只是有种隐约的感觉,以我的智商讲不明白的,放过我吧洋洋。”晨晨垂头丧气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双手合十求饶。   反正你也只是给自己一个答案,真不真,对不对的,又何必在意呢,就当我是真的就好了呀,把一切让你痛苦的、难过的、无力的,都说给我听吧,洋洋。   这句话,晨晨只在心底说出来。   澹台绫兮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终究没有再纠缠下去。   既然有部分真实的,那就证明她,和他们都还活着吧。   澹台绫兮强迫自己乐观地想。   “好吧,下一个问题。”她说。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管变成什么样还是疼我的。”晨晨就像听到了皇帝大赦天下一样,瞬间起死回生。   澹台绫兮没有在意她的古灵精怪,问道:“我,还能回去吗?”   “我不知道,或许可以、或许不行。”晨晨摊了摊手,直截了当地回答,“可就算回去的希望再渺茫,你不也一直为此努力吗,你只需要像这样一直努力下去,终究会得到答案。”   沉默良久。   澹台绫兮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还爱我吗?”   晨晨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旋即她渐渐安静了,眼眸里盛满了温柔。   “我当然,从来,一直,都是爱你的啊,我们的相伴,我们的约定,我一直都没忘。”   眼波盈盈,温柔轻入耳谷,缠绵静落眉弯,就像思念,从来不变。   澹台绫兮心底最深处,那些矛盾、那些疑惑、那些认知,似乎都随着这一句话慢慢消散。   “可洋洋,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呀,它很强大,但又很弱小,它能迈过很多问题,但又会被很多问题阻挡。”   “就像我爱你,但也不能越过时间和空间与你相拥。”   “就像我爱你,但也没法和你创造出新的记忆。”   “就像我爱你,但你已不是你。” 第192章 岁月漫漫,当与过去道别   澹台绫兮怔住了,晨晨的话语就像一阵凛冽的寒风灌入她的脑海,将她从温暖多情的春天带到冰冷严寒的冬。   她多想现在的自己能够傻一点、笨一点,就能当做没听见,但她博闻强记的大脑只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想忘都忘不掉。   “晨晨,你是说……”她开口,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晨晨的意思清晰好懂,已经没有装傻充愣的余地了。   女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拿出一面镜子。   “洋洋,你看你在镜子里的样子,多美,多清冷,你已经是个比我还漂亮的女孩了欸,甚至,你都有了新的名字,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晨晨说着,语气怅然却郑重,听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接着,她像个轻浮色狼一样伸出手抚上澹台绫兮的胸,又像个咸湿大汗一样拍了拍她的臀,说:   “你看,你的腰比我细,你的胸部比我大,连你的臀儿都比我翘,就算你回来了,我们又能如何呢,当姐妹吗?”   澹台绫兮看着镜中的自己,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但却一点也找不到曾经身为男性时的痕迹了,她甚至能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在羽流怀里的媚态和心底的悸动,那是应该出现在一个正常男人身上的吗?   乃至晨晨,已经不是洋洋的自己又怎么和她组建一个家庭呢,怎么给她承诺的幸福?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身为女性的认知比以往无数次都要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内心,宛如怒浪翻卷、天旋地转。   就像穿越一堵厚重的墙一样,过去她是他,在墙内的世界,现在她是她,已经到了另一边了。   她的行为习惯,她的人际关系,她的社会认知,都会随着性别的改变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终于认识到这个事实:一切,都早已改变……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激荡的内心,但她没发现,连她呼出空气的动作都是颤抖的。   她望向晨晨,眼眸里的情绪复杂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惋惜、不舍、深爱、歉意……   但她是理智而冷静的,爱不是万能的良药,它解不了世间亿万种疑难杂症,也解不开她们的结,纠结死缠没有意义。   她站起身来,将晨晨拥入怀中,眼神里满是眷恋。   “看来,从今往后,我们要以另一种关系相处了。”晨晨温柔地笑着说道。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是羽流,我能进来吗?”   说完,他也不等答复,直接强硬而霸道地推开门,大步迈进,环视房间。   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的他现在空前自信,觉得自己帅极了,足以镇压一切企图破坏他和准未婚妻感情的魑魅魍魉。   接着,他愣住了。   “你们这是……”   他满脸疑惑地指着正亲密相拥的两位美人,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好呀,澹台绫兮的准未婚夫先生。”晨晨抬起头,朝他甜甜一笑,还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羽流尴尬地同样挥手示意,这场面和他想的不一样啊,怎么是个女的?   澹台绫兮松开晨晨,转身看向羽流,冷淡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羽流一脸无辜。   “我要你长话短说!”澹台绫兮黛眉一皱,面如寒冰,凛然而强大的气息骤然爆发,她决不能容忍有外人打扰到她最珍贵的时光。   “好啦好啦,绫兮消消气,都是自己人。”晨晨拍了拍澹台绫兮的肩,大气说道。   她看向羽流,眼眸中带着审视,但随后锋芒渐敛。   “长得挺帅,看起来还不错。”   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蕴藏着些许不甘。   “既然我的继任者已经来了,说明我也该走了。”   她走向窗边,望着天外的白云,眼眸宛如朦胧的夜。   寂静却又挣扎的沉默过后。   她开口,平淡的话语低徊婉转,有种说不出的细腻深情:   “绫兮,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此。”   “在时光这条长河里,我们游过了年少,游过了青春,但接下来的旅程,我已无法陪你。”   她挽了挽耳鬓的发,面容带着记忆中泛黄的光晕,对着澹台绫兮回眸一笑,轻轻唱道:“我所念之人,隔隔在远乡,我所感之事,结结在深肠。”   澹台绫兮只觉得自己心头仿佛被巨石堵住,闷闷的,说不出话,也出不来气。   她明白这是告别,甚至是永别。   她宁愿自己面对的是能劈山断海、撕裂空间的敌人,也不愿面对如此伤情。   但她终究还是那个理智而冷静的仙子,世事变化宇宙轮转,非人所能改变,她只能将所有压在心里,积蓄力量,等待足以颠倒乾坤的那天。   “我也该走了,接下来的岁月,就由二位来着墨吧。”   晨晨重新洋溢起活泼的笑容,最后招了招手,便如同盛夏的水痕一般,在阳光下渐渐隐去。   ......   良久过去,房间里无一人开口。   物什上的黄色光晕已经消失不见,满桌的菜肴、移开的椅凳、拆开的餐具都原封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当年的一场影。   不知过了多久,澹台绫兮转身看向羽流,轻声说道:“走吧,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太长时间了,接下来我们还有事要做。”   说完,她伸出一指点去,空间顿时如镜面般层层破碎,阳光、城市、树木、人都被深邃无光的虚空吞没。   他们的意识发着光,如同从深海冲上天空一般,越过了所有阻隔。   四周,也渐渐明亮起来。   “咳咳,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羽流忽然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澹台绫兮直接打断他问道。   “呃,很早。”羽流想了想,“大概在我们从学校回来之后?”   “为什么比我早许多?”澹台绫兮言简意赅。   “因为我是个孤儿啊,我既没有父母,也只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学校上学,没有温馨的家庭,只有孤儿院,没有和善的同学朋友,只有凶狠奸诈的院长和他的手下,没有顿顿吃饱穿暖,只有日日忍饥挨饿。”   “幻境赋予我的记忆和我的潜意识相差太大了,所以我很早就意识到不对劲,然后慢慢醒了过来。”   “你想过回去吗?”澹台绫兮没有追究他恢复了记忆还假扮自己男友占便宜这件事,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羽流摊了摊手,一脸莫名,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澹台绫兮会问这个问题:“回去干吗,虽然我成年后努力考上了大学,读了研,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说到底我在那边只是一个身世凄惨的普通人,我从没有感受过一天爱和温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牵挂。”   “但我在这个世界,我是绝世天才,我是顶级仙门语天观院主的亲传弟子,实力强大、潜力无限、地位崇高、背景深厚,无数师长爱护我,无数师弟仰慕我,还有无数师妹脆生生地叫我师兄,无数师姐情意绵绵叫我师弟,一颗心都拴在我身上,我该多想不开我才会回去?”   澹台绫兮沉默良久,没有反驳,也没有劝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一点点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敛去,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第193章 梦回   蓝星,深夜。   “呼,呼。”一个美丽的女子猛然惊醒,大口呼吸着,汗水打湿了她单薄的睡衣,几缕墨发凝成一股,紧紧贴于脸颊。   她支起身子,环视房间一圈,黑漆漆的,窗外传来几声不知名昆虫的叫声,看起来一切正常。   “太真实了,那真的是梦吗?”她美丽的面庞有些惊疑不定。   梦本身是虚妄且荒诞的,里面的故事发展、对话、行为都不受梦境创造者的控制,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但这一次她却发现,她想说的话,想表露的情感竟真的延续到了梦境中。   是你在给我托梦吗,洋洋?   七八年前,她的未婚夫在订婚后忽然神秘失踪,家人、朋友、警.方断断续续找了几年,也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绝望了,才终于放弃。   那段时间,她曾无数次梦见洋洋像他突然消失那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梦醒之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任她如何哭泣、如何祈求、如何声嘶力竭,他终究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至今日,他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甚至面貌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这一次,他的容颜是如此的清晰,就像真真切切地来到自己面前。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又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连她都要妒忌的女人的样子,尽管如此,她也知道那就是他!   或许是大量出汗的缘故,她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走到卫生间里,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神色有些疲惫,但眉眼间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岁月没有抹去当年那个精灵般女孩的娇嫩和活泼,只是用时间又为她添上了一道成熟的风韵。   如果真的是你,为什么不回来见我呢?   你就忍心把父母、朋友和我丢在一边?   万般酸楚的情绪堵在胸膛,让她想要落泪,但她忍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在成长,或痛苦,或欢畅,何况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一个俊朗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样貌依稀有点洋洋的影子,身上穿着与她同款的睡衣。   “晨晨,怎么了,做噩梦了?”尽管半夜被吵醒,但男人的话语十分温柔,仔细听去,他的音色都和洋洋十分相近。   或许是看见有些熟悉的面容,或许是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晶莹的珍珠般颗颗落下,在瓷白的洗漱台上砸得粉碎。   “不,是美梦。”她说道。   男人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种事在他们结婚之初发生过很多次,他也已经习惯了。   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男人悄然离开了,晨晨在伤心,他又如何不在伤心呢,但或许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吧。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心中暗骂。   该死的洋洋,你怎么不早说我们没有结果啊,浪费我那么多爱和温柔。   她想起梦中的他,却也舍不得骂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复好情绪,抚平了泪痕,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她脑海中斑驳的光影就像故事书里的童话般从白纸上跃了出来,那是她和他的记忆。   总想穿过那段最无瑕的时光,去实现所有缤纷的梦想,当回忆着那深深浅浅的足印,不禁扼腕顿足,恨,冬日太短,夏日不长。   情起似海,归于海;念你如梦,终是梦。   ......   断魂关。   两人悠悠醒转,一旁的玉床上容颜不亚于澹台绫兮的妖圣已经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两人第一时间对视一眼,默默地消化此行的收获。   断魂关和魇境都被澹台绫兮掌控,作为补偿,中品圣器诛圣剑,也就是插入妖圣心脏的“定海神柱”为羽流所得。   在掌控魇境的过程中澹台绫兮发现,魇境规则是由空间、幻梦、浊鬼等多重规则融合而成,按照道境品级来划分,足以登临自法境,而且凝练出三条可以对敌的魇咒。   第一,“魇咒•鬼梦”,可以将人无条件拉入编织好的梦境,让其肉身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且能够压制其神魂之力,在魇境中相当于一个凡人,至于苏醒时间则由各人的神魂和意志决定,若其在魇境中被魇鬼所杀,则神魂会被转化成魇鬼。   此外,魇咒所构造的梦境并非单纯的幻境,其蕴含一定的空间法则,是真实存在虚空中的某处半位面,即便入梦者能在梦境中醒来,也必须穿越半位面的空间壁障回到仙元大陆,才能真正挣脱鬼梦的束缚   第二,“魇咒•囚牢”,将其神魂与肉身分离,困于虚空中临时开辟的某处空间,一定时间后毁灭。   第三,“魇咒•欺天”,一定修为差距内,魇境中发生的事,不会被命数、卜算、感知等方式察觉到。   因为魇境是真实存在的半位面,所以要想拉人入梦必须先构建出来,构建方法澹台绫兮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没有相应的材料。   不过如今澹台绫兮掌控了一个现有的魇境,还与断魂关融合了,这意味着今后对敌时,一旦敌人被拉入这个魇境中,不仅会受到魇境规则的影响,还会受到来自断魂关的攻击。   除此之外,两人的修为也有了提升,澹台绫兮灵力晋升为纯元境高阶,肉身晋升为聚精境圆满,神魂晋升为虚感境高阶,羽流则是提升为凝心境中阶,其他不知。   澹台绫兮想到,虽然断魂关已为她所掌控,但她却无法使用断魂关对敌,一是断魂关内常年驻扎数量众多的仙门弟子,一旦动用必然会被发现,二是断魂关乃众仙门合力打造,万万没有让她独占之理,三是断魂关移位,这一片区域的囚仙牢便会失去支撑,一旦被胤国之人抓住机会,将会铸成大祸。   看来,目前断魂关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华而不实的圣器。   此时,一个美丽的女子忽然翩然而至。   “主人。”她向着澹台绫兮俯首行礼。   “关灵,何事?”澹台绫兮抬眼看去,通过断魂关内在的联系,她已得知面前女子的身份。   关灵说道:“部分死在魇境中的修士领悟的法则未能被天道收回,若不及时处理,恐有后患。”   这些法则与法则浓郁平和的秘境不同,不仅非常狂暴,还极易恶变,而且不好处理,因此并不能供修士吸收领悟,在修仙界是人见人厌的存在。   澹台绫兮神色一动,她突然想到自己魂心珠进化的条件之一就是一道隐法境法则,这下或许有着落了。 第194章 请假   近期常态加班,之后更新会不稳定,特请求各位大大原谅。 第195章 告一段落   血精珠——残释   下一级——盈盛   唤醒条件:1.千万血气(一千一百六十五万/一千万)(完成)   2.见性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无)   4.净世雪莲(无)   魂心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灵魂(八百八十八万/一百万)(完成)   2.隐法境法则(完成)   3.无缺之魂(无)   -------------------------------------   吸收完一道隐法境法则后,两枚宝珠及时更新了信息。   神识扫过,这些信息很快了然于胸。   若是能将妖圣的神魂也吞噬掉,见性境灵魂这个条件就能满足了。   想到这,澹台绫兮多少觉得有点可惜。   信息阅览完毕,她睁开美眸说道:“妖圣的肉身我要了,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此时羽流也清点完死去修士遗留在断魂关中的储物袋,脸上喜滋滋的,尽管对于他来说,很多东西品级太低用不上。   听到澹台绫兮的话语后,羽流顿时一脸委屈地说:“准未婚妻小姐,你太坏了,明明知道八月十日就会结束,却给我一个虚假的希望,欺骗我这纯情的小男生。”   “如果你答应履行承诺和我订婚,我就把妖圣的肉身让给你。”   澹台绫兮心底微微一叹,因为羽流进入了以她记忆为蓝本构建的幻境,所以了解到了很多与她有关的事,尽管有一些是虚假的,但如今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与她最亲密的,也只有羽流了。   在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之后,她已经无法再把同处异乡的羽流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了,但是……   澹台绫兮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螓首轻摇:“我们路不同,走不到一起。”   “什么狗屁路不同,我平生最讨厌那些故弄玄虚不把话讲明白的人,什么是路,路还不是人走出来的,人只要愿意变,所有的路都相同!”羽流不满道。   “当我们登临极巅后,你愿意舍弃在这个世界的一切牵挂、羁绊,甚至可能包括自身的修为,与我一起踏上归途吗?”澹台绫兮没有在意他粗鲁的话语,轻声问道。   羽流沉默了,他以前拥有过的东西很少,谈不上舍弃,但如今上天开眼,让他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他心中无比珍惜。   现在他拥有的是以前的无数倍,他的师长、他的师弟师妹、他的青梅竹马,这些珍贵的感情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甚至超过他的修为和天赋,他不否认自己是一个缺爱的人,因此体会到了之后他才更不愿舍弃。   澹台绫兮长长的睫羽轻颤,她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心中并不惊讶,她与羽流认识不过两年时间,她没那么自信自己在羽流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越其他一切总和,若是羽流答应了,她反而会心生怀疑。   “哎,算了,妖圣肉身就给你吧,你的条件我现在没法给出答案,但若是哪天我又一无所有了,还请仙子妹妹到时能收留我这个穷途末路之人。”羽流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多谢。”   而后忽然补充一句:“我的条件一直不变。”   说罢,澹台绫兮将妖圣肉身收入血色空间,遥望天穹,素手轻挥,笼罩断魂关的魇境顿时隐藏起来,炽热的天光再一次照耀在这片沾满的血与火的土地上。   二人飞上天空,正当道别,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敌意的声音。   “慢着!”   一个身材精瘦,眸光凌厉的老者转瞬而至,他道袍鼓荡气息磅礴,庞大的威压不由分说地向两人盖去。   两人身体一沉,感觉仿佛陷入了泥淖,难以脱身。   “敢问前辈是何人,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扣押我二人,若我师门知晓,前辈怕也承受不住语天观的怒火!”羽流抱拳一问,态度沉着中隐含锋芒。   “九玄上清宫,断魂关镇守长老,宁广!”老者此时也察觉到两人不是小门小派出身,减轻了一些威压,但仍十分警惕。   “断魂关为亡境笼罩,现亡境已解,三千四百余名修士却只余你二人,此为仙宫乃至整个修仙界十年来最大一次灾祸,我需要你们将过程原原本本地讲出,若有遗漏隐瞒,必将严惩不贷!”老者厉声说道。   “我是语天观语谒院主亲传弟子,我只会将详情告知师尊,你有胆就去问他老人家去。”羽流笑容灿烂,但其中的不屑一眼便知。   “况且我语天观在亡境中也损失惨重,如今断魂关为仙宫执掌时期,你却擅离职守,是造成此次灾祸的最大缘由,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们一个说法,而不是在这里装模作样。”   老者听得面色铁青,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以下犯上之人,但他不敢,羽流说的很清楚,他是此次灾祸的首要责任人,各方都等着看他好戏,此时若再对一个院主亲传动手,谁也救不了他。   这时,澹台绫兮檀口轻启,眼眸漠然:“宁广,若你还想活命,就尽早去裁决殿认罪,你该庆幸囚仙牢没有变故发生,否则你连死都不会轻松。”   老者口鼻间喷吐的怒焰将云海都烧卷,他对着澹台绫兮怒目圆瞪:“你这女娃又是谁,敢如此大放厥词,就不怕我死前也拉你一起上路?”   澹台绫兮不疾不徐地将裁决殿长老令牌取出,沉声说道:“宁广,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裁定你罪行的证据,我们会将你擅离职守的原因查个水落石出,放心,若你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们会酌情考虑。”   “但无论如何,亡境并没有封闭,你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所以你该知道你躲不掉,请你好自为之。”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仿佛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   裁决殿长老令牌散发的青玉色幽幽冷光连火焰都避之不及,宁广更是为之胆寒。   “你,你怎么可能是裁决殿的长老?!”他指着澹台绫兮,一脸难以置信。   澹台绫兮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与裁决殿殿主的关系,虽然身份见不得光,但殿主的亲传弟子从地位上来说确实位同长老。   而且若不是宁广擅离职守,导致亡境刚出现时没有得到及时遏制,情况渐渐恶化,自己也不会被语天观逼着前来解决,以自己的修为来看,这简直就是送死!   从这个角度想,宁广几乎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其实,仙宫也没想到一个亡境会产生如此大的伤亡,而且还是在断魂关这种修士众多,阵法无数的雄关之中,否则定然会有其他人和澹台绫兮一起前来。   当然,亡境之中天命难测,气机混乱也是判断失误的一个重要因素。   话已至此,宁广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自不敢再拦。   澹台绫兮和羽流对望一眼,微微示意,而后分道扬镳,向各自的方向飞去。   (第二卷完) 第196章 压榨   上清世界,星若峰,映星湖,枫亭。   此时已是冬雪弥天,枫亭上雪盖堆积,仿佛织了一层厚厚的白绒,广阔的映星湖也被冰雪冻结,形成一片晶莹的冰原。   辰轩和慕若涵正于枫亭中喝茶赏雪,在忙碌的修仙之隙寻得一份静谧。   慕若涵看起来比之前要丰润一些,气血充盈,脸上容光焕发,想来在澹台绫兮不在的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滋润。   她穿着雪域银狐皮毛制成的白色狐裘开叉长裙,细软的绒毛在颈处镶着边,绝美的面容就像盛开在大团银绒里的花,为她增添了一份可爱,身姿婀娜,姣好的身段哪怕是加厚的衣裙也遮掩不住。   足踏一双奶白色嵌珍珠中跟鞋,长长的白色寒湖羊绒袜一直延伸到纤细的腰肢,从长裙的开叉处能隐约看见这双修长笔直的绝世美腿,叫人爱不释手。   “若涵,等明天开春你应该就差不多能达到尘净境高阶,这个速度在外门弟子中已经算惊世骇俗的了。”辰轩品了一口极品灵茶,悠然说道。   “哪有哥哥提升的快,若不是被丹器符三道牵扯了精力,凭哥哥的天赋怕是现在就已经突破到明澈境了。”慕若涵娇声说道。   “不至于,我还想在尘净境圆满多打磨一段时间,等突破极境之后再考虑晋升明澈境的事,若涵你也要记住,有时不要太在意进境速度,要更注重夯实根基,在每一境都尽可能达到极限,这样才能走的更远。”辰轩告诫道。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回来,真希望她能晚一点,不然我们又要过的战战兢兢的了。”慕若涵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暗。   “但若没了她,我们现在还只能在外门和乌泱泱一大片人抢夺奖励寥寥的宗门任务,精打细算每一块下品灵石,而且也绝不可能拥有如上清世界般宝贵的修炼环境,就更别说得到林师兄这等天才亲自传授丹器符三道的机会了。”辰轩喟然叹道。   “我知道若是没了她,凭我自己的天赋根本就入不了仙宫的门,但我宁愿不要这些,还是做回那个平凡但快乐的煜国公主,只要把我的兄长和父亲还回来。”慕若涵说着,眼眸中沁出点点晶莹。   “她的一身红妆,尽是世人的鲜血染成,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就像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兄长是怎么死的!”她一抹泪花,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涵你心里清楚就好,别说出来,我们现在还离不开她。”   “嗯,哥哥,我知道的。”她含泪点点头。   两人正悄悄说着话,聊着过往和未来,星若峰上空,一道长虹消散,一个出尘高绝飘若飞雪的绝代仙子从中缓缓显露了身形。   辰轩比慕若涵感知敏锐很多,立刻察觉到来人,面色一变示意慕若涵噤声,接着拉着她站起来,朝着天边行礼。   “恭迎澹台师姐。”*2   虽是寒冬凛然,但慕若涵只感觉自己瞬间就汗湿了襟背,面色惨白,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她不确定澹台绫兮听没听见她的恶语,若是听见了,以她的残忍和恶毒,就算能留自己一命,恐怕也会将自己折磨的神智不清。   澹台绫兮缓缓落地,瞥了慕若涵一眼,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从来不需要人原谅,只要你能强过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瞬间,慕若涵心若死灰,她甚至都能想到澹台绫兮会怎么对付自己,就像自己从小在宫中听到的那些妃子怎么折磨多嘴的宫女的。   “好了,慕若涵离开,辰轩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出乎意料的,澹台绫兮放过了自己,慕若涵甚至有种大难不死的喜悦,直到在静室里修炼时还心有余悸。   澹台绫兮将目光移向辰轩,在她的感知里,辰轩气血充沛远超同阶,眼中精光闪烁灵魂饱满,提升非常明显。   “不错,知道根基扎实的重要性,没有盲目追求速度。”她微微颔首。   “全赖澹台师姐栽培,没有澹台师姐的帮助辰轩走不到这一步。”   辰轩没有丝毫自满,也没有说坏话被发现的窘迫,风轻云淡地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接着主动取出几个白净玉瓶,恭敬地递给澹台绫兮:“师姐,这是几个月来无缺之血的份额。”   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嘴角轻笑:“不错,倒是越来越自觉了。”   辰轩感到有些奇怪,澹台师姐对他们从来都是漠然俯视,不放在眼里,哪怕明知他们在背地里商讨怎么报复她,她也懒得理会,但今次不但回应了,还对他们露出了笑容,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怪事。   辰轩偷偷打量师姐发现,她和以前相比似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虽然容颜依旧无人可及,气质依旧清冷绝俗,但总让人感觉鲜活了些。   按照林师兄的话来讲,面对她时至少能感觉出来她是人,而不是无情无性的天。   此去外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辰轩没有渠道获知澹台绫兮的消息,只能在心里暗自揣摩。   “我这次出行收获很大,最多一个月内就要准备闭关突破,此次闭关可能持续几年时间,所以你需要在这段时间把至少三年份的无缺之血准备好,不用担心生命或根基受损,我会给你准备足够的气血补品。”   “另外,等我破关而出时,我希望看到你已经凝练神魂了,那时除了无缺之血外,我还要你同样准备一份无缺之魂。”澹台绫兮吩咐道,她的话语轻描淡写,但辰轩却听得面色发白。   “师弟我……”辰轩张了张嘴,向来冷静理智的心态也差点破了功。   “怎么,辰轩你有何话说?”澹台绫兮眼眸瞬间变冷,锋利的眸光凌厉如刀。   我是人,不是挤奶的牛,而且一个月你要让我拿出三年的份,你是想把我榨成人干吗!?   但面对着一指就能把他和慕若涵碾死的澹台绫兮,他终究没敢说出口。   “师弟我一定按质按量,在规定的时间内准备好,还请师姐放心。”他垂下头“平静”说道。   ......   玉清世界,普华峰,夜晚。   月朗星稀,雨雪飘飘。   伊紫鸢独坐高楼,轻盈的月色洒落在她身上,仿佛有一层的银辉跃动。   素手在奢华的古琴上扫拨,天空中的飞雪似也被动人的音律所惑,时而聚合成朵朵白花,时而变作翱翔的青鸟,时而纷纷扬扬零落满地。   身后,一个黑裙侍女恭敬地垂首侍立,等待琴曲的完结。   半晌,一曲琴毕,伊紫鸢抱着琴向静室走去。   情琴不仅是她正在参悟的法则,也是她的神魂修炼之法,她偶然一次机会发现,在每天夜晚修灵前锻魂能使得修炼时更加静心,提高修炼效率,之后她也就形成了这个习惯。   下了高楼,穿过回廊,她来到一座小院里。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淡声说道:“伊雨,你先去忙你的事,我不需要你跟着了。”   身后的黑裙侍女领命告退。   她抬眼望去,只见院中的一颗堆着厚厚雪盖的树下,一个男人静静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等她很久了。 第197章 姐妹与大师兄   男人一身黑衣立于树下,身前仿佛立了一堵透明的墙,漫天的落雪竟无一片敢从他身前飘过,他的身边如同永恒的死域,狂乱的血煞将一切物体都撕的粉碎,他的身后仿佛无尽的夜,只有黄泉的幽魂能够通过。   男人双眸猩红,逸散的红光充斥着无边煞气,能将任何敢于冒犯他威严之人神魂震裂。   “你利用了我。”他说。   伊紫鸢毫不畏惧地走到近前,仔细端详他一番,连衣裙被煞气割破也不在意。   “你更强了,也更迷人了。”   “若你能把精力全用在修炼上,你也会更强。”男人伸出手,扼住她的喉,将她一点点提起。   伊紫鸢玉足上踩着的紫色绒羽高跟鞋一点点离地,哪怕她将秀美的足背绷成一条直线也只能勉强点着地面,但她脸上依然带着温和优雅的微笑。   她深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他很危险而致命,但那是对别人,对她来说,男人只是一匹难驯的狼,而狼永远不会伤害与他共舞的人。   “你利用了我。”男人再次说道,接着他扼紧了喉。   “我们,谈何利用?”伊紫鸢的声音因为出气不顺而变得断续,但她依然不疾不徐。   “你在背着我和你姐姐做什么,告诉我。”男人问。   “我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你不是都了解过吗,我还能背着你做什么呢?”伊紫鸢面颊突然染上一片晕红,眼眸中的情意如水,温暖的连极地之雪也能融化。   她的嘴角挂着勾魂摄魄的笑意,仙子的气质荡然无存,活脱脱就像一只玩弄人心的狐狸。   不,不对,天生拥有情之法则的她,远比妖狐更加惑人。   “你为什么要以我的名义骗断魂关镇守长老出来,你在断魂关里有什么安排,今天若你不说,你会死!”男人身躯一震,无边的血煞爆发,小院、高楼、阁亭全部粉碎,连普华峰上的雪也像受到了惊吓,再也不敢落下。   伊紫鸢不再挣扎,任凭男人将她提在半空,只是伸出手来点在男人心口。   “我知道你不会杀了我的,对吗?”她看着男人因疼痛而皱紧的眉头,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但指尖却向着男人心口一点点深入。   随着疼痛不断加大,伊紫鸢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按照平常来说,被她下了蚀情咒的人,到了这种程度已经快神魂崩溃了,这可是她的天赋法则,不是那些操控痛觉的低级手段能比的。   但男人也只是用另一只手抓住她,不让她继续,丝毫没有要崩溃的迹象。   “我们同心同命,你对我造成多少伤害,自己就会承受更多,你又何必如此呢?”   伊紫鸢动情地抚摸着男人的唇,身体渐渐变得火热。   男人冷峻的面颊上升起一股怒意,但很快压制下来,当年他没有经受住诱惑犯下了错,这就是他要承担的后果。   “滚!”   男人一甩臂膀,将伊紫鸢狠狠朝远处砸去。   她宛如一枚炮弹般砸进了瓦砾砖木堆中,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声中去势不停,向下凿出一条数里长的空洞,直直地嵌进了山体中。   “主人!”   一旁的黑裙侍女听到声响急忙赶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侍女知道主人和男人的关系,本来打算凝神修炼免得打扰到他们的好事,但没想到这次两人竟然大打出手,连静室都被震塌了,她刚从废墟中挣脱出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伊紫鸢缓缓从山体中飞出,嘴角淌落鲜血,鬓钗散乱,深紫色的华美裙裳也变得破破烂烂,露出些许诱人的春光,连裙下玉腿上的淡紫色冰蚕丝薄袜也被划出一个个破洞,看起来分外柔弱。   与此同时,男人的嘴角也流出汩汩鲜血,落到地上时,冰雪宛如遇到滚水般刹那融化,血液沾染到泥土,其中蕴藏的杀戮之气竟把土壤中潜藏的生机和植种都尽数杀死。   “你还是这么霸道。”伊紫鸢伸出柔软灵活的长舌舔舐着唇角的鲜血,眼眸迷离,神色丝毫不以为意,“但比起当年给你下咒后你的狂怒,这点还不算什么,那时候的你可是将紫鸢的四肢都扯断,内脏都打碎还消不了气呢。”   小指微勾,无形的法则颤动,象征着暴怒的红色气团渐渐缩小,男人的情绪也有了一些软化。   “断魂关的镇守长老是我的人,他要是被裁决殿问罪了对你有什么好处?”男人一口将嘴里的淤血吐出,眼眸深邃,“若是你做的事被仙宫发现,被处死,你想过你姐姐吗?”   伊紫鸢自然知道后果,但伊族筹划了数百年的事总有人要去做,姐姐天赋高实力强,被仙宫看中成为了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姐,姐姐的职责就是努力修炼继续提升实力,这种危险的事当然就只能交给自己来办。   而且若不是这些年来得到本家强者指点和珍贵道法典籍的经文,她们这只人丁稀少、底蕴浅薄的支脉又怎么能有足够的能力培养出姐姐呢?   没有什么后悔的,这是唯一的路,只要小心藏好不被发现就一切无恙。   但伊霏的死去确实让她心中蒙上一层阴影,她不知道断魂关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的行动有没有被人发现,必须要保证没有缺漏她才能安心。   想到这,她飞身上前,环着男人的腰,贴着男人的耳侧吐气如兰:“寒,你真的冤枉紫鸢了,断魂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焦急,让紫鸢替你分忧可好?”   季寒一掌推开她,哪怕她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一身春光尽泄也没有理会,一双猩红的眼眸带着审视:“明知故问!”   伊紫鸢索性也不起身,两只手支在一边,侧着身子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柔弱的姿态展露无疑:“紫鸢什么都没做,自是什么都不知。”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暗暗调动着法则,刺激着蚀情咒,影响季寒的情绪。   “断魂关三千多名修士不明不白的死去,只余两人存活。”不知是蚀情咒的缘故,还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语,大师兄季寒终究将消息告诉了她。   “哪两个人?”伊紫鸢不自觉的眯起眼眸,语气森寒。   “一个语天观的羽流,一个仙宫的澹台绫兮。”一边说着,季寒也一边观察着伊紫鸢的神情。   伊紫鸢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失误,立刻换上一副妩媚的笑颜,眼波盈盈地望着季寒,姿态妖娆的起身,不经意的将自己优美的曲线展现在他面前。   “寒,别聊这些了,今日你来我这里,紫鸢很高兴,让我们来做一些舒服的事吧,紫鸢会好好伺候你的。”她走上前去,挤靠着季寒的胸膛,一手向上抚摸他粗糙的脸颊,一手向下探寻他的火热。   季寒面无表情,沉声说道:“我是你姐姐的道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伊紫鸢眼中紫光一闪,季寒身体中象征着色.欲的粉色气团猛然增大,炽热的血气顿时扑面而来,将冰天雪地的四周融化成泥泞的湿地。   “这不更好吗,姐姐不想做的事妹妹来帮她做,紫鸢可不像姐姐那么严肃认真,如果可以,紫鸢甚至想着某天和姐姐一起跪在榻上恭敬地迎接寒呢。”   听到伊紫鸢的话,季寒终于伸出火热大手,死死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往身下按去。 第198章 挑选与控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云收雨歇。   “主人。”   黑裙侍女看着倒在冰天雪地里浑身赤.裸的伊紫鸢,脸上露出一抹心疼之色,连忙走上前去。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主人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   华美高贵的长裙已碎成了丝丝缕缕的碎布,一些挂在身上,一些散落在雪堆中,还有些不翼而飞。   大团大团的嫣红几乎涂满了伊紫鸢晶莹如玉的身子,面色似雪苍白,四肢皆是青紫一片,甚至有些许的扭曲,身下的白雪与赤红相映,看起来是那么恐怖。   最让侍女心惊的,是她的下半身,双腿和玉足上的肌肤血肉模糊,像是被铁筛子筛过,骨骼明显被大力捏断,诱人的淡紫色蚕丝薄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些被鲜血打湿黏在腿上,另一些只能在腰肢上才能找到。   大捧大捧的鲜血汇聚在臀下,还不时有新的液体从伤口处滴落,绽放出一圈圈涟漪,就像分娩时大出血的场景。   若不是伊紫鸢乃是修仙之人,肉体强横,怕是早已死去多时。   “主人,大师兄怎么能这么对您!我们一定要告诉大师姐!让她远离如此豺狼之辈!”侍女双眸瞪得溜圆,浑身气得发抖。   “咳咳,告诉姐姐干嘛,让她知道妹妹在和自己的道侣通.奸吗?”伊紫鸢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接着便是阵阵虚弱的喘息。   侍女见了连忙取出疗伤丹药帮她服下,但眼眶也红了一片,眸中垂泪。   “那也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您!”   伊紫鸢服下丹药后面色红润些许,神色却十分轻松。   “看来我的炼体境界还是太低了,都承受不住他的速度和力量。”   侍女闻言急了,连声说道:“您都现在这幅模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伊紫鸢转过眼眸看着伊雨,露出一抹笑容。   “你和伊霏跟了我那么多年,现在她死了,我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我会一直跟着您的,这是我的命运。”伊雨帮她把扭曲的骨骼归位,接着为她注入灵力疗伤。   伊紫鸢螓首轻点。   “我们不能失去季寒这个助力,他不仅是这一代仙宫弟子的大师兄,还是戮灭殿殿主的亲传弟子,仙宫最**力势力的下一代继承人,我们伊族需要他。”   说到这,伊紫鸢突然想了一件事,吩咐道:“你明天去把青河从私狱里提出来,我怀疑他有测定未来天机之类的法则,或许能算出断魂关之事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折磨这么久了,他也应该服软了。”   侍女点头说道:“伊雨明白。”   ......   翌日。   伊紫鸢换了一身青白色淡雅绸缎长裙,腰系丝绦,额描红钿,足踏白底金边云纹软靴,从外表上看起来已经与平常并无两样。   昨日损毁的建筑已恢复原状,她悠然的品着香茗,于厅堂中等候。   没过多久,伊雨就把青河带了上来,此时的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老远都能问到一身臭味,若不是处于寒冬,怕是恶臭能飘到另一峰上去。   “青河,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伊紫鸢居高临下的说着,言语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强硬。   青河眼神迷茫,用肮脏的手把杂乱的头发分开,才看清伊紫鸢的模样。   “嗬嗬,哈哈,嘻嘻。”他发出几声怪异的嚎叫。   伊紫鸢皱了皱眉,才关了短短几个月,难道就精神失常了,怎么可能?   “青河,少装疯作傻,修仙者一次闭关就好几年,你这套把戏太假了。”   青河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盯着伊紫鸢看,而后嗤笑一声:“以前你还只是个贱人,没想到现在升级成烂货了。”   伊紫鸢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惊,面色却不露分毫,至于被辱骂,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仅算的出未来,连过去也能知晓,这样的人必须为我所用!   “只要你能帮我算一件事,我不仅放了你,还会给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想到这里,她迅速变化了语调,神色也变得妩媚多情,一边妖娆地走向青河,一边勾动着小指,操控青河身体中的粉色气团增大。   青河只感觉身体一热,口中发干,伊紫鸢曼妙的身段在眼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诱惑,一种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很快占据了脑海。   伊紫鸢毫不在乎青河身上的赃污,挤入他怀中,身上馥郁的幽香没有丝毫吝惜地灌入他的口鼻,一双玉手拨开他的凌乱的发,捧着他的下颌与他深情对视。   眼中的粉色氤氲鼓涨,青河清明的眼眸也一点点失去焦点。   “告诉我,断魂关中发生了什么事,伊霏是怎么死的,会不会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深情款款地贴近青河耳边轻语,就像是情人间在诉说相思,哪怕面前恶臭熏天也只当没闻见。   然而,青河神魂的核心之处,一团青色的虚幻波光泛起涟漪,他的眼神刹那间便重归清明。   “滚,离我远点,我嫌你脏!”他怒喝一声,一个耳光打在伊紫鸢比象牙还白皙的娇颜上,而后猛地把她推开。   伊紫鸢不敢置信地捂住脸,鲜红的掌印清晰地印在娇嫩的肌肤之上,是那样刺眼。   “伊雨!”她高耸的胸膛剧烈起伏,强忍住把青河当场格杀的冲动,把侍女叫了进来。   “主人!”侍女一进来就看见伊紫鸢破了相,立刻唤出法剑二话不说刺向青河。   “等等。”伊紫鸢粉面含怒,说道。   伊雨在剑光离青河颈项只差分毫距离时将将收剑停住。   “留他还有用。”   “可他根本就不配合,折磨了几个月也不松口!”侍女无法理解为什么还要对青河手下留情,就算他死了,整个仙宫也不会有谁记得他,更别提给他出头。   “你等会把他带下去,用控魂术!”伊紫鸢下定了决心,哪怕需要花费几年时间洗脑也必须得到青河的忠诚,他的能力太重要了,而且她只能通过青河才能知晓伊霏真正的死因,羽流和澹台绫兮哪怕知道也不一定会说真话。   若是伊霏是被其他人害死的,她必将为她报仇!   伊雨闻言终于放下剑,但依然用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死死盯着他。   “好了,别管他了,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伊紫鸢平复了情绪,重新冷静下来,不过是被扇了耳光,和今后可以得到的好处相比不算什么。   “请吩咐,主人。”   “伊霏已死,她留下的空位需要有人填补,你立刻着手安排在仙宫中挑选合适的人,方式不限。”   “有什么要求吗?”   “第一,身世清白,没有修仙者背景,你可以从最近两年新晋外门弟子中遴选,第二,貌美的女子,我不想有一个丑陋的人整天出现在我面前,第三,脑袋灵光,眼界开阔,不要天真稚嫩之辈,一些从前是普通农家子弟的人就算了。”伊紫鸢略微想了一下说道。   “天赋没有限制吗?”伊雨有些疑惑。   “天赋最后考虑,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帮我做见不得光事的人,而不是一个强大的战力,人选出来之后和青河一样先关起来,立刻对她施展控魂术,等过个几年确保思想绝对忠诚后再放出来,你明白了吗?”伊紫鸢眼中冷光一闪,吩咐道。   “遵命,主人。” 第199章 青羽殿来人   上清世界,星若峰,映星湖。   数道虹光悬停在山峰外,对着映星湖旁的几间竹楼朗声抱拳道:“澹台仙子,我等乃青羽殿之人,今有事相告,还请开放护山大阵让我等与您一见。”   正在湖中炼体的辰轩闻言,立即走上两级木阶,敲响澹台绫兮的屋门。   片刻之后。   澹台绫兮端坐主位,辰轩和慕若涵立于左右侧旁听,青羽殿诸人则各自在客位落座。   