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思下须弥山 共75章 第一章今生识我 白想是被一阵杂音吵醒的。 就是那种旧时代,学校校园里的劣质广播,还在调试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杂音。直接钻进他的大脑,逼迫他再次睁开眼睛。 入目所及是一片阴影,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双层床的下铺,阴影则是上铺的挡板。 稍微扭过头,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了半天,白想判断这应该是一间学生寝室。 双人床靠着角落摆放,自己双脚对着的位置是一张桌子,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光源来自桌子正对着的窗帘缝隙,依稀能看到桌上摆有一些书和杂物。 稍微脱力,让脑袋自然陷回枕头,白想心中有些茫然。 因为这不是他应该置身的地方。 作为一个因为眼疾而始终未被领养的孤儿,作为一个在床榻和轮椅上和病魔抗争了10年的渐冻症患者,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他应该已经完蛋了才对。 渐冻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哪怕偶尔听过也并不完全了解它的可怕。 这种临床上又被称为“肌萎缩侧索硬化”的疾病会在发病后短短数年内让一个人出现肌肉软化、肌肉萎缩、延髓麻痹等症状,致使他全身瘫痪或者死亡。 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无法被治愈,一经确诊便等于拿到了一张几年后就能产生效力的死亡通知书。 白想曾经听护士们偷偷交谈,说……一些渐冻症病患与其说是死于病症不如说是死于抑郁,死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沦落为瘫痪的废人的痛苦和绝望。 这一切白想都经历过,他想说,上述形容并不夸张。 相较于寻常渐冻症患者3-5年的预期寿命,他这个10年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他经历的煎熬更久,体悟更深。 所以可想而知,当白想终于反应过来:本该死亡的自己在一个陌生房间里睁开双眼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涌现的情绪是多么癫狂。 但这种癫狂只持续不到一秒,他就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万一,猜错了呢。 万一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可能,不是穿越,不是借体重生,而只是有人打断了他最后的“死亡仪式”,甚至截取了他的“尸体”呢。 首先分析一下,我应该没有让歹徒铤而走险的价值。 一个孤儿,没什么财产,社会资源几乎为零,后续几年的医疗费用来自医院资助——―来自对他为什么还没有完全瘫痪,为什么能完成最低限度的“自理”的好奇。 这样的人,就算尸体和器官有价值,其价值也没有大到足以让歹徒冲进医院强夺的程度。 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 恶作剧……更不可能。他也没有丝毫被恶作剧的资格与价值 而最重要的证据,莫过于他能感觉到身体的不同。 他的思想像无线电流,他能感觉到这些微小的电流从大脑出发,顺着脊椎骨,顺着神经顺着血管一直流动到指尖和脚尖。 他居然又能清晰感觉到手指和脚趾了。 他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抬起双手。 -双白净的手映入眼帘。 十指修长,指甲圆润,除了手心依稀能辨认出几处薄茧,这是一双完美的手。 他又身体前倾,在覆盖着的被褥前端看到了延伸出来的白皙脚背。 心思一动,十根圆润的脚趾便交错起来,指甲盖反射晶莹微光。 在尝试了盘腿,收腿等动作之后,他已经确定了——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证据? 也许科学的发达可以解释绝症和义体,但胸口的鼓胀感和跨间的空旷感却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至少,白想认知里的科学解释不了。 三分钟后,控制这具新身体站在洗手台前,白想微微陷入沉思。 洗手台上有一面半身镜,镜子里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短裤、身形瘦弱,披散着一头纯白长发的漂亮女孩。 十七八岁的年纪,莫约168-170公分左右的身高。虽然看起来瘦,但衬衫下的发育情况不说天赋异禀,至少也超出了大多同龄人,和一马平川这种词沾不上联系。 脸型很完美,既有西方人种的高挺鼻梁,又有东亚人种的温婉秀气,二者在一起互相调和,使得她的眼窝看起来不至于陷的太深,让英气反过来喧宾夺主。 白发微微带点蜷曲,眉毛和睫毛也是白的,眼睛很大,眼珠却是异于常人的金黄色就像黑猫的眼睛,乍一看很亮眼,但越是盯着看就越感觉从中透出一股妖异。 “确实是女孩……” 白想蹙眉。 这一点,自己刚才已经确认过了。 思衬稍许,白想在镜子前闭上眼睛。 她还是怕。 怕是个梦。 怕当她再次睁开眼睛,镜子里的人就会换一福样子,人生回落到无底深渊。 是的,对于一个品尝过那种程度的绝望的人来说,身体上的些许变化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她不在乎自己的第三人称代词要用哪个,她只在乎这是不是一具健全的身体,她是不是可以借助这具新的身体去体验、去呼吸、去拥抱曾经被她错失的一切。 一秒。 五秒。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想睁眼。看到镜子里的少女还在。 “那么。 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起来,落入那双妖异的黄瞳。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 说完这句话,白想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虚空中仿佛有什么玄妙之物在这里重叠,她只是瞬间恍惚的功夫,却觉得对自身,甚至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力、掌控力都上升了不止一筹。 最重要的,她的脑海里开始涌入一些断断续续的东西。 它们的名字,叫做记忆。 ...... “赤龙一中,高三(1)班。” “而且……也叫‘白想’?” 重新坐在双人床的下铺位置,白想盯着手里的书。 《历史必修5》是它封面的印名,但她其实更在意封面下面的手写字,因为她首先要确认自己的身份。 刚才她已经把房间大致翻弄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别人在此居住的痕迹。 虽然坐的是一张双层床,但上铺却只用来堆砌纸箱。 享受单间特权的高三考生么。 白想沉吟。 必修5,按照一学期换一册来算,这应该是第五学期,那就是高三上,距离大考还有不到一年。 是的,大考,而非高考。 这并不是她熟知的世界,书中历史和她印象中有不少错差,虽然这里的学生也要分试科,但却不只是分文试和理试,在此额外还有个剑试。 剑试,只考剑道。 白想不由拿开书,看向置于膝上的,刚刚从墙上拿下来的一把黑底白色云纹木剑。 尽管是木制,但雕琢的也相当精细,而且也不知这是什么木材,略薄的剑刃居然还兼具不错的弹性。 平举剑身,看着微微颤动的剑刃,白想闭眼,心里涌现出一段回忆画面。 空旷室内,一群只有几岁的稚龄孩童身穿纯白右衽的练功服,正襟危坐,正在聆听前方老者严厉的教诲。 “剑!不只是兵器!” “妖力凶悍驳杂蚀心,人理清明克己守正!” “自1600年前太祖开国,我大虞硬是在群狼环伺、妖邪四起的乱世中创出如此宏伟景业,靠的正是这煌煌大道-以人理驭妖力,封‘妖潭’’入剑,凡人之力可以通神!” “今天,你们入我神鸣剑道,我要先教你们守正之法。” “练剑先练人!” “这是你们的第一课!参剑禅!” “跟我念-养志者,心气之思有不达也……” 回忆场景切换,又变成了一名气质典雅的西装美妇,正在讲台上用粉笔板书。 “识我、养神、铸剑,是道初三境,又称铸剑三境。” “其中最关键的第一步就是‘识我’入道,也就是通过长时间的,持之以恒的念诵人理,参剑禅,来觉醒你们本我的心相。” “觉醒了心相,才能‘养神’’,以精神力量反哺身体,提高身体的协调韧性。” “等到你们养神有成,才有资格尝试‘铸剑’。” “铸剑时纳妖潭入凡铁,以人理心相压制妖力,便有机会化妖潭之邪力为己用,在心相的基础上炼成外相。” “这把容纳外相的宝剑便是你们的成道之基,是另一个你们,乃身外化身。” 回忆结束,白想回神。 她已经接受了不少信息,除了那所谓的剑道体系外,还包括这具身体的身世。 此身和她前世一样也是孤儿,婴孩时期便被舍弃,丢在步行街隐灵寺的禅院门口。 回忆中的严厉老者叫‘白盛举',盛的读法是盛世的盛,乃是‘神鸣剑道’的第八任道主 彼时白盛举正在禅院内和隐灵寺住持谈佛论禅,得知此事后思衬一番,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白想便就此入了道场,在白家第四代里算排头的师姐。 至于这道场么,听起来厉害,但要知道以大虞剑道之兴盛——大虞九州三十六道,光自身所在的赤龙道就有大小剑道一百多个,这些剑道实际上在社会上的地位就和前世有点名气的武馆仿佛。 只是靠着一些祖辈的余荫,尽量招人维持生计,实际上却没有煌煌大道,门下弟子就连道初三境第一境的‘识我’也只能靠运气达成。 但这也不能怪神鸣剑道,天下剑道几乎皆是如此。 它们多创立于乱世战时,第一任道主自然是有真本事的,可随着时间推移,要么是妖灾,要么是人祸,诸多剑道的道统失传,别说成道最根本最关键的‘妖潭观想图''了,有些剑道破落式微,就连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都搞不清了。 剑道的名字没有乱取的,通常都和传承息息相关。 神鸣剑道还算好的,至少还有一些剑法把式传承下来,至少守了古礼,每隔几年还能出一个‘‘识我'的弟子,在诸多剑道中算是中档。 至于上档,那就只有受天承封的‘九道七十二路’了。 九道,指的是被天子敕封,坐镇九州,守镇山河的九大剑道。 七十二路,指的是受各地协会、联盟所公认的知名剑道。 这些剑道具是保留有完整的传承,掌握强大的武力和影响力。除了本家道馆外还控制有延伸的产业。 有公司,有基金会。 但最常见的,还是和名校大学展开合作。 比如赤龙道所在的齐州,最知名的齐州大学,就和九道之一的‘贲灵剑道'有合作关系,每年不知有多少剑生因此渴望考入齐大。 神鸣剑道的大师姐白想,之所以进入赤龙一中就读,就是因为自身天赋不佳,靠硬实力考取剑道名校无望,只能选择恶补文化课,想靠文化附加分搏一搏前程。 有点滑稽。 但很现实。 大虞毕竟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别说火器枪炮这种东西,就连电磁炮和激光炮都已经有了,剑道的地位在这种背景下肯定有所下降。 “想儿,你马上也要18岁成年,走纯粹剑道的路线怕是不行。正好我这里有个插班去念书的机会,你就试试走文理吧。” 回忆中的白盛举虽然一副小心的语气,但话里话外无非只有一个意思。 天赋不行,那就不要瞎折腾了。 但原身显然不甘心,从她还带着这柄云纹木剑,且剑是被她端正架在墙上就能看出。 所以‘识我’真的那么难么? 心思一动,白想瞬时改换了坐姿。乃是左脚蜷曲横置于床沿,脚心向天,右腿压左脚踝垂落地面,双手捏印决于膝,手腕横托云纹木剑。 参剑禅。 名字玄乎,其实就是靠念诵经文道理来坚定信念,让自己明自自己是人,是讲道理,守礼法的高等动物, 这动作也没什么玄妙之处,之所以立刻摆了出来,纯粹是身体肌肉记忆。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觉醒‘识我’真正需要的其实是,纯粹意义上的精神强大。 念诵经文不过是为了强化精神,坚定意志,增加这方面的成功率罢了。 那我其实…… 心思只是微微转动,甚至没来及默念传承的经文,白想便感到一股清流从大脑蔓延向四肢百骸,悄无声息的渗透进入五脏六腑。 她睁开眼睛,在房间中巡视,竟能看清那些细小的尘埃。 眼、手,身。 力气虽然没有增加,但整个身体的控制力、协调力和先前比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这就是‘识我'? 再次拿起云纹木剑。 这一次,白想手很稳,剑刃被她平举在半空,竟然没有一丝颤动。 我天赋不行……? 转头看向身边的书堆,白想站起来,把其他教科书丢回桌上,只留下那本《历史必修5》,坐回床上翻看起来。 第二章剑道和妖潭 既然已经‘识我’,入道成功,按照回忆中西装美妇的说法,是觉醒出了自己的‘心相'',真正有了求索大道的可能,那白想肯定不会再考虑补文化课。 和喜好无关,而是补文化课收益太低。 自己确实继承到了原本的记忆,但显然没有记忆完全,大部分记忆需要想到那个地方才会浮现出来。 而她刚才默默测试了一下,在涉及到文化课的内容时,脑袋里除了一些古代传说、地方志、或是历史常识、简单的算数题等等简直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显然,即使被白盛举送来插班读书,原身也没有花多少精力在文化课上。 她真正的想法,还是练剑。 这种情况下,补文化课的效益就太低了。既然已经觉醒了心相,那不如就利用最后这不到一年时间好好练剑。 一中是赤龙道最好的高中,能让她到这里来当插班生,白盛举的能量可见一斑。 所以先练剑。 实在不行,还可以托家里关系复读一年。 就是有一点白想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只有剑道而无刀道或枪道? 这种基础知识,《必修5》里是没有的。白想翻完整本书,只了解到一些大虞国在近代的发展史,其他方面一无所获。 努力回想,记忆里面也没人提。 似乎在大虞,这就是理所应当的现象。就好像前世没人问为什么大多用筷子吃饭,这已经成了默认的规矩。 想了想,白想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只手机。 这是一只老式的“诺基亚”,具体什么牌子不认识。 操作方法记忆里有,她很熟练的启动机器,第一眼看到的是2053年9月13日17点36分的时间数字,随后便看向背景图里那名身穿白色练功服的持剑女子。 女子站在高台上,一头黑发披散下来,两侧似乎坐满了观众,远方的夜空背景上则是她的脸部特写。 挺漂亮。 但很傲。 这是白想对她的第一感受。 本身面相就是偏冷,眉毛还特意修剪成剑眉,一副俯瞰的姿态,使得观看这张图的人就像在接受她的蔑视。 女子的身份在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名叫柴萱,出身代州,乃忠安道人,在去年从默默无闻的状态突然崛起,文试剑试双第一,是大虞去年的全国状元。 当时可谓惊爆一地眼球,热点到现在也不算过, 毕竟从6月到9月也才三个月不到,柴萱的热度没下去多久,最近关于她现身齐大剑院的报道又开始堆砌的铺天盖地。 但这都不是关键的地方。 关键是,柴萱,白想见过。 此人在今年寒假曾经和其父柴敬元来神鸣道馆做客,白盛举看到柴敬元便拉人到后院聊天去了,显然应该是陈年旧识。 原身对这人本来没什么印象,直到其高中状元才重视起来。 想了想,白想找到相册,把存下来的柴萱背景全部删掉。然后从系统壁纸里选了一张纯黑图片作为背景。 她也没忘自己找手机是干什么的,点开浏览器,试了试有网,便生涩的打字:为什么……大虞……剑道独尊·...... 点击搜索,一下跳出来一大堆内容。 白想一条条看,逐渐对剑道的历史渊源有了真正的了解。 简单来说,这和国情,以及历史文化背景有关。 刀枪剑戟,大虞古代有很多种兵器。剑劈砍不如刀,戳刺不如枪,远攻不如箭,按理来说不该获得今天的地位,但偏偏现如今遍地都是剑道场馆,其他门类的武馆几近于无。 这是因为,在大虞,只有剑形成了自己的文化。 它既是兵器,又是礼器。从被士兵握持拼杀,再到被士人佩带在朝堂上对峙,剑,承载着大虞1600年的起起伏伏,承载着山河1600年的风雨飘摇。 历史上,大虞的国统有三次最危急的断绝风险。分别是646年、938年、1375年。 这三次危机都导致天下战乱,其中有些是“妖灾’引起,有些是纯粹的‘人祸’互伐,但每一次终结纷争的象征,都是剑。 646年武丘妖狐乱国。人皇‘辛’不惜跋涉覆险,寻到仙妖‘玄鸟'的妖潭,封妖潭入剑,铸人皇剑‘玄歌’斩妖狐以正。 938年定北道洛氏、黄氏篡国。九州烽火,天下三分。又是天家后人‘耀’持神剑‘赤霄’搅动天象,降下陨星定鼎江山。 1375年北境妖国复苏。大虞境内妖潭四起怪谲遍地,整个荒州代州近乎十室九空,数十万天子禁卫全军覆没。又有异人‘道空禅师’横空出世,单人只剑斩尽妖谲,其佩剑更是因此得天子敕封,享名 至于其他例子那就更多了,正是这些林林总总的例子汇聚起来,让世人相信——-剑,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只有用剑作为妖潭的封印物才是最理想的。 只有剑和人理交汇诞生的剑道,才能镇压狂暴的妖力,将其化为己用,产生种种神奇的效果。 倒也不是说用别的武器作为封印物就一定不行,而是 当一个大虞武生开始铸造自己的‘外相’兵器时,如果他选剑,脑海中霎时就能想起无数名剑的神话和传说,想起剑的文化,剑的历史,通过剑道想到人理,想到那些道家学说,道藏经典。 但如果他选刀、枪、弓呢。 这方面的引导,就少得多了。 剑道开局是道初三境,其中第一境竟‘识我'在典籍里的描述,是‘种下一枚精神种子’,是‘‘心相觉醒',是‘以虚拟的心相掌控现实的身体',‘‘以心相之力挖掘肉身潜能’ 这是一种很玄妙,很形而上的说明。白想将其理解为‘需要精神力、意志力、集中力格外强大’才能领悟入道。 也就是说,剑道,其实非常重视精神力量。 不光入道识我需要精神强大,后面铸剑时‘封妖潭入剑’,也要精神强大,以‘防止被妖力反噬' 这样看,剑道文化,确实能在超凡进境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与其说它是单纯的兵器,不如说是一种精神图腾。 镇压人心。 也镇压妖潭。 “妖潭…” 想到这里,白想再次搜索妖潭,开始配合记忆观看跳出的结果。 妖潭,是一切妖邪怪谲之根。 它并不是一滩水那么简单,而是可以以任意形式客观存在。 可以是一棵树。 可以是一片湖。 也可以是一栋房子、一只闹钟、一根铅笔,甚至可能是某些活物。 它们会散发出看不见、摸不着的妖气妖力,形成幻境,形成魔怪,去攻击、影响和干涉现实。 而妖潭的形成原因至今是谜。 这东西到现在都没有灭绝,哪怕现如今已经有了高楼大厦,钢铁城墙,电磁武器,城市中也时不时会有妖潭的传说。 闹鬼。 怪谈。 如果不是空穴来风,那一定是妖潭作祟。 科学无法解析妖潭,至今为止,能对妖潭起克制作用的,只有剑道。 那怪不得剑道依然有如此地位。 也怪不得,剑道需要精神力量。 白想按了半天手机,思衬自己之所以轻易‘识我’成功,很可能是源于她前世的苦难。 论磨练心志,什么道书道藏能和十年绝症相比? 那么多痛苦她都熬下来了,就连负责她的医生都奇怪为何她能坚持十年之久。她的精神、意志当然是远远超出普通人,所以才能做到刚一接管这具身体就‘识我’成功。 可为什么,我偏偏是从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呢。 她又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单一个同名并不能让白想信服。她觉得哪怕是‘‘魂魄附体’这种神怪说法,至少也要原身本人出了比较大的问题才可能成立。 思绪停滞,自想视线在房间里扫荡,最终锁定了放在床头的一只自色水壶, 拿起水壶,打开,里面只是普通的清水。 但冥冥中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提点她:这壶清水大有问题。 这是,心相预警… 原身竟是被毒死的? “嗡嗡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白想低头,来电显示是‘‘陈静’。 没什么印象,但好在名字上面还有通讯录备注,显示其为同班同学。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快18点了。 朋友? 约晚饭吗。 心里猜测着,这第一个电话,白想没接。 手机一直震动了一分多钟才停息下来,然后没过多久就又开始震动。 这次白想没多等,按下按钮接了起来。 “想儿!!!你终于接了!!!” 声音很脆,虽然语气相当急促但听起来却不显得尖锐,反倒有种鸟雀叽叽喳喳唱歌的感觉。 听到声音后,回忆终于发挥了作用,帮助白想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扎着双马尾发型、有着婴儿肥脸蛋的可爱型女生。 陈静,是她插班后被安排的同桌。 性格外向,自来熟,诧异这边的白头发和白睫毛,在得知那不是染的也不是隐形眼镜后多次追问这边是不是混血。 咋咋呼呼的小女生。 白想立下对她的定义。 同桌确实是最有机会下手的…… 会是她吗? 神鸣剑道在赤龙诸多剑道里也就中游,为什么,这样的小角色也值得谋害? “我一整个下午都没看到你来上课!”陈静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下毒嫌疑人,还在那边大呼小叫,“而且我听周涛他们说你也没去剑道馆!那你现在是在宿舍?要我过去看看你么?要不要我给你带饭?” “......可以。”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女声,带一点沙哑,“但不要来宿舍,你先去学校门口的牛肉汤馆,我一会就到。” 回家了……是没想到审核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五一节放假要好几天呢! 总之应该能看出来,这是一本新类型的书,说都市修仙都市异能都行吧,也沾一点灵异,我想试着融合一下。 但主旨自然是战斗了~有些人诟病小天使武力值低,解决问题多靠降神,缺少那种战斗爽感,那这本《妖剑仙》应该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而作为被赋予了“白发金瞳黑丝玩剑”这些要素的冷俏姐姐型角色,白想也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主角~ 我会尽力试着多将这种特殊描绘出来,尽快让你们喜欢上她的~ 新书期,多来收藏和票票哦~ 镇元' 第三章借题发挥 赤龙一中位于闹市区,西、南两个校门口都有不少摊贩生意。 学校有食堂,但总有不差钱的学生出来下馆子解馋,再加上不少接送学生的家长也可能会选择就地解决,每到饭点两条街的生意都是异常火爆。 白想提到的店全名叫‘‘张发牛肉汤',老板姓牛,是个不苟言笑的黑肤中年人。店里只有他和牛嫂支撑经营,据说是前年才搬来,然后迅速用一手醇香料足的牛油辣汤征服了全校,就连老师们有时也会上门,今年已经包了二楼进行扩建。 时间过了晚上6点,秋天有点早黑的感觉了。整个天色阴沉晦暗,路上浙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水坑反射五彩霓虹。 汤敏也是高三(1)班的学生,从校门出来后直奔张发牛肉汤的二楼,时不时在摸脸上的口罩。 作为班长的她今年加入了学生会,在几个致辞场合有露过脸。这次出来,是为了参加学生会会长周佶主持的一场临时饭局。 进入门店后汤敏脚步顿了一下一—-她看到一楼角落有一个用橙色发带扎着双马尾的矮个子女生,正是班里的熟人,和她很不对付的艺术课代表陈静。 要是平时,汤敏肯定不会戴什么口罩。毕竟那可是学生会的饭局,整个赤龙一中谁不知道进了学生会就能跟着沾光。光这一点就足以扭转她家世的缺陷,让她俯视身边同学。 但这次不行。 会里指派的任务有些过于敏感了。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陈静知道自己来过。 所以她装作一副路人做派,没再看陈静,跟着前面的客人上了楼梯。 找到包间,会里一些人已经在了。 “敏敏。” 赤龙一中学生会会长周佶,高大挺拔的身形,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原本坐在沙发上和两名女生谈笑,看到汤敏进来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起身,拉着她出门到逃生通道。 包厢里的其他学生见此情景后愣了一下,互相看看,无论男女都流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然而周佶却完全没有那些心思,确定通道里没人偷听后急切问道:.“怎么样?有把东西放进去吗?” “我是放了,但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喝。”汤敏摘掉口罩深深呼吸了一口,咬紧嘴唇看着他:“你答应我的事能办到吗?” “我问了周涛,他说她下午没去道馆!”周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表情看上去非常不满,“你放都放了,就该看着她喝下去!万无一失!” “......我不能在场!”汤敏呼吸急促起来。 “有用?”周佶笑了,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们班只有你有教室钥匙,真查起来肯定第一个问你。 “而且水壶里的水就是证据,还有监控,你怎么样都跑不掉的。” 汤敏脸色彻底白了:“你事先不是这么讲的!” “先给我确认宿舍的情况。”居周佶平静下来盯着她,“不要逼我说第二遍。” 汤敏白着脸,用颤抖的动作取出手机,当着周佶的面打了个电话,联系的是一名下午翘课在寝室的女生。 “......所以她确实把自己关在宿舍?一个下午都没出来么?” “好……好…··我知道了……” “很好。”周佶已经从对话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松了松领带,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别皱着脸了。”他伸手搂住汤敏的腰。 “厉害点的泻药而已。” “最多做检讨,通报批评。回头我找人把你档案调出来,连记录都不会留下。” “还有你不是想去齐大么?” “等风头过去,你去我家武馆挂名,只要考监还是赤龙道人,多少都会给面子的。” 安抚下来,汤敏脸色恢复了许多。 通道里的两个人都没注意,旁边落地窗所照出的行道,正有一个拉起兜帽的白衣人缓缓走来。 穿着一件白色卫衣,还有一件略显紧身的黑色长裤,脚踩一双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鞋,白想推门进入门店一楼。 姓牛的老板正在给旁边桌子的客人端菜,听到风铃声习惯性的看了眼门口,然后瞳孔微微一缩。 为的却不是放下兜帽后露出来的那张脸,而是被她拿捏在手里,已经收在鞘中的一柄长剑 在大虞,只有考取剑士证的人能负真剑而行。 剑士剑的剑鞘中段有梅花标记方便辨认,眼前的剑鞘虽然没有梅花标,但也刻有三道白线。 这是一柄高中三年级的剑生木剑。 不敢轻慢,牛老板放下菜盘后立刻迎了上去,摆出笑脸问白想:“请问几位?” “两位。” “那您可以先……” “不用,我朋友已经在等我了。” 支开老板,白想径直从走道过去。引起不少人抬头观望。 白发已经很显眼了,更不要说身段相貌具是不俗,这样的女孩没人注意才不正常。 而陈静就更惊讶了! 在她眼中,这位才认识没几天的插班生就这样拎着长剑迈步走来,一路上没有理睬任何目光,给人的感觉是她全不在意。 但她之前不这样啊? 虽然乍一看还是那副清冷气质,但之前被人围观的时候,这位姐姐可是有流露出很明显的不自在的。 高老师给大家介绍的时候说她性格孤僻有些内向,陈静还想着要多给这位同桌温暖关怀呢,这怎么一天没见就大变样啦? 白想当然也注意到陈静的惊讶,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入座后先把长剑横在大腿上,更长的一端塞进里座,然后用那双黄瞳看来。 “先点菜吧。” “哦……哦!” 陈静这才如梦初醒,拿出菜单比划起来。 “这个…这顿我请吧!想儿姐要吃什么?” “只要量足,我都可以。 “......???” 狐疑的抬眼看了半天,陈静也不回话,默默点完菜,这就开始自顾自说话。 “看到你好好的,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她盯着白想缓缓说道,“你刚来可能不太懂,就是……哪怕真想考齐大剑院,这种事也不用当着别人面说出来的。 白想目光微微波动,直接问她:“我怎么说的。” “哎?呃……我就记得你说你肯定是报剑试,一定能考上之类的,后面的你也没说啥了。” 陈静垮起脸,耷拉着眉毛抱怨起来:“你当时是没看到,汤敏脸色有多难看……” 说完她小心观察了下白想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怪她了,她家里条件不太好,又是认准了这条路从小练剑练上来的,自然很在意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 白想又问:“剑生的竞争很激烈吗。” “当然激烈了!”陈静瞪眼,很惊讶她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就拿我们赤龙道说,每届大考五万人报名,其中十分之一都是剑生!光我们学校就有好几百人!” “几百人……都入道了吗。” 识我境一般不直接称呼,都是说入道,比较含蓄。 “怎么可能!入道的都能考上972了!不过是名次多少的问题!” “972…?” “九道七十二路的意思啦……想儿姐你真的不要紧吗?怎么感觉你有点变了?” “我没变。”白想神色如常的撒谎,“你想多了。” 顿了下,她继续和陈静聊大考和剑试。了解到即使是在赤龙一中,识我境也是很稀缺的。 一个学校几千名学生,入道识我的也才二十多个,分摊下来每个班就一两人,高三(1)班更是只有一个叫‘周涛'的男生有此成就。 “唉,人心不古呀~”陈静晃动两根马尾辫点评起来,“要是放在几十年前,高三入道的得多十倍!真就是和平久了,科技什么也起来了,没有那么多人走这条路了....... 白想见她如此惋惜,便问她道:“那你是剑生吗。” 陈静理直气壮:“我当然不是!” 白想微微翘起嘴角。 “不过我是打算走‘剑道历史研究'的!”陈静被她笑的有些羞恼,一拍桌子,“不像有些没天赋的!考不上还硬要考!钻牛角尖!” “这些人大抵都能捞到剑院去上,但是哪里的剑院可就说不定了。”陈静开始喋喋不休,一副很为他人考虑的样子,“972的剑院是剑院,不入流的剑院也是剑院。是人肯定都想上好的,能考上自然就跃龙门了。但如果考不上好的,出来后要么去当道馆的陪练,要么就是给人当安保和护卫,这可不是我要的未来……” “胡说什么?” 楼梯那传来一道呵斥,声音之严厉,把陈静吓的抖了抖身子。 一扭头,赫然是个高大的男生站在那里,他左手戴着学生会的蓝白袖章,和一个耳上挂着口罩的女生站在一起,两人手里都拿着成捆的饮料。 “剑道不光可以强身健体,更是可以修身养性!” 眼见不少客人朝这边看来,男生的声音更洪亮了,居然一副要对陈静说教的架势。 “我大虞以剑道立国,剑术即国术!剑道即国道!且不说近的就有柴以萱学姐历经刻苦一鸣惊人,纵使功败垂成又怎么样?难道求索的勇气不值得称赞?难道怯懦退缩才是光荣?” “在我看来,就算有些同学受制于天赋无法求成煌煌大道,至少他们努力过!尝试过!这可不是你有资格去评价的!” “我……” “好!!!” 陈静刚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厅堂里就有一中的学生带头叫好,更有人鼓掌跺脚,朝这里起哄叫嚣起来。 “说的太对了!” “没天赋就不能练啦?谁规定的?” “都说笑志不笑穷,别人有志向也要多管闲事,这女的谁啊? “让她道歉!” “道歉!” 陈静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苦闷和委屈说不出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周佶则是享受着被同学们拥护的感觉。 调动气氛么,他最擅长做这种事了。只要有这种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他站的角度有问题,恰好看不到被陈静挡住的另一个人,也没注意到汤敏脸色不太对劲,颤抖着开始往后面退。 直到白想站起来,他一眼看到她独特的外貌,这才微微有些变脸。 她没事? 她怎会没事? 白想盯着周佶的脸,又调转目光,看到汤敏低下脑袋,避免了和她做直接对视。 这心虚的未免太明显了,白想立刻产生怀疑。 汤敏…… 陈静刚才提到过,她看我不爽。 倒是可以借题发挥一下。 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 “联系高老师。” 一边缓缓从鞘中抽出木剑,白想一边对陈静吩咐。 “就说这里有惊喜大礼。 第四章横压全场 “白想?你干什么?” 目睹白发少女拔剑的动作,周佶终于深蹙起眉。 他瞪着白想:“我说的有哪里不对?你也是剑生,她侮辱你的道,你还为她出头?” 打死周佶也不相信,自己的阴谋已败露了。 中午才下药,她又没喝那壶水!就算她一开始就有所怀疑,做鉴定,查监控难道不要时间? 他不认为白想是专门为泻药事件找他兴师问罪来的,只把她的选择当做是为朋友打抱不平。 那些还在起哄的人群眼见事情有闹大的趋势,多数也都闭上了嘴,只有一些愣头青——可-或是认识周佶,知道他的身份和能量,还在旁边帮着声辩:怎么?道理说不过就要打人了?” 白想原本正在朝周佶走去,听到这话立马侧身,盯住刚才叫喊的男生:“你说什么?” “我说你道理讲不过!恼羞成怒!想打人!” 那男生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呼的一下站起来,挑衅的在白想身上四处打量:“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我也是剑生,要不要咱俩先来练练? “来不来?按照剑生武斗的规矩!可别说我欺负人啊…….” 话音刚落,周围学生都咧开嘴,明显是听出这个“练练”带有某种特殊意味。 大虞尚武,剑生武斗允许一定程度的伤残和流血。输的那方为了颜面,通常也不会过分追究。 因为考剑士证是要算道德分的。 风评有污,不可为‘士’! 但看看这白发女孩单薄的身子。 拿着柄木剑就敢装高手,她很快就要下不来台了。 “嘭!” 但还没等他们再起哄呢,一道黑影便凭空扫出,正正抽在男生脸上,叫他身形半转一圈,“呼啦””一下砸翻了桌子。 “王焱!” 男生也是有同伴的,旁边坐着的三人见此情景顿时大怒,其中一个距离最近的抄起椅子就朝白想砸来,另外几个也都朝这边包了过来,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架势。 闹大了! 眼见是真的动起了手,不少人才知道害怕。胆小的顿时起身往店外跑,还有些人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报警还是在通知学校。 而白想面对砸来的椅子,那风声和轨迹在她眼里却显得缓慢 ‘识我’L以后,精神种子反哺肉身,在灵台内景中形成了名为‘心相’的存在。 心相确实可以在长时间的温养中提升身体的基础素质,提高身体的强度、耐受力、反应力,但要说最本质的区别,其实还是在手眼控制。 为什么‘识我’才算入道? 你身体能打出十分力,但因为你对肌肉的控制太拙劣,你姿势摆的不合理,你的出力最多只有六分。 你的眼睛能看到东西朝你飞来,你发挥好的时候能躲过去,但有时候你又像个木头,只能傻站在原地等着撞击。 这说明-------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你根本不认识自己的身体! 你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的时候发挥好有的时候发挥不好,你全身的肌肉、骨骼、组织就像散兵游勇,想在竞赛比赛中获得好成绩除了努力训练外全看心态运气! 但入道不同。 心相’即是个人意志的化身,它的力量顺着思绪流遍全身每一条神经,就像一个总站统筹调动,让白想能稳定掌控自己的身体。 如果现在她去参加一些体育比赛,可能因为身体还没怎么温养的缘故比不过那些专业运动员。 但她的发挥会非常稳定! 只要她能看清,她就一定能反应过来。 