待慕若涵为所有人奉上茶盏之后,澹台绫兮眼眸微动淡然说道:“不知诸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位于客座首席的是一名衣着鲜丽、容光焕发的中年男子,他面相俊朗沉着,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老练通达之感,仿佛他坐在那里事情就不会生乱。   他声音温和地说着:“在下名为宁远,乃青羽殿第三长老麾下转星司司长,请允许在下先为尊贵的‘青’介绍今天来拜访的各位同僚。”   “等等。”澹台绫兮出言打断,“‘青’是谁?”   “是您,澹台仙子。”宁远回答道,“‘青’是青羽殿顶级仙门行走的一个称号,而现任的行走正是仙子您。”   青羽殿的体制与其他宫阁有所不同,它最顶层是殿主和两位副殿主,而后是带着荣誉隐退性质的十八元老,其下才是真正有实权的三十六位长老。   十八元老除非事关生死存亡否则不会出现,殿主长期神隐,而两位副殿主已濒临大限,正在闭死关,所以如今青羽殿目前基本上由长老们主持。   三十六位长老中,第一至第七长老权势最大,第一长老又称执殿长老,汇总殿中重要事项,并辅佐殿主处理。   第二长老负责与其他势力对接和对外发言。   第三长老负责殿内日常事务运转和人事变动。   第四长老负责财务珍宝。   第五长老名义上掌控一支力量,用于惩戒敢于违反条约的仙门,但他只有平日管理和战时指挥权,何时使用这支力量由殿主或青羽座决定。   第六长老负责管理和签订与其他仙门势力的条约,并监察其条约履行情况。   第七长老负责与九玄上清宫高层其他仙门势力接触时的礼仪仪仗事项。   各个长老根据职权范围,麾下都设置有数量不同的司,普通青羽殿弟子便名列这些司中,例如第三长老麾下的转星司和移月司。   其中着重要说明的是第二长老,其麾下没有司,而是各个行走以及执羽者,每位执羽者负责一方仙门或势力,按照势力强弱分为顶级仙门执羽者、高级仙门执羽者和中级、低级。   内门大比时,玄清曾邀请冷猎雨加入青羽殿,他给出的职位便是顶级仙门太上道宗的执羽者。   而仙门行走则总管这一级别所有执羽者,同样按照势力强弱分为顶级、高级、中级和低级。   澹台绫兮身为顶级仙门行走,麾下便是语天观执羽者、太上道宗执羽者、妖族执羽者、灵族执羽者、彼岸神殿执羽者等。   青羽座是青羽殿的最高决策院,一切重大事项必须由青羽座审议决定,可以说进入其中才能说是青羽殿真正的高层。   其成员共有十一位,一位殿主和两位副殿主,第一至第七长老以及顶级仙门行走,由此也可以看出,虽然顶级仙门行走名义上位于第二长老麾下,但事实上并不受其辖制。   宁远一一为澹台绫兮介绍过后,再次行礼说道:“今日前来,主要是为澹台仙子上任一事。”   听到这句话,澹台绫兮忽然想起了自己虽然答应了加入青羽殿,但几个月了连门都还没进去过,心里不由得有些惭愧。   果然,下一句宁远就问道:“不知何时澹台仙子能正式赴任,在下也好安排相应的仪式和程序,玄清长老已经过问多次了。”   说完,转星司几位齐刷刷地望向澹台绫兮,想要她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她沉吟片刻,决定如实相告:“一个月后我准备闭关破境,将所有融会贯通,大概需要两到三年时间,之后我才能赴任。”   转星司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喜忧各不相同,传音交流起来。   片刻之后,他们有了决定。   宁远开口说道:“既是与破境有关,澹台仙子不必自责,以往也常有因闭关破境数年乃至十数年不能履职的,我等定如实报与玄清长老,按照之前的规矩,此职位将会由其他人暂代,还请仙子知悉。”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   将转星司的人打发走后,她抬眼看向辰轩和慕若涵两人。   慕若涵被这目光弄得有些惴惴不安,不由得问道:“澹台师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们说?”   “辰轩你先离开。”她说道。   辰轩皱了皱眉,他可不放心澹台绫兮和若涵独处一室,谁知道这残暴冷血的疯女人又要出搞什么幺蛾子来。   但他心底又转念想到,就算澹台绫兮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有能力反抗吗?   所以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出去之前给了若涵一个眼神:不要答应、不要相信、不要允诺。   很快,室内只剩她们两人了,空旷而冷清的空间给了慕若涵太多恐惧,让她手心发汗、心如擂鼓,甚至都不敢去看澹台绫兮。   “不知...澹台师姐...有什么事要交给我这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办?”或许是在煜国时澹台绫兮带给她太多的恐惧和愤怒,以至于慕若涵现在心中很矛盾,一方面恨不得杀了她,但另一方面又怕的要死。   、   “很简单,你应该听说过最近有一黑裙女子去外门寻找合适的侍女一事。”澹台绫兮冷淡地说着,让慕若涵心里越发害怕,“我要你去争取这个侍女之位。”   “啊?”慕若涵小口微张,有些不解。   澹台绫兮想起伊霏记忆中的场景,知道黑裙女子便是伊雨,此番前来挑选定是为了补足伊霏死后留下的位置,若是慕若涵被选上,她就能将伊紫鸢的秘密通通挖出来。   但要达到这一步,还需要一系列步骤。   “伊紫鸢可是真传仙子,地位不在我之下,而且她对于自己的侍女可是像对待自己姐妹一样亲近,修炼资源方面不用担心。”   “如何,你答应吗?”澹台绫兮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就像一只用奶酪诱捕老鼠的猫。   当然,她没说的是,要得到伊紫鸢真正的信任,还要被她施以控魂术确保不会背叛才行。 第200章 翻脸   伊紫鸢的控魂术虽然耗费时间很长,而且对受术者的修为有严格的限制,但好处是不管受术者是否反抗都不会对结果产生影响,而澹台绫兮的控制魂符虽然只需要一瞬间,但它需要受术者心甘情愿或者被迫心甘情愿才能成功。   慕若涵有些心动了,不是为了资源,也不是因为伊紫鸢对侍女亲近,而是能借此逃离澹台绫兮,甚至大胆一点想一想,说不定她还能借助伊紫鸢的力量向澹台绫兮复仇!   “那么如果我被选上了,我需要做什么呢?”慕若涵按捺下心中的激荡,问道。   澹台绫兮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她知道慕若涵的心里防线已经动摇了。   “你需要博取伊紫鸢的信任,将她所有的事情记在心里或者存在玉简里,定期告知于我,除此之外,别无他事。”   “我答应!”像是怕澹台绫兮改变主意,慕若涵立刻答道。   “很好。”澹台绫兮满意地点点头。   “在此之前,为了保证你的忠诚,不会反过来出卖我,我需要对你种下控制血符和控制魂符,和辰轩类似,不过你比他多了一道魂符。”   一边说着,澹台绫兮一边心想,伊紫鸢的控魂术应该不会比魂心珠的控制魂符更强,所以她的控魂术不会产生效果,这样一来,一个获取了主人信任的完美卧底就诞生了。   慕若涵闻言却面色大变,她从未想过被澹台绫兮种下血符和魂符,若是如此,就算离开澹台绫兮的眼皮底下又如何,她还是会变成一个身体和思想全都忠诚于她的傀儡!   而且那样的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她的血海深仇会被遗忘、忽视,复仇更是无从谈起,她就算不上一个独立的人了,这与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不,你骗我,我不同意!”她厉声高喊,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转身朝门的方向跑去。   只要能出去,辰轩哥哥就会知道,他会保护我的,那样澹台绫兮的阴谋就会破灭,我一定要逃出去!   门口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炽热的阳光也越来越亮,她心中腾起了希望的焰火。   她感知到澹台绫兮还高坐法座之上,没有一点要阻止她的意思,不知为何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慕若涵咬着牙,浑身沐浴在阳光中,心里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砰!”   一堵透明的墙壁阻断了她的去路,也扑灭了她的希望之火。   “辰轩哥哥,救我,救救我!”   没有浪费时间尝试打破,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做不到,她也没有选择放弃,而是立刻高声呼救,期望辰轩能听到,但很可惜,这座木屋已经被完全包裹,无论是声音还是她,都逃不出去。   外界没有一点回应,她也终于放弃了,转过身来望着面色漠然、高高在上仿佛掌控一切的澹台绫兮,脸上娇美的容颜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贱人,婊.子,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被千人骑、万人轮!用xx洗脸、用xx作饭……”她怨毒地咒骂道,一点也没有身为皇室公主的优雅和风度,各种市井泼妇的肮脏言语和五谷轮回之物的名词从她那樱粉柔软的小嘴中吐出。   “你的控制血符和魂符需要人心甘情愿才能成功吧,你休想!”她死死地盯着澹台绫兮,美丽天真的面庞被仇恨和绝望冲击的扭曲,变得不好看了。   其实澹台绫兮大可以欺骗她,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打晕,这样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但澹台绫兮想要做一个测验,需要一个人激烈反抗来配合。   “魇咒•鬼梦!”她望着慕若涵,深邃的眼眸中涌动着浓郁的黑雾,耳边传来的刺耳骂声渐渐消弭。   慕若涵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而后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神魂、意识和肉身分离,飘飘荡荡转瞬间进入了断魂关的魇境之中。   澹台绫兮走下法座,一道控制血符从葱白的指尖飞出,没入了她的身体。   没有遇到抵抗,很简单便成功了。   而后一道控制魂符紧跟着飞入,但却传来了失败的信息。   澹台绫兮黛眉微皱,看来灵魂入梦并不算失去反抗之力。   没过多久,慕若涵的灵魂被魇境第二层的魇鬼杀死,转化成了又一个魇鬼。   这时,控制魂符终于传来了她想要的讯息,成功注入。   在魇境第二层中被杀,或者在第三层剧本中失败的人才会被判定为失去抵抗之力吗?   澹台绫兮感觉自己对控制魂符和魇境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但一个成为魇鬼的慕若涵可不是我想要的。”她低声自语着,眼中浓雾再起。   失去了理智,在魇境第二层中漫无目的游荡的慕若涵突然身子一顿,一道道白光从魇鬼之躯中绽放,就像破茧成蝶一样,慕若涵赤裸的魂魄从中碎裂的躯壳中脱出。   她从魇鬼重新变回了正常的灵魂,可此时的她已经被打上了澹台绫兮的标记,再也升不起对她不利的心思了。   撤掉魇咒,神魂重新回归身躯。   “澹台师姐。”慕若涵睁开了眼眸,柔声说道,此时的她看向澹台绫兮的眼神只剩下恭敬。   “很好,记住你的任务,务必要被伊雨选中。”澹台绫兮端详片刻,察觉到自己与慕若涵体内血符和魂符的联系,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她。   “是。”慕若涵微微一礼。   ......   几天过后。   澹台绫兮正于小筑静室中凝神修炼,她感觉自己离纯元境圆满的壁垒已经很接近了,如果能在这几天突破,就能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专心突破纯元境的极境之上。   她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次如果灵肉再度突破极境之上,那么她会获得极大的好处。   忽然。   木门被“砰”的一声粗暴的推开了,来人管也不管就直冲静室而来,脚步沉重而迅速,仅从木头间的震动就能看出他的愤怒。   “澹台绫兮,滚出来!”辰轩站在静室门口怒吼,他本想直接把门打破冲进去把她拉出来质问,但控制血符阻止了他,因为这样可能会对正在修炼的澹台绫兮造成伤害。   澹台绫兮睁开眼眸缓缓收功,而后平静悠然地走了出来,瞥了辰轩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还要问我,你为什么要对若涵下控制血符,而且不仅是身体,你还控制了她的魂魄,让她对你忠心耿耿?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配合你修炼,就不会伤害她!”辰轩死死压抑着滔天怒焰,厉声喝问。 第201章 请假   工作繁忙,特此请假 第202章 祈求   还是被发现了吗?   澹台绫兮微微皱眉。   也是,慕若涵对我的态度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无论是谁都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我可没有伤害她,相反,我所做的其实是在保护她。”澹台绫兮神色不紧不慢,话语却很像反派为自己行为开脱时说的。   “我没有兴趣听你胡扯,立刻撤销所有控制手段,把没有被动过任何手脚的若涵还给我,否则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一滴血液!”辰轩的怒火仿佛在胸膛炸开,他死死盯着澹台绫兮绝美的面容,心里不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澹台绫兮眼眸转冷,她决不允许无缺之血和无缺之魂的供应产生丝毫问题,这是她的底线,辰轩如果想以此要挟的话,那只能说他小看了控制血符的威能!   “你在威胁我?”   澹台绫兮的声音冷的仿佛夹杂的极寒冰雪,此话一出,“嘭”的一声,小筑所有门窗全部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打碎,外面的狂风争先恐后地冲进屋内,在耳边呼啸着,无数冰冷至极的飞雪也席卷着灌入,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辰轩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怒焰熊熊的眼眸坚定地看着她,如同磐石般不会更改。   澹台绫兮心念一动,控制血符立刻展现出应有的力量,辰轩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排出了身体,像个旁观者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手慢慢划破心口取出七彩斑斓的无缺之血,而后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看见了吗?”澹台绫兮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其实我不需要你的配合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只不过念你是个天才,所以给了你一定的自由,但别得寸进尺!”   辰轩咬着牙,脸上的愤怒和无力交杂,他多想现在不顾一切地朝澹台绫兮挥拳,将掌握的所有法术都给她来一遍,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但事实上每当他产生这个念头,身体就连一个小指也会脱离他的控制。   辰轩的怒火被冰冷的现实扑灭,谁也无法在实力差距大到令人绝望的事实面前还傻子般的硬挺。   他的眼中仿佛失去了光,他低下头,弯下腰,双膝与坚硬的乌木碰撞发出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他跪着朝澹台绫兮祈求:“求求您放过若涵,她天赋低微,实力弱小,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不负所托。”   多像一个为了家庭在外低头的男人啊,哪怕再铁骨铮铮又能如何呢,越在意就越输不起,人一旦有了舍弃不了的牵挂,激情和热血就冷却了,温顺的像头老黄牛,稳定、无害。   “你办不到。”然而,澹台绫兮毫不留情地说出冰冷的话语,一点也没为辰轩的俯首贴耳改变主意。   “伊紫鸢要的是侍女,不是侍男,你不满足条件。”   “而且我给慕若涵打入控制血符和控制魂符也是为了她不被伊紫鸢的控魂术控制,若非如此,她可没有足够的价值让我花费精力。”   断魂关之后,澹台绫兮终究有所改变,或许是过去的记忆变得清晰了的缘故,一些早已被遗忘的良知和同情心重新开始约束她的行为,否则她连这句解释也不会有。   “砰”   “砰”   ……   辰轩磕着头,嘴里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   “求求您在若涵得到伊紫鸢的信任或者任务完成之后撤销血符和魂符,我一定加倍努力,学习丹器符阵,在您出关之际给您提供更多的无缺之血和无缺之魂。”   辰轩放下了天魔高傲的身段,卑微地陷入了泥里。   澹台绫兮俯视着他,心里有些矛盾,她感觉到一种支配他人的愉悦在心里生长,但却和成长在蓝星带给她的道德准则发生冲突,她一边想要就这样冷冷地看着,然后拒绝他的请求,另一方面又十分不忍,想要立刻答应他。   但最终她也只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看你的表现。”   ……   一个月后,澹台绫兮把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帖,慕若涵也顺利被选中成为伊紫鸢的侍女,和青河一起关进了私狱里。   在这段时间中,她也顺利晋升纯元境圆满,正式封锁星若峰,开始闭关。   被重重阵法包裹的星若峰山体之中,澹台绫兮阅览识海深处仙宫道藏中解锁不久的进阶功法:九转玄元天功。   其实当她成为真传弟子之后,这本玉玄上法的进阶功法就已经解锁了,但一直没有时间转修,才拖到现在。   按照功法中记载,运转九转玄元天功淬炼出来的灵力质量比玉玄上法高出三倍不止,不仅纯净度更高,相同体积蕴含的能量也更庞大了,这就变相增加了修炼者的灵力储量,足以支持修炼者更持久地战斗,施展更消耗灵力的道法。   而且凝练速度和运转速度也与之前有质的提升,这些改变都进一步提高了修炼者对敌时的发挥出来的战力。   她预计用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完成功法的转修和纯净灵力的转化。   接着要做的就是灵力、肉体、神魂三大境界的突破,除了神魂还处于虚感境高阶外,其他两项都达到了圆满,但圆满并不是她的目标,她要做的是突破极境之上,只有在每一步都走到极限,她才能真正抵临世界之巅,也才有足够的把握飞升成仙!   唯一可惜的是神魂境界,因为魂伤的缘故,她的神魂并不圆满,这种不圆满可能是致命的,她有种预感,神魂的每一境她最多达到极境,却不可能如其他两项一样突破极境之上。   小小的山洞之中,流光溢彩,道韵弥漫,各种淡蓝的、赤金的、鲜红的、月魄灰的光芒宛如水流波动在半空中交织盛放,数种超凡秘力从她身体的大脑、肌腱、经络、血肉、骨骼、骨髓乃至四肢百骸中蒸腾而出。   梦魇法则纠缠变化,一股若隐若现的毁灭气息紧随其后,在她身后诞生出种种异象,而后又幻灭。   宛如惊涛拍岸,雷声隆隆,她的身体仿佛火山熔炉,雷云碰撞,捶打锻炼着她的力量与感悟,让它们融为一体,孕育出惊世之光。   神霞喷薄、气象万千,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气息愈发浑厚,强大! 第203章 天劫降   两年之后,冬季,某天中午。   万里飞雪的澄澈晴空似乎感受到什么莫名的气息,忽然渐渐黯淡下来,“哧”的一声,仿佛突破了什么隔膜,一股玄奥而至高的气息降临人世。   此时,上清世界内,无数核心弟子都心有所感,望向了星若峰的方向。   某处血焰深谷中,一个双眼暗红,浑身煞气漫天的男子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感兴趣的表情。   “极境之上,陌生的气息,看来过不了多久,我的对手又会多添一人。”   另一处云端之上,仙鹤伴飞,霞光普照,一个面容绝美,气质沉凝,仿若不萦尘世醉心于道的女子忽然睁开了双眸,望向远方。   “纯元境,已经两次突破极境之上,看来这几年中仙宫又出了一名了不得的人物。”   她的声音清淡渺远,眸中慧光闪烁,缭绕于身的道韵将她衬托的朦胧而清贵,说完便自己沉浸于自己的道中,再不管其他。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消息通过传音、玉简、法阵立刻向四面八方飞去,很快,哪怕身处其他世界的仙宫大能也得知了消息,立刻动身前往上清世界。   青羽殿中,玄清一身素色道袍,袍身鼓荡,散发出仙风道骨的气韵,他掐指一算,嘴角露出一抹和煦的笑。   “到时间了。”   随后向前迈出一步,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裁决殿,法座之上的黑暗中,仿佛浓墨涤荡,泛起层层涟漪,一个气息极淡,好似不在这片时空,远离这个世界的男子眼眸开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大道之花的香味,真是诱人。”   ......   “轰!”   澹台绫兮眼中神光爆闪,一掌击碎山体,飞向晦暗冰冷的天空。   转眼两年过去,此时的她神魂之境已历经了三次突破,从虚感境高阶到圆满,再至极境,最后突破显觉境初阶。   灵力和肉身,也纷纷到了突破极境之上的重要关口。   无论是修为还是状态,此时的她都可以称得上是巅峰。   身上衣裙猎猎,冰肌玉骨晶莹生辉,一头墨发在呼啸的寒风中狂舞,她似有所感,抬眼望去。   只见万里纷落的雪花不知何时停歇了,一块小小的黄泥出现在离她不远的空中,它的气息若隐若现,仿佛轻于鸿毛却又似乎重逾星辰,它不紧不慢的向澹台绫兮飞去,一股凭空而生的吸引力随着距离的缩短和时间的流逝而快速增强。   澹台绫兮的感厄之眼发出阵阵钻心的刺痛,流出大滴大滴的魂泪,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无限可能之中,她身陨的可能性占据了一半。   这是她晋升虚感境极境时领悟之法,顾名思义,能够从自己正在经历的事中看出部分未来的图景,趋吉避凶。   “承世之壤!”   她认出了这块黄泥的来历,就像蓝星的古老神话息壤一样,这块小小的黄泥有着近乎无限的质量,只要时间足够,有的甚至能够衍化出一颗星辰!   而这股吸引力,或许就是因为质量太大而产生的引力,只不过这股引力只有她能感受到。   此时,星若峰之外,已经有数十名核心弟子围观她渡劫,而且这个人数还在陆续不断的增加。   整个星若峰和外界产生出一道无形的壁障,分成了两个世界,星若峰外,一切安好,还是宁静祥和的雪天,星若峰内,则是步步杀机,九死一生!   “这位女修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有弟子问道。   “她是本次内门大比第一,获得了仙子称号的澹台绫兮,才来没几个月,你没见过也正常,听说长老们为了争抢这位绝世天才所以破例让她进入上清世界。”有人回答。   “她模样倒称得上绝世,但天赋是否绝世还值得商榷,每见一个人就这般形容,这个词都被用烂了,再说能成为仙宫核心弟子的谁不是天才,先过了渡劫这关再说吧。”一双臂环抱,满脸高傲之色的男修说道。   听到这话,不远处一位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人摇摇头嘲笑道:“项岚你在酸什么呢,你认得出这是什么劫吗,真是不知者无畏。”   名叫项岚的男修顿时面色一变想要发怒,但看见嘲讽他的人后又悻悻地忍了下来:“那你说这是什么劫,最多不过极境之劫嘛,当谁没见过似的,当年我晋升凝心境时就遇见过,还只差一点就渡劫成功了。”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在说你那极境之劫呢,在场诸位都听你讲过八百遍了,蠢货,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禁忌之劫,世间的极限为极境,雷劫归于天道,但禁忌可是超越世间极限的存在,它的劫雷由大道掌控,天道气息和大道气息都分辨不清,难怪在场诸位就你没登临过极境,简直可笑。”   听到这,周围的众人也纷纷向项岚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露出一副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的样子,反而更让项岚怒火中烧。   再说另一边。   澹台绫兮面对朝她飞来的黄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启五相法阵,仙灵玉骨上金色的符文涌动出骇人的能量,足踏“三相·速”拉开距离,手捏“戮灭·太阴神雷”法印,唤出一道庞大的冷紫色的落雷向其轰然劈落!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寰宇,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黄泥上竟然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速度也没有片刻停顿,仍慢悠悠地朝着澹台绫兮飞来。   “嘶!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太阴神雷这种天阶法术都造成不了伤害,不愧是禁忌之劫,够难缠。”一旁观看渡劫的弟子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有些难以置信。   吸引力越来越大,澹台绫兮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飞快降低,她也顾不得许多了,手捏裁决法印,默念法诀,施展出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过的裁决·冥绝天罗遁。   速度骤然提高一截,距离再次拉开,但还不等她心里松一口气,黄泥猛地加速,向她疾驰而来。   “禁忌·神圣光华”   “戮灭·万千荆棘”   “戮灭·罗刹血域”   ……   无数强大法术和神通在短短时间内向黄泥轰去,就连澹台绫兮的面色也因为灵力疯狂消耗而变得苍白。   然而平日里足以毁城摧山的法术在面对小小黄泥时却显得那么无力,甚至连它的速度都没能减缓,不过也可以理解,对于少说也有陨星质量的它来说这些攻击只能算得上挠痒痒。   赤金色的血液如大江滔滔在她血管里奔流和坚硬的仙灵玉骨一起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强大肉身,让她稍微安心。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法术无用的她不再浪费灵力,而是将所有林鹿鸣为她制作的符箓和花木簪、玄晶手链、青灵软甲、四叶草耳坠等法器通通扔向黄泥,而后轰然自爆,纵使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总比没有好。 第204章 双重禁忌   “没用的,此次禁忌之劫是承世之壤,它代表着构建世界的四种大道地火水风之一的‘地’,纵使澹台仙子是法玄境修为,她的攻击也不会起什么作用。”有核心弟子在一旁分析道。   “是的,要打破‘地’,唯有同一个层次的道才会有影响,可有那种能力的人,至少也是副殿主级别以上,谁会冒着被大道厌恶的后果出手干涉呢?”有人摇了摇头,神色惋惜,“看来澹台仙子这次不仅无法渡过雷劫,连命也很难保住了。”   “可惜,没想到我会亲眼见证一位绝世天才的陨落。”   正当众人谈论时,黄泥毫发无损地从符箓法器自爆的烟尘中穿过,宛如一道闪电般向澹台绫兮直射而去。   速度又变快了!   她心下一沉,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而且也再无其他手段能处理它,只能最后冒险一试了。   “血精空间!”   她催动血精珠,嫣红的光芒突然盛放,将天空映成一片血红,她迎着光芒迈步踏入,身形骤然消失不见,唯有一块黄泥极速划过她刚才的位置。   “澹台仙子……人呢?”众人面面相觑,疑惑问道。   “应该是进入她自己拥有的位面空间去了。”一位男修眼中精光一闪,猜出个大概来。   “但无论是进入秘境还是进入其他依附于仙元大陆的位面,都需要撕裂空间穿梭虚空才行啊,可她刚刚明明只是走进了红光里,整个人就不见了。”有人质疑道。   “不知道,或许她的空间比较特殊吧,毕竟修仙者个个手段莫测,谁也不敢说自己了解的就一定是对的。”那位男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无法解释。   忽然,众人身边空间法则蔓延,虚无的空气仿佛水波一般泛起了涟漪,一位柔致风雅的青年男子踩过水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咦,澹台仙子呢,难道是我算错时间了?”他和煦温暖的面庞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对于他来说是极少见的。   “恭迎玄清长老。”   “恭迎玄清长老。”*N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向着男子行礼。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问道:“有人能为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话音落下,一位容貌昳丽的女修上前两步说道:“我来吧。”   “澹台仙子被承世之壤追击,她用尽手段也没能伤其分毫,最后时刻她身上散发出阵阵红光,而后走入红光中消失不见。”   玄清点点头,伸手凭空一抓,一枚镜子出现在他手上。   “多谢你的解答,这个九品法器就给你吧,它镜面所对之处,一切伪装了身形、样貌、血脉、气息的人和物都会显出原形,当然,它对于用法则遮掩的无效,因为那是圣器的领域了。”   女修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虽然对核心弟子而言,九品法器并不算稀有,但如此简单就得到了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多谢玄清长老。”   等待了一会儿,有人皱眉问道:“这就结束了,澹台仙子通过逃到另一个空间就摆脱了禁忌天劫?”   玄清微笑着摇摇头,伸手指去:“你看,承世之壤不是还在那吗,澹台仙子什么时候回来,天劫什么时候继续。”   “除了击溃、消解、身陨,没有第四种方法能够渡过禁忌天劫,谁也不例外。”   血精空间。   澹台绫兮心有余悸地微微喘息着,刚才只差一点就逃不掉了,她能感觉到黄泥对她的引力甚至穿过了空间作用在她身上,若不是快了一步,她都有种会半途被拽回来的错觉。   迅速收敛心神,催动功法,庞大的灵力漩涡立时汇聚于她的上方,宛如一个漏斗般将周围精纯的灵气灌入她体内。   逃出来容易,回去难,若是禁忌天劫并不会随着目标的消失而消散,那么她迟早还会面对,因此需要快速恢复实力。   数个时辰之后。   她睁开眼眸,一身实力尽数恢复,事到如今尽管依然没能想出完美渡过天劫的办法,但修仙之路本就充满了变数和危机,谁也不敢说能掌控一切,想要渡过禁忌天劫,只能用命去拼,没有取巧的手段。   红光渐盛,她轻吐一口气,一步迈入,重新回到星若峰。   捕捉到了她的气息,黄泥立刻向她极速飞来,同时,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变得无比强大的引力几乎第一时间就将她拉向黄泥的方向。   “五相,开!”   “晨星陨灭阵,开!”   一声娇喝,天地风云变化,深沉晦暗,遮天蔽日的五相法阵自天空映射而下,与澹台绫兮骨骼上的秘纹交相呼应,秘力流转,星若峰上玄奥繁密的阵纹也从沉睡中苏醒,一点点显露出来。   她将法阵催动到极限,晨星陨灭的异象仿佛将方圆千里带入了浩瀚深邃的宇宙星空之中,一道道宛如灭世般的光流从无限远处无声地砸落。   她肌体盈辉照耀天穹,宛如圣洁的天女,灵力如同风暴般狂卷,磅礴血气喷薄而出,如同滚滚狼烟蔓延千里,骨骼颤动哀鸣,识海震荡,神魂之力滔滔涌出,她施展出了能施展的一切,榨干身体的每一分潜能,把力量都发挥到了极限。   此时的星若峰外,无数核心弟子、执事、司长、长老已经震撼到失语,他们从没想过一个纯元境的修士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们都是天才,其中不少人的实力比现在的澹台绫兮都强大的多,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在纯元境时能与眼前之人相比。   天才面对她会自卑,妖孽面对她也会羞愧。   今日,他们再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若不死,便是至尊。”   不知何人的声音传开,但众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玄清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只是轻声说道:“难,难,难。”   在澹台绫兮的极限威能之下,黄泥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还不等她升起一丝希望,晨星陨灭阵带来的宇宙异象便被莫名的熔化,阵法破灭,遮天黑幕被撕开,一束明亮到刺目的光芒将众人从深邃的黑暗转瞬带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一团透明的,扭曲的火焰从天而来,不紧不慢地直奔澹台绫兮而去。   焚天之火!   在场众人,无不升起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这是修仙者天然的心血来潮,是孱弱的生命对大道伟力的敬畏。   修灵与锻体的双重禁忌之劫,此刻同时到来! 第205章 脱胎换骨,道体重铸   澹台绫兮抿了抿唇,饶是以她的自负,面对此景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绝望。   或许是我太托大了,一个禁忌之劫都束手无策,还妄想同时突破。   尽管已经无济于事,但她开始反思自身,甚至回想起过往种种。   由于晨星陨灭阵的破灭,黄泥失去了阻挡它的力量,和透明火焰一起向着澹台绫兮飞来。   她刚想调动体内最后的灵力与气血做最后的挣扎,但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别反抗,让‘火’与‘地’在你体内交融,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回眸看去,只见玄清嘴唇微动,对着她轻轻一笑。   澹台绫兮沉默片刻,而后微微一叹,选择了相信他,尽管才只见过玄清两三次,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或许,这就是他能当上青羽殿执殿长老的原因之一,拥有着能让腹黑自私的修仙者不自觉信赖他的人格魅力。   澹台绫兮停止了逃遁,张开双臂迎接‘火’与‘地’的到来。   “她疯了吗?挣扎尚有一线生机,放弃可就万事皆空了。”有师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可能是绝望了吧,一个纯元境修士,面对两种道的截杀,纵使拼尽全力又能如何呢?”有师姐神色惋惜,一个绝世的仙子还没来得及展现她的风姿就这样香消玉殒,实乃一大憾事。   有长老悄然瞥了玄清一眼,他察觉到了玄清刚才好似对澹台绫兮说了什么,但不知道内容,这让他有种接下来会有意外发生的预感。   焚天之火与承世之壤几乎同时没入她的身体,只一瞬间,她的右臂就被沙化,血肉成了一颗颗砂砾,骨骼成了一块块顽石,随着狂风纷纷扬扬落下。   紧接着她的衣裙也受到牵连,一半被透明的火焰烧成虚无,一半被黄泥侵染石化。   血肉中的庞大能量失去了血肉的承载和凝聚也猛然爆发出来,被‘地’凝结成固体,就像沙地里的玻璃结晶一样,骤然膨胀隆起,变得巨大,畸形,恐怖。   这些晶块撑破了尚未硬化完全的皮肤,冲天而起,宛如从澹台绫兮身体里长出了一座小山,而且这座小山还在快速增大!   三米,十米,百米,转眼之间,澹台绫兮就从一位仙颜冠绝天下的仙子变成了星若峰上一片凸起的巨大山峦,但此时她的内脏还是血肉状态,与不断沙化、硬化、石化、结晶化的外部血肉、肌肤进行着可怕的撕裂、挤压和摩擦。   赤金色的脏器就像在粗糙地面上被人来回拉扯滚动踩踏的一块生肉,伤痕累累濒临破碎。   眼睁睁看着身体畸变的恐惧和足以让人精神失常的剧痛就像天塌了一般只在一刹那间就向澹台绫兮的脑海砸去。   连在星若峰外观看的众多弟子、执事、长老也下意识的露出不忍之色。   实在是太惨烈了。   “这就是道,美丽而又可怕,它对孱弱生命的支配是不讲任何道理的,比最霸道的暴君还要喜怒无常、难以揣测。”有长老忍不住开口说着,一旁的天骄弟子们屏息凝神,宛如上了一堂精彩的实践课,从此对道更生敬畏。   等了一会儿,小山停止了生长,一切生命的气息仿佛都消散于广阔的星若峰中。   “走吧,她已经死了。”   有人说道,转身便撕裂空间离去。   剩下的人也默默摇头,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有些长老来到玄清面前与他攀谈:“走吧,我知道你很看好她,但道的伟力连我们都不敢保证能抵挡,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纯元境了。”   玄清微笑着拒绝了。   “你先走吧,我再等等。”   长老见他还不肯放弃,也不再说什么,身形瞬息消散。   很快,星若峰外就只剩他一人。   时间渐渐流逝,透明的火焰在烧尽脏器之后陷入了停滞,它与黄泥之间仿佛产生了一道隔膜,彼此划分界限互不干涉。   此时的澹台绫兮只剩下了一颗半是风沙,半是焦痕的脑袋和一截同样如此的脊骨。   正是焚天之火和承世之壤的力量默契的把它们留在最后,才让她仅剩的这两个部位存留下来。   现在,到了它们全力争抢这最后地盘的时候了。   泥沙覆上龙骨,火焰尾随而至。   激烈的倾轧几乎在瞬间降临。   火焰融化了泥沙,泥沙又扑灭了火焰,道的争夺是静默的,但在无声中却尽显残酷,尽管没有刻意针对,但脊骨和大脑却依旧一点点崩溃,它们无法承载这种力量的斗争,就像浅洼无法承载巨轮。   在澹台绫兮的最后一点存在行将崩解之际,玄清伸出了手。   一片青羽凭空而生,缓缓穿过了星若峰与外界那层若有若无的界限,下一刻,大道的恐怖气息于天渊中降临,宛如幻化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人,正睁开他漠然无情的双眸凝视着玄清。   玄清闷哼一声,嘴角淌下青色的血液,整个人仿佛行将就木一般瞬间虚弱下去。   仅仅因为送进去一片羽毛,他就受到了堪比生死大劫的伤害,这是大道给他干预禁忌天劫的惩罚,他的实力经此一次恐怕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甚至在以后破境和感悟大道时,都会更加困难,因为道“不喜”他了。   青羽飞向澹台绫兮,拨开了泥沙,遮住了火焰,覆住了她最后的存在。   青羽之下,失去了大道压制的神秘开始慢慢流转。   一点玄黑,一点灰霭,一点透明,一点浊黄,两枚星点从脊骨和大脑中沁出,两枚从外界而来。   明澈境的极境之上——秽恶浊水代表着“水”,锻骨境的极境之上——寂灭之风代表着“风”,承世之壤代表着‘地’,焚天之火代表着‘火’。   地火水风这构建世界的本源大道此刻汇聚在同一个人身上,它们在青羽的保护下碰撞、融合、蜕变。   与此同时,识海深处沉息已久的定界盘也有了动静,血精珠和魂心珠释放出储存在内的血气和魂力,如两道洪流一般和四元素一起发生某种莫名的变化,清浊交融,周而复始,一股玄奥而至高的气息悄然浮现。   一道不可形容的光自残留的部分亮起,而后推开两侧两败俱伤的黄泥和火焰,自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一具完美的女体。   她的身体荡漾着至高的道韵,每一根线条、每一丝弧度都自大道中诞生,玄奥和清冷的气息伴身流转,仿佛降临尘世的女仙,至圣、至洁,一切晦暗与污浊都与她无关。   如果说之前的容颜是天道能摹刻出的极限,那么现在的仙颜便是一种虚无的概念,这个概念不因种族、不因偏见、不因时光而褪色,它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它是超越一切之上的完美。   她,就是澹台绫兮。 第206章 道源之躯   一阵光华涌动,灵力编织的华裳覆于她完美的玉体。   她低下头端详片刻,神色澄澈淡然,仙意渺渺,而后望向宛如大病一场的玄清,黛眉微皱。   她不理解玄清这么做的目的,非亲非故,甚至只见过两三次,就为自己付出这般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单纯只是对她的看好,不希望她半途陨落?   澹台绫兮螓首微摇,她不相信仙宫真的存在这种人,就连跟个傻子一样掏心挖肺付出的林鹿鸣,也只会对她这样,对于其他不熟悉的人,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星若峰与外界的无形薄膜已经消散,她翩然飞去来到玄清面前。   “多谢长老搭救,不知长老想要绫兮做些什么?”   她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起身对视,等待他提出要求。   然而玄清只是望着她,沉浸在她超脱凡俗的仙颜里,眼中充满了赞叹。   “玄清长老?”   她出声提醒。   玄清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与她相接。   “如果说我只是因为看好你才救你,你信吗?”   澹台绫兮微微一笑,虽无言语,却已回答。   比起无缘无故的善意,利益的交换更让她安心。   片刻之后,见玄清依然只是打量着她,便开口说道:“绫兮只是好奇,长老若不想说也没关系,可以先来我星若峰休息一下。”   玄清外在似乎没有什么损伤,但他实际上已经虚弱到连自己的气息都收敛不了,连澹台绫兮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纷乱,甚至下一息就看到他从天空跌落也不会感到意外。   “不用,我还没伤到那种程度。”玄清笑着拒绝,而后用一种非常捉摸不透的神色凝视着她,“如果说我真的有要你做的事,那就是希望你能在未来做出某个选择时,多考虑一下这片天地和承载的亿万生灵,不过现在说起这些对你还太遥远了。”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澹台绫兮已经察觉到了许多可能。   一是玄清长老也能推算出遥远的未来。   二是自己是他推算出的未来一角里的关键人物,一个决定就能影响事情走向。   她心中微惊。   在这短短时间里,她就或遇见或听闻了青河、青羽殿殿主、玄清这三位貌似能看到未来一角的人。   虽然修仙者大多都会一些推衍卜算之术,但那有着严格的限制,而且每次推演都有可能引起天道的察觉,遭受反噬,可谓异常凶险。   若是想要推衍的未来距离现在颇为遥远,而且影响甚大,牵扯甚广,或者涉及到修为高深的大能,那么其中的难度更是难以想象。   但就是如此困难的推衍,为什么对这些人好像不值一提,人人都能做到?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有什么神秘的联系?   澹台绫兮只短暂思索了片刻就把这个疑惑丢到脑后,因为这些对她不重要。   “既然你已经平安渡过天劫,看起来还收获了不小的好处,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希望下一次见你,是在青羽殿内。”   说完,玄清的身形便如没入了水面一般沉入了空间涟漪中。   澹台绫兮黛眉微蹙,立于天穹凝望了他消失之处许久,默然不语,之后转身回到小筑。   此次天劫,她不仅晋升了修灵和锻体的极境之上,在重铸身体时,还不知不觉踏入了凝心境初阶和凝婴境初阶,但这远不是她此次的最大收获。   灵肉七境之后,以修仙者的道为基石,所有的灵力与血气会融合形成另一种更本质的力量——源力,这是存在于世界本源中的力量,强大而深邃。   那时,修仙者的强弱便取决于源力的多少与自身道的强弱,他们的身体也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自身道果和源力重铸而成的道源之躯。   自身道所构建的体系越庞大,越严谨,在体系碰撞时便越强,道的种类的影响反而居于次位。   就像领悟毁灭类大道的修仙者或许破坏力更容易表现出来,但却不一定是体系更完善的领悟自然类大道的修仙者的对手。   另一方面,源力的增长有两种途径,一是如之前那般吸收灵力与血气,将它们融合转化,但这样效率太低,更主要的手段是以自身道果为纽带,道源之躯为承载,连接世界本源之地,直接从中汲取源力。   源力的数量和密度便是衡量道源之躯强弱的主要指标。   对于澹台绫兮来说,她的新身体由构建世界的四条本源大道为根基重铸形成,从位格上来讲,她的身体已经与世界同一层级,比灵肉合一时修仙者们以自身道果构建的道源之躯更完美、更强大,潜力也更深厚。   但可惜的是,如今的她还没能踏入灵肉七境后的仙元四境,没有自己的道果,也就无法沟通世界本源之地,想要获得源力,只有融合灵力血气一途。   为了构筑道源之躯,她体内的灵力和血气几乎消耗一空,可她的躯体却比之前强十倍不止,血肉微粒变成了更加细小、致密的晶体微粒,流淌的血液也不再是血气化成,而是泛着黄金般色泽的源血。   若是有人能化作一枚晶体进入其中,那么这具身体就像一个蕴含无穷能量的晶体神国,强大到可怕!   境界虽是凝婴境初阶,但有了道源之躯和三次极境、三次极境之上的洗礼,她有一种感觉,自己返神境下无敌手!   同样,灵力修为方面,法玄境下可称不败!   忽然,澹台绫兮神色一动,她突然忆起自己还未察看新掌握的极境与禁忌之法,不由得凝神体悟。   聚精境极境之法——灭法之体,所有攻击到灭法之体上的法术,威能都会被削弱。   聚精境禁忌之法——混元之体,所有进入体内的法术都会被转化为纯粹的灵力,身体对灵力有克制作用。   纯元境极境之法——灵海之眼,只要体内还剩有一丝灵力,就能沟通冥冥天地,源源不断地汲取,哪怕所在之处灵力枯竭。   纯元境禁忌之法——宁和之心,阴阳相调,平衡万物,抚平变异混乱的规则。 第207章 追逐与差距   “宁和之心?!”澹台绫兮感受着体内那股奇特的力量,心中暗暗惊异,她没想到这个禁忌之法竟然能抚平混乱的规则,这就意味着死去大能的混乱道果、世间一切亡境乃至秘境都可以被“宁和之心”摧毁,若是在她去往断魂关之前晋升凝心境,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命悬一线之事,但可惜……   她螓首微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世事不定,命运难测,本就不可捉摸。   放下心思,她把注意力放在血精珠和魂心珠身上,它们因为在重铸身躯的时候出了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血精珠——残释   下一级——盈盛   唤醒条件:1.千万血气(九百万/一千万)(未完成)   魂心珠——粗解   下一级——残释   唤醒条件:1.百万灵魂(六百八十八万/一百万)(完成)   澹台绫兮蹙眉自语道:“血气和灵魂都有消耗,而且血气消耗太大,第一个条件已经不满足了,看来需要想想办法补充。”   说起补充血气……   她心思一动便想到了辰轩。   识念一扫,星若峰里竟然没有发现他的气息。   “不在……”   想想也是,若是辰轩待在星若峰里,怕是刚才澹台绫兮渡劫时就难逃一死了。   通过控制血符锁定辰轩的位置,此刻他正在上清世界的一处秘境中修炼,澹台绫兮冷淡的话语通过神识传音转瞬抵达。   “我已破境出关,立刻回来。”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接着运功修炼起来。   上清世界某处,澹台绫兮的声音在他心底想起,瞬间就把他平静的心情摧毁的一干二净,这两年中,每当他想起未婚妻被种下了血符和魂符,还被关在囚狱里不知道怎么对待着,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炙烤,让他没有一刻能安心。   他就像发疯了似的修炼,竭尽全力利用澹台绫兮留下来的资源提升自己,还参与各种危险的宗门任务,经历各种磨难历练打熬,有不少次他都只差那么一点就身死魂消了,几年下来全身伤痕累累,身体都不知道破碎了多少次,若不是他种族和体质特殊,换个人早就坟头草一丈高了。   以至于后来他每次去外门接任务时,都能听到有人在偷偷地叫他疯子,有些队伍也不太愿意接受他了,因为大家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害怕他给自己人带来危险。   ‘辰疯子’是所有外门弟子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每次宗门任务都选择最危险最困难的那一类,还不考虑报酬多少,外出历练时也都是一副搏命的姿态,简直和一个神智失常故意受虐的疯子没区别。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两年里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不仅修灵破入了明澈境中阶,锻体也顺利晋升为锻骨境,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提前一个境界凝聚了神魂,踏入了虚感境,掌握了神识之妙。   登临尘净境和炼血境的极境也赋予了他强大的极境之法,无愧于他经受的磨难。   他甚至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极境之上的世界,若是准备充分,下一次突破大境界时说不定就可以踏入那片不可言说的天地。   一个时辰后,辰轩终于赶了回来。   迈步走进小筑,他一眼就看见了脱胎换骨后的澹台绫兮,那种超脱了世间偏见、种族隔膜的概念性的美,瞬间就如一道雷霆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让他失神的愣在原地。   ‘太美了,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这样的美真的应该存在于人世间吗,就算是真正的仙子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他震撼得失语,整个眼瞳都倒映着那道临绝一切之上的仙影,仿佛连灵魂都被吸摄了进去。   这种美已经击碎了仇恨带来的一切贬低,让他根本就无法违背自己真实的想法做出评判,心里自然而然地闪过这句话。   如果不是真的见到了澹台绫兮,他甚至觉得他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她现在的容颜。   此时澹台绫兮已然高坐小筑主座之上,淡然地看着他。   “你有些慢了。”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满,但辰轩的心却陡然提了起来。   他回过神,连忙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因为他怕再看下去,自己就真的会被这种美俘获,忘记一切仇恨,失去一切变强的动力,成为一条追逐她的仙裙,任她使唤还甘之如饴的狗。   “请澹台师姐原谅,辰轩修炼所处秘境距离星若峰甚为遥远,加上辰轩修为低微,因此就算全力赶路也花费了太多时间。”   澹台绫兮没有过多在意,直截了当地开口:“无缺之血和无缺之魂呢?”   两年后的现在,辰轩面容依旧十六七岁的模样,但是气息却愈发沉稳了,那种萦绕于身的淡淡煞气中带着一股腥甜,让澹台绫兮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变了。   澹台绫兮这样想着。   与此同时,辰轩也感受到澹台绫兮身上那如渊似海的波动,更加深不可测,尤其是那种若有若无的玄妙至高之意,更是强大到让他心生绝望。   他不知道这两年闭关澹台绫兮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的心中却如刀绞般难受,就像一个人经历了风雨正踌躇满志时突然受到了冰冷现实的一记重锤,告诉他别天真了,接下来不是你想象的晴空万里,而是另一场冰风冷雨。   好似他这两年拼命修炼没有丝毫作用,反而让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大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反抗没有必要。   那种空空落落万念俱灰足以瞬间击垮一个意志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好在他是辰轩,尽管心里无比难受,但终究挺了过来。   他取出早已备好的无缺之血和无缺之魂递了过去。   澹台绫兮感受了一下无缺之血的分量和质量,都比之前提升了许多,淡灰色的像水般流动的无缺之魂也让她的神魂产生出无比的渴望,恨不得立刻一口吞下,这种感觉比吸收魂生幻灵草时还强烈的多。   “不错,我很满意。”   她螓首微点,而后伸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枚玉简凭空浮现。   “慕若涵已经传来消息,她顺利取得了伊紫鸢的信任,不日便可正式作为伊紫鸢的侍女出现,这是她这两年里想对你说的话,也是我给你的奖励。”   辰轩眼眸中光彩一亮,他每每想要放弃之时,心底最大的不甘就是若涵,他不忍离她而去,让她只一人在这艰难的世上,如今知道了若涵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他,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让他有信心继续披荆斩棘! 第208章 合作与暗示   正当辰轩沉浸在慕若涵的情意绵绵中时,澹台绫兮又拿出另一枚玉简,里面是这两年慕若涵了解到的情报。   不过因为一直被关在私狱里,还没有获取信任,所以情报并没有太多,只有寥寥两条。   澹台绫兮将神识探入玉简,片刻之后,她的黛眉紧蹙,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第一,私狱里不止她一人,还有一位名叫青河的男子,同样被伊紫鸢施展了控魂术。   第二,偶然间听见了伊紫鸢和伊雨的闲谈,仙宫大师姐似乎是伊紫鸢的姐姐,和大师兄关系密切。   缓缓将玉简收起,澹台绫兮目露思索。   现任仙宫大师姐殷紫萍是伊族之人,这一点澹台绫兮从伊霏的记忆中已有所猜测,但这一次彻底印证了。   她突然想到,既然殷是为了避免泄露真实身份而编造的化姓,那么仙宫中其他殷姓之人是否也有可能出身伊族,为伊族效力呢?   比如:内门大比上的玄修宫长老殷萍。   或许以后再见到殷姓之人时可以留意一下。   她暗自提醒自己。   接着,她的注意力转到另一条信息上。   青河……   毫无疑问,伊紫鸢定然也是看上了他的推衍能力才如此为之,现在两年过去,就算青河的意志比慕若涵更强,控魂术也该进入最后阶段了。   要是真的让伊紫鸢获得一个言听计从的人形卜算器,那么以后伊族的行动基本可以说万无一失,各大雄关和囚仙牢的存在也无法阻止他们与胤国的伊族取得联系,而且自己对伊霏做过的事说不定也会暴露。   不行!   不能让青河落入伊紫鸢手中,他必须归我所有!   澹台绫兮眼眸中晦暗之色一闪而过,下定了决心。   正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仙鹤落在星若峰外,啾啾嘶鸣着。   澹台绫兮眉目一挑,素手轻挥,把它放了进来。   没过多久,仙鹤落在了小筑之外,低下长长的脖颈向她行礼。   而后令人惊异地口吐人言道:“澹台仙子,小鹤奉紫鸢仙子之命,前来邀请您去往普华峰一叙。”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澹台绫兮正愁没理由拜访呢,伊紫鸢就主动送上门来。   “走吧。”   吩咐辰轩一些事项之后没多耽搁,她便缓步上前,优雅地侧坐于美丽的仙鹤之上,腾云而起不知所向。   ......   玉清世界,普华峰。   因为阵法的缘故,虽是隆冬时节,但普华峰上依旧青翠欲滴、温暖如春。   澹台绫兮踩着仙鹤洁白的翅羽落在玉白的石阶上,莲步轻移,浅浅的足音温柔地荡漾在和暖的微风中。   石阶的尽头,一位身着华美紫裙,头戴紫金钗,玉腿饰以朦胧黑色丝绒长袜的仙子已然笑着等候。   她的身后,两位同样国色天香的黑裙侍女恭敬地将双手贴于小腹之前,螓首微垂向澹台绫兮行礼。   “澹台仙子容颜更盛往昔,真不愧圣洁仙子之名,让我这陋室蓬荜生辉。”   澹台绫兮也同样报以微笑,檀口轻启:“刚侥幸有所突破,便受到紫鸢仙子之邀,绫兮倍感荣幸。”   两位绝美仙子相伴而行,步入了仙楼阁宇中。   依次落座,伊雨为伊紫鸢斟上仙茶,摆好异果,慕若涵则是来到澹台绫兮一边,同样熟练地做着这些。   两人目光轻触一瞬,便又移开,似并不认识。   “不知绫兮身旁这位美丽的女修姓甚名谁,出自何方,之前逐仙论道大会时似乎并未见过。”澹台绫兮首先开口,明知故问道。   伊紫鸢神色微动,而后平静说道:“哦,紫鸢倒是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新收的侍女,名叫慕若涵,本是仙宫的外门弟子,由于近期将侍女的诸多功课学习的差不多了,所以就让她出来见见世面,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澹台仙子多指教。”   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澹台绫兮微微点头示意后也不再多言。   品过一盏茶后,她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此次相邀的目的。   “紫鸢此次相邀,主要有两件事,其一是听说澹台仙子境界又有突破所以准备了一些礼物为仙子贺喜。”   说到这,她顿了顿,一旁的伊雨会意地取出一张灵契和一柄次圣器法剑。   伊紫鸢接着解释道:“这张灵契象征着玉清世界东南方一座方圆十万里的冬幕神州的归属权,虽说神州没有什么秘境和灵脉,但灵力却十分浓郁,加上没有人居住的缘故,无数灵植仙材和珍禽异兽都在里面繁衍,所以也算有些价值。”   “至于这柄法剑,是紫鸢了解到澹台仙子的法器都在渡劫时损毁,手上正缺少合适的,因此特意相赠,剑名冰魄,还望仙子喜欢。”   听到这番话,澹台绫兮将目光移向泛着青玉色冷光的法剑,法剑剑身稍长,为三尺七寸,沿着剑脊布满天蓝色透明错落的“冰块”,剑柄颜色稍微深一些,为青蓝色,十字形剑格上镌刻着细密古朴的花纹和古字,看起来美丽而强大。   “多谢紫鸢仙子好意,不知其二是什么呢?”   澹台绫兮嘴里道着谢,手上却没有一点要收下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关键在于接下来伊紫鸢的话。   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自己与伊紫鸢也不甚熟悉,没道理为了贺喜就送出强大的次圣器,除非她有事相求。   伊紫鸢轻轻一笑道:“实不相瞒,紫鸢有一事需要仙子出手相助。”   果然。   澹台绫兮心中一动,凝神细听。   “紫鸢已经在玄修宫待了很多年,但总觉得玄修宫与紫鸢并不十分相融,以致进境颇缓,所以前些日子听闻澹台仙子登临青羽殿顶级仙门行走的高位后,便生出了心思,想请澹台仙子帮忙为紫鸢安排个位置。”   原来如此。   澹台绫兮当下明晰了伊紫鸢的要求,但她还有一事不解:“仙宫规矩不是说真传弟子选定宫阁之后便不能改变了吗,就算青羽殿答应,难道玄修宫就不会反对?”   伊紫鸢闻言螓首轻摇,也不急着解释,悠然地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后轻轻一笑:“澹台仙子所言不差,但仙宫规则也并非石上刻字不可改变,千百年来总有特殊情况需要通融,仙子只要明白‘事在人为’就好。”   澹台绫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被这番话掀起了波涛。   伊紫鸢的话语清晰明了,她在玄修宫这么多年,伊族在此经营的势力已经成熟壮大,再发展下去花费的心血和取得的效果就不相称了,毕竟玄修宫始终是由凌氏掌控着,他们不希望也难以与凌氏抗衡,不如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下一个地方,将伊族的势力布满仙宫的每一处宫阁。 第209章 两难   她如此自信的语气也充分说明了伊族的势力在玄修宫也不可小视。   想到这,澹台绫兮忽然觉得自己对她的定位应当做些改变,不应把她当做敌人看待,而是当做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当然,通过慕若涵来进行监视也必不可少,澹台绫兮可不想什么时候就被合作伙伴被刺一刀。   而且自己毕竟掌握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双方关系出现问题,自己也有反制的手段,不至于太过被动。   若是有了她的帮助,自己在青羽殿就能很快站稳脚跟。   心下有了定计,澹台绫兮便开口说道:“紫鸢仙子既然有需要绫兮帮忙的地方,绫兮自当竭尽全力,只是绫兮如今还未正式上任,难以现在就做出保证,还请紫鸢仙子见谅。”   伊紫鸢理解地点点头,眼眸中满是合作愉快的笑意:“此事不急,只要澹台仙子同意紫鸢便心满意足了,很多具体事项和职位的安排也非一日之功,后续可能还要多次叨扰澹台仙子,还请仙子不要嫌烦才好。”   茶过三盏,两位仙子在阳光明媚、暖风和煦中一直聊到了傍晚红霞灿烂,因为两人都有意和对方建立长期合作,所以期间自是气氛融洽相见恨晚,一副恨不得抵肩而眠的样子。   仙楼阁宇中四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也将这片隆冬里的深春妆点的更加绚烂,若是这番美景被男修们看见,他们说不定死皮赖脸也要进来插句话。   临别时,澹台绫兮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地提了一句:“两年前绫兮前往断魂关前,一位新晋真传男修青河曾说过会来拜访绫兮,但不知为何此后再未见过他,哪怕托人找寻也没有半点消息,不知紫鸢师姐可否帮绫兮个忙,哪怕寻得只言片语也好,绫兮定不胜感激。”   聊了整个下午,澹台绫兮和伊紫鸢的姐妹情也极速攀升,现在已经能亲密地称呼彼此师姐师妹,而不是尊敬却疏远的“仙子”。   此话一出,伊紫鸢心头登时一沉,但深厚的城府让她立刻控制住表情,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她先是露出一丝疑惑,似是并不清楚这是谁,在听说是位新晋的真传后又满是自信地说:“绫兮妹妹不必担忧,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用不了多久姐姐定然帮你寻到。”   澹台绫兮一双美眸深邃幽静,隐匿着说不出的意味,看了她一眼,唇角却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便拜托师姐了,绫兮就静等师姐的好消息。”   说完便优雅地搭乘着仙鹤远去。   带到察觉澹台绫兮的气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伊紫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额间青筋绽起,吼道:“这个贱人怎么会和青河有联系,是早已有之还是谁走漏了消息,说这句话来暗示我?”   说着,她用凌厉如刀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人,毕竟青河在这里的事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她们两人知道。   她的目光在慕若涵身上停留的尤其长,因为伊雨跟了她很多年,忠心不用怀疑,但慕若涵虽说经受过控魂术,毕竟相处时日尚浅,伊紫鸢对她不够熟悉,控魂术的效果也还有待验证,而且才放出来就出了这事,实在很难排除嫌疑。   伊紫鸢的目光带着实质的威压,慕若涵孱弱的修为根本就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上黑裙如四散的蝴蝶般破碎纷飞,一道道血痕刹那间就出现在那娇嫩白皙的玉肌之上。   小小的痛呼从她的樱唇中溢出,但却不能让伊紫鸢有丝毫的怜惜。   伊雨上前解释道:“内门大比上,澹台仙子曾与青河有过一场比试,青河也确实展现出对澹台仙子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态度,两人私下里有联系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此话一出,伊紫鸢才把冰寒的目光从慕若涵身上移开。   “难道那个婊.子也知道了青河的特殊,想把他收为己用?”   伊紫鸢怒不可遏地在殿宇中踱步,一点也没有刚才出尘仙子的淡雅模样。   两位侍女都低着头不敢接话。   然而焦躁也解决不了问题,澹台绫兮明显不是善罢甘休之人,若是拜托自己也没有丁点消息的话,说不定她就亲自着手调查,那时候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只会比现在更差。   “走,跟我去看看青河如今怎么样了。”   她停下踱步,柳眉紧皱着朝私狱的方向走去。   两位侍女依言跟在身后。   降临普华峰后的一座山谷中,这里浓雾弥漫,光线暗淡,还时不时有毒瘴飘过,一般人都避之不及,绝不会来此察看。   伊紫鸢对着一堵石墙甩袖,只听嗡的一声幻隐阵法消散,攻击阵法停转,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眼前一座两丈高的黑黝黝的青铜门正嵌在虚空之中,门的纹路里夹杂着颜色不一的铜锈,看起来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门框散发着空间波动,仿佛其后连通着一个不可言说的世界。   几人没有停留,穿过青铜门来到私狱。   私狱位面大概一个广场大小,没有阳光,只有一个暗红色的火球正悬于高天散发着血红的光芒。   无数密密麻麻的铁笼错乱地摆放在生长湿黏苔藓的黑石地面上,一道道血槽就像黑石地面的经络,将无数铁笼连接起来,通向不知名的黑暗中。   这些铁牢中大多都已没有生命气息,一具具鲜血干涸的白骨被从铁牢上延伸出来的锁链牢牢拷住,直到死也没被释放。   少数还活着的也奄奄一息连哀嚎的力气也没有了。   伊族在仙宫暗地里发展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没有敌人,而这些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黑石地面上的血槽其实是一座阵法的阵纹,他们的血、魂、灵力就是支撑阵法运行的能量来源,阵法的作用就是关押他们自己和屏蔽天机,避免被他们的亲朋好友推演出来遭遇和位置。   伊紫鸢来到西南角的一座铁牢前,看着其中蓬头垢面、气味馊臭的青河神色冰冷。   她抬手射出一道灵力,铁牢顿时活了过来,符文显现,秘力涌动,钻心剜骨的痛楚瞬间将青河唤醒。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座私狱。   “贱人,你再怎么折磨我也不会有效果,等到天地大劫到来,我看你怎么死!”青河目眦欲裂地吼道。   伊紫鸢并未动怒,转头问道:“控魂术在一直运转吗,怎么两年了一点效果也没有?”   伊雨急忙答道:“控魂术从未停止,但术力每次进入到他的脑海中就被击溃了,好像他的识海有什么东西保护。”   “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九声爷爷,我就给你指出一条活下去的明路。”青河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好像他根本就不怕死一样,仍旧疯狂挑衅。 第210章 两全其美   “真是个疯子,他就真的不怕死吗!”伊紫鸢暗骂一声,她想起青河那些让仙宫众人‘神憎鬼厌’的事迹,早就表明他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也是,天天叫嚷着天地大劫、末法降临,必须废掉全身修为才能保命的言论,能是正常人吗?   现在她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若是把青河放了,照两人结下的仇怨来看,他转眼就会把私狱的事情抖露出去,到时候都不需要他找人报仇,自己就会被那些死去之人的亲朋好友宗族师长大卸八块。   而且万一他和澹台绫兮关系很好,把自己对他做的事告诉澹台绫兮,那她们刚刚建立的合作关系将瞬间破裂,下一步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但若是不放,澹台绫兮迟早会查出蛛丝马迹,甚至她现在可能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是等自己的表态,放了人,还可以合作,不放人,就一切休提!   所以澹台绫兮这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底知不知道此事,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利益?   伊紫鸢被这进退两难的局面搅得头昏脑涨,心头火起,只想杀几个人来泄愤。   她这么多年暗地里为伊族谋划一切,将伊族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分家经营到拥有数个长老级战力的中等势力,还从没这么窝火过。   “滚,你们俩都滚出去!”她突然转头对着两位侍女喝骂道。   伊雨追随她数十年,早已了解她的性格,面色平静如水,微微一礼就起身告退,但慕若涵不仅没有被控魂术影响,还曾经是个心高气傲的公主,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表情被她看出端倪。   等到两人离开,伊紫鸢才平复下剧烈起伏的胸膛,神色冰冷至极,转身面对青河。   “你很特殊,我没办法控制你,但我需要确保你不会对我造成危害才能放你出去,否则宁可杀了你以绝后患。”   青河不屑一笑,并未被吓到:“你想得真美,折磨我这么久还想让我不计前嫌,你当是在做梦呢。”   伊紫鸢也没有天真到以为青河会如此宽宏大量,所以她早有付出一些代价的打算。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青河眉头一挑,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说看,要是让我满意了,可以考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马。”   “你口口声声天地大劫,想让所有修仙者都废去修为来反哺世界,这件事我可以帮你,甚至我身后的势力也可以帮你。”   伊紫鸢暗暗想到,既然修仙者都是青河的目标,那么废谁不是废,反正自己敌人这么多,不管是杀还是废掉,都满足青河和自己的要求,在某种程度上双方是目标一致的。   青河轻咦一声,来了些兴趣,但思索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够,这点东西可没法弥补我身心受到的伤害。”   伊紫鸢恨恨地咬牙,在心中破口大骂青河贪婪无耻,但她也无可奈何。   伊紫鸢深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一变,霎时间换上另一幅面容,款款走到他面前。   ……   处理完青河的事,澹台绫兮渡过禁忌天劫的消息也传遍了上清世界,当时无数围观了渡劫过程的弟子和长老都一脸惊骇,根本想不到澹台绫兮是怎么从那样绝望的境况下活下来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只能暗自感慨仙宫未来的四圣争夺又多了一些变数。   与此同时,青羽殿催促她赶紧上任的命令也再次下达,已经不能再拖了。   ……   青羽殿,第二脉。   一片连绵起伏的巍峨山脉耸入云端,天空中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瑰丽冰洁的雪花如天上抖落的细绒,漫天飞舞填满了整个视线,将无垠的山脉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衣。   雪花就像从无根之地诞生的一般,与彩霞、虹光、烟云、晴空等异象亲密交融,形成了一幅壮丽奇美的图景。   鸾鸟伴飞,仙鹤环绕,苍龙、白鹭、玄龟等无数灵禽异兽在天地间肆意地畅游,将气派华美的仙楼阁宇衬托得好似人间仙庭。   最大的一座浮空殿宇中,七八位仙风道骨一看就久居高位的老者正环绕一圈议事,脸上表情不一。   “诸位,澹台女娃已经快来了,但是现在还没拿出个章程来,时间不等人啊。”   面朝殿门的瘦削老者面无表情地瞥了众人一眼,悠悠说道。   左侧一位头发花白,身上穿着就像破棉袄的老妪回了一句:“现在关键是二长老您的态度,究竟是欢迎还是打压,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是啊,您老什么也不说,我们也不敢表明意见啊。”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澹台女娃就一小小纯元境,怎么可能担得起顶级仙门行走这个重任,我看就按原来那样,谁手下的执羽者就归谁管,反正怎么也不可能听她一个黄毛丫头的号令。”   “你消息过时了,她已经晋升到凝心境了,还是灵肉双禁忌天劫,以她的潜力将来最少也会成为一个殿主级人物,我觉得她就很不错,让她真正掌权也不是不可以。”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内顿时嘈杂起来,各种意见层出不穷,甚至还有支持澹台绫兮当仙宫之主,觉得她能统合其他仙门横扫万族,成为一代至尊的人。   但终究还是反对她以如此弱小的实力就执掌大权的人占多数。   瘦削老者抬了抬手,底下的众人很快又安静下来,等着他发话。   “诸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在这里我也简单说一下我的看法。”   说到这,他顿了顿,底下众人立刻屏息凝神,齐刷刷地望着他。   “不可否认澹台女娃是一个绝世天才,但她才二十来岁,还太过稚嫩,也太过弱小,掌握如此大权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容易被敌人盯上,我们也见过太多绝世天才昙花一现,不成真正的强者终究难经风浪,而且早早就陷入繁杂的事务,对她的修炼也没有好处。”   “我想她应该懂这个道理,也会理解我们的决定。”   老者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他们中最年轻的都已经数百岁了,真正意义上吃过的盐比澹台绫兮吃过的米都多,就算再怎么告诫自己要重视对手,不能大意,也最多把澹台绫兮提到自己孩子辈来看待,升起一种管教和轻视的心态是不可避免的。   老者见状抚了抚胡须,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嘴上客气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老朽很抱歉耽搁诸位长老这么久,还请诸位多担待。”   目的达成,老者神情舒缓,连褶皱的面皮都显得年轻了些。   忽然,一道金光眨眼穿过大殿,悬于众人面前。   一道温和儒雅,却又难得带了一丝威严的声音响起:“澹台仙子即将抵临青羽殿,因其为青羽座成员,初次上任还请各位长老前去迎接。” 第211章 如仙临世   青羽殿,守心峰。   作为青羽殿的议事中心,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人满为患的情况,能在这里商议的事,无不是关乎整个青羽殿的大事,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只是真正掌权的那一小撮人。   但今天,青羽殿迎来了数十年不曾有过的盛事:青羽座成员变动。   它意味着青羽殿的最高权力院发生了变化,今后青羽殿又多了一个引领航行的舵手。   这位舵手究竟会给青羽殿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是革故鼎新,还是毫无波澜?   没有人知道。   是以无论实力强弱,权力大小,所有人都可知情,都可前来道贺,甚至有不少人都会是新来的‘青’的手下,自然也要见一见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   守心峰的山顶议事堂前是一片宽广的平地,就像一座广场,现在,黑压压的修士们人挤着人几乎要把这片广场填满,甚至连守心峰的其他山头也被人海淹没。   虽已隆冬,但在这里却一点也看不出冬的痕迹,天空晴朗如洗,蔚蓝似海,和风送暖。   控制天象对于青羽殿的大能们而言,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灵鸟异兽于高远的天穹中盘旋,拖着长长的彩羽,流溢着斑斓的莹光,将整片天空都染成瑰丽的颜色。   远古异兽们狰狞而庞大的躯体在这里也显得无比的顺从,他们放下高傲俯首摇尾,做着这迎宾仪仗之事。   他们悠远的长啸带着苍茫和肃穆,就像在吟诵宏大的史诗,让现场众人也不由得收敛了神情,心中凛然。   殿主和副殿主依旧没有现身,一众元老也只是穿过空间的屏障和无限的距离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现场的为首者是面带微笑,宛如春风般怡人的执殿长老玄清,其身后跟着第二至第七位序的长老,再后面才是剩下的二十九位。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庞大的漩涡散发着玄奥的空间波动出现在空中,一只最强大最美丽、凤凰血统最纯粹的鸾凤立刻垂首伏在漩涡之前,她七彩的尾羽就像一条华美的绒毯,缓缓而下,铺陈在吹拂的微风中。   其他灵鸟异兽也赶忙仰首挺胸,以自己最雄壮、最英美的姿态悬立在漩涡两侧。   礼宾司之人也适时奏响了颂歌,紧接着一团团尊贵的紫气自天边蔓延而来,与另一边的灿烂神霞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明月、星辰、山海、清浊两仪、宇宙星空、九龙九凤、白泽饕餮、梼杌麒麟等一场场异象也降临此间,让无垠的天穹也显得有几分拥挤。   一团灵光四溢的纯白仙雾升腾而出,笼罩山峰。   一些衔在鸾凤的尾羽之下,凝结成了浅白色如水晶般透明的天阶,从高高的云端一步一步延伸到众人身前。   众人翘首以盼,没过多久,只听风中传来一声轻吟,漩涡如水波般荡漾,一位令天地失色,让日月黯淡的仙子就这样踏出了水面,皎洁地降临尘世。   一时间,众人安静若死,似乎连呼吸都已忘却。   颂歌止歇了,长啸消弭了,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风的声音。   他们的眼神都被那位渺远出尘,清冷胜仙的女子吸引,心神都被她占据,再无心思考其他。   女子的容颜胜过了人间无数,连天地间壮美的异象、瑰丽的盛景,英美灵动的仙禽异兽在她面前也显得黯淡无光,此刻,她便是世界的中心!   凡是生命,无不为她所摄,心魄震荡不能自已,她的美超越了一切的界限与认知,宛如概念一般铭刻在生命的意识深处。   当他们看见过一次,就足以确信再无人、物、景能与之比拟。   若是美是一种道,那么毫无疑问,澹台绫兮便是道的化身,世间任何美都只是她的投影与延伸。   她的眼瞳深邃如无垠的夜,唯有星光闪烁,但眼神却很淡,仿佛漠看世间所有,无数道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也不能让她的呼吸有丝毫的颤动。   她抬起玉足,轻轻踩在鸾凤的头颅上,一步步走下,宛如神女临世般神圣、高贵、优雅。   虽天地无声,但世界的聚焦就是最大的喝彩。   步过身躯,履过尾羽,登临天阶,玉白色的晶莹台阶与她细长的鞋跟敲击,发出一声声清脆悦耳的足音,悠悠地荡漾在众人心头。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历经沧海桑田,堪破世事、惟醉大道的心境竟然有一天会因一位女子的足音颤动,仿佛一声声强大的幻境魔音让自己沉溺其中。   澹台绫兮修长匀称的玉腿在墨竹青和皦玉白交融相衬的仙裙裙袂间若隐若现,朦胧惑人。   一缕薄如丝纱、柔如水纹、轻如细羽的凝脂白淡色长袜如风吹拂般覆于玉腿上,光泽澹澹,水润透明,几朵雪花状月白纹样娟绣其间,更将那映衬得有如雪般澄澈。   直到澹台绫兮缓步走到他们身前,轻浅的足音也变得明晰时,才有人回过神来。   “恭迎澹台仙子掌‘青’执‘羽’。”   人群中,不知由谁说起,但这话语像是风吹过麦浪一般向四周蔓延。   “恭迎澹台仙子掌‘青’执‘羽’。”   “恭迎澹台仙子掌‘青’执‘羽’。”*N   一声声,一句句,一山呼唤,群山并起,最后汇聚成震天的声浪,呼啸在众人耳畔。   澹台绫兮神色淡然,仿佛他们唤的不是她,唯有那如星般闪动的瞳光彰显了她的不平静。   此时此刻,她才有一丝活在此世的实感,而不是像平时那样宛如一个游荡天地的魂灵,观览着与自己无关的人与事。   澎湃浪涌般的欢呼就像一根丝带,终于将她这来自异界的旅客栓在了这个世界上。   虚幻缥缈的世界也揭开了那层朦胧的面纱,如梦初醒,置身其境。   她抬起眼眸,看向立于众人身前,微笑着的玄清,优雅地俯身一礼。   “澹台绫兮,见过诸位。”   ......   青羽殿,第二脉。   同属一个阵营的七位长老再次汇聚于此,气氛却有些沉重。   “昨日一见,各位可有什么想法?”第二长老高坐主位,面色难得露出几分沉凝。   “现在她正被玄清长老带着熟悉青羽殿,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第212章 请假一天   公司团建,特此请假 第213章 缘由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一位发丝乌黑的老妪首先说道:“仅凭初见,她就在那些普通执事间获得了极高的人气,好像他们都没了平日里的狡诈傲慢,心愿情愿为一个女人驱役,这在我担任十五长老以来还从未见过。”   十三长老补充道:“我听说一些中立的执羽者已经倾向于她了,因为他们认为‘青’有一个美丽的姿容对于获得其他仙门的好感有巨大的帮助,如果有她出面,很多不愿意配合的仙门也会更容易说话。”   二十三长老感慨说道:“谁也没想到澹台女娃美得近乎道,说实话当时连我这个老头子心里都剧烈跳动了几下,或许我们应该采取一些更怀柔的手段,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就是之前讨论时那个支持澹台绫兮掌权的人,虽然拗不过大势,只得采取打压态度,但态度始终还是偏向澹台绫兮一方。   “但她实力终究太弱,就算有那位大人指名,我们也不能真正让她掌权,我认为可以把她推到台前,而我们隐在幕后,以教导的名义监督并约束她行使职权。”二十九长老轻咳两声提醒道。   虽然他说的隐晦,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他内含的意思,监督并约束是假,代替和控制才是真!   二长老沉思片刻,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虑,澹台绫兮赴任时他曾用神识探查过她,却发现自己的神识进入她的身体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不穿她的深浅。   这对于一位踏天境强者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踏天境就像一道天渊,阻拦了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因为想要突破此境,必须将自身领悟的法则臻至完美,凝聚成一条可以独立运转的道,这是质的改变,其中的难度绝非努力修炼可以弥补,必须天赋、运气、努力、机缘齐备才有一丝希望,所以虽然与法域境只隔了一个境界,但却宛若云泥,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只有万年之前那位传闻中创立了月之道的妖孽曾经越境击败过踏天境强者。   因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不穿一个凝心境的女娃。   但他的疑虑也只是一闪而逝,只当是澹台绫兮身上有什么机缘。   毕竟能让那位大人亲自回来一趟,指定她成为‘青’,有些不凡之处也是正常。   带着一贯的从容和傲慢,他缓缓说道:“诸位的意思我已了解,不过老夫认为现在就表态还太早,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不用那么着急,先跟澹台女娃接触一下,试探试探她的态度再做打算。”   短短几句话,就定下了一场讨论的基调。   墨脉,竹林涧。   一位儒雅男子和一位绝世仙子交谈着并肩而落。   在他们周围,是一片片竹海,漫天的鹅毛飞雪压在无垠的竹海之上,就像给它们裹上了一层银绒大衣,白与青交相辉映,分外可喜。   竹海深处,是一处伴有山涧泉水流过的简雅竹楼,一种世外的澄净清远之感涌上澹台绫兮心头。   在接受了自己女子的身份后,她似乎也更加喜欢与悠然的自然相伴   “澹台仙子,这里便是每一任‘青’的居处,若是不满意,可自行添改。”   玄清的话语被穿林打叶声冲淡,但澹台绫兮依旧听得清晰。   她螓首轻摇:“不,我很满意,就这里吧。”   接着她转而问道:“青羽殿的各部我已有了大致的了解,可让我疑惑的是,殿主与副殿主为何常年不现身?”   玄清闻言解释道:“两位副殿主都濒临生死大限,正闭关冲击道天境,至于殿主,此时他正被一件大事绊住,无法抽身,只有一具化身居于无峰脉中,若是你想拜见他,可随时前往。”   “大事?不知玄清长老可否满足一下绫兮的好奇?”   玄清轻笑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   “现在的你了解这些还太早了,等你足够强大时自然会知晓。”   澹台绫兮没再追问下去,有些事确实不宜知道的太早,否则只会徒增烦恼。   “除此之外,绫兮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玄清长老能否替绫兮解答一番?”   玄清点点头:“但问无妨。”   澹台绫兮面色郑重起来,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语气和缓却严肃:“绫兮当时不过纯元境修为,与顶级仙门行走的要求差距不啻天渊,可为何玄清长老会许以如此重权?”   “而且哪怕不通世事之人也能料想到这项提议会被青羽殿中多少人反对,玄清长老又是为何能力排众议,一致通过?”   这是澹台绫兮内心中长久的困惑,在了解到‘青’的称号意味着什么后,她只觉得不可思议,不用说别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选中自己,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况且玄清毕竟只是一介执殿长老,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直接任命一位青羽座成员。   玄清似乎对她会问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神秘一笑道:“我确实没有这个权力,选中你成为‘青’的也不是我。”   “那是谁?”澹台绫兮立刻追问道。   玄清收敛了习惯性的微笑,神色难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青羽殿,殿主!”   “至于选中你的原因,我也知道不多,或许你可以直接拜访殿主大人,相信他会给你满意地答复。”   澹台绫兮闻言黛眉紧蹙,她不是没想过这个答案,因此算不得惊讶,但她疑惑的是自己从没见过那位殿主,也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他就如此看好自己,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委以重任。   “殿主……”她喃喃自语,心中忽然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世强者升起了几许好奇。   她蓦的想起那位殿主大人的预言:未来是万年一遇的盛世。   而青河却预言未来是天地大劫生灵涂炭,甚至仙元大陆都有可能毁于一旦,他们中究竟是谁对,谁错?   “好了,青羽殿大致情况你也已经知晓,更加具体的事项就需要你和二长老以及那些执羽者们去了解了。”   说到这,他话语顿了一瞬,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顶级仙门行走位高权重,难免惹人眼红,而你实力却有所欠缺,若是力有未逮之处,不妨暂缓处置。”   “目前最关键之处,不是大展宏图,而是站稳脚跟。” 第214章 试探   虽然玄清说的委婉,但澹台绫兮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有人欺你弱小,不执行你的命令,可以等强大了再去收拾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人心似鬼的诡谲算计中活下来。   澹台绫兮自然明白卧薪尝胆的道理,缓缓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只灵雀忽而飞来,落在一根翠竹之上,望着澹台绫兮叽叽喳喳:“澹台仙子,第二长老、各级行走和顶级仙门执羽者正在第二脉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话毕,灵雀嘭的一声炸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清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几分意料之中的味道,说道:“你看,你的第一个挑战,现在就来了。”   ……   第二脉。   浩大华美的琼楼玉宇中,只稀稀疏疏坐着数人。   殿宇的最深处有两级台阶,台阶上摆放了两把椅子,一把空着,另一把正为一个老者占据,只见他身材瘦削,庭额高耸,须发白而短,虽已千岁高龄,但面容红润,精神矍铄,一点也看不出老态来。   台阶的左下方又是四把椅子,一把由高级仙门行走坐着,其余三把分别属于三位在任的顶级仙门执羽者。   台阶右下方则是中级和低级两位仙门行走。   虽悄无声息,却地位分明。   他们都沉默着,静静等待一位关键人物的到来。   忽然,一道声音穿越了沉闷的空气,在众人耳畔响起,那是门轴转动的摩擦声,沉重的大殿正门被人打开。   接着,一束光照了进来,沐浴着光的是比光更耀眼澹台绫兮。   眼神汇聚。   在场众人已经见过她一次,但此时仍不可避免地被她的仙姿昳丽惊艳,一时间,几道紊乱的呼吸声响起。   “恭贺澹台仙子顺利赴任‘青’,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第二长老站起身,沧桑而浑厚的嗓音让众人回过神来,其余人皆起身相迎,但面上却收敛了情绪,各自盘算着。   众人看起来都很客气,但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他们眼神中那深藏的高傲浓郁得就要溢出来,没有人发自内心的把澹台绫兮当回事,只觉得她是一个恰巧有些天赋,又讨得了殿主、执殿长老欢心的幸运儿。   “二长老客气了,绫兮初次履职,惟谨小慎微,盼诸事妥帖,方不负玄清长老重托。”   “因此还请各位多多帮衬,绫兮在此谢过了。”   她的声音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沉稳的力度,神色静怡,眼眸深邃,仿佛她纤细美丽的玉体中蕴藏的是足以力挽狂澜的力量,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支持她。   几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眼前这位仅靠凝心境修为就身居高位的澹台仙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稚嫩。   但紧接着他们就暗暗自嘲一笑,就算澹台绫兮手段再怎么高明,没有实力的支撑终究是空中楼阁,经不起一点波折。   “请坐。”二长老开口相邀,而后众人重新落座。   殿内如今只有一把空着的椅子,就放在两级台阶上,澹台绫兮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左右两旁交错的目光带着别样的意味,就像一张恐怖的蛛网,等待着她这只幼小的蝴蝶。   她步过几人身前,心里已暗暗做好应变的准备,却无事发生。   但当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宛如巍巍高山压顶般的力量蓦得砸落在她身上。   她迈动的步伐霎时顿住,踩在台阶上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向下一沉,接着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她浑身的肌腱与骨骼猛然绷紧,拼尽全力地抵抗这突如其来的重压。   她甚至感觉这股压力不亚于一座小山!   “澹台仙子,为何不落座啊?”   近在咫尺的二长老一脸无辜地问道,语气中的戏谑都快掩藏不住了。   澹台绫兮此刻没有回答他的空闲,她的心脏泵出巨量的源血,这种液态的源力蕴藏着更加恐怖的能量,转化得来的澎湃巨力一波一波的充斥着身躯,在被短暂地压制之后,由世界根源大道凝聚而成的道源之躯终于显露出它骇人的一角。   玄奥苍茫的恐怖气息涤荡而出,千万颗晶莹的源体微粒瞬间盛放,她双腿猛地发力,数百万吨的重压转眼间被她这副纤弱的躯体扛起,她张扬着她无穷的怪力,迈动左腿,重重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什么,道源之躯!!”二长老猛地站起身来,眼眸圆瞪,目眦欲裂,神色骇然,别人不知道这股气息意味着什么,但身为踏天境强者的他对此却无比熟悉。   这分明是灵肉七境后晋升踏天境时才能凝聚而成的道源之躯,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凝心境就能拥有?   “不,不可能!”他的眼神中再没有了好整以暇的傲慢,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仿佛挣裂了枷锁,又仿佛那只猴子打碎了压在身上的五指山,澹台绫兮磅礴的气息骤然爆发,纤细精致的身躯就像一个暴风眼,周围的风暴肆无忌惮地将诸位行走和执羽者们卷入其中。   法玄境的低级仙门行走石宇已经不得不施展出防御法术才能保证自己不受她的气息‘风暴’伤害。   “明明只是区区凝心境,怎么会有如此实力?!”石宇咬着牙,语气中清晰地透出他心底的慌乱。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其余几人同样不好受,他们也被迫释放出了灵力屏障抵挡。   澹台绫兮毫不停留地踏上第二级台阶,刹那间,重压消失,彻骨的严寒自玉阶爬上她的双腿,一层层冰蓝色的寒霜从下往上一寸一寸冰封,美丽而危险,连空气中的肉眼不可见的水分都化作了坚硬的冰粒,纷纷坠落。   她低头看了看,冰块已经把她的玉足冻住,还在迅速向小腿蔓延。   这些‘冰雪’不仅封住了她的行动,还阻断了她大脑向冰封处发出的指令,这样一来,就算身体力量再大,也发挥不出来。   她对身体的控制正飞速丧失,若是想不出对策来,不出十息她就会变成一个瑰丽而梦幻的冰雕。   二长老恢复了镇静,他重新坐回法座上,目光炯炯地盯着澹台绫兮。   自从她展现出道源之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些为了试探和杀杀她锐气而设置的阻碍就成了无用的把戏,没法给她带来什么实质的麻烦。   果然,下一刻,澹台绫兮蛾眉一挑,冰蓝色的冰块中闪耀出炽红的光芒,冰块瞬间爆碎。   所谓的冰封和阻断在她的灭法之体和混元之体面前,只能说有些自不量力了。   澹台绫兮两步走到法座旁,转过身来,眼眸淡然高远,身姿傲然独立,用一种不萦于心的目光俯视众人。 第215章 会晤   偌大的殿宇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几位行走和执羽者听了二长老所言,终于想起来他们从典籍中看到的记载。   道源之躯,是沟通大道本源之地的必备条件,是灵与肉合一的终极体现,甚至传闻说,拥有了道源之躯,就拥有了成为真仙的可能,连那不可揣度、亘古长存的仙体,也是从道源之体蜕变而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凭什么澹台绫兮能在凝心境就能抵临此处,难道她真的是命定之女,天道的宠儿,深受世界的偏爱?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还真的要与之交恶吗?   一旦被她记恨上,会不会被天道遗弃,气运衰颓,厄难缠身?   刚才的举动有没有太过分了,要不要等会儿去赔礼道歉?   众人深深为澹台绫兮展现出来的天资所慑,以致于有一部分人开始思考退路。   这是因为澹台绫兮实在太妖孽了,他们想不出来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些,所以不自觉地从其他方面找证据。   说到底,澹台仙子的出现是长老们损失最大,意味着又有一个人会和他们竞争权力,跟我们这些行走和执羽者们利害关系反而不大,无非是管着自己的人和上贡的对象变了,那些天才地宝给谁不是给呢?   说不定在他们之间待价而沽,不轻易表态才是最有利的做法。   最关键的是,他们之前只看到了澹台仙子实力弱小却身居高位,因此心中不满,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是否恰恰说明了仙子背后的势力有多么强大,才能做到这打破常规之事?   一时间,部分人心思动摇,开始各自算计起来。   这时,沉默许久的二长老忽然看向澹台绫兮,眼神晦暗不明,开口说道:“澹台仙子果然实力过人,老朽深感佩服,还望澹台仙子将这份实力与天资,用在仙宫毁灭胤朝、统御人间的伟业上。”   澹台绫兮一双美眸不闪不避,直直地与之对视,而后轻轻一笑:“多谢二长老提点,绫兮明白。”   眼见两位大人又要交锋了,底下几人收敛思绪,绷紧心神,以免引火烧身。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因为澹台仙子新上任的缘故,老夫首先介绍一下在座几位的大致情况。”   说到这,二长老站起身来,面向众人。   “老夫伏煞,忝列青羽殿第二长老,主司与其他仙门对接之事。”   姓伏?   澹台绫兮眼眸一闪,瞬间想到仙宫五大势力之一的伏氏。   接着他走到台阶之下,一一介绍道:“左边第一位是高阶仙门行走伏山,总管手下执羽者们与阴傀宗、合欢宗、天道院、丹星谷、仙武阁等二十多个高阶仙门的对接交流。”   又姓伏?   澹台绫兮抬眼打量着这个在修仙者中相貌平平,毫无特点的男子,心中暗暗记下。   “第二位是澹台仙子的下属之一,语天观执羽者,摘叶。”   这是一位长相颇为清丽的女修,姿容过人,宛如一朵飞花照水的木芙蓉,但身子却出乎意料的丰挺,好似一只饱满多汁的肉馅,浑身洋溢着别样的风情。   眼见澹台绫兮看过来,她满怀笑容地点点头。   “第三位是妖族执羽者,花雀。”   这位同样是女子,与旁人不同的是,她的面部骨骼轮廓比较突出和尖锐,身上穿着类似孔雀羽般纷繁艳丽的青黑色衣裙。   