只她要不脱力,她就能保证每次出力都是在压榨身体极限,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根本不会有状态起伏,也不会犯错! 落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看到的就是白想上身微微晃动了一下,也没看清她是怎么扭的,居然已经和砸来的椅子擦身而过。 看着对方一副没反应过来,略微带点茫然的表情,白想轻轻眯起眼睛。 冲出去的瞬间,她就已经把握了男生此时的状态。 从他抓起椅子投掷,再到自己躲过椅子,这中间的过程太快,快到他的发力姿势还没收回来,依然是左腿在前当支撑腿,右腿不受力微微抬起的状态。 换句话来说,此人看着比她高比她壮,正儿八经掰手腕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因为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姿势,导致他现在全身的体重有大半都压在左腿骨上。 那就抱歉了。 左腿猛地趟出一步以定住重心,白想抬起修长的右腿,带着她这一下前冲的力,就像鞭子般狠狠抽中其左腿膝盖! “咔嚓!” 清晰的脆响,大半个一楼都能听见。 被踢中的男生先是起倒下,然后才看到自己的左腿已经反向弯曲成了一个L,剧痛和恐惧在此时疯狂灌进他的大脑,让他不受控制的惨叫出来。 “啊!”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李锦浩?” 和平年代的学生可没几个见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另外两个跟着冲的男生顿时怕了,身形顿住想要退缩。 但白想压根没考虑停手,她再次借着冲撞的力又跨出一步,先是挥剑拍中左边男生的脸,又把木剑再拉回来,狠狠抽在右边那人的腮帮子上。 嗯,还没忘在爬起来的‘王焱’脸上又踹了一脚,让他彻底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白想!你住手 周佶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他简直是又惊又怒------居然当着他这个学生会长的面出手打人!这未免也太嚣张了! 他也是剑生,而且也是入了道的!此时顾不上自己穿的是不方便发力的皮鞋,手头也没带剑生木剑,拎起两个拳头就跳下楼梯朝白想冲去。 身后传来破空声,白想侧身举剑斜挡。 “砰!” 拳头击打在木剑中段,她稍微被击退,双脚钉在瓷砖上滑行了一截。 周佶比她入道早,心相觉醒早的优势就是身体已经被温养过,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力都大大超出。 他仗着身体优势不断逼迫白想用木剑抵挡他的拳头,每次击中都能逼得她往后滑行。 就这种程度? 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周佶心头稍微放松,看来她只是刚刚入道而已。 但在又一次拳头命中木剑之后,他的表情顿时一变。 怎么回事? 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实际上也确实不同,因为很明显的,这一次白想滑行的距离要更远一些。 她在控制自己的受力? 第二次、第三次追击依然能感觉到这种细微变化,周佶心里泛起惊涛骇浪。 只有在正面交击的一瞬间,同时控制全身以及脚下的受力和出力才能做到这种效果。 让他来他都不敢说自己每一次都能稳稳成功,她白想,区区一个破落剑道的继承人……她凭什么? 他倒是想一鼓作气把白想打倒,但对方受力屡屡变化,这就让他极为难受。 “砰!” 拳剑再相接,这一次周佶彻底变脸。 明明应该是打中了,但剑身却完全没有受力的迹象,被白想手腕一抖一绕,化作一条蜿蜒毒蛇捅了过来。 周佶被迫停止前冲侧身躲避,他没忘记用余光观察白想的动作,依稀看到她顺势前冲,对着自己的支撑腿踹出了一脚。 太狠毒了! 周佶想躲,但留给他的时间太短,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想为什么每次受力都不愿意抬脚离地-她就是为了能加快攻防转换的速率! 哪怕只快零点几秒也好,就是这零点几秒决定了胜负! “嘭!!!” 周佶到底是练过的,眼见躲不掉,他干脆彻底卸力,试图保住一条支撑腿。 但白想中途又再次变招,改捅腿为飞踹,一式窝心脚将他踹飞两米多远,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收腿并足,白想走过去,一脚踩在周佶脸上,倒提木剑环视全场。 “现在谁来回答我。 “练剑到底要不要天赋?” 第五章我也报案 太嚣张了 这结果,这场景,这台词……别说那些店客和学生心里面是如何五味杂陈,就连“自己人”陈静都看愣了。 整个事件的发展从头到脚她都可以说是在浑浑噩噩中渡过。 她的想儿姐,简直是为她编织了一场只为出气才有的魔幻梦境…… 但是…… 很快回神,陈静脸色又不好了。 校外打架,断腿伤残,这些,以白想能插班读一中的家里关系,只要和学校商量好,套用剑生武斗的说辞强行抹过去,也不是不行。 但其中有个是周佶。 陈静不知道周佶家里到底是什么背景,只听说他是青牙系,家里和‘青牙剑道’关系很深。 否则怎么能轮到他当学生会长。 哪怕高中的学生会履历并不值钱,但涉及剑道,没有特殊之处可服不了众。 现在说什么也太迟了,她能做的就是赶紧掏出手机拨打高三1班班主任高峰的电话。 但是对方占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人在通报了。 高峰只用了三分钟就赶到了现场 这个一班的负责人是个光头,四十岁年纪,脸型瘦长像一枚鹅蛋,长相在有头发的时候其实是不错的,没头发后不知道怎么就显得比之前凶神恶煞。 别说学生怕他,就连他自己平常过马路,十次里都要有那么一到两次,是要被督查叫过去问履历的。 高峰分开人群,率先看到地面上有一摊血迹。 是那个断了腿的学生‘李景浩’留下来的。 一中过了马路就是三院,那么重的伤,自然不可能傻傻打电话等救护来,和伤者相识的学生在高峰到场前就把人抬过去了,现在的流程应该是在等督检司过来。 麻烦了。 高峰皱眉 这是想都不要想的。 又不是校内冲突,只牵扯学生。就算卷进来的学生不报警,路人老板也肯定要报警 “高老师!” “高老师你总算来了!” “高峰!你到底怎么教的学生!” “高老师那个转学生一定要开除……” 周围人一看到他,顿时七嘴八舌围了上去,其中还有一个他班的女老师,义愤填膺的在为受伤的学生打抱不平。 你有牢骚不冲人发,跑来找我? 高峰扬眉,视线从人群缝隙中穿透过去,一眼就看到一层的顶角那正坐着两伙人。 其中一伙自然是学生会的,汤敏和他们坐在一起,一大帮十几个人把周佶拱卫护在中间,正用忌惮的眼神看向对面。 而对面嘛,那就是两个女学生了。 陈静。 还有个背对这边的白头发,不用问是那个插班生了。 有意思的是,从桌上摆的餐具和她肩膀抖动的情况来看,这孩子现在正在吃面。 吃面? 高峰看的目瞪口呆。 高中生惹出这么大的事,不反思不后怕,居然还惦记着解决口腹之欲? 不过别说,这两边这样,场景气氛还挺滑稽的… 明明左边人更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但就是一副无比忌惮右边的样子。 别说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有的“打架打输了放狠话”环节了,就是私底下交头接耳、偷偷议论都没有一个。 这是……怂了? 被打怕了? 不至于吧? 高峰好歹也做了十几年老师,心思一转就反应过来--这个白想,她的剑道水平很有问题! 周佶是谁? 他可是高二上学期就入了道,温养身体已经差不多一年。身体的力量、反应速度已经拔高到超出寻常标准的程度,是一中下届大考的重点关照帮扶对象。 不出意外妥妥能进齐大剑院的苗子,虽然电话里听说是没用剑,但怎么会打不过白想? 心思攒动,高峰稍微糊弄了一下,分开人群就要过去。 而白想,她确实在吃面,但却是一边吃面一边思考刚才的战斗。 她先是回想第一下自己挥剑的动作,再到躲开椅子踹断对面的腿,到打倒两人,终于逼到周佶动手,中间所有的片段、细节、发力动作就像电影在她脑中回放 接第二拳的时候就可以反击了。 但那时我还不懂怎么更精细的变化受力。 陈静刚才说周佶大概是一年前入道,那他应该在‘养神’了,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力量。 他在一中剑生里可不算弱者。 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对身体的控制,远不如我…. 想着想着,白想思绪有些走偏,低头朝自己胸前看了一眼。 她可是换了一副身体。 一般人像她这样变换身体,不可能像她这么快适应。 比如倘若此人是戴眼镜的,当其习惯性抬手去推眼镜,那肯定反应不过来,手腕会在抬起的中途碰到胸前障碍。 但她呢? 所有的动作都自然避开了这些障碍,所有的发力姿势也都调整的恰到好处。 这才是‘识我’ 精神和肉体,圆润如一。 白想在这想事情,陈静就在对面看着她吃。 出了这么大的事,走道对面还有一大伙“敌人”虎视眈眈,这,反正陈静是吃不下去。 她也真的是佩服白想,难道她早就想好要怎么解释? 高峰过来可以说是救了陈静了,她赶忙站起来喊了声老师,顺带也把白想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事情的大概经过,他们已经跟我讲过了。” 高峰一上来就拿出师长的架势,指着周佶一群人挥了挥手,“你们分几个,把周佶带到对面医院去看看。” “其他人散了,尤其是你,汤敏……还不赶紧给我回学校去!” “高老师。 周佶皱眉,看向对面的白发少女,“那她呢?” 周佶知道,自己和白想算结仇了。 那一脚踹的着实不轻,他当时怕白想踩断他的支撑腿,下意识吓出一身冷汗,不自觉的就放松了肌肉想要卸力。被蹬在小肚子上一阵剧痛。 尤其她还踩了他的脸。 当时他疼的意识模糊,还是被扶起来后别人告诉他才知道的。 “管那么多干什么?” 高峰有些不耐烦,试图在语气上做出威吓。 “那不行,老师。””周佶作势往旁边一靠,“我可是无缘无故被侮辱了,这不成,我要在这等我爸过来。” 周佶不排斥去医院,他也是明事理的,自己打不过白想,那白想肯定是隐瞒了自己的剑道水平——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样是早早就入道了,毕竟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刚入道的人能有这种实力。 但这样一来,为了拉拢一个新发现的入道剑生,学校肯定会试图和稀泥,把这场风波掩盖下去。 他觉得这就是白想为什么有恃无恐,敢当众踩踏他的脸,如此羞辱他的原因。 学校是个小王国。 一中的背景也很深,上面铁心这么搞,只要把学生关在校园里,什么调查采访都统统推掉,他找关系都扭转不了。 所以他就故意不去医院,他要先在这等高峰过来,用自己的背景关系给他压力。 只要自己不松口,现场这些人也不回学校留下来作证,那待会等督检司过来,学校就会陷入被动。 ……这滑头! 高峰瞪眼。 周佶在想什么,他自然知道。而他偏偏没什么办法。 一不是他学生,二周佶是受害者。 他能怎么办? 把人拖走? 本来没他什么事的,真这么干,青牙系的人还不把他撕了? 算算这破事我不管了…… 摸出手机,高峰准备给一中校长张龙泽打电话。 你自己找的关系,往我这丢的插班生,那你去周旋,别指望我。 但一阵警笛声打断了他,只见门外传来一阵急刹噪音,学生人群自发分开,衬的一男一女两个穿黑色大衣的督查警走了进来。 “谁报的警?” 男的国字脸,女的身形娇小面相刻薄。前者看看人群问了一句,这才有个戴眼镜的男生颤巍巍举手,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过程中没人敢插一句嘴。 这可是督查。 督检司是为天家效力,惹毛了他们,抽你一巴掌都算轻的。 “女的?” “还是一个打五个?” 男督查韩力听完汇报,直接愣了。 他看看最里面的周佶等人又看了看另一边的自想和陈静,一双眼睛里满是惊奇 “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而他的搭档赵小琴就没什么耐心了,直接掏出一副“银手镯”朝白想走去。 “不是…… 高峰认识赵小琴,见状赶紧上去拦人。 “赵督查,事情其实没那么严重……” “怎么就不严重了?” 赵小琴瞪眼,右手直接按在腰上。 “高老师,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个学生说的难道是谎话?” “不是说是谎话,而是……” “那不就结了!”赵小琴冷笑,“按规章办事而已,这你也要拦?一中是看不起天家的规矩?” 这话一出,高峰脸色也是难看的很。 这么大的帽子,别说一中了,就是放眼整个赤龙道,整个大虞,有谁敢接? 他已经后悔了。 早知道还不如赖在食堂吃饭…… 拨开高峰,赵小琴却发现前面又拦了个双马尾女生。 “不是白想的错!” 陈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能做出这种疯狂行径。 “都是那些人嘲笑我,侮辱我,她看不下去才动手的!” “是吗……”赵小琴眯眼。 “是真的!” 陈静脑海中回想当时的场面,努力让眼神看起来真诚一点。 她觉得这个事情确实是她惹出来的,中间没帮上白想就算了,要是连作证说话都不敢,那还有什么脸面再当朋友? 但她不看还好,这样一看,她却注意到赵小琴和对面的周佶对视了一眼,赵小琴还对周佶点了点头。 他他们是一伙的? 陈静头皮直接炸了。 周佶的家庭……... 青牙剑道… 自己也说过剑院出来不如意是当教习安保,但如果如意呢? 赤龙军! 督检司! 这女的是青牙系的人? 那我跳出来,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那你也跟着走一趟吧!” 果然,赵小琴直接捏住她的一只手,作势就要给她戴上手铐。 旁边的高峰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陈静整个人呆若木鸡,她觉得自己彻底完了,脑子里满是那些被拉到督检司监牢中的案例。 哪怕人是被冤枉的,从里面出来也得褪一层皮! 眼看冰冷的手铐就要和她的手腕亲密接触,旁边突然撩来一条剑鞘挡在中间。 “你们敢拒捕……?” 目光顺着剑鞘挪到白想脸上,赵小琴声音里满是压抑的兴奋。 “和拒捕没关系。” 用另一只手拽了纸巾擦嘴,白想终于又说话了。 但这话并不是和眼前人说的。 当着赵小琴、陈静、高峰、周佶、汤敏等人的面,白想扭过半个身子,面朝国字脸的男督查。 “我要报案。 “有人在我水壶里下毒。 第六章诡异发展(求收藏求票票~) 一小时后,学校靠马路的那栋楼,白想、周佶、汤敏三个主要涉案人员被带进了一间空旷教室,算是把他们关了起来。 负责他们的老师则是开始打电话确认情况。 “水壶已经拿到了?正在化验是吧,行,我知道了。” “马老师……不就是泻药而已。”周佶满脸不耐烦,“汤敏都说了是她恶作剧,有必要搞的这么正式?我还急着去医院呢!” “如果真的只是泻药应该不会太追究的。” 马伯岚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白想,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完。 他是一中德育处的负责人,暂时抽过来帮忙看人,至于高峰,陪着老校长应付韩力去了。 事情曝光,两边说法各执一词。 汤敏确实承认了药是她放的,但放的只是泻药而已,动机是觉得白想当众说要考齐大剑院太嚣张了,想要“恶作剧”,,“稍微给她一个教训”。 白想则坚持认为那不是泻药,而是足以致人死命的毒药。 如果这个事情是校内发生,校内曝光,学校处理起来还比较方便。但偏偏是在外面曝光的,还卷了两个督检司的督查进来。 马伯岚带过那么多学生,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事情应该是和学生会,和周佶有关。光汤敏一个人没这种胆子,即使是泻药也太恶劣了。 但他敢说吗? 他也知道周佶的背景,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 所以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走廊上把门一关,一副只要你们别出来,那就随便你们的架势。 “白想。”周佶满意的看了眼门板,目光撇到白想身上,““我没想到,你会搬出这种借口来拖延时间。” “但是有用?”他笑了起来,“白盛举年轻的时候是很厉害,神鸣剑道在初创时也曾位列七十二路,但现在他老了,神鸣剑道也早落魄了。 “拖延时间只对拥有足够底牌的人有用,你底牌不够看,越往后拖输的越惨。” “周佶说的对。”汤敏也是在劝诫白想,同时还观察着周佶的表情,确定他一副受用的样子才大胆披露。 “你可能不知道周佶家里的情况,那绝对不是外界传言的那么简单,甚至那些说法都算保守了……” “而且你再想想,我有什么动机下毒害你?” “那药不过是让你出丑罢了,你现在去和赵督查说你错了,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显然,这两人都以为白想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外加拖延时间,等白盛举过来主持公道,所以才扯谎说那是致命毒药。 “我是真的很好奇。” 白想侧身坐在第一排,闻言并没有看向两人,而是盯着门口自顾说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能让你们对一个刚入学的,甚至从来不认识的人有这种程度的恶意?” 汤敏皱眉:“那只是恶作剧……” “是周佶要你做的吧。”白想打断她,“你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我不信你有这种魄力。” “但即使如此也很奇怪。”她又看向周佶,“神鸣剑道的影响力现在非常小,和青牙剑道没有任何竞争关系。就算我们因为各种原因还是敌对了,前面也该有一个试探的过程。” “尤其是……”她双眼眯起,黄瞳在黑暗中闪烁金芒,.我听说周会长是个风流的人。” “没有来邀请过我,没有被我拒绝过就直接动手搞针对,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 “所以你也不是策划人,是另有仇家想要害我。 她话说完,汤敏和周佶均哑口无言。 傲慢吗? 换别的人,说你周佶应该先来试着邀请我,那肯定是天大的傲慢。 从小就靠着身家背景,他什么样的女孩没见过?至于看到个漂亮点的就走不动路? 但白想。 她这独特的相貌特征,搭配这脸,这身段。 尤其是,她说这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那种凛然的语气。 周佶甚至下意识的想认同她,觉得这番话还挺有道理。 她确实很特殊。 原本还在记恨被白想当众踩脸的羞辱,现在周佶却不气了。 一直以来,他都没把一中学生会给当一回事。 高中的学生会就是小打小闹,他也就是随便玩玩,心里一直鄙视那些凑上来的人,觉得她们思想幼稚,远不如家里带他见识过的上层名媛。 而白想,她做的事,她说的话,都是那些同龄女生,甚至名媛们做梦幻想都想不出的。 这样的女孩如果最终归了自己,带出去应该也会很有面子。 “我就直接说好了。”周佶眯眼往后一靠,“我爷爷是周靖安。” 周靖安。 下意识调取记忆资料,白想立刻懂了周佶的依仗。 周靖安,青牙剑道的当任道主。 青牙剑道是赤龙道唯一入选‘七十二路’'的剑道武馆,而且这个格局已经在这座道市内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至少是三代人,因此才会有青牙系的说法,这个关系网不可谓不大。 周佶的爷爷是周靖安,那他可以说是青牙剑道的太子爷了。 难怪,他在一中都敢这么嚣张。 白想扫过周佶的面容,将他眼底的阴暗心思看了个清楚。 确实不再是地球了。 她心里想。 虽然科技有发展,文明也进入了现代社会,但大虞,不折不扣是个封建王朝。 封建王朝,以青牙剑道的体量对比神鸣剑道,周佶就相当于大贵族,而她最多算个商贾之女。 不光周佶是大贵族,甚至一中也属于大贵族,那些社会上的学校,公司,本质上都是王公贵族。 她白想,别说她现在才只是刚刚入道,就算她已经完成铸剑,继承神鸣道主的位子,在这些人眼中也是随意拿捏的蚂蚁,半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他们害怕的东西只有两个,一是超出规则限制的武力,二就是来自天家的制衡。 所以周佶才希望我去和韩督查解释。 天家鹰犬…… 引来督检司这步棋,算走对了。 “?” 眼见白想压根不搭理自己,周佶有些恼羞成怒。 她怎么这么有把握的样子?她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但是欺骗督检司可是要治重罪的,这一点她不可能不清楚吧! 难不成那真是毒药……? “我给你的东西,你换没换?” 猛地扭头找汤敏,周佶开始不自信了。 “啊……?”汤敏惊呆了,她不懂周佶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说!你换没换!?” “没有!我怎么可能换!我不敢啊……?” 汤敏委屈的不行,眼睛里已经充斥泪水。 她百分百是按照要求做的! 周佶可是能决定她今后的命运!她怎么敢私自调换他给的东西? 我也觉得你不敢换。 周佶平复呼吸,暂时克制心里的情绪。 但是这件事未免太反常了。 首先是,白想凭什么能识破水有问题? 要是刚入道,有一段短暂的‘返先天’状态,人可以凭此预知凶吉,那勉强还说得过去。 但她底子那么扎实,显然早就开始养神!怎么凑巧就给她发现了?她还倒打一耙说那是下毒? 一想到那壶水正在学校的实验室接受化验,周佶心里就觉得发虚。 “喂?” 好死不死的,门缝里传来马伯岚接电话的动静。 过了一会,马伯岚推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周佶和汤敏。 “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两人脸色都有点发白,周佶艰难的挤出笑容道:“这……马老师,化验的结果……?” 马伯岚摇头。 “不是泻药。” 感谢:丨不知道丨、忆淀时分、镜空蝉、疾风驱音、坠坑的书生、吃瓜童子、艾喵喵、Sss in、二氧化氮、往事不堪提、天然冰、哈哈嗝嗝、绝觉、衣江天、夜新、大群呼唤:回响、粉毛在此、茶叶加糖、chi ian、安步、夜雨寒城、大蕾米、狐狐说的对、一只深海动物罢了、月之辉煌、鼠条、突然激动的患者、所谓神迹、时间煮雨【爱门】、稀神·探女、疏离者、黑白的羽翼、暗黑女武神冰蒂斯、biu~你一下、⑨⑨琪露诺⑨⑨、无口型Wo酱雾改、太太我敬爱你呀!、轶余、确认到对的眼神、书客18996107763、乐策、快乐鞋碧、柒拾壹、莫崽的妈、幻海寒天、永世弱受爱丽、咸鱼老表、笑顔老師、双联装37手拉机、博麗·靈夢、会冬眠的闲者、抹香白茶、帝国上将、路过的偷税犯、书客76913715431、亡镰、柒酱、绯红、零、Goatherd、是狐萝卜、逸缘寒、雪月连枷、伤秋、一大只不明物、丰少木D猫、美西螈、銘刻于紅魂、yuki 9、书客631625395745、千世的长华、艾喵喵、叫我鱼大人、Sss in、二氧化氮、回到过去守护你、_华曦_、黛烟我的黛烟、闪刀姬一飒天、时月千语、伤秋、异色眼琉璃猫、天羽丶妖夜桐羲……的爱心刀片和爱心打赏~谢谢~ 感谢浣雨凝霜的大额打赏~! 感谢特萝蒂亚的万赏~! 感谢铁混子喵的万赏~! 感谢老板~! 喵喵!求收藏~!求票票~~! 第七章追根溯源 周、汤二人被马伯岚带走,只留白想一人在空教室里。 她的木剑没有被收走,反正吃饱喝足没事干,她便搬出一片空地,摆出参剑禅的姿势,单腿只用脚尖支地,整个身体坐于空中,将木剑横在两边膝上。 这个动作,一般人绝对做不出来。 但她维持的非常轻松,甚至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整个身体好似没有重量,像是悬浮飘在半空。 这个动作好像也不只是故弄玄虚。 白想发现了,每当她摆出这样的姿势,内景中的心相种子,其流转出来的某种东西就会加快速率在身体中窜动,也是加快了她温养身体的效率。 严格来说,我现在已经算半只脚跨入养神境了。 她心中想。 识我境其实是很短暂的,跨过门槛入了道,一直到契机合适铸剑之前,剩下的修炼工作都是‘养神’。 之所以才算半个养神,原因是她现在还不懂养神的练法。 光靠心相温养效率太慢,要内外结合,配上专门适合人体吸收的药材,再搭配练法,才能实现突飞猛进。 神鸣剑道哪怕不复昔日辉煌,连铸剑传承都弄丢了,养神境的练法也是有的。 之所以白想记忆中没有,是她之前一直入不了道,白盛举害怕过早教给她会让她急功近利,故意对她有所隐瞒。 这么说,那到底是周佶太弱,还是我太强? 睁开眼睛,白想心中有些疑惑。 养神境,心相会不断同步精神力量温养肉身。温养的越久身体素质提升越多,还包括各种打法和练法,出力以及受力的窍门,内用以及外敷的药。 以周佶的背景,早入道一年,家里在外物资源上绝对不会亏待他。使用的药也绝对是好药,是外界难以买到的珍品。 这样内外兼修,领先一年,再加上性别优势,就算不用剑,身体素质应该也是远远超过她,一拳砸过来不该那么好挡。 我的入道好像和一般人有些不太一样…. 仔细把过程再次回忆一遍,白想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像刚入道者所应有的。 别的东西都能用反应灵敏来解释,包括后面改变受力也可以归功于悟性。却唯独周佶的第一拳,她居然是接下来了。 “精神力量的增幅么。 识我入道,是彻底认识身体、解放身体、挖掘身体潜能的过程。正是因为狠狠挖掘出了身体的潜能,才会短暂出现返先天’那种神秘的状态。 什么是返先天? 入道之初,人会有一段时间感觉特别灵敏,那是‘心相种子’刚刚种下,在试图唤醒身体里沉寂多年的各种功能。 比如婴儿断指可以直接再长出来,这就是只有人小时候才有的天赋。长大了就消失掉了。 但在入道之初砍掉人的手指,人却能做到迅速再生,只是会消耗很多身体能量。 又比如神秘的‘先天胎息’.…那是传说中的呼吸法,一直以来都没人掌握完全,只有那一小段时间能极其短暂的体悟一下。 正因为具备很多先天特征,这个状态被人们称为‘返先天’。持续时间则是因人而定,短的几秒,多的数百秒,都有。 佛道两派对返先天各有解释。一边说是转世显灵,一边说是重识真我。人在这个状态也会具备极强的直感,甚至能凭空感觉到不久后要发生的灾祸。 白想便是凭此察觉到水壶异常。 回到正题。 在白想的理解里,精神力量在入道过程中就像一把铲子,铲子越是坚固越是锋利,挖掘的潜能也就越多。 我的精神力量和意志肯定远远超出常人,这就相当于别人是拿铲子在挖潜能,而我是用挖掘机…… 想到滑稽处,白想嘴角微微翘起。 她已经弄明白了,基本上只有这个可能。 她的精神力、意志力、集中力太强,导致她一口气挖出的潜能多的惊人,如此多的潜能瞬间又渗透进来影响了身体,导致她在入道成功的那一瞬间,身体吃到的增幅也比常人要多。 虽然还是比不上周佶;但防守需要的力气本就比进攻小 而入道后她又能完美支配身体,导致即使力气等方面有所提升,但她还是能控制自如。 没有参照,她甚至发现不了这个事实。 就这样在黑暗中一边修持一边思索,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白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下接通键。 “想儿。”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沙哑苍老的嗓音。 白想认出声音,是白盛举。 记忆中的白盛举早已是个耄耋老人,不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就连脊背都开始坠了下去。 但他确实对原身很好,好到白家人有时候都略有微词的地步。 细细读着回忆中老人对原身的那些关照,再对比前生的离弃、背叛、孤苦伶仃,白想心中泛起波澜。 “爷爷。” 她压抑着情绪,口中挤出这两个字。 “嗯!” 白盛举却是没听出异常,继续说道:“张龙泽把情况告诉我了,那两人坦白,他们确实没想杀你,只是受人之托要教训下你。” 白想顿了顿,问:“是冲道场去的吗。 “咦?”白盛举在手机那边有些惊讶了,“我还没说因果关系,你就猜到不是冲你去的?” “在青牙剑道眼里,我不过是个没有天赋的废人。”白想说出自己的分析,“我不值得他们针对。” “你很清醒。”白盛举沉默了一会,“确实不是冲你来的。” 白想没说话,她在等白盛举告诉她实情。 “......应该是柴萱,或者柴敬元做的。” 白盛举开始娓娓道来。 “神鸣剑道丢了传承,年轻时的我不甘心被困在这里,曾经外出拜师学艺,柴敬元曾和我拜过同一个老师,算是那位老师膝下最小的弟子。 “那天他带着女儿突然到访,让我想起了不少以前的事,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对,我们的交情并没有深厚到能让他从代州赶到齐州看望的程度。” “我怀疑他是在图谋道场里的某件东西,期间一直盯着他们,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他女儿高中状元的消息传来,我才意识到,他确实在我这里得到了好处。” “爷爷。”白想沉吟,“你的意思是,柴萱是因为柴敬元偷取到了道场的宝物才能进境神速。” “我看过那个女孩的根骨,还算可以,但短短半年从养神三段冲到铸剑,我从未听闻有这种事。” “所以爷爷托关系调查了他们。” “我怀疑就是我的调查惊动了柴敬元。””白白盛举重重哼了一声,,“我本身只是怀疑而已,但他做贼心虚,选择对你下手来警告我,那应该就是我想的那样。。” 警告吗。 白想思索。 确实,如果她真的吃了泻药,白盛举听到消息后查一下细节,肯定会奇怪为什么青牙剑道要针对她。 两家可以说无冤无仇,那他就会顺势想最近是否得罪了谁,对方是不是和青牙剑道存在交情。 “我打听到消息,柴萱已拜齐大剑院的梁秋生为师。” 白盛举语气越发不善。 “梁秋生拜入贲灵剑道前就是赤龙道青牙系出身,一脉相承的关系,我想不怀疑他们都难!” “那么爷爷打算怎么办。”白想追问,“要报复吗。” 这一问,白盛举半天没有回答。 报复? 柴敬元为什么敢做这种事,为什么敢警告他? 还不是因为觉得攀上了梁秋生,攀上了七十二路的青牙剑道,攀上了九大之一的贲灵剑道,觉得小小的神鸣剑道不值一提! 让你知道又怎么样! 没有证据,说出去谁信? “想儿……” 再开口,白盛举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我知你入道不易,你能击败周佶足以说明过去是我看走眼了,你很优秀……厚积薄发……是我神鸣道场最优秀的弟子!” “但此事不宜深究。” “柴家之女气候已成,我会让你大叔停止对柴敬元的调查,我们暂且不管他们。” “接下来,爷爷希望你这个周末回家一趟,我想好好看看你,顺带给你研究一下今后的路。” 短短几句话,却将隐忍、谋划和关怀都包含在内。 “好。” 白想答应,老人语气立马宽松许多。 “再谈谈你处理这个事情……张龙泽答应给你一个交代,但你其实有点锋芒太盛了。” 犹豫了一下,他决定稍微敲打下这个孩子。 白想在暑假里入道肯定是好事,但这么早就暴露出去,可能会引来更多针对。 “我不这么想。” 白想反驳。 “哦?那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爷爷让我来一中读书,应该花了不少人情分吧。” 白盛举不说话,算是默认。 神鸣剑道在赤龙是没有人情分的。 这是白盛举个人的人情,还有白家走政商路线的亲戚拉来的人情。 “神鸣道场和青牙系哪个更重要,一中肯定是知道的。”白想稳稳描述内心的想法,“我不想把‘公正'的假设提前套在一中头上,所以我要让他们看清我的价值。” “......看来让你前段时间搬出去单独住是对的。”白盛举想了想,叹息说道,“这才一个暑假的功夫,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入道数月就能击败老牌剑生,白想考名校已经十拿九稳。 张龙泽在此事上能处理的如此公正,白想的天赋肯定也有不小影响。 白盛举已经很感慨了,但他并不知道他还是把白想想简单了。 他完全没想到白想并不是暑假入道的,而是今天刚刚识我。 还有白想不相信一中的高层会客观公正,故意打人把督检司招来,用‘‘天家鹰犬'来制衡‘贵族’ 这些内幕,他知道了恐怕会怀疑人生, “张校长没说那个毒药是怎么回事吗。” 白想转而问起化验的另一重结果。 毕竟柴家找青牙剑道的关系弄她是一回事。 泻药无端变成毒药,是另一回事。 “没有说。 提及毒水,白盛举语气变得严肃。 “此事诡异。” “我建议你今晚搬出去住。” 第八章童年梦魇(求收藏求票票~) 结束了和白盛举的通话,白想略微有些出神。 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 确实是,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白盛举一把年纪,见识阅历那是没的说的。按照他的猜测想法,他觉得下毒肯定不是柴家的意愿。 柴敬元大概率只是想警告他而已,所求不过是把盖子捂死。而下毒毒死白想只会让督检司介入,到时候事情闹大丑闻曝光,无论民众相信哪边,柴萱的履历都会沾上污点。 威胁是要引而不发才算威胁的。 我威胁你,说我有杀死你亲人的能力,你才会忌惮,才会投鼠忌器。 但如果我直接把人杀了?那你不得跟我拼命? 因此,柴家没有害人的动机。 “三种可能。”白盛举的话在耳边回荡。 “第一种,恰好有另一伙人想要投毒,周佶是以类似快递包裹的形式收的泻药,然后收东西的时候和对方的包裹混淆拿错了。 “这种可能性很低,除非一中还藏了什么重要人物,否则这种发展太荒谬了,这个概率很低很低。” “第二种就是有人专门盯着周佶等人,故意调换了药粉想害他坐牢。” “这种也很低,因为有能耐的没必要这么干,哪怕强行解释为仇家报复-那为什么不直接给周佶下毒?” “而第三种....” “想儿,你还记得南坪路,经贸大厦的撞机案吗。” 经贸大厦。 白想沉下心,仔细回想事件脉络。 这件事并不需要她如何费力的调取记忆,因为它其实刻录的非常清晰,不少细节都包含在内。 齐州位于大虞国境的最南部,属西南角,三面环山。 赤龙道在齐州四道里排名第二,仅次于齐州道府齐云道,本身在经济上也有很多开放政策,最繁华的南部市区高楼林立,多用来建设综合广场和写字楼。 南坪路经贸大厦就是写字楼中最高的一栋,有68层,算是赤龙道市的地标建筑。 在白想印象中,这具身体8岁的时候,南坪路,连着经贸大厦的金花广场,是整座道市内最最繁华和拥挤的地方。 但如今那里已经没那么热闹了。 无论道路司配合商家怎么打广告怎么宣传,那里的人气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去的人也有,节假日看着人也多,但和原先相比称得上是被多次腰斩,原因就是白盛举口中的‘撞机事件’ 白想8岁那年夏天,一架搭载4人,归属道路司官方电台的直升飞机在夜色中径直撞进了这栋大楼,造成共计203人遇难,而且没有伤者幸存下来。 这件事报道后引起哗然,因为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别说像经贸大厦这种超过60层的超级高楼了,就算只有十几二十层,大楼上也要安装警示灯,用来在夜色中示警飞机,指引方向 就是那种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红灯,楼顶和中段都有分布。 按理来说,有警示灯,飞机是不可能撞上去的。 道路司找了最专业的检修人员,在白天进入大厦修缮检查,确定楼顶和中段的警示灯情况良好,并不存在失灵情况。 因为这个事情确实诡异,民间各种谣传成风,对金花广场的人流量造成了一定影响,所以道路司就决定再派一批记者,让他们搭乘一架新的直升机飞过经贸大厦,整个过程全市直播。 8岁的白想正好目睹了那次直播事故。 一开始,一切正常。 靓丽的女记者一会把镜头对准自己,一会把镜头朝向外面,展示夜色下的城市霓虹,看起来令人炫目神迷。 经贸大厦就像一栋巨影屹立在那里,顶部和中段老老实实的闪烁红灯。 可以说只要不是瞎子,都不可能驾驶飞机往上面撞。 但是意外就是发生了。 直升机突然失去了控制,直播画面开始剧烈震颤以及旋转。 夹杂着女记者的惊声尖叫,整个画面先是充斥大量的雪花点,之后又重新恢复清晰。 所有正在收看直播的人都能辨识出来,那个画面……说明飞机已经撞进了楼体内部。 距离楼顶并不远,他们甚至能看到近处有一只半人高的大警示灯,每隔一段时间就亮一下。 但问题在于,拍摄的画面太清晰了。 有不少人,他们在事后信誓旦旦,和没看直播的人进行讲解。 他们说,那不是警示灯。 他们说他们非常确信-------每当红光亮起,他们看到的都是一枚无比巨大的、足足有半人高的、外泡凸起的生物眼球…........ 此事最终被定性为妖潭作祟。 道路司请来了‘青牙剑圣’周靖安,请他出手斩杀了怪谲,这才让风波平息下来。 