忽然,澹台绫兮眼眸一凝。   不,那应该不是衣裙,那就是她本身的一部分!   她是一位妖族和人族生下的混血半妖!   花雀淡淡扫了澹台绫兮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第四位是灵族执羽者,灵祺,他从小父母双亡,一个偶然的机遇被四大瑞兽之一的麒麟捡到,将他抚养成人,因此他能得到向来不知踪迹的灵族的认同,与他们沟通交流,这在整个九玄上清宫也是独一份,所以灵族执羽者也就非他莫属了。”   澹台绫兮闻言有些惊讶地望去,只见那是一个面容秀气,肌肤细腻若雪,气质非常文静内敛的男孩,明明修为极强,身旁还弥漫着点点法则盈辉,显然对法则的领悟也颇为深入,但他却给人一种娇弱避世之感,好似藏在山中不见世人的精灵。   他对着澹台绫兮抿唇一笑,而后害羞地迅速移开了目光,脸上浮现出大片的晕红,像是被她的美丽打动,不敢再看。   接着二长老来到殿宇右侧,继续为澹台绫兮介绍。   “第五位是中级仙门行走韩劲,和其他行走类似,负责总管手下执羽者们与数百个中级仙门的对接。”   这是位正常的中年男修,嘴唇厚实,鼻梁宽大,一身浅灰色制式道袍,目光沉凝冷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礼貌地与澹台绫兮对视一眼,而后目视前方再不变动。   “最后一位则是低级仙门行走,霍项,他总揽近千个小微仙门的事项,有时事情多到需要他分出数个化身才能及时处理,是我们中最忙碌的人,当然,也是能力极强的一个人。”   澹台绫兮视线移向这个名叫霍项的男人,只见他神色冷峻,轮廓硬朗,光看面容就有种雷厉风行之感,与自己对视时眼中更是带着锐利和审视,身姿笔挺,仅论气场的话,好像他才是众人间权力最大,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他的所思所想,同样让人看不透。   二长老走上台阶,回到法座上,环视一周:“好了,人都介绍完了,就开始今年的例行公事吧,也让澹台仙子对一些具体事务有所了解。”   说着他望向伏山:“你先来说说吧。”   伏山点点头,嗓音浑厚:“目前我手上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最近丹星谷要举行五年一次的炼丹大会,邀请我们丹阁派丹主级别之上的人指导,也欢迎我们派出普通弟子参加,此事相关执羽者已与丹阁联系,由他来负责统筹协调,参加大会的时间和人选也拟制出了一个方案,接下来逐步推进便是。”   “二是我们与仙武阁合作开发的木晟秘境出现了一些变故,双方弟子在历练时都有人受伤,他们反应秘境中天地法则出现了一些混乱,或许需要大能去稳定并评估危害,仙武阁说他们目前需要防备妖族越来越频繁的越境,抽不出大能,所以希望我们能派人处理。”   “除此之外,仙宫和其他高级仙门共掌的交易坊市和灵脉等合作事项都平稳进行。” 第216章 聪明人   接下来,众人依次序报告了近期有关其他仙门的事项,从参加各种比武大会、合作探索秘境、共同开采灵植灵脉、组织各级修士交流讲道,到调停仙门纠纷、轮换囚仙牢各处雄关值守、剿灭追杀叛逃修士,无所不包五花八门。   也真正意义上让澹台绫兮对青羽殿的职权范围有了清晰的认识,所谓的权力,就体现在这每一件看似微小的事件上。   因此青羽殿的执羽者们从来不屑仙宫每月给他们的资源配额,尽管那已经是无数修士历经生死,奇遇连连都比不过的庞大财产,放在外界甚至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真正在意的是用各种手段从下级仙门乃至同级的顶级仙门合作中获取的好处。   这些合作一项项、一件件都由他们全权负责,其中有太多的操作空间,尤其是各个行走们,更是利益逐级输送的绝对顶层。   手段高超者,他们庞大的关系网遍布修仙界,无论走到哪都会被奉为上仙,修仙界发生的诸如上古强者传承开启、古战场解封、天材地宝成熟、纯血灵兽诞生等消息,更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第一时间就能亲临现场,占据最多的好处。   澹台绫兮默不作声的听完,暗暗体味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心头不停地思考。   毫无疑问,没人想把自己的权力摊薄,从前我一个人说了算,如今却要你的同意,是个人心中都会不满,同样,也没谁想向头上的人上贡,这无异于自身利益受损,因此她想要真正的掌权绝非易事,必须小心斟酌。   待此番会面结束之后,澹台绫兮回到了竹林涧。   她没有急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甚至没有行使职权,而是像个普通弟子一样开始了日常的修炼。   恰好之前血精珠的血气消耗太多以致于不满足解锁下一阶段的条件了,利用这段时间可以多服用一些补充精血的丹药,把血气补足。   而且辰轩给的无缺之魂也还没来得及使用,魂心珠解锁条件已经全部达到,也是时候进入下一阶段了。   两天后。   一片混沌难明的识海中定界盘如一叶扁舟漫无目的地飘荡,周围苍茫昏暗的雾霭充斥着神魂的每一个角落,扁舟上魂心珠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就像海中的一座指路灯塔,它的气息随着时间流逝愈发质朴莫测,却又恢弘博大,它的层次已经超出了澹台绫兮所能理解的范围,连感知都显得艰难。   她甚至觉得,曾经体悟过的仙元世界的本源大道,在此刻的魂心珠面前,也仿佛那么的狭隘逼仄。   如果真有什么形容能描述澹台绫兮的感受,那就只有“无限”这个词了。   好似有无限的可能,无限的变化,无限的广博,穷极想象之外,追溯概念尽头。   在这没有时间的魂海,深沉的雾霭忽然涌动起来,就像一团团滚滚的烟,迅速形成剧烈的风暴,灌注在魂心珠这个风眼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魂心珠停止了闪烁,一切归于风平浪静。   紧接着,一道信息传入澹台绫兮的意识中。   血精珠——残释   下一级——盈盛   唤醒条件:   1.千万血气(一千三百七十八万/一千万)(完成)   2.见性境灵魂(无)   3.无缺之血(完成)   4.净世雪莲(无)   魂心珠——残释   下一级——盈盛   唤醒条件:   1.千万灵魂(五百六十万/一千万)(未完成)   2.自法境法则(无)   3.无缺之魂(完成)   4.九窍玲珑心(无)   她没有在意这道信息,而是静静体悟残释阶段魂心珠的玄妙之处,她感觉到自己的感知精度和范围有了极大的提升,若是没有阻碍,甚至能察觉到千里之内的神魂波动,连法玄境的感知范围都只有她的二分之一。   而且如今的魂心珠拥有了镇压心魔的能力,修炼破灭长卷产生的副作用也不再需要担心。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是魂心珠在魂海中开辟了一处养魂场,可以将其他人的神魂投如其中,神魂数量越多品质越高,那么养魂场滋养神魂的功效和对神魂修炼速度的提升也就越好。   虽然无益于修复魂伤,但可以令神魂不再那么摇摇欲坠。   这些只是澹台绫兮能轻易察觉到的改变,她总觉得升级后的魂心珠还有一些能力没有被她发现,可能需要在今后遇到特定的场景时才能展现出来。   小楼外结满冰霜的竹林里枝叶忽然微微摇动起来,霜雪扑簌簌地往下掉,而后飞进小楼中,描绘出一个内敛秀气男子的画像。   “灵祺?”   澹台绫兮睁开美眸,一道意念过去,竹海便分开一道长长的林荫走廊,铺到墨脉山下。   她身为‘青’,刚上任不去一一找手下几位执羽者了解事务详情,就是为了看谁会主动前来拜访,这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信号,彰显着他们对自己的重视程度,更直白一点讲,这是他们是否会忠于自己的直接体现。   灵祺在两天之后就登临拜访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没有一个人会来,不过这也说明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灵祺踏上柔软的土地,一步步走向小楼。   徒步前行而不是飞过来?   澹台绫兮黛眉一挑,心里忽然愉快几分,对灵祺多了几分好感。   很快,灵祺就步过竹海走进小楼。   “灵族执羽者灵祺,见过‘青’。”   他白净的面庞泛着红晕,垂首对着澹台绫兮行了一礼,显得颇有些拘谨。   澹台绫兮立刻注意到他的用词是‘青’,而不是其他人都常说的‘澹台仙子’,虽然两者都指代的是她,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澹台绫兮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错了,他内敛腼腆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智慧而成熟的人格,他远比很多表面上深沉善思的人要想的通透长远!   亲近灵族,并不意味着他不懂世事,反而让他有了有别于常人的视角,用一颗敏锐的心,将一切看的清晰。   “请坐。”   澹台绫兮一指藤条编织的古椅,灵祺才依言坐下。   这时候,他才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投向澹台绫兮。   这一眼望去,他的神情忽然愣住了,大片大片的红晕宛如瑰丽的晚霞一般布满他的脸庞,他的眼神像是醉了,又带着几分痴意。   澹台绫兮立刻感知到他的心跳比之前快了无数倍,咚咚声犹如擂鼓。   毫无疑问这是他心动的表现。 第217章 忠?   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见过面,那时也没有表现得这么不堪啊?   澹台绫兮感觉有点不对劲,灵祺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如果说之前见面澹台绫兮的美是一种独自盛开的安静,那么现在就像是一种侵略的火焰,狂热、主动、强硬地塞进你的脑海,宛如妖冶危险的彼岸花一样侵蚀你的内心,带着强烈的魅惑效果,让人的心神不自觉地就随她的一颦一笑而摇曳。   灵祺刹那间清醒过来,闭上双眸,念动清心安神咒,排出神魂里那迅速蔓延的毒素般的爱慕之意。   这难道也是魂心珠的效果?   如果长时间注视自己,神魂就会潜移默化地改变,最终心生爱意?   能察觉到自己神魂正在被改变的人定然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可能都会以为自己是被澹台绫兮的容貌吸引,一切情感发自内心,却不知道这里面有外力干扰的因素,甚至哪怕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也只有极少数人能摆脱魂心珠的影响。   只要看了一眼,澹台绫兮的容颜就会像一颗种子一样扎根在内心深处,不断地成长酝酿,直到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澹台绫兮瞬间意识到,若是自己多在修士聚集的地方露露脸,长此以往肯定能获得一大群愿意为她舍生忘死的拥趸,这给她带来的好处是不可想象的。   她心里惊异于魂心珠的强大,却又有些担心如此过于招摇了。   修仙界不缺强者,她的奇异之处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若有大能因为自己的子孙被澹台绫兮迷得神魂颠倒,行为失常,连性命也不要了,很可能会因此找她麻烦。   但这是魂心珠的被动效果,她也无法改变,只能说风险与机遇并存,全看她怎么处置了。   没过多久,灵祺就睁开了眼,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能被灵族认同之人,果然并非等闲之辈。   “‘青’大人,今日在下前来,是为大人解惑。”灵祺轻声说道,没有再直视澹台绫兮的眼眸。   “解惑?”   “是的,之前的商议虽讲解了部分,但想必对于很多细节您还有许多疑惑,不妨询问在下,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澹台绫兮长睫微阖,略略沉吟。   灵祺确实聪慧至极,准确地把握到她如今最缺的东西,那就是对执羽者和行走们的不了解,以及对仙宫与各个仙门间合作事务的不明晰,这些细碎而重要的事情太过繁多,绝非一次两次商议就能全部掌握。   而若是不了解这些事项,那么她就算想要行使职权,也会如隔雾观花,无处着手。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就算她放下身段,挨个询问了解,也分辨不出来了解到的信息中是否有隐瞒和误导,亦或是有无被心怀不满者合伙蒙骗。   不过如果有一个对此十分了解的人,愿意毫无保留地讲授,那么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你很不错。”澹台绫兮眸光一闪,面色却是冰冷起来,“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这边,如今我实力低微、初来乍到,空有一个尊贵的头衔却号令不了任何人,一个理智之人都不会认为我会赢,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灵祺依然双目望向别处,似在出神,嘴里却轻声低语:“我没有站哪一边,我只按照青羽殿的规矩行事,我是灵族执羽者,谁是‘青’,我就听谁的。”   澹台绫兮神色冷厉的吓人,眼中寒光湛然,打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他的心思看穿。   只忠于规矩,不忠于个人,澹台绫兮知道,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再是‘青’了,他也会立刻转投他人。   良久之后,她的神色蓦的和缓下来,对他这番言论不置可否,似是信了,又似不信。   “第一个问题,谁是我的敌人?”   她的话语从来就如此尖锐直白,一针见血。   灵祺毫不犹豫地回答:“二长老、十三长老,十五长老、二十九长老、三十一长老。”   “其他长老纵使没有明面上反对,但对您一步登天依然颇有微词,真正中立或者偏向您的,不过五指之数。”   “除此之外还有青羽殿内所有伏氏之人,花雀,摘叶,除您之外的所有行走,一大半执羽者。”   澹台绫兮黛眉一点点蹙起来,面色难看,纵使知道自己的境况不容乐观,但她却没想到会这般严峻,若是得不到改变,自己的话在青羽殿里恐怕比风更轻。   “第二个问题,青羽殿有多少执羽者?”   “太上道宗执羽者空缺,彼岸神殿执羽者空缺,高级仙门执羽者十三人,空缺九人,中级仙门执羽者一百三十人,空缺一百一十人,低级仙门执羽者三百二十六人,空缺五百九十七人。”   “因为修仙界一个势力的兴起和灭亡只在转瞬,所以执羽者的人数也非一成不变,这是目前的数量,误差极小。”   澹台绫兮疑惑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空缺,这些人呢?”   灵祺解释道:“有些仙门执羽者忽然陨落,而后便一直未有人补添,有些则是一开始就没有,所以出现了大片的空缺。”   “那这些职位的职权是谁在接任?”   灵祺微笑,似乎也对澹台绫兮如此敏锐地把握住问题的关键而心生欣赏,让他觉得澹台绫兮至少输的不会太难看。   “或是本级的行走,或是某些长老。”他淡声回答,将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澹台绫兮眸光流转,微微沉吟。   原来如此……   看似简单的执羽者权位背后不仅仅由二长老一人把控,还有其他长老插手其中,各种势力交错参差,都想在青羽殿职能中最肥美诱人的地方咬上一口,他们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自己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一平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貌似不相干的长老出来反对自己。   “第三个问题,把花雀和摘叶的一切信息全部告诉我,只要是你知道的。”   澹台绫兮沉声说道,想要改变这一切,必须从眼前做起,第一步就是将‘青’这个职位做实,她手下的人,必须坚定地支持她!   灵祺与她从月升谈至月落,整整两个昼夜之后,澹台绫兮才放他离去。   经过一番长谈,澹台绫兮眉眼间愈发从容,心中隐隐的惴惴也消弭不见。   “花雀,摘叶,你们若是再不来,我的座下,就不会有你们的位置了。”她的呢喃自语,吹散在风里。 第218章 阵营   青羽殿,遍布参天巨树的原始古林中,一座不大不小的雀屋高高地修筑在巨树们的枝干上。   雀屋中,一位面貌秀丽、气质清恬,身材却一反常态的妖娆火辣的女子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花蜜仙液,另一位嘴部有些尖锐的女修则负手立于屋外的枝缘上。   “花雀,我们真的不去拜访,这会不会太不给‘青’大人面子了?”清恬女子细长的眉宇间有些迟疑问道。   她的一头墨发绾成一股,柔柔地从右肩滑落,饱满的胸脯高高鼓起,连说话时都有些颤颤巍巍,让人不禁担心那修身的浅杏色仙裙会不会突然崩裂开。   “你怕什么,有你身后那位给你撑腰,除了玄清和几位殿主,谁敢动你?”花雀就这样凝望着深邃无际的树林,头也不回地答道。   她身上花花绿绿的羽毛似的衣裙披散成一块一块,就像贴在身上一样,有种自由野性的美。   摘叶柔柔地抿唇说道:“我不是怕,只是没有必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就算我们不打算听从命令,也不打算配合,但表面上也多少应该给些面子。”   花雀闻言突然转过身来,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透出灵动和锋锐,冷笑一声道:“你和我不同,我是因为她杀了青翎鹤才不喜她,你可是和她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何必花费心思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反正她早晚也知道谁是她的敌人。”   “看着吧,我们这也是一种试探,如果她主动来找我们询问情况,就证明她服软了,以后我们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她表现的乖一点、甜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在重要的场合上给她一点面子。”   摘叶微微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她知道花雀心意已决,再劝也是无用,何况她自己也确实不认为澹台绫兮会翻出什么浪花来,因为她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那孩子,还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就要面对这种艰难的境遇,真是可怜。”   花雀神色突然闪过一丝不耐,嘲讽道:“别一天天表现你那无处安放的母爱了,如果你真有一颗圣母心,就做出点动作来,比如说去劝劝你身后那位,让他对我们美丽的澹台仙子高抬贵手,那比你次次说这些废话有用。”   摘叶神色一黯,螓首微垂,不再作声。   时间一天天过去,青羽殿内自上到下无数人都在盯着澹台绫兮的动作,但出乎意料的是,澹台绫兮没有丝毫要行使权力的迹象,每天就在青羽殿内四处逛逛,遇见人就和他们交谈几句,似乎她也看出来没人想和她扯上关系,所以也不聊深了,就说些日常的事务和杂事。   全青羽殿和她最熟悉的除了玄清就属灵祺了,她经常和灵祺一起离开仙宫,探访幽微,似乎对那些天地间最神秘、最奇异的灵族有很大兴趣。   偶得闲暇时,她便回到星若峰,而后不知去向。   外门,某处。   隐匿阵法里,一男一女正忘我地交颈相吻。   女子容颜绝美,身段纤长,一双匀称细腻的玉腿更是令珠玉失色,冰冷的雪堆积在两人的墨发和双肩上,他们却毫无所觉。   自从慕若涵成为了伊紫鸢的侍女后,和辰轩见面的机会就变少了许多,所以每次一有机会两人就显得无比火热迫切,仿佛想要将那难以宣泄的情思与寂寞在对方身上一次性释放出来。   两人激烈地喘息着,低低的呻.吟不时响起,连天地间纯白的雪都被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良久,慕若涵满脸春.情地倚靠在辰轩胸膛,玉指害羞地卷着发梢,比雪更纯美的皑白天山雪狐丝绒长袜包裹着修长的玉腿,温柔地交叠于一侧,任由背后那双厚实火热的大手在上面粗鲁地摩挲。   “辰轩哥哥,你就这么喜欢我的腿吗?”慕若涵面庞带着醉人的酡红,美眸半睁半阖,话语中满是羞意,却又夹杂着止不住的欢喜。   辰轩摩挲的大手微微一顿,而后顺着小腿滑落,将玉足上踩着的红面鹿皮细绒短靴脱下,指尖顺着足背来回抚摸,又把那双软乎乎的小巧玉足置于掌中揉捏,深沉的嗓音饱含着浓烈的欲望,微微颤抖着。   “涵儿,你怎么知道的?”   慕若涵纤细的娇躯望辰轩怀里挤了挤,娇嗔道:“你表现的太明显啦,每次在一起,你的目光总是停留在我腿上,明明我的其他地方也很好看,你都不多看一眼。”   “而且,除了腿,你还经常看…看我的……足。”   慕若涵羞得将头埋在胸前,声音细弱蚊吟。   辰轩尴尬地笑了笑,坚毅的面庞也微微一红,却反过来打趣道:“那你还天天这种打扮,不是短裙就是薄纱或开叉长裙,还穿这种细腻的丝质长袜,把你的一双玉腿勾勒的那么漂亮,分明是存心诱惑我。”   “哪,哪有……”被发现了小心思,慕若涵更是羞得耳廓通红,扭着身子用一双粉拳捶打辰轩的胸膛,虽然那力道说是按摩也不为过。   辰轩趁此机会伸出双臂,环在她纤巧的腰肢上,把她整个都拢进自己怀里,让她无处可逃。   这下,一直扭动不依的慕若涵顿时一动不动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风雪的声音,许久,辰轩才用脸颊贴着她的玉额,低声说道:“我们来到仙宫也三年了,等年节的时候回煜国一趟好不好?”   慕若涵身子一僵,只是瞬间她就猜到了辰轩回去的目的,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小手气呼呼的掐着辰轩腰间的软肉,像凡间女子一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虽然对于修仙者来说,这根本就不会产生痛意。   “你也想回去看看煜国在‘她’的治理下变成什么样了吧,万一百姓们过的不好,我们就把她赶下台,狠狠地惩罚她好不好?”   辰轩柔声地问,语气难得有些小心翼翼。   “惩罚?我看你会惩罚到床上去吧。”   这下慕若涵连哥哥也不喊了,嘴里嘟囔着,那酸溜溜地味道把梅花的香味都掩盖住了。   辰轩故作生气地说:“怎么可能,我从未觊觎她的身子,虽然她同样容颜绝美,英姿飒爽,端庄大方,但我最爱的始终是你,涵儿你也知道来龙去脉,我和她有一些纠葛也是身不由己。” 第219章 妖圣再现?   慕若涵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信没信,嘴里貌似大方地说着:“我又不是那种刁蛮不讲理的公主,自然明白你的难处,我也不会阻止你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那个什么道体不是还挺有用处吗,只要能增强实力,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她突然严肃起来,直起身子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盯着辰轩:“辰轩哥哥你把她像物品一样使用可以,但不能真正对她动情,不然,不然我就杀了她!”   踏入了修仙界,慕若涵的观念也早已被一幕幕残酷的事实和澹台绫兮带给她绝望般的压力改变,她的心也一点点适应了这个人心似鬼、实力至上的世界,开始疯狂追逐实力,只要对实力提升有好处,她就不介意做出一些让步。   辰轩点点头,做出了保证:“放心,我不会爱上她的。”   想尽快跳过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似的,辰轩立刻转而问道:“最近怎么都没有看见澹台师姐的踪影了,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提到澹台绫兮,慕若涵一改从前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血肉的憎恨模样,反而神色充满了向往和崇敬,仿佛澹台绫兮对她来说是一个她绝对不能违逆的崇高存在,只能不停靠近,却永远也无法企及。   辰轩见到这一幕,心头一阵酸楚,却也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澹台绫兮面前表现好一点,奢望她能高抬贵手,放慕若涵一马。   “澹台师姐啊,她最近在忙着青羽殿那边的事,我还看见她经常来普华山找伊紫鸢,不知道她们在商量些什么。”   慕若涵想了想一边说着,一边让被白色长袜包裹的小巧玉足从辰轩手里挣脱出来,辰轩手上不自觉的动作弄得她有些痒了。   ……   墨脉,竹林涧。   “魇咒·欺天”法则笼罩下,一股股微弱却至高至圣的气息宛如水波一般漪荡在竹楼周围,澹台绫兮端坐虚空的身影此刻与往常的淡然缥缈大不一样,充斥着妖媚性感和铁血威严。   这两种原本有些矛盾的气质,不知为何恰如其分地糅合在她身上,给她带来别样的魅力。   澹台绫兮已经从灵祺那里了解到摘叶和花雀的详细信息,包括她们为什么会反对自己,但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给足她们时间了。   而现在,她的耐心已经耗尽。   她摸了摸手中蕴藏空间之力的晶石,猛地睁开眼,一双灿金色的妖异竖瞳陡然盛放出骇人的神光。   ……   青羽殿,原始森林,雀屋。   花雀尽情地在广袤的森林中翱翔腾挪着,身上没有穿戴繁复的法器首饰,也没有什么华贵的衣裙,只有几寸轻薄贴身的布料和关键部位的几片鳞羽遮蔽春光,她享受肌肤和风拂过的感觉,尽情地释放着自己野性妖娆的美。   这是她与众不同的修炼方式,比起人的一面,她似乎更偏好自己身为雀妖的一面。   忽然,她神色一动,察觉到什么,有些尖锐的嘴部勾出一丝笑意,似乎一切不出所料。   “终于来了,我还说你再不来就不给你机会了。”   她自语着,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没过多久,她便重新穿上了一身似鳞似羽的墨绿色衣裙,在雀屋中好整以暇地端着杯热腾腾的花蜜,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下一刻,一阵风漫过,一道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仙影出现在她面前。   她抬起眼眸有些嫉妒地看了来人一眼,尽管自己憎恨她杀了自己欣赏的青翎鹤妹妹,审美也和普通人族有所不同,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的美丽是超越了种族和偏见的,无可比拟,独一无二。   她没有站起来行礼,虽然眼前之人是她的顶头上司,但她仍是用带着嫉恨和不满地眼神端详着来人。   “想好了要怎么得到我的原谅了吗?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让你的脸烂的只剩两个眼窟窿才能离去。”她满怀恶毒地说道,似乎早已确信澹台绫兮是来服软的,毕竟没有自己这几个顶级仙门执羽者的配合,她不过是个漂亮的花架子罢了。   不,就算她让自己满意了,今天也必须让她的脸烂着出去,这种美丽不应该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谁也不行!   澹台绫兮嘴角噙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言语,不屑道:“小小灵雀,什么时候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了?”   花雀眉头猛地一皱,都来到这儿了还放不下那高傲的仙子身份呢?看来今天要让你四肢全断,脸皮切成碎末从这里蠕动着出去了。   她抬眼望去,刚想呵斥却看见一双灿烂的黄金瞳在视线中盛放,那火灼岩浆般炽热涌动的暗红色瞳心,环绕一圈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妖异深紫,以及那最外层比黄金更纯净高贵的光辉,无一不象征着来人的身份——妖圣!   仿佛天地的中心,精神的信仰一下出现在眼前,花雀瞪大了眼睛蓦然失语。   “小小灵雀,见到本座还不跪下?!”   澹台绫兮厉喝出声,宛若铭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般,花雀都来不及思考,身子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瞬间扑通一下双膝触地,手中的仙酿花蜜在空中翻滚几圈后也泼洒在了木屋的地板上。   那股气息,那双眼瞳,不会错,就是妖圣大人!   但是,不是听说妖圣大人被妖皇杀死了吗?   虽然人族这边没什么动静,但这几年妖族那边都快打翻天了,反对妖圣的妖族在妖皇的带领下清剿支持妖圣的族人,双方杀的血流成河,连妖帅、妖王和圣殿长老都死了几个。   现在虽然支持妖圣的妖族处于劣势,但只要妖圣一现身,妖皇的谎言立刻不攻自破,局势顷刻之间便能逆转,毕竟妖皇是无数个妖族部落推选出来的,每一代都各不相同,地位其实只相当于当今最强的诸侯,妖圣却是妖族世世代代精神上的信仰,大道孕育的生来便是统治妖族的领袖,这种神圣性和天命是妖皇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妖,妖圣大人,您还活着?”   花雀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傲气,颤颤巍巍地问。 第220章 暴起   “收声!”   澹台绫兮厉喝一声,那黄金瞳散发的瞳光落在她的肌肤上,似乎利剑般锐不可当。   花雀吓得身子一抖,纵使心中疑惑也不敢再言。   “此地安全否、隐蔽否?”   花雀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疑惑消解,赶忙说道:“此片原始森林阵法重重,还以阵阁掩命大阵遮蔽,绝对不会有人知晓其中的交谈之语,而且身处仙宫之中,也不会有人能通过推演天命知道此时此景。”   听到这话,澹台绫兮才故作满意地微微颔首,檀口轻启。   “本座当然还活着,妖皇派人阻杀本座,却尽数殁于断魂关中,这件事你们九玄上清宫不知道吗?”   “本座的这具身体可还是夺舍那位名叫澹台绫兮的女修得来的。”   带着隆隆威严的缥缈嗓音响起,对花雀质疑自己的身份的举动很是不满。   “小雀不敢质疑您,只是一时间听闻您还活着的消息,欢喜的不知所言了。”花雀连忙解释。   澹台绫兮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也没让她起身。   “不知您何时返回妖族,小雀虽力微人轻,但也愿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亿万妖族还期待着您的引领。”   “您必将那伪皇杀死在王座之上,用他的鲜血赎轻他的罪孽。”   花雀继续表着忠心。   “此事不急,本座虽将那群逆贼杀死,但本体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尚需静养,如今便以澹台绫兮的身份活动,待伤势恢复,实力更上一层,本座再重回妖族,行讨逆之事。”澹台绫兮不紧不慢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份、行为更加真实,免得被花雀看出了破绽。   花雀低着头听着,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现在来谈谈青羽殿的事。”   澹台绫兮自顾自斟上一杯仙酿花蜜,余怒未消似的依然让花雀跪在地上。   花雀一听立刻咚咚咚地膝行到澹台绫兮脚边,一点也不嫌屈辱,不断叩首说道:“小雀明白,小雀明白,今后惟妖圣大人马首是瞻,妖圣大人的命令就算小雀身陨道消也定当完成。”   花雀靠的极近,几乎要触碰到澹台绫兮的玉腿。   这时,她忽然停住,手腕上的储物镯一抹光华闪过,手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枚玉简。   丝丝淡蓝色的灵力浸入其中,同时花雀猛地抬头,另一只手幻化成爪,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抓向澹台绫兮。   “妖圣,给我去死!”   眨眼间,形势瞬息变化,刚刚还高高在上万事无虞的澹台绫兮顷刻就陷入了生死危机。   然而就在此时,一缕波纹漫过,时间仿佛停滞了。   一切的动作就此定格,唯有澹台绫兮缓慢地向后横移些许。   下一息,时间恢复流逝,花雀的利爪划过了空气,留下了道道漆黑恐怖的空间裂痕。   “怎么可能!?妖圣的时间法则?”   花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心血来潮毫无预兆的一击竟然能被她避过。   她立刻伸爪再进,但这一次......   咔嚓咔嚓,晶石碎裂的清脆声响彻雀屋,无形无色的空间之力丝丝缕缕地蔓延出来,所过之处,不可见的空间仿佛被吞噬,逐渐变得虚无、深邃,就像透明的风染上了夜空的黑。   接着,一个无比标准的圆形黑洞洞穿了空间,赫然显现在两人面前。   一个脸覆青铜面具,身披黑袍的人一步跨出,伸出枯瘦如干柴的手,间不容发地点中了花雀的手腕。   同时,一道银白的光飞向了她另一只手握住的玉简。   咔嚓。   玉简碎裂,花雀的手腕也只余一截参差的骨渣与鲜血。   “小小灵雀,心思倒是深沉。”   来者低低地笑着,他的声音仿佛耳鸣后听到的那般怪异,忽远忽近不似人声。   “苟老,您来了。”   这时澹台绫兮的眼眸也重新变成了深邃如宇宙星空之色,身上妖圣的气息也消散不见。   “你是澹台绫兮!你不是妖圣!”花雀突然明白了,自己被她骗了,妖圣的确已经如妖皇所言陨落了,是澹台绫兮夺舍了妖圣,而不是妖圣夺舍了澹台绫兮。   “哦?”澹台绫兮略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导致花雀突然暴起杀人,没想到其实是因为花雀也是个妖皇党。   是了,既然青翎鹤是她看重的后辈,她的倾向也应该与之相同才对。   “该死。”花雀脸色铁青,如果只有一个澹台绫兮的话她能够轻松应对,但加上这个道韵自然,隐隐与天地相融的黑袍“长老”,那她甚至连逃跑都难。   不管怎么说,也要拼一把!   想到这,花雀身上那件似鳞似羽的墨绿衣裙眨眼间放射出无数锋利的羽毛,宛如暴雨倾盆般密集,将空间都划出一条条黑色的裂痕。   典雅精致的雀屋在这暴雨下轰然坍塌,周围数十里的苍茫巨树也瞬间爆碎。   趁黑袍人抵挡的间歇,她身体骤然膨大,光秃秃的衣裙被撕裂,全身肌肉骨骼咔嚓作响,血肉翻涌,尖喙凸起,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身长三丈的霏花灵雀。   跑!   她迅速展翅,直接冲破沉木如闪电般向着远处飞去。   只要出了这片森林,青羽殿的护殿者就能感受到我的气息,那时他们就不敢动手了。   可惜她领悟最深的法则既不是风、也不是速度,更不是空间,否则逃跑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饶是如此,她的尾羽也不断震颤着,一股股无形的波动如同弦音涤荡而出。   周围的风、巨树、枝叶等一切存在的物体仿佛都改变了,它们都被赋予了“锋锐”这一属性,就像刀戈剑刃一般散发着浓浓的危险之意,铿锵金铁声交加,向着黑袍人极速掠去。   所过之处,只留下无数道可怖的黑色裂痕,就像是在空间之海游动的鱼轻摇水波留下的尾迹。   澹台绫兮不敢去看,因为那锋锐法则足以刺瞎她的眼睛。   然而黑袍人并不担忧,反而站在原地摇摇头轻笑一声,在他面前,一只问心境的灵雀是不可能有挣扎的余地的。   只见黑袍人伸出右掌,在空中拂动,无数电射而来的“金戈”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抹除之道,还是转移之道?   澹台绫兮在身后仔细观察,体悟空间中那股微妙玄奥的道韵。   黑袍人似乎也看出她的疑惑,但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下,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十指弯曲,掌心相对,形成一个怪异的手势。 第221章 女奴   下一秒,正拼命往外飞去的花雀脸色大变,她的视线中,云层忽然风云变化,缓缓凝结成一只遮天巨手高悬头顶,一望无际,浩渺宏大。   身下,四面八方而来的飞石与戊土相融,无数参天巨树轰然爆碎,形成另一只巍然覆地巨掌,一上一下合拢归一,就像一个人伸出双手要把她这只嗡嗡乱飞的蚊子碾死一般,无论她速度如何快,天边垂下的五根天柱般的巨指也没有丝毫接近,好似象征着她永远抵达不了囚牢的边界。   遮天巨手缓缓下降,周围的天光都暗淡下来,上下的空隙也越来越窄,不难想象,一旦完全合拢,等待花雀的命运该是如何。   她红着眼,发了疯似的攻击巍峨巨掌,神光炸裂,轰鸣不断,但面对境界上的绝对差距,她的所作所为不过蚍蜉撼树,软弱的可笑。   “这是我的道,名叫囚界。”   “它可以将物体禁锢至一处结界之中让其沉沦崩解,具体情况连我也不能完全说清。   只知道无人能感受到里面发生的事,连推演、卜算也通通失效,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察觉到外面的讯息,就像与世隔绝那样。”   “那里没有灵力、没有血气、没有魂力,只要道境修为比我低,在里面甚至连仙元世界都联系不到,因此无论领悟的是什么道,都会失效,至于法则,就更是了。”   “所以这种半路截杀、偷袭、斩首之类的脏事我来做最妥帖。”   黑袍人悠然地解释着,与另一边恐惧绝望的花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澹台仙子,澹台仙子,放过我,我一定好好听话,今后一定惟您马首是瞻。澹台仙子,放过我!”   尖锐的雀啼传到两人耳际,黑袍人望了望澹台绫兮,只见她螓首微摇,于是手中动作不停。   此时的巨掌已经凝结成冷硬的青黑色,一眼望去占据了整个世界,如天幕穹顶般坚不可摧。   缥缈的浓墨般的乌云被握于巨掌之下,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照耀的花雀的面色更加惨白。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气血正一点点脱离控制,连自己领悟的法则也变得生涩起来,好像这片天地已经遗弃了她。   她尖啸,嘶鸣,挣扎,厉嚎但通通没有作用,当最后一丝天光消逝于指掌间,一切的声息都悄然停止。   黑袍人双手相向紧扣,挑了挑眉,询问澹台绫兮下一步该当如何。   澹台绫兮淡然出声:“给我吧。”   于是黑袍人松开指掌,一粒柔软的晶莹微粒随风飘向她的手中。   她垂眸看了看,知道这小小的微粒就容纳了浩瀚的空间,危险、致命。   “一天之内若不解除结界,这只小灵雀就会崩解成一片虚无。”   黑袍人提醒道。   “绫兮明白,还请苟老转告紫鸢仙子,太上道宗执羽者之位,永远为伊族留着。”   黑袍人闻言满意地笑笑,声音一如既往地忽远忽近,应当是用法术做过伪装,不想让人认出来。   苟老显然是个假名,黑袍青铜面具也是有遮掩气息身份效用的圣器,无疑是不想让澹台绫兮知道伊族中有哪些强者,又将势力耕植到了哪些宫阁。   不过,伊族竟然有长老级别的强者,还不止一个,确实有些出乎澹台绫兮的预料,她本以为就伊紫鸢那不过真传级别、凝心境修为就能掌控大权的势力,最强者最多问心境而已。   看来,操持势力确实花费了伊紫鸢太多的精力,否则以她能获得仙子称谓的天赋,修为断不至此。   “只要澹台仙子说话算数,伊族随时可以为仙子提供帮助,但若是敢欺骗我等……呵呵呵,今天花雀的下场仙子也看见了,那滋味着实不怎么美妙。”   说完,不等澹台绫兮回复,黑袍人随手一撕,迈步进入了空间裂隙之中。   回到竹林涧,待澹台绫兮布下“魇咒·欺天”之后,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微粒取出。   在这种境况下,应该是失去反抗之力了吧。   葱白玉嫩的指尖逼出一滴赤金之血,化作控制血符没入微粒之中,同时识海之中雾霭涌动,一枚灰白的控制魂符也飞入其间。   很快,一种熟悉的联系浮现心头,花雀的身心已经为她掌控。   接着,一道意念传入微粒,微粒破碎,一枚光点跌落于地,而后慢慢变大,待光晕消散后,一具赤裸美艳的女体跪伏于澹台绫兮身前。   “女奴花雀,见过主人。”   澹台绫兮斜睨她一眼,不想用手,而是略带羞辱性质地伸出踩着丝缎云锦绣鞋的玉足勾起她精致的下颌,仔细瞧了瞧她的容貌。   不知为何,现在的她似乎也越来越在意这些表象了,是因为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所以终于注意到身边人的模样了吗,还是因为经过魇咒幻境之后,她逐渐认同了自己成为女子的事实,所以下意识采取了有别于以前的视角来看待?   这些微妙而深层的变化,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从今往后,你从执羽者这个身份上得到的好处,本座要一半。”澹台绫兮开口道。   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劫,花雀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面带喜色,有种自己为主人做出了贡献的愉悦。   “遵命,主人。”   看见如此乖巧听话的花雀,澹台绫兮再次为两枚道珠的强大而惊讶。   如今还剩一个摘叶,但她乃是二长老的禁脔,居住在十分安全的地方,不像花雀如此离群索居,也不能用血精珠和妖圣精血模拟气息的方法来欺骗她,想对付她还得好好筹划一番。   略略沉吟后,澹台绫兮对花雀命令道:“明天你以私人的名义去拜访你在妖族的朋友,就说自己破境需要猎杀一只最高法域境的蛮兽,请他们来帮忙,事后报酬丰厚,但不能说出任何细节,权当没这回事。”   妖族的人加上伊族的人,纵使摘叶满身圣器,还有二长老派的人暗中保护也难逃一死了。   除此之外,因为摘叶是语天观执羽者,只有跟语天观有关的事才需要她现身,所以要想把她引出来还得有语天观的配合。   但是语天观……   澹台绫兮眼眸微阖,忽然眸光一闪,想到了语天观中那个成天不着调、笑容人畜无害的男子。   虽然断魂关一别后澹台绫兮已经明白了两人必将陌路,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但这件事还只有他帮忙才能办成。   微微深吸一口气,澹台绫兮还是决定给他修书一封。   临走时,她再次瞟了一眼花雀那有些尖锐突出的面部。   最终,拂过竹楼的风里只剩她冷冷丢下的一句话。   “妖雀的骨,真丑。” 第222章 算计   离开竹林涧后,澹台绫兮回到了星若峰。   进入静室,她沉下心神,意识潜入定界盘的白色空间,给羽流留了一条信息。   “以在九玄上清宫和语天观交界处发现魔踪为借口,联系语天观执羽者,邀她于一个月后一起合作调查,并将她引致祁断山脉,事成后可应你一个要求,别太过分。”   接着她便离开白色空间,散发神识,寻找辰轩。   其实青羽殿有专门的地方来给其他仙门传信,叫飞驿院,而且就隶属于各个仙门执羽者,此处一般是给仙宫的普通弟子使用的,根据传信字数长短和距离远近等,有不同的收取灵石标准。   例如语天观飞驿院就在摘叶的掌控之中。   至于各级行走,他们更是有着专属的传信法阵,不需要通过下级院属来传递消息。   所以其实竹林涧也有直通语天观的法阵,但因为‘青’这一职位空缺太久了,所以法阵无人维护就废弃掉了。   因为时间紧迫,且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澹台绫兮没有着手修复传信法阵,也没有去语天观飞驿院,而是选择了直接通过白色空间这个更隐蔽的方式进行。   辰轩此时正结束了丹器符的学习,从林鹿鸣那里回来,尽管只学习了不到三年,但如今他在丹器符上都已经达到了三品上的造诣,进步之快连这三个宫阁的掌座都被惊动了,都认为这又是一个林鹿鸣级别的妖孽横空出世,最多几十年,他就能破入圣品。   甚至他在阵道上的水平只是慢了一步,达到了二品。   还没等辰轩回屋,澹台绫兮就找到了他。   “不知澹台师姐有何事吩咐,辰轩一定竭尽全力。”   她打量了辰轩一番,发现他神完气足、神采奕奕,心中郁结之气比之前要少了一些,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过她没有太过在意,转而淡声说道:“煜国时魔族长老的道果可在你那?”   “是,不过辰轩境界不够,还未能完全领悟。”辰轩心中一紧,不知道澹台绫兮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事。   “如果现在让你布置与当时相同的化魔大阵,你有几成把握?”   辰轩心中猛然一惊,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这是又要把人族抓化成魔族啊,不知道这次谁会遭受灭顶之灾。   想到这,他的心头沉重起来,看来自己免不了再当一次帮凶了。   “不到一成。”他如实回答。   澹台绫兮闻言黛眉紧蹙,她可不满意这个答案。   她冷声说道:“你进步的太慢了,下一次再如此没用,就会有人替你受罚了。”   话音刚落,辰轩心里怒火骤然汹涌,自己才修道三年,就灵肉双双破入了第二境,还在丹器符三道上达到了三品造诣,你跟我说我进步的慢?   他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没意义,只要澹台绫兮不满意,她总能找到理由惩罚你。   “若是不要求转化成功,只需要成为半魔半人,成功率几成?”她降低了要求问道。   辰轩想了想,沉声说:“两成。”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两成还是太低。   “如果不要求半魔半人,只要人体内有魔族的部分特征,而且不用考虑有没有后遗症,不用考虑身体损伤,成功率多少?”   辰轩沉吟片刻,眉头紧皱艰难说道:“最多五成,而且我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各种珍稀材料也必不可少。”   要想激发出道果最大的效用,就需要足够强力的阵法和材料辅助,而辰轩身上无比精纯的天魔血和魂就是最好的辅材。   但能有高达五成把握还是因为魔族长老的道果比较特殊的缘故,只要把它放在阵法核心就可以运转,不需要领悟相应的法则,否则像其他大能一样,死后道果连保持稳定都困难,就更不用说领悟利用了。   “长老的道果是自法境级别,若是有人超过了自法境,那么转化就对他没用。”辰轩想到什么又提醒一句,若是澹台绫兮用的时候发现没有效果,最后遭殃的还是他。   澹台绫兮沉吟片刻,不容置疑地说:“这次你跟着我一起去,你的阵道境界太低,由我亲自布置阵法,你来沟通道果,此次事成,我会解除慕若涵的……”   说到这时,她顿了一下,面露思索。   她本想说解除对慕若涵的控制,但转念一想,若是慕若涵趁此向伊紫鸢告密,那么她的很多事就暴露了,最可怕的后果是伊族知道了辰轩的秘密,派出长老级强者不惜一切废掉她,让她陷入沉睡之中,那么就算有控制血符,她也在事实上失去了对辰轩的控制,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自己有些失策了,竟然让一个没什么用的人知道了太多秘辛。   她反思自己。   没过多久,她心中有了决断:“若是此次事成,我会解除慕若涵的魂符,同时你想要什么天材地宝、美人功法,我都可以满足你。”   辰轩一愣,随后猛然瞪大了眼睛,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再次确认道:“澹台师姐说的可是真的?”   她黛眉一蹙,神色不悦:“骗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   此话一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改变,以前面对这种无用的问题她都是懒得理会的。   “既如此,还请澹台师姐答应辰轩的一个请求。”他打算趁此机会说出来,免得澹台绫兮事后不认账。   “什么?”   “我希望借一项仙宫任务之便,和若涵回煜国一段时间,见一见故人,以解思乡之情。”   澹台绫兮没有答话,辰轩也由此忐忑起来,他知道这对于掌控欲无比之强的澹台绫兮来说,无疑是件难事,而且若涵现在是伊紫鸢的侍女,按理来说经过洗脑之后根本不会有故国这种概念,因此想要让伊紫鸢不生怀疑地放人还需要澹台绫兮出面找一个合理的缘由。   对于澹台绫兮而言,让辰轩离开自己掌控范围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他说出的“以解思乡之情”却在无意间挑起了澹台绫兮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情。   澹台绫兮眸光如水轻拨,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淡淡地扫了辰轩一眼。   “慕若涵能不能跟你回去我无法保证,但我可以帮你一次。” 第223章 请假一天   加班甚多,深感疲乏,故此请假一天 第224章 服装设计师(修仙版)   翌日,白色空间中传来讯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收到。”   看到这句话时,澹台绫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羽流笑嘻嘻地比划出没问题手势的样子,满脸不正经。   对于羽流这个人,她的观感是复杂的,但对于他的能力,澹台绫兮从没有怀疑,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摘叶离开仙宫的消息了。   正在这时,墨脉守护大阵外来了一位女弟子,手里还捧了一个精致的云檀木制成的盒子,神色既恭敬又有些忐忑。   澹台绫兮认识她,她是摘叶手下飞空院的人,主要负责接受从语天观传寄过来的物件。   与飞驿院类似,飞空院可以接受来自其他仙门的物品,但只能是没有意识的死物,连能接收指令的傀儡都不行。   因为一旦允许传送活物,说不定等哪天两方开战,一个传送阵就直接把大批强者送进了仙宫核心要地,那这场大战也就不用打了。   澹台绫兮黛眉一挑,抬手打开了一条通道,放女子进来。   “何事?”   女子偷偷瞄了她一眼,连忙敛裙行礼。   “禀告‘青’大人,这是语天观羽流寄过来的东西,上面写明了让我们转交给您。”   澹台绫兮眼神一动,抬了抬手收下了盒子,说道:“好了,这里没你事了。”   于是女子再次敛裙行礼后离去。   过了片刻,澹台绫兮忽然面现薄怒,暗骂一声蠢货。   她就是为了不和语天观扯上关系才通过白色空间传递消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愣愣的直接联系她,这下好了,如果摘叶在和语天观的合作调查中出了事,那群长老指定会因为此事怀疑她。   虽然不管怎么样她最终都会被怀疑,但有凭据和没凭据确实两回事,若是再有些精通天命卜算的长老以此为引子推算出什么,她就更难洗脱嫌疑了。   看来要收回刚才对他的正面评价了,羽流就是一个除了有些天赋外,既蠢又色的普通男修,连穿越者的主角光环都没有!   澹台绫兮叹息一声,还是解除了外层类似蜡封作用的法阵,打开了盒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   至爱吾妻,你曾说能答应为夫一个不过分的要求,自昨日来为夫辗转反侧,念及妻之美纵览古今无人能比,心中甚是悸动,决定将一套亲手设计制作的衣物送予爱妻,还望爱妻于下次见面时能穿上此衣,好教为夫与爱妻相离之时能聊以慰藉。   落款:汝夫羽流。   澹台绫兮看完信,随手一扔,信纸便在风中燃烧起来,化为飞灰。   果真是他的风格,也只有他能厚着脸皮写下这些话,虽不是什么淫词艳句,但字里行间里都充斥着下流的欲望,关键他还毫不掩饰,颇有一种引以为豪之感。   澹台绫兮面无表情地望向盒子中,只见一件淡紫色嵌玉镶金薄纱仙缕衣轻覆其上,入手冰凉丝滑,质地若水似风,仿若无物,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晶莹,若得灵力倾注,更有一层淡淡的清辉缭绕,宛若月神仙子降临。   云幔丝缎织绣而成的精致袖带、颈带和束腰典雅高贵,与恰到好处露出一抹香肩玉色的华美仙缕裙交相融融更显唯美淡雅。   金丝伴玉勾勒的清贵花纹好似艺术般蔓延在衣裙间,繁复却不琐碎,精致却不媚俗,只是望去,便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身在云端俯视尘世的高贵和仙意。   裙袂翩然如烟,多处开叉层叠交织有如条条纱幔垂挂,朦胧缥缈,可以想象当澹台绫兮穿上之后,行走迈步间一双玉腿拨开裙袂与风亲吻,若隐若现该是何等诱人。   在衣裙之下,是一双包装的整整齐齐的及至腰间的淡紫色近肤长袜,海月胧纱编织成的长袜薄如蝉翼,撑开之后宛如流水般剔透,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丝丝缕缕如月色般的光晕,氤氲着一丝淡若轻云的浅浅紫意。   凝眸而至,可以看见数道极细的金色线条自足部环绕着攀升其上,就像有数条细柳沿着玉腿漫溯到那幽微美妙之处,令人心神悸动,痴念横生。   最后,是一双嵌着细碎闪亮玄晶的灰紫色四寸高跟鞋,长长的精致云纹自鞋尖往两侧拂动,最后化作一缕轻烟消散于虚空之中,云纹之上勾画着朵朵仙莲,瑰丽细腻,栩栩如生,玉足踏于其间,就像乘云而上的朵朵仙莲一般,心向往之,美不胜收。   “倒是有几分奇技淫巧。”澹台绫兮眸光掠过,唇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丝微笑。   收起衣裙,她开始闭目修炼,等待时机到来。   翌日。   阳光倾落,融化了些许绵软的雪,涓滴细流顺着竹身滑落,在冬日暖阳下折射出晶莹的虹光。   一位腰间系着竹笛,身着灰绒棉袍,足踏白色短靴的俊秀男子站在护脉大阵外,大声吵嚷。   “澹台仙子,我是青河,我有事关亿万生灵的存亡大事要和你商讨。”   静室之中,澹台绫兮心神一动,缓缓停歇了功法的运转,收敛了涌动的魂血灵三力,睁开眼眸素手轻抬。   “进来吧。”   话音落下,通道显现,青河迫不及待地窜入其中。   伊紫鸢还是把他放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伊紫鸢控制。   澹台绫兮玉靥清冷高贵,身姿挺秀纤美,心中暗暗想到。   青河风风火火地闯入竹楼,来到她面前。   还没等青河开口,澹台绫兮率先问道:“最近两年在紫鸢仙子那过的可好?”   青河一怔,惊讶道:“你都知道?”   接着他脑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给那疯婆子施压,让她把我放出来的?”   澹台绫兮微笑不语,玉手在皓腕上一抹,一套茶具瞬间出现在身前,茶盏中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自便。”   说完就自斟自饮一杯。   见到澹台绫兮这幅神情,青河也知道了答案。   他表情莫名,好似有些尴尬。   挠了挠头说:“那疯女人在放我之前还逼着我许下天道誓言不准把她囚禁我一事说出去,但既然你全都知道,那就不怪我了。”   “也是,整个仙宫除了你也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没你施压那疯女人怕不是要和我耗到天荒地老。”   一个仙宫公认的疯子,竟然指责另一个人是疯子,也是有点意思。   澹台绫兮轻笑一声,亲手为青河斟了一盏茶:“说吧,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我想应该不是让我为你的出狱道贺的。”   青河接过茶盏直接仰首牛饮一杯,随意擦了擦嘴,正色说道:“此次前来是我又看到了未来的一角,我发现,仙元大陆未来能不能运转下去,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第225章 去留?   澹台绫兮悠然品茗的动作一顿,黛眉微蹙,抬眼看向青河。   “你看到了什么?”   青河此时反而放松了,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仙元大陆的灵气变得越来越充沛,但各地的天灾和亡境也愈发频繁了。”   澹台绫兮螓首轻点。   “这是因为仙元大陆在崩解,天地间的所有能量都是由源力转化而来,源力是支撑世界的根本力量,灵力浓度越高就意味着源力越少,就像一座巍峨宫殿,支撑它的梁柱在一点点缩短、腐蚀,宫殿也就越来越危险。”   澹台绫兮一言不发,认真听着青河的讲述,心中泛起了丝丝疑惑,明明他的境界和自己相仿,为何会知道如此多有关世界本源的秘密,要知道哪怕是古籍里也基本不会出现这些知识。   她仔细端详一番青河,愈发觉得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会想要修士散尽修为,就是因为修士体内存储的灵力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向天地索取,修为越高越是如此,只有把这些灵力还给天地,让天地间灵力浓度高到饱和的程度,才会一定程度上抑制源力向灵力转化,世界的崩解速度也才能降低。”   澹台绫兮心中升起些许讶异,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有与生物和化学中高浓度向低浓度扩散,多则抑制、少则促进类似的概念。   “只能降低,并不能停止?”澹台绫兮注意到他的用词,凝眸问道。   青河摇了摇头。   “世界崩解的根源其实不在于灵力的多少问题,而是在于世界本源之地被破坏了,就像一个屋子本来封闭完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被外界不断侵蚀,某一天,嘭一下,它就破了一个洞。”   “除此之外,我发现不知为何天地间的灵力等能量一直在流失,仿佛世界这个大口袋漏了一条缝,连接到了宇宙海中,导致它越来越虚弱,只不过因为源力转化的缘故,各种能量浓度反而提升了,所以很少有人发现这一点罢了。”   “谁打开了这条缝,又是谁在侵蚀它?”   青河无奈一叹,伸出一根手指,调转过来指向自己。   “谁打开了口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侵蚀它的就是我们这些妄图获得无穷伟力的生灵,人族、妖族、魔族、灵族等等。”   “世间万道,都存放在本源之地当中,我们每感悟一次道,其实就是意识对本源之地的一次侵蚀,而我们每凝聚一条完整的道,甚至创建一条从未有过的道,更是对本源之地的一次极大破坏。”   “我们去的人多了,在本源之地留下的痕迹多了,改动多了,它就不堪重负崩溃了,这很好理解。”   澹台绫兮神色肃然,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此时她还没找到离开仙元大陆的方法,一旦仙元大陆崩溃,她也难逃一劫。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河难得一脸正色,说道:“在我看到的一角中,你站在一座无比恢弘玄奥的法阵面前,那里似乎通往世界之外,一旦你离去,世界就会失去庞大的物质和能量,打破阴阳平衡,加速万物崩解,可以说,亿万生灵的存亡就悬于你的一念之间。”   “我来此就是为了确认你的想法,你,会不会离开?”   此时,青河的神情认真的可怕,他的眼眸就像行刑人那样无情而锐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澹台绫兮从未见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她甚至有种错觉,好像有一尊无上存在正透过青河的眼睛,审判着她的一切。   四周的风雪忽然大了起来,干盐一样粗粝的雪嘭的一下撞开了窗棂盖在了昂贵的茶具上,竹屋里冷的连空气都结冰了,惟有一股奇异的气息萦绕不散。   青河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一层皮肉贴在骷髅骨架上,等待着她的答案。   澹台绫兮没有言语,默默清理了一番,而后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她以袖掩面,悠然品茗,似乎全然不在意面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这个答案关乎她的命运。   没来由的,澹台绫兮脑中闪过一丝明悟。   青河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已无暇理会,此刻的她,真正走在了两条直线的交叉点上,一步偏移,便再无悔退的余地。   回到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地方去,这毫无疑问是她心中最深的执念。   然而如果真的有一个世界、亿亿生灵因她而死呢?   想到那副天地倾塌,阴阳倒悬,万物成灰的场景,饶是澹台绫兮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   或许是曾经善良过的缘故,她的心里有瞬间的动摇。   但下一刻,她又摒弃一切软弱,坚定起来。   若是留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个名为澹台绫兮的女人,同样会崩解成一块块庸俗的骨肉,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不会走。”   她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谎言。   下一刻,仿佛万物解冻,春风化雪,竹屋里的寒冬退回了薄薄的竹墙之外。   那股萦绕在侧的奇异气息也消散不见。   青河活过来似的,深邃冰冷的眼神变得清澈如洗,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他轻快地说道:“澹台仙子果然人美心善,我相信你,同时也替仙元大陆的亿万生灵感谢你。”   ......   青羽殿,无峰脉,一座青金色水晶铸成的华美殿宇中。   一身素色道袍的玄清微垂着头拾级而上,在那最醒目最中心的位置,有一座数十丈高的绝美女子雕像,栩栩如生,风华绝代。   她是万年之前的仙宫之主,是经历过上一个黄金大世的至尊,也是奠定了仙元大陆格局的寥寥几人,但没人知道为什么殿主会把这座雕像放在这里,至少在玄清加入青羽殿的时候起,她的位置就没有变过了。   雕像之下,氤氲这一团如莲似雾的清气。   玄清来到这团清气前,恭敬说道。   “殿主,我来了。”   清气化作一瓣瓣莲花盛开,一个青色的小人端坐其间,睁开了眼眸。   “关于澹台绫兮控制了花雀一事,您看,该如何处理?”   青色小人嘴部闭合着,却有一道似幻似风,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响起。   “她做出了选择,从今往后,你当助她。”   玄清眸光微动。   做出了选择?   什么选择?   但他并未问出来,而是恭敬答是。   而后小人眼眸微阖,清气重新化作莲瓣将他重新包裹起来。 第226章 驾临   祁断山脉,位于语天观和九玄上清宫的交界处,是一片连绵千里的巨大山脉,山脉两侧分别由明国和陈国掌控。   和很多荒无人烟的边境不同,此地水草丰茂、气候适宜,四季如春,所以两国都有不少百姓居住在这里。   明国,林家村,一处普通农家里。   一个黑脸汉子正拿起一把柴刀别在身上,又把葫芦里打满水,嘴里嚷嚷着。   “小东他娘,我上山砍柴去了,记得去六叔他们家打二两酒,我晚上回来要喝。”   说完,他也不等回话,就打开柴门,顺手把扁担和两捆麻绳拿上走了出去。   此时天还没怎么亮,清晨露水打湿地面的土腥味混在风里吹来,让男人直直地打了个抖。   “听说外边现在是冬天,怪不得这么冷。”   他紧了紧衣服,一脚一脚踩在软泥里,慢悠悠地上了山。   一进山里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以往叽叽喳喳的山里分外安静,那些早上吵死了的鸟一个都没听见叫。   “咦,这是咋回事哩?”   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也没放心上,来到前几天砍柴的地方,卸下扁担,扯出柴刀,一刀劈了下去。   没砍多久,黑脸汉子忽然觉得有些热,打算脱件衣服,然而他刚抬起头,却发现山林中不知何时升起了阵阵怪雾,脚下的土地也有些发烫。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蹲下去摸地上的泥。   下一刻,他手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瞬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TM的,不对劲,这里不能待了。”   犹如一盆冷水浇头,他眼眸圆瞪,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此时的薄雾渐渐染成了淡红色,山林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   黑脸汉子心里发慌,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声念叨。   “莫出事,莫出事,出事了老婆和娃就遭殃哩。”   开始还只是快走,后来就变成跑了,雾气越来越红,他又把所有东西都丢掉,但就是这样还不能让他稍微安心。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那条下山的路好像长的走不完。   忽然,他一不小心踩进一个小坑里,脚骨瞬间扭折了,脚上的皮肤也被划破了,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啊,TM的,你这贼老天要害我!”   他怒骂出声,却不敢多休息,片刻后就抓起一旁的枯枝把自己支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没发现的是,淡红色的雾气顺着他的伤口一点点没入其中,改造他的血肉。   没过多久,他的脚就“肿”的不成样子。   不,或许那不是“肿”。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不疼了,而且还轻飘飘的,于是好奇地低头看去,只见一条血红色的粗壮如象的腿占据了视野,粗大的肌肉条条绽出,狰狞的面貌足以让小儿止啼。   他的心瞬间冰凉。   “完了,今天遇到邪祟了,完了。”   下一刻,雾气从腿部冲入脑海,他的神情逐渐变得茫然,眼瞳缓缓填充着猩红。   一炷香后。   “他”站起身来,一种莫名的气息围绕,血红色的丈高的身躯如同野兽一般仰天咆哮。   两天后,始终没看见男人回来的村妇去报了案。   又两天后,当地官府派人上山寻找,再也没回来。   又十天后,雾气扩大到山下,山下的所有村庄无一人逃出,全部变成了血红色的怪物,官府无能为力,继续向上报告。   一层一层,直到近一个月后,消息从下级仙门传到了仙宫和语天观。   明国,皇城。   皇帝在一众大臣的陪同下焦急地等候在祭天台,雾气范围的不断扩大让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忧虑之中,每隔一段时间传来的受灾简报更是让他胆战心惊,那种血红色的怪物就像仙人一样会法术,帝国的军卒在它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敢问国师,不知上仙大人何时才会到啊,每想到此时此刻有不知道多少无辜的百姓被转化成那种怪物,朕的心里就像针扎似的疼。”   周围的大臣一听,顿时各种陛下爱民如子,是一代千古圣君的漂亮话就脱口而出了,然而国师可不吃这一套,他一眼就看出不是皇帝真的心疼百姓,而是害怕雾气和怪物扩散到皇城,让他性命不保。   他是一个中级仙门派来常驻明国的人,一介凡人皇帝可对他没有什么约束的能力,也就自然不必跟着唱赞歌。   但他也没拆穿,而是顺着话往下说。   “仙宫和语天观的上仙们说好今天到就绝不会推迟到明天,陛下安心等待即可。”   皇帝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踱着步子追问道:“不知国师可否联系一下其他上仙们给个准确的时间,毕竟路途遥远,若是他们途中因为天气和山路崎岖耽搁了,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国师闻言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一点没给皇帝陛下面子,这笑声是那么刺耳以至于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嘲讽之意。   “国师你……”   还没等皇帝指责的言语说出口,国师就打断道:“陛下,你对于不知道的世界最好保持敬畏,上仙们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低级,还山路崎岖,陛下莫不是把他们当成了凡人军队行军了?”   皇帝脸色通红,一副想要发怒却强行忍住的模样,不信道:“那么远的距离,他们总不能一直飞过来吧,我不信上仙们飞累了就不会走路休息。”   国师已经没了应付他的心情,对于这种夜郎自大还自以为是的人,多说一句都欠奉。   没过多久,祭天台上一种莫名的波动传来,国师猛地抬头,率先对着一处躬身行礼。   “恭迎九玄上清宫、语天观的上仙驾临。”   其他人眼见国师如此,也跟着行礼。   “恭迎九玄上清宫、语天观的上仙驾临。”*N   下一刻,空气在颤抖,一股股撕裂天地的锋锐隐现,刹那间空间破碎,一条深邃可怖的空间通道展露在众人面前。   天地间不知何时飘下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藤蔓疯长,枯死的枝条抽出了新叶,就像从隆冬瞬间来到了深春一般,肃杀的气氛也变得恬静祥和。   一座白玉筑就、宝光流溢的浩大仙楼飞出了通道,紧接着两队身穿不同式样道袍的容貌出众的男女先一步出了行宫,他们身后,一个国色天香、清丽绝尘的美少妇和另一位俊美难言、潇洒倜傥的男子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皇帝仰着头,眼睛都看呆了。 第227章 进入   当众人出了行宫后,美少妇神识一扫,发现了一众凡人中稍微有些修为的国师。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国师就很有眼力见地凑上前去,恭敬说道:“在下明国国师,有关于血色怪物的事件禀报。”   “说说吧,究竟怎么一回事。”   美少妇悠悠开口,莺歌燕语般清脆的声音宛如少女,和她以逾千载的年龄不相符合。   国师不敢抬头看,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位美艳的上仙尽管已经尽可能收敛自己的威势,但那黑洞般深不可测的气息还是让他紧张的心脏砰砰狂跳,他知道,这位上仙稍微释放一点威压就能把自己碾碎无数遍。   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仙宫上使,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背后的仙门也不可能为了他与仙宫交恶。   连皇帝和一众大臣也反应了过来,刚才的场面大大刷新了他们的认识,之前他还以为所谓的上仙也就只是比国师强一点的仙人罢了,真想用军队围杀,耗也能耗死,现在想来这种想法简直荒唐的可笑。   国师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比简报上要丰富很多,美少妇也听得微微皱眉。   “经过我们仙门门主查阅上古典籍后发现,血红色怪物的特征和传说中的低级魔族很像,所以我们斗胆向仙宫和语天观报告了发现魔踪一事,若不慎判断出错,还请上仙恕罪。”   待国师讲述完毕,美少妇略微沉吟后转头问道:“羽流仙使,不知你有何看法?”   羽流满不在乎地说:“如果事情真是如国师所说,那么确实很像,不过到底是不是,还需要真正抓住一个‘怪物’才能判断清楚。”   与此同时,羽流心分两用,意识沉入到白色空间中,咋咋呼呼地留言:   绫兮老婆,你不是说假借发现魔踪的借口把摘叶骗出来就行了吗,怎么来真的啊?!   白色空间中的他表现的可没有外界那样风淡云轻,他很清楚如果真是魔族,那么整个明国都要被清洗一遍,而且鉴于三年前也出现过类似的事件,这一次再次出现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说明魔族的力量积蓄的差不多了,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席卷世间,引发仙魔大战,到时候事情就不是他和摘叶能控制住的了。   回到现实,摘叶闻言点了点头,对着属下命令道:   “飞花,这次你们带着语天观的仙使们一起去祁断山脉察看,切记小心谨慎,若抓到了一个血色怪物或者证实了确实是魔族,立刻回来禀报!”   虽然飞花比其他顶级仙门执羽者麾下的小队队长修为弱了一些,只有法玄境圆满,但多年以来各项事务都没出过岔子,摘叶对她的能力很放心。   “是。”飞花领命道。   羽流也对着属下开口吩咐:“习幻,你们务必和飞花仙使他们精诚合作,同时也要提高警惕,不要落入了那些怪物的陷阱。”   习幻同样点头称是。   接着,一道道流光瞬间消失在祭天台上,羽流和摘叶没有理会众人,回到了行宫中,准备去祁断山脉上空等候,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   血红色的雾气蔓延千里,将祁断山脉周边都囊括其中,偌大的地域安静若死,一种淡淡的不安萦绕众人心头。   天空中,羽流和摘叶于华美行宫中相对而坐,一面实时反映出调查小队行动的薄幕水镜挂于虚空。   “执羽者大人,这个地方有古怪,我们的神识被限制在数里之内,探查不到山脉外的情况,也无法深入地底。”飞花手持法铃与行宫通联,身旁,一只青鸟瞪大眼睛记录着面前的一切。   没法神识传音,连音波也传不出去,他们的一切联系都寄托在这灵兽和法宝上。   摘叶蹙着眉,她刚才也尝试过,却发现自己强为明心境的神魂也堪不破这血红色雾气,要知道到了如此境界,她的神魂随便一扫便是十万里之遥,对于许多即将发生的事甚至达到了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地步,可现在她感知到的只有空。   就像那一大片山脉不存在一样。   “那片血红色雾气蕴含法则,并且至少也是自法境,你们要小心。”   初入法域境的摘叶领悟的叶之法则也达到了自法境小成,按理说只要有枝叶存在的地方就瞒不过她的眼睛,除非对方同样也是自法境。   忽然,一名小队成员提醒道:“飞花大人,这里的土壤好像有些问题。”   话音落下,众人行进的步子一顿,飞花低下头去手指一勾,一块石头大小的土壤悬于面前,无数道神识瞬间贯入其中。   “如何?”飞花目光扫过众人,似是询问似是考较。   一人回道:“我感觉其中有股莫名的能量,像是一种神兽的精血,而且……”   “而且什么?”   那人思量一下不敢肯定:“而且比我们自己打熬的精血更精纯、更完美。”   飞花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其他人呢?”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也是,好像比我们更高级似的。”   “我甚至感受到一种血脉的压制。”   ……   众人对视一眼,基本都认同这个观点。   “习幻大人,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高挑男子面露思索,细细观察半空的土壤,摇了摇头道:“这种能量不含妖气,所以应该不是妖兽精血,它也没有那种秉承天命应运而生的神圣性,所以应该也不是灵族的精血,但具体是什么,请恕我见识浅薄辨认不出来。”   飞花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采集一些带回仙门,相信长老大能们应该知晓。”   说着,她伸手一握,一座山头瞬间被拦腰截断,无数土壤凝结成一个庞大的土球,一股极致巨力凭空而生将它不断压缩、凝聚、提纯。   土球越来越小,片刻之后,一滴七彩的液体缓缓悬垂于黝黑球体的下缘,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异香横扫山峦,霸道地冲进了众人的口鼻,无数毛孔细胞闻到这股香味就像饿极了的野兽一般,拼尽全力地舒展开,贪婪地吞噬它的一切,涓滴不剩。   “不错,还算聪明。”   忽然,一个公鸭嗓子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道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青鸟便瞬间蒸发成飞灰。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两名身穿紫色衣袍、头生雀翎的尖嘴男子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第228章 请假   年底工作繁忙,更新不会太稳定,请见谅 第229章 不可能   行宫之中,投影水幕破灭,阵阵惨叫声从法铃中传出,令摘叶勃然色变。   “飞花,发生什么事了?”她猛然起身,语气急切。   然而各种法术爆炸声、怒骂声、狂笑声将飞花的声音死死压住,根本听不清楚。   摘叶柳眉紧蹙,这该死的血雾阻挡了一切探查的手段,让她只能像个瞎子一样干等着。   没过多久,她望向羽流,略感惭愧地问道:“羽流仙使你有什么方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尽管知道对方不过凝心境,连自己都探查不出来他也不可能知道,但她还是侥幸一问,说不定语天观就有什么特殊手段呢?   此时的羽流面色出乎意料的镇定,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给人一种可靠之感。   摘叶不由得心下稍安。   羽流抬了抬手示意不必惊慌,而后沉着说道:“摘叶仙使请稍安勿躁,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摘叶心中一喜,忙问:“羽流仙使知晓发生了什么?”   羽流却摇了摇头:“仙使修为与我仿若云泥,仙使尚且不知,我又从何得知?”   摘叶顿时满心失望,然后就在她准备亲自前去时,羽流拦住了她。   “飞花队长是法玄境圆满修为,习幻更是问心境,有他们带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至于一点消息都带不回来,仙使应该相信他们的能力,而且仙使可以仔细看看下方。”   摘叶闻言向山脉望去。   羽流继续说道:“这血红色雾气虽然能阻挡很多探查手段,但是它却不是幻境,它遮掩不了地形,以问心境的破坏力,如果真有什么大战发生,我们下方这百里之内刹那间就会摧山断岳,天翻地覆。”   “但是,现在除了数里之内被破坏外,其余之处皆无异状,足以证明一切都在两位队长的掌控之中,仙使大可放下心来安心品茶。”   摘叶想了想觉得羽流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有些不安,亲自前往的念头依旧在心头盘旋。   羽流看在眼里,心里默默思索该如何将她拦住,因为这是是澹台绫兮给他的任务,要是放她下去了可就不好给绫兮交代了。   忽然,他心有所感,分出一缕神魂进入白色空间。   澹台绫兮已在此等候。   羽流一见面就恢复了欢脱的性子,什么沉着稳重全都不见,迅速凑上前去。   “绫兮老婆你到底在下面干什么大事啊,能不能稍微透露给我一点,不然这任务不好完成啊。”   羽流贱兮兮地笑道,身子离的极近,那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在密谋什么惊天阴谋似的。   “而且你不是说发现魔踪是借口吗,谁能想到你竟然来真的,我心脏不好,别吓我啊。”   澹台绫兮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如果我提前说了有真的魔族,你还会帮我吗?”   羽流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捂胸脸色悲戚好似被伤透了心,他故作愤怒道:“你是我老婆,我不帮你谁帮你,这个世界上就我们最亲近,你还不信任我?”   澹台绫兮不置可否,转而说道:“我的目的是将摘叶转化成魔,至少让她不再是纯粹的人族,这样她就不能再担任语天观执羽者一职,距离封锁这片空间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你要帮我拖一会儿,不能让她离开,也不能让她下来破坏我的布置。”   羽流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严肃道:“我有一个条件。”   澹台绫兮美眸有些诧异地望向他,思忖片刻后问:“什么条件?”   “假如救命之恩便宜算五分,这次帮你算一分,需要多少分你才能同意成为我的道侣?”   “一个明确的承诺,就是我的条件。”   这次澹台绫兮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长到羽流以为她不会回答。   羽流不是像林鹿鸣那样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愿意一直等的人,他是现实的,理智的,所有的期待都需要一个回应,所有的感情都有一个期限,一旦超过限度,他就会果断收手。   “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话,十五分,和一个道天境的敌人,如果你真想让我爱上你……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羽流忽然觉得很生气,如今的他从任何方面来讲都称得上光芒万丈,若是论身份、天赋、实力、背景、年龄乃至容貌,他都自信自己是世间绝顶,若是论契合度,整个世界也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澹台绫兮,也没有人比他更懂澹台绫兮。   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只能得到一句不可能?   至于得到澹台绫兮。   没有谁只想得到一份残缺的东西,肉体的欢乐固然重要,但对于渴望爱的他来说,感情的交融才是他最期盼的东西。   他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那是失落、愤怒、不满、哀伤、急切混合起来的表情,就像小孩被大人质疑后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那样。   澹台绫兮的眸子依然是淡淡的,宛如一池深潭,有一种超然的冷静:“还记得断魂关中我问过你的话吗,那就是原因。”   羽流咬着牙,他想起来了,那时澹台绫兮曾问过他修为足够后会不会回到那个他真正诞生的世界,他回答不会回去。   “回去有什么好,那个破地方就那么重要?如果那里是末法时代,你回去之后就会失去一切,像个凡人一样枯萎、死去,你也愿意?”   澹台绫兮看着他,眼神坚定而从容,万种意味都不言自明。   她可以放弃一切,但他不行,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所有光环都会黯淡,又会成为那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羽流难受得锤了锤自己额头,双眼紧闭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神重新明亮起来,仿佛无穷的自信又回到了他身上。   人都是会变的,那只是澹台绫兮现在的想法罢了,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会让她回心转意,放弃回到那个只给自己带来不美好记忆的地方。   十五分简单,道天境也不难,我羽流可是穿越者,主角中的主角,世界上就不应该有我办不成的事!   “先达成十五分,绫兮老婆你记好了,现在我六分了!” 第230章 动手!   血色浓雾中,影影幢幢的幽暗古树被染上了嗜血的猩红,一座古旧的祭坛上,澹台绫兮白裙翩然,凌空而立。   一位身披黑袍,面覆青铜面具的老者站在她身后,两位面部骨骼锐利,身上披鳞戴羽的男子则面向祭坛,手持妖杵挥舞,口诵法诀,密密麻麻的幽绿色妖异符文铺满了天空,如锁链般环绕涌动,显得无比诡异。   随着幽绿色光芒明灭,祭坛愈发晦暗莫测,一圈圈无形的波纹涤荡在空气中,传向无限远处。   万物喑哑,辽阔的山林里一片死寂。   “封锁这片空间还有多久?”   忽然,澹台绫兮开口问道。   其中一位妖族男子头也不回地回答一句:“快了,再给我一刻钟。”   另一位妖族男子则全神贯注,手上动作不停,像是根本没听到,看来确实是到了关键时刻。   “等封锁一成,除非是踏天境大能,否则绝不可能打破空间逃脱,至于飞出去,那更是别想。”刚才的妖族男子自信说道。   “倒是你,我有些好奇。”男子忽然话锋一转,面上带着几分戏谑,“你修为如此低微,凭什么能命令花雀,还让一位大能护在身侧。”   说着,他瞥了一眼澹台绫兮身后的黑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然而澹台绫兮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看了一眼远处,似乎在等某人的消息。   妖族男子见她缄口不言,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话说天上行宫里面的那个女人还是你名义上的手下吧,不管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人,我们兄弟俩的报酬可不能少。”   他微微一顿,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算有花雀的关系,我们也最多给你便宜一成。”   雇佣一个问心境、一个法域境妖族的花费可不便宜,饶是澹台绫兮财大气粗,此番也近乎倾家荡产,好在她修行上的花费都由青羽殿提供,否则她还真不敢一次性花这么多。   这时,一道身影从古树间急掠而过,来人面色苍白如纸,浑身虚汗打湿衣裳,看起来就像大病了一场。   澹台绫兮眼眸一动,问道:“如何?”   辰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转生大阵效果已经提升到最大,有花雀大人和一些妖族……朋友的帮助,仙宫的调查小队失去了抵抗能力,被转生成了半魔,语天观的人则按师姐的吩咐,还留了几个。”   “不过最后关头花雀大人被一个叫习幻的人打伤了,之后他带着其他语天观的人躲了起来。”   澹台绫兮微微诧异,竟然有人能将问心境巅峰的花雀打伤,看来那个叫习幻的也是一个深藏不露之辈。   “你和花雀的身份可有被人发现?”这是她相当关心的一个问题,若是其他人发现这一切有仙宫之人的参与,难保不会怀疑到她头上,而且花雀也会遭受裁决殿的审判。   现在花雀可是她手下的重要战力,绝对不容有失。   “师姐放心,我自始至终都没露面,花雀大人有次圣器隐藏气息,也不会被人看穿身份。”   澹台绫兮满意地颔首道:“封锁已经快要完成,接下来你就跟我一起离开此地,否则等会儿战斗的激流都会让你粉身碎骨。”   “是。”   ……   天上,行宫中。   摘叶猛地起身,眉头紧皱:“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看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消息传来,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尤其是飞花还在里面,以她谨慎的行事方式,无论有没有异常都不会这么长时间断联,在水镜破灭和法铃失效后,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就出来。   不要有事啊,飞花。   她在心里祈祷着。   接着她转头对羽流说道:“羽流仙使你就留在这里,行宫的威能足以护你周全。”   说着,她递过一个玉牌。   “这里面存有我的一点魂光,若是我遭遇了不测,请立刻撤离,并将此事报给两大仙门高层,就说魔族卷土重来了。”   她的面色一反常态的严肃,丰润葱白的指尖扣着一颗莹黄的宝石,正散发着阵阵空间波动,那是她的底气所在,也是她最后的底牌。   眼见摘叶如此,羽流也知道再想阻拦已经不现实了,然而当他刚想点头时,白色空间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再拦半刻钟。”   羽流神色一滞,咧了咧嘴有点无奈,既然是老婆大人的命令,那再难办也得办,世界上就没有不现实的事!   “等等!”   话音刚落,摘叶身形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对羽流多次的阻拦产生了一丝怀疑。   “羽流仙使还有什么指教?”她的语气有些冷硬,眼神也锐利起来。   羽流摊了摊手:“摘叶仙使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魔族,他们在明知你前来的情况下还大张旗鼓地行动,是不是已经有了准备,比如下面早就布置成了幽冥魔蜮,只等你一头扎进去,保险起见,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向上报告比较好。”   这一招以退为进说实话非常危险,如果摘叶真的害怕了撤离此地,那澹台绫兮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就全泡汤了,到时候她非杀了羽流不可,所以羽流说完后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死死盯着摘叶观察她的神色变化。   “而且若仙使下去后神威无敌,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奈何不了仙使,转而来杀我泄愤怎么办,我可只是一介凝心境小修士啊,不过虽说如此,但我在语天观还是有那么点地位,我出事了仙宫可能不太好办啊。”   “还是带在摘叶仙使身边比较安心。”羽流煞有介事地说着。   为了拖时间,他把自己的安全都拿来威胁摘叶了。   摘叶果然停下了脚步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羽流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些。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他想着。   “我有个折中的办法,羽流仙使你先行撤离,将此地之事报与仙门请求增援,我则下去一探,两大顶级仙门的小队失陷祁断山脉可不是小事,决不能如此灰溜溜的离去。”   “仙使您的安全?”羽流貌似关心地问。   “这就不劳羽流仙使费心了,摘叶虽空活千载,却也有些保命手段!”   这下是彻底拦不住了,羽流叹了口气,拱手道:“那就祝仙使横扫魔孽,大胜而归了。”   话说出口,行宫之外的天空忽然变了颜色,摘叶也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立刻飞出行宫。   此时天空宛如诡异的幽冥侵袭,幽紫色的光晕如同长河幕布,混沌笼罩天穹,一种脊背发寒的危险感骤然袭上心头! 第231章 叶之法   “这是……什么?”摘叶满目骇然地看着天空,那里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结界,就像紫水晶一样剔透美丽,但就是这层结界,却让此地的空间变得无比坚固,寻常轻易便能制造出道道裂缝,如今全力一击也只能产生些许波动。   摘叶展袖一挥,一道冷光电射而出,直直地向其结界撞去。   “嘭”   犹如一团烟花盛开,紧接着一声炸响,结界却纹丝不动。   摘叶面沉如水,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心中有些不安,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此地的种种怪象是有人专门针对仙宫和语天观布设而出的,想要把调查小队一网打尽。   “羽流仙使,你先进行宫躲起来,如果你有联系语天观的办法,还请赶快使用,此次是我太托大了,没有提前布设和仙宫的联络法阵,否则绝不至于陷入此孤立无援之境!”   羽流点点头,立刻进入行宫,控制着它飞向隐秘的角落。   接着,摘叶柳眉一竖,对着空旷的天地娇声厉喝道:“不知是何方势力手笔如此之大,竟胆敢挑战两大顶级仙门的权威,埋伏调查小队成员,甚至还囚困一名法域境修士,你们难道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吗?”   “我,摘叶,九玄上清宫青羽殿执羽者,在此奉劝各位,不要低估了仙宫的力量,及时收手,还有的谈,否则,无论你们是不是魔,迎接你们的都必将是毁灭!”   话音落下,她的修为瞬间爆发,耀眼的淡蓝色灵光闪耀天穹,将幽紫色的光晕都压了下去,磅礴如海的力量只是轻轻一震,目力所及范围内的山石古树便轰然爆碎。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祁断山脉向四面八方扩散,烟尘遮天,爆炸之声堪比雷劫轰鸣!   她的神识宛如滔天激浪覆盖整座祁断山脉,想要找出幕后黑手,但那血红色的浓雾此时却愈发猩红,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阻断了她的探查。   隐匿性咒法?   摘叶感到一丝诧异,能达到自法境的咒法何等稀少,有此境界的在修仙界都是有名有姓之辈,摘叶也都认识,但这种法则波动她却非常陌生,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魇咒·欺天可不单单是隐匿这么简单,它还能掩盖命数,屏蔽天机,让人推算不到也回溯不出,要是摘叶死在这儿,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还没等摘叶想清楚,下一刻,一道无比玄奥恢弘的阵法自天地间浮现出来,那繁复交织的阵纹在摘叶看来就像一条条扭曲缠绕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散发着危险而恶毒的气息。   “摘叶道友,不知你可听说过我们兄弟二人啊?”   忽然,两道身影自浓雾中腾空而起,他们双手抱臂,背后狰狞而庞大的羽翅微微扇动,便是一阵狂风呼啸。   法则随身,所立之处宛如天地中心,强大的威势顷刻间显露无疑。   来人容貌相似,皆是尖嘴骨瘦之辈,只是一个毛发张扬,一个略有打理,身上妖气冲天。   “妖族,雀氓、雀崆。”   摘叶眼眸微垂,一字一顿地说。   毛发张扬的雀妖听后哈哈大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兄弟二人的名头还算响亮,不错,不错。”   看到这二人的瞬间,摘叶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们向来和花雀的关系极好,此番发生的一切定然和花雀脱不了干系。   但同时,她的心头也沉重起来,一个是相当于问心境的归真境,一个是比拟法域境的神域境,真对上了可不容易全身而退。   还有……   她望了望四周的结界,那紫水晶般的晶壁秘力流淌。   对方既然都使出了这种手段,很可能就没想放她走了。   “你们凭什么敢埋伏我等,就不怕引起两族大战吗?还是说,是花雀指使你们做的?”   自始至终,那些凡间百姓和军队的伤亡,摘叶都没放在心上。   刚才的雀妖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左右晃动两下,说道:“有一点对,但不全对。”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摘叶没空和他们玩文字游戏,直截了当地喝问。   纵使因为有二长老荫蔽的缘故,摘叶显得稚嫩了些,但终究是个活过悠长岁月的老怪物,想蒙骗她基本不可能。   兄弟二人怪笑两声,摇了摇头:“你还没反应过来吗,杀你,就是我们想做的事。”   话音掷地,两名雀妖不再等待,立刻如烈火侵袭般暴掠而上。   充满力量感的庞大羽翅猛烈拍打,一道道明亮锐利的冷芒将空气割裂,冲向摘叶。   “翅刃·裂空”   一双遮天蔽日的巨翅覆盖寰宇,让本就幽暗的天地更显昏沉,数千片比人还大的黑铁色羽毛化作一尊尊奇形怪状的蕴灵,或手持利剑,或口诵真诀,或拳捏法印,如暴雨般砸向摘叶。   “翅刃·万象”   摘叶屏息静气,面对如此暴烈的攻势怡然不惧,她双手合十,口中低语,面色平静的仿佛一池深潭。   片刻之后,双手向两边摊开,一股奇异的力量奔涌而出,挥洒向大地。   “叶之法·万叶苍茫”   绿色的光点漫天飘飞,之前被破坏的古树、枝叶、植被顷刻间恢复原状,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植物从土地中拔地而起,迎风暴涨,连绵起伏的树山叶海覆盖了整片山脉。   “叶之法·奇巧通灵”   难以计量的树叶脱离了枝干,形成了一条浩瀚的绿色河流飞向天空,一部分组合成披坚执锐的叶灵士兵,迎向了羽毛化作的万象蕴灵,另一部分则凝聚成一重重大盾,从四面八方护住了摘叶。   “叶之法·春风不尽”   风卷着叶,叶升起风,被翅刃撕碎的叶之盾立刻播下种子,在风中飞速生长,重新化作一面完好的巨盾。   被剑光斩断,拳印砸裂的叶灵也立刻冒出一层莹绿的光芒,伤口飞速痊愈。   同时,一部分失去树叶的古树也在风中焕发了生机,细小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枝干!   摘叶已然明白,这就是针对自己设的一个局,或许是花雀背叛了她,或许是花雀也被人利用,至于魔族,很可能就是一个将自己引出来的幌子。   还有语天观,此次事件背后之人一定与语天观有不小的联系,否则决不可能换掉以往和自己常接触的好友,反而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来联系自己,他就是一个被放弃的棋子! 第232章 旁观   在战场一角,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羽流偷偷摸摸地溜出行宫,来到晶壁面前。   他摸出一枚石印贴了上去,原本坚固的晶壁竟然破开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羽流沿着洞口走了出去。   外面,澹台绫兮和一位陌生的男子早已等候于此。   那位男子面容线条冷硬,有种刚强般的俊朗,皮肤颜色比起自己稍深沉一些,但眼神有些晦暗,似乎心中积攒着什么难以排解的压力,此刻站在绫兮身边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羽流微感诧异,但也没多想,看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澹台绫兮。   紧接着他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一抹惊艳之色,嘴角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   “绫兮,我郑重宣布,你就是我的女神,我天才般的设计配上你冠绝古今的仙颜,就是皎月临空也会羞惭,就是太阳在你身侧也会黯淡,再才华横溢的诗人见到你也只能徒然感叹,因为世间没有任何语言能描绘出你的万一。”   他用一种咏叹调的声音念诵着,而后他感动地掩住面部,呜呜假哭起来。   