只是人心中的恐惧却因为直播事故而难以拔除,时至今日,经贸大厦闹鬼的传说依然在民间流传不息,深远影响了写字楼的经营情况。 白想知道白盛举是什么意思。 经贸大厦撞机案算是她从小到大,亲身经历/目睹过的最严重,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妖潭事件。 白盛举希望用这个例子,让她对这次的下毒事件提高警惕。 也就是说。 他怀疑这次也是妖潭作祟。 “妖潭……” 解除坐姿,白想轻轻抚摸剑鞘。 由于前世尝遍人情冷暖,她处理一些事情确实远比同龄人成熟。 但妖潭,因为前世没经历过,如果白盛举不主动提,她一时半会是想不到的。 白盛举年轻时曾经外出拜师学剑,足迹踏遍几州河山,早已养成了“一遇到什么奇诡事件就假设那是妖潭”的习惯。 这可不是冤枉妖潭。 为什么这样的习惯能延续至今? 因为白盛举…靠着这样的习惯苟了好几次命。 “听爷爷的。” 白想决定了,等此间事了,今晚去外面找旅馆住。 而与此同时,实验室的一楼走廊,一中校长张龙泽正在接打电话。 “对……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靖安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啊………但也请你体量体量我,那毕竟是把督检司给引来了嘛……” “你现在非要我处理,啊……我实话跟你讲我也是没办法的。一中这边只能跟着督检司的意思来,啊……你非要搞的话也不该来找我,你得去问张督监,好不好啦?” “什么?你说什么哟……我这边根本听不清啊~” “应该是雨太大信号干扰了吧?啊……要不我们先这样吧?” “我还是建议你去问张督监,啊……然后我们凑到一起再商量一下~” “那就这样吧?我挂啦啊!” “滴!” 随手掐掉红话筒,张龙泽表情恢复正常。 “校长…… 高峰盯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算你走运。”张龙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有督查管,学校肯定是要秉公处理的,算是给你白捡一个入道苗子。” “那不也算校长的功绩嘛~”高峰脸都笑开花了,凑上去跟在张龙泽身边,形态架势活像个太监。 “老牛的店赔偿好了?” “好了,加起来也没几个钱。” “那些学生呢?” “除了断腿的其他伤的都不重,医药费也谈好了,按剑生武斗的规矩来,大部分都是自己承担 “做的不错。 张龙泽对此非常满意。 “行了,就让周靖安和张道明慢慢谈,你陪我见见那个学生。” “滴滴滴 就在这时,张龙泽的手机又开始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一会,脸色迅速由晴转阴。 感谢书客32260018789、(⊙>9<)。、一塊四個、疯无疯无屑疯无、幻想妙物、了彳無限永遠推L、I.O.P.、八云赤诚、田中豆腐、晓梦羽、辉夜叶、幽昙华、安宁Zzzzz、轶余、书客32260018789、我假的好、毛玉毛玉、雨下听桐、259392、纯爱战神不被牛头、蒙塔山、妲己宝宝?、书客18901177346、Z mmd、祝大家过年好、渚渚、四夕Ov 0、彼岸花畔、慕溟、佐伯湾咸鱼……感谢以上读者的爱心打赏和刀片支持~! 感谢遥川悠、只有17岁的紫、悲惨苦痛太刀?、上善若水水、笑顔老師的大额打赏~! 谢谢老板~! 喵喵!求收藏~!求票票~~! 第九章血骷髅 罗宇是高三(10)班的化学老师,刚满28岁,性格开朗,外形俊秀戴金丝眼镜,在老师和学生间都很受欢迎。 这很合理,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找到他请求解决问题,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肯定会尽量帮忙做好。 这次就是学校临时找他化验东西,他匆忙扒了几口饭就从宿舍赶来,这才知道化验目标是一壶水。 一壶水无论看起来还是闻上去都没有异常。 罗宇没有掉以轻心,他采用了最专业最严谨的检验技术,最终给出一份报告文件,确定水里蕴含一种很是陌生的神经性剧毒。 “真是剧毒?” 他还记得拿报告单的女老师当时表情是多么震惊:“不是泻药?你没搞错?” “我有可能搞错分量,但不可能和泻药混淆。”罗宇很生气,他觉得对方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水平。 然后对方才悄悄告诉他,是学校里有人疑似下毒,有个女学生把泻药投放到了另一个女生的水壶里--就是他台子上摆着的白色水壶。 罗宇听完非常震惊,然后表示了自己的质疑 连他都觉得陌生的神经毒素,这在大虞任何道市内都算管制物品,学生怎么可能轻易搞到? 他觉得自己能理解女老师了,确实,学生之间,怎么看都是泻药符合常理。 “我怎么知道?”女老师急着走,拿着报告单就跑去楼道,嘴里小声嘀咕着:“报告不是你出的吗?” 是啊。 罗宇沉默 报告单是他出的,神经剧毒的结论是他一步一步亲手验证,然后亲眼看着得出来的。 他向来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是很自信的,但毕竟事态诡异,他强忍着腹中饥饿,关上实验室的门,又走了一遍化验流程。 然后,奇迹出现了。 这一次虽然也是剧毒,但剧毒的品种却从神经类变成了分解类。 详细解释:第一次化验出的剧毒可以让人在睡梦中死亡,它只伤害精神,对肉身的伤害非常有限。 但第二次的分解类剧毒,如果报告单上的数据没有出错的话,那则意味着只要有人喝一小口毒水,他全身的肌肉将在十几分钟内被溶解软烂,快速从骨架上脱落下来! 这怎么可能呢…… 罗宇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揉了好几遍才确定数字没错。 怎么可能两遍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呢? 真要是出错了,他也就认了。但哪怕是错,也不可能两次结果差这么多啊? 神经类跳到分解类,后者还需要和血液中的一种酶产生反应,这是绝对不可能在第一次检测中被忽略的,他无法理解第一次怎么没检测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边浏览报告单,一边透过镜片盯着电脑屏幕,罗宇摇头,最终将视线落在白色水壶上面。 半小时后,他挂上电话,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申请了今晚实验室的电力供应。 今晚不回宿舍睡了,非要把这壶水的秘密弄清不可。 脱下白大褂,罗宇打算先去食堂买点吃的。 毕竟还有一整夜的时间留给他使用,先去找点能量补充,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下楼的时候,一名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朝他走来。 “罗老师。女生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化验结果·......?” “嗯?”罗宇看看她,眉头舒展,“你是马老师叫来问情况的?唔……我只能说还得等一会,还不能完全钉死结论。” 女生“哦”了一声,让开路目送罗宇离去。 路上,罗宇不断在脑子里想两份报告单的差异问题。 他之所以对这个事情这么上心,除了职业素养以外,还有就是他联想到了前段时间电视报道的一起凶案。 那是一起群体投毒案,使用的正是一种未被登记的神经毒素,药粉融于白水后几乎无色无味,只要一小口就能致人死亡。 没记错是发生在泽州的案子,一共导致12人死亡。 泽州和齐州上下相邻,此事在齐州也掀起波澜,搞的好多人自来水都不敢喝了,天天跑去超市买桶装水。 罗宇的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一家药企工作,他在一次饭局上偷偷告诉罗宇,泽州当时找了他们公司好多专家,还有其他药企的专家医生去看那个毒素,没有一个能解析出来。 “怎么会解析不出来呢?” 罗宇当时特别不解。 人解不出来,还有各种高精仪器呢。 汇聚了业内如此多的尖端力量,解析个毒素解析不出来,这在他听来不亚于高中生不会用显微镜。 “就是解不出来!” 同学醉了,大着舌头唏嘘说道。 “你呀,是不知道……” “那个东西,它会变呐!” 彼时的罗宇只当同学是喝多胡说。 现在回想,可不就是他手里的这壶水嘛! 他怀疑当时引发两州轰动的那个神秘毒素,就是他现在遭遇的这个。 同学好像提起过,不少公司都针对神秘毒素在招职司大厅挂了悬赏。 谁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报酬,百万起步。 想到悬赏,罗宇心头有几分火热。 当老师,28岁还算年轻,但其实也老大不小了。 家里一直在催他解决人生大事,但他这个专业毕业就是晚,晚进社会意味着少工作少拿钱,手里一直没什么积蓄。 没钱怎么结婚? 一中的工作确实很好,每月工资也算富足,但那是细水长流的生意,没法一口气汇聚起来帮他应急。 他想着反正试一试也没啥成本。 要是真解出来了,名利双收不说,人生大事也能解决啦…… 脑海中想到幸福的画面,罗宇老是忍不住笑。 提着饭菜从食堂回来,一路大雨都浇不灭那团热火。 倒是没再看到那女学生了;是去给马伯岚汇报去了? 正好,省的我再打电话了。 上楼进入实验室走道,罗宇掏出钥匙开门。 中途不断有雨水从雨衣兜帽上滴落下来,淋的手和钥匙都湿漉漉的。 真是晦气…… 他微微蹙眉。 6点的时候才毛毛雨,7点多就下这么大了? 鬼老天,你有本事发洪水得了。 钥匙插入锁孔,一扭一转,罗宇用力把大门拉开。 微微一怔。 因为他赫然看到,有另一个自己正坐在电脑桌前。 也是戴着金丝眼镜,也是他最习惯的坐姿,正扭头朝着这边看来,脸上写满了惊奇诧异。 “你是谁?” 门外的罗宇下意识问道。 “我是你啊?) 门内的罗宇突然笑了。 “你已经死了。” “你不知道吗…..... 罗宇愣了。 拎着的饭菜从半空滑落,裹着空荡荡的雨衣摔在地上。 过了一会。 一只黑猫路过门口,先是低头嗅了嗅饭菜。 再看向室内。 电脑桌前只有一具正在往下流淌肉块的,歪着头的血腥骷髅。 第十章白想的道((求收藏求票票~~) “付叔。” 坐进轿车的副驾驶,周佶对司机叫了一声。 那是个皮肤发黑,头发全白的中年人,看起来身形有些萎缩,笑起来也慈眉善目。 但周佶可不敢小看他,他可是亲眼见过‘付叔’厉害的。 十几个接近铸剑的护卫一拥而上,被‘付叔’用一根细竹子尽数击败……周佶猜测付叔至少也是走完道初三境的高手,而从他几乎不使用剑器来看,付叔甚至可能拥有自己的名剑。 “我不理解……”周佶稍微偏头看向窗外,盯着一中正门口汹涌的人潮。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受人之托教训个人,平白挨了一顿羞辱不说,事情还被他给搞砸了。到最后下毒的屎盆子扣在头顶,周佶真是觉得百口难辨,心气和精神都沉到谷底。 不过那都是十几分钟前的状态。 被那位韩督查严厉呵斥了一顿,又被马伯岚等人教导规劝,周佶都以为接下来肯定是把自己和汤敏带回督检司下狱等待上庭了,结果没成想韩力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带着赵小琴就直接溜了。 马伯岚也接了个电话,周佶注意到马伯岚当时表情非常凝重,接完后马伯岚直接挥手让二人离去,并且特地叮嘱他们不要回宿舍,今晚直接去校外住。 再结合学校直接开启两个大门往外疏散,周佶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可能是学校里另外出了事端。 “你收买的那个女学生呢。 付叔发动了汽车,顺势问他。 “汤敏?我给了她点钱,让她去对面住店去了。” 周佶语气轻松的道。 汤敏是跟他一起出来的,付叔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边上。 这女生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出来时还试图求他带上自己。 但周佶可不乐意,他在这方面分的向来非常清楚。 平时在外面玩一玩可以,但要是给老爹周略知道他敢带这种女孩上车,回家之后铁定是要屁股开花。 “态度错了。”付叔幽幽叹息一声。 “用女人做事是不能单单以利许之的,你要在利益的基础上让人动情才行。” “如果是换赢行来做,他确实也不会让那女孩上车,但一定会给她多得多的钱,分开时还会对她嘘寒问暖,叮嘱她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酒店。 “付叔-----”周佶不耐烦的拉长音调,“别提他了行吗?我知道你在这等我肯定是提前收到风声了,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大概,我已经从道主那听说了。。” 付叔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但并未点燃,只是时不时嘬滤嘴。 “你答应柴家女去警告自盛举,用的泻药,但泻药莫名变成了剧毒,现在因为督检司也被卷了进来,张龙泽明哲保身不敢下场…...我总结的可对?” “太对了!”周佶咬牙,然后瞪眼,“那他们怎么突然一下就不追究了?” “不追究,当然是因为出了更重要的事。”付叔嘿嘿笑了一声,继续道:“你知道泽州那起投毒案吗。 “有点印象……”周佶想了想,“好像是,用的毒素查不出来?” 他觉得好笑。 那么多专家医生堆在一起,对小小的毒素无可奈何。 这岂不是等于高中生不会用显微镜吗? “当然查不出来。”付叔点头,、“因为那就不是毒,是妖潭怪谲。” “......真的?” 周佶愣了下,然后猛地坐直身体。 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他今天遇到的事情如此诡异,会不会也是妖潭作祟? “是妖潭?”他瞪眼问道,“有人驱使妖潭伪造投毒?这是为了嫁祸给我?” “不是一般的妖潭。”付叔又点头,叹息说道,“从张龙泽立刻开始疏散人群来看,影响范围还挺大的。” “之前在泽州的投毒案可能只是为了实验,而现在则是正式动手。” “......为什么??”周佶先是发呆,然后质疑。 “是针对谁?” “谁干的?” “妖仙道?” “正我道?” “金蝉寺?” “还是……玄朝余孽?” “针对的谁不清楚,但应该不是玄朝余孽和金蝉寺。”付叔分析,66“他们眼鼻子能高到天上,都以为自己是名门正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 范围型的妖潭,为了实验甚至不惜滥杀无辜。 周佶稍微打了个冷战,也认可不是这两个势力。 “那就是妖仙道之流的妖道了。”他喃喃说,“没想到现在齐州也有了……” “不管是谁干的,他们都打算嫁祸到青牙头上。” 付叔一边开车一边总结。 “所以你父亲要我开车来接你。” “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前,你就不要再露面了。” ····· 不太对劲。 黑暗中,白想缓缓睁开双眼。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19点30,也就是晚间七点半了。 那位马老师把周佶和汤敏叫走后居然把她晾在这这么久,至今也没人来通知下她能不能走,这个发展不太正常。 哪怕学校不想管她,那位韩力韩督查也该来找她做笔录了。 能同时让学校和督检司两方忽略掉她,白想立刻意识到外面可能是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 她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拉开教室门进入走廊,从栏杆探头往下面看。 大雨倾盆,红、紫、蓝、黄……各种颜色的雨衣雨伞堆砌在一起,挤在楼下发出喧哗,缓缓流动着通过大门。 出事了。 白想终于肯定。 这个时间点疏散学生,爷爷的担忧居然应验了么…… “白想!你怎么还在这!” 马伯岚突然从拐道窜出来,看到白想后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语气陡然又严厉起来:“刚才的广播你没听到?” 白想回头看教室门。 马伯岚跟着往里面看,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学校最老的那批教室,现在早就废弃掉了,广播根本传不过来。 他有些尴尬,伸手想要去拉这个学生。 “那你现在知道了!别在这站着了,赶紧下楼!” “马老师。 白想抬手躲过他,微微蹙眉。 “我能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马伯岚沉默,然后说道:“你那壶水……不是一般的水那么简单。” “源头是实验楼吗。” “是。”马伯岚点头,“有可能是妖潭显形…韩督查和赵督查已经过去维持情况了,还有剑道馆的几位教习……别说那么多了!你跟我走!” “马老师。 白想后退一步,再次躲开他抓来的手。 “我想知道,我的同学,陈静,是否也在实验楼里。” 嗯? 马伯岚愕然。 这么晚还有学生在实验楼? 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但白想记得很清楚,陈静是跟着高峰一起走的,到现在她短信电话都没来一个,不符合她咋呼的个性。 有不小的可能,她是偷偷跟着取走水壶的老师们去实验楼了。 想到这里,白想绕过马伯岚,面朝和实验楼连接的走廊方向。 “白想?” 马伯岚怒吼,此时正好有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将他狰狞的面容短暂映照出来。 “你想干嘛?”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就算真是……韩督查他们也会把陈同学带回来的!” “你听到没有!” “白想!!!!” 他是德育处的老师不假,但他不修剑道,只是凡身。 白想非要走,他管不了她。 轰隆隆…… 白想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过了两条走廊的接口,她原地站定。 裹挟着雷声,狂风把雨滴斜扫进来,淋湿了地面,也浸湿了她的白色卫衣。 “马老师。” 白想侧脸 “我印象中,古代的妖乱远比现代猖獗。很多村落、镇子都因妖谲覆灭。” “那个时候,只要是剑生,只要入了道,所有人但凡听说险情,没有一个不义愤填膺,拔剑赶赴去支援的。” “而现在,一中剑生入道者二十余众。” “我想问问。” “我不会是唯一面朝这个方向的吧。” 这…… 马伯岚瞪眼,哑口无言, “是吗。” 白想闭眼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确实是很明智的选择。” “不过…” 咔嚓! 又一道闪电划过雨幕,照亮剑生睁开的金瞳。 “这不是我想要的道。 感谢:一喝可乐乐一天、天行ya、KITT君、哆来咪·窥屏、我猫呢、左旋的中微子、悲叹荆棘、天意不可违、东海miku酱、书客141519638248、缇鸦、露露缇丝、闪光绿毛虫、黑色刺尾山猫、心本一盏、黑白的羽翼、不知名D泰拉政委、想要一只x 1、仲春荼蘼、白夜稠李、卫宫弱者、试制极光、馒头卡前辈、Reve、镜空蝉……感谢以上读者的爱心打赏和爱心刀片~! 感谢……爱丽大战三百足控的大额打赏### 感谢……爱丽今天是灰色的的万赏支持### 读者们真是富有朝气呢~~~爱丽我可真高兴哦~~~(一^w^)●(十-^w^)●(十^w^)● 第十一章齐州牧 另一边,拿着周佶给的钱,汤敏在马路对面的快捷旅馆开了个房间。 简单用水冲了把脸,她听到走廊传来不少脚步来回落错的动静,不由庆幸自己跟着周佶出来的早。 这个时间点旅馆肯定是有空房的,但一中可是有几千个学生,乍一下都疏散出来,周边的旅店一定会被挤爆。 “也不知道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情·..... 站在窗边看向马路对面,盯着赤龙一中高悬的牌匾,汤敏心里有些不安。 她是从村镇上来的学生,从小没少听妖谲传说。但那些传说没有一个是能引起这么大动静的,她也就没往这方面想,还在担忧自己投毒被抓包会被怎么处置。 周佶已经被接回去了,以他家的关系,就算证据都指向他,督检司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而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她有什么筹码要求周佶一定要保她呢? 孤身一人坐在床上,汤敏终于切实感到后悔和害怕。 她甚至没有一部手机能和同班同学打听消息,唯一和外界联系的渠道是放在钱包里的电话卡,而且余额也已经快见底了。 “算了。 “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在聚会上就没怎么吃,汤敏打电话叫了一份标准晚餐,强迫自己别去多想。 但还是·....... 等待过程中,白发少女手持木剑,踩在周佶脸上质问全场的画面不断在她心头浮现。 “白想……” “柴萱学姐高中状元,考入齐大一飞冲天,她俯视我,我就认了。” “但你区区一个破烂剑道的弟子,在那些人眼里出身比我好不到哪去,你凭什么……凭什么能比我更早入道?” 咬紧牙关,汤敏心里嫉妒的发狂。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开门,是一名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 对方推着一架餐车,巧笑嫣然的对汤敏道:“您的餐到了:不知方便送进去吗?” “不用了。”汤敏看到她的笑容就烦,“把餐盘给我,我自己能拿! “砰!” 从对方手中几乎可以说是将盘子夺走,汤敏用力把门关上。 而在她关门后,美女服务员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真想吃了她……” “不过看在她帮忙投放‘神离'日的份上,暂且不和她过多计较。” 听着附近落错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服务员咧嘴,唇齿之间微微张大 这个时候如果凑近仔细看,就会发现在她表面那排洁白平整的牙齿后面还隐藏有另一幅牙齿。 另一幅,尖锐如同鲨鱼的牙齿。 [我是让你找地方观察大门的,不是让你去打猎的。] 耳机里传来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 [速度点,你可是外面唯一的岗哨!] “知道了知道了……” 服务员嘴里嘀咕着,推着餐车又往前走,敲开了尽头房间的门。 “您的餐到了~” 她尽力展示明媚的笑容。 “不知方便给您送进去吗?” 这次的房客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先是盯着服务员的脸看了看,然后又看向她腿上包裹的黑丝裤袜。 “进来吧。” 推推眼镜,他拉开门,在服务员进门后迅速把门关上。 但没过几秒,门内就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你是什么东西?” “别过来……唔- 然后又是一阵低沉的“嘎吱嘎吱”的动静传来,有点类似于人在吃肉的时候咀嚼骨头。 “总算舒服了~” “不过中年男人的肉有股臭味。” “能选的话,还是想吃孩子的肉啊……” 伸手从嘴里扯出一只占满血的布片,服务员浑身猩红的来到窗边,探头看向马路对面。 “敖临。” [我在。] “目前还没有那些牌照的车子过来,你们还要再等一等。 男人沉吟,继续说道:[杨兴刚才跟我汇报了,学校里面一切顺利。] [妖潭已经在扩散了,妖气围住了整栋大楼,相连的路段、食堂那边也有波及,基本不可能突围出去。] “过程和计划的有点偏差,但好在他们拖堂了。” 服务员笑的越发灿烂了,“真好奇,他们看到方家贵女那凄惨的尸体时会是什么反应。” [不用操心那么多。] 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顿。 [我们只是来拿玉凰剑的。] “然后嫁祸给青牙剑道。”服务员眯眼,“......方孝淳真的会相信吗?” [周靖安觊觎玉凰剑都快三十年了,当初玉凰剑出土,他就尝试过半路截道。] 男人声音中透出笑意,以及某种强烈的自信。 [而且他和玉明剑道的人本就不对付,也有勾结正我道的黑历史。] [谁让方孝淳那么爱女儿呢……] [这是明策,应该够他们折腾一段时间。] .... 与此同时,白想已经在马伯岚陪同下来到实验楼外面。 驻足仰望,整栋楼都被一层淡淡的雾瘴包裹了起来。有不少雨伞都顾不上打的老师和安保们正在外围安放警戒线。 无人交谈,只听到雨幕哗哗冲刷地面。 脚步声传来,白想转头,看到一个精瘦挺拔、颧骨高耸的中年男人正在高峰陪同下朝自己走来。 “校长。”马伯岚对男人点头,、,“我把白想给带来了。” “嗯。”张龙泽发出一声鼻音,抬眼仔细盯着白想,眼神之犀利,仿佛要把她的形象表情刻到自己眼里一样。 白想不说话,任由他看。 “韩督查已经带人进去了。” 看了一会,张龙泽点头,叹息一声。 “剑生入道者二十余众,在没有紧急征兆的情况下,仅有一人仗剑来援… “我知道各有各的苦衷,但还是,心里滋味不太好受……” “扯远了。”他表情一正,对着白想露出笑容。 “白老哥的为人我向来佩服,他教出的弟子,果然也有侠道风范。” “张校长很缺人手。” 白想看着他。 “是因为妖潭的危害不一般吗。” “我也不瞒着了。”张龙泽摇头,“妖潭不会无缘无故被调包投到学校里来,这背后是有人策划,他们很有可能是想要谋害一名学生。” “实验楼的学生?” 几位老师听的具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实验班的学生吗?” 一中一个年级有10个班,但在10个班外还有一个实验班,教学进度完全独立。 这个班就和剑生武道没关系了,走的是文理竞赛的路子,平时上课的地点也不在教学楼,而是藏在实验楼里。 这么复杂? 白想皱眉 她向来是谋而后动。 妖潭的克星是剑道意志,是人体内景中觉醒的心相。 她的心相明显异于常人,再加上有韩力赵小琴两名正印督查顶在前面,她才觉得有所把握。 但如果背后还有人策划…… 很难说,除了妖潭外是否还要面对其他危险。 “是什么人知道吗。”马伯岚问 张龙泽摇头。 “有多少人呢?” 还是摇头。 “这都不知道?你就敢让韩督查他们进去了?”马伯岚觉得自己要疯,“不是应该先报警等更多人到吗?” 他不理解,这也要不了十几分钟吧? “因为情况比较紧急。 张龙泽语气越发低沉。 “那个学生叫方文雅。 “她父亲的名字,是方孝淳。” 这一下,所有听众都哑然了。 包括白想。 因为她也是有印象的,这个名字曾多次出现在新闻里。 方孝淳,字显章,乃大虞京州玉京道人。 此人在两年多前千里迢迢从玉京至齐云。 承天受印。 任齐州牧。 第十二章实验楼内(求收藏求票票~) 穿上从剑道馆搬运来的黑色防刺服,白想尝试着舒展身体。 防刺服的样式和卫衣差不多,也有兜帽,摸起来类似那种防水布料。 穿上后觉得行动无碍,白想这就准备动身。 是的,思索一番,她依然决定进实验楼看看。 一方面是得到确切情报,陈静正是在实验楼失踪的学生之一。 另一方面,如果能顺带救下方家贵女,神鸣剑道目前面临的一些困境,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风险和收益是呈正比的。 有人帮忙打头阵,这要是她还畏缩不前,那她这一世还练什么剑? “等等!” 张龙泽在后面叫住她。 白想回头,却瞥见高峰一路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黑布布条。 张龙泽拿过布条,把布剥开,露出一柄藏在鞘中的二尺短剑。 “此剑名为‘定波’,算不得名剑,但却是我刚来一中时受赠的礼物。” 张龙泽将短剑递来。 “你要做的事太危险,非要去的话,带上这个。 白想低头看向此剑。 青黑色的护手,连着剑镗,剑首雕刻有醒狮图纹。 剑鞘也是青黑色,宽约4厘米,长约60厘米,整体散发出一种古朴气息。 她接过剑,感觉比云纹木剑要沉重许多。 拔出剑刃,确认剑体是开了锋的,白想收剑回鞘,将其倒插在防刺服背后专门纳剑的卡扣上,对张龙泽等人点了点头,迈步走入前方的雨幕。 “为数不多能做的了。” 看着她就这样走进实验楼大厅,张龙泽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电话都打了。”马伯岚走到他身边进行汇报,“有不少人……知道内情后都改了说法。” “配上督检司那边来人,最起码能有五十个入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张龙泽重重哼了一声。 “那方孝淳最恨趋炎附势之徒,若非如此,他又岂会让女儿隐瞒身份在赤龙就读?” “校长……”高峰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你为什么……” “出事后有人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那女孩的身份。”张龙泽黑着脸,“这个方显章啊·......” “现在只能希望他女儿身边也有人保护,加上韩督查还有白想他们,能拖延到支援赶来。” “否则要是出了事情,整个赤龙道,甚至整个齐州,恐怕都得翻一翻身了…” 另一边,实验室的一楼大厅,白想背着‘定波剑’,手持自己的云纹木剑,正在一边打量一楼的情况一边回想校方提供给她的妖潭情报。 张龙泽无疑是最先收到噩耗的人,根据他的描述,妖潭最先影响的是负责化验毒水的老师,名叫罗宇。 实验楼一共七层,罗宇被发现的时候是在四楼的化学实验室里。 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而且死状非常凄惨,乃是全身皮肉仿佛溶解一般脱落下来,只剩一具血腥骷髅坐在桌前。 但诡异的是,在此之前有不止一个目击者提供信息,说看到罗宇身穿雨衣去食堂购物。 罗宇身死的现场,那个实验室的门口恰好也有一件雨衣落在地上,而且旁边有三个饭盒,饭菜散落的到处都是。 “在那之后,所有说见过罗宇的人,包括食堂给他打菜的员工,这些人里有超过一半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也就是,莫名其妙的被发现变成血腥骷髅躺在路边,但同时被雨水淋湿的若干衣服-——又出现在附近别的的地方。” 妖潭表现出诡异且强烈的传播特性。 这就是为什么,一中要迅速果决的疏散人群。 爷爷当初说了三个可能,并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妖潭作祟。他肯定没想到三个猜测能中两个。 一中,还真藏了一个重要人物。 -边思衬,白想一边靠墙根坐下。 她一直在谨慎观察四周,同时快速脱了鞋袜,用力拧干净袜里的水,又把鞋子里的水分控干。 鞋底是防滑的。 关键时刻,她不希望自己的脚在鞋子里打滑。 “如果不是我穿越过来,原身将安静的死在单间寝室里,消息也就不会传递出去。” “这样等方文雅晚上回宿舍,整栋宿舍楼恐怕早已化作鬼蜮。” “即使原身发现问题,时间也是在中午和下午。水壶必然是第一时间被送来化验,方文雅那时正在这上课,大概率还是难逃一劫。” “想的真周到……” “不惜把这么多人卷进来,就只为了杀一个人。” “应该是冲着州牧,或者干脆就是冲着天家去的。” 尝试梳理事件脉络,白想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当心卷入了一起……针对大虞官宦的斗争里去了。 暂时不想那么多。 重新穿上拧干的棉袜,白想穿鞋走了两步,看向一楼大厅的中间电梯。 与此同时,实验楼的六楼,另一侧楼道,正有加起来十几个人,在排头两名黑衣督查带领下跌跌撞撞的逃窜进走廊。 “快快!” 韩力一只手握紧电锏,一只手扒拉在门板上,小声招呼所有人快点,督促他们躲进一间空教室里。 直到最后一人想要进来,韩力却瞥见他宽大的外套下面是两条光腿。 “你!” 他横过电锏将此人拦住,严肃命令道:“把外套敞开。” “韩督查?” 那人是一名白净男生,闻言发出颤抖的声音:“你拦我在外面想做什么?那些东西要追上来了……快点!放我进去!!” 但回应他的却是挥舞的电锏。 这种可以伸缩拉长、并且放出电流的武器对妖潭怪谲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对人又不足以致命,韩力很干脆的做起了实验。 “啊 男生腰部被电锏捣中,口中发出一道凄厉哀嚎,整个面容在电流刺激下陡然变得透明起来,竟然一下子把整个身体都蒸发掉了。 “鬼东西!” -看空荡荡的外套从半空飘落,韩力面色又是一变。 什么时候被吃掉的? 这妖潭……简直神出鬼没无处不在!? “快出来!!!” 再次招呼教室里的人从前门出来,韩力让他们跑到斜对面的又一间空教室,自己也躲进去把门锁死。 “呼……呼……” 汗水淋漓,他大口喘息着,身体靠在金属门上,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啪嗒! 啪嗒! 啪嗒! 不一会儿,远方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些磕碰怪响。 哐当! 这是碰撞声,听动静应该是那玩意撞开了刚才那间教室的门。 它应该是在教室里搜寻了一会,没有发现,又啪嗒啪嗒的踱步出来,顺着来路下楼去了。 呼 确定对方不在这一层了,韩力才敢大口喘气。 然后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向搭档赵小琴,着重盯着她凄惨的左肩。 那里是空的。 断面的血肉交错不齐,剑道馆的李教习给她做紧急包扎,赵小琴疼的脸色煞白。 “韩督查…… 一名双马尾女生颤巍巍的凑近过来,正是陈静。 “那个东西……走了吗?” “暂时吧。”韩力轻声道,似乎害怕说大声了会把脏东西引来。 他看看陈静,又看看疲惫躺下的逃难学生们,嗓音沙哑。 “但如果不找到那东西的弱点,光靠我们是出不去的……” “韩警督。” 又有声音从旁边传来。 韩力看过去,却是一个有着柔顺黑长直发,佩戴黑边眼镜的女生。 “方小姐……” 面对她,韩力可不敢像面对陈静那么放松。 因为她就是方文雅。 方孝淳,方州牧藏在赤龙的女儿。 “韩警督。”方文雅推了推黑边眼镜,陈恳说道,“你和赵警督、李教习愿意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救我,我不胜感激。” “但是这样下去无异是坐以待毙。 “我的想法是,韩警督曾多次直面过它们,对它们的了解比我们更深。 “而想法这东西总是人越多越丰富的,如果韩警督是在苦恼无从下手,不如将对它们的认知描述出来,大家共同探讨如何。” 感谢:女儿天下第一、账户已封禁、月亮上有什么呢、呀呀呀呀、超合金乌帕、心灵驱动、宵閣u、骑士姬不死于触手、忆淀时分、森D女夭精、Ah vhn、魔法少女在上、序曲、蕾米治疗爱丽脚气、被染黑的白、KFC在逃汉堡……感谢以上读者们的爱心打赏和刀片~! 感谢:鲤樂崩坏、骑士姬不死于触手、笑顔老师……的大额打赏~! 感谢:突然激动的患者……的万赏~! 感谢:被染黑的白……的万赏~! 谢谢老板~! 喵喵~!求收藏~!求票票~! 第十三章妖潭之理 她说的也对。 韩力想了想,说道::“目前能确定的,是妖潭能悄无声息的把人吃掉,让那个人穿戴原来的衣物混在队伍里,外表几乎看不出异常。” “几乎么?”方文雅皱眉。 “唯一辨识的方法是,被吃掉的人,身上的衣物并不完整。”韩力补充道。 “比如刚才那人……他原本穿的应该是长裤,被夺舍后却没穿裤子,只用外套盖住下身,这种只要多注意观察就能分辨。” “还有……”赵小琴在旁边咬牙开口,,“这个妖潭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种……无形的就是会夺舍吃人的,有形的则是以血骷髅的外相游荡活动,它们行动迅捷能躲子弹,而且力大无穷,普通手段无法应对·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看向自己左边的肩膀。 如此严重可怕的伤势,就是被一只血骷髅伸手抓住整条臂膀,硬生生从她肩膀上撕扯掉的。 她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督查,但她好歹也是养神七段的修为,力量、反应力都远超常人。 血骷髅的力量能大到她无法反抗的程度,这种妖潭在她的人生经历中还没遇到过。 “还有!”李教习也做出补充,J9“如果是没有入道的人,甚至不能直视它们!”99 他看向教室里所剩不多的十几个学生,神色也是有些悲悯。 “廉狄……孔盛……他们都是因为没有心相,直接看了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夺舍吃了…… “有形和无形,有形的行动迅捷力大无穷,无形的不能直视,且互相之间似乎有感应联系,暂不确定是否是听觉……” 陈静苦着脸,帮忙总结妖潭的特点,方文雅在旁边越听脸色越白。 妖潭基本上都是有原理和弱点的。 只要堪破了‘妖潭之理’,有些时候,就连常人都可以从妖灾当中存活下来。 