澹台绫兮没有忘记羽流的要求,下次见面时要穿上他设计的衣裙,此时,那件淡紫色嵌玉镶金薄纱仙缕衣紧贴着她的冰肌玉骨,在风的轻抚下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双修长匀婷的玉腿上,海月胧纱编织成的紫水晶般剔透晶莹的长袜宛如一阵朦胧的烟云,诉说着无限的诱惑。   螓首上绾成的仙子髻和玉耳坠着的四叶草状坠饰,更衬托着那如梦似幻的清冷容颜,真真如月神仙子临世一般美的不似人间。   “别说废话,我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你们语天观的人都活着,之前为了避免你被怀疑,所以也对他们动了一些手脚,但现在已经恢复了。”   她一挥手,一个深邃的通道浮现,语天观调查小队的人一个个的从里面滚落下来,都昏迷着。   “我和魔族的关系不能被他们知道,所以我将他们的神魂困在了魇境中,三天后就会醒来。”   “唯一有一个例外。”   澹台绫兮抬眸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他们中有一个叫习幻的人,实力很强,自己逃脱了,所以你必须找到他,让他闭嘴,魔族的事现在还不能有其他人知道。”   还没等羽流开口,辰轩心中已经无比震撼了。   有人能这样亲密地跟澹台绫兮说话,还是一个男人?   辰轩仔细地打量羽流,身材高挺,面容白净阳光,有种林鹿鸣师兄的感觉,但比起师兄如风一般的温柔与克制,眼前这个男子一开口就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那令人尴尬的言语与其说是对澹台师姐容貌的赞美更多像是赤裸裸的求爱。   是潇洒不羁,还是一个行事张扬,无所顾忌的异类?   辰轩还下不了判断。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真正刷新了他认知的是澹台师姐对男人的态度。   面对男人亲昵的口吻,师姐不仅没有发怒,还习以为常似的说这是废话。   难道她已经跟这个男人熟到不能再熟,所以听得太多腻了吗?   而且她竟然穿上了男人给她设计的贴身衣裙,这代表着什么辰轩都不敢细想!   羽流了然地点点头:“习幻师兄确实很厉害,不过,我更想知道绫兮你是怎么和魔族扯上关系的。”   “你应该知道魔族与仙元万族都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这其中的仇恨延续了成千上万年,若是你做的事被他们发现了,到时候就算是威名赫赫的仙宫也保不了你,要我说,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纠葛的话,就斩断和魔族的联系吧,风险太大。”   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羽流也出乎意料地劝说澹台绫兮放弃,可想而知魔族在整个仙元大陆的处境,这是各大种族决不能碰的红线,凡确认有魔踪出现,宁错杀不放过。   晋国和煜国因此丧命的就至少有数千万人。   然而令羽流没想到的是,澹台绫兮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为什么?难道和魔族合作能带给你天大的好处?”   绫兮的性子羽流清楚,她做事从来目的性很强,利益大过风险,她就做,反之,她就放弃。   澹台绫兮沉默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羽流这个秘密,但只是犹豫就已经很能说明她的态度了。   一旁的辰轩此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具有冲击性,他已经有些接收不过来了。   眼前的事,究竟是真是假,我是中了幻术了吗?   先是目睹澹台师姐与妖族合作坑杀两大仙门的调查小队,后来又发现她与语天观有关系,制造这起魔患的最终目的是对高高在上的执羽者摘叶动手,再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和澹台师姐无比亲昵的男人,甚至在犹豫要不要把魔族蕴藏的好处告诉他。   要是在今天以前有人告诉他澹台绫兮会喜欢某个男人,他一定觉得那人是个疯子,但如今他却不得不这样想了。   盏茶时间后,澹台绫兮凝视着羽流,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檀口轻启:“如果你能替我找到拥有九窍玲珑心之人的消息,或者是净世雪莲的踪迹,我就告诉你魔族能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我们?”羽流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他狐疑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你从魔族身上得到的好处还能分我一份?”   澹台绫兮摇了摇头:“不是分你一份,是只要知道这个秘密,每个人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当然,魔族可能不太愿意。”   羽流更疑惑了,什么消息只要知道就能获得好处,哪怕魔族不乐意?但好处不都是魔族给的吗,要是不乐意就不会给你了啊?难道是什么可以用来要挟他们的秘密?   辰轩看着他们交谈甚欢,自己忽然有种旁观他人的疏离感,哪怕他们谈论的其实是自己。   但可悲的是,旁人像个屠夫一样在谈及自己的血肉时,自己却只能像砧板上的肥美肉块,屈辱地等待自己的买家。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还活着,比那些肉块更新鲜,更美味。 第233章 自己人   羽流沉吟片刻,有些谨慎地问道:“绫兮你要找净世雪莲和拥有九窍玲珑心的人做什么?”   传言净世雪莲整个仙元大陆只能同时存在一朵,它可以净化一切扭曲污秽之物,涤荡人间,哪怕只是概念上的扭曲也在它的能力范畴,但几乎没人知晓它的下落。   九窍玲珑心的稀有程度与之相似,只是效果有所不同,传闻拥有九窍玲珑心的人能看透人心、天心,通明澄澈、剔透晶莹,是世界上至纯至净之人,但也有传说一旦拥有九窍玲珑心的人堕落,就会成为至邪至恶之辈,给世界带来无尽的灾祸。   澹台绫兮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想请那人帮个忙,至于净世雪莲,我也需要借用一下。”   羽流点点头,只觉得绫兮老婆的笑容无论看多少次都美得令人心动,没有多想其中的含义,脱口而出道:“那你就问对人了,除了我,仙元大陆上应该没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澹台绫兮眼眸一亮,急切地追问:“是谁?”   羽流刚想说出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辰轩,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掉他免得被无关的人听去。   澹台绫兮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当道:“不用担心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为我掌控,此地的事,只言片语都不会泄露出去。”   羽流闻言有些惊奇,多打量了辰轩一眼,想知道这人有什么难耐让绫兮这么重视,必须要完全掌控。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移开了,神色反而变得有些忐忑,   他像是做错事了怕受罚的孩童般悄悄看了澹台绫兮一眼,嘴里嘟嘟囔囔欲言又止:“是我的……妹妹……苏清依。”   “苏清依?”   澹台绫兮没有在意羽流口中的“妹妹”有几层含义,而是唇瓣微动,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脑海中飞快思索所有与之有关的信息。   “太上道宗的圣女?”她问。   羽流见她似乎没有意识到男人所谓的“妹妹”近似于红颜知己,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   澹台绫兮闻言展颜一笑,那清冷绝美的笑容让身旁的两个男人都看的呆住了。   羽流回过神来,连忙补充道:“不仅是九窍玲珑心,净世雪莲也为清依妹妹所有,这是她的本命伴生之物,不过绫兮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千万别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修仙者都是疯子,他们贪欲一起可不管什么太上道宗,什么圣女,清依妹妹一定会有危险的。”   澹台绫兮轻轻颔首“嗯”了一声,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羽流等了片刻后见她还在思索,兴冲冲地催促道:“我把秘密告诉你了,该你告诉我能让魔族给你好处的秘密了。”   澹台绫兮恍然回神,给了身旁辰轩一个眼神,让他走到前面来。   “这是?”羽流有些疑惑,不明白魔族的秘密跟这个男子有什么关系。   辰轩默默地控制胸口裂开一道口子,取出一滴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血液悬于掌中。   顷刻间,死寂的巨树古林中那些躲起来的虫鱼鸟兽就像疯了一样冲出山林,没有意识的树木花草也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飞快长出藤蔓根须涌向辰轩,它们都无比渴望得到这滴无缺之血,诞生出真正的灵智。   羽流虽然不知道那璀璨发光的东西是什么,但一股异香涌入口鼻后,身体的本能宛如火山般爆发,竟与他的意志对抗,拼命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想要那个东西,他的身体清晰地告诉他这件事。   “那……那是什么?”羽流咽了口唾沫,死命控制着身体的贪欲,直直地盯着看。   “可以补全世间生灵命格的无缺之血。”澹台绫兮声音淡然解释道,而后给了辰轩一个眼神示意他收起来。   无缺之血消失,羽流呼出一大口气,眼神渐渐变得正常起来,这还是因为他意志坚定,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管不顾地出手抢夺了。   “补全命格,生命层次的升华……”羽流望着天喃喃道,“如果有了它,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破入极境,甚至冲击一下极境之上也未尝不行。”   澹台绫兮默认了他的话。   这下羽流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澹台绫兮对辰轩这么重视,无论是谁,有这种人体大药也必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绫兮老婆,你看……”羽流难得脸红了,搓了搓手笑的很腼腆。   “等价交换,以物易物。”澹台绫兮粉嫩柔软的唇瓣吐露出冰冷的语言,让羽流面色一滞,说不出话来。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他挠了挠头眼神落在一边,这种级别的天材地宝,饶是他也颇为稀少,每一件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少了哪个他都要心疼死。   澹台绫兮也没言语,实际上,若非羽流和她来自一处,辰轩的秘密她根本就不会透露出去,但羽流被她视作了“自己人”,这就不一样了。   在澹台绫兮心中,真正能和她在这残酷的异世界报团取暖的,只有羽流一个。   过了一会儿,他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面带疑惑问:“可是这和魔族有什么关系,不是这位小兄弟天赋异禀吗?”   羽流不敢去看辰轩,他怕自己忍不住出手将他抢过来。   “辰轩就是魔族,还是魔族中至高无上的天魔,虽然只有他是无缺之人,但其他魔族的生命层次也远远高于人族,这也意味着其他魔族的血肉也会有效果。”   羽流恍然大悟,如果人族最强的那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哪怕魔族不卷土重来,人族也会主动掘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一场席卷整个仙元大陆的大战必将爆发。   “所以其实绫兮你并没有和其他魔族有联系,只是掌控了他们的天魔?”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道:“有一个魔族长老留下了一枚可以将其他种族转生成魔族的道果,辰轩的血能增强道果的能力,我正是想利用这点让摘叶沾染上魔族的气息,之后的事仙宫裁决殿会替我做好。”   经过解释,羽流终于明白了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并表示了赞赏:“绫兮,你真毒。”   看着他竖起来的大拇指,澹台绫兮不为所动,欣赏接受:“多谢夸奖。”   她将目光移至远处,低语道:“现在,就看妖族两兄弟能否顺利拿下摘叶了。” 第234章 何谓超凡伟力?   “仙子,何必负隅顽抗,赶紧乖乖受死!”雀氓高声尖啸,猛烈地挥打双翼,无数流光如闪电般向摘叶轰去,剧烈的爆炸引得山石震颤,地动山摇,发出的光茫比太阳还要刺眼。   摘叶优雅贴身的仙裙已然破破烂烂,鬓钗散乱,嘴角淌血,无数叶片在她的控制下抵挡着凶猛的攻势,但很显然她已经有些左支右绌,应付不过来了。   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身上多一处伤口,她就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气息从伤口涌入身体,侵蚀、转化,让她的身体发生了难以言说的改变。   她的心中警铃大响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变化发展。   此时天空已被红雾遮蔽,雾气浓郁的仿佛要滴出水来,摘叶一咬牙将储物袋中的所有法器全部取出,念动法诀让其向两位大妖冲去。   “兄长,小心!”雀氓大喊一声,连忙收拢一对铁翅,将自己死死护住。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四野,以他们为中心,数十团耀眼的白光骤然放射,就像数十个小型太阳同时升起,将天地都映成白茫茫的一片。   海啸般的冲击波轰然撞击在结界上,竟让比钢铁还坚硬千百倍的晶壁出现了些许破碎。   摘叶眼神一亮,利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开始释放她压箱底的道法。   “一叶一世界,一秋一轮回,万叶法·天崩!”   飘然若仙的身影仿佛成了天地中央,磅礴的法则之力如河流般围绕身旁,星光微漾,星辰点点,坠入河中,就像一条环绕她的壮美星环,连那无处不侵的红雾也只得暂时退避三舍。   她的双眸神光湛然,玉手轻抬,只见万叶融合唯一,绿色莹光盛放,叶片极速放大,片刻间就延伸至结界边缘。   “轰!”   “咔嚓咔嚓”   柔弱的树叶撞上结界,竟让坚固的晶壁出现成片成片了蛛网般的皲裂。   经络般细小的叶脉此时宽阔如山,无边无际的叶肉将阳光尽数遮蔽,哪怕妖雀展翅百丈,在这枚叶片上也渺小如蚁。   两只妖雀落在叶片上,就像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周围满目莹绿,每一丝凹痕都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他们甚至能看见叶片上密密麻麻的气孔,喷射出道道龙卷气流。   雀妖的翅刃打在叶脉上只让它摇晃两下,丝毫没有作用。   “TMD,大哥,没想到这婆娘还有这一手,我们飞也飞不出一叶世界,打也打不破它,该如何是好?”雀氓面色焦急,心里慌了神。   雀崆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道漠然无情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   “崩!”   紧接着大地震颤,宛如地龙翻身,刚才还坚不可摧的莹绿世界顷刻间开始崩解。   无与伦比的毁灭之力肆虐天地,天空燃烧,火流星陨落,仿佛世界凋零,轮回将至。   “啊,该死!贱人!她要用世界崩解的力量将我们肉身毁灭!”雀氓咆哮一声,想要振翅高飞却被迎面袭来的一叶世界碎片砸落,刹那间筋断骨折。   周围浓郁的叶之法域就像一座囚牢一样死死压制着他的法则,让他只能靠强横的肉身和气血之力与天地伟力对抗。   这时。   “世间万般法,一力当破之,雀尊·神降!”   雀崆怒喝一声,鳞羽根根竖立,须发无风自动,身躯骤然膨胀千倍,刹那间,一个仿佛要撑破天的巨大神灵尊身轰然出现!   “大哥!”雀氓高兴地大叫,连忙拍打翅膀飞到雀尊肩上。   他脚踩一叶世界,巨大的身躯遮蔽了天日,让周围数百里都昏暗下来,成千上万崩裂的碎片砸到他之上就如同扔过来的小小石子,连皮毛都损伤不了。   他比高山还高大,比大海还宽广,唯有那一叶世界崩解时产生的毁灭之力才能对他造成伤害。   他双目如浩荡大日,神光炯炯,带着难以言说的凛然威严俯视摘叶。   这就是神域境的真正实力,将肉身与自法境的规则融合唯一,拥有沛莫能御的无上威能!   庞大到无垠的一叶世界在他脚下就像一个纤薄的盘子,猛然一踏便能掀翻。   他也这样做了。   擎天巨臂和承天之腿伴着让人肝胆俱裂的怒号狠狠砸落。   一叶世界在神降尊身的力量下四分五裂,再也维持不了悬浮于天的态势,如同一块块天外陨石般燃烧着轰然飞向大地。   躲在角落深处的几人神色沉重至极,困在祁断山脉转生大阵中的调查小队成员望着这一幕也不禁心生绝望。   “别反抗。”澹台绫兮镇静说道。   两人连忙点点头。   她素手一指,破空锥化作一道流光出现,而后切割琉璃般刺耳的声音响起,因为大战变得不稳定的封锁结界在奇物的能力下缓缓出现了一丝漏洞,一个通向血色空间的通道也随之一点点张开。   羽流一会儿看着面前渐渐变大的通道,一会儿转身看着天上不断坠落的一叶世界碎片,心里都快急死了。   “宝贝儿,快点,快点,我马上忍不住了,必须要进去!”他嘴里碎碎念着不明所以的话。   大地剧烈颤动,就像要翻过来一样,深坑、裂谷、地陷出现在山脉的每一处。   古树摧折,山峦崩塌,无数龙卷带起漫天烟尘,一副世界末日之景。   若不是羽流取出了一件强大的钟形次圣器将几人护住,澹台绫兮还好,辰轩可能早就没命了。   “快快快,天上有个十几公里的碎片朝我们砸下来,再不进去我们就成肉泥了!”羽流一边催促,一边大呼小叫。   终于,通道打开,澹台绫兮并起双指一引,两人瞬间飞了进去。   通道关闭的一刹那,碎片落地,他们悬停之处瞬间成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渊,海啸般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通通击碎、裹挟,就像把祁断山脉绿色的皮肤生生拨开,露出下面黄秃秃的尘壤。   其余调查小队的人也只能强忍着身体异变的不适,拼命往地脉深处钻去,祈求自己这边不要被毁灭之力和碎片选中。   天空中,摘叶口中血如泉涌,一张绝美的容颜呈苍白枯败之色,她已然手段尽出、油尽灯枯。   好在因为伤口的增多和实力的大幅下降,让她对血色浓雾的侵入再无抵抗之力,向魔族转生的过程反而帮助她恢复了一些精气。   巨灵神般的神降雀尊和渺小虚弱的摘叶对视,局面一目了然。   “还不放弃?”仿若洪钟大吕的声音响彻云霄。   “何必放弃?”摘叶冷着双眸回答。   下一刻,空间石骤然破碎,一个受结界影响有些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在她身后缓缓打开。   “孽畜,受死!”   一个怒火冲天的老者声音透过无尽的距离传递过来。 第235章 尘埃落定与暴露   雀氓脸色大变,哪怕相隔无尽的空间,他也能感觉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威能,法域境再强终究是法,但那老者却拥有着真正的道!   这其中的差距大的不可以道里计。   “大哥,怎么办,没想到这婆娘竟然还有这么个帮手,我们要不赶紧跑吧,晚了说不定就跑不了了!”他站在雀尊的肩上焦急说道。   雀尊眼眸中神光微动,内心有些犹豫,不同于雀氓,雀崆还是有一些契约精神的,若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迅速拿下摘叶,反而一时不察让其破坏了结界,空间通道绝不可能开辟出来。   他们弄出来的烂摊子,理应由他们负责收拾。   “大哥,别再等了,你看那澹台贱人和她的姘头们都跑了,再不跑我们就真白白送死了,是他们不义在前,不能怪我们不死战到底啊。”雀氓神色愈发焦虑,每过一息,通道那边传来的波动就强大一分,就像脖颈上的绞索多勒紧一分似的,让他害怕得难以呼吸。   雀尊神识一扫,周围千里纤毫毕现,果然没有发现澹台绫兮的踪影,而空间通道因为有老者道果的护持,也根本无法破坏,似乎除了逃跑没有第二条路了。   可惜……   比巍峨高山还庞大的雀尊岩石般的脸上面无表情,冷冷扫过那捂着胸口油尽灯枯的摘叶一眼。   明明只差一点了。   “走。”隆隆山石滚落的声音从雀尊胸膛传出,他不再犹豫,张开遮天蔽日的黑翼准备离去。   雀氓一听大喜过望连忙点头:“虽然拿不到尾款了有点可惜,但只要命还在一次就能赚回来。”   摘叶也没有阻止他们逃跑的想法,虽然她因为那些红雾的缘故状态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糟糕,反而伤势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痊愈,但她也没把握再接一次雀尊的强横道法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尤其是身上的气息,似乎掺进了另一种味道,新长出来的肌肤比之前更加光滑水润,脏腑也更加坚韧有力,而且冥冥中她发现自己好像突然能够用出一些新的“法术”,就像生来就会那样如臂使指。   一种本源、命格、生命层次中的缺憾处正被慢慢补全的无上欣喜宛如快感般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让她面色绯红心神摇曳几难自持。   摘叶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也知道了这样的改变从何而来,可她心中的惶恐、担忧、惊惧还来不及多停留一秒就被无上欣喜打碎。   世俗身份、种族观念的烦恼在生命层次升华的快乐下显得不值一提。   她的意志根本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就像上瘾了一般,她竟有些希望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下去,哪怕她变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   空间通道深邃的黑暗中浓墨翻卷,道的伟力越过亿万距离逸散出来,仿佛一切已尘埃落定。   “一群废物,紧要关头,还得老夫出手才行。”   忽然,比天还高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道音,紧接着一个面覆青铜面具,全身被黑袍笼罩的老者悄然出现在通道面前,没人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仿佛他一直都在这里,只不过无人发现。   “你是谁!”摘叶瞳孔剧烈收缩,她敢肯定之前这里绝对没有其他人,但现在老者却真正切切地立于虚空之中,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能让一位法域境大能毫无所觉的,除了踏天境之上的尊者外再无其他可能。   老者没有理她,只见他一挥袖袍,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袍子里竟甩出两只看起来不足三个月大的小雀。   它们尖锐的喙一开一合,翅膀不停扑腾,但周围一层透明的囚笼次次让它们无功而返,不仅出不去,连声音也传不出来。   摘叶惊呆了,樱唇微张,这不是刚才那两只妖雀又该是谁?   那遮天蔽日的雀尊转眼间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反差大得让摘叶一时都接受不过来。   “抓你们回来是让你们反省,等什么时候意识到错误了就放你们出来。”   老者一边训诫一边伸出手朝空间通道点去,下一刻,通道巨颤,空间法则瞬间像风暴一样紊乱起来,那逸散而出的道也像受到了什么阻碍似的向来处退去。   “是谁?!敢阻碍老夫,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本座记住了你的气息和道痕,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别想逃脱本座的追杀!”   二长老怒焰滔天的吼声传了过来,但面具老者置若罔闻,对着空间通道动作不停。   一指、一拳、一掌。   简简单单却蕴含着道的力量,通道只一瞬间就到达了承受极限,裂隙横生,动荡不止,似乎下一秒就会崩溃。   二长老立刻意识到他过不来了,心中对摘叶的担忧、愧疚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骤然涌上心头。   他刹那间转变了态度,抛却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仪,不顾面子地低声下气说着软话:   “不知摘叶哪里惹怒了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留她一条性命,有什么要求前辈尽管提。”   “不管是道歉还是赔礼,亦或是其他什么,在下一定满足。”   摘叶闻言捂住了嘴唇,眼眶绯红。   面具老者瞥了摘叶一眼,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一声轻笑道:“放心,她现在不会死,但最后能不能活,还要看你怎么做。”   说罢也不等二长老再问,袖袍再次挥动,一阵风吹过,直连仙宫的深邃洞口就此烟消云散。   现在,偌大的空域天穹中除了两只妖雀,只有他们两人了。   摘叶一脸警惕地戒备着,身体因害怕而微微颤抖。   老者却看也不看她,转身一步踏出,如水波荡漾般就此消散在空中。   摘叶放出神识探查山脉也没在发现老者的踪影,她微微松了口气,也不管调查小队和羽流了,一刻不停直直地向着仙宫奔逃而去。   ……   祁断山脉某处,面具老者将两只妖雀递给澹台绫兮,此时的他们被困在囚界之中毫无反抗之力,连破口大骂黑吃黑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澹台仙子,怎么处置他们就看你的意愿了。”老者低低笑了一声。   澹台绫兮微微颔首,仿佛察觉到老者的心思般直率问道:“苟老可有什么疑惑,绫兮定当知无不言。”   苟老眼眸中精光一闪,一双眼瞳要看穿她所有秘密似的混沌难言。   “既然仙子都这样问了,老夫也不隐瞒了,确实有些疑惑需要仙子解答。”   “比如,你在……勾结魔族?” 第236章 风暴将起   此话一出,在场的羽流、辰轩、花雀等人顿时心中一惊,他们不知道这位老者是谁,只知道他是踏天境的强者,若是他想动手,除非四珠归位,定界盘合二为一,否则没人能够幸免。   唯有澹台绫兮依旧神色清淡飘远,似乎并不把老者放在眼里。   一道冰冷的目光透过古旧的青铜面具打在她纤美的仙躯之上,等待她的回答。   “苟老何出此言,魔族乃仙元万族之敌,踪迹冥冥,强横异常,绫兮身为仙宫之人,如何能与他们有所联系?”   苟老并不满意这个答复,袖袍一招,处于昏迷中的仙宫调查小队瞬间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有些浑身赤红、有些四肢凸涨还有些皮肤遍布诡异纹路。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气息变得驳杂了,就像清水中倒入了一滴墨汁,虽然量不大,但却侵略如火,低等的生命层次根本抵挡不住来自高位的侵蚀,这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的事。   辰轩偷偷看了调查小队一眼,这次的转生大阵在每个试验品身上体现的效果有所不同。   浑身赤红、躯干暴凸的代表他们就算完全转生成魔族也只有低等魔族层次,身上描绘着花纹藤蔓般纹路的则代表他们能够成为中等魔族,而与人族一般无二,容貌却更美丽的高等魔族特征却是一个都没见到。   看来要想转生出高等魔族,还是得想办法把长老留下的道果从法晋升为大道才行。   “这些变化不知澹台仙子作何解释,纯正的人族应该不会有这样气息吧,而且据我所知,仙子曾在煜国时和真正的魔族有过接触,勾结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有人心都紧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老者说的一点没错,而且正是事实。   羽流缓缓向澹台绫兮靠近,识海中的定界盘和两枚宝珠也颤动起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情况稍有差池就立刻把它们打入绫兮体内,在造化至宝归一的威能面前,哪怕是踏天境强者也不够看!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澹台绫兮不仅丝毫不慌,而且黛眉一蹙,深邃如浩瀚星海的眸子折射出冷厉的光芒,寒声呵斥道:“苟老慎言,纵使有欺天法阵和魇咒法则的干扰,无人能证明此地发生之事,本座也容不得你凭空污蔑!”   “或许是妖雀所为,或许是摘叶与其下属小队本就与魔族勾连,只是受伤严重才掩盖不住自身气息暴露出来,苟老如何断定是本座所为?”   “依本座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才是极大。”   澹台绫兮墨发飞扬,周身爆发出强大的气势,毫不退让,宛如一把冰寒的尖刀般和苟老针锋相对。   此时她也不再谦让了,直接以本座自称,踏天境又如何,只要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不管是谁都抵挡不了裁决殿殿主的怒火。   想要收集证据控告她就更是笑话。   此刻两只妖雀已经在澹台绫兮手上,想要搜魂是没可能了,他们的记忆都会被篡改的不成样子,转生大阵最核心的道果也早已被辰轩收回,剩下的法阵纹路任凭谁来看也只能看出增强效果,哪怕再怀疑她,也没有证据证明一位仙门顶级行走与魔族勾结,再说,谁能知道澹台绫兮到过此地呢?   仅凭苟老的一面之词,想要威胁到拥有裁决殿殿主做师尊的澹台绫兮,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哪怕师尊真的知道自己与魔族勾结,只要大道之花不损,他也不见得会做出反应。   “况且苟老身上流淌着伊族的血吧,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伊族想要……的事呢?”   最后这句话说到最后被澹台绫兮隐去了几个字,通过神识入密的方式送进了苟老的脑海。   只见他微微一愣,紧接着猛地瞪大了眼睛,心神如翻江倒海般骇然,难以置信地望着澹台绫兮。   是谁暴露了秘辛,他们想要破坏囚仙牢,放出伊族主脉的隐秘怎么会被她所知?!   苟老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杀意,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否则秘密一旦暴露整个伊族将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这股杀意在看到裁决殿长老令牌的那一刻又被深深的压了下去。   如此年纪、如此实力,哪怕身为天生至尊,拥有成仙之姿,想要既成为青羽殿的‘青’,又成为裁决殿的长老,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除非她与两位殿主……   苟老不敢细想,只觉得澹台绫兮宛如深渊般捉摸不透,背景更是深不可测。   可惜,终究不是伊族之人。   他原本想抓住澹台绫兮的把柄,一点点将她和伊族捆绑到一起,最后再掌控她,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了。   苟老瞥了一眼一旁的辰轩和羽流,忽然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若是派少族长和她接触,培养两人的感情,将来把她娶回伊族不也一样?   想到这,苟老开口说道:“仙子息怒,是老夫一时不察误会仙子了,过些日子老夫会派人登门送上一份赔礼,还请仙子恕罪。”   就让少族长去吧,接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   “误会”解除,皆大欢喜,接下来澹台绫兮给两只妖雀种下控制血符和控制魂符后放他们回去,调查小队的人就留在此地,醒来后自会回到仙宫,其余众人全身而退。   几日后。   一则语天观执羽者摘叶勾结魔族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青羽殿之人听后皆一笑置之,然而很快归来的调查小队成员被仙宫监测大阵探测出异常——他们已非纯正人族之躯。   他们可不是花雀那样的特殊情况,最让人怀疑的是,这些调查小队成员都是摘叶麾下,由不得人不多想。   不过如今还不能断定他们身体中驳杂的部分属于魔族,但可以想到,待一切确定之后,摘叶无论如何也洗脱不了嫌疑,除非她亲自现身接受仙宫众人的审查。   在这件事上,就算是二长老也庇护不了她。 第237章 地狱开幕   裁决殿,冥铁监牢。   狭长的甬道望不见尽头,冷硬的灰黑色砖石上布满层层寒霜,连呼出的空气都会瞬间冻成冰渣。   昏沉幽暗,薄暮凋零,宛如生命的葬地,唯一象征着希望的光亮也只有壁挂上似燃似灭的九幽魂火。   哪怕是再无法无天的魔头,来到这里都会心惊胆颤、恐惧横生。   “咚,咚。”   忽然,近乎死寂的甬道内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悠长诡异的回音沿着甬道传递,有人来了。   沉重的脚步穿过盘曲杂绕的分岔,通过一层层的禁制法阵,终于在一处符文遍布,玄冥煞门遮挡的不露丝毫缝隙的监牢外停下。   只见一双带着金属手套的手按在了门上,下一息,阵纹漪荡、法则消散,这道危险而庞大的大门缓缓打开。   “飞花、黄御、易忠……十三人,随吾前往裁决台接受审判。”   冷硬不死人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被念到名字的人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依次跟在狱铁傀儡身后。   他们的手上带着封锁灵力的镣铐,脖子上套着抑制神魂的板枷,就像一队招去幽冥的鬼魂一般,亦步亦趋,整整齐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形若一座四面环绕山谷的裁决台中,人物已尽数到场。   裁决台周围的每一座山峰都燃烧着炼魂炙体的灰白色骨烬炎,无数犯下大罪的仙宫子弟被锁链穿心而过,拴在崖壁上,日日夜夜接受炼魂噬体之痛的折磨,直到赎清他们的罪行。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就像渲染气氛的伴奏,让天日不出、幽冥遮蔽的地域更加悚然。   澹台绫兮、摘叶和一众调查小队成员站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受审岩上等待审判,两侧的悬空阶上,二长老、玄清、其他青羽座长老和一众裁决殿长老陪审旁听。   无数身披玄甲神盔,冷肃、强大宛如傀儡般的执法者手持法戟黑压压地环绕一圈,骇人的气势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幽幽跃动的火焰散发出的惨白微光照耀在受审之人的脸上,映出一片死人般的脸色。   至于那最威严、最凛然也是最终决定命运的高峰上,一个宛如黑洞般的模糊人影漠然地俯视众人。   四周寂静无声,但空气中穿梭的神识交流却略显嘈杂。   “什么时候摘叶的审判也能由裁决殿主主持了,按照规矩,一个裁决团长老出面就顶天了,看来今天这事不同寻常啊。”   裁决殿除殿主和副殿主以外,最高的权力机构为十位长老组成的裁决团,这十位长老各自担负执法、监察、审判、刑狱、财务、日常运转等各部门主事职责,其余长老则是指代实力而无权力的虚职。   除此之外,各部下还有司、监、队等负责具体事务的机构。   一般来说,摘叶最多对应裁决殿司长级别,派出的裁决官也不会超过各部主事,但今天却破天荒的越了两级,直达殿主级别,由不得人不惊讶。   “不是说摘叶勾结魔族吗,为什么‘青’也会站在受审岩上,难道她也也牵扯在里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派出的裁决官也是副殿主啊,还是解释不通殿主大人为什么会来,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见到他,每次看见他我都好害怕。”   “废话,你随便找一个仙宫的人问问,谁不害怕他,哪怕其他那些宫主阁主,见面照样打哆嗦。”   “噤声,别妄评妄议大人物,而且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还不清楚,别妄下论断。”   “咦,你们发现没有,调查小队的那些人怎么个个跟傻子一样,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他们难道都这么镇定?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呵呵,你不会以为进过裁决殿邢狱的人还能正常出来吧,看起来没什么事,实际上可能神魂都被摧毁了,身体里空空如也全靠着狱鬼控制才能行动。”   “依老夫来看,要不是二长老身为踏天境强者有点薄面,那小摘叶早就被折磨的崩溃了。”   高坐悬阶的二长老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摘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又落到裁决殿手里,在这群厉鬼面前,哪怕是他也不敢造次。   青羽座中有些素来和二长老不对付的人则好整以暇地看戏,望向二长老的目光中隐含快意。   唯有玄清面色淡然如风,丝毫不受此地环境和裁决殿威名的影响。   此时,裁决殿殿主微微抬手,一位眼窝深陷,面容冷硬,声音仿佛石子摩擦的审判团团长顿时会意地走上前说道:“经查验后发现,青羽殿摘叶本人及麾下调查小队身体异变确属魔化,现已押解至裁决殿受审,澹台绫兮身为摘叶直接上级,对下属染魔一事没能做到早发现、早上报、早处理,难辞其咎,故与之一同受审。”   “第一步,摄魂夺魄!”   话音刚落,审判团团长抬手一挥,不明材质的阴冷地面上忽然亮起暗紫色的纹路,一道道神魂之力如风暴般席卷,化作一只只狰狞的幽鬼。   它们始一诞生就仰天发出阵阵嘶嚎,围绕调查小队飞掠几圈,仿佛在挑选自己的猎物。   在场众人大多数都移开了目光,心生畏惧。   随着一声厉啸,状若云烟的幽鬼得到了命令般一拥而上,灌入调查小队成员的脑海,撕咬着他们残缺不全的神魂。   在宛如万根尖刺插入指尖的极致疼痛中,竟有一些人因刺激而清醒过来,但还不等高兴,看清楚了周围环境的他们心神再次沉入谷底,甚至痛恨着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与其这样不如昏迷着陷入永眠,那样的结局将比接受裁决殿的审判和惩罚好上千万倍。   下一秒,晕眩、呕吐、麻痒、疲惫、辛辣、酸涩、舒爽和不断产生的幻觉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的身体感官已经完全失控,肌肉松弛,涕泗横流,思维已经无法运转,就像被海啸卷入其中的扁舟,任凭拍打。   若不是尘净境清除了五谷轮回之物,此时此地怕是恶臭弥漫了。   他们想要昏死过去,但直冲神经的痛楚却是将每一息都无限拉长,度秒如年放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噫,噫,呀,啊,得得得,哈,呃,呜呜……”   他们留着涎水,舌头吐出,眼瞳上翻,嘴里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叫声,身体或跪、或立、或躺、或卧,姿势奇形怪状,不断抽搐摆动,就像电流穿过全身似的不停颤抖。   摘叶早已忍受不住闭上眼眸把嘴唇都咬破,昔日的好友下属姐妹如今变成这幅凄惨模样将她的心撕得粉碎,但这一切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轮到她…… 第238章 裁决之威   调查小队所有人的神魂都被完全地嚼碎吞咽,他们的双眸就如同熄灭的灯火般迅速黯淡下去,身子仿佛被抽掉骨头一样塌陷成泥,惨叫声也渐渐停歇了。   无数影影幢幢的幽鬼从他们的头颅中爆散而出,而后又如烟云般汇聚起来,拼凑成形。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众多幽鬼,等待他们给出答案。   “我们没有勾结魔族,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摘叶泪珠如大雨倾落,双膝“嘭”的一下跪在受审岩上,终于忍受不住尖叫道。   “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摘叶伸出颤颤巍巍的玉手,似乎想要挽留,但一切早已随风逝去。   除了摘叶,没有人真的关心那些人的死活,哪怕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已经不纯粹的种族和已经魔化异变的身体也只能被碾成齑粉。   “呵呵,一群废物。”   不知哪里传出低低的笑声来,二长老顿时转过头怒目而视,然而那人丝毫不在意,满脸狂气却又冰冷至极地说道:“人魔混合的杂种,死有余辜,若是真的毫不知情被人陷害,也只能说他们够蠢,死了活该。”   男人一头标新立异的红色短发,鼻梁高挺,耳朵上挂着骷髅坠饰,身后背负的猎刃阔刀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一丝丝黑色气流缭绕于身,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是执法部斩邪司司长禁绝,听说是个仇视除人族以外所有种族的疯子,战力强悍至极,若不是性格不适合统领大局,以他的实力早就晋升为裁决团长老一级了。”有人压低了声音介绍,周围人面色恍然。   “未主动勾结魔族,因受摘叶影响而变异。”   忽然,一道道破风箱似的幽哑嘶叫响起,是幽鬼们开口了。   听到这个结果,全场哗然一片,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摘叶更是目眦欲裂,尖叫道:“你们说谎!”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像听到了什么禁忌一样面色大变,下一刻,仿佛万钧重压坠降于身,所有人一动不敢动,偌大的裁决台寂静若死。   众人都知道幽鬼是什么,它们没有意识,绝不可能出错,宛如齿轮运转般绝对精确公正,无数年来,没有人可以在它的撕咬下守住神魂中的记忆,所有的秘密对它们来说都不再是秘密。   它们甚至连受审者本人都记不起来的事也能找到,若有篡改、抹除、拼接等伪造痕迹也逃不过它们的甄别。   幽鬼虽为审判部所用,但它们的核心魂契从来只有一个人能掌控,那个人就是裁决殿殿主。   质疑幽鬼,等同于质疑殿主!   “大胆!”   此时,一位执法队队长飞掠上前,凛冽的戟刃比月光还冰凉,划过摘叶身躯。   “啪嗒。”   凝婴境坚韧的躯体在戟刃下脆弱无比,她的身体上下分离,强大的恢复能力不知为何失了效,精纯的气血没有了身体的压缩飞速退化膨胀,一滴变成一池,浩瀚的能量逸散,鲜红的液体如决堤般喷涌而出,竟淹没了受审岩,形成了一片庞大血湖。   “不!”二长老只感觉一股悲愤汹涌而出,根本抑制不住,他须发狂卷,运转天功,蕴含道则的一掌轰然拍出。   禁绝咧嘴一笑,同样一拳击出,沛莫能御的拳威生出血月、尸海、绝剑、幽冥等种种异象,直扑而去。   “老东西,你不会觉得凭你就可以在这里撒野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两大踏天境强者的交战,哪怕只是余波,也足以毁伤上千里,裁决台自动亮起神光,启动大阵抵御。   “二长老,还不速速住手,请求殿主大人恕罪!”蓦的,一旁的玄清朗声喝道。   这还是澹台绫兮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紧张的神色,昔日的风淡云轻在冰冷的裁决台中也悄然破碎。   二长老在此地动手已经犯了大忌,再不阻止实在后果难料!   狂怒中的二长老闻言一惊,如同一盆冷水浇头,浑身顿时冷汗涔涔,心里毛骨悚然。   我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在这种地方动手?   二长老清醒过来,不顾禁绝血色刀气斩断臂膀,立刻抽身脱离了战斗,向着黑洞般可怕的方向垂下头颅。   “在下一时为嗔怒蒙蔽,触犯了禁忌,万望殿主大人海涵。”   还不等殿主回话,禁绝便嗤笑一声,摇摇头不屑道:“老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犯了大错一句轻飘飘的恕罪就想揭过,哪有那么容易?”   他倏的一顿,而后面色猛然狰狞起来,眼眸如狂龙般喷涌杀意,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敢在此地动手,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周围众人一些摇头一些皱眉,二长老今天感觉太古怪了,千年修行、历练万世红尘、斩破无量心魔的他竟还会被愤怒控制,着实让人想不通,而且之后更加想当然,难道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   奇怪,太奇怪了,真的是对摘叶关心则乱的原因?   澹台绫兮蹙着眉,她的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忽然,她的心头猛地一跳,其余众人也瞬间抬起头来,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一闪而过。   接着所有人便看到,那位不言不语,看不清身形,看不清面目的“大人”抬起了手。   下一刻,星辰旋转,黑洞膨胀,他们忽然感觉一种无处不在的束缚被剥离,身子轻飘飘的,心中流淌出大欢喜、大感动、大自由,仿佛万物皆允,随心所欲。   然而片刻之后,另一种沉重的枷锁拷在了所有人身上,仿佛被幽冥锁住了手脚,身体中装满了沉重的罪孽,从缥缈的九重天无休无止地跌落。   “这是……什么?!”   “我怎么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了,我的道呢,我的法呢?”   有人面目骇然,有人神色凝重,还有人满脸狂热。   此地的天道被驱逐,大道冥冥隔断了通道,空气、物质、能量、规则,一切的一切都为“祂”掌控。   一朵黑色、一朵白色的大道之花悬浮于祂的肩头,只是望了一眼,便能感觉到神魂中无限的慧光、无限的感悟喷薄而出,它们太美丽了,那种惊艳、玄奥、博大、智慧、深邃、伟大足以使人痴狂,那便是所有修仙者穷极一切追求的道。   在两朵大道之花构建的仙庭中,无缺之道互相纠缠,一黑一白衍化万千,祂至高无上,祂无所不能。   此时的“祂”,是裁决,更是仙神! 第239章 何错之有?   仅是一境之隔,便如云泥之别,踏天境的大能在道天境面前孱弱的宛如孩童。   在“祂”的仙庭中,连天道都要避退,祂的言便是法,祂的行便是理。   禁绝一脸敬畏地俯身行礼,只余二长老一人在原地张牙舞爪,但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摧山断海,摘星拿月的伟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千岁老头。   一道莫名的引力牵引着他向黑洞飞去,他顿时面色大变,口中连连告饶道:“老夫急火攻心一时不察犯下大错,还请尊上绕过一次,今后一定为尊上命是从。”   “尊上,尊上,老夫知错了,知错了!”   他知道那是裁决殿主威名赫赫的黑狱之囚,一旦被抓住连光都出不来,无数巨头大能和危险的异族面对此道都束手无策,只得被囚困无尽岁月,成为裁决凶威的踏脚石。   眼见黑洞越来越近,他的神色也越发焦急,拼命挣扎道:“老夫是青羽殿长老,踏天境强者,裁决你没有权力直接审判我,我要见青羽殿殿主,我要见仙宫宫主!”   “道极·改天!”   “落殒狂骤!”   “永夜弥天!”   他怒吼着想要搏命挣扎,可体内的源力仿佛不认得他了,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无处不在的规则也隐隐排斥着他,甚至连他自己领悟的道也失去了沟通世界本源之地的能力,变得毫无用处。   吼声如雷,却无风雨相伴,徒留笑话。   “裁决,你不得好死!”   “老贼你TM……”   或许是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命运,他放弃了求饶和抵抗,以最肮脏的字眼来换取最后的尊严。   “小叶儿,对不起。”   怨毒的诅咒和道歉只余尾音飘荡空中,周围陪审的无数观者仿佛没看到、没听到般静默不语。   连玄清也不敢出言阻止。   按照仙宫规矩,审判和处死踏天境之上的强者需要经过数位殿主级别之上的人同意,并报与仙宫宫主核准,裁决殿主的行为无疑是违规了,但却无人敢言,因为比仙宫规矩更强大的规矩是实力,在裁决殿的地盘,只有裁决殿主说了算。   