而如果再施以合适的针对手段,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甚至有可能击破妖潭。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在诸多道家学派和观点里,都认为妖潭之所以都具备原理和弱点,正是顺应了天道演化。 有些妖潭是致幻的,只要闭上眼睛不去看,依靠肢体碰撞就能走出范围。 有些妖潭则是不能恐惧发声,只要喉咙里因为恐惧发出了一丁点声音,妖潭就会瞬间扑上来把人杀死。 这方面的案例,方文雅从小就阅读过不少。因此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集合每个人的力量思索妖潭有什么弱点,最起码的也要搞明白,它到底是怎么从一壶水往外扩散开的。 但是,这个妖潭未免也生的太复杂了! 弱点……无形类的会害怕电? 不清楚,暂时待定。 但有形类的血骷髅那就完全没法对付!养神九段的韩力手持标准警械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这要怎么去针对呢? 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只能防止自己被无形类的妖潭夺舍吃掉。 真想这样摸出去? 他们并不是没尝试过,但这样还是会被血骷髅发现。 两次遭遇血骷髅,第一次死了八名学生,第二次死了四名学生,外加赵小琴被撕掉左臂。 根本就想不到任何规律啊…… 天道所谓的遁去的一,到底体现在哪里呢·..... 方文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要如何破局。 而其实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会有人大费周章的针对自己。 冲父亲去的? 自己不是剑生,一直隐瞒身份在这边念书,身上也没有携带什么特别厉害的宝物护道,怎么看都是想通过针对自己来找父亲的麻烦。 那我就更加不能死了 方文雅呼吸略微急促起来。 如果策划者的目标是通过杀死她来诱使父亲方孝淳做些什么,那她就一定不能出事。 只要她活着就是最好的还击。 只要她活着,那些人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只是,妖潭…… 绕回现实,方文雅又有些丧气。 志愿许的好是没有用的,现实里的问题解决不了,什么志愿都没有用。 就在她皱眉苦思的时候,忽然,她感觉教室内的氛围有些不对。 说了集合所有人的想法一起探讨,但响应的居然只有这么点人,学生更是只有陈同学一个。 仔细看去,实验班仅存的那些同学,他们看向自己的眼光略带闪烁,面对目光都扭开了头。 啊…… 方文雅愣了。 确实,我忽略了同学们的心理情况…… 生死关头,贵女的头衔可没那么好使。 知道了是因为我才卷入妖灾,肯定也会有怨言吧…....... 另一边,白想放弃了搭乘电梯,选择走楼梯上去四楼。 楼道里场景非常吓人,台阶和地板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渍。有些是类似骸骨的脚印留下来的,有些则是肢体压在地上拖拽出来的。 部分血渍浓厚的地方还堆砌有一些人体残骸,几乎每三层台阶就能看到撕扯下来的衣物碎片。 血腥气浓烈,常人在这里怕是根本待不下去,闻上几下就要狂吐。 白想却没有任何异样,只见她走走停停,时不时蹲下检查残骸和布料,期间没发出任何动静。 来到三楼中间平台的时候,她目光一凝,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看到角落里躺着一条断臂。 断臂和一具通体猩红的骷髅残骸躺在一起。白想走过去,用木剑把断臂拨弄过来,盯紧断臂上包裹的黑色布料,再看看其纤细的手指,确定这条臂膀应该是属于赵小琴的。 赵小琴是否称职另当别论,但她作为正印督查,剑道修为至少也达到了养神七段。 而她和韩力的组合很明显是后者做主导,韩力更年长,修持剑道的时间更多,很可能是养神九段,甚至十段圆满。 这样的组合,又是持有对妖潭有克制作用的警械,居然落到被生撕手臂的下场刀...... 白想眯眼,将‘毒水妖潭’的威胁预期又提高了一级。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气氛变化,猛地抬头看向台阶上端,正瞥见有一个穿自衬衫、披散头发的自净女孩在看自己 衣服…… 白想目光落到那件白衬衫上,确认除了这件衣服以外,女孩身上可能没有其他衣物。 就算她还有内衣好了,这种穿着也不合常理。 她目视女孩,余光却偏向了角落里的血腥骷髅。 刚才确实看到有很多血脚印,像是骸骨脚掌踩出来的·......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女孩看起来非常激动,一边说话一边转头张望,对白想招手:“快跟我来……那些怪物可能就在楼上!” 白想身形顿了下,说了声“好”,这就跨步走上台阶。 随着距离拉近,她逐渐感觉到内景的异样。 那是内景中的心相种子,平常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现在越是靠近女孩,种子就越是散发出一种大日炙烤的灼烧痛感。 不算重,却让她有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仿佛身体里的某种防御机制被自发唤醒了,已经在对危机做出抵御。 “快来!” 距离女孩只有一步之遥,对方焦急的伸出手臂。 “抓住我!我带你躲起来!” 但回应她的却是一道白芒。 白想根本不搭理她,先用连鞘的木剑自然架开那只手,右手抓住‘定波剑’’将其抽出,划出一道雪白劈练,狠狠砍进她的额头! “噗嗤!” 定波剑虽短,但剑刃相较一般剑器更宽,剑体重量分毫不差,女孩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切剖开来,剑刃一路切到脖子根,发出一声清脆爆响! 但是,红白飞溅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这一剑砍完,白想忽觉后续力道落在了空处。 再定睛一看,眼前只有一件白衬衫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哪里还有女孩的人影? 如此诡异恐怖的场景,那她刚才看到的是谁? 本能的,白想转身,盯紧躺在下方平台角落里的血腥骷髅。 仔细观察,这骷髅腿上还套着一条残破长裤。 而旁边被撕烂的诸多布料里,好像唯独缺了上身的配衣。 咔咔…. 血腥骷髅晃动着身体,在白想注视中站了起来,用两个黑漆漆的眼眶和她对视。 这样。 白想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面,又想了想学校提供的罗宇情报。 她差不多知道,妖潭的原理是什么了。 ....... 第十四章揭开面纱(求收藏求票票~) 血骷髅蹒跚朝白想走来,白想右手握紧定波剑,左手握持木剑往下一顿,任由剑鞘因此脱落。 当啷~! 剑鞘顺着台阶滚落下去,也就是在同时,白想动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杀人以及杀怪谲,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做,但在她看来战斗不外乎是把握时机。 只要血骷髅的骨头是来自人体,只要那骨头硬不过定波剑,那她相信,自己并不是毫无机会。 血骷髅明显是被她冲来的姿态给吸引了,两只挂着碎肉血浆的骷髅手臂抬举起来,想要格挡劈落的剑刃。 但就在此时,木剑剑鞘正好滚落到它的脚下,它抬步上楼的动作因此而被绊了一下,整个肩膀猛地一沉,格挡姿态瞬间散开。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咬紧牙关:自想几乎把全身的气力都凝聚起来。 先是从支撑腿转化到腰肢,再通过扭动腰肢带动臂膀抡圆,体能、势能……主观客观的条件在这一刻全部汇聚到定波剑上,瞄准血骷髅暴露出来的白骨脑壳狠狠切入! “噗嗤!” 剑刃入骨! 很干脆的,血骷髅的脑袋被这一剑深深切入,伴随白想手腕的用力转动,它的脑壳瞬间炸裂开来,蕴藏其中的红白浆液在空中爆散! 但白想没有放松警惕。 砍完这一剑,她放松的另一条腿猛地踹出,正正印在血骷髅的胸前肋骨上,将它从半路台阶上踹飞出去,哗啦一下撞在墙上。 蓬! 这一撞,血骷髅直接被撞散架了。 白想一路盯紧它飞行的轨迹,看到那颗残破的骷髅头咕噜噜的滚到一边,牙齿张合着,头顶切开的颅骨缝隙里快速流淌出一滩血浆。 随着血浆越流越多,骷髅头牙齿的张合频率也在下降。 最终一切归于寂静,骷髅再也动不了了。 “呼……” 白想稍微放松肌肉,走下去用木剑捅进骷髅颅骨,将里面残存的一点大脑组织搅了个稀烂。 看来我没猜错,‘毒水妖潭’’的运行原理是‘分出另一个自我' 她暗中思衬。 比如罗宇,很多人看到他身穿雨衣去食堂打菜,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被污染了,那些人看到的并非完整的罗宇,而是罗宇在妖潭影响下分出的‘精神体’o 精神体'需要至少一件来自肉身的衣物来锚定意志,维持‘依然还是自己'的概念。如果不戳穿的话其表现应该和平常无异,就好像刚才自己遭遇的女孩。 而肉身,因为缺失了‘精神体'的缘故,血肉器官会逐渐脱离身体骨架,从原本的正常人变成血骷髅,瘫痪失去行动能力。 引起血骷髅暴走的条件应该是杀死‘精神体’’ 不……严格来说那不叫杀死,而是打散。 被打散的‘精神体'会瞬间逃回瘫痪的血骷髅中,再次启动它,瞄准‘杀死它的凶手’追撵而来,尝试将‘凶手’撕成碎片。 而‘精神体'在正常维持的情况下又具备一定的污染特性,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遭遇罗宇的人里有超过半成都诡异暴毙。 这就是‘毒水妖潭’,运行和杀人的机制原理! “血骷髅不弱,若非占据地型便利,以及它刚刚启动还比较迟缓,我的表现未必能比赵小琴好。” 白想习惯性的总结战斗经过,认为这些妖谲确实是相当危险。 认不出‘精神体’,或者即使认出了却不打散精神体’,,就会被污染,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精神和肉体就分开了。 而打散了呢?则会激活血骷髅追撵复仇。 这东西的战斗力不需质疑,从赵小琴留下的断臂就能判断一一 那么,如何解决这东西呢? 明白了妖潭之理,白想便拥有了脱身的能力。 只要发现疑似‘精神体’的目标就远离,尽量不要招惹已经被激活启动的血骷髅,即使遇到了也避战躲避,如此,从这里出去是没问题的。 但她却是来救人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连弱点也一起找到,彻底将子‘‘毒水妖潭’从世上除去。 弱点…… 白想脑中想起罗宇,左右看了看,快速上楼,小心翼翼的往化学实验室走。 走廊灯是开着的,她一路仔细盯着地面,通过那些杂乱血污辨认残留下来的泥水脚印。 前方就是化学实验室。 白想停步,看到实验室的大门敞开着,一件黑色雨衣躺在门口,旁边还有洒落的饭菜。 看向室内,一只血骷髅歪着头坐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暴走的迹象。 没有犹豫,趁着走廊现在是安全的,白想用木剑挑开那件雨衣,露出下面的一双棕色皮鞋。 皮鞋的鞋头是正对着室内的,白想默默在脑海中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觉得罗宇应该是·......精神体’和‘肉体本’在这里互相打了个照面。 同时的死亡? “精神体’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直接消散湮灭? 换句话说,只要引导大楼内游荡的‘精神体'长’见到自己的勺肉体,让它们认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妖谲是不是就能破解? 也不一定要见面。 思索一番,白想认定‘精神体'在妖谲双身中占主导地位。 只要让‘精神体’认识到这一点,它的威胁可能就不存在了。 通通通! 突然,一阵脚步声逃窜过来,走道尽头钻出一个脸色通红的矮胖男生,只穿着一条长裤,赤脚在地板上快速奔跑。 看到白想和她手中的剑,他双眼一亮,立即冲到她面前稳住身形,先是下意识的推了下鼻梁,然后满怀希冀的问:“你是专门来救人的吗?” 白想皱眉,内景中又有了被炎炎大日炙烤的感觉。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男生,而是先朝门内桌台扫了一眼。 没有看到她的水壶。 这样…… 微微眯眼,她这才叹息一声,对男生道:是的。” “但我不是来救你的。” “因为你其实,已经死了。” “你你说什么?” 男生先是难以置信,双眼死死盯着白想的表情,面容狰狞如同厉鬼。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是在诅咒我吗?” “我绝不接受!这不可能!!!” “那么你的眼镜呢。”白想平静和男生对视,.,“你应该是戴眼镜的吧,现在你的眼镜不见了,你是否能看得清呢·...... 男生愣了。 他下意识又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但鼻梁上却空无一物。 “我的眼镜……” “是啊,我为什么看得清呢?” 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白想,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整个人呼的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一条裤子掉在地上。 “你居然真的破解了‘神离'?” 紧随其后,一个惊诧嗓音从旁边传来。 白想回头,看到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白皙男孩靠在斜对面的金属门上,瞪大双眼盯着自己。 男孩身穿黑色上衣和黑色短裤,生的很是俊秀,一头漆黑碎发懒洋洋的垂散下来,皮肤细腻,唇红齿白, 但真正让白想瞩目的,还是他竖在头顶的两只猫耳、垂落在身后的蜷曲尾巴。 以及,挂在他腰间的,白色水壶。 “你不是赤龙督检司派来的人吧?” 男孩咧嘴,对白想露出一个很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自我介绍下,我叫杨兴~” “这位智慧和美丽并存的姐姐,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妖仙道呢?” 感谢:一息、沈默閱讀、, 是水水、首席巫师、GATITO、想和爱丽一起姓爱、藝、haruna樣、杂鱼作者爱丽、书客591259895426、Sss in……的爱心刀片和打赏~! 其中两位取有动听ID的同学可以携真实QQ找群主领取神秘大奖,等你们哦(一^w^)●(十^w^)●(十^w^)● 第十五章定波斩妖 ‘道’字的尾音还没落下,男孩便化作一道黑影,呈之字形朝白想冲来。 白想早有准备,丝毫没有为话语分神,左手持云纹木剑护住周身,右手从身后拔出定波剑,挥剑朝向敌人横扫。 “锵 黑影速度极快,白想刚把剑刃拦截到位,握持剑柄的右手便感觉有一股大力震荡传来,交击竟然传出金铁之音。 “挡住了?” 黑影后跳,显出男孩‘杨兴’的身形。他上半身低低趴伏下来,双手五指突出尖白利爪,很是诧异的瞪着白想,舔舔嘴唇::“哦……那我倒真想邀请你了……” “咳咳!”咳嗽一声,‘杨兴'正经道:“别看现在大街上那么多人安居乐业,实际上只是大虞天家在粉饰太平。” “玄朝后人、金蝉寺、正我道……这九州暗地里早就烽烟遍地,荒野中不知有多少妖国蠢蠢欲动。” “这正是‘人理失正则妖仙道兴’!这位姐姐,你现在走的路反正已经失了气象~何不加入我妖仙伟业,同求大道?” 白想盯着他的眼睛:“南坪路,经贸大厦的那起事件,是否也是妖仙道做的。” “咦?” 杨兴’惊讶了,“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姐姐也记得?” “让我想想~”他转动眼珠,“当时应该是王狩在当齐州牧吧?” “他在代州杀了不少我们的人,以为能躲到后方享福……但天底下怎可能有这种好事情呢?那次事件只是对他的小小警告罢了~!” 白想睫毛微微颤动:“那王狩后面的下场如何。” “下场?”男孩笑了,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他的两个女儿,他的妻子,还有他最最爱护的老母亲,都被当着他的面开膛破肚,吃掉了哦……” 话音未落,定波剑就垂直劈来,男孩发出“哇~~~呜!”一声类似猫兽的嚎叫,身形敏捷的躲过斩击。 “哎哎!真是不经逗呢!”重新站稳,他再次露出那种灿烂的笑容,“我确实很想拉姐姐入伙呢~!因为姐姐的眼睛很好看,和我的同类非常像呢~! “咦咦…..... 微微皱眉,他却是发现站在对面的白发少女,那手上的架势有些奇怪。 除了那把讨厌的铁剑,她居然还握持着另一把三尺木剑,而且……正在缓缓往回收剑? 我应该没有被扫到才对…… 正奇怪呢,‘杨兴’却感到腿侧传来一阵湿意。 一低头,却是不时有清水从白色水壶中潺潺流出——水壶不知何时被硬物从外面敲了个洞。 “啊……你的目标是‘神离’...... ‘杨兴’笑着抬起头来,“真是聪明又狡猾的漂亮姐姐……” “你让我没法,交差了呢~!!!” “哇~~~~呜!!!” 口中再次发出兽吼,‘杨兴’身体猛地膨胀起来,一头黑发蔓延至尾椎,眼球外突形似蚊蝇,嘴角蔓延到耳蜗前端,满口利齿…下。.....竟是瞬息变成了一头裹着黑毛的狰狞妖兽 “吼!!!”妖兽蹬地,引起砖石碎裂的同时朝着白想飞扑过来,速度明显比人型更快! 白想屏息,侧身躲开第一下,心相调控发出指令,双眼四周的肌肉群瞬间绷紧,勉强捕捉到妖兽的残影,伸手把剑递了过去。 是‘递’,而非任何其他动作。 她想的清楚,自己凭力量是无法和妖兽做对抗的,只有利用妖兽本身的速度,用剑器做威胁,逼迫它躲避剑锋之利。 “吼!!!” 几次跳扑都发现被剑锋隐隐瞄准眉心,妖兽怒吼,再次飞扑,伸爪拍向锋利剑刃。 却不料白想居然不闪不避,身形反而瞬间欺近。其左手握持在木剑中间,斜斜顶向拍来的肉垫,右手挥剑朝前突刺,剑锋直指妖兽右眼。 她不要命吗? 妖兽满脑子都是震惊和不解。 这样她最多刺瞎我一只眼睛,她整个上身都会被我咬掉的啊 想归想,妖兽可不愿这样交换。它立马收了架势侧身荡开,拼着被定波剑在小腹处划出一道口子,躲开了白想的追击刺剑。 “好快的反应!” 落地后,妖兽口中发出人言,只是嗓音相较人型低沉了许多。 “养神圆满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反应,但你的力量又明显太弱…” “真奇怪,你到底是谁?” 白想微微喘息着,并不打算回答对方。 忽然,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低下头,身上依然是黑色防刺服,配套的黑裤子以及白鞋俱在。 但她的袜子却消失了。 就像是她本来就没穿袜子一样…….而且她手中的双剑,不知何时已经只剩右手的‘定波’? 猛地回头,她竟看到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身穿白色卫衣,黑色紧身裤,脚上只有袜子的自己站在后面,手持木剑,眼神呆滞,仿佛失了魂魄的提线人偶。 妖潭? 目光下移,白想看到在‘人偶’脚边躺着一只白色水壶,看情景里面剩余的毒水是有部分泼洒到了‘人偶’身上。 “哈哈哈!” 妖兽发出尖锐的笑声。 “算计‘神离’!便让你死在‘神离’之下!” “只是可惜了这漂亮的眼睛……” “也许我该在你溶解之前把它挖掉?既作为我的私人收藏,又能拿去给他们交差……” 但是,我并不觉得我已经死了。 神魂离体,白想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状态。 “白想?今天感觉怎么样?” “白想,今天还是能坚持啊…...... “白想你真是邪了门了?按理来说你应该已经感觉不到手和脚了,但你居然还能强行撑着自己下床?” “你这个情况是不简单…虽然你说了你是怎么进行那种冥想训练的,但其他病人根本办不到啊。” “不如这样吧,你协助医院对你进行观察治疗,后面的费用我们继续协商?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一段段过往的、前世的回忆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犹如走马灯疯狂跳跃上演。 目睹旧景,看着主治医师那惊奇的表情,白想细细品味体会,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和肉身之间紧密的联系。 原来,后面那几年确实属于医学奇迹。 那具身体早就废了。 之所以看着勉强能动,完全是靠我的‘思想’而已…… 忽略‘分魂’,妖兽悠然走到‘人偶’”身前,凑近脑袋,想要仔细欣赏那对金黄眼瞳。 就在这时!它忽然生出一种致命警兆! 它想后退!想要躲闪!但剑锋却比它速度更快!却是‘人偶’猛地从虚空中拽出定波剑来,手臂一扬,直直将短剑从它口中刺入! “噗嗤!” 锐利的锋尖从妖兽头顶穿透出来,中止了它的一切反应。 滴答……滴答… 滚烫兽血混着脑浆,也混杂着白想自己的血,从她手臂上流淌下来。 用力太猛,妖兽的牙齿也划破了防刺服,在她右臂上划出一道血口。 但她却丝毫不显痛苦,妖异黄瞳中罕见泛起一片波澜。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呵……” “原来如此。” 第十六章格局打开 伴随刺耳的刹车声,桃朔华一身漆黑仿古劲装打扮,身背一只狭长木匣,也不顾外面雨还没停,急匆匆的跨步朝一中大门走去。 大门早已拉起长长警戒线,外围还有督查警巡视看守。见她过来纷纷将手按在腰部,分了几个人上前作势盘问。 “让开!”桃朔华懒得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伸手亮出一枚令牌。 令牌呈古铜色,中间雕刻有凸出来的醒狮纹样,纹样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不同形状的镂空孔洞,孔洞下方则能看出内部镶嵌有一块青白色玉盘。 看清令牌的督查脸色一变——四方醒狮铜镶玉,来者竟是州治府人? 当即不敢继续阻拦,乖乖让开放桃朔华进去。 桃朔华面色没有丝毫放松,就连佩剑都感受到她焦躁的情绪,不断在匣中发出震动声响。 “真是倒霉……消息怎么会走漏呢???” 一边深入一中校园,桃朔华一边恨恨咬牙。 “就不该听姑奶奶的,真的就走开一次就出事了! 夜色深了,又有教学楼遮挡外界灯光,大半个校园里都黑漆漆的。 桃朔华是真的心虚,她摸摸嘴唇再摸摸肚子,嘴里仿佛还能回味……步行街路边摊上麻辣小章鱼的Q弹和味道。 但一转眼这一切都烟消云散,都被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所取代,被他凶戾的视线威逼过来。 “希望没事……希望没事…..” 嘴里滔滔不绝祈祷念经,桃朔华摸向此时校园内灯光警戒最为充足的地方,不想在警戒线外竟被拦了下来。 “州治府办事!”桃朔华再次出示令牌,“还不让开!” 但这次的督查好像不太一样。 看上去身形更高大些,而且一个个身上都有股独特的气质,听到威胁也纹丝不动,只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打量。 桃朔华差点都想开匣拔剑了,却听闻前面传来一个冷冽男声。 “这不是桃从事吗?” 人群分开,露出站在前方的张龙泽等师长校官,以及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一个白净长衫中年人——质询便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张道明….”桃朔华眯眼盯着白净中年,“你在这正好!我问你,我家小姐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桃从事糊涂了。”白净中年—-也就是张道明咧嘴冷笑,“方大人既然派你来为贵女护道,那这个问题该我问你。” “你看看~”他转而朝向张龙泽等人,拍着袖子,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 “我甚至连桃从事身在赤龙这回事都不知道呢~我又怎么敢说,我知道方贵女现在是死是活呢……?” “张道明!”桃朔华被戳中最在意最害怕的点,二话不说直接暴怒。 “哗啦”一声,她背负的木匣四分五裂,一柄闪烁红光的精铁长剑瞬间飞出被她握持在手。 “大胆!” 黑衣督查们齐声怒喝,一群人拔电锏的拔电,举枪的举枪,所有矛头全部朝着桃朔华瞄准,气氛变得僵硬起来。 嗤嗤嗤…… 桃朔华举剑,狭长剑锋遥遥指向张道明,隐约能看到剑锋外侧虚虚喷吐着淡红光焰,且光焰还在不断滋长衍生,犹如一团粉红能量包裹住剑身,勾勒出一根树枝模样。 之前还能安稳落在桃朔华身上的雨滴,此时距离她周身一厘便开始蒸发,在她周身营造出一片氤氲雾气。 “好了好了……” 伴随声响,从桃朔华身后又走来一拨人,为首的是一鹤发老者,在身旁黑脸正装壮汉的衬托下打起了圆场。 “都是为同样的目的来的,谁都不希望贵女出事,你看这这……何必让下人看笑话呢?” “徐守望。 桃朔华对老者还是很尊敬的,看到后面的阵仗便收起长剑,消去了剑刃上的粉红异象。 “还有黄都尉。”又对黑脸壮汉点了点头,壮汉也点头算作回礼。 这下真是人齐了…… 桃朔华面上不表,实则心里发苦。 那鹤发老者名叫‘徐哲’,乃是赤龙道道路司司‘守望'!,管辖道市及下属村镇的最高官宦。 而旁边的壮汉名叫‘黄迁’,乃赤龙军‘都尉’,赤龙本地最大的武官。 再加上后面那个……督检司‘督监’,‘张道明’,整个赤龙道最核心的权力圈层几乎都到齐了,可想而知消息传递的是有多迅速,引起的反响又有多大。 徐大人甚至只比我晚来一两分钟…… 一想到这个事实桃朔华就汗流浃背,她不敢想要是方文雅真的有什么好歹,主人怪罪下来她却回答说她当时在步行街吃小章鱼…… 卧槽,我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方孝淳可不会管是谁让她出去玩的,桃朔华心直接凉了半截,便再受不了站在这傻等。 她不懂——这么多人堵在楼下是什么意思? 你们倒是进去啊? 去救人啊? “桃从事。张道明看出她的急躁,也不便再阴阳她了,轻声说道:“稳住心相……你就没发现妖气已经消散了吗?” 嗯? 桃朔华一怔,抬头看向实验楼,发现确实……完全看不出妖气缭绕的样子。 “解决了?”她不由追问,,“人呢?还在里面?” “张督监刚刚已经派人进去过了。”张龙泽终于逮到说话机会,站在旁边小声念道,,“应该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我问你了么?” 桃朔华瞪眼,张龙泽嘴角抽搐一下,当即闭嘴,不再说话。 桃朔华也知道,今天之所以出这个事情,自己要抗下大半罪责。 想着学校里都是查过根底的学生,不可能出什么情况,再加上方文雅又不希望她住校陪读引人注目,她才住在外面,只是以姨母的名义每天和方文雅见几次面。 今天本来是要进去接方文雅出来吃饭的,但不知怎么搞的实验班拖堂,方文雅在手机里督促她先自己去吃,这才被那些妖道钻了空子。 如果方文雅真出事情,她桃朔华首当其冲是逃不掉。 但连带着徐哲、张道明、黄迁……这一大群人也要跟着担责!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张道明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看? 所以张道明对她有怨气,她能理解。 但你张龙泽……学校校长! 你就这么轻易让人把妖潭送进来了? 张道明对她有怨气,她对张龙泽也有怨气! “出来了!” 旁边有人突然大叫。 “来了!真出来了!” 这一下可把大家注意力都引走了,一群人转头看向实验楼的台阶大门,正瞥见一群穿黑色防刺服的督查警蜂拥出来。 他们有些是背人,有些是抱人,有些是用担架抬人,基本上是好几个人拱卫一名学生伤员,其中正有一名戴眼镜的文静女生。 文雅! 看到女生,桃朔华就像从地府飞升仙界,,一颗心都活了过来。 但是渐渐的,桃朔华、张道明……这些人都眯起了眼。 因为救援队伍里还有一个“主角”。 那是一名同样身穿防刺服的白发女孩,她身形高挑,面容沉静,身负一把剑镗剑柄都被鲜血染红的短剑,手持另一柄剑生木剑,正在警员们的簇拥中朝这里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出来的时候,雨正好停了。 云层荡开,一抹月光洒落下来,照亮女孩秀丽的脸,以及那双独特的黄瞳。 不自觉吸引到全场目光,白想没有丝毫羞怯 她径直走到张龙泽身前,先将剑生木剑插入后背的另一处卡扣,再把‘‘定波剑’连鞘拔出,双手托举递了出去。 “白想…” 张龙泽语气颤抖起来,“你这是……” “妖谲已毙。 白想余光瞥见其余众人,真诚看向张龙泽。 “多谢张校长,借剑之情。” 感谢:爱丽大战兽人大军、安宁zzZ、书客241667028044、书客591700316383、珍惜、哀陨、拉普拉斯翻车鱼、OMO*、忘123、浮生玄黄天帝、书客44630777760、拉苏缇蒲、蕾蒂西亚、拯救之风、爱吃酸菜鱼、Saki ya、书客32260018789、日渐崩坏的情绪一白学型、我踏马IP莱娜……以上读者的爱心刀片和打赏~! 感谢:爱丽踩爆八百足控、鲤樂崩坏、爱丽榨干4w兽人的大额打赏~! 感谢:惩罚雌小鬼爱丽的万赏~! 感谢:爱丽今天是灰色的白银宝箱~! 谢谢老板(十^w^)● 另外对昨天鸽更新脚辩一下:主要是正好周五签约错过了周五更新的试水推,所以想着更太多可能会导致少推荐位提前上架什么的,就想着前面节奏放缓一点。 毕竟现在是在果奔嘛~而且只休息了十几天就开新书也很累的~包容下包容下~ 本爱丽可是写了差不多1500w字了~三本300w,一本500w,全部完结,上本探案集全勤奖半年奖从开书吃到完结一次没落,节操肯定是有保证的~! 第十七章调虎离山 马路对面的‘赤龙道立第三医院'’,先前被白想殴打,跑来检查身体的学生目瞪口呆的看到一大群医护蜂拥出去,又领着一大群黑衣人蜂拥进来。 “这次,白同学,真的多谢你了。 做完检查,方文雅在桃朔华的陪同下来到白想的病房,专门过来向她道谢。 说实在话,今晚的遭遇有点太玄奇了。 深陷妖乱,本以为难以逃出生天,所有人绞尽脑汁思索不出如何破敌,这个时候却有一个白头发的女生敲开了门,神色平静的对他们说——没事了,妖潭已经被解决了。 甚至不只是妖潭而已。 身为贵女,方文雅能听到所有的内幕消息。她很清楚,这次的敌人妖仙道,他们不仅仅是投放了妖潭,还派了一名正式成员在旁看守。 妖仙道的正式成员,听桃朔华说,那是已经能做到‘妖气染身’,至少也要有铸剑境的修为才能正面对抗。 而这名女生……她的名字叫‘白想'? 他们都说她的修为仅仅只有养神一段,那她是如何做到这种壮举的呢? 盯着躺在病床上,右手已经包扎好绷带,正在享受陈静投喂苹果待遇的白想,方文雅心里满是对她的好奇。 陈静就不像她那样想得太多。 这个脸蛋婴儿肥的双马尾女孩,看到白想后第一时间扑到她怀里又哭又笑,心里只有对上天的感激。 陈静觉得一定是上天,是传说中的天道在庇佑自己。专门算出她有这一难,特地把白想安排给她当同桌的。 想儿姐太厉害了! 想儿姐最好了! 想儿姐就是剑仙在世!仙子下凡! 想儿姐是我……永远的神! 白想正在给白盛举发短信汇报今晚的战果,面对方桃二人只是简单抬起头来做了个示意。 “不必客气。 “说起来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之所以进去,主要还是为了救我的同学。” “论迹不论心!”桃朔华反倒因此看白想更顺眼了,“哪怕你确实只是为了救你的朋友,你也确实帮到了文雅,帮到了可能遇难的所有人!”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她一拍胸脯,6“我刚才看到张明道他们给你存了手机号?来来,也存下我的!” “桃姨啊….”方文雅看的哭笑不得。 桃朔华看着二十出头,但那不过是她驻颜有术,真实年龄都四十三了。 你这个辈分,和白想以‘朋友’相交,那我回头该如何待她? 若尊礼法,我岂不是也得喊白同学‘白姨’不可! 桃朔华可不管方文雅有什么意见,她只知道自己这波算死里逃生,白想不光是方文雅的救命恩人,也更是她桃朔华的救命恩人! “我呢,在天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目睹白想存了自己报出的手机号,桃朔华又跟进说道。 “你的天赋很不错,如果你不仅仅想在齐州发展,可以考虑去南方略州。” “漢天那里,还有略经那里,只要你肯来,我都可以做主给你个名额!” 漢天,应该是取自成语‘天炽地',而大虞敢以此为名号的,只有‘天剑道’。 天剑道乃九大之一,略经大学更是略州最好的高校,等同齐大在齐州的地位。 陈静听的微微瞪眼,原来这个疯疯癫癫的阿姨出身也很厉害! 随口给出这样的承诺,那绝对不是一般的高层,甚至可能和天道主沾亲带故? “谢谢。”白想礼貌道谢。 “不过我应该不会去略州。” “为什么?”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几人都愣住了。 白想……她听不出来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邀请-不是说要你通过大考剑试再决定去不去略州,而是直接给你免试的啊! 你不需要大考,不需要剑试,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点头去略州,你就能直接保送入学,甚至拜入九大之一的天剑道啊! 这样的机会,几人能拒绝? “因为我有必须要去齐大的理由。 白想看了眼放在床头的云纹木剑。 “抱歉了,此事恐怕不便多说。” 什么理由值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桃朔华张嘴欲言,被方文雅拉住,凑到角落商议起来。 白想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的按着手机按钮,继续编辑那封短信。 陈静一开始还坚持喂她,但随着苹果被白想吃完,手头暂时又没事情做,累坏了的女孩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方文雅和桃朔华商议完毕——其实就是打定主意暗地里调查此中内情——-她又坐到旁边的床上,对自想道:“你知道……你今晚存的那几个号码,它们的分量有多重吗?” 白想放下手机,“我知道的。 张道明等人位高权重,尽管对白想心存感激,但也不便放下身段,,一个个都给她私人号码。 只有张道明给的是私人号码,他着重感谢了白想,感谢她救了韩力和赵小琴,而其他人都是给的从卫号码,让她以后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联系。 但是已经不得了了。 想想那都是什么人的从卫。 可以这样讲——从今晚起,在赤龙道,这座道市之内,白想已经拥有了特殊的地位。 只要她别做那些大奸大恶的事,不投靠妖道,不背叛天家,老老实实练剑武考……她这个人,她身后家庭的后半辈子,基本上是不用她自己瞎操心了。 “但这是你应得的。” 方文雅很是认真的看向她的眼睛。 “妖仙道……大虞妖道的一支。” “这些人自称‘从新法,灭旧法'’,妖言惑众了好一批人,在九州境内到处流窜,每到一地必然造下浩大杀孽。” “文雅已知晓你被周佶投毒一事。 “如果没有你,文雅今日必死。” “文雅不怕死,但却担忧那些妖道利用文雅的死大做文章,在齐州掀起妖乱之火。” “所以,不光为文雅,更为诸多齐州百姓,姐姐还请受文雅这一礼。 她身穿现代风格的俏丽长裙,却弯曲膝盖,面对白想行了个古礼。 白想全程盯着她看,在听她说妖仙道过往行事作风的时候,稍微把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 桃朔华注意到她神态有恙,“有什么不对?” “妖仙道……” 白想顿了顿。 “妖仙道行事都是有目的的。” “当然。”桃朔华瞪眼,“他们可是凶残得很!” “那这次针对你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白想问道。 “只为了嫁祸给青牙剑道?” 咦? 方桃二人又是一怔,细细想来也去确实是这么回事。 如此大费周章,躲开搜查把妖潭投放到学校里去。 若说是为了杀方文雅吧,但明明都有正式成员在一边监视,可以让其直接动手杀人的,为什么,非要让妖潭慢慢扩散? 就只为了嫁祸给青牙剑道? 思及此处,桃朔华不知怎的,却想起了今晚看到赤龙高层汇聚一堂的罕见场面。 不好! 她面色一变,当即掏出手机拨打起来。 “喂?是我……我是桃朔华……” “我想知道-什么?怎会如此!?” 躲到窗帘后面嘀咕一阵,桃朔华黑着脸走回床边,对方文雅和白想说道:“今晚之计是调虎离山。” “全都盯着这边的时候,供奉在隆华寺的玉凰剑…被盗走了。” 第十八章夜下漩涡(求收藏求票票~) 隆华寺以南,山野之间,正有一道黑影快速跳跃潜行。 一直奔行出好几里地,黑影躲进一棵榆树的阴影,在耳朵上按了一下。 “我是敖临。” “东西到手,准备撤了。” [效率不错嘛~!] 另一边传来几道欢呼。 [比预想中的还要快,真的一个守卫都没有吗?] “原来应该是黄迁亲自在这里镇守。”敖临嘴角扯出笑容,“但,这些人总是分不清什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我这边打算绕一圈再回去,笙歌和杨兴呢,汇报情况!” [我这里是没问题啦~在他们聚到一起后我就直接溜了~] 这是服务员的魅惑嗓音。 [但是杨兴……他一直没和我联系,我还以为是我这边频道有干扰,结果连你那边也没声音吗?] “多半是出事了。”敖临脸上的笑容消失。 按照计划,杨兴根本不需要下场,只要驱使妖潭'神离'制造混乱,把包括方家贵女在内的那群人全部杀死就可以走了。 ‘神离’是很复杂的妖潭,再加上有初窥‘染身’的杨兴在旁护持,不到铸剑,不可能迅速摆平那里的麻烦。 这么简单却偏偏出问题,敖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杨兴很可能是遇害了。 那可是吕护法的弟弟啊…··.... 心头微沉,敖临不禁有些犹豫,要不要回一中附近探查一番。 突然!他心生警兆!抬头看向头顶月光,瞥见一人站在枝头上端,以月色为背景,身后背负一把长剑。 “谁?” 快速后退,他终于看清来人轮廓。却是一名道袍老者,其面庞消瘦颧骨凸出,留着拖到胸口的白眉和胡须,眼窝深陷,双眼却如炬火亮的吓人。 “周靖安!” 敖临咬牙,““......你早知道我们的目标是隆华寺?” “染身境的大妖。。” 道人在上端俯视敖临,“我就说你们为何要把黄迁调走,原来是盯上了治疗华安的秘宝。” “你们不是要嫁祸给老夫吗。”他悠然眯眼,“把宝物留下,我放你走。” 骗鬼去吧! 敖临咬牙,全身毛孔突然一齐扩大,从中释放出大股浓郁而又腥臭的体液。 体液迎风便燃,霎时卷起滔天黑火。那敖临又张嘴一吐卷起狂风,裹着漫天黑炎朝道人烧去。 “黑涎毒火?” 道人发出一声轻笑,不慌不忙拔出剑来,将其竖在身前闭上双眼。 “牙王。” 长剑亮起幽幽青光,一条蜿蜒青蛇自青光中幻化而出,一眨眼功夫便大了百倍,对着黑火张开血口,将火阵尽数吞吸了进去。 “牙风。” 道人再次捏了个剑诀,长剑挥洒,道道青光在半空中凝聚化作实体,类似一根根巨大而又尖锐的毒牙,落在地上爆炸开来。 轰轰轰轰! 大地震动,犹如受到导弹轰击,尘土飞扬中一道人影被抛飞出来,正是敖临。 勉强站定,敖临用余光观察四周,骇然发现这一片山林几乎已被夷为平地。 到处都是毒牙爆炸轰出的深坑,更恐怖的是深坑中还飘出淡淡的青色雾气。 “青牙龙蟒….”敖临瞪着上方道人,眼中透露出强烈不甘。 自己都如此狼狈了,对方还立在枝头一步未动。 差距太大。 不可力敌。 “你既然认识青牙龙蟒,那也该知道其毒性之烈。”道人颔首,轻抚胡须,“把宝物给我,我可以让你少些痛苦。” “青牙龙蟒本是我仙国部将,却被你们强行奴役!”敖临恨声,“你们自受上天唾弃,不甘心接受血食的命运,却将苦难转嫁出去!这就是你们鼓吹的人道天理?” “弱肉强食,自是天理……” 道人眯眼,随后像是察觉到什么,身形在枝头一阵模糊,瞬间挪移至敖临身前。 噗嗤! 敖临全身皮肉炸开,爆出大片黑色粘液,粘液如之前一样遇风便燃,被道人挥手一把拍散。 “跑了?” 看向空无一人的旷野,道人终于微微动容。 “能解青牙之毒,而且如此迅速,难不成是……玉凰剑?” “周靖安!!!” 天边传来一道厉喝。 人还没看到,一柄宽刃战剑便从夜空垂直砸下,朝着道人当头刺来! “哼!” 道人挥剑,扫出道道青色光牙,在半空中和战剑叮叮当当碰撞上百次,这才勉强化去其砸落的力道,将剑震开插在旁边。 “呼啦”一下,战剑旁突然多出一黑脸壮汉,他拔出剑就要继续进攻,头顶却响起一道呼喊:“都尉且慢!” 二人抬头,却是赤龙道守望徐哲,鹤发童颜,乘着一柄一尺短剑,颤巍巍的从远方飘来。 “都尉且慢!” 勉强落了地,徐哲先是喘息几声,继续上前拦住壮汉:“此事应该和他无关!” “妖潭不是他孙子投的?”壮汉怒问,“现在他本人更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和他无关!” “都尉!”徐哲劝诫,““正是因为他出现在这里,我才肯定和他无关!” “莽夫。”道人轻蔑斜视壮汉,、,“老夫若真想谋取你们的东西,又岂会被你们在这里截到。 “周靖安!”这可把壮汉又气到了,还是徐哲居中屡屡调和,场中气氛才平静下来。 “......是妖仙道做的!” 徐哲说道,“很明显,州治府有内奸出卖消息,一方面谋害方家贵女吸引我等注意,一方面又派人突袭隆华寺,偷走了玉明借予华安法师疗伤的宝物。” “周道主。”他看向道人,,“投毒的事,确实和贵道有所牵扯,即使道内不究,方显章来了也要找你。 “不知你看……” “周佶明日会去督检司一趟。” 沉默一会,道人开口。 “此事是妖道嫁祸于他,请徐守望为周佶做主。” 总算是松口了…… 徐哲心里舒了口气,应付一番,和壮汉一起目送道人离去。 “就这么便宜他?” 壮汉‘黄迁’还有些不服。 “方显章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自会有人找青牙麻烦,何须我们做出头鸟。” 徐哲摇头,劝黄迁不要意气用事。 “玉凰剑失窃,方贵女遇险,今晚之害同时牵连到那么多人,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小心行事。 黄迁算了算,发现确实。 华安法师、青牙剑道、玉明剑道、州治府、妖仙道……还没算桃朔华背后的大天剑道。 这么多人物、势力,他一个小小的都尉,贸然出头,很可能不知不觉人就没了。 “那个女孩是白盛举当年收的养女?” 黄迁发问,再次认识到那个名为白想的女学生是帮了多大的忙。 “算不上养女吧,毕竟年岁差了太多。” 徐哲想了想,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传闻。 “好像这孩子的单名‘想’,就是华安法师为她取的。” 感谢:Si flor、忘123、舔狗不得房子、夜新、摩擦摩擦摩擦、白玉楼观葉、新人旧酷、金银金、z hq 4768、忆淀时分、天意不可违、书客61758198519、师清漪ovo、惩罚雌小鬼爱丽、祝大家过年好……的爱心刀片和打赏~! 喵喵!不投票的都是杂鱼(~杂鱼~ 第十九章天赋心相 三院病房,方文雅已经被桃朔华带走。 一方面是妖仙道作乱的余波要她去关注,另一方面,方文雅可是刚遇险不久,她也不放心一直把人放在外面。 来往的人潮都已经离去,病房熄了灯,只剩白想和陈静在此休息。 陈静一个人躺在旁边病床上,已经睡着。 白想则是还在坚持。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她依然强打精神,阅读着白盛举给她回复的短信。 短信不长,基于她交代的事情不够全面,白盛举肯定又打电话联系了张龙泽,确定所有来龙去脉后才回复的她。 “让我好好休息,而且明天会让二叔来接我?” 看着短信,白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形象。 二叔,白连州。 如果不算白盛举自己,也不算白想这个新冒头的,那么白连州可以说是白家近三代最为杰出的剑道弟子。 白盛举不方便动弹的时候,就是白连州主持神鸣道场,他也被视为下一代的道主备选,在道场弟子中很受尊敬。 白想对他的印象和了解都不太多,只记得白连州不喜说话,为人木讷,比原身性格都要内向。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内向。 每次年会,白家诸人团聚一堂。白连州但凡一看到她,都会木着脸,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强行塞到她的手里。 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钱币,总之每次隔一段时间看到她了,她总会被白连州强行塞点礼物。 尤其这个过程白连州全程也是不说话的,突出一个僵硬,突出一个我想待你好,但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个妙人。 嘴角翘起,白想对这位二叔感觉不坏。 她也不意外为什么白盛举会找人来接她回家,因为今晚和张龙泽聊的时候她已经得知,一中接下来恐怕要放一段时间的假。 毕竟这次妖乱太严重了。即使不看上层影响,所有内情都隐而不宣,老百姓也能看到“45”这个死亡数字。 人都是在学校里死的,尸体一个个还都那么凄惨。 不出意外的话,张龙泽接下来要经历一段难熬的时间。 他得摆平那些蔓延的怒火,给社会舆论一个交代,而这至少要耗费1-2周,一中放的假也不可以少于这个期限。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尤其感激白想。 正如桃朔华迁怒他,这么大的事,他这个校长是难辞其咎的。哪怕方家贵女最终确定是平安无事,他很可能也要被道里重罚,被摘掉官职都有可能。 但他借了白想‘定波剑’。 白想硬是凭借此剑在实验楼破妖潭、斩妖谲。结束后还当着赤龙道几乎所有高层的面将剑递还给他,点名感谢他借剑之恩。 这可真是……大大给他长了脸了! 从张龙泽当面说话的神态以及语气来看,白想估计他在行政方面依然是要吃挂落的。但他无疑是在徐哲、张道明等人的心中拿了不少人情分,吃的挂落也会在将来给他再补回去。 甚至有可能……在方孝淳的授意下更进一步。 他又怎么可能不感激白想。 “一口气拉了这么多人情,神鸣剑道将来和青牙系,甚至和贲灵剑道对上,应该也不至于落入孤立的境地。” 白想可不是平白拒绝的桃朔华。 她拒绝,是因为她将来想要更多。 “而且有些事,总要自己做来才算畅快。” 放下手机,拿起云纹木剑细细抚摸,白想右手紧紧握持住剑柄。 喧哗散去,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握紧木剑,她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确实是以全新的姿态在世间活着。 今日种种犹如梦中云烟,冲突、妖乱、和妖兽的厮杀,生死一刻……这一切都在白想脑中翻滚浮现。 ‘杨兴’死的确实冤枉。 换了任何一个入道剑生,面对杨兴,面对他洒下的残破妖潭,恐怕都只有精神离体,被‘秒杀’的份。 但白想。 她的精神不同寻常。 回忆往事,她在电光火石之间确认到她前世的身体在后续几年早就废了。 之所以还能勉强动弹,帮她完成上厕所这种最低限度的生活自理,帮她保留最后的尊严,完全是因为她坚持冥想,导致她的‘思想'出现了异变。 何为冥想? 冥想,指的即是冥想训练。 跑步、游泳、跳高、健身。 将所有的运动过程,包括最细微的细节都在脑中勾勒出来,一次次,不间断的幻想自己沉浸其中,以达到补充训练的效果 前世白想被确诊绝症,绝望之余苦恼身心不听使唤,而每日的坚持锻炼又远不能满足她的期许,她便在网上查了冥想训练的一些概念,多年贯彻坚持了下来。 一开始,她构思的还比较吃力,经常因为用脑过度而疲惫睡着。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做冥想训练越发轻松。甚至已经不满足于跑步游泳这种“基础运动”,还通过观看网上的视频和文字资料,自学在冥想中构筑登山、蹦极、冲浪等压榨身体的极限运动。 我的精神、意志、思想、神魂……可能都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异变。 白想思忖。 它们变异了,把我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自知的‘异能者’,让我能像电影里的‘奇异博士’一样,用‘心'的力量控制残废的肉体。 然后,随着我前世肉身的死亡,这份变异过的精神又被拉扯到这具肉身里来,而且依然维持了其变异的特性。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大虞剑道体系内如鱼得水,穿越就直接入道,-入道就突飞猛进的真正原因……而不是单纯只靠意志强大。 这是命运和苦难所赋予的,我独有的特异功能。 轻轻吐气。 白想在黑暗中闭上双眼,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夹杂解脱、欣慰等多种情绪的释怀笑容。 思想干涉现实,神魂离体不灭。 独一份的恩宠。 如何利用这异能呢? 如何利用这独特的天赋迅速变强? 兴奋之余,有些念头亦在蠢蠢欲动。 不过白想确实是太累了。 翻身躺下,怀中紧紧抱着木剑,她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十章白家姐妹(求收藏求票票~) 第二天,来给白想换药的护士有些吃惊。 她手臂上的口子并不算深,但怎么也要几天时间才能结痂掉疤,不想今早拆了绷带居然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完全不像是昨天夜里刚划破的。 “可能是我血小板好。”白想面不改色的安慰护士。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哦……”护士一边记录一边继续通知她:“你现在的情况基本是不需要再住院了,但有人给你开了一个月的期限,你可以选择就这样住完,也可以选择先出院,剩余时间都存起来。 因为这是特护病房。 仪器、陪护一应俱全,住一天的费用估计要烧掉一般家庭一周的工资。 “我办理出院。”白想自然是选后一种。 她不喜欢医院,觉得多待半天都是折磨。 “那么档案会录入招职司。”护士告知她,“等你成年后打了身份卡可以拿来划卡,在那之前你想提取时间的话就得先去招职司打印证明。” “谢谢,我知道了。” 护士离开后,陈静的家人又赶到了。 可怜的陈静,惊魂一夜后难得不用早起上课,正在旁边赖床呢,就被爸妈从被窝里拖出来抱头痛哭。 然后她逐渐也意识到-喔,原来我真的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这些亲人,情绪也开始控制不住,跟着父母亲人一起痛哭。 白想早已换完了衣服,需要手持的行李只有云纹木剑,就坐在旁边默默的看,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直到陈静伸手指了这个方向,又对父母说了什么,白想便被这对城市白领打扮的夫妇给包围了。 “真要谢谢你!谢谢你白同学!”陈母抓着白想握剑的手,一边动情表达一边抹泪。 “我们平时工作太忙,导致平日里静静只能住校,上次见这孩子还是她和我闹情绪不想上补习班,我是真不知道……不知道如果这次她出事了,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大恩不言谢。” 陈父的表达就克制多了,这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白想。 “我知白同学今后成就不可限量,可能不在乎这些东西,但这是我们能展示的一切。” “还请收下吧,今后无论白同学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保证,能帮的忙我一定尽力!” 白想接过名片,细细浏览上面内容。 陈知恩……青云制药有限责任公司研发部副经理? 应景的名字,白想也没太客气,当着陈家人的面把名片塞进裤子口袋。 这干脆的作态,让陈父陈母非常满意。发现她要走还多次挽留说要请客吃饭,被白想推脱后才带着陈静和她道别。 “这个女孩不一般。” 站在特护病房门口,陈知恩看着那抹白色在拐角消失,很是感慨的念叨起来。 “一般人能冲到险地去救人?”陈母戳了他一下,又问:“你是请了假才过来的吧?” “是啊……”陈知恩一边摸着女儿的脑袋一边叹气,,“项目关键阶段,这下要被扣工资喽…… 另一边,白想在医院前台结算了时间,基本上也就是自由身了。 托大虞是封建王朝的福,她不需要担心三院门口围着大批记者。直接出了大门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街道风景。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白盛举说这个点她二叔会过来接她。 由于早高峰已过,除了三院这边依然还有人堆积排队外,行道和马路上都有些冷清。 再看对面,赤龙一中的牌匾下依然是层层封锁的警戒线。道路两边每隔十米就有一名督查站岗,明显还是处于戒严状态。 排队的人群见此情况也在议论猜测,浑然不知当事人之一就站在身旁。 张龙泽说投毒这件事会给我一个交代……也不知道那只妖兽的尸体会被怎么处理。 白想抬头看了看天。 还有桃朔华说的‘玉凰剑’不知道是怎样的宝物。 “姐! 台阶下传来清脆呼唤。 这是比陈静还要像鸟雀的嗓音,尤其多出一份灵性,拉出的尾音还缭绕一下,哪怕白想不认为这是喊的自己,她还是下意识朝着那边扭头。 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样式看着略显老旧,副驾驶的车窗已经摇了下来,一个留着披肩短发的女孩正把大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来,对着这边用力招手。 “姐 “快来姐!我们和二叔来接你啦!” 白想再三确认,对方就是冲自己喊的,这才在周围目光下靠近轿车,伸手去拉后面的车门。 但是,门自己开了。 一个黑长直发的女孩正好把手臂缩了回去,显然就是她帮开的车门。 拉门上车,还没仔细确认下情况呢,车子就起步上了道路。 “座位后面是礼物。” 驾驶座传来一个冷冰冰的低沉嗓音。 来了。 白想看向前面,盯着二叔白连州的古铜侧脸。 白连州相貌不差。 传言他年轻时有不少女孩倒追,但他却是痴心剑道的人物,一直以来无人能逼他放下剑道组建家庭。 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一反常态,选了追求者中条件最好的,一个名叫‘沈学澜’的女子。白家便是因为这场婚姻而有了转运司的关系-沈学澜的父亲‘‘沈新’是在转运司工作。 白连州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冰山面瘫脸,基本看不出他的喜怒。 但白想总觉得,他日子过的并不开心。 “礼物?什么礼物?” 前座的少女呼啦一下探出脑袋,嘴里还不忘埋怨白连州:“就说二叔偏心吧?每次找姐姐都要给她好东西!我们却不是次次都有!” 正在开车的白连州回了一句::“想要找你妈去给你买。” “没意思!” 他都这么讲了,少女嘴角一撇缩了回去。 白想还是没说话,但心里着实有些无语。 白连州这回应乍一看没啥,但深入理解的话,意思就是“你有妈妈而白想没有,所以别老在这方面和白想比”。 这不是专门揭人伤疤呢吗? 还好我不是真的小孩。 白想确定了,白连州是真的不善表达。 至于前后坐着的两个少女,则是大叔‘白关山’和大叔母‘‘朱颖’所生的女儿。 前座留及肩发、声似黄鹂、活泼好动的叫‘白乐莹’,是妹妹。 后座,之前帮白想开车门,在她坐进来后却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黑长直女孩叫‘白竹清’,是姐姐。 当然,这两人都得管自己叫姐姐。 尽管她们和白想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乐莹!” 白竹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见妹妹胡闹立即出声呵斥。 然后飞快朝白想这边瞥了一眼,咬紧嘴唇:“跟你说了不要提这个……还不快给想儿姐道歉!” “哼!” 白乐莹在座位上扭了几下,然后才不情愿的低低念道:“对…对不起嘛 “乐莹不是有意的,想儿姐不要放在心上。” 白竹清又看了白想一眼,然后主动起身,去帮白想拿后座的礼盒。 她动作太快,白想阻止都来不及,索性坐在座位上看她拿东西,顺带梳理关于两个女孩的记忆。 这两个人,白竹清是17岁出头,白乐莹比白竹清晚出生近两年,现年15。 姐妹相貌都很出众,但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白竹清知书达理举止优雅如大家闺秀,白乐莹却刁蛮淘气惹是生非。 小时候,白乐莹没少欺负近龄弟子,白家经常因此被家长上门告状。 三人年纪没差多少,可以说是共同长大的。白想记忆中曾和两个妹妹结伴出行,结果白乐莹不当心招惹了一群流浪狗,情况危急的时候还是白想手持木棍赶到,生生打跑了流浪狗群。 就是因为这个,白乐莹从小对旁人屡屡口无遮拦,对白想却千依百顺。 就是初中之后在一起少了,感情上生分了,加上青春期叛逆期,每次见面总有些别扭。 而白竹清嘛…… 女孩拿起礼盒要递给白想,正逢白想也在想心事,顺势拿住接了过来。 过程中,二人手指不免交错碰撞了一下。 白想自是没什么不妥。 但她莫名其妙的发现,白竹清的脸变红了。 感谢:镜辕绛雪、彼弥、蓬莱的魔女、安诺伦斯、读作智障写作⑨、百合控萝莉万岁、梦醒、时分、雾樾、沐雨如鸢、捞不到的96酱、知道你急但先别急、halo末末、銀銀銀、(」‘口°) 」、輪回之終末、猫H叔、一般路过花花人……感谢以上读者们的爱心支持~! 赫赫~ 不想当杂鱼就要好好收藏投票票哦~ 第二十一章神鸣道场 白竹清只是脸红一下,神态很快恢复正常。 白想也没多注意,她更多还是关注手里的礼盒,好奇白连州在里面装的什么。 从小到大,这位不善表达的二叔有时候给糖有时候给钱,都是一些直白的礼物。像这样慎重其事的拿盒子装着,这在白想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 礼盒外面包着一层旧报纸,这倒是符合白连州风格的‘装饰’。白想把报纸拆开露出内里真容,还没看清上面写的一行小篆呢,早已探头偷看的白乐莹就惊呼出声。 “哇!这是“明玉霜'’?” “二叔未免太偏心了!” 明玉霜? 白想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在电视广告里经常听到这个名词。 明玉霜,乃是明玉公司旗下研发的一款明星产品。 明玉公司是一家研制入道药物、养神补品、美容产品的保健品公司。明玉霜在他们家诸多产品中之所以名气巨大,除了特别适合养神阶段的剑生使用以外,还因它能‘消疤除痕,帮皮肤美白' 一个标准套礼盒足有十二支‘明玉霜’膏药,再怎么浪费都足够养神阶段对皮肉打磨。 这盒子可真心价值不菲,白连州这次算是大出血了。 “别叫了。”这位黑俊二叔冷冷说道,“这是给想儿的入道礼。” “你和竹清想要也行,等什么时候你俩入道了,我也给买。 原来是这样。 白想心中有些好笑。 果然是一贯的‘剑痴’人设,平时白家诸多后生节庆过生日,白连州都没这样表示过,但自己一入道,他好像是特别高兴。 “姐入道了?”白乐莹大惊,“怎么这么快?暑假前不是还说没希望吗?” “剑禅入道和意志有关。”白想淡淡道,“有些道理想透彻了,入道也就没那么难了。” “不错。”白连州从后视镜里投来赞许目光,“看来你是真长进了。” 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对白连州来说可能太奢侈了。以至于后半程路他都一言不发,甚至在白想解释为什么放假时都不做补充。 “我和乐莹还奇怪为什么全道市的学校都放假呢,原来是一中遭了妖谲之害吗。” 白竹清听完过程后也是非常震惊,立刻贴着白想靠坐过来,目光希冀的看着她道:“想儿姐,我能看看你的手么。 白想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手臂上面划出的伤,这东西也没什么好藏的,很是大方的拿给她看 “愈合的再快,难免也是要留疤痕。”白竹清很是心疼的在绷带上抚摸,不时看看旁边的礼盒,“二叔这份礼物真是送对了呢!” “姐~”白乐莹则是大半个身子都探向后座,抓着白想那只手晃悠着撒娇,“那么多明玉霜你不一定用得完,我就是说,万一,万一哈~万一你用完之后有剩下的,能不能给我涂涂看啊?” “可以。”白想答应了,白乐莹立刻抱着她的手亲了一口,在车厢里大喊“姐姐万岁!” 反正明玉霜就只有养神前期有用,到了后面涂再多也没什么效果。 这代孩子关系和睦,应该也是白连州内心希望看到的场景。 白想一边应付白乐莹,一边注意看白连州的侧脸。果不其然发现当白乐莹大呼小叫的时候,这位面瘫脸的二叔嘴角也是微微翘起。 再后面,就是白乐莹缠着白想,不断询问她和妖谲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白想尽量简略的加以说明,但即使如此还是引起两个妹妹不时惊呼。 白家人不是没遇过妖潭,但那多半是一些民间怪谈级的‘小角色’。 比如半夜嚎叫,月下倒影之类的东西,最多也就能吓吓人,杀伤力比不上‘神离’半分。 “那……”.”白乐莹瞪眼,“想儿姐救了州牧之女,我们家是不是攀上大关系了?” “乐莹!”白竹清怒视妹妹,“别人承的可不是白家的情,这话万万不可到外面说!” “其实这么说是没关系的。” 白想看出白竹清有些害怕,出声解释道:“毕竟我还是道场的首席,有这层身份在,说是承道场的情也无不可。” 别忘了,她还是神鸣剑道的大师姐呢。 虽然这个大师姐纯粹只是因为被收徒早,在入道前本领还不如其他几名弟子,但这个身份还是不容忽略的。 从原身的角度,这是收养之情,哺育之恩。 从现在的角度,爷爷白盛举对她的关怀,二叔白连州对她的爱护,白竹清、白乐莹两姐妹对她的亲近,这都是前世想都不敢去想的待遇。 白想不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她没有半点要当白眼狼的意图。 汽车一路行驶,途径南坪路金花广场,最终在繁华地带的最边缘停靠下来。 下了车,拿起礼盒和云纹木剑,白想按照记忆中的举目抬头,率先看到的就是夹杂在两栋高楼中间的一排台阶。 台阶怕是有上百层,一路往上瞄,出头的是一栋青石堆砌的柱门牌楼,四周是一片葱翠绿影。 白连州锁了车,带领三人往台阶上走。随着距离拉近能看到牌楼上悬挂的木制牌匾,上书‘神鸣道场'’四个大字。往里则是一片绿竹和香樟混杂的林子,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路笔直向前,通往道路尽头的仿古建筑。 可惜了,是在最繁华的位置边缘,不算差也不算太好。 白想心里直摇头。 神鸣道场和白家祖宅是连在一起的,别看大门这里气势磅礴,实则是打肿脸充胖子,从那仿古建筑再往后,院子的面积是非常狭小,加起来都比不上场馆一半 就这,都已经算相当优渥的条件。 毕竟神鸣剑道祖上阔过,哪怕多年来一直在被侵占周围土地用作城建,保留下来的道场规模还是足以令中小剑道垂涎羡慕,也时不时会有人因此上门踢馆。 白想看了眼白连州,不知道这位二叔具体是什么程度的修为。 就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从台阶下传来。 回头观望,却是白家其他人也赶到了。 这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西装中年人昂首挺胸,自带官威,不用问是大叔白关山。 落后他一个身位,身穿黑色长裙,保养很好的丰腴妇人,是大叔母朱颖。 和朱颖走在一起,穿着月白色,有点类似旗袍装扮的美丽妇人,是白连州的妻子沈学澜。 吊在最后那个,身形高瘦,穿灰色衬衫的男孩,是白连州的儿子,白茂许。 这四人走上台阶后看到他们,白关山先是对两个女儿露出微笑,伸出手示意让她们过去。 白竹清有些不太乐意,但白乐莹已经欢呼一声跑过去了。 “爹!” 她先过去用力抱住白关山,逗得男人哈哈大笑,然后跑去凑近朱颖,和妈妈一起亲近起来。 “竹清!” 白关山看向白竹清,发现她还站在那里踌躇不前,脸色不由黑了下来。 “你还站在那边是等什么?” 白竹清看了眼白想,在诸多长辈的注视下也只能一步步的挪蹭过去,对白关山行礼。 “父亲。 “去好好看看你妈。”白关山嗯了一声,“天气冷了,她给你们织围巾刺伤了手,也没见你安慰安慰。 说完,他对站在旁边的白连州微笑一下,一边掏烟一边迈步往道场内走。 全程没有过问白想。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是了。 白想看着这一幕,脸上不露任何声色。 白关山,一直对她很不待见。 “唰!” 突然,白连州朝前探出一条臂膀,硬是把大哥白关山给拦了下来。 白关山愣了。 他瞪着白连州,不知道弟弟这是整什么花样。 “爸说过。” 白连州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 “进了道场。” “不许抽烟。 第二十二章事出有因(求收藏求追读) 一群人走在石板路上,看向白连州的目光都有些怪异。 都以为他是要为白想出头呢,结果就是不给白关山抽烟… 白想也在心里盘算这些亲缘关系,好奇白连州是单纯只为这个拦的人呢,还是借题发挥,利用戒条表达他对大哥的不满? 这段路不长,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道场已经近在咫尺。 这是一栋颇为气派的仿古建筑,乌黑的瓦顶共有两层。 一层空间极其宽敞,进门后可以看到四周摆放着一些健身器材和木剑架子,四个顶角各被白线划出一块区域,拱卫着最中间升起来的中央擂台。 神鸣剑道在大虞剑道中勉强居中,目前共收弟子记268人,分高阶班和中阶班,前者面向不差钱的权贵阶层,后者面向下层百姓。 进到这里,一些印象记忆就被激活了。白想记起来,最初自己那段关于“参剑禅”的回忆,就是在这里映下来的。 由于整个道市的学校都被强制放假,道场今日也没什么人。 两百多学生弟子应该是早上前来时就被通知了休沐,暂且回家等消息去了, 但角落里却有一青年,穿纯黑练功服,手持木剑不断挥舞,只身穿梭在会旋转的‘木人林’中,一丝不苟的磨练剑术。 剑术,就是白家祖传的‘神鸣剑’。 因为丢了传承,没有后续的铸剑之法,这套剑术有不少地方看起来叫人难以理解,一度因为无法修炼而遭到遗弃。 还是白盛举外出学艺归来,利用自己的经验教训改良了剑招,这才让剑术重新绽放光彩,剑道的经营也逐渐好转起来。 但白想觉得,一套无法指引铸剑的剑术,锻炼效果再好也没什么用。 这个经营好转的功劳,更多还是要记在白盛举个人头上。 白家诸人原本是要直接穿堂去里间的,看到青年滞留练剑,无论是白关山还是白连州都停下脚步,其他人也只能跟着停下,站在一旁看青年和‘木人林’做激烈搏斗。 木人林,指的是固定在原地的旋转假人。 假人用具有弹性的木料制成,整体就是“木”字型,有平平伸出的两条手臂和斜踢的双腿。 由于这东西是会转的,挑战者扫开它们后,那手臂和腿脚旋转一圈又会击打回来。 尤其是……那手臂和腿脚都在尖端涂抹有白粉,身穿黑色练功服在‘木人林’中修持剑术,一不当心就要被木人腿脚扫到,在深色布料上留下痕迹。 青年发现有人旁观,原本顺畅的剑招微微凝滞。 本来他全身只有七八处白痕的,招数一乱,一下就被四周假人呼啦朝着周身招呼,不但白痕凭空骤增,就连头上都被抹了一记,看上去分外滑稽狼狈。 “噗嗤!! “哈哈哈哈!” 白乐莹第一个笑出声来,白关山也是哈哈大笑,冲着青年走了过去。 “勤奋啊!小许!” “白师伯!”被称为小许的青年扯动嘴角,“这都10点多了……” 他倒持木剑,面朝白关山抱拳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又把身子转向众人这边,弓的更低。 许束,赤龙本地人。白想印象中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白盛举练剑了,虽然出身一般但勤奋刻苦,性格也不错,平日里经常指点更正弟子的错招,白家人待他也如半个亲人。 相比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道场大师姐,反倒是许束,看着更像是排头的师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白乐莹拉着白竹清在旁边说悄悄话,白连州半蹙眉头靠过去,瞪着许束:“菁菁在哪?” “啊?”许束一愣,摸着脑袋道:“菁菁昨天跟我说要回家一趟,难道她没跟您说吗?” 白连州蹙眉,他可完全没收到任何消息。 白盛举年纪大了,平日里都是他代管道场事务,这一点道场所有人都很清楚。 蒋浩菁身为这两年唯一入道的弟子,原本计划是近期让白盛举收归亲传的,平日里和许束一样吃住都在道场里面,怎么会家里有事却不通知? 本能的,白连州感觉此事可能别有内情。 他面上不表,“嗯”了一声,对着许束指点了几句。 “剑招连贯不够。” “不懂举一反三,尤其是惧怕他人注视!” “别人看你又不是要杀你,你怕什么?” “畏畏缩缩,怎能练得好剑!” 白连州在那边发挥代持道主的威严,白关山却在旁边扯他后腿。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大道理。 “练剑!天天就知道练剑!这剑就算练好了又有什么用?” “来小许,别听你师父扯皮,来来,一起进去喝点水……” “乐莹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你们之间要好好玩啊~” “哼!” 白连州很是看不惯大哥的言论,怒哼一声,自己一个人率先走了。 “爹!”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白茂许叫了一声,很是不满的看向白关山,被沈学澜牵着跟了进去。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还是朱颖牵头教训丈夫。 “我看你就是故意在气连州。”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拗……等老爷子怪罪下来,我看你狡辩!” “天塌下来都是我有理。” 白关山丝毫不为所动,强拉着许束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若是练剑有用·..... 他顿了下,忽的侧脸瞥向白想。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白想感觉这一刻,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她还真是有些惊讶了,总不可能自己穿越的秘密被白关山一眼看破了吧? 白盛举和她聊天都没发现,白家那么多人都没发现,白关山上来就能发现? 白关山也很意外,因为白想这次居然敢直视自己的目光。 他显然不爽她这番作态,也是重重“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一路无话,僵硬的气氛持续到里厅,白盛举手持拐杖从屋内出来。 弯腰。 驼背。 动作僵硬。 光看这个耄耋老者,丝毫联想不到他年轻时也是享誉一道的天才剑士。 只能说岁月不饶人。 任何事物,都经历不住时间洗礼。 白盛举先招呼白关山,再招呼白连州,然后招呼朱颖和沈学澜,之后就开始问话白想。 这是礼法。 除了长子和次子,以及身为白想长辈的两位妇人,这里就属白想辈分最大。 白盛举问的非常详细。 明明已经和白想在短信里通过风了,却还是针对一中妖乱刨根问底,几乎要她交代了所有事情细节。 白关山显然是首次接受这些消息,听了一段就愣在当场。 妻子朱颖和弟妹沈学澜都不时惊呼,震惊白想居然因此和那么多大人攀附交情,夸赞她出息了,白关山还是处在呆滞中无法回神。 “这是真的?” “废话!还能是假的……?” 自茂许忍不住在旁边和自竹清自乐莹交头接耳;三人一齐看着自想,自竹清微微闪烁双眸 问完了白想,白盛举又依次问了白竹清等后辈,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许束不在场。 这是白家内部会议,他再亲近也属于外人,很懂事的提前跑回去练剑去了。 “散了吧。” “晚上再聊。” 白盛举挥手。 “想儿留下,我有事情要跟她细说。” 白关山张嘴想说点什么,被朱颖拉住,一群人稀稀拉拉的离开了院子。 人走完后,白盛举这才再度看向白想。 “你大叔这个事情……按理是早说清楚的。” “但一方面这是我白家之耻,一方面你年纪尚小,控制情绪的能力不足,最重要的是你修为不够,让你们这些小辈听了反而没什么好处。 白想凝神,猜测他可能是要说白关山对自己的态度问题。 “你可知晓,除了关山和连州,还有你那跑去凉州经商的三叔,你本该还有一个姑姑?” 白盛举面对她。 那个眼神……给她的感觉,竟是和先前白关山看她时一模一样。 感谢:linval a、空冥羽鹤、影鸽、思付、彼弥、扶朕起来朕还能苟、秋小叶、洛炸天帮丫、不可然余烬、菰蒐離華……感谢以上读者的爱心打赏刀片支持~! 感谢Jean n的大额刀片打赏支持~!谢谢老板~! 求收藏求追读~!poi~! 第二十三章陈年之憾 如果把白盛举比作白家一代,那么其长子白关山、次子白连州、幺子白清民便是白家二代。 相对的,白竹清、白乐莹、白茂许,还有白清民的儿子白森予,连同白想一起算作三代。 只是,根据白想调取的记忆,自己在白家这么多年,从未有任何信息告诉她,白家二代原来还有第四个人。 一个姑姑? 是……这个姑姑出了意外,导致白家人对剑道出现了理念分歧? 白想回忆起白关山对剑道的偏见,又记起他对自己的“另眼相待”,猜测此事估计还关联到自己为何被白家收养。 “你的小姑,白念蝉,本是比连州还要杰出的剑道种子。” “可惜锋芒太过,遭了天妒。不明不白被人害死在狱里。” 白盛举抬头看向天空,眨眨眼睛,开始对白想讲述陈年往事。 多年前,白盛举外出学剑归来,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白家祖传的神鸣道场居然被一个叫‘乘风剑道’的侵占了去,一怒之下血溅五步,在督检司案簿挂上了名。 不过他为人正派,归来时正值南域妖乱,顾不上回家就四处帮忙四处救火,和很多人物都攀了交情,再加上此事又是他占理在先,道内本着‘不可叫义士流血心寒’的想法,并未理睬乘风剑道,没有对白盛举做任何责罚。 白盛举很感激道内关照,拼着一身本领,多次在妖乱中救险救人,为神鸣剑道闯下威名的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女子倾心。 最终他与一个叫‘何秋茗’的女子成婚,先后孕育了四名子女。 长子白关山,性格豪放。 次子白连州,沉默内敛。 三子白清民,文雅风趣。 幺女白念蝉,惊才绝艳。 “你今年多少岁。” 讲完惊才绝艳这四个字,白盛举突然问起白想。 “还有7个月,就将成年。”白想根据记忆资料老实回道。 “17岁入道……”白盛举点头,“放在如今,也能当得上天才之名。” “但是你知道连州是几岁入的道吗?” 他转而自答:“是16岁。” “你知道你小姑是几岁入的道吗?” 他继续自答:“是13岁。” 白想终于有些惊讶——白连州16岁入道已经称得上是天赋英才了,没想到姑姑白念蝉竟然更加逆天,把这个记录又往前面拨了三年。 通常来说,冲击铸剑境的理想年龄就是18岁。 这是因为到这个时间,除了大脑以外,人体各方面基本发育完全,足以承载妖力的冲刷。 而18岁铸剑之前,每早入道一年,就意味着多一年时间打磨身体,巩固基础。 早入道的人提前养神,而天赋平庸者18岁往后才堪堪入道,光养神就要耗费大学四年时光。 等他们犹豫要冲击铸剑境时,那些天才早就走完道初三境,开始冲击更上层的超凡之道了。 差距,会拉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白念蝉13岁入道,这种天赋在九大剑道里都堪称惊才绝艳。 白想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天才会被人害死? 甚至,死了之后好像没有任何波澜发生?白家也一副认命的样子,完全没听说这么多年来和什么势力有所交恶? “你小姑不仅仅是入道早,在养神练法上也有独到见解。”白盛举又道。 “养神十段,正常速度是一年两段。 “常人走完这十段路要耗费整整五年光阴,她却只用两年就走完了。” “如此可怕的天赋,自然引起旁人注意。一度引来不少知名剑道上门收徒。” “不过她早早就被玉明剑道当任道主项娴看中,那项娴也是与我约好,只等你小姑18岁成年-或者她自己觉得时机成熟,想提前铸剑,项娴便会亲自赶赴赤龙接她,带她去玉京铸剑求道。” “转机发生在她17岁的时候。” “对,差不多就与你现在一般年龄。” “她与我说去南山参禅,却在中途和人动手,杀死了南陵王府的小王爷,被捉拿下狱。” “后来提审,我们只看到你小姑的证词,其说杀的并非南陵世子,而是披着人皮、做足伪装的狡猾妖谲!” “然而当堂尸检,却证明尸体并非任何妖物伪装。” “我们当然相信她不会编造说谎,但如此罪名,又铁证如山,就连那项娴都无法得见你小姑一面,别说是我们……我找遍了关系都进不去!” “一直到你小姑死在狱中,一直到现在,我们甚至连她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你大叔因此走了极端,觉得项娴是不愿为念蝉走动出力,认为修持剑道不如经营权术,想着白家若是能位高权重,光是交好的关系就足以把人命先保下来。” “还有你二叔,原本也是天才种子,计划要随你小姑一起闯荡玉京,遭此变故后不光是选择留在道里,更是一反天性,娶了当值转运司副使的女儿。” “你三叔恨我没有保护好妹妹,直接出走,横跨大半个虞国,跑到最东边的凉州一个人过。” “一夜之间,全变了……” 白盛举张嘴,用力眨眼,放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过后时日,我熬不住苦闷,去隐灵寺找慈正法师,没成想正好遇到有人给寺庙投放弃婴……” “我信一点佛法,觉得你小姑出完事你就送上门来,可能正应了佛家转世轮回的说法,便主动向慈正法师讨要来你。” “临走之际,隆华寺的华安法师也来隐灵寺拜访。” “他看出我心里所思,为你取了个单名‘想’,就唤作白想。” 原来是这样。 白想沉默,总算知道了一系列事物的起源之因。 白念蝉枉死狱中,白家因为声小势微、缺少证据而难以追究,只能咽下这样的苦果。 又因为对幺女的过度思念,白盛举接受华安法师建议,给收养的女婴取名‘白想’,企图替代、缅怀白念蝉,但此举并不被白关山接受。 白关山拒绝承认白想是白念蝉的替代品,因此总是看她不爽。 其他人知道他种种作态是事出有因。哪怕固执如白连州,也不好强迫大哥接纳白想。 如此,所有脉络就都清楚了。 非要让白想评价的话,她觉得她是无所谓的。 白关山再看她不爽,嘴上脸上再怎么嫌弃,每年压岁钱也是照合,生日礼物也是照送。 甚至有一年生日白想生病了,白关山给的钱还是双倍。 她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表面上的态度记恨别人。 而且白关山也是有苦衷的。 换位思考,白想自己也不会接受,换一个外人替代最宠爱的过世妹妹。 “我明白了。” 所以白想对白盛举主动示意。 “我不会怪大叔。” “我能理解。” 听到这话,白盛举露出灿烂的笑容。 “去等开饭吧。” 他朝外面弹了弹手。 “快去!” “等吃完饭,我们下午再好好聊聊。” 第二十四章锁阴斩龙(求收藏求追读~) 白盛举吃饭不和众人一起。 这是因为他老了,牙口不行,吃的东西是要厨房专门另做一份,送到里面细细享用。 饭桌上不允许交头接耳,白想正好不说话,只顾猛吃。 她发现自己的食量比以前大了不少。 不仅仅是比前世大,更是原身的几乎两倍。 她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身体的能耗更夸张了。 入道后挖掘那么多潜能,以及当天和妖谲几次恶斗,这些都要消耗能量。 她也不认为这是坏事 如果这些消耗仅靠吃东西就补的回来那自然好,就怕修炼下去消耗越来越大,暴食甚至都不足以补充,必须要采买那些难以寻觅的珍稀药材。 吃完饭,她正准备去后院找白盛举,却被白乐莹中途拦了下来。 “姐~”白乐莹抓着她的手摇来摇去,“爷爷是要你下午过去?” “嗯。”白想点头。 “那他肯定是要教你真东西了!”白乐莹撇嘴,左右看看,突然凑上来,“姐……” “有话直说。”白想抬头看挂钟。 白盛举从来不午睡,让他等急了他会很不高兴。 “很简单!”白乐莹竖起一根手指,“爷爷总是说养神练法要到入道之后才教给我们,但我又不是要提前练,我只是好奇,你回来后跟我讲讲怎么练嘛~~” “好。”白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反正小女孩好糊弄,到时候稍微在白盛举面前提一嘴此事,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是被爷爷警告不许说了。 “姐姐最好了!”白乐莹欢呼,扑上来用小脑袋拱白想胸口。 目送白乐莹远去,白想正好看到白竹清躲在门板后面。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白竹清赶紧转身走远,全程避免和白想做任何眼神接触。 有点奇怪。 白想皱眉,但是也没有太把此事放在心上。 来到后院,看到院子里只有白盛举一人。老爷子就躺在一张摇摇椅上,闭着眼睛养精蓄神 旁边另有一只烧煤的桶炉,炉子上架着一口大锅,正在呜呜往上冒着热气。 “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白盛举睁眼,伸手指了指旁边,“去看看东西煮好没有。” 白想走过去,看到地上摆着一把火钳,就伸手拿起火钳揭开了锅盖,瞥见里面正在熬煮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点类似烧过火候的蔬菜羹。 不算臭吧,但这个味道也算不上好闻。 “告诉我里面还有没有水。”白盛举的声音传来。 “有。”白想回答。 “大概还有一指的水。 “嗯,那就先来听我说些道理。” 白盛举把白想叫到跟前,让她找了个小凳子在对面坐着,就此开讲。 “你们放假,正好我给你讲讲养神的练法。” “养神十段,一段二段练皮,三段四段练肉,五段六段练脏,七段八段练骨,九段十段换血。” “换血很难……但更难的是驾驭自己的心相。 “养神为什么叫养神而不叫养身?因为它核心还是注重‘心相’的修持,注重‘神'的修持。” “光靠你自己努力就能练皮练肉了吗?不是这样的……否则不需要入道,任何人都能尝试养神法了。” “所以这东西不靠你身体主不主动,是看你的‘心相’。” “养心神而反哺肉身,要记住这一步的核心是养好‘心相’,要把‘心相’当做你体内的一尊神明来看待。” “心相养不好,自然没有多余的能量反哺回来,肉身修持自然凝滞不前。” “只有养好了心相,心相有多余的力量泄露出来,你才能靠这股力量去打磨身体,奠定你铸剑之前的求道根基。” 白盛举说的非常细,几乎可以说是把道理掰碎了喂给白想。 中途还时不时停下让她提问,没有问题就让她阐述自己的理解,非要确定她是真听懂了才会继续,生怕她有糊弄的地方。 “一般来说,练到七八段练骨这个级别,就已经满足了铸剑需求,巩固一下就可以尝试去铸剑了。” 白盛举轻轻抚摸胡须。 “但这是对大家子弟来说的,那些人从刚入道就开始观摩家里供奉的‘妖潭观想图’,铸剑难度要比我等低上不少。” “比如那青牙剑道,道场顶层就供奉有一幅《龙蟒图》,乃是祖辈凝练妖潭‘青牙龙蟒'的神髓所绘,常年观看便能提早适应立‘青牙龙蟒”的气息和压力,大大削减铸剑的难度。” “而我神鸣……” 说到这,白盛举不免摇头叹气。 “观想图不再,铸剑之法断绝,我也不好说你门临铸剑的路要怎么走。” “到那时候,你可以去名校拜师,也可以选择接我的衣钵,这些都随你。” “但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帮你把基础打好。” “养神十段,你务必要练到换血才行!” 他语气严厉,甚至透出几分紧张。 “是。”白想也是点头应承。 “嗯……!” 白盛举很满意她的态度,伸手指指那口锅,“再去看看熬干了没有?” 白想上前,重复之前的操作步骤,道:“已经干了。” “这里是你二叔给你买的明玉霜……先捞一口羹药到嘴里含着,再挤一管子霜膏进去。” 白盛举从椅子边上拿出礼盒,让白想按照吩咐,吹吹热气,含一口羹药,又挤了整整一支药膏进去。 明玉霜一支大概牙膏大小,出来的东西也和牙膏类似,呈白玉状,散发出一股冰凉气息。 冰冰凉的明玉霜落入锅内,和滚烫的“蔬菜羹”刚一接触就融化开来,使得那股怪诞气味混杂了一丝幽幽清香。 “我就不看了。” 白盛举颤巍巍的走进里屋。 “接下来把衣服脱了。 “伸手进去搅拌均匀,给全身抹上,再把嘴里的吞咽下去!” 这样吗。 白想愣了下,不过看白盛举都不见了,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人,她也没什么好羞耻的,迅速脱干净全身衣物,伸手进大锅搅拌药羹。 本以为会被烫伤皮肉,但明玉霜搅开后却起到了中和降温的效果,烫是烫,但不至于烫到难以忍受。 搅拌了一会,看着明玉霜的白色在黑色糊糊中彻底消失,白想停下来,开始捞糊糊往身上涂抹。 她抹的很认真,头皮、眼皮……全身每个角落都没放过,全部用糊糊覆盖起来。 抹完之后,她也完全按照白盛举的吩咐,将嘴里含的那一份咕嘟一下咽进肚子。 真苦。 还有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味。 “完事了?” 白盛举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好了。” 白想回道。 “那么现在!立刻!.…参剑禅!” 白盛举单独坐在屋内,说话时眼中精光大盛。 “所有人都知女子先天结构有缺,练剑求道事倍功半!但却少有人知养神反哺前可以用秘法锁阴斩龙!” “我给你熬煮的就是白家祖传秘药!” “会很难受,但这一步你小姑当年也经历过!” “坚持住!” “希望你能撑得下来!” 感谢:宴乐猫、赤鹮、庆泠、忆淀时分、有顶天的竹笋、416爱我哒、至高蓝白社、莳依、MU BAI.、梅尔赫尔……感谢以上读者的爱心刀片打赏支持~! 这两天的id总算正常了…… 第二十五章神魂照景 白盛举说话的同时,白想已然摆出参剑禅的独特姿势。 单腿只用脚尖支地,整个身体犹如坐于空中,飘飘欲仙如当空幻境。 这姿势也是神鸣道场传下来的,说是不入道一定做不出来,入道后想做的标准也很困难,须得从小修持,趁身子骨柔软形成肌肉记忆。 这具身体便是这般练过来的,再加上女子身段软,本来做姿势应该轻而易举,但白想这次刚尝试去做,便感觉周身关节传来刺痛。 身体好像成了一架生锈的机器。 涂抹的药膏似乎正在渗入皮肉,它们的存在就像是给这架机器里卡了东西,让她摆姿势的同时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热,一阵阵传来撕裂的剧痛。 但是效果也很好。 参剑禅的姿势,本身就能加速心相能量流遍全身,加速温养身体的效率,在药膏的辅助下更是进一步释放出更多暖流,犹如烈火游遍全身。 这样的火焰每窜到一地,那一处就感觉十分瘙痒。 脸上、手臂、脚心、下腹,没有哪里能幸免于难。 尤其是,她吃下去的那团药膏好像给这团火加了一大桶油。 火焰裹挟药力蹿入下腹,烫、痛、痒、麻……循环交替的折磨白想。 这样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白想终于是明白了,白盛举为什么话里听起来有几分紧张。 所谓女子先天有缺,练剑求道事倍功半,指的应该是女子每月都要来月事,平白会损失一部分气血。 这样的损失每年都要来十次以上,同样的时间,女子修持下来自然比不上男子。 本身体能和力量就比不上了,这部分还要被挖去一截,也就使得女剑士稀少,修炼有成的更是凤毛麟角。 锁阴斩龙,应该指的是,用秘法锁住这部分阴元,暂时断掉气血流失。 这在道家道藏里也有说明。 斩龙,斩什么龙? 经血赤龙。 杜绝这部分气血流失,身体才能修持无漏,才能有进一步求取大道的可能。 但爷爷肯定是小看我了…… 维持参剑禅的怪异姿势端坐空中,不断承受交替的痛苦,白想表情依然十分平静。 痛苦。 什么样的痛,能比得上确诊绝症,青梅远去,朋友背弃? 什么样的苦,能比得上沦为废人,半夜醒来,暗自神伤? 这种程度的折磨,尚比不上我前世遭遇的百分之一。 更何况 心神撼动,在只有白想自己能看到的视角,她的精神体、神魂忽的从体内飞出,落在对面。 同样维持剑禅姿势,神魂冷眼观摩自己的肉体,一双眼睛却难以钻透皮肉阻隔。 而就在这时,神魂遥控肉身睁开双眼,清晰看到:在对面的神魂体、精神体的头颅内部,存在一枚发光的种子! 心相之种! 常人难以窥见,甚至一般求道者难以感受的存在,居然被她以这种方式用肉眼看到! 精神体是半透明的,心相之种在精神体的头颅内发光,不断有液态的光芒从中流淌出来,化作细小的支流贯穿全身经脉。 两个白想同时观摩对方身体,肉身印心相,心相照肉身,一点点堪透了全身内景,连每一条毛细血管的位置都在心中映现出来。 那么我是否可以控制药力运转? 试了一下,还真的可以。 自想当即不做犹豫,主动用意识和思想牵引起药力;尽量将全身药力往下腹处搬运, 白家秘药本身可能有一定的赌运气成分,并不是百分百能斩龙成功。 创出这一秘法的人肯定预料不到,会有人以这样一种近乎作弊的方式来运行秘法。 而且还不仅仅是用来锁阴斩龙! 神魂归来,白想依然能清晰瞥见所有内景。 正好听白盛举讲解过养神的练法,她利用这便利,将被药力哺育,转而渗透出来的心相能量搬运到周身皮肤表面,直接开始修持养神二段。 时间流逝……白盛举躲在屋内焦躁不安。 他确实有不安的理由。 当初给白念蝉主持秘法的时候,他也是如这般躲在屋内。 男女授受不亲,哪怕他是亲爹,那样的场面在旁看着也终归是不好。 但声音他总是能听到的吧? 念蝉坚持时,可是被疼的不断发出难熬的嘶吼,到最后嗓子都喊哑了,修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而想儿呢? 她怎么不叫?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疼到昏厥了吧? 白盛举内心极其煎熬,真心后悔没有把白竹清或者白乐莹喊来,让她们帮忙监督传话。 若不是白想突然想到白盛举可能会担忧,出声跟他告知了一声,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出来查看。 但是她语气怎会如此轻松? 轻飘飘的语气,我熬药的步骤没出错啊? 白盛举在这边怀疑人生,外面,白想身上正在发生神奇的变化。 药膏的药力被逐渐吸收,变成残渣脱落下来,暴露出端坐于空中的绝美服体。 身段,变得比以往更加柔软。 头发,变得比以往更富光泽。 皮肤白了点。 大腿浑圆了点。 身段越发柔和、挺拔了点。 最关键的,全身皮肉都在心相和药力的加持下更加凝练,用力起来只能看到些许肌肉紧绷。 这是把不必要的修炼外相都磨去了。 所有的暗伤、暗疾都被磨掉。 阴元锁住,反哺肉身。 斩断赤龙,无缺无漏。 心神身体抱元守一。 至此,她已经是养神三段。 一二段的练皮已经大成圆满,练肉也已经冲击到一半。 而且她有感觉,这并不是她身体的极限。 暂时就先这样来吧。 轻轻吐息,白想睁眼。 院中霎时亮起两道金光,犹如白日里的无声惊雷,将几只蝇虫震慑的掉在地上。 她收起姿势,赤脚踩在地面上,抬手握拳,说不出的清爽畅快。 “可以了,爷爷。” 穿好衣服,她立刻去喊白盛举。 白盛举出来,看到她这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不由一愣,紧随其后的就是滔天狂喜。 “成功了?” “是。” 白想点头,对他躬身。 “多谢爷爷。” “关于练肉我还有些不懂之处,还请爷爷讲解指点。” “好好!” “哈哈哈!想儿!好啊!” 白盛举忙不迭点头答应,再看看白想,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伸手去抹了抹眼角。 面向天空。 盯着变幻的白云看了半晌。 第二十六章神秘礼物(求收藏求追读~) 接下来一段时日,白想在家中住了下来。 她的卧房在最东边,每天早上4点起床参修剑禅,按照白盛举指点的练法修持心相,然后到5点多去接水拿工具清理道场。 神鸣道场说小,那是针对几百人的规模而言。她一个人清理自然没有那么高效率。不过这也不需要她一天内就全清理完,每天清理一块区域即可。 白想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结束,要把整个道场都擦洗一遍。 她这么勤奋,搞的许束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这些工作过去都是他在做的,道场看他出身不好给他减免了那么多费用,还管他吃管他住,他能回报给道场的就只有忠诚和勤奋,很多打扫和清洁的工作之前都是许束和一些弟子在做。 现在道场放假了,其他弟子各回各家,只有许束住在这里。 他本以为自己总算能把杂务包圆,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却没想到道场大师姐比自己起的还要早,干活还要多。 许束不懂了,莫非这也是一种修行? 他确实不懂,白想纯粹是没事找事。 一个因为渐冻症躺在病榻上十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她不但获得了一副健康身体,还能通过打磨这具身体来求道问仙 提问:她最渴望做的事是什么? 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修炼? 并不是这样。 她最渴望的,是每天都要找点事情给手脚去做,通过使唤手脚来一次次的感受现在的生活,感受重获新生的喜悦和其中真谛。 大师姐干活是真麻利啊。 扛着拖把,许束眼睁睁看着白想拎着污水桶从身前经过。 为了不碍事,白想把头发扎成了马尾。两只精巧的耳朵都露在外面,从侧面看让人忍不住惊叹她五官还有脸型的完美。 而最让许束惊叹的还是她身上的衣服。 纯白色的道场练功服,这不算什么。问题在于她干了两个小时的脏活累活,这纯白衣服上居然一点脏污也没有沾到,这就非常的不科学了。 “师父说大师姐已经入道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是我坐井观天。” 许束被白想的“修行方式”所震慑,暗中怀疑自己道心不坚。 “果然,大师姐就是大师姐。道主爷爷是不可能乱立首席的。” “不行……我也要学习大师姐的修炼法门!我也要尽快入道才行!” 许束在这边自我激励,白想倒是没关注他。 倒了污水,放好工具,她来到厨房,正巧碰见起床的沈学澜,陪着她一起准备大早的吃食。 道场平时里要供一些弟子吃早饭,人太多,精细的食物是做不来,因此多是弄一些馒头包子,起码保证人能吃饱。 现在放假了,家里人就可以讲究一些。在馒头包子的基础上做一些改进。 比如填一些新馅,像豆沙、蛋黄、叉烧、土豆……都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极大丰富口感的食料。 最初沈学澜是有些怀疑白想的,她印象中白想是有几次来厨房帮忙,但因为白盛举太过娇惯这个孩子,白想每次做的都有些慢。 哪像她沈家,哪怕她父亲沈新当值转运司副使,从小也没疏忽对她的教养。 针织厨务,她每样都能拿出来见人。 但白想的进步却让沈学澜大吃一惊。 包馅儿填料手比她还快,还顺带提刀杀了些鸡鱼,连中午的食材都备上了。 剑生……入道后的变化有这么大么? 沈学澜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了。 她是知道入道识我的真正含义的,一个剑生只有入了道,才算认识自己的身体,手、眼、身……整体控制协调如意,学什么做菜手工都快到不行。 但那也得先有个过程吧? 也不止沈学澜,除了白盛举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白家诸人对白想的变化都有些震惊。 最开始那一两天,白关山吃饭的时候都是盯着白想皱眉发愣。 反倒是白连州,想来不苟言笑的他这些天一直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白关山看白想,他就看白关山。 直到把白关山看的恼羞成怒了,扭头质问他什么意思,他却不作回应,闷头大口往嘴里扒饭。 大人间的“明争暗斗”,小孩多半看不出来。 白茂许看不出来。 白乐莹可能看不出来。 白竹清不好说,但白想觉得她看人的眼神都不太一样,显然是那种早慧的孩子,说不定心里什么都懂。 她也不在乎,只把变化都归结于入道的改变,安安心心的过着日子,每天下午都去找白盛举请教养神法的经验和细节。 转眼,一周多时间过去了。 道场被她擦洗了一遍,养神法很快又要练肉圆满,养神四段突破在即。 不光是因为消化了吃下去的那一口药力,还因为‘神魂照内景’,这在修炼中是巨大的优势。 别人养神是怎么养? 不见内景,如盲人摸象。只能小心求索,生怕心流走岔 白想则是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心相反哺心流出来,该养哪儿她就往哪儿搬运,效率自不能同日而语。 她自己预计,就算不靠药物加持,她养神的进度也应该是一般人的五倍以上。 如果药羹药膳管够,白想觉得,她也可以在明年大考前尝试冲击铸剑。 就是在这关头,白乐莹突然拿着一个包裹交给白想,说是姐姐白竹清让送来的。 还要她去旁边的香樟林里,找她谈话。 “什么意思?” 白想看向白乐莹。 “这是什么?” 要说入道礼,白家大人都给过了。 白盛举不用说,那一锅药羹药膳绝对价值不菲,而且老爷子说了,只要她练的快,马上还有。 白关山和朱颖是一起给的,一个厚厚的红包,里面塞了足足一万元钱,堪比穷苦人家一年的收入。 白连州是明玉霜。 沈学澜是要送她一块铸剑材料,唤作‘青金’,价值不菲,只是属于管制品,哪怕在转运司有关系也要再等几天才能拿到。 而孩子们互相送礼就随便多了。 白乐莹画了一幅画给她。 白茂许送了她一顶帽子。 只有白竹清一直扭扭捏捏的,说让她等等,结果就等来这么个包裹。 “我怎么知道!” 白乐莹把脑袋一撇,气呼呼的走了。 “你自己看!” 我不过就是按照爷爷的叮嘱不和你说养神法,你就记恨我到现在。 白想摇头,回到卧房拆开包裹。 “......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拆开后她深深皱眉,先是把东西抖开后观摩抚摸一番,然后又开始浏览附带的纸牌。 只见上面写着: [采用养殖妖兽‘‘黑魔蛛’'的蛛丝编织而成,坚韧、透气、有弹性,完美贴合各种体型,时尚女剑士的穿搭首选。 反面还有一个商标牌子:梦纶袜业。 白想沉默了,陷入沉思。 是的,这是一包黑丝裤袜。一共三条。 送我这种礼物。 我这个妹妹,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感谢:月球环、旧年凉歌、卡尔奈亚迪斯、烟火流光、vol under、香港記者、畜南沈荷坏我好事、蒂蒂?蒂蒂?、贝拉大魔王、肆孽、雜魚戦關員4号……以上读者的爱心刀片和打赏~! 感谢:惩罚雌小鬼爱丽……的大额刀片打赏~! 酝酿了两天的id攻势原来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啊~真是弱小~杂鱼杂鱼! 第二十七章识破 来到旁边的香樟竹林,白想首先是关注风景。 说是香樟竹林,实际上竹子并没有多少。只在外围栽种了一些,里面依然是树林为主。 虽然整片林子不大,但要知道这可是在道市繁华区的边缘。 也算寸土寸金的地方吧,能够拥有这样一块地皮,建起道场,圈一片林子,这在其他同级别的剑道看来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优渥条件。 道场地势高,白想来到林子边缘,站在一块三米高的岩石和护栏旁边朝远方眺望,能够看到车水马龙,市井的喧闹与幽静并存。 悄无声息的,白竹清来到白想身后。 17岁的少女,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白竹清身穿一件纯白色的仿古长裙,双袖对拢,一头黑亮柔顺的发丝自然垂落,白嫩脸蛋上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直直落在白想身上。 “想儿姐。” 她率先出声,打破林间的幽静气氛。然后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想不自觉心神震动。 “......我还能叫你想儿姐吗?” 什么意思? 白想愣了。 场景、语境、词义,全部结合起来细细分析,得出的结论只能是--白竹清看出了她“不是本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有入道识我作为变化的借口,陈静、高峰、白盛举……甚至白乐莹都没有发现! 白竹清,她为什么能肯定我不是原身? 是记忆中漏了什么关键剧情吗? 回想起白竹清送的特殊礼物,白想皱眉,怀疑是不是原身早就和白竹清有一些不清不楚的禁忌关系。 姐妹之间……这个几率虽然小,但也不是全不可能。 然而不管白想怎么搜肠刮肚,回忆那些和白竹清有关的场景,她都没找到任何这两人“关系亲密”的证明。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说,以及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 白竹清低头叹息一声。 “是啊……就连乐莹都没发现,包括爸爸和爷爷他们都一无所觉,换成我是你也会觉得不可理喻,会想‘这个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平白在这里说些胡话' “但那是因为……” 她又抬头,用一种接近病态的眼光看向白想,颤抖说道: “是因为没有人会和我一样……把想儿姐一切都深深刻印到脑海里。 “想儿姐的日常喜好。 “想儿姐的说话语气、顿挫习惯。 “想儿姐坐下的姿势,躺下的姿势,走路的姿势,站立的姿势…… “这些东西,我想爷爷他们是不会太关注的!” “但只有我——只有我能看得出来,想儿姐的身体里已经是另一个人!” “也许我该叫你……念蝉姑姑?” “......?” 这番话传递出来的信息量太大,饶是白想,也被震的愣了一会。 哦,所以我们确实没有什么禁忌关系,但这丫头却是单方面对自己的姐姐存在非分之想。 这种非分之想是如此的强烈,居然能让她将姐姐的言行举止都刻录到心底,直接认清了这具身体已经换人的事实。 确实……别的东西都可以解释,唯独走路姿势站立姿势,这些生活中最微小最细节的东西,白想解释不了。 记忆归记忆,习惯归习惯。 哪怕知道原来的白想应该怎么坐,怎么走,怎么站。 哪怕如同参剑禅的姿势一样,身体存在肌肉记忆。 但到底是不同的神魂,不同的精神。 那些下意识的姿势、动作,难免会变形。 难免会瞄着白想前世的习惯,有些微改变。 就是这些微改变,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看出来了...... 白竹清的眼光让白想震惊。 但她后面那句“念蝉姑姑”,则是稍微让白想松了口气。 哦…… 她也知道白念蝉。 爷爷是不可能跟她说这些的,要么是白关山和朱颖告诉她的,要么是她趁这两人商议白念蝉的时候偷听到的。 白想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因为知道了白念蝉的事迹,所以没怀疑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仅仅认为是白念蝉的灵魂夺舍/附体。 这大概就是自竹清现在的想法。 但是,这也没有妙到哪去。 白想思考,发现如果自己是白竹清,恐怕也会坚定的把锅甩到白念蝉头上。 首先-白念蝉出事身殒不久,原身这个弃婴就被白盛举收养。 大虞有道教,有佛法。如果信奉转世轮回的话,这个时间是恰好可以“对得上”的。 其次——原身在被这边穿越之前,剑道天赋是相当之平庸,说难听点还不如白竹清、白乐莹姐妹,这两人都被白盛举断言过能在18岁左右窥真入道 而自己一穿越,刚一接管身体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剑道天赋可以说一下子从“平庸”变成了“惊才绝艳”,是“足以在守望、督监……甚至州牧案头挂名的天才” 这种突变利用入道做遮掩,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的。 毕竟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一入道就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个人,这样的例子古今皆有。 但在白竹清眼里! 在能识破她姿势变化的这个妹妹眼里! 这样的变化,结合她的认知,她只能认为是白念蝉……是这个死去的姑姑在“想儿姐”的体内显灵,是“想儿姐”觉醒了前世宿慧! 白念蝉也是剑道天才。 白念蝉也是惊才绝艳。 结合白盛举的简短说明,可以分析出白念蝉也是人狠话不多,行动大于心动的人物。 像啊。 太像。 这么多巧合全部命中,白想也是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申辩。 而她一直不说话,甚至连头都没回,这在白竹清眼里自是心虚的体现。 “念蝉姑姑……” 她目光灼灼,盯紧白想纤细的背影。 “竹清这些天,一直在闷头钻研佛经。” “经书上说‘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 “竹清不会向外分说,更何况竹清很清楚,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 “竹清只是想求个明白。” “到底是念蝉姑姑夺走了竹清的想儿姐。” “还是想儿姐,本来就是念蝉姑姑……?” 说完,她维持那目光,静静等待白想回应。 但这种事要怎么回应? 怎么解释都是乱上加乱,白想当然是快刀斩乱麻,扭头说道:“你想的有些太复杂了。” “既已入道,我当然不再是你记忆中那样。更不可能是什么‘念蝉姑姑’ “......这种事情提一次就够,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近乎绝情的回应了妹妹,白想迈步率先离去。 白竹清在听她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但很快又捏紧拳头,抿唇盯紧她离去的背影。 “你当然不可能直接承认……” “我也不会放弃。。” “不管你是想儿姐,还是念蝉姑姑。” 第二十八章得逞(求收藏求追读~) 白竹清并没有乖乖听话,反而因为怀疑已经挑明的缘故,平日里观察起白想愈发直白大胆。 白想早期打扫卫生,她也早起帮忙打扫。 白想去厨房给两位叔母帮忙,她也跑去打下手做事。 白想下午去找白盛举请教,白竹清进不去,她就拿一本佛经在外堂坐着,,一边研读一边等白想出来。 白想真出来了,白竹清立刻拿着佛经跟上去,不管她去树林参禅还是回自己的院子练剑,白竹清几乎寸步不离。 对于女儿和白想关系更加亲密,朱颖自然是很高兴的。 白关山因为那次事故摈弃剑道时已经和她成婚,她也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姐,只能说条件不错,和白关山算门当户对,所以对出身门第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 白关山不喜欢白想,她看在眼里。但她其实是很同情白想被遗弃的,平凡朴素的持家心态让她认为后代子女们就是该如此和和睦睦,因而每次看到姐妹两人形影不离,朱颖便会和沈学澜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这样搞,白想还没提意见呢,白乐莹和白茂许先不高兴了。 白茂许今年刚上初中,在一中分校的初中部就读。这个年纪的男孩放假回家那就是玩,什么参禅练剑那是坚持不了半点,哪怕白连州断了他房间的网,他宁愿出去瞎晃悠,借口悟道,实际上则是和白乐莹白竹清一起下到市区游玩 不是买小票看电影,就是流窜到公园追狗撵鸟。 结果白竹清现在绑死了白想,白乐莹没了姐姐,知心话又不可能和白茂许说,顿觉出去晃悠很没意思,也就不找白茂许一起出去玩了。 白茂许因此在道场憋了将近两周,被迫和许束一起接受白连州的剑道特训,每天被练的和死狗一样。 他有点怕白想,对此敢怒不敢言。而白乐莹就直白多了,一天终于按耐不住,直接跑到白想院子里来拉着她的手,直喊让白想“还她姐姐”、或者“带她出去散心解闷”。 白想正在练习神鸣剑术,闻言看了眼院子边上。 白竹清一身裙装,乃是仿古和现代风格结合,既飘逸又不显得拖地累赘,正将两条腿斜斜并靠在那坐着,于阳光下翻阅一本佛经。 这幅图景,谁来旁观都会夸上一句优雅娟秀。 但白想可是看透了这个妹妹的性子,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表层的伪装。 真实的白竹清,可能比白家任何人都要执拗。 都跟她把道理说明白了,她怎么就是听不进呢·..... 眼前有什么东西白的晃眼,白想不自觉目光下瞥,看到白竹清的两只白丝小脚套在红绳凉鞋里,脚趾正顶着丝袜束缚一翘一翘。 还是拇指和其他四趾分开的款式。 哦,好像她送给我那三条也有一样的款式? 当初不懂干嘛中间要分开,原来是为了方便穿这种人字凉鞋。 “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白乐莹急眼了,跳到她跟前挡住视线。 “这个我说了不算。”白想悠然将木剑收回鞘中,“想出去玩,你得先问爷爷。” “又拿爷爷糊弄我!”白乐莹跺脚。 “问就问!” “我看你待会还找什么借口!” 白乐莹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看的白竹清在旁边掩嘴轻笑。 “我送姑姑的礼物,怎么不见姑姑穿上?” 见白想看来,她亦毫不退缩的迎上目光,还质问她怎么不穿那三条袜子。 白想不说话,继续练剑。 她今天上身换了一件灰色卫衣,下面则还是略显谨慎的黑色长裤。 白竹清也丝毫不馁,继续笑着道:““不如我和姑姑打个赌,要是乐莹能从爷爷那儿要来许可,姑姑随同出门时就换上如何?”77 这小妮子,有别人在场喊我‘想儿姐',身单独面对我就喊我‘姑姑' 白想皱眉,停下来问她:“倘若我真是白念蝉,你这岂不是逆纲倒礼。 “是,又如何。” 本以为搬出礼法就能压人,不成想白竹清丝毫不避讳这个话题,迅速给出自己的回应。 “喜欢,便是喜欢。” “也许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喜欢姑姑,但若连喜欢都要掺杂规矩,这喜欢二字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 白竹清傲然抚摸垂下的发束。 “现在的姑姑,和竹清并无血缘关系。” “就算姑姑告到爷爷那儿,甚至告到方州牧那儿,这也算不上是逆纲倒礼。” 好家伙。 白想微微瞪大眼睛,进而问道:“若我真是你姑姑,你不怨我夺了你的想儿姐吗?) “这个,竹清思来想去,觉得只可能是,姑姑和想儿姐本就是一人。 白竹清掰着手指分析起来。 “竹清观察过,姑姑的言、行、举虽和想儿姐有些微不同,但变化有限 “再加上一些过去的事姑姑明显也都记得,这就说明姑姑并非是凭空夺舍,只可能是竹清倾慕的想儿姐本就是姑姑转世投胎,而姑姑入道后的那些变化,也是突然觉醒宿慧所致。。” “纵如此,人也不同了。” 白想半是认真的对她说道。 “我夺了你姐,你该怨我才对。” “是这样嘛?” 白竹清微微一怔,然后掩嘴轻笑起来。 “姑姑夺了竹清的姐姐,那竹清是该怨上姑姑。” “我看不如。” “姑姑把自己赔给竹清好了。” 这明显是在开玩笑,白竹清压根不信她的说辞。 摇摇头,这院子白想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即刻收剑入鞘,打算去林子边缘远眺散心。 坐在一旁的白竹清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白想不管她。 打定主意,以后她说什么都不予理睬 然而就当她要出门的时候,迎面有一道人影直撞上来。 白想眼疾手快,单手抓住来人手腕,将她拉扯半圈卸掉了力,定睛一看却是另一个妹妹。 “爷爷同意了!” 白乐莹是一路跑过来的,脑门脸蛋都红彤彤的。 “爷爷说正好他要写信送给隐灵寺的慈正法师,准许我们代跑腿呢!” 隐灵寺? 白想眯眼。 对她来说,这座寺庙可不一般。 “对了!”白乐莹又道,“他还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那边还有一口箱子,可能是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哩!” 两分钟后。 白想来到白盛举的院子,得到许可后进入厢房,一眼就看到地上确实有一口黑色皮箱。 “这是给慈正法师的信,你且拿好。” 白盛举先把封好的信笺递给白想,转而问她:“关于练肉,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已经没有了。” 白想回答。 就在昨天,她已经正式突破到养神四段,对皮肉的打磨堪称圆满,已经可以开始进行练脏的修持。 这种进步速度是恐怖的,按照白想自己预估,依她现在的皮肉力量,就算和‘杨兴’正面相持也不会吃亏。 “我原以为你天资平庸,却没想到入道后的你如同脱胎换骨!比你小姑都要强势几分。” 白盛举感慨。 “你昨天提出来的几个关于练脏的疑惑,以我的积累险些答不上来。 “我立刻就意识到,继续这样教下去会,我恐怕会耽误了你。” “爷爷。” 白想皱眉。 白盛举这些天又是帮她磨粉熬药又是给她讲解养神练法,日日操劳,咳嗽频率都多了几分,怎么能说是耽误了她? “不要说了!”白盛举抬手。 “我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 “真厉害的角色,能靠一己之力把落魄道场带回顶峰。爷爷我和那种人物还差得远,只怕要靠你们去实现了。” “而这次我给你的信呢,就是把你托付给慈正法师的。” “慈正法师一脉不光精通佛法,对养神练法也有独到研究,你昨天提的几个问题在思路上倒是非常契合他们的路子,那具体合不合适也得问了才知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 他都这么说了,白想也只能点头答应。 至于说契合…… 我昨天不过随口提了一下,问爷爷怎的练脏练法这么“糊弄”,一点也称不上“温养彻底”,没想到他就看出我对当下的练法并不满意。 隐灵寺。 慈正法师吗。 白想还在这边神游物外,白盛举又施施然晃了出去。 “打开箱子看看吧。” “里面的东西,是你大叔母特地找人帮你裁的。” ? 白想脑门上冒出问号,上前蹲下打开盖子,却看到里面叠了整整齐齐的一套白色系的仿古黑边云纱长裙。 啊,是了。 按照大虞礼法,寺庙、道观、道场这些地方都属于肃穆场合 自家人随意,但如果去别人地盘,最好是要穿礼装的。 而女子的礼裙下面是不允许穿裤子或光腿。 也就是说……她得让白竹清饱眼福了。 感谢:枪骑士、宵閣u、十二雨、此生无悔入key社、书客93685190493、摆烂大师姐、海森堡里的薛定谔、书客79194407686、闲者团子、刚交的朋友、to lI III、博丽·灵梦、若一n、汪汪队、AAAA客服小祥……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爱丽被色冰踩爆……的大额打赏支持~!谢谢老板~! PS:是孤军深入的ID先锋呢~呼呼呼,可以来找群主返奖,绝对是“惊喜大礼包”哦~ PS2:锁阴斩龙又不是器官萎缩。。该有的功能都有别担心变得不是人。 PS3:评论已经回应过了,这里再回应下是百+1v1,往后可能上架感言还会说最后一次,往后就不会再回复了~ 第二十九章送信隐灵寺 白想带队,许束开车,一群人就这样喧闹着上路。 许束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暑假里他考了驾照,这时正好派上用场,被白连州甩了一副钥匙过来。 路上,许束时不时看后视镜,偷瞄后座挤在一起的白家姐妹。 白想、白竹清、白乐莹,三人具是礼裙打扮。 白竹清是白衣白袜。 白乐莹是黑衣白袜。 白想是白色做底,黑色做边,风格上更偏现代一些,交错的裙摆稍微露出一截小腿,以及卡在红绳黑凉鞋里的黑丝脚趾。 第一次穿这种纯正女装,白想原本以为心理上会比较抗拒,但实际上却没什么感觉。 想想也是,都是堪破生死,立誓要重活第二世了,若是还在乎这种不必要的规矩,这个也在乎,那个也在乎……她又怎能练得好剑。 所以不管。 该穿就穿。 白竹清要看,就由她去看。 正是这种心态让她的气质在一群少年人中鹤立鸡群,落在一直观察她的白竹清眼里,愈发肯定她是白念蝉转世。 不行……..不能再看了。 摇摇头,许束稳定心神专心开车。 我的心早就属于菁菁,对其他女子要非礼勿视。 他和副驾驶的白茂许也穿着仿古礼装,然而白茂许毕竟才初中,又是和白家姐妹经常相处,对后面的风景根本无动于衷,还在研究许束的手机,玩贪吃蛇玩的不亦乐乎。 隐灵寺在步行街上,位置偏东,从南边开过去不可避免要途径一中。 经过的时候还堵了会车,原因是有一群学生家长汇聚在马路上堵塞交通,手里拿着标语和旗帜,闹哄哄的叫嚷着什么。 “这边的事情还没平息啊……” 白乐莹扒着窗户看向外面,见此情景不由感慨。 “怎么可能那么快!” 白茂许哼了一声反驳她。 “死了那么多人呢!不光有学生还有老师,我看这假起码要到一个月起步,这群饕餮也不知道给我们退钱……. 话语间对大家伙的学校都有不满,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距离他的两个姐姐大考已经只有不到一年了,这里放假亏了时间,大考日期可不会因此就破例作出延后。 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过了一会儿,一伙穿黑衣的督查汹涌奔来,掏出电锏用力抽打排头人群,很快就把人潮给冲散了,道路得以恢复畅通。 “真过分!”白乐莹看的愤愤不平,“都已经是可怜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他们?” “哎呀~”白茂许受不了她的幼稚了,“你没看到周围连记者都没有嘛?” “没有记者那就是提前收到风声,某些人要施压清场。” “嘿!我要是这些人才不会傻傻聚在这里。” “什么传媒之星,都是舔大人物手指的宠物罢了。” 嗯? 其他人听了没什么感觉,白想却向白茂许投以诧异目光。 她这个弟弟,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呆头呆脑,不成想在关键问题上倒很清醒。 二叔总担忧白茂许长大以后连自己都无法养活,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有这眼力,白茂许混什么行当都不会差的。 一中就挨着步行街,过了这段路一下空旷起来,许束开始靠边找地方停车。 步行街步行街。 机动车是不给进的。 一行五人都下了车,以白想为首,每个人都提了一把云纹木剑,汇入街上的人潮朝街尾走去。 剑生持剑在路上行走不算是什么罕见风景,但一下子有五个人,又有三个如此漂亮俏丽,不少行人也是在经过时频频回头,然后被女伴拉住呵斥。 马路对面,一辆大红色的跑车内坐着一个红裙女子。见此情景后先是微笑,然后目光瞥及白想的背影,顿时整个身子都前倾起来。 “笙歌!笙歌!” [干嘛?突然叫那么大想吓死人啊?] “我好像找到那个白想了!” [啊?哪个白想?] “害死吕护法弟弟的那个!” [真的?1 频道里的声音顿时严肃正经起来。 [能确定吗?] 笙歌……也就先前吃掉白领男的服务员追问。 “白发、年龄、剑生剑……特征都能对应的上。” [好!]笙歌大喜。 [你在那看着,我马上过来!] “但是,敖临让我们盯着贲灵的人啊。” 红裙女子担忧。 “他们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可能是发现了山里的妖气,敖临说这个是当下最优先要搞清楚的!我们是不是·...... [贲灵的人不是在一中嘛?] “对,但是……” [你放心,他们肯定要谈半天,人类的官宦都是这样的,我可比你清楚多了!] [而且就算完成了敖临的交代又怎么样。] 笙歌恨声。 [吕护法那里……回去之后谁去说?] [敖临自己肯定不去,你猜他会让谁去?] [我?] [还是你?] [不把凶手的脑袋给带回去,你我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到底干不干,你自己想!] 这…… 笙歌说的也有道理。 红裙女子面色发狠。 “那我跟上去看着。” “你赶紧来!要快!” 另一边,白想等人已经进到隐灵寺内。 步行街是不缺人潮的,寺内香客众多,上石阶甚至需要排队。 排队等待时,白想亦在观摩寺庙的规模。 从外面看,寺庙不大。充其量就是两个门店并到一起,加上瓦顶和两侧的围墙,中间有一层横着的拱桥,左右两边都能上去。 这座寺的位置和名字其实很有意思。 隐灵,隐灵。 以此为名,却专门把寺庙放在一座道市内最喧嚣最热闹的步行街口。这显然是取的“大隐”之义。 好不容易排到前面了,白想先是取出几张钞票,当着两名小沙弥的面塞进功德箱,然后方才取出信封递交过去,阐明想面见慈正法师。 小沙弥对她恭敬行礼,分了一人将她和同伴请到禅院,拿了信就跑没影了。 “真麻烦!” 白乐莹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嘀咕。 “直接带路就好了嘛。” 麻烦么。 白想坐在石亭中看向四周,发现禅院的几个出入口都有武僧把守,这个戒严程度是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小沙弥快步走来,再次对她鞠了一躬。 “师父说了,请这位女施主单独前往。” 白乐莹当即撇起了嘴,白想稍微安抚一番,让他们不必在这久等,可以先去步行街吃点东西。然后便跟着小沙弥往后行去。 路上无言。 一跨入后厢正殿大门,她首先看到的是面对正门的巨大佛像。 佛像高四米,通体都是黄铜浇筑。连接的版块另外勾勒了两座稍矮的神佛,却是看不出来什么身份。 佛像前是一座香案,香案下,两名僧人面对面的坐于蒲团,正好顺势朝她看来。 其中一人,黑肤白须,额头前突,穿主持袈裟,正是她要找的慈正法师。 而另一人却是: 土黄僧袍披身,白骨念珠挂颈。 长须放浪拖地,手持酒盅笑盈。 这是什么人? 白想皱眉。 年岁看着比慈正法师还要大,居然敢在金佛殿前破戒饮酒? “小想儿?不认得我了?” 饮酒僧嬉皮笑脸的对她招手,顺带还红着脸打了个酒嗝。 “你当初……哦!” “当初被抱来这个地方,还是佛爷我给你取的名儿呢~” 第三十章佛前说禁法(求收藏求追读~) “你是…华安法师?” 此话一出,白想顿时记起,白盛举跟她讲过她在隐灵寺被收养的始末。 乃是白盛举刚刚痛失幺女,家庭矛盾和理念冲突同时上演,他按捺不住心中悲苦,选择来这里找慈正法师排解苦闷。 她这个弃婴就是当晚在寺庙门口被发现的。白盛举思及女儿向慈正法师讨要来她,临走之际正巧遭遇隆华寺的华安法师,被后者取单名“想”,就唤作白想。 华安法师,爷爷好像说过他是来自隆华寺。 那位桃朔华,桃姨,她说玉凰剑被盗,好像就是在隆华寺吧。 回忆了一些诸多细节,白想的目光最终落到华安法师佩戴的念珠上面。 那念珠不细看还好,仔细观摩,可是一颗颗缩小后的骷髅头啊…… 只不过并非是人类的骷髅,不是吻部突出就是头生刺角。 如果那不是打磨后的装饰品… 听白想叫名,饮酒老僧放下酒盅笑着点头,一双醉蒙蒙的眼睛落到她身上上下打量,神态举止颇有些无礼 白想稳住气,看向坐在旁边的慈正法师,手持木剑朝其欠身:“不知大师可曾看过爷爷的信。 能在白盛举最苦闷的时候被记起来,跑去倾诉排解忧愁,慈正法师和白盛举的关系自然是极为亲密,可以说是知己挚友。 再加上白盛举让她“不要不好意思”,她便顺应本心,用直白的态度来面对慈正。 慈正法师双腿曲直,顿时从坐姿站了起来,也朝她行礼,念了声佛号,道::“已经看过。” “但信中说辞有模糊之处,我还不理解,你为什么觉得‘养神练脏法是在糊弄?” 白想并未接话,而是看向饮酒老僧。 “华安法师是我师兄,也是我‘國金一脉'的传人。”慈正法师笑着解释,,“金剑道在诸多流派中最强调根基,华安师兄又是金首席,也许你的问题我帮不上忙,到头来还要请教于他。” 这样。 七十二路之一的阚金剑道。 白想思索一番,也不隐瞒,直接将她对养神法的疑惑用更细致的语言描述了一遍。 “你是说。慈正法师听完皱眉,“你隐约能感觉到内景流向?而且还能感觉到按照普世流传的‘养神练脏法’,有很多角落温养不到?” “正是。”白想坦然,“爷爷让我来请教大师。” 这可不是她在装,而是她当真遇到了修炼问题。 养神阶段的练法,找遍整个大虞各门各派,恐怕都分不出有什么差异太大的地方。 现代了,连网络都有了。借助各种仪器进行的科学研究,数据搜集,人们早就知道在养神阶段应该怎么练才是最理想的。这方面也很难存在分歧。 白想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因为可以做到‘神照内景’,对‘心流’的温养走向自认为可以做到极致入微。 就连一条细小的神经岔、毛细血管岔她都可以梳理分清,正是在这种入微级别的内视之下,她察觉到‘普世养神法’对内脏的温养效果有些异常。 不是说养的不对,而是养的不够。 甚至严格来说,这种不够在练皮练肉阶段就已经出现过了。 白盛举所描述的标准,恐怕只到白想自己标准的八九成。后面都是她依靠‘社神照内景’云去补足的。 可以说她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普世练法,在养神阶段力求完美。 “你,没有说谎?” 慈正法师还在发愣呢,那旁边的华安法师却先说话了,而且上来就是质问白想。 “大虞加上周边诸国,合起来几十万万众。那么多人又有科学仪器,最终测量、敲定的练法在你那里竟是有缺陷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想看了他一会,点点头:“自然知道。” “好!那我考你!”华安法师来了兴致,“都说‘心藏神,后天为识神’,心乃五脏之首,按理练脏先该养心,但实际上诸法却都提倡先养肾精,这是为何?” “因为“肾藏精,后天为浊精’。”白想对答如流,“肾乃御外之阀门,统管身体排泄。无论是肝脏解毒,还是脾脏免疫、肺脏呼吸,这些都是先天规律。唯肾精御外调理五气。” “咦?”老僧瞪眼,“我再问你-养肾精除了遵照练法引心流以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药补,食戒。” “这心流是怎么个引法?” “养外而及里,通血为先。” 华安法师一连问了白想十几个问题,就没有一个是能难倒她的。 这下可把老僧整不会了。 他和慈正法师一起瞪眼看白想,对她满是震惊和好奇。 这般的年纪,对练脏的理解如此细致,都快赶上佛爷我了? 这是个什么妖孽? 她是能看到内景不成? 但是也不对 他摸起了胡须。 看内景什么的,靠机器、仪器也能做到。 但光看有什么用? 再细致的片子,引导心流也总会遇到走岔的时候 因为五气是时刻在变化的。 即使以九大剑道的身家,用得起仪器每时每刻印证路线,也不能分清最末端的细小支流。 所以才会“练的不够”。 这简直是废话——当然不能够了 练的不够,是保护你! 是怕你“练的够了”,非要追求把心流练透整个脏腑,导致心流走岔喷血暴毙 这一边,白想先后对二人再次行礼。 “请大师赐教。” 这一下,两人都知道白想是什么意思了。 如此举例:倘若练脏完美是100%,普世练脏法大概能温养个60~70%这样。再后面就不敢养了。 因为越养越危险,随时可能入魔重创。 金剑道最重基础,在养神法上花了大力气。若用他们的独门练法,可以微微提高个半成进度。 运气不好,还达不到。 白盛举可能也就以为白想是谋求这“半成”所以引荐她来找慈正法师,求的便是金一脉的练脏法 这东西吧,不算剑术。也和观想图之类摸不着边,教给白想是没问题的。 毕竟剑道没有那么重视身体。 养神反哺,只是给承受妖力打个基础。 但听白想的意思……她是想要完美练脏? 说她异想天开吧,她又对内景描述的栩栩如生,这必然是感应到位才能说得出来,说明她确实有这个天赋。 “这样吧。”慈正法师叹息一声,“待会我去拿國金一脉的练法于你,你看一看,如有不懂……” “哎呀别那么麻烦!” 结果说到一半被华安法师强行打断。 白想不语,就见这老僧伸手入袖,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古籍。 古籍表面都发黄了,有严重的卷边,封面用小楷写了五个字:《朝元化悉经》。 “师兄!” 慈正法师看到这本书面色一变,瞬间挡在白想面前。 “不行!” “你不能把这个给她! “我和白盛举的交情你知道,你把人害死了,我如何自处?” 华安法师一脸不耐烦:““万一她能练呢?” “那也不行!” 慈正法师猛地压低声线。 “这是金蝉寺旧法……” “金蝉寺已经……师兄!!” “好吧。” 华安法师也是一愣,把古籍给收了回去。 “惜哉……” 他看了看白想,口中叹息。 “既是无缘。 “女施主便与我师弟,尽早谈那金法吧。 感谢:肥綜~、biu~你一下、Vigil er、我也试着去用心、爱光华恋、(≧Ⅴ≦) 、y at fo、此物朝向死亡、Re meSh io、王者之依哀纤舞、萝莉扶她反推御姐、Alpha 091、你才、书客37707707954、天真的谜题、悲惨苦痛太刀?、古德里喵……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悲叹荆棘……的大额刀片打赏~!谢谢老板~! 求追读poi~ 第三十一章白雪糕、黑雪糕 穿着仿古长裙于隐灵寺出来,白想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另一本线装古籍,脑中却在回想两位僧人对峙的场景。 《朝元化悉经》。 朝元,指的应该是“五气朝元”。这是个道家名词,五气指的就是五脏气。而所谓朝元化悉,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就是很直白的说:要把五脏精元都统合起来化为劲。 至于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她还真不晓得。 按道教解释,悉是宇宙中的先天能量。严格来说,妖力、心流这种看不见的能量都可以套用‘悉''来称呼。 但并没有,所有典籍和说明里都没有出现过‘悉'这个词。那这显然是有道理的,说明它们一定不同。 “金蝉寺旧法吗。” 驻足站定,白想稍微靠向墙壁,摸出手机连上网,开始搜索‘金蝉寺’一词。 慈正法师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他可能以为她没听到。 但自从入道,白想就发现自己的各项感官都较常人更敏锐些。 那些悄悄话,以及慈正法师语气的变化,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诺基亚”在她的操作下不断发出滴滴声,因为网速较慢,跳转好一会儿才出来结果。 而这个结果嘛。 ‘禁止内容,不予显示’” 盯着手机,白想心中微微点头。 封建王朝……算是预料之中吧。 听慈正法师的语气,就算自己能练那本经书,此事也有不小的麻烦,原因便是它属于金蝉寺旧法,练了可能会犯忌讳。 至于是谁的忌讳,自然是天家忌讳。 那‘杨兴’在拉她入伙时曾经提过诸多和妖仙道类似的势力,其中就有金蝉寺。 能成寺庙,说明这忌讳之前是没有的。 白想猜测,金蝉寺八成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天家讨伐,道统被打的支离破碎,只能和妖仙道一样四处躲藏。 至于金蝉寺旧法为什么会在金首席的华安法师手里……这个事么,她最好是当不知道处理。 爷爷白盛举和慈正法师可是挚友,华安法师又是慈正法师的师兄,两边关系是极好的。 而大虞天家非但未曾利我一分,反倒是因为那起王府冤案杀害了小姑。 我又何必替它操心。 这么觉得,白想把手机收了起来。 没有细致的练法,我自己靠‘神照内景'也不是不能练到完美。 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她在石墙旁边站了有一会了,因为相貌气质具是不俗,又穿着古装手持长剑,不少人经过时都忍不住朝她投注目光,连部分女性都难以避免。 白想没有理睬他们,顺着步行街往前面走,打算就这么一路逛着,慢慢去找两个妹妹。 结果才刚经过一家冰淇淋店,一只白嫩小手就高举着巧克力甜筒戳了出来。 白想后仰,避免被甜筒戳到脸上。 “其他人呢。” 她没有接甜筒,而是质问白竹清怎么单独行动。 “乐莹要去吃凉粉,但那家店要走很远。” “我不放心姑姑,就在这里先等着咯~” 白竹清左手一只棕黑色的巧克力甜筒,右手一只纯白色的香草甜筒,一边说话一边伸舌头在白色奶糕上轻轻舔食,还眼巴巴看着白想的脸。 白想眯眼,盯着她的顺滑黑发:“巧克力和香草有释义吗。” 白竹清笑了:“你猜?” 白想摇头,很认真的对她说道:“我此生怕是要专精剑道一途,没有精力顾及别的。” “我也一样。” 白竹清瞪眼。 “我也喜欢剑道,也打算继续钻研精深?” 白想不说话,绕开前行,拐进右手边一条巷子。 白竹清立马追了上来,她将一柄木剑斜斜插在束腰绳上,双手举着两只甜筒,白丝小脚踩着凉鞋小步飞奔,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我不理解。” 白想双眼直视前方,一头白发微微荡开。 “你我这样的年纪。” “这样的关系。 “你是因为什么才产生了这样的感情。” “当然是因为……”白竹清语气低沉下来。 “因为失去过你,所以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 “失去?” 白想一怔。 她才多大? 她知道什么叫‘失去’吗? “嗯?”白竹清很不服气的和她对视,“上初中要和你分开了,我才知道你对我的那些照顾我有多在乎。” “我被欺负了,你帮我出头。” “我想要花,你帮我摘。” “妈妈平时和爸爸在外面工作忙,也是你照顾我,甚至笨拙的帮我缝补衣服·,...... 这些记忆中确实有。 白想承认。 但问题在于 “我对乐莹也是这么做的。” “甚至,茂许也受过一些照顾。” 不然怎么说长姐如母? 这方面她做的确实称职。 “那可能是因为我太敏感吧……”白竹清缓缓垂下脑袋。 “乐莹就没这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在乎……” 我看你这是恋母情节。 白想这下看明白了。 她发现大虞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没有佛洛依德。 “姑姑也很奇怪。” 白竹清突然抬头盯着白想。 “我又没要姑姑对我如何,也没有对姑姑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我不过是想继续维持这样的关系,不求进步,只求不退步。” “姑姑怎么这么大反应?” 没有过分要求? 自想停下:低头,和自竹清一起看向裙下:她套在红绳凉鞋里的黑丝脚, 然后再抬头看白竹清,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不怪我吧?” 白竹清眨眼。 “不能光腿,又不能穿裤子……” “我不送,姑姑也得和我妈或者二叔母借?” 一边说,她忍不住低头又看了一眼。 看就算了,她顺势瞥见左手拿的巧克力甜筒。 这,看看姐姐的黑丝脚再看看甜筒,白竹清忍不住伸出小舌头,,飞快在黑色雪糕上舔了一口。 坏了…… 舔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没忍住,这,太孟浪了。 想儿姐,姑姑不会生气了吧? 但是,姑姑穿仿古的裙子也太好看了…… 那宽布束腰正好把胸口勒的胀鼓鼓的,再加上裙摆下面的黑色丝袜…… 脑子里尽酝酿着些不健康的东西,白竹清抬头,却见一片阴影朝自己压来,乃是白想抓住她的肩膀带向身侧,拽着她快速跨出一步。 这是在干嘛? 甜筒……甜筒要掉了! 白竹清心里发出惊呼。 然而还没等她真叫出来呢,耳边却听到白想“唰”的一声拔出木剑。 “锵! 头顶传来碰撞声。 “吼-!!!” 还有一声刺耳的低吼。 第三十二章朝元化炁经(求收藏求追读~) 步行街巷内,白想举剑抵挡住来犯之敌。 对方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相貌身段姣好的女子。她身穿附近便利店的员工服饰,双手前段的指甲暴长出一截,就是用指甲抵在剑上,试图压迫白想后退。 但白想一步都不退。 左手持剑鞘护住白竹清,右手单持木剑挡住女子,她甚至还有闲暇去观察敌人身上的细节。 手上和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 一副咬牙切齿看着我的样子,那牙缝后面是什么东西? “吼!!!” 眼见居然压不住白想,女子从喉咙中再次爆发出一道低沉兽吼。 这次白想看清楚了——在其用力张嘴的瞬间,她看到女子口中俨然还有另一口牙齿。 如同鲨鱼一般尖锐的三角状利齿! “噗嗤!” 几乎就在她看清的同时,那一口利齿瞬间外突,就像异形或者蜕皮的蛇一样从口中钻出一只蟒蛇的脑袋,直直朝着她脸上咬来! “呼”的一声,白想左手腕在下方翻转,就像驱使一根棒球棍那样旋转剑鞘,狠狠顶在这钻出来的东西脸上,将它突进的轨迹凭空顶歪! “轰!!!” “哗啦啦……” 黑影几乎是擦着她的头发飞出去的。 巨蟒弹出去撞碎了瓦墙。无数碎石浙沥滚落下来,带起一大片飞扬尘土。 “啊!”白竹清发出一声惊恐尖叫。 她只是不曾入道,身体反应跟不上战斗,却也知道人和妖兽对垒,视线受阻是巨大的劣势。 敌人也确实打算利用这点,一方面,其从躯壳口中钻出的“蟒身”顺势弯曲想盘白想的脖子,另一方面,其全身的皮肉都在快速萎缩,几乎是瞬间就缩成了一张人皮。 人皮极富弹性,也不知道其如何操作,那耷拉下来的双手双脚就像皮筋一般朝着两人周身捆来。 白想刚来得及用木剑架开缠来的蟒身,下一刻才近距离看到尘土中有人皮包来,和白竹清一起被人皮手脚缠绕上身子,连脚踝带手臂死死捆住。 白竹清心里凉了半截,她抬起头,看到烟尘上出现一只巨蟒的脑袋,正在缓缓朝她们靠近,一点点张开血盆大口。 她拼命挣扎,但也不知这人皮被妖兽施展了什么邪法,反倒是越挣扎越紧,勒的她险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她感觉贴着的人在扭动身体。 那是白想。 她先是从腰肢发力,也像水蛇一般挺腰摇摆,随后迅速将这种怪异的频率传遍全身,甚至蔓延到黑丝脚踝。 越捆越紧的人皮套锁,在这种怪异的震颤之下居然在松动,居然眼看着就要被扭开了。 巨蟒眯眼,迅速张口朝两人罩下。 咬到半途,就见人皮从白想身上滑落下来,手持木剑捅向自己张开的口腔。 剑生木剑的锋利度是不能和金属剑比的,但口腔内没有鳞甲防护,巨蟒只好避其锋芒,腰下用力甩动尾巴,想要趁白想分心攻其下盘。 她总不能还能跟得上吧? 偏头躲开木剑剑锋,顺势侧过脸咬向白想持剑的手臂,巨蟒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 但白想压根没想要躲。 余光瞥见扫来的黑影,她只是轻轻抬起右腿,黑丝脚踩着红绳凉鞋抬起鞋尖,就那样用一个类似足球里停球的动作把巨蟒的尾巴给踩住了。 “不可能!” 巨蟒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惊的从口中吐露人声。 “这不是剑生能有的力量!” 她还没有铸剑,不曾经历妖气洗炼,这凡人之躯怎么能和自己相比? 心神失守,它的临场发挥自然大打折扣。 白想先是用力踩死蟒身。 那一瞬间的发力,她的脚竟是踩破了凉鞋,崩断了红绳,深深嵌入到巨蟒鳞甲里去! “你- 鲜血飞溅中,还不等巨蟒发出痛呼,白想又是翻转手腕,左手持剑柄,右手持剑锋,恰好格挡住它落下的血口。 然后趁着它没反应过来,没立即松口,狠狠翻转拧了个麻花! “砰!” “咔嚓咔嚓!” 伴随一声爆响和清脆的骨髓骨裂声,巨蟒头部多处爆出猩红血雾,扭转的鳞甲开裂喷血,就连两只眼珠子都被压力挤的爆射出来,从其中一处眼眶里嗤嗤往外喷射脑浆。 “笙歌?” 此时刚好是烟尘散开,凑过来的零散人群里,一名红裙留长发的美貌女子正好看到白想是如何靠蛮力杀死莽妖的,一双眼睛顿时血红。 笙歌死了,自己又暴露,此事无论如何也无法交差。 只能拼了! 红裙女子目光发狠,披散的黑发如同尖刺触须,闪电般刺入周围那些路人脖颈,顷刻间便将他们吸干血肉变成了人皮。 她全身的皮肤因为大量血液注入而鼓胀起来,一边朝白想快速奔行一边从后背炸开一个个血泡,在过程中突然张嘴,突出一截金属剑柄。 金属剑柄本是铁色,伴随女子身上的鼓胀迅速平息,剑柄也是越来越红,到最后变得鲜红似血,被女子握住一把抽出! 这是一柄软剑! 剑柄剑刃通体血红,隐约散发出血雾和哭嚎,被女子举着朝这边砍来! 白想自然看到来敌,虽然因为用力过猛在大口喘息,但还是迅速抽出木剑迎向软剑。 两者相交,软剑就像血泥一般缠绕上来。 这倒是正好。 白想用力想把人拖近,却发现软剑上的血雾顺着木剑缠绕上自己。 与此同时,在她独特神魂的视角,她清晰的看到有一些细小的、血色的小虫在顶着自己手上的毛孔,正在试图钻进她体内。 什么东西? 心神震动,她自然提起十万分警惕。 练至圆满的皮肉封闭毛孔锁死全身,独特的神魂隐约外显,体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就是那一双黄瞳爆出内敛闪烁的暗金色泽,落到红裙女子眼中让她无比震惊! 怎么会这样? 妖剑的侵袭……被震散了? 她一失神,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白想借软剑缠绕把她狠狠拉扯过来,一膝盖撞在她正脸上,隐约听见一声骨裂脆响。 女子失力,七窍流着血软软倒下。 白想几乎筋疲力尽,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踩住女子脸,用脚把她面庞拨正回来,一剑从她眼窝狠狠捅入。 手腕用力,在里面来回搅了几圈,沾着红白浆液又抽出来,瞄准胸腹等要害再捅三剑。 如此,确定敌人死的不能再死,白想这才耷拉肩膀卸掉气力,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空气。 练皮圆满让她能靠扭动震开捆绑。 练肉圆满让她的筋肉力量大幅提升。 但她的五脏还没温养好。 这种程度的出力,对身体还是太勉强了。 而白竹清,她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发生的太快。 也结束的太快。 当她完全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爱慕的姐姐、或者姑姑,已经倒持木剑半跪了下来。 从这角度看,她右边的黑丝脚就那样光裸着踩在青石板上,完全被猩红妖血渗透。 左脚踩着仅剩的凉鞋,脚掌顶起半身重量。 一头沾染鲜红的白发从半空垂落,和同样沾血的侧脸一起,被风以及烟尘荡开。 再搭配妖人妖兽和四周一地的凄惨尸体,这图景简直·...... 白竹清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身心灌满,不自觉的呼吸急促起来。 这边,微微回了几口气,白想撑着身体站起。 抬起湿漉漉的黑丝脚看了一眼,她又看向白竹清手里仅剩的甜筒。 很巧,也是黑的。 更巧的是,快要融化的巧克力雪糕,其上也覆盖有一层猩红妖血。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你,还敢吃吗?” 她认为妹妹肯定能听懂她什么意思。 然而自竹清的回应却让她微微一怔, 这小妮子,只见她先是气鼓鼓的顶了下腮帮子,然后飞快掰掉了甜筒的底,把小舌头从下面伸进去,狠狠舔了一口雪糕下面。 油盐不进 白想懒得再管她,摸出手机,选择名片“张督监”,按下通话。 等待过程中她手也没闲着,探入红裙女子的尸体衣襟中摸索一番,摸出一只手机、一副耳机、一把车钥匙,还有一本巴掌大小的小记事本。 别的东西不管,她把记事本翻开,却发现上面记录的文字她不认识。 排头是一个书名号包着,下面是密密麻麻堆砌的扭曲小字。 这写的什么? “朝元……化炁经?” 嗯? 猛地抬头,白想盯紧白竹清。 “你能看懂这个内容?” “当然。”白竹清也一愣。 “这……这应该是‘傩地梵语' 受白盛举影响,她从小就喜欢研读佛经,认识这个不是正常。 哦…… 白想眯眼,快速把记事本塞进胸口。 “记住了。 她叮嘱白竹清。 “我们不曾见过这个东西。” 感谢:月冷云寒、柒鶴、究极选择困难症、腹黑精灵、刀狂剑痴叶小钗、伊蕾娜赛高^0^、沉船救援、chil fo、Friede哒、夏鹂鹿鹿、临界纪年、原来是足各人啊、咸鱼不臭……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悲惨苦痛太刀?……的5000狗粮打赏~!谢谢老板~! 追读poi~ 第三十三章夕阳梦景 接到白想的电话,张道明迅速带人赶赴现场。 过程中,收到消息的白乐莹、白茂许、许束三人也找来汇合,还按照白竹清的要求专门买了一双新袜子,新鞋子,以及一瓶大矿泉水。 白想拿到东西后独自找偏僻角落洗了手脚和脸,染红的白发也洗干净,然后仔细将云纹木剑擦洗了一遍,所有血浆全部抹掉。 脱袜子的时候她有点犹豫,因为连凉鞋都被她那用力一踩给损坏了,这薄软的丝袜居然没什么损伤,只是被妖血弄脏了而已。 梦纶牌,质量居然这么好吗? 换上干净的鞋袜,把脏袜子包好拿在手里,白想出来,正好看到张道明一身灰色长衫朝这边走来。 因为害怕妖气污染,附近没有围观群众。张道明让人封锁了现场,轻点了死伤和十几具尸体人皮,过来对白想点了点头:“看来妖仙道是记住你了。” “是妖仙道?”白乐莹惊呼,“他们不是刚犯事?现在还敢出来?” 贸然和官宦接话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更别说白乐莹还仅是白身。旁边的白茂许立刻拉了她一下,让她闭嘴。 “无妨。”好在张道明看她是个孩子并不介意,继续对白想道:“他们出现在这里,主要目标应该是为了监视今天去一中作客的贲灵众人,可能是中途看到你了,临时起意想找你报仇。” “报仇?”白想顿了下,之前唯一和她有交集的妖仙道人就只有那‘杨兴’。 这些妖人妖道不说一个个自私自利吧,但为同伴报仇还是很少看见。 这么说‘杨兴’身份不一般? 还有,贲灵剑道的人为什么会跑到一中去。 白想皱眉,总觉得赤龙最近有点“风云际会”了,什么势力都往这赶。 “根据我们的调查,杨兴是妖仙道左护法‘吕然'认下的弟弟。”张道明向她袒露消息。 “那‘吕然’早在十多年前就是染身大妖,曾经大闹过泽州诸多道场,自封‘紫针道人’,认下杨兴后对他百般宠爱,你接下来可能还会遭到她的追杀。“ 这里,张道明故意顿了一下。 但白想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正常人在这时候早该依托人情求他帮忙了,张道明心里惊奇白想如此沉得住气,嘴上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妖仙道这次犯了重怒,玉明剑道、大天剑道都有增派人手前来齐州。再加上方州牧即将驾临赤龙,很快他们就会自顾不暇。” “我也会派出人手,在南坪路附近巡逻警戒。” 那附近正是神鸣道场的所在地,白想点点头,带着几人向张道明行礼。 如此懂事,张道明不由看她越发顺眼,觉得她不似一般女子。 也确实! 上次才在一中破妖潭,斩妖人,这次逛个街又顺势给他逮出来两个。 而且还是杀好了的,都不需要他费神布置人手。 这怎能是一般女子做得到的? 这真是……又给白盛举抽到好牌了呀…·... 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又想起马上玉明剑道也要派人来赤龙,张道明对白想的态度越发热情。 