哪怕是殿主级强者,也不会选择这里与他翻脸,更何况,他们都隐隐察觉到裁决的实力很可能不在宫主之下,就更不会因其他人与他交恶了。   玄清微微叹息一声,扣住了一枚玉简,下一刻,玉简上一道光点闪过,将此地发生之事尽数传给了青羽殿殿主。   之后二长老是生是死,是囚禁还是宽恕,就看两位殿主的谈判了。   “勾结魔族之事,本座在调查清楚后会给诸位一个答复,若无异议,请诸位移步吧。”   清幽辽远的声音传来,一道清风卷起调查小队的尸体和摘叶的残躯没入黑洞之中。   此时摘叶还活着,但目睹心爱之人为了自己毫无尊严的被吞进黑狱之囚,想到接下来自己也逃不过如此命运,她的心就已经凋敝若死了。   受审岩上只余澹台绫兮一人,此时也解除了束缚,她本想与众人一同离去,但一道冰冷淡漠的目光从远处射来,她便停住了脚步,微垂着头,一动不动。   每个人走时目光都拂过她一瞬,大多数人都知道今日之事或多或少与她脱不了干系,否则二长老如此沉稳老辣之人,怎么会行为失常,所有受审的人,又怎么会只有她没事。   何况以凝心境修为登上‘青’之法座的人,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玄清望向她的眼神中蕴含的意味也一变再变,最开始以为她只是一位不世出的妖孽,只是偶尔得到了青羽殿殿主的青睐,心里并不如何在意,后来殿主大人指名让她当顶级仙门行走,除了吃惊外更多是疑惑,暗暗猜测此女是否是殿主大人故旧之女或干脆就是血脉延续。   此时他的心中澹台绫兮虽然分量变重了,不是一个能够随意拿捏的小角色,但因为并非凭借自己实力得到的地位,他仍然没有将她放在同样的等级上看待。   再后来得知她是影响仙元大陆命运的关键人物,才开始真正重视起来,但此时澹台绫兮除了天赋和美貌给他的震撼外却没有太多实感,对她的行事风格、手段城府还看不真切,与她相处时心中依然将自己摆放在了前辈、强者的层次上俯瞰她,所以才有了上任时对她的一番劝诫。   直到今天,玄清才真正领教到澹台绫兮的手段,凌厉、狠辣、一击毙命!   虽然还没有证据证明摘叶勾结魔族是她设的局,但玄清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切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能将人族改造成魔族,能利用裁决殿替自己的掌权扫清阻碍,甚至连二长老都着魔了般被拉下水,要做到这些绝不简单。   而且……   玄清隐晦地瞥了眼法座上那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说不定连高高在上的祂也与澹台绫兮有难以言说的关系。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的世界忽然发生了变化,如磨花了的琉璃一样粗糙怪异,又如打翻了颜料瓶的画纸般晕染成片,眼底传来尖锐的刺痛,大颗大颗的血泪涌出。   他心神大骇,猛然意识到自己偷窥祂的视线被发觉了,这就是对自己的警告,于是立刻躬身行礼,以示歉意。   稍顷,刺痛感渐渐消退,玄清不敢停留,立时抽身而去。   盏茶时间后。   偌大的裁决台变得寂寥旷然起来,连先前密密麻麻的执法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世界就只剩下澹台绫兮和高高在上的那位大人。   澹台绫兮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却判断不出来其中蕴含的情绪,这让她有些不安。   “师尊,弟子知错。”   许是难以忍耐目光的舔舐,她率先出声。   话音刚落,一道沛莫能御的力量猛地将她摄起,眼中情景一花,还未曾反应过来,她便来到了黑洞跟前。   那蕴含着足以毁灭星空力量的黑洞与她不过数寸之遥,只要稍有溢散,任凭她道源之躯如何坚韧也会瞬间灰飞烟灭。   她的呼吸破天荒的急促起来,细密的香汗沁出了额角,身体本能的危机感警铃大作驱使着她迅速离开,但她做不到。   “你,何错之有?”忽然,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响在耳际。 第240章 羔羊   澹台绫兮美眸一瞬不瞬望着地面,螓首片刻也不敢抬起,娇躯紧绷说道:“弟子错在没有以人族的利益为先,反而利用魔族之力加害同门。”   她没有隐瞒,因为隐瞒起不到丝毫作用,以师尊的能力和对她的了解,这样做只会徒增笑话。   但她也斟酌了一下措辞,说自己利用了魔族,而不是与魔族勾结,看似意思相近,实际上性质却完全不同。   话音刚落,深邃而强大的黑洞微微一颤,一丝气息散发而出,触碰到她的玉手。   刹那间,她的腕骨齐根消失,手部变得空荡荡的,甚至都没有一丝感觉,无声无息。   “你,何错之有?”还是那般淡漠的声音,很显然,师尊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澹台绫兮沉默片刻,没有急着回答,下一次答错,可能就不止没个手腕了。   以师尊利益至上的性格,不涉及到他的事他并不关心,或许与自己之前想的相同,哪怕是真的勾结魔族,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忽然,她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是利用师尊铲除敌人让他不满了?   师尊与自己一般,不介意被人利用,但非常介意被人白白利用,此次自己没有提前商量,没有支付代价便造成了既定事实,逼迫师尊帮忙,很可能才是他不满的真正缘由。   想到这,澹台绫兮心中有了答案。   她更加谦恭地垂下头,俯身跪地,柔顺的青丝如浓墨倾泻,冰冷缥缈的气质瞬间变得柔弱温顺,仿佛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落入了凡尘香闺。   “弟子错在欺瞒师尊,利用师尊,还请师尊惩戒。”   她的声音也如春风化雪,少了高高在上的冰冷利落,娇软如呢喃私语。   说完,她静静等待师尊对她答案的“裁决”。   黑洞静谧运转一如往常,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就是正确答案。   片刻之后,黑洞隐没,黑袍浮现,一个看去仿佛能看见众生万相但容貌却又从未改变的男子在黑袍中若隐若现。   他从黑袍中伸出了一只瘦削而修长的手,尺骨和桡骨在苍白的皮肤下分外突出,似乎要破开表皮裸露出来。   但就是这双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手,拥有着足以毁灭寰宇星辰的伟力。   两指触碰微凉细腻的下颌,接着澹台绫兮被无法抵御的力量强迫着仰起螓首,抬眸而视。   “本座不喜欢强买强卖,也不喜欢被人拖欠报酬,所以,你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浓郁的黑暗中,一点漩涡状的微光是如此显眼,透过那双涵盖一切的眼瞳,澹台绫兮仿佛看到了世界的终结,宇宙的生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恍然失神。   裁决殿主并没有催促,片刻之后,澹台绫兮回过神来,好似经历了一场横穿天与地的久远旅行般疲惫,她浑身的力气都被那双眼瞳抽干,细薄的香汗浸润了鬓角的发。   环绕于身的道韵和不灭的神曦也黯淡下来,一切神异与超凡通通消散,除了仙颜,她似乎已然化凡。   她抿了抿不知何时变得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说:“弟子,弟子准备好了,还请……还请师尊责罚。”   听到她这番话,男子的声音冰如冬雪:“一个踏天境,一个法域境,还有其他境界的十数人,包括帮你掩盖勾结魔族的事实,这些,你说该如何相抵?”   “绫兮自小被师尊救下养大,师尊若想要什么,绫兮绝无怨言。”   “呵。”一道不屑的冷笑,男子似乎对仙颜绝世,被无数男修追捧为仙子的澹台绫兮毫无所感,好像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除了那朵花,你也给不了本座什么,澹台,别被虚妄惑了心,忘记了自己的位置。”   男子的声音很轻,没有蕴含任何情绪,没有愤怒、质疑,只有平静地陈述。   但澹台绫兮却好像被激流的冰河卷入河底,四面八方都传来刺骨的寒意,如冰针透体而过,让她那颗近来有些浮躁的心彻底冷静下来。   或许是初掌权力的缘故,她最近花在修炼上的心思少了许多,更多的去用来思考怎么除去异己,想要收拢所有人为自己所用。   但她却淡忘了实力才是根本。   若不是心里知道有身为裁决殿殿主、道天境尊上的师尊可以兜底,就算她可以将摘叶转生成魔族又如何呢?   她放出的消息会被瞬间压下去,清除掉魔族特征前摘叶不会再出现,摘叶是担任不了执羽者了,但新的语天观执羽者之位同样会是二长老手下之人,她没有与之匹敌的实力和势力去竞争。   而缺少强力人物推动和事实证据的情况下,二长老有一万种方法让摘叶逃过裁决殿审查,裁决殿也不会因为凝心境的一句话就轻易与一位踏天境强者为敌。   之后,她更是会迎来二长老无限制的报复,凭她弱小的实力,连逃过死劫都难,更别说将二长老这个阻碍也给除掉了。   她想掌控权力,依靠权力,但权力本是虚无缥缈的,真正言出法随的权力也是从无可匹敌的实力中诞生!   “多谢师尊。”她脱力般地说出这句话,却难得带着几分真心实意。   这时,一根尖锐的指骨点在她的眉心,瞬间,一道道诡异的能量无视道源之躯本能的抵抗,沿着一条条经络直冲丹田。   那里,有着一朵尚显稚嫩的青色花苞。   没等澹台绫兮反应过来,黑色的能量流就将花苞层层包裹,最里层的黑流化作一根根类似于口器般的东西,密密麻麻地插进花苞之中。   很快,粉身碎骨般的疼痛撕裂了她的每一条神经,用痛彻心扉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痛楚之万一。   比痛楚更浓烈的是恐慌,身体竟直接挣脱了大脑的控制,本能地用尽一切力量去阻止,每一个道源微粒都被派上了战场,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好像那里有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的东西。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黑色的口器霸道地掠夺着花苞中的一切,澹台绫兮本能地察觉到身体某处出现了空洞,而且那空洞越来越大,就像毫无预兆地被人从空中丢下,那种无处着力、全身失重、无限坠落的慌乱无助充斥她的心间。   仿佛一只生死任人掌控的羔羊。   与之相反,黑袍男子的气息却愈发深不可测,若说之前他是世界亿万星辰中最无解最本源的黑洞,那么现在他就在向着世界本身转化。 第241章 三道成仙   不知过了多久,狰狞口器的吸吮悄然停止,澹台绫兮恍然回过神来,内视自身,丹田深处已然大不一样,充满神曦与道韵的青色花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稚嫩的幼苗,多次破境带来的成长尽数被口器掠夺而去,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她大口喘着气,香汗淋漓,馥郁的花香播撒在空气中惹人迷醉。   明明她精血不失,神完气足,但却感觉比濒死破境后的亏空更加严重,而那种亏空是用寻常手段都无法弥补的,只能依靠自身慢慢恢复。   反观黑袍男子,眼蕴星空,仿佛旋涡般迷离,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深陷其中,身旁大道流转,规则闪烁生灭。除了双肩上一黑一白两朵道花,他的脑后竟也出现了一朵仿若初生的淡色花苞,几近透明,虽稚嫩非常,但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神妙。   若说黑色大道之花象征着吞噬、引力、无穷的质量与无尽的深渊,白色大道之花象征着一望无际的空白,重叠繁复的扭曲,永远的无垠与不息的扩张,那么这淡色花苞就代表着周而复始的变化,浓缩与膨胀,不灭的希望,好似它能代表莫测的命运,难以理解、难以揣度。   只是现在它才刚刚诞生,道尚不完善,众多神异似是而非令人费解,而且因为来源并非完全是他自己领悟,所以连裁决殿主本人也不能真正弄懂它。   不过淡色大道之花的原初神异却也是由他选定,是由有所感悟的法则发展而来,不是完全陌生。   要想让花苞成长为成熟的花朵,唯有两种方法,一是裁决殿主以花苞为引子,自己将新出现的神异重新领悟一遍,并推演后续道则使之完整,这种方法费时费力,并且如果领悟者悟性不够,很可能永远也完不成,但好处是只依靠自身,不必假以外力。   二是等待澹台绫兮大道之花成熟,借用大道之花的力量强行将其补完,那时完整的大道烙印在心,一切疑惑都会烟消云散,但若是澹台绫兮出现意外或大道之花未曾到手,那么这朵淡色花苞将永远无法绽放。   两种方法各有优劣,通常的做法是齐头并进,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裁决殿主也是这般打算的。   澹台绫兮仰望着他,只觉得他的气息愈发深邃了,恍惚间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界,仿佛他已经化生为无穷大道,彻底超脱,与仙元并列。   “澹台……”男子忽然低声念叨一句,深邃的眼瞳中流光闪烁,语气中破天荒地透露出一丝喜意。   这是澹台绫兮第二次从师尊身上体会到情绪,第一次是师尊刚从截天巨手中救下她,发现她是清源道体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男子在犹豫,领悟大道绝非易事,尤其是那些玄之又玄的神异,连理解字面意思都困难,更别说掌控了。   初次品尝到大道之花的美味,感受着无数年来停滞的感悟在短短时间内就突飞猛进晋升为道,无数灵感在脑海中爆炸,犹如井喷般的慧光比顿悟还迅速,这种快感比生理性的官能刺激还要猛烈无数倍,一旦体验就像着了魔般停不下来,他忍不住的心动,目光不住地在澹台绫兮的仙颜上流连,想要把那最后一片幼苗也采摘了。   他已经在道天境卡了太久太久,两条完整大道并不足以让他晋升为仙元境,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至少也要三条完整的大道才能构筑一个世界原初的大道体系,这也是晋升仙元境的基础。   顾名思义,当修仙者达到仙元境时,他自身的位格就已经等同于仙元大陆,超脱于人,与世界一般无二,也就是通常意义上说的飞升成仙。   目前仙元大陆上达到道天境的人不止他一个,拥有两条完整大道甚至第三条大道已露雏形的人同样有一掌之数,但尚未听说有人晋升到仙元境。   上古时期那些大能成仙的传说都没了后续,也再没人看见过他们下凡,是以无人知道成仙之后是什么模样,又去了哪里。   或许,只有各大顶级仙门的门主才知道一点秘辛。   彻底地攫取大道之花必须双修才能达到,但那样,未成熟的大道之花将永远枯萎,意味着他只能获得一条不完整的道了。   修长冰冷的指骨无意识地死死攥住澹台绫兮玉润的下颌,指尖如尖刀般划着她的仙颜,裁决殿主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重新冷静下来,恢复了那副渊渟岳峙的强者模样,低下头俯瞰澹台。   或许是刚才修为更上一层的缘故,此时的他放松了些,身上多了一丝人的气息,唯有这个时候,他看澹台绫兮的眼神才不是在看一朵花,而是在看一个女人。   他的目光在澹台绫兮脸上流连,似乎也惊诧于自己唯一一位亲传子弟的美,伸手抚去,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发、她的鼻、她的唇,没有一处有半点瑕疵,也只有这种刻进道中的完美才能让他沉寂已久的心产生些许欲念。   然而。   “罢了……”   他叹息一声,收回手去,比起成仙的诱惑,美色的吸引还是不够,还是再等等,等到彻底的成熟后他再好好享用,澹台绫兮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不必急于一时。   语气迅速变得淡漠,情绪尽皆收敛,他的身形缓缓消散,黑洞浮现。   “百年之内,问心境,不成,死。”   伴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枚冰蓝色散发着寒气的丹丸,只是闻上些许异香,澹台绫兮便感到精神一震,心中那股莫名的亏空感也有所缓解。   这是?   传说中最接近道品的丹药,雪源圣灵丹?   与林鹿鸣交谈时曾听他讲过,雪源圣灵丹的炼制方法早已失传,就连所需天材地宝也有很多绝迹,世上还存在的绝不超过两枚,其中一枚就在仙宫,只是没想到在师尊手里。   它的效果无数,悟道、破境、脱胎换骨、重铸道体、修复神魂、假死转生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很多效果都是等到用时才会显现,最关键的,便是它能蕴养道则,重焕神异,对此时的她来说堪称雪中送炭。   她立刻俯下身螓首叩地,眉眼说不出的温婉恭顺:“多谢师尊赐丹。”   偌大的裁决台清幽幽的,无人回应,她没发现,有一道冷冽的目光正打量着她。 第242章 安排   离开裁决殿,澹台绫兮进入传送阵回到青羽殿,在前往墨脉的路途中遇见了许多殿中弟子,寻常见着自己他们只是拱手行礼,低低地唤一声‘见过青仙子’,但今天他们的眼神明显变了。   短短几个时辰,消息便传开了么?   她默默想到。   登上‘青’的宝座不过几个月,就轻而易举地扳倒一位青羽座长老,还顺带扫清了麾下的异己,这样的能力、手段、背景已经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料,而且据可靠消息,那位裁决殿殿主很有可能与青仙子有不同寻常的渊源,一时间众人对她又敬又怕。   哪怕那些对她不满的长老们短时间内也偃旗息鼓不敢冒犯。   离开师尊,澹台绫兮重新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神情漠然,气质高贵,对于众人超出规格的礼数也只是微微颔首。   她向来如此,只对比自己强的人在意,也只在强者面前恭顺,其余无用之人都如过眼云烟,不萦于心。   或许等魂心珠的被动效果深入人心,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爱上她时,她才会留出一点时间思考怎么利用他们。   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二长老突然失去冷静和城府,为救摘叶悍然出手,这一点实在可疑,不像一个老谋深算历经千载时光的人能做出来的事,而且他也知道哪怕他出手也于事无补,就更不应该了。   难道是师尊影响了他的神智?   可是师尊的大道体系中没有神魂相关的道则啊……   二长老怎么说也是踏天境,能对他起效的至少也蕴含大道,等闲手段不起作用。   除非有第二个人在暗中帮我,而且那人还精通神魂之道。   那么这个人是师尊刻意安排的吗?   若是师尊安排的,为什么师尊后来未曾提及,若是连师尊也不知……   澹台绫兮黛眉紧蹙。   在裁决殿的地盘,真的有人能瞒过师尊的感知?   澹台绫兮眸光微闪,将疑惑埋在心底,此等层次的人物离她还太过遥远,思虑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回到竹林涧,她即刻引动法阵,传唤花雀与灵祺。   师尊说的对,权力脱胎于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自己既然已经将最大的障碍清除,那么接下来就该专注于修炼了,对于‘青’的日常事务,只要定时听取下面人的汇报就好,不必亲力亲为。   不过,目前也只是刚刚站稳脚跟,要想真正取代二长老,夺取他留下的权力真空,有些事现在就要开始做了。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竹林涧。   花雀穿着一身鲜艳的鳞羽衣,头上的冠翎骄傲地挺立,看起来像是给羽毛换了一个颜色,灵祺则是一身朴素白色道袍,发丝简单的束在发圈里,用一根木簪子固定,颇有几分随性和仙气。   澹台绫兮示意他们自己倒茶,而后说道:“今天叫你们来有几件事。”   两人抬起头仔细聆听。   “第一,你们应该都听说了二长老和摘叶被裁决殿审判囚困一事,今后你等行事应无人再敢阻挠,而本座将长期闭关修炼,每一个季度听取一次汇报,其余时间非大事不得打扰。”   两人点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第二,太上道宗、语天观和彼岸神殿执羽者位置暂时空缺,其人选本座自有安排,初中高级仙门执羽者缺口众多,你等需借助此次机会安插人手,培植势力,记住人员只能从未加入派系的人中寻找,天资、实力第一,忠心第二,宁滥勿缺,先把位置占住。”   灵祺闻言皱眉:“宁滥勿缺?若是如此,必定有大量鱼目混珠之辈窃居其位,其他长老也会趁机派人潜伏进来,后患无穷。”   澹台仙子身居高位培植势力是应有之意,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看实力,弄不好辛辛苦苦争下来的位置就会给别人做了嫁衣,而且现在虽然有大量执羽者空缺,但这些权力其实被行走和背后的长老控制着,新上任一位执羽者就代表他们的利益折损一分,可以预见会受到何等庞大的阻力。   澹台绫兮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本座自有安排,只要他们表面上属于本座麾下便可,对了,安插人手可以与玄修宫的伊紫鸢仙子商议,优先考虑她推荐的人。”   考虑别人推荐的人?   这样一来不就真变成了为其他人壮大势力了吗?   灵祺眼中有着浓浓的疑惑,但并未再次质疑。   “是。”   澹台绫兮满意颔首。   “第三,从即日起,你们所有人无论从职权中谋取了多少私利,本座一概不管,而且还会替你们遮掩庇护,但本座要抽取一成半,给了便安然无事,不给或少给,下场就是死。”   美眸中寒光闪过,冰冷无情宛如极北之雪。   花雀眼含狂热,急切说道:“一成半太少,只要大人需要,小雀的一切都是大人的。”   灵祺微微扭头,满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修仙者最看重自己的利益,花雀从一开始反对澹台绫兮,到后来忠诚于她,再到现在这么“无私”,变化也太过迅速了。   难道是神魂被做了什么手脚,还是有把柄被捏在澹台仙子手中?   不管怎么说,答应的这么痛快都让他体会到了一丝背叛‘阶级’的感觉……   “是。”他无奈应道。   “第四……”   一个时辰后,   一双玉手迎面拂过,广袖招展,暗香浮动。   “去吧。”   两人依言离去。   绒雪飞舞,压落竹海,将小楼染白,厚实的积雪亭亭如盖,正当澹台绫兮准备关闭结界开始修炼时,远处天际现出两道人影。   人影闪烁,迅速挪移,很快就来到墨脉之外。   一位黑袍老者对着此地微微拱手:“青仙子,老夫携礼赔罪来了。”   澹台绫兮美眸一闪,微微开口:“苟老言重了,请进。”   轻声低语穿林过叶转化成隆隆响声,回荡在高空。   接着,一条通道直抵老者近前。   下一刻,一身黑袍的老者和一位身披雪貂大氅,环佩叮当,脚踩履云靴的稚颜少年进入竹林涧。   少年一路探头探脑,颇为活泼,脸上写满了好奇,心里对苟老曾提起过的仙颜人间难再寻的仙子更是满怀期待。   若真像苟老描述的那样天资绝色,她就属于我了。   少年黑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第243章 童子,徒弟?   “见过苟老。”澹台绫兮微微颔首致意,而后将目光移向面前的稚童。   “这位是?”   苟老低低一笑道:“他便是伊族少主,伊志远。”   伊族少主?   带来见我作甚?   澹台绫兮不解地打量一番,只见稚童梳着规规整整的道髻,披着雪貂大氅,唇红齿白,眉眼灵动,就像一只欢脱的小兽,扮相倒是不错。   伊志远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眸,水润润地望着澹台绫兮,眼神中满是惊喜,大叫道:“苟老,本少主其他人都不要,就要她了,只有这样的仙子才配当本少主的道侣!”   澹台绫兮闻言面色微阴,冰寒深邃的眼瞳闪过冷冽的光,还不待她开口,苟老立刻并指一点,伊志远顿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苟老歉意地躬了躬身:“少主年幼不知分寸,童言无忌冒犯了仙子,还请仙子恕罪。”   眼看澹台绫兮面色稍霁,苟老放下心来直入正题:“老夫观仙子已入凝心境,很快便可悟道,故准备了一株千年芝玉兰,能短时间内增加神魂与道则的亲和,大大降低悟道难度,最关键的是,它还能自行选择悟道方向,还请仙子收下。”   选择悟道方向?!   澹台绫兮心中微微讶异,因青羽殿会提供一切修行资源,故寻常加快悟道速度的灵植并不缺乏,但能够引导悟道方向的天材地宝依然十分少见,每一株都价值连城。   大道三千,修士悟道并不能够自己决定感悟何种大道,而是由很多因素决定,除非是慧光涌现心生顿悟,否则即使对某种法则、大道领悟再深,亲和度和悟性再高,也只会增加下次悟道时领悟此道的几率,而不是百分之百。   这时候就需要由外力施加一些影响来限定悟道方向,否则很可能每种法则都领悟一些,但都不深刻,陷入博而不精的窘境。   常见的外力有三种,一是进入某处悟道福地,此福地其他道则稀薄晦暗,唯有一两种道则清晰可触,修士便有极大可能领悟此道,但坏处是悟道的方向受到了福地的限制。   二是由大能者人为干预,释放自身道域,在道域中大能者自己领悟的道果最为清晰,其他道则都受到压制,可供修士参悟,但这种方法实施条件苛刻,需要大能配合,而且领悟的大道也并非纯粹的天地大道,而是掺杂了大能自己的领悟,参悟的上限也由大能者的道境决定。   很多大族子弟便选择这种方法。   第三就是通过珍稀的天材地宝来限制,根据其属性和性质来增加对某种道则的感应,品种多样,没有副作用,自己需要什么就服用什么,缺点是昂贵和稀有。   其中最为珍贵的便是可以根据心意选择领悟方向的无属性悟道天材地宝,一株就值一件圣器或一颗圣品丹药,要知道圣品丹药可是需要主材和辅材等多种天材地宝才能炼制,而且还有很大的失败几率,其价值可见一斑。   如此珍贵的千年芝玉兰,只是用来赔礼?   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澹台绫兮眼波流转,依然收下了千年芝玉兰。   见状,苟老微微一喜,铁手像鹰爪似的锢住少主的双肩,将一脸不爽的他推到身前:“老夫今日前来除了赔礼一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听到这话,伊志远不知怎的忽然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他抬头向苟老看去,却发现苟老也正好低头看他,心头顿生不妙,那神情,与家长把家里的顽劣儿童送到学校之后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模一样。   只听苟老接着说:“不知青仙子可否收少主为徒?”   如遭雷击!   伊志远双目圆瞪,一脸难以置信,很快他反应过来,立刻怒火冲天地朝苟老叫骂,但可惜除了呜呜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匹夫!   骗子!   说好带本少主见一见未来的道侣,没想到竟然是想找个人来管本少,做梦!   伊志远天赋极高,加上是这一脉的嫡传,始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在大姐沉迷修道不理族务,二姐为支脉殚精竭虑但一心想救出主脉族人的情况下,他顺理成章地被确定为少族长。   全族上下对他倍加宠爱,除了苟老,从未有人敢管束他,更别提忤逆他的意志了,因此养成了他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性格。   很多族老想教他道法,让他扛起复兴伊族的重任,可枯燥的修道着实让他提不起兴趣,加之天赋异禀,学什么法术一会儿就学会了,更让他不屑一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天跟在仙子姐姐们裙后找不到人,把族老们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澹台绫兮诧异地望了苟老一眼,没多想便拒绝了:“收徒,一株千年芝玉兰可不够。”   苟老收到了消息,青仙子背景滔天,身后疑似站着青羽殿殿主和裁决殿殿主两位尊者,仅凭一个不算高明的陷害便让青羽殿实权长老堕入深渊,着实蛮横可怖,不讲道理,因此临时起意想用师徒关系来增添一份香火情,加深双方合作关系。   “呜呜呜,呜呜呜。”伊志远也激烈反对,他是来寻道侣的,不是来给人当徒弟的,他还小,不想这么早给自己带个紧箍圈。   苟老低沉一笑:“仙子误会了,收徒是极为严肃之事,老夫当然不会如此异想天开,只是希望仙子能给不成器的少主一个机会,暂留少主在身边当一个侍候童子,若是考察合格,那时伊族定当举办一场配得上仙子身份的拜师仪式,并奉上一笔丰厚的束脩。”   不,本少主不要当什么伺候人的童子,你这个自作主张的老匹夫,看我告诉姐姐,让她们来收拾你!   伊志远恨恨地盯着苟老,一声不吭。   澹台绫兮打量了唇红齿白的小少主一眼,略略沉吟。   看来苟老是害怕了,本座知道伊族勾结胤国之事,随时能致他们于死地,但因为师尊的缘故,哪怕他们把魔族之事捅出去,也没人会信,裁决殿也会充耳不闻。   他们失去了牵制我的把柄,也忌惮与我的背景,平衡被打破了,所以想通过这种手段把我变成‘自己人’,小少主便是一个示好的人质。   若是拒绝,说不定他们会理解成要动手的信号,极度恐慌之下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   澹台绫兮抬起头,眼中星光微明,淡淡说道:“可。” 第244章 管束   接着,澹台绫兮与苟老商议了向青羽殿安插人手的细则,多少人,什么位置,分润多少利益,此番种种都有了定计。   两人相谈甚欢,合作融洽,没有过多扯皮。   至于伊志远,澹台绫兮为他留了一个位置:太上道宗执羽者。   这也是他们的交易内容之一,一位顶级仙门执羽者给伊族带来的好处比上百个低级仙门执羽者更多,手中掌握的权力和资源也不可同日而语。   日落黄昏,伊志远看着苟老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在晚霞中,心情甚是愉悦,就像一只摆脱了链子的小狗,欢脱地奔向自由。   “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本座座下童子,一言一行皆有规束,你可明白?”   伊志远转过身,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根本没把仙子的话听进去,也不打算听。   他是谁?   伊族少主,天资卓越,两位姐姐的话都时灵时不灵,更别提一个外人了。   现在还没成为本少主的道侣都敢这么嚣张,今后上位了要做什么更是不敢想。   不过看苟老都对她这么客气,定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到时候适当的卖她几分薄面就行。   这般想着,伊志远端起琉璃茶盏,准备品尝一下仙子姐姐家茶水的滋味。   “嗯?”   他使了使力,却发现茶盏凝固在半空般一动不动,他瞥了对面一眼,知道有人在暗中使坏,心里的公子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一声不吭,运足了功法,灵气快速穿过经脉,气息增长,白白嫩嫩的胳膊上肌肉线条隐现。   本少主今天偏要喝到这杯茶!   “给我,动!”他咬牙,几乎要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茶盏依旧纹丝不动。   下一秒,一个金灿灿的手套覆上右手,光芒流转,力气骤增。   戴上拳套,本少主连百吨巨石都能掀翻,就不信奈何不了小小的茶盏了!   他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肉肉的脖颈上青筋暴突,捋起袍袖,变化姿势,可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茶盏动弹分毫。   可恶!   他心头怒火熊熊。   没想到这女人长得一副天姿国色的脸,心肠却如此恶毒,连一杯茶水都不给我喝。   “一言一行皆有规束,你可明白?”   冷淡的话语再次传来,伊志远憋着一股气,仙家嫡子的高傲让他不肯认输。   他明白这女人是借此机会敲打自己,让自己服软,这次退让了,今后指定处处受制,那时候本少主地位何在?尊严何在?   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就算是仙子也不行!   可是自己才六七岁,修为和那女人差距太大,明面上肯定反抗不了了,只能曲线行事。   他望着茶盏,忽的灵机一动。   茶盏动不了,但是自己可以动啊,反正只要喝到茶水就好。   想到此处,他立刻俯下身,嘟起软软的嘴唇伸进茶盏里啄饮起来。   咕咚咕咚。   茶水清冽如泉,入口醇厚浓郁,三息后甘甜回荡,唇齿留香。   喉头滚动,浑身气机都被激发出来,灵力鼓荡,速度极快,对周围天地的感知都灵敏了些,这时候修炼一定事半功倍。   “好茶!”   他大叫一声,心中满是胜利的畅快,还不忘朝对面投去挑衅的目光,任凭你如何阻拦,本少主还是喝到了。   “倒是有几分机敏。”   谁知澹台绫兮面色平静如水,语气淡然,似乎并没有把和他的对抗放在心上。   可恶,难道本少主还入不了你的眼吗?   伊志远心头火起,有一种被轻视的冒犯,看着澹台绫兮倾国倾城的仙颜,恶向胆边生。   他一只手撑在香檀木桌上,身体前倾,向着澹台绫兮的细腻如玉,晶莹若雪的下颌勾起肉嘟嘟的手指,嘴里哼了哼说道:“大美人,本少主决定了,将你从道侣降为侍妾,今晚就给本少主暖床吧。”   还没等手指进入一尺以内,澹台绫兮眼神骤然一厉,仿佛狂暴的暴风雪汹涌而来。   光芒闪过,血花迸溅,两根可爱的小短指齐根断裂,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伊志远呆呆地看着断指处喷涌的鲜血,蒙了。   我的手指被砍断了?   被一个见面不久的女人砍断了?   为什么会这样?   等到片刻之后疼痛袭入脑海他才回过神来。   “啊!!!”   “杀人了!”   “你,贱人,你竟敢……”他目眦欲裂,稚嫩的面庞混杂着愤怒、惊恐、茫然……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口不择言,胸膛的咚咚声有如擂鼓,喘着粗气,双腿因惊惧而无力地跌跪在地上,面朝澹台绫兮,双手撑着地飞快地往后挪动,生怕晚了一步就被锋锐的光芒辗成粉末。   断指处的血液流淌,随着移动在地上留下两道鲜艳的血痕,就像两只沾满朱砂的笔在地上涂抹一样。   澹台绫兮在他心中的形象变了,从一位绝世仙子红颜道侣瞬间变成了冷血吃人的恶鬼,那漠然的眼神,冰冷的神色,宛如在看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   可怕,太可怕了!   “你,你怎么敢!”   色厉内荏,伊志远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他阵阵心悸,连断指都没拿就猛地转身向后逃去,他要离开这里,要把这一切都告诉姐姐,告诉苟老,让他们给自己报仇!   他的余光扫过屋内,澹台绫兮依然端坐于地,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的行动。   那个女人没追上来,能跑掉!   他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出木屋,脚下一绊摔在雪地里。   跑,跑,赶紧跑!   他立刻站起身,迈动双腿,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高,头向后仰,腿渐渐朝天,身体不受控制地倒挂在了一颗冬竹上。   “贱人,你有种放了我!本少爷要把你碎尸万段,先奸后杀!”   他喉头不住的吞咽,嘴里一阵干渴,面色发白,四肢冰凉,直感觉自己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可惜自己还太小,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还有姐姐,我死了她们一定很伤心,还有族人,本少主明明答应他们壮大伊族,让每个人都不再为修炼资源发愁的,可惜现在做不到了。   他害怕地闭上眼,嘴里依然不肯停息的骂着,他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忍不住求饶了,伊族少主是不能向敌人求饶的。   雪太大了,凛冽的风呼呼地灌进他的嘴里,把他从外到内都冻得直哆嗦,就像是在冷藏和风干肉块。   “自己把指头接上,挂在这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如有下次,四肢全断。”   两根冰冷的长条冰块打在脸上,他忙伸出双臂搂住,如果掉下去找不到了,灵力初入尘净境,肉身还没入门的他可不会断肢重生。 第245章 新皇   上清世界,星若峰,映星湖,湖心小筑。   天气大好,冬日暖阳无可保留地洒下盈辉,地面上洁白的新雪折射出晶莹瑰丽的光芒。   辰轩把行李一件件收进储物戒中,今天他要离开仙宫返回煜国,出来已经三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备受战争摧残,满是残垣断壁、尸骨累累的国家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是民生凋敝,还是百废渐兴?   可惜若涵被伊紫鸢牢牢看守身旁,抽不出空来回去,这次便只能自己独行了。   他整理好床铺和打坐的蒲团,换上白绒厚锦衣,将头发简单束起,戴上银质小冠,整个人显得潇洒而利落,寒风吹起袍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只是面庞棱角太分明了些,给人一种严肃而沉重之感,不如仙家儒雅轻柔。   给净尘法阵换上新的灵石,确保自己不在的时候也一尘不染,接着关上门望了一眼湖畔雪景,腾空而起准备离去。   “等等。”   忽然,一道听不出情绪的轻音响起,如冰块落地般干脆,没有多余的尾音。   一位让这湖畔盛景、温柔暖阳都黯然失色的女子步出传送法阵,她的身后跟着一位头戴雪貂帽,穿着精致衣衫的小男孩,手里捧着一把几乎比他自己都大的剑。   男孩亦步亦趋却又离女子稍远,噘着嘴低着头看起来对女子既愤怒又惧怕。   持剑童子?   辰轩瞥了一眼后收回目光,他有种看到另一个自己的错觉,连那不得不屈服于淫威的表情都那么相像,又是一个遭受她压迫的人。   可怜。   他默念一句,不知是说男孩,还是自己。   “澹台师姐。”他率先躬身抱拳。   “今日你便回煜国了?”   “是。”辰轩的心稍稍提起来,难道师姐有事让我去办,不准备放我离开了?   沉吟了片刻,澹台绫兮冬日里依旧清凉的青色薄纱衣袖一挥,两道光芒闪动落在了辰轩手上。   他定睛一看,一张不明品级的符箓,另一个是巴掌大小的阵图。   “符箓中蕴含一道我的全力一击,法玄境之下无人可当,阵图包含两重阵法,一为传送,二为防御。”   “若是遇到了连符箓都解决不了的敌人,立刻启动阵法召唤我,你的安全不容有失,明白?”   辰轩有那么一刹那心中升起一丝感动,但旋即便被他掐灭。   他自嘲一笑,不过是保护自己的“财产”罢了,辰轩你在那自我感动什么呢,真以为他关心你的死活吗?   收敛情绪,辰轩再度抱拳:“多谢师姐。”   ……   煜国,皇宫,勤政殿,亥时。   飞檐斗角,气势恢宏,描刻着鎏金异兽,撑着盘龙柱的大殿被灯火照的通透明亮。   一位身着华贵五爪金龙袍,头梳堂皇贵气的九凤髻的绝色女子正伏案阅览奏疏,红黄青白黑共十二珠冕旒皇冠和传国玉玺随意的搁在一旁,案上的各种文书奏章高高摞起,几乎把她的人都埋在了里面。   身后,两位侍候宫女不时为她添茶,并将熊熊燃烧的火炉控制在一个舒适的温度。   女子玉嫩的面庞妆容精致,但大红色的朱唇和深厚的凤形眼影也掩盖不住她的倦容,眉心的火焰花钿更衬出她气血不足的肤色,就像一个卧床已久的病人。   “陛下,夜深了,明天再批阅吧。”许是太过心疼女子,阶下的大公公忍不住开口劝道。   “是啊,陛下,要保重龙体啊。”一旁的侍女也开口附和道。   洛婵君捏了捏眉心,闭眼休憩了片刻,但很快就拿起御笔继续批红。   “三年前那场祸事造成的破坏太大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它的影响,加上晋、煜两国合并,百姓的安置、官员的选用审查、体制的变动、国策的修改……需要处理的事务多如牛毛,朕如何能歇息?”   名叫小环的贴身侍女急切地说:“可国事是无穷无尽的,陛下你的龙体才最重要,而且您现在还怀……”   凛冽的目光扫过,小环身子一抖,瘪了瘪嘴没敢继续。   比起三年前,洛婵君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那时候的她还是蛾眉曼睩,眸色潋滟的青涩少女,单凭一股不输男儿的意气和凛然高远的姿态在世家千金中独树一帜,那么现在她就是时而华贵美艳、时而成熟雍容、时而霸道果敢的皇!   三年来她日日殚精竭虑,在一众辅国大臣的帮助下无论是见识手段还是思维心性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   就像一只雏鸟在风吹雨打中快速成长,成为一只双翼遮天君临天下的朱凤!   大公公对小环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下来,自己则上前两步拱了拱手,道:“若非陛下励精图治,勤政为民,排除万难推动‘广厦’计划的实施,给无数在三年前那场灾祸中家破人亡的百姓提供了一个安身之所,去年北方的雪灾侵袭定会给灾民们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害,冻毙于风雪中的尸骨将难以计数。”   “可正因如此,陛下才更要注重龙体,治国非一朝一夕之事,以长远为计才是真正为江山社稷、为亿万百姓着想啊。”   也就是服侍了三代帝王的大公公有资格规劝洛婵君,这三年来大公公将宫中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能力极强,尤其是在处理先皇的众多妃子一事上做的颇为妥帖,为洛婵君解决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所以洛婵君也对他很是信赖,甚至有时国事都会询问他的意见。   洛婵君闻言沉默半晌,在把手上的奏折批阅完毕后终于搁下御笔,轻叹一声:“那便依公公所言。”   说完,她站起身来,微微低头看了看,又朝殿外望去,见那漫天梨花雨落一时失了神。   一旁的小环连忙走上前来,将绒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微微搀扶着她,另一位侍女则打着明黄鲜艳的遮雪伞跟在身后。   片刻之后,她恍然回神:“走吧。”   正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铁甲片碰撞的铿锵之音,一道急促的脚步踏雪而过,殿前守卫一看来人手上的令牌,竟不加阻拦,任由他无召入殿。   “陛下,陛下,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第246章 禹州之变   冷肃的甲胄之音越过大门,疾步的风打得烛火摇晃,来人仿佛将寒冬带进了殿内,让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陛下,八百里加急,禹州大变。”甲士跪地大口喘着气,双手将奏报呈上。   众人抬头望去,心神绷紧,洛婵君也止住脚步,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拿给朕。”   话语干脆利落。   大公公立刻低着头快步上前,接过奏报送到洛婵君面前。   她拆掉火漆,凝眸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禹州空中突现宏大异象,蔽日遮月,拂散冬雪,其砸落于地,致五城毁损,数十万人伤亡,其形似古城,每日望去细节之处皆有不同,或随机变化,古城辉光耀眼,凡人难以靠近,疑似仙人遗迹。   近日有数位不明身份之人逡巡古城之外,拥有超凡之力,可御剑飞行,意图难辨。   情况危急,请陛下定夺!   阅毕,洛婵君秀眉紧蹙,仍死死盯着奏报,面色如数九寒冬,久久不发一言。   随侍的公公们和宫女瞅见了她的神情,知晓出了大事,心里一紧,忙低下头去,不敢弄出一点动静。   唯有一旁的大公公用眼神示意跪地的传令甲士退下,小心翼翼地来到洛婵君身旁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将手中的奏报交给大公公,公公视线快速扫过,当看到伤亡数十万人时,心中猛地揪住,双手不住地颤抖,神色满含悲恸。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国家命途如此多舛,大劫刚过,正是百废渐兴之时,却又逢大难,上至将相王侯,下至黎民百姓都已经遭受了无数苦痛,为什么老天还不放过他们?   洛婵君神色看不出喜怒,径直走向殿外,威严的声音响起:“摆驾乾元殿,即可召群臣入宫议事!”   ……   寅时,万家灯火皆灭,天地如深渊般不见一丝光亮,正是夜最深最浓之时。   但皇城外的御马大道上,一群群黑点却顶着厉寒朔风,艰难地踏雪前行。   他们是这个国家最精英的一批人,是朝堂的衮衮诸公,也是真正手握大权之人,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陛下急切地召他们入宫,一定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故,因此各个满腹沉重,没人开口说话。   乾元殿。   暖香熏炉腾腾冒着青烟,数百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熊熊燃烧,将乾元殿照的透亮,就像是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明与希望。   上百个身着各式官服的朝堂大员手持笏板,微躬着身子等待皇帝开口。   洛婵君高居皇座之上,神色沉凝如水看不出一丝异样,唯有那龙袍中死死捏紧的手彰显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两个时辰前,禹州传来一份奏报,诸位爱卿都听听吧。”   身旁的大公公闻言走到诸公面前,大声读出手中奏报的内容,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悲痛。   奏报读完,群臣悚然,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应对良策?”   话音落下,片刻之后,兵部左侍郎上前一步道:“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各州府,出人出力出钱出粮赈济禹州,禹州处北地,天气严寒,呵气成冰,若不抓紧时间,恐那些好不容易逃得一命的百姓都将饿死冻死在寒冬之中!”   说完,右都御史也迈步出列,言辞急切:“臣恳请陛下派兵控制遗迹周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些不知身份的修仙者,则让重建的苍鸾军对付,并从中选取一只精锐小队,探查进入遗迹的方法。”   洛婵君眼眸深邃不置可否,问道:“可还有良策?”   她的目光扫向阶下的苍鸾军统帅刘将军,后者立时会意地上前:“陛下有命,苍鸾军将不惜一切代价誓死拦住修仙者,绝不让他们靠近遗迹一步。”   洛婵君微微颔首,转头望向近年来最得力的辅政大臣:内阁首辅王子仁,想听听他的意见。   “王大人,你来说说吧。”   一位身材高瘦,形容端正,须发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抖了抖袍袖,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老臣认为一是及时安置灾民,开仓放粮,运送棉被棉衣,并安寨扎营提供容身之所,减轻变故带来的伤亡,二是迁移遗迹周围城池的百姓,以免因修仙者争斗而白白丧命,三是开启护国大阵保护龙脉气运,四是举行祭拜之礼联系九玄上清宫将此事告知,五是派出苍鸾军驻扎在遗迹周围,防止修仙者袭扰腹地,以百姓血肉施展妖法!”   “不错,不愧是王相。”洛婵君面色稍缓,称赞两句,“诸位可有异议,若无异议就请中书省拟制诏书,颁布施行。”   群臣议论片刻,皆觉得较为妥当,纷纷颔首示意。   正当众人觉得此事已定时,一位将军忽然站了出来,拱手道:“臣有异议!”   洛婵君秀眉一皱,群臣也惊诧地看着他:“哦,谢将军,你有什么意见?”   男子眼窝凹陷,下颌窄狭,鹰钩鼻,唇薄色黑,透露出一股阴厉的气息,仿佛亡魂缠身,一看便知是真正领过兵,从绞肉机般的战场中活下来的人。   “微臣认为,应当派出苍鸾军围杀外来修仙者,将遗迹牢牢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   “仙家遗迹,定然珍宝繁多,功法遍地,说不定里面就有破解血脉枷锁的办法,此次机会千载难逢,绝不可错过,唯有将改变命运的力量攥紧,三年前的惨剧才不会再次发生!”   谢将军的妻儿老小全部殁于三年前的大范围魔族转生中,若非他领兵在外,也早已化作他人的食粮,是以他对修仙者、魔族这些身负超凡伟力却肆意妄为之人恨之入骨,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而遗迹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陛下,主动出击永远比被动迎敌更接近胜利,微臣恳求陛下下令出兵,并停止一切祭祀活动,隐瞒消息,关闭仙宫留下的护国大阵,以免遗迹之事为其所知!”   “甚至,微臣认为,必要之时陛下也可御驾亲征,陛下的剑意天下已无人可当,定然能将觊觎我大煜的贼獠通通诛杀!”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一时间竟无人反驳。 第247章 各方云集   天边渐晓,黑夜与红日在天穹上交战,一半城沐浴在暖融融的金光中,另一半则淹没在无尽的深蓝。   辰时,皇宫。   冬天天亮的很晚,哪怕已经用过早饭了光线依旧显得黯淡,冰冷的空气从墙角门缝灌入室内,却又在烛火和围炉的照耀下避退,只留下门窗上的丝丝水痕。   洛婵君在贴身侍女们的帮助下穿起冷彻心扉的金属甲胄,戴上盔翎,华美昂贵的金黄色艳丽盔甲紧贴在玲珑浮凸的娇躯之上,宛如一朵误入了冷雨与铁血中的金属鲜花,既美丽又危险。   “朕真的要穿这身盔甲去,不能换成和苍鸾军一样的灰铁色吗?”洛婵君皱着眉,颇为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问道。   大公公躬着身恭敬而严肃地回答:“陛下,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让将士们知道自己的主帅在哪,只要主帅不倒,将士们就有无穷的士气,尤其是在御驾亲征的情况下。”   “先皇乃至于其他国家的皇帝也是这么做的?”她有些怀疑地问。   “是的。”   洛婵君抿了抿唇不语,她总有种是去当吉祥物的感觉,明明参悟了三年剑道的她才是煜国的最强者。   “小环,把剑拿来。”她吩咐道。   一旁的几位清丽侍女立刻跟着小环转身去取。   眼见周围的人都走了,大公公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婵君看出了他的迟疑,直截了当道:“说罢。”   大公公这才开口,苍老的脸上满是担忧:“陛下,您真的要率领苍鸾军御驾亲征和那些修仙者战斗吗?”   洛婵君瞥了他一眼,清淡而坚定的回道:“非此不可。”   大公公一听,有些阴柔的面容显出几分急切,扑通一声跪下道:“请陛下恕奴婢僭越,斗胆说句不好听的,那群修仙者都是疯子,视人命如草芥,陛下剑道再强,神剑再利,毕竟是肉体凡胎,而且还……万一出了岔子,大煜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气数,真的要一朝散尽了。”   “三年前那件事,难道陛下还没看穿他们的秉性吗?”   “不如就将遗迹让给他们,只要躲得远远的,把禹州封锁起来不准百姓靠近,说不定等他们争夺完了,这件事就过去了,谁都不会死。”   说完以头捶地,鲜血覆面,像是要以死劝谏。   洛婵君看着地上绽放的血花,不知怎的视线忽然恍惚,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流血漂橹,尸骸遍野的世界,晋国国都,数百万人,无一生还,洛家上下,尸骨无存。   为了将魔族彻底清洗,数亿人先后惨死在那个女人和九玄上清宫的手中,一座座城池,一个个州县,静若死域,连虫鱼、飞鸟、禽兽都通通死绝,那副人间地狱的场景,足以将正常人吓疯,震撼失语,永生难忘!   这都是因为血脉枷锁,因为没有力量,便只能如猪狗般任人宰杀,但如今,仙人的遗迹出现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抓住它,就能改变这一切,成为如胤国般脱离掌控的存在,不受仙人欺压!   如何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它夺走,如何能任由希望在指尖熄灭,只因没有紧紧握住?   不!   绝不!   她回过神来,眼神冰冷:“这次朕当没听见,若有再犯,死!”   说罢迈步而出,将数位侍女勉强搬来的镇国神剑一把握在手中,沉重的神剑有灵,因她的到来而欢快颤动,在她手中轻盈翩飞,宛若无物。   她来到宽广的皇城城墙之上,远望城下如灰色**海潮般整肃冷厉的苍鸾军,大声喝道:   “传朕命令,全军开拔!”   ……   禹州,梓县,望月酒楼中。   原本梓县最繁花的酒楼此时颇为冷清,连招待客人的伙计和掌柜都看不见影,除了一桌有人外其余都空荡荡的。   五位仙风道骨一身精致衣袍的年轻男女悠然地吃着酒,他们气质不凡,容貌脱俗,虽说比不上洛婵君慕若涵,但也超出了寻常人一大截。   “可惜,这些凡人跑得真快,原本还想尝一尝这凡间的酒是什么味道呢。”一位姿容上佳,身材火辣的黄裙少女露着深邃的沟壑,不满地撇了撇嘴,眉眼间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气。   身旁,一名气质轻挑的男子讨好说道:“若依师妹何必向往凡间的酒,听说那都是用凡间五谷酿制的,技艺低劣不说还掺了不少水,根本比不上咱们伤剑门的灵珍酒,来师妹,师兄给你倒一杯。”   若依动也不动,微抬着头习以为常地享受着逸澜师兄殷勤。   其他三位男子也不动声色地偷偷向她胸前的高耸白腻瞥去,可惜自己没有一个身为堂主的父亲,连殷勤都不敢上去献,否则被逸澜师弟误认为情敌就完蛋了。   但他们也不想轻易就让逸澜刷了好感,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不知道周师弟情况探查的怎么样了,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说到这里,若依来了几分兴趣,支起了身子,胸前也跟着颤了颤。   “逸澜师兄,你经常下山历练,一定去过许多秘境遗迹吧,能看出来这个遗迹是什么级别的强者留下来的吗?”   逸澜殷勤的笑容一僵,他多次下山历练不假,但秘境遗迹哪是那么好遇见的啊,就算遇见了那也被其他中高级仙门占了,自己这低级仙门出来的所谓“天才”有几斤几两自己可是知道的,进了秘境也不一定活的下来,更别说和中高级仙门的人争了。   要知道伤剑门也不过是依托一处低级洞天福地建立的仙门罢了。   他急忙搜肠刮肚连猜带蒙说道:“我猜,不,我觉得至少是凝心境强者,否则遗迹洞府的不会有五座城那么大。”   “凝心境强者啊,那岂不是跟副掌门一个级别了吗,好强!”若依面露向往之色。   “那师兄你知道遗迹一般怎么进去吗,现在我们被挡在外面这么久,说不定很快就有其他仙门发现了,到时候就没法独占洞府珍宝了。”   逸澜后背汗如雨下,想开口说不知道又怕伤了面子,但没进去过编也编不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的声响打断了讲话,众人望去,一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背着一柄黑色的剑走了进来,他虽面相比不过其他几人,但身旁若隐若现的剑意和眸中闪过的精光显示出他不凡的实力。   逸澜不禁松了口气,但看向男子的眼神隐现嫉恨,周师弟容貌一般,但天赋却比所有人都高,甚至和高级仙门弟子媲美,从一介凡人入门才五年时间,实力就突飞猛进,现在就连自己也不敢说一定能赢下他了。   他若喜欢若依,一定是自己的大敌!   然而周师弟只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说道:“霸刀门和赤毒谷的人也来了,遗迹周围有强大的能量场,还是进不去。” 第248章 辰轩到来   煜国,凉州,州府。   一道淡蓝色灵芒破开层云,仿若利剑一般直贯而下,狂风被他甩在身后,冰冷的新雪也被撕碎。   地面越来越近,一座庞大的古城出现在面前,密密麻麻的人走在大街上,就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丝丝烟火气透过烟囱和火堆飘上云天,耳畔的声音也渐渐嘈杂起来。   透明的灵障消散,一位身材高大精壮,面容棱角分明阳刚帅气的男子望了望身下的古城,心中既喜悦又忐忑。   耗时半个月,经过几次阵法辗转,飞行数万里之遥终于又回到了煜国,只是不知道这里是煜国何处。   他一步踏入小巷子,将身上精致单薄的法器道袍换下,穿上一身不惹眼的厚实深色棉衣,而后走进一家三层酒楼,点了些肉食酒水在大堂坐下。   这里市井九流之辈混杂,消息最为灵通,打探起来也方便。   不用放开神识,仅凭耳力他便能将整座酒楼的所有声音捕获,连三楼隔音雅座内的细密耳语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听说了吗,禹州遭了大灾,死了好多人!”有人醉醺醺地嚷道。   “听说了,好像是什么天降异物,砸死了一大片,房子屋子也成片成片地塌不说,连城池都被压垮了,那声音连几百里外都听得到。”   “啊,什么异物能那么大啊,连城池都受不住,难道几年前的事又要发生了?”   “难说,你没看见那些灾民都涌到咱们凉州了吗,天寒地冻的还拖家带口,不是家没了谁会这么做啊?”   “我看见路上好多人冷得发抖,这天气在街上走个一刻钟手都冻的梆硬,更别说一直待在外面,我看要是朝廷不收置他们迟早都得死。”   同桌有位身材削瘦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插话道:   “不是天降异物吧,我怎么听说是上天看不惯女人当皇帝,尤其是她还得位不正,所以命令地龙翻身,把房子屋子全部弄塌了,冷死的压死的,到处都是。”   此话一出,同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放屁!再敢诋毁皇上小心爷打烂你的嘴!”   一位走镖的光头大汉“砰”的一声扔下酒杯,怒火熊熊地瞪着削瘦男子。   大堂里的其他人也止住了话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似一言不合就要上前围殴。   “若不是皇上英明,励精图治,怎么可能才三年就稳定了局势,恢复了通商,还兴建广厦屋,让你这种人都有地方住!”   “洛皇是上天指定的,事实证明她做的比先帝更好,不是你这种垃圾能侮辱的!”   削瘦男子吓得身子一颤,尤其是看见光头大汉桌脚搁的一把巨斧后更是抖如筛糠,忙不迭地扇自己耳光:“小子认错,小子认错,不该乱说,都怪这张嘴,小子亲手打烂它!”   直到削瘦男子真的把自己脸扇肿,嘴角都打出血,其他人才移开了目光放过他。   辰轩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眉头微皱。   禹州发生了大灾,几座城都被天降异物压塌了?   要不要去看看?   “嘿,各位看过来,我这有个最新消息,是路上的一个灾民给我说的,他说他们一家出发避难的时候看见几个会飞天的仙人往异物那边去了,你们说那东西是不是他们搞出来的,就像三年前一样,会要我们的命?”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酒客站起来说道。   大堂里众人闻言望了过去。   “真是仙人,他们又来了?”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其他人也面色苍白,好像仙人已经从一个向往的传说变成了吃人的恶鬼。   “应该错不了。”两撇胡子的酒客点点头。   全场哗然。   “那还等什么,继续跑啊,凉州和禹州相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跑到我们这边了。”   “去国都,去国都,洛皇一定有办法,她会保护我们的。”   “走,赶紧走!”   喧闹的酒楼顿时更加嘈杂,众人连忙站起来,凳子桌子酒杯菜食打翻一片,酒钱也没付就往外面跑,生怕走得慢了被仙人抓住杀掉。   辰轩独坐原地,看着转瞬成空的酒楼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洛婵君皇帝当得还不错,但是遇上了麻烦,去见她之前去一趟禹州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心神一动,看见储物戒中静静躺着的阵图和符箓,心中微松,天降异物听起来是个遗迹或者洞府,如果是异宝的话一般没这么大,此事必须赶紧解决,否则等那些人身后的仙门来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届时百姓又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伤害。   “店家,他们的酒钱我帮忙付了。”说着,他放下两枚金锭向外走去。   ……   禹州。   流光划破长空,还未靠近,辰轩便感到一股庞大的能量,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   运足目力,渐渐的,一座古朴苍茫的洞府出现在眼前,这座洞府比山更高,比雄城更庞大,透过府帘水幕能看见其中的仙楼殿宇、山水池沼、森林草地,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灵兽和鸾鸟在林中穿梭,就像一个天外的桃源世界,一片祥和宁静。   忽然,辰轩眼神一凝,他发现最前方的仙楼如齿轮般变换了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草地,紧接着一块森林中出现楼阁,一座光秃秃的山谷中突兀诞生一池岩浆。   一只灵猴上一刻还挂在树上吃红果,下一息就连着树来到了一处毒雾中,瞬间血肉尽消被腐蚀成骷髅。   神奇又危险。   辰轩暗叹一声。   “不知这位俊朗的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师从何处啊?”   娇媚的甜腻语调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花香从一旁传来,辰轩没有回头,神识却已经将来人“看”得清楚。   她发间插满五颜六色的花朵,颇为大胆的穿着赤色轻纱衣裙,欲遮还露,修长而富有肉感的大腿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胸前雪腻晶莹红唇鲜艳厚实,让人欲焰大炽想要一亲芳泽。   她的身后跟着七八位穿着统一样式道袍的年轻男女,道袍上绣着一个紫色的毒字。   还未等辰轩开口,另一边也传来数道破空声。   “咦,什么时候赤毒谷的花娘子冬天也这么骚了,莫非消耗过大,等不及明年春天开花受粉了,哈哈哈,没事,就让本堂主来帮你吧。”一位裸露胸毛,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带着五六位门人赶来,他们身后都背着一柄大刀,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 第249章 余情未了?   “使不得啊,熊执事,花娘子这朵娇花怎么禁得住您的雷霆摧残啊,不如就让师兄弟们代劳吧。”   “好,这次谁能想办法让我们霸刀门第一个进遗迹,本执事就助他一臂之力,去采摘这朵娇花,哈哈哈。”几人旁若无人地嬉笑,好像花娘子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赤毒谷的人勃然大怒,不甘示弱地出言回击。   很快,远处伤剑门的人也赶了过来,片刻间三家齐聚。   离煜国最近的便是这三大仙门,因此遗迹出现后也是他们最先发现,作为老熟人,他们忌惮地互相看了两眼,试探了几句,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新面孔辰轩身上。   “小子,你是谁,独身一人也敢来抢遗迹?”   霸刀门的一位独眼大汉率先问道。   辰轩闻言瞥了他一眼,瞬间将他看个通透,尘净境高阶,灵气驳杂,经络堵塞,垃圾。   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混账,大爷跟你说话呢!”大汉众目睽睽之下落了面子,立刻涨红了脸,拔出千斤霸刀猛的朝辰轩头上砍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没谁出声提醒,实力强才有争夺遗迹的资格,弱的死了便死了。   刀锋划破长空飞速靠近,眼看就要撞上。   “锃!”   一道尖锐的金属音震荡空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两米长的厚重大刀刀面如水波般漪荡,紧接着霸刀寸寸崩碎,锋利的残片调转头来如暴雨般轰向大汉。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无数碎片便席卷而过,将那魁梧的身躯穿透出一个个前后通透的血洞,光线从中照耀而过。   “哗哗”声下,海量的血水从身躯中喷涌而出,血雨漫天,壮汉面色呆滞,表情中还残留着一丝茫然,他抬了抬手指向辰轩,嘴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从空中重重摔下。   “嘭”的一声,血肉四分五裂,难见人形。   熊执事呆立片刻,回过神来。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他目眦欲裂,头上愤怒的火焰骤然升腾,伸手就要去拔刀。   辰轩冷眼相对,杀意涌动,经过几年的磨练和澹台绫兮的摧残,他也逐渐变得狠辣而可怕。   纯元境初阶,没有炼体修为,没有蜕变神魂,身有暗伤,可杀!   熊执事对上他的目光,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头上,那是何等的冰寒刺骨,没有一丝生气,简直不像活人!   那股气息,宛如深渊!   “等等,执事大人,等等!”身后的几名弟子急忙拦住他,“遗迹最重要啊大人,只要我们能抢下遗迹,就不枉牛师弟此时的牺牲。”   “是啊,那人看着就不太好惹,敢独行的能是什么易于之辈吗,牛师弟惹下的祸事就让他自己买单。”   熊执事不知道自己是被众人拉了回来,还是被吓住了,他没有拔出刀来。   花娘子双手环抱嘲讽道:“哟,被人家如杀鸡屠狗般宰杀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这就是霸刀门?我看不如改名叫乌龟门好了,一个个全是软蛋!”   霸刀门弟子强忍愤怒,只想等着遗迹开了再报仇雪恨。   伤剑门的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狗咬狗,忽然,周亚轻咦一声,他的感知中涌现出数量众多来历不明的人。   他俯视地面,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地平线上人如蚁动,一声声紧密的铁靴踏地声传入耳际。   “凡人还想来插手修仙者的事,找死。”他摇了摇头,熊执事外强中干,花娘子在冬天实力发挥受限,逸澜废物一个,争夺遗迹的人中,唯有那个陌生的男人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危险。   苍鸾军迅速靠近,依靠神道之力腾空而起将几人团团围住,一众人影之后,一位身着   华美的金黄色艳丽玄甲,头戴九凤盔的绝色女子正冷肃威严地发号施令。   竟然是她,这番怎么亲自前来,三年不见风采倒是更盛从前了。   不过她的气息有些奇怪,连我也看不穿,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难道是我心底对她还有留有念想,旧情未了?   辰轩眸光微动,神色难明,有时候人自己的想法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调用法器之力将五官微调,现在还不到挑明身份的时候,隐藏起来才能在适当之时帮她一把。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苍鸾军统帅喝道。   然而众人皆目不转睛地望着遗迹水帘门洞,没人理会。   凡人朝廷修行的神道孱弱至极,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想跟修仙者作对就太可笑了,是以他们懒得多费口舌。   “混账,吾皇仁慈,此时离去还能放尔等一马,否则别怪本将军无情!”   逸澜眉头一皱,淡淡说道:“聒噪。”   接着脚步抬起,表面风淡云轻,实际运足了功法,朝虚空重重一踏,顿时一股灵力宛如气浪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周围严阵以待的将士胸口仿佛受到海啸冲击,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惨叫着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如同下饺子般从天上簌簌的掉落。   “不可能!”   苍鸾军统帅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想到自己日夜操练,强横无匹的无敌之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便是修仙者?   海啸将不过上千人的苍鸾军抹去大半,直到几位大宗师同时出手才堪堪抵御住。   修行神道数年的强者才能抵得上一个刚刚学会运转功法的修仙者,而只有宗师、大宗师,才有明澈境之下的实力,就算这样整个苍鸾军也不过三五人罢了。   逸澜身为明澈境中阶,想要杀光他们也不过时间问题。   “哈哈,还是逸澜师兄厉害,一出手就把这群凡夫俗子镇住了,换我来就控制不好力度,只能死一片了。”   “是啊,逸澜师兄在我们几个中是最强的,不愧是若依师妹的道侣。”   逸澜微微一笑,身姿挺拔,颇有几分自得,不经意地瞥了若依一眼,发现她也面颊微红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是畅快。   “别胡说,若依师妹还没答应我的追求呢。”他谦虚一句,转而朝苍鸾军说道,“再不走,杀无赦。”   说完他傲然地背负双手,目光带着俯视之意扫去。   倏地,他看见了被大宗师们团团围住的洛婵君,心中猛地一颤。   这,那人,竟是女子为皇,还生的如此国色天香?   与她一对比,哪怕若依师妹也显得黯然失色,就像绿叶簇拥的鲜花一样,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第250章 遗迹开启   顺着他的目光,其余众人也跟着看去,紧接着,他们也被惊艳得愣住了。   “女皇,嘿嘿,本大爷还没尝过女皇的滋味,此番一定要把她抓回去享受一把,那种高高在上却又无力反抗的表情,一定很诱人吧。。”   “粗俗,本毒王只打算让这位美丽的姑娘做侍女,为本毒王照料一下小毒虫们,小家伙们一定很喜欢她。”   “蠢货,你那些毒虫又丑又恶心,我看不如一剑杀了算了,至于这位美丽的女皇陛下,就由我们伤剑门带回去处置。”   众人吵吵嚷嚷,在洛婵君的分配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他们都把洛婵君当做囊中之物了。   “这位妹妹长得好生漂亮,不如抛却凡俗跟姐姐来赤毒谷共逐仙道如何?”花娘子跟那些想要肆意摆弄洛婵君的‘仙人’不同,她似乎想要收她为徒。   除了容貌清丽脱俗,她还从洛婵君身上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散出识念感知却又发现不了异常,但正是这种不寻常促使她升起了赌一把的念头,发出了邀请。   万一是个绝世天才呢?   凡人一出生便会从母亲体内获得血脉枷锁,终身无望仙道,唯有被仙门看中替其解开枷锁才能修行,但枷锁的破解之道牢牢掌握在三大顶级仙门手中,其余仙门若想收徒扩张便必须向他们购买破解名额。   名额昂贵且根据仙门实力、关系远近等每年设有购买上限,因此所有仙门招收弟子要求都十分严格,这也是三大顶级仙门控制其余仙门的一种手段。   赤毒谷没有招收弟子任务时发出的邀请都需要个人支付花销,对于花娘子来说,一个破解名额已经算是下了血本了,因此她内心也十分忐忑,要是看走眼了怕是要半个甲子才能弥补损失。   “花娘子你疯了?”   “就长得好看一点,至于吗?”   “是啊,都没有测修行天赋就收徒,开玩笑的吧。”   “哪怕那个女皇真的有天赋,她也过了最佳修行年龄了,今后大概率走不远,真是有病。”   众人瞠目结舌,摇了摇头不明白花娘子的想法。   逸澜眼中厉芒一闪,说道:“那就看花娘子能不能从遗迹里走出了,走不出来,这女皇陛下的归属权,可就轮不到你了。”   苍鸾军统帅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面前对陛下品头论足,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胸中怒火滔天。   所谓主辱臣死,要让他忍下来不如一刀杀了他。   “气煞我也,孽畜,都给本将军去死!”   怒吼一声,他召剑而出,剑随指动,宛如一道流光般射向逸澜,所有人中,他最恨这个有了一个女人,还想着另一个的伪君子。   “找死。”逸澜眉头一皱,冷声道。   只见他伸出手指,两指一并,轻而易举地夹住了游鱼般灵活快速的宝剑。   指尖灵力吞吐,微微一错,千锻钢打造的利剑瞬间折断。   化掌一推,无数锋利的碎片朝着统领暴雨般轰击而去。   几位大宗师脸色一变,刚准备抵挡却被洛婵君拦住,她让其退后,自己一人面对铺天剑雨。   众人面带疑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一个凡人王朝的皇帝,没有修行神道,也未曾踏入仙道,还想挡住剑雨?   辰轩同样不解,他的体内灵力加快流转,若是发生危险,第一时间便可护住洛婵君。   倒是苍鸾军众人只是面露羞愧,并未觉得不妥。   “剑一,控。”洛婵君红唇轻启,带着淡淡的威严,一指点出。   一人面露嘲讽:“她想干嘛,她以为她能命令利剑吗,简直可……”   话音未落,他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   成百上千块锋利的宝剑碎片突兀失去了动力,紧接着一阵颤动,碎片断裂处光华流转,幻化出一柄柄虚实相间的长剑,寒光闪耀,冰冷而肃杀的气息仿佛将空气都冻结。   “剑二,刺!”   一声清喝,调转锋刃,万剑齐发,犹如攻城的床弩齐射般朝着逸澜激射而去。   皮肤传来阵阵刺痛,那是身体本能在告警,逸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一介凡人身上感受到危险,该死,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能有这种能力?   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他心念电转间做出决定。   “逸澜,逸澜师兄竟然避开了,他不敢硬接!”伤剑门弟子中传来的小小惊呼让他满心羞愤。   “不止,你仔细看他的头发……”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逸澜抬手摸去,才发现自己的束发带被剑气划开了,长发披散,凌乱不堪,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就是伤剑门的逸澜?不是说他有些天赋吗,竟然会被凡人逼到这种程度,看来名不副实啊。”   “这次伤剑门连个纯元境的主事都没有,就弟子带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耳畔传来的细碎话语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有趣,看来这几年洛婵君身上也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啊。   辰轩隐藏起手中的动作,默默看着局势发展。   洛婵君迈步向前,苍鸾军自动向两边避让,一柄金黄色的神剑乘着那轻盈挺拔的身躯,青丝在风中微扬,这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比那群修仙者更像仙人。   辰轩一阵恍惚,不知怎的,他竟然在洛婵君身上看到了澹台绫兮的影子,都是那样冷静、凛然。   但与澹台绫兮不同的是,洛婵君眼神中尽是不服输的意志,尚为深闺小姐时她便敢于直面晋皇,拔剑战胜晋国大将军,后来更是亲临战场指挥一军,到了现在,不过是一介凡人的她竟然也敢于向仙人拔剑,这种无畏强敌的勇气使得她更多了一份英气豪情。   “不错。”他喃喃道。   洛婵君并未修行神道,她能御空飞行全靠御剑,若是无剑,便与凡人没有区别。   神剑光芒闪耀,这一瞬,三大仙门之人都感到一股汗毛倒竖的寒意,他们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想法,若是躲不开洛婵君的剑,会死。   好在她毕竟是个凡人,没有识念锁定,反应速度也不如修仙者敏锐,种种限制下,纵使她御剑之术再厉害也能被修仙者躲开,当然,若是偷袭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的仙门中人还不知道,洛婵君掌握的可不是御剑那么简单。   “遗迹,我大煜也要一份。”她威严的眼神扫视全场,女皇气场尽显。   三大仙门中人互相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忌惮和防备,谁都不愿在此时多招惹一个敌人,于是都默认了。   我们只是离遗迹最近的一批,等消息传到仙门中,过几天来的就是真正的强者了,那时一介小小凡人还想分一杯羹,做梦!   “咚!”   轰隆巨响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满心算计,他们猛然回头,只见遗迹周围庞大的能量场,散了!   呆立片刻,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暴喝:“走!” 第251章 请假   兄弟萌,昨天阳了,今天39℃,可能更新不了了,呜呜呜。 第252章 壁画   遗迹中。   二十多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五股势力,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   经过刚才一番试探,洛婵君已然明白在与修仙者的战斗中,唯有大宗师方能有些许作用,因此只与三五人进入遗迹,其余之人,来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众人打量着眼前之景,灯火辉耀,青石铺地,四周皆是坚硬的墙壁,镌刻着一幅幅古老的图画,他们仿佛身处狭窄的地宫之中,与方才在外所见山川河流、仙廷宫殿都囊括在内的恢弘景象大相径庭。   “只有一条路,看来我们没得选择。”霸刀门一位英武的女弟子说道。   众人不语,互相看了看,都等着别人踏出第一步,虽然有傀儡可以替代,但是他们都不认为能留下遗迹的强者会分辨不出活人和傀儡。   辰轩的注意力却被四幅壁画吸引,壁画的风格豪放中又不失精巧,技艺超群,四幅画的主角都是一个男子,好似是他人生的不同阶段。   第一幅画中,他身负巨石,徒步攀登天峰,那鼓胀的肌肉和颤抖的四肢都表现出他的不易,他咬着牙,神情痛苦,脖颈青筋暴起,汗水顺着崖壁淌落,在山下形成一条河。   第二幅画中他抵达了峰顶,这次他端坐在天峰与天最近之处,闭上了眼睛,头上升腾起的“云雾”凝聚成一团人形,周围是七八个张牙舞爪虎视眈眈望着“云雾”的怪物,好似下一瞬间就会扑上来疯狂撕咬,可以通过精美的描刻看出人形的表情很是紧张,还带着一丝惧怕。   第三幅画中,他离开峰顶,向着天空迈步而去,他走在一条隐没在黑暗中的路上,看不清前路,也不能回头,左右皆是万丈深渊,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但这一次他的神情明显坚毅很多,眼眸炯炯有神,仿佛能堪破迷雾,开辟一条路来。   第四幅画中,他来到了天空深处,那是一处不可言说的绝妙之地,一条条“水流”穿身而过,每分每秒都变化出不同的形状,包含万物,不可穷尽。   男子手捧着一本书,身旁“水流”环绕,神辉澹澹,他的神情沉醉又惊喜,仿佛阅读手中的书本是一种无上的愉悦,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故事也来到了结尾。   画中的男子是谁,这片遗迹的主人吗,这四幅壁画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要刻在这里,就像专门让我们看到一样。   如果只是强者遗留的洞府,那么压根没必要在洞府中刻下这些画,就像自传是给别人看的一样,没人会在自己家里记录生平。   难道说,这片遗迹就是为了传承才留下的?   “这位公子,花娘看你盯着画看了那么久,想必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妨跟我们分享分享。”花娘子声音柔媚婉转,一副虚心讨教的模样,“对了,人家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辰轩转过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众人本来都专注于派谁去探路,结果注意力被这女人一句话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是啊,小兄弟,和我们说说呗,到时发现天材地宝功法秘籍也分你一份。”   “没错,我们保证说到做到。”有人胸脯拍的啪啪响。   然而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却围了上来,不给辰轩逃走的机会。   “在下慕轩,这四幅图含义一目了然,就是洞府主人对自己经历的介绍,至于是真是假,如何理解,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在下就不现丑了。”说完,辰轩略一拱手,也不停留径直向前走去。   如果真是传承之地,那么刚开始应该不会有危险,只有到了真正考核的时候,才是步步杀机,此时纠结谁走在前,谁走在后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众人见辰轩愿意当出头鸟,也不阻拦,一边沉思着壁画的含义,一边跟在他身后。   走进长长的甬道还没多久,忽然,一道淡蓝色的弧光扫过,辰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刚才那是什么,怎么人一下就没了?”   “会不会是他掌握了什么秘密,刚才他第一个走就是为了不被我们发现,现在利用遗迹的能力想摆脱我们。”   “这该死的小子,浑身都是谜团,我们对他一概不知,早知道就应该先联合起来处理了他再说。”有人满脸懊悔,觉得自己错过了天大的机会。   还没等众人商讨出个所以然来,各色弧光一道道扫过,很快,甬道中便空无一人。   ……   “这是哪儿?”伴随着阵阵头痛,几位年轻人睁开了眼睛,望向周围。   浓郁的硫磺气味充斥口鼻,举目是被火焰映照的通红的崖壁,脚下便是颜色深沉的发紫的岩浆流,离着还有数百丈就感觉到皮肤开始皲裂,比寻常火山中的岩浆温度高了不知几何。   恐怖的热气蒸腾而出,两旁的山石不时滚落,但就像投入深渊一般连声音都听不见。   左侧的崖壁上刻着一排骷髅头,右侧则是简单的绘图,让人一眼就能明白“规则”。   身前是一块块悬浮的石块,每一块仅有一人足掌大小,成百上千块悬浮石铺成五条位于高空的小路,通往对面的甬道。   可以想象,一旦站立不稳掉下去该是怎样的结果,尸骨无存恐怕都轻了,而且通过壁画可知,一旦踏上悬浮石,他们将被禁止施展法术御空。   “其他人呢,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了?”一位伤剑门弟子惊慌失措地叫喊。   除了他,现在只剩下辰轩、洛婵君、一位大宗师和一位头发花花绿绿的赤毒谷弟子了,空空荡荡令人不安。   “应该是被分开了,根据弧光的颜色不同,去往不同的位置,接受不同的试炼。”洛婵君说道。   “不如我们暂时放下敌对,试炼各凭本事,如何?”大宗师提议道。   赤毒谷弟子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谁先来?”伤剑门弟子问。   众人看了一眼望着崖壁出神的辰轩,想让他继续领头。   辰轩收回目光,眼神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但瞬间便收敛起来。   此地之景,怎么这么像记忆中的噬魔焱?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转身淡淡说道:“五条路,五个人,没有人能躲的过去,想藏在后面的,我亲自送你下去。” 第253章 第一关   噬魔焱是魔族为年轻族人构塑魔体而专门建立的特殊秘境之一,经受魔焱焚身会让肉体更加凝实坚韧,同时能进一步释放血脉潜能,施展出更高层次的血脉神通。   但如果魔族弟子没能通过这一关的考验,轻则肉体受创,实力大跌,重则血脉退化,天赋尽失。   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噬魔焱?   “洛婵君,你若不想死就在此止步,等遗迹争夺有了结果,你自然会被传送出去,否则凭你一介凡躯,顷刻间便会被魔焰吞噬。”辰轩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劝告道。   普通中年男人外貌的大宗师感受到辰轩身上传来阵阵危险的气息,还以为他要对洛皇动手,立刻挡在洛婵君面前,浑身上下满是戒备。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洛婵君清澈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辰轩那张陌生的脸,确信自己并不认识他。   辰轩手掌中光芒一闪,一道红色匹练朝着洛婵君激射而出:“无可奉告。”   “住手!”大宗师惊怒大吼,以身相挡,但匹练灵巧的越过他缠绕在洛婵君身上。   洛婵君顿感步伐沉重,根本走不动路,匹练直接将她定在原地,这样她哪都去不了了。   洛婵君银牙一咬,以手做剑,沿着匹练轻轻划过,以往无论是多么坚硬的东西,都抵不过剑意的锋芒。   “别白费力气,这是我的天赋神通,你的剑道锋利倒是够了,但想砍断无形之物,你得先感知到它。”说完,辰轩不再关注洛婵君,来到噬魔焱前,准备开始试炼。   洛婵君望着他,心中疑惑丛生,此人明明素昧平生,为何做出一副怕我出事的模样,他到底是谁?   其他两人看见这一幕,眼中闪了闪,没有多言,转身一脚踩在了第一块悬浮石上。   “华宗师,你先去吧,不必管我。”洛婵君对争夺遗迹执念并不大,而且此时身体也处于一个特殊的阶段,放弃了只是有些可惜,并非不可接受。   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闻言一拱手,飞身向噬魔焱掠去。   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洛婵君腰身处那抹红色,正渐渐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吸收殆尽。   ……   熊执事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苍翠的森林和湖泊,层云叠幔穹天碧透,成千上万只飞鸟栖息在山崖绝壁间的枝干上,唧唧地叫着。   “这是哪儿?”他面色不太好看,起身警戒,周围四五人紧跟其后醒转过来。   “执事大人,我们霸刀门的其他人都不见了。”有弟子扫视一圈大喊。   熊执事点点头没有多言,两人默契地和其余三人拉开一段距离。   此地的五人中,只有他们两人是霸刀门的,其余三人中一位是赤毒谷的,两位是伤剑门的,那位有些姿色的若依师妹和周姓弟子赫然在列。   周姓弟子看了看面前的绝壁,绝壁外一朵朵轻飘飘的云就像小径一般通往下一座山峰,下一座山峰上有一座破庙,依稀能看见庙宇掉漆的红墙上有一列列经文。   难道是绝世功法?   他眼睛登时一亮,径直来到一条小径前,召唤出一个小木偶踩着云朵蹦蹦跳跳的前进,然而下一秒,周围崖壁间好奇打量他们的飞鸟忽然气势一变,目露凶光,唧唧唧唧疯狂鸣叫,展翅向木偶扑来。   周姓弟子眉头紧皱,连忙拉开距离,下一瞬间,木偶人便被一群疯狂的飞鸟拆的七零八落。   这一关的试炼,就是抵挡住它们的攻击去往庙宇?   他心中有了猜测。   接着他一拍储物袋,一口铜钟跃然而出,在法诀操控下迅速变大,将其全身都笼罩在内。   他双指一并,一叠符纸出现在指尖,朗声大喝道:“符道无极,洞慧交彻,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随着念动秘咒,符箓上磅礴的秘力涌动,金光乍现,飞向铜钟,随后五灵神降,怒目威严,大大增强了它的防御力。   “周师兄,能带带若依吗,多一个人也好互相照应。”若依一见平时低调不显眼的人突然展露出如此厉害的本事,眼中异彩连连,不经意地撩高裙裳,眸含春水,踩着高挑迷人的步子走向周姓弟子。   谁知一道灵力打在若依身前,尘土飞扬,阻挡了她的脚步。   “周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怕若依拖累你吗?”她的面色阴沉下来。   “若依师妹,我不是逸澜那个蠢货,庸脂俗粉如你还提不起我的兴趣,就此止步。”   “好,好,等遇见逸澜师兄了,若依要把这些话通通告诉他,看他怎么收拾你!”若依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也正是靠着容貌她才能玩转一群色欲熏心的师兄弟,这番话不仅把她贬的一文不值,还把那些爱慕她人也骂了进去。   其余人趁着伤剑门内讧时也纷纷各施法术,开始了试炼。   进遗迹的二十许人在第一关就被分为了四组,第一组需经受魔焰灼烧,第二组需经受飞鸟啃食,第三组需要如第一幅壁画一样,背负巨石攀登高峰,忍受一路上雷霆加身和暴雨倾覆,第四组则要在毒瘴中穿过泥沼,抵御毒虫、瘴气和腐蚀,每一组试炼内容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炼体!   噬魔焱。   一股恐怖的热量从脚底贯通全身,宛如岩浆从腿骨喷涌而出一般,辰轩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灰袍之下,一缕缕魔纹在精干的身体上若隐若现,他没有利用法术去对抗,而是打算借此机会锻炼魔体,其他人都不知道噬魔焱真正的用处,也利用不了,只有他可以。   忽然,一个仙风道骨又宏伟莫测的老者虚影出现在遗迹各处,他空洞的眼眸冷漠如雪,仿佛在注视蝼蚁。   “诸位,本座不知道你们是谁,但当你们来到此处,想必本座已经魂飞魄散了。”   “本座名叫邱山老祖,曾凝聚大道,抵临本源,历经百难,延寿万年,但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度过魔劫。”   “此地为本座之传承神殿,分为炼体、锻魂、磨意、争道四关,每一关都充斥着凶险,稍有不慎便是殒命的下场,但每通过一关都对你们大有裨益,若有人能通过这四关,那么此地的一切和本座的传承都归属于你。”   遗迹中枢,仙庭。   一个皮肤细腻如玉,吹弹可破的俊美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就像人们激动地观赏斗鸡比赛一样。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妖异的笑容:“争吧,争吧,把你们的潜能都发挥出来,为魔幽大人的大计奉献自己的全部吧,哈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身后的中枢法阵能量加速流转。 第254章 多余的心跳   痛。   好痛。   幽紫色的魔焱缠绕而上,贪婪舔舐着辰轩的每一寸血肉,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足以把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微粒烧成齑粉。   在辰轩看不到的地方,磅礴的血气构筑起一堵堵坚韧的铁壁,但只是片刻就被魔焱烧穿,肌肉、筋腱、骨骼就像枯萎的花朵一样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扭曲,一碰就碎。   引以为傲的肉体强度和防御力在魔焱面前就像一个笑话,甚至魔族道藏中记载的锻体防御秘术也失去了作用,因为噬魔焱本就是锻造魔体所用的,可以说专门克制魔族。   噬魔焱会根据试炼者的修为和血脉自动控制魔焱烈度,对于魔族而言,想要通过此关,最重要的其实是意志,但对于普通修仙者而言,哪怕自动控制后的魔焱强度也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此时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辰轩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一步步走在悬浮石上,衣衫下的魔纹愈发织密,宛如一件精美的甲胄,肌肉不停地坏死修复,气血滔天,狼烟滚滚。   “这火究竟是什么东西,玄水罩都抵御不了?!”伤剑门弟子惊怒交加,澎湃的火焰在他身旁狂舞,身体中的水分还没来得及化作汗液排出就被蒸发干净,不少部位已呈焦黑之色。   他从一块块悬浮石上飞奔而过,但距离对面的山峰依旧无比遥远。   他一抬头,发现最神秘的辰轩竟然比众人进度都快,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不行,必须让别人帮忙一起抵挡,否则仅靠我的灵力,撑不到完成试炼。   “慕兄,等等我。”他一步越出自己的路线,来到了另一边悬浮石上,灵力之手抓向辰轩,想利用他来帮自己分担一些恐怖的热量。   辰轩顿感身体一沉,行进的平衡差点被打破。   “该死。”他一转头,那人竟不管不顾再次拉近距离。   脚下的岩浆喷涌的愈发频繁,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一闪而逝,“嘶嘶嘶”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耳廓,有东西藏在岩浆底下!   “一个人一条路,你破坏了规则。”   “这样做对所有人都没好处,试炼之地肯定有惩罚机制。”   “我不管,活下去就是规则,慕兄,你那么强,帮我一把也不费事。”那人皮肤皲裂,狞笑着舔了舔嘴唇,说什么也不听,显然是赖上他了。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一道庞大的身躯从岩浆中一跃而起,带起的熔岩浆流瞬间便击破了华宗师的灵力护罩,将他身体淹没。   “啊!不!”来没来的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华宗师的身体便被恐怖的高温融化,仅仅片刻,一个身高八尺的人在众目睽睽下迅速浓缩,化作一滩说不出颜色的液体,从悬浮石上滴落,最后被热量蒸发,飘散成一缕青烟。   “华宗师!”洛婵君红唇都咬破,却无能为力。   她一步踏出,神剑出鞘,一道炽烈的剑意划破空气向那道庞大的身躯刺去。   “剑二,刺!”   “铿!”金铁交加之声响彻空间。   剑气斩过之处火花四溅,岩浆迸射,其下红铜色的鳞片上露出一道深达一尺的伤痕。   那是一条长二十多丈,宽一丈的魔焱巨蛇,花纹奇诡,猩红的蛇瞳投射出猎食者的杀意,蛇头处还有两处凸起,浑身布满堪比陨铁的鳞片,寻常攻击毫无作用。   一尺的伤痕看起来可怕,但对于岩浆形成的巨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血肉如同浆液流淌,刹那间便复原了。   洛婵君还没意识到自己能动了,凛冽的剑气飞速斩出,打得大蛇不停摇晃,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剑气对她来说没有消耗,只要体力足以挥剑,便能无限制地释放。   但明眼人都能发现,这种攻击只能限制巨蛇行动,却没法真正伤害到它。   辰轩心底一沉,洛婵君的剑气可是堪比明澈境一击的。显然,巨蛇就是试炼之地对破坏规则的惩罚,超出了一般人的实力上限。   “滚!”辰轩手掌呈玉石之色,趁众人被巨蛇吸引注意,朝伤剑门弟子一掌拍出,灵力狂涌。   那人眼疾手快,唤出一面护心镜挡在胸前,但那恐怖的力道去化解不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大蛇方向倒退。   他脸色大变,忙叫喊道:“救我,救我,慕轩你不得好死!”   然而没人理他,赤毒谷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搀合进去,化作密密麻麻的毒虫飞走。   “登云步!”他脚踩奇特步伐,竟硬生生在空中化解了力道,但就是这么短短时间,魔焱巨蛇猩红的竖瞳已然临近身前,一股股硫磺味从身旁传来,他的道袍承受不住高温着火了。   他吓得亡魂大冒,和辰轩交过手的他知道,除了辰轩,在场没人能对付这条蛇,但现在他追不上去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起了辰轩对洛婵君不同寻常的关心,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身法运转到极致朝洛婵君冲去。   下一秒,一团火毒便击碎了刚才他落脚的一片悬浮石。   “慕轩,这个女人对你来说有点用吧,不想让她死就回来收拾这条蛇!”   巨蛇紧跟身后追去,伤剑门弟子嘶吼着,一副亡命徒模样。   “玛德!”辰轩怒火中烧,也没时间锻造魔体了,血气、灵力、神魂全面爆发,脚踩天魔链星遁如流光般激射而来,三十三造化道书五重境在头颅、四肢蕴养的五道灵体更是越过了空间,轰击在巨蛇之上。   “轰隆!”   巨蛇鳞片被击碎,皮开肉绽,血肉如岩浆般溅开,但它的速度却不减反增,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杀意,仿佛它拼着重伤,也要彻底杀掉一个人类。   它摆动巨大的蛇尾,沛莫能御的力量横扫巨石,朝着两人抽击而去。   “完了。”辰轩眼看就要追上巨蛇,但还差一步,伤剑门弟子满脸绝望,仅靠自己和一个凡人,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这一摆尾。   “咚咚。”   “咚咚。”   洛婵君美眸圆瞪,伤剑门弟子扭曲的面容和巨蛇的狰狞身躯在眼前无限放大,画面好像都变慢了,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忽然,一个额外的心跳声传到了耳际,下一刻,伴随而来的是如怒海倾啸般的力量,如波纹一般,跟着跳动融入了她的血脉。   那是!   为什么?!   她陡然瞪大了眼睛,低下了头。   一圈圈诡异而妖艳的纹路从她的腹部蔓延,直达心脏,躯干,四肢。   她的气质仿佛瞬间变得神秘而惊艳,仿佛天生是世界的宠儿,完美无缺!   她不受控制的举起剑,天地仿佛都变得澄澈透明,无数剑道的感悟清晰地涌上心头。   “剑三,斩!”   娇喝出声,一道华丽的剑光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