不光没有按规矩带这群人回督检司做笔录,临别之前还问候了白老爷子,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 白想几人离开后,一名黑脸,蓄络腮胡的警督找到张道明,手里用特制的镇布托着那柄红色软剑。 “督监。”警督皱眉,“这剑距离铸成也就一步之遥,那妖人拿着如此利器,按道理不该是两个剑生所能抵挡……?”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张道明没好气的一挥袖子。 “别说这破剑,还有那莽妖!那小盆口的身子,最起码也有百年道行!” “督监?”警督愣了,“那为什么……” “因为白盛举教不出这种人物。”张道明冷哼。 “听说玉明这次又是项娴带队。” “嘿,我可不想没事找事……” 另一边,白家众人已经被许束开车送回了道场。 “你们先上去。” 走台阶走到一半,白竹清吩咐其他人。 “我和姐姐有话要说。 她严肃起来,白乐莹是不敢造次的。许束和白茂许也不是执拗的性子,乖乖留了两人下来,伴着夕阳余晖在台阶上相对。 “姑姑。” 白竹清笑的有几分狡猾。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帮忙?” “是。” 白想承认。 “我要你帮我翻译‘傩地梵语’。” “那姑姑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白竹清仰头。 “那《朝元化炁经》可是不知来路的东西,姑姑想让我帮助翻译修炼,我要知道它是否安全,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 白想思忖一番,觉得这种程度的秘密告诉她也没什么,便把白盛举让她去隐灵寺的缘由说了,着重提到华安法师对这本经书的特殊态度。 “金蝉寺旧法?”白竹清眼中似有光芒闪烁,“若只是用于养神内修,我不说你不说,用仪器也未必查得出来。” “问题只在于,姑姑是否有练成的把握。” “我天赋特殊,可以隐约感觉到内景脉络。” 白想这里打了个幌子。 “而且东西是你翻译的,我练的对不对,是什么进度,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也是。” 白竹清想了想,觉得这个和白想亲近的机会实在难得,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姑姑的秘密似乎很多啊……” 她看向白想。 “那柄妖剑。” “铸剑境之所以对剑生有绝对压制,原因就是剑生在铸剑前要保持身心纯净。” “即使肉身力量能和铸剑境对抗,身体和心灵被妖气侵染,可能也会导致岔气入魔,甚至这辈子再也无法铸剑。” “而姑姑却丝毫不受妖气影响……” 她逼近过来,语气越发幽深隐匿。 白想还以为她要挟功逼问她为何能做到,临近了却嗅到一抹兰花幽香-被一个软软的身子扑进怀里。 “这真的是……” 吸了吸鼻子,白竹清在她怀中抬起小脸,又吸气低头紧贴着她,用面庞摩蹭、拱着白想温软的胸怀。 “这真的是太好了呢……” 白想本来想推开她的,听清她的话顿时怔住。 到底只是个孩子而已… 她这才察觉,白竹清只有17岁,要求她经历那样的凶险一直保持心神稳定,这本来就不太可能。 算了。 想起自己那些年的孤独滋味,白想放下手,任由妹妹在怀里发泄情绪。 看在她能帮忙的份上。 就让她缓缓心神好了。 第三十四章退道风波(求收藏求追读~) “行了。” 白想同情白竹清,但白竹清老不走,硬是赖在她怀里揩油,被她识破伸手架开。 “你既然从小研读佛经,那应该听说过金蝉寺。” 没有理会白竹清幽怨的眼神,白想开口就是正事:“这东西网上搜不到,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金蝉寺?”白竹清皱眉,“哦……这个,这个当然是搜不到的……因为金蝉寺犯的可是最重的罪。” 白想眯眼:“谋反。 “至少天家给的罪名是这样。”白竹清点头。 “天家给的罪名……那真正的原因呢。” “这方面,我平时只是研究佛法较多,这种内幕不可能知晓。”白竹清伸手抚摸垂下的发束,面庞仰起做沉思状,..“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金蝉寺有做一些禁忌的实验。” “举个例子。”白竹清摊手,“如今是现代社会,借助仪器和科学,各大剑道都在努力改良自己的基础练法,可以说在基础练法这部分上大家差的都不太多。 白想点头,这个她已经听两位法师讲解过了。 阚金一脉的五脏法也不过能增加半成的温养效率。 这半成可不是50%的意思,而是一成的一半,也就是5%。 “但金蝉寺不一样。”白竹清表情严肃起来,“他们很排斥这种科学的改良,依旧尊的是古法而且是最残酷的那种古法。 “就比如姐姐收起来的那本《朝元化悉经》。”她目光看向白想胸前的高耸,很是严肃的道:“从名字看应该是关于五脏法的,这种古法在修炼标准的要求上非常苛刻,可能一万个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个能修炼成功。” “现在各大剑道流派对这样的古法,要么是弃不用,要么就是科学改良。但金蝉寺采用的方法却是拿命填。” “如果需要一万个人里才出一个配适古法,那他们就真的去找一万个人来练这本古法。” “基数够大,再偏门再苛刻的古法也总有机会被修炼成功。” “传说中,他们认为只有用这种方式选拔出来的弟子才是最优秀的,才有可能逐道长生,问鼎传说中的境界。” “非要解读的话,说这是谋反也不算错。” 白想能听懂她的意思。 山野寺庙确实不太受世俗规矩约束,但这天下终究是有主人的。 大虞是大虞天家的大虞,你在天家统治的地盘上追求长生,追求升仙做祖,那你不就是想要骑到天家头上? 真给你成功了,那我这个天家还做不做了?这天家的位置还能稳了? 而且这本书居然能从妖仙道的妖人身上搜查出来,背地里,指不定金蝉寺和妖仙道也有往来。 “目前为止。”白想沉吟问道,“......大虞出过真神仙吗?我是说长生不老那种。” 白竹清笑了:“真有神仙的话,那历史里的圣皇就不会死去,他们应该到今天继续活着才对。” 不一定。 白想皱眉。 这种传说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尤其是传说内容,和她从两位高僧那里打探到的情报能对得上。 “古法”、““旧法”确实是存在的。说明金蝉寺……甚至其他一些推崇旧法的势力确实在想办法探求仙道。 “金蝉寺曾经也是不亚于九大级别的势力,门中剑道高手无数。”白竹清叹息,“但要打压它的是天家,那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希望。” “苍翠山一战,不但天家派了大军,还云集了小半个虞国最顶尖的强者,一战下来金蝉寺山门被毁,整个道统被打碎,只有金一脉提前切割才保留下来。” 原来金一脉本来就是金蝉寺分出来的。 白想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华安法师手里会有金蝉寺旧法。 “敢金一脉,这个字,原本是形容佛家金刚,讲金刚一怒如虎威,故名‘阈金’,”白竹清对这些历史真是如数家珍,“后来要和金蝉寺做切割嘛,这个阚字就改成了姓氏的那个阚,家受了封,也就成了金剑道的道主家族 “华安法师也姓阚?””白想问道 “不知道哦~”白竹清摇头,““但我想大概率是这么回事。” 搞懂了金蝉寺旧法的历史渊源,白想没有再多探寻,和白竹清一起往道场内走。 快到的时候两人脸色都有些变化,因为她们看到道场门口围着一群人,大半穿的是便装,小半是类似许束那样的黑色制式练功服。 人群中传来一阵争吵,夹杂着周围人劝诫拉架的动静,场面看着乱哄哄的。 这时人群外面的人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白想,顿时瞪眼,口中低低叫了声“师姐”。 仿佛连锁反应,越来越多人回头看到白想,也是跟着那人低头,一边喊“师姐”,一边给她让出道来。 按道理,白想是神鸣剑道的道场首席,门下弟子喊她要么是喊“首席”,要么是和许束那样喊“大师姐” 所以仅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真心尊敬白想,这般对她不过是碍于白盛举的面子罢了。 “怎么回事?” 白竹清皱眉,一眼看到道场门内正是先回来的白乐莹、白茂许以及许束。 而站在靠外位置的则是一名扎马尾辫的高挑少女。 少女里面是一件白色练功服,外面是一件轻纱罩衣,手里和她们一样拿着一柄剑生木剑。 听到动静,这少女回头看向她们二人,紧蹙的纤眉微微舒展,笑着说道:“原来是竹清!” “竹清,你来的正好!快来给我评评理,我们不过就是想要退道而已,连道主的面都还没见,凭什么就要被乐莹堵在这里?” 她是‘蒋浩菁’? 在自己入道前,道场内唯一入道的苗子? 白想依稀想起关于少女的记忆,目光看向后面的许束,果不其然许束面色惨白。 他出身不好,蒋浩菁跟他不多让,节假日其他弟子回家团聚,也就这两人留在道场,关系处的很是亲密。 而‘退道',意思就是退出道场,从此不在神鸣剑道修持练剑。 第一天回来就觉得她不在很奇怪,果然现在来生事了。 “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 白乐莹说话的时候都在发抖,被蒋浩菁如此不要脸的声明气的哆嗦。 “你们要是光退道,没人不给你们退!” “其他人都可以结算剩余学费拿了走人,但只有你蒋浩菁!” “爷爷平时又是减免你的费用又是让二叔给你私下补课,你这一身基础是怎么打出来的?”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吃穿用度都靠道场提供,你还有脸来退钱?” “你真以为你交的那点钱,够培养你的?” 自茂许也是气呼呼的:“蒋浩菁你未免有点不要脸了!” 许束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握紧木剑的手指关节都捏的发白。 “笑话。”蒋浩菁丝毫不为所动,““良禽择木而栖,若我不曾入道也就罢了,但既然我已经入道成功,继续留在这里,神鸣剑道能给我什么?” “我本来不想把话说这么绝……” “你也不想想,没有铸剑法的道场,凭什么吸引我继续留下?” “再说了。” 她环视四周,放佛已经把握真理。 “退道的时候结算剩余学费,这是白纸黑字写的规章。” “我不过按照制度,要求本该属于我的利益罢了……” 话没说话,因为她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 什么情况有人偷袭? 自持入道,蒋浩菁并不把袭击者放在眼里,只是举着木剑朝脑后一挡,打算给白乐莹展示一下自己的厉害。 但她完全估错了来人的力量。 连鞘的木剑被轻易架开……蒋浩菁回头,被白想一拳砸在脸上。 感谢:thus t、Vigil er、书客1460846、bo_ki、辞梨、书客58588230414、Yi-Cheng、利亚汪、虎力大仙、软舌螺舌软、⑨°、祝大家过年好……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帽子www…....的大额打赏支持~!谢谢老板~! PS 1:追读poi~ PS2:看到有人在评论区表达了对感情线的不满,这个我会单独开单章解释。 第三十五章逐出门墙! 什么东西……? 面庞被砸中,蒋浩菁整个意识都是懵的,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这才感觉鼻梁传来一阵剧痛,难以避免的流下泪来。 “你……白想?” 透过泪水,她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一身白底黑边的仿古长裙,没过膝盖的长裙下摆显出双腿的黑丝袜,穿的是一双系红绳的木屐鞋子……这打扮也敢来偷袭她? “你不是要规矩吗。”白想不管蒋浩菁和周遭人群内心震动,随手把装脏袜子的包裹丢给白竹清,当着所有人的面拔出木剑。 “道场的规矩里还包含一条,退道要和首席做过一场。能接三招者方能结算学费。” 确实有这个规矩。 不光神鸣有,不少剑道也有。 通常来说,就算和首席差距很大,这一步骤也就是稍微意思意思。 但这次是白想来做。 那就不是意思意思那么简单了。 “如果连三招都接不下来。” 她冷眼扫向旁边的人。 “那就不是你们退道。 “而是我这个首席代持道主名义,把你们全部逐出道场。 什么玩意? 蒋浩菁和一众要退道的弟子都听愣了。 是有这个规则没错,但你白想……你确定你要激活这个权力? 蒋浩菁平日里大半时间都住在道场,对于白想有多少斤两实在太了解了。闻言发出一声冷笑:“确实是是这样……但后面不是还有一条吗?” “如果在接受挑战的情况下首席落败,那就不仅仅是结算学费,而是在全额的基础上,加倍返还!” 听到“加倍返还”,围拢来的退道弟子表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从他们穿的都是黑色练功服来看,他们都是“中阶班”的弟子。而中阶班又是面向普通家庭开设的项目,可以说他们出身都比较平庸。 零星几个人退道还可以说人各有志,他们这么多人一起来,还是“真传弟子”平蒋浩菁牵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事情背后是有外部力量教唆 这是极不光彩的事,若不是家里真的困难,对方给的又太多,他们也不愿意在做出退道这等行径后集体跑来道场要钱。 但……反正此事看起来是无法善了了,终究是要得罪神鸣道场的,何不在走之前多捞一笔? “白想师姐。”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诱惑,举剑向白想遥遥抱拳,“我在这里向师姐挑战,敢问师姐接受与否?” “接受。”白想几乎是连着回应。 “而且也不要一个个浪费时间了。” “你们所有人的挑战,我全接了。” “这可是你说的!” 蒋浩菁面色一喜,也拔出剑来指着白想:“还等什么!快一起上!” 她也不是傻子,一开始那是没反应过来,后面白想说话的时候她在那琢磨白想到底有什么底气,逐渐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是,被她轻易拨开了手头的剑。 那这个资质平庸的“大师姐”应该也入道了。 蒋浩菁不是托大的性子,这种情况下要她一个人挑战白想,她可能还要思量一番。 本来想的是挑唆其他人先探探路,不成想这蠢货大师姐这么狂!居然声称要一个人同时挑他们全部! 那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好机会啊! 退道要见白盛举,蒋浩菁对老爷子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最起码面对白盛举的时候有些话她不敢说,不至于像刚才那么放肆。 那关于退道,关于结算学费,难免要扯一会的皮。 但现在不同! 白想自己说的接受挑战,而且她还真是道场首席! 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互相作证下,只要能把白想击败,那他们退道一事将再无阻碍! 而且还可以榨出双倍的钱!这岂不是超额完成目标了吗? 柳道主要是知道我把事情办的这样圆满,会不会带我去看观想图呢? 目睹一群红了眼的黑衣学徒蜂拥而上,蒋浩菁满脑子都是‘乘风剑道’道主‘柳梦卿’’给自己许下的承诺。 “啊!” 然后就被一声惨叫打断了幻想。 定睛一看,蒋浩菁不由面露骇然。 却是白想……她明明穿着行动不便的鞋子,在周遭少说二十把木剑的围攻下居然游刃有余,基本上两招之内就有一人被她击倒! 先前惨叫那人便是被她扫开了剑导致中门大开,遭她跟进一脚踹在小腹上,呼啦一下又砸翻两人,三个抱在一起滚作一团。 想儿姐好像……真生气了! 白竹清在旁边看的无比兴奋,恨不得眼睛就是摄像机,能把白想发飙揍人的场景全录下来! “死啊!死!” “咔嚓!” “啊 有人在压力之下挥舞剑刃瞄准白想的要害,白想也不跟他们客气,不是用剑尖穿过去把人顶飞,就是用蛮力狠狠的扫腿,击打在他们支撑腿的正面膝盖上,又造了好几个反曲断腿。 ‘喧嚣春风’! ‘只恨夏短’! 白家祖传的神鸣剑术被她拆卸自如使来,搭配练皮圆满的柔韧性、练肉圆满的可怕筋力!造成的效果就是没有人能把剑落在她身上,也没有人能正面挡住她切出的一剑! “哐哐铮锵 白发飞舞,白想如幽灵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不是惨嚎就是人影倒飞而出,剑刃交击和木剑落地的脆响连成一片,转瞬已经杀出包围,朝着蒋浩菁飞扑过去! 怎么可能会那么快? 蒋浩菁吓得侧身躲避。 换位思考,她打不出白想这可怕的战果,已经自持不敌白想,根本不敢和她正面对剑。 “废物。” 但以她的反应力,动作落在白想眼里可谓破绽百出。 骂过一句,白想看准蒋浩菁躲避的方向拍出一剑,正正砸中她持剑的右腕,叫她“啊”的一声,手腕变形,木剑也不受控飞了出去。 “你……” 蒋浩菁悚然,刚想说话,人在空中又被一拳砸在脸上,歪嘴吐出一颗断牙。 她人晕了。 整个脑子一片嗡嗡,什么反击都做不出来。 白想的力道可是能正面轰爆妖人颅骨的,就算留情,也不是蒋浩菁区区养神一段能对抗的。 面对软倒下去的敌人,白想也没有收手意思。 她一把揪住蒋浩菁衣领,在一众或畏缩、或倒地的弟子注视中将她像条死狗一样拎到前方牌门处,挥手把她丢了下去。 “砰!” 蒋浩菁吓得费力护住后脑勺,整个身子硬邦邦砸在台阶上,顺着角度往下滑了一段距离。 “你……!” 剧痛之余,她不理解白想怎么敢这样对她? 她是想闹出人命不成!? 本来是想质问白想的,可一抬头,蒋浩菁对上的却是站在高台朝向自己俯瞰的眼神 白发荡开,古装长剑。 晚霞从右边打在白想脸上,将她大半张脸都遮蔽在阴影里。 “记住了。” 她就这样俯视长阶。 “把你逐出门墙的,是神鸣白想。” 第三十六章无法拒绝的条件(求收藏求追读!) “你……!” 受伤落败,又遭如此羞辱,蒋浩菁披头散发双眼血红,一气之下直接晕厥过去,如一具尸体躺在长阶中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却是不知何时开来四辆漆黑轿车,呈扇形停靠在长阶下方,以此从里面走出身穿黑绿色练功服的道场弟子。 白想静静目睹这些人一个个从车里出来,目光在衣服颜色和手持的木剑上来回打量,缓缓落到最后下车的一名美妇身上。 美妇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段丰腴,穿着类似旗袍的裙装,开叉直接到了腰部,长腿裹着肉色丝袜,头发在脑后盘起来,很是风骚的插了把小扇。 “哦?” 抬起头,美妇一眼瞥见躺在上面的蒋浩菁,露出个略微有些意外的表情。 然后她继续抬头,瞄见白想,再继续看蒋浩菁,艳丽的红唇微微张开。 “居然不是白连州出手。”她转而一笑,稍微放大自己的音量::“想必你就是神鸣道场的首席弟子……被华安法师赐下名字的那个孩子了吧?” “你是谁。”白想不打算搭理她的问题。 “我是谁,可不是你有资格问的问题……””美妇笑的越发灿烂了,,“如果你足够懂事的话,现在就应该去喊你爷爷出来。”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事,可是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为道场来的? 白想再次看向蒋浩菁,已经笃定她突然串联那么多弟子前来退道,就是这旗袍美妇在背地里教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群被白想击败的弟子互相搀扶着从两侧出来,小心翼翼的避过白想下了台阶,和下面那群人站到了一起。 西装美妇朝旁边戴墨镜的女保镖示意一下,后者立刻上前把昏迷的蒋浩菁抬了下来,场面总算不再是那么难看。 与此同时,因为白乐莹等人跑去通知,白盛举、白连州二人已经伴随几名后辈从里间出来,站在台阶上,和白想一起看向下方。 “柳梦卿?” 看到此人,白盛举皱眉,然后立刻舒展开来。 “弄这么多下作手段,到头来还不是为了抢地。” “不错。”旗袍美妇‘柳梦卿’闻言点头,“别说乘风剑道和神鸣剑道本就有仇,就算无冤无仇,你们没有铸剑法却占着这样一块地皮,是个人都想试探一番。 “你父亲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白盛举话语间顿了一下:“......才会死在我的剑下。” “他死,那是他技不如人。”柳梦卿闭眼叹息一声,“这不,我这个当女儿的是一刻都不敢忘父仇呢。 “你是来杀我?”白盛举笑了,“就算你在会武上杀了我又如何,再过十年,你一样会被人打上门去。” “真是看透人间的发言。”柳梦卿也冷笑。 “但这世间就是这样的,白老爷子。 “你杀我,我杀你。” “直到一方的血彻底流干之前,纷争永远都不会停息。”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她声线抬高,“等你积攒的人脉资源消耗殆尽,等你身躯垂垂老去。”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来了今天。” 什么意思? 白竹清、白乐莹等人具是一脸茫然,怎么听对方的说法,她抓到了爷爷的把柄似的? 但白想却立刻回忆起来,这些天白盛举给她调药的时候偶尔会咳嗽。 对老人来说偶尔咳嗽不算什么。 但一直咳嗽,超过一周都没有好,这就有点不太妙了。 这病症是我回来之前落下的? 哦…… 那一定是被蒋浩菁告知给这女人的。 第三次看向昏迷的蒋浩菁,白想顿觉刚才下手太轻。 结识了桃朔华那种层级的人物,她已经不是表面上的白身那么简单,换言之有些束缚常人的规矩已经约束不了她了。 比如失手杀个人。 对她来说,已经不算是重罪了。 “是吗?” “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挑战?” 白盛举拉长声调,看向柳梦卿的眼神夹杂轻蔑。 “你所谓的复仇是什么?” “剑道会武?” “但我也可以不接受。 “你回去吧。” “随便你去找谁申诉!” “以你的年龄,在确立下任道主之前,确实可以拒绝挑战。”柳梦卿又笑了,,“但一方面,我已经收买了你大半的弟子,神鸣剑道的弟子数量现在恐怕已经不到100人了。” “你是知道规矩的吧?‘英武'级道场如果弟子数出现朝下的大幅波动,那就必须要在七天时限内把人数补足回200名。” “如果做不到,神鸣道场将被剑道协会摘牌除名。” 白盛举原本都转身欲走了,闻言硬生生顿住身子。 他看向白想,白想点头。 虽然刚才来的弟子不是全部,但柳梦卿这种时候没必要说谎。 “另一方面,我带来了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一边说着,柳梦卿一边朝旁边伸手,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张绑好的卷轴。 那是什么? 白盛举皱眉。 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 但卷轴? 那难不成是 “唰”的一声,柳梦卿面朝台阶将卷轴展开。 几乎同一时间,无论是台阶上还是台阶下,所有人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锐啼鸣。 那是……一只‘仙鹤'? 卷轴打开,土黄色的画面上呈现出一只三足、四翅、独眼、凤冠……形象特征类似仙鹤'的鸟兽, 这是,妖潭? 她手里拿的东西,是‘妖潭观想图'? “不错!”柳梦卿冷哼。 “妖潭观想图,《啼婴》!” “和我道统不符,却很适合神鸣二字。” “怎么样白盛举?你知道的,配适剑法的道途可不好找!” “这图里还附带半份铸剑法!我用这个当筹码,七天后向神鸣剑道发起‘剑道会武'!” “你接还是不接……” “给个回话!” “爷爷!”白乐莹立马拉住白盛举的袖子,瞪眼不断朝他摇头。 “爷爷,不要接。” 白竹清也是面色凝重。 观想图、铸剑法没了可以慢慢找。 但白盛举这个年纪要是和人上台比剑,那简直是…… 她也不想这么悲观,但事实如此。 理智一点。 不能接啊…… 白连州没说话,只是定定盯着老爷子,一副“我去”、“让我来”的表情。 白盛举叹气,视线在众人脸上快速扫过,看到白想时才露出笑容。 “没有必要。” 白想建议。 “合适的观想图和铸剑法。” “一年。” “给我一年时间。” “一年内我就能帮道场找来。 “我信!” 不顾另外几人诧异的目光,白盛举笑眯眯的对白想点头。 “不过呢,有些事情不能单纯按得失计较。” “就像你认识了那桃朔华,却依然打算自己解决问题一样,身为剑士,我也有属于我的执念。 “这个心结再不解开,我可能就没机会啦……” 感谢:Vigil er、TL-、是不是暗恋我、床上吃炸鸡、江燃、书客941105492138、书客18996107763、幻爵、银白星屑、Him ler_G、小猫缝缝补补、星TEL海TM、书客37707707954…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夜新、卡莉奥斯特萝……的大额刀片打赏支持~!谢谢老板~! 追读~!poi~! 第三十七章心结难解 柳梦卿走了。 带着乘风剑道的人从台阶下离去。 代价是白盛举答应了她的挑战,双方约定七天后在赤龙道本地剑道协会的公证下举行‘剑道会武’ 白盛举赢,得到妖潭《啼婴》的观想图卷,以及里面包含的半部铸剑法。 但若乘风剑道获胜,白家脚下这块地皮要丢不说,白盛举的性命能否留存都是未知。 “剑道会武啊~” 餐桌上,白盛举很罕见的和众人坐在一起。一边喝着小盅一边乐呵呵的回忆往事。 “两边定个大赌注,然后上去照死里打,这种比剑现在一般不提倡搞。” “如果不是两边确实有无法化解的仇怨,就连剑道协会都不愿意通过这种申请,总是建议我们用常规的比法。” “但是有些人是不懂的。” “总是困在擂台那点方寸之地,难以分出生死的剑招,又怎么可能激励出真正的感悟?怎么可能让精神升华,完成蜕变!” “爷爷啊……”白竹清叹气,“你就别说什么蜕变不蜕变的了……不如谈谈你的咳嗽是怎么回事?” “咳嗽?什么咳嗽?”白盛举红着脸瞪眼过来,手指点向少女脑门。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你爷爷我身体倍棒,一顿能吃两碗米!” “当初柳净风不是我的对手,他女儿长大了也照样打不过我!呃咳咳咳咳……!” 尽管大话说的很满,但众人还是都看出来,老爷子其实已喝醉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才这点酒水就已经醉了,说明白盛举五脏消化能力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退化。侧面可以反映出他实力退步的有多严重。 饭后,白连州扶着老人回房休息,留几名后辈打扫残局。 几人分工协作,许束洗碗,白乐莹拖地,白竹清擦桌子搬板凳,白想把残渣倒进垃圾袋,拎出去丢到指定地点。 “唉…!” 回来的路上,白想遇到白竹清,听到她发出一声重叹。 “爷爷是觉得对不起念蝉姑姑。”她轻声道,“他肯定是想,如果当初白家有足够多,足够合适的铸剑法和观想图,念蝉姑姑就不需要那么拼,不需要在被玉明剑道看中之后还那么刻苦。” “她不去南山参禅的话:也就不会遇到南陵世子一行人,也就不会出那种事了,” “他肯定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这是他的心结,我觉得二叔恐怕劝不动他…… 是的。 虽然白连州没有和任何人讲他想干什么,但很神奇的,所有人都猜到他扶老爷子进去是想逼他传道主之位。 这样七天后出战的就是他而非白盛举了。 他可能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爸妈还有二叔母都在外面。。”白竹清摇头““电话是打过了,尽量让他们找找社会关系……咦?” 突然,她看向白想。 刚才怎么忽略了,现在的白家论社会关系,哪个人能比想儿姐硬? 她可是救了州牧的女儿,都能在州牧跟前说上话呢! “我不觉得柳梦卿会漏算这一点。”白想给她泼了瓢冷水。 “一中妖乱,我固然交好了不少人,但也得罪了青牙剑道。” “你不想想观想图和铸剑法那么贵重的东西,乘风剑道是怎么拿到手的。” “你是说……柳梦卿背后还有青牙剑道?” 这一次,白竹清脸色是真变了。 “麻烦了。” 少女捏着头发,在白想跟前来回踱步。 青牙剑道是赤龙本地最强的势力,旗下不光有主道场、分道场,还有一众集团公司和基金会,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只有守望等人能够制衡他们,但这种制衡也只是不允许他们直接发起报复而已。类似这种扶持“代理人”的行为,只要一切流程符合规定,在剑道协会那边通过了,盖了章,那守望也是管不了的。 大虞剑道协会!这也是一个地位很超然,但经常被人忽略的势力! 平日里负责公证各种比剑,给道场认证,做出奖励和惩罚。 以及最重要的!它是大考全国会武的举办方!和督检司一样,也是直接对接天家意志! “应该没错了。”白竹清分析,“这些年谋求道场地皮的人也有不少,但都被爷爷和二叔母动用各种手段打了回去。” “这个和我们梁子最深威胁最大的乘风剑道,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找麻烦,肯定是从青牙系那边知道了姑姑立下的功勋……他们狗急要跳墙了!” 可不是? 换位思考,白竹清能猜到乘风剑道是怎么想的。 柳梦卿之所以一直不来,就是在等白家的人脉关系消耗殆尽。 本来白家第三代青黄不接,一个成年前入道的都找不出来,这里让她看到了希望。 但如果她突然知道白想在一中做的事呢? 白家可能一下子要凭此攀上州牧的关系,而方孝淳此时可能已经到了赤龙! 等?她怎么可能还等的下去? 难道等方孝淳大张旗鼓的造访神鸣道场,等他凭此举给神鸣道场镀上金身? 这就解释了柳梦卿为何会如此疯狂。 那个疯女人,连剑道会武这种比法都提出来了,可见她是豁出去了,为了复仇已经不顾一切! “最好的法子肯定是拖。” 白想点头。 “但爷爷不愿意。” “有点麻烦。” 听她这么说,白竹清越发苦闷焦急。 难道要赌柳梦卿的申请表还没盖章,今晚连夜去剑道协会偷回来吗? 白想默默观察她的状态,确定她是真的上心。 都不看我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其实有一点白想没讲,那就是白盛举这次之所以任性,可能还和她崛起有关。 如果自己没入道,没有认识桃朔华、方文雅,白盛举肯定会想方设法逃避比剑。 哪怕就算她入道了,如果她在待人接物方面表现的太稚嫩,而非现在这样成熟,白盛举可能也放不下心。 但她都有。 这可能才是白盛举,选择面对心结的真正原因。 “我可能有办法。 顿了顿,白想坦言。 瞒不住的。 因为这个办法必须要白竹清从旁助力。 “什么办法?”白竹清面露欣喜。 “那本《朝元化炁经》。” 白想念道。 从名称,和华安法师的态度来看,那应该是一本关于五脏练法的经书。 白天的时候,她被红裙女子用妖剑侵袭,对方没想到她能释放神魂震开妖气,心神失守被她也“秒杀” 白想由此推测,她的神魂如果真的能干涉到体外的事物,那说不定也能看清别人的内景。 旧法和现代法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一本书里同时包含了练法、打法和养生法。 如果《朝元化悉经》也是如此。那她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下,把白盛举的五脏调理回来。 “啊…….” 白竹清有些泄气,因为她根本不认为区区一本经书能帮上忙。 连想儿姐都不一定能配适呢,她居然还想着练成之后去救爷爷? 不过终究也是一条门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白竹清答应今晚熬夜,和白想一起研读此经。 她是真担心白盛举。 平日里若是有这种机会,她肯定早就心猿意马了。过不了几秒就要去看白想,或者找机会去跟她搭话。 但这一晚,两人研读经书到凌晨。白竹清一直专心致志在纸上抄写,并写下自己翻译的句子,竟是一眼都没有朝白想瞥过。 白想对她现在的状态非常满意。 这样就好 如果一直如此就更好了。 “姑姑,我看不乐观 又写完一段,白竹清在那摇头叹气。 “怎么说。 白想关心经文,立刻凑上去。 “你看这里。” 白竹清指着翻译完的那部分。 “我们现在的养神法都是先养皮,再养肉,然后养五脏,最后养骨,洗髓换血。 “这都已经好难好难了,好多大剑道的弟子根本换不动血,练养完骨头就铸剑去了。” “但是你看看这破书。” “它居然说分开练是歪门邪道?” 第三十八章三代批注(求追读求收藏~) 白想仔细观摩翻译后的句子,发现白竹清还真不是乱说。 这本《朝元化炁经》大体一共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作者语。 一共有三个作者,按时间顺序,分别是‘圆觉和尚'、‘曲道人’以及‘文罗禅师’。 圆觉和尚和曲道人都是古人,所留批注有部分缺失,因此是以文罗禅师的批注为主,这两人的批注为辅。这一部全篇超过八成内容都是文罗禅师写下的心得,还有对前人注释的再次解读。 其中,圆觉和尚自称是经书的作者,写他观道家‘五龙法’有感,试图结合佛家金刚和道家五气,走一条以‘真我'为主,能‘内外兼修’,问鼎真仙的路子。 所谓五龙法,指的是道家学说中古早一派的理念。 该理念认为五脏即五气,五气即五龙。要将五龙盛放在‘心’里,用人的“精神’去驾驭心龙。由此便能实现一些神妙功效。 圆觉和尚还记了一个例子,乃是远古年间有无名山,无名山里有无名道观,道观中有一群道人常住打理,其中一名道人从师父处习得‘五龙心法’,日日苦练,勤学不怠。 然而后面俗世爆发战乱,他的一众师兄弟都下山去了。只剩他一人留在观中,每天不是耕种打水就是清修,压根不知道山中岁月。 直到又有人找到道观里来,看到他的模样后大吃一惊,念道:“可是观云祖师乎?” 遂又取来一副道人画像,与道人看了,连道人自己都惊诧竟和他曾经镜中所看一般无二,还是那般青年模样。 问其缘由,来人骇道:“此画乃是阿爷留下,只说我等后辈一定要找到这‘观云观',将阿爷身冢带来安放。” “阿爷留此画时只说祖师乃是阿爷师弟…但如今距阿爷所说年份已过多载,今观祖师与画中面向毫无所差,敢问祖师是否已经问仙得道?” 道人听完后顿时愣住,结合对方所说细节掐指一算,距当年师父和一众师兄下山竟已过去两百多载! 他居然在这青山道观中独自修持了两百多载! 堪完此情,道人笑对来客说:“原来吾已过复之期颐矣…”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急速老去。皮肤布满褶皱开裂,血肉骸骨硬化破碎,竟是当着来客的面凭空化作一地黄土。 尽管后来者修‘五龙心法’再也没做到过类似的事,就连‘五龙心法’本身的总纲都残缺不全,圆觉和尚还是信誓旦旦,认为这个故事并非传说。 他认为,后来者不成不是因为‘五龙心法’有问题,而是后来者自己的‘心’有问题。 这个理念有点绕人,简单说就是:你要心无杂念的去做一件事,那只要你一直保持五龙法的境界,这件事一定可以成功。 但如果你知道原理了,知道你一定可以成功了,你的境界就破了,你再怎么尝试心无杂念,终究也是做不到了。 这不是比大虞剑道的精神加持还要形而上吗。 看到这里,白想终于理解为什么这里明明有佛道,但却依然被剑道骑在脖子上了。 道家的功法这么玄乎,放在现代妥妥是邪道。 而佛家的功法就更邪乎了圆觉和尚试图将五龙法和金刚法结合,这个金刚法就是纯粹的锤炼肉身。 他认为:‘观云道人’是有机会得道成仙的,后面他化作一捧黄土,一方面是他的心灵修持不够,导致境界破了,另一方面就是他的肉身太弱。 如果又有境界又有肉身,可能“多活数百载”的情况就能保留下来。 至于他是怎么“极致锤炼肉身”的。 上面写他用了很多法子,包括‘锻体'、‘仙丹’、‘挤身’等秘法。 “古代的仙丹不就是重金属毒丸嘛……” 白竹清目光一直追随白想,自然注意到她看到了哪,着嘴在旁边嘀咕起来。 “还有那个‘挤身’,这都是1000多年前的佛家练法了……就是用水银或者黄金融化后把人丢进去,那难怪他死那么早了……” 居然如此抽象? 白想也是没料到。 果然是小喽啰爆的,那这本秘法应该没什么价值。 想来应该是在金蝉寺也无人能练成,或是作为交易的添头,或是那妖人自己好奇,这才会抄录下来带在身上。 那果然还是找桃朔华比较靠谱。 白想心里有所思定,但还是继续往后看了下去。 圆觉和尚入了魔,肆意折腾自己的身体,导致三十多岁就暴毙了。留下这本无名经书。 后面‘曲道人’得到这本书是在‘天定940年’’,也就是在曲道人手里,这本书才被正式命名为《朝元化杰经》。 曲道人本名黄叶,天定938年大虞又是烽火遍地,他选择下山,机缘巧合得到此书。 乱世紧缺护身法,得书后他细细研读,认为虽然圆觉和尚走了歪路,但他的部分思路是能借鉴的。 这位黄叶道人是个有才华的,遣词造句颇为文雅,各种经典学说也是信手拈来。 他的理论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佛家炼体就是胡吹,应该保持五龙心法为总纲,借用剑道路数来磨练身体。 到这里才总算靠谱了起来。 对嘛……无论佛法还是道法,人理本法是没有外相超凡力的,明明外相超凡的根是落在妖潭上面,只有剑道才能利用,那圆觉和尚非要绕开剑道自己瞎练,那他死的是真不冤。 曲道人完善了功法理论,认为要‘内外同修’,心相内修五龙法,外相外修妖潭法,内外结合,形成一股独特的‘’,凭此可以护道长生,披靡斩敌无往不利。 但是他也没有修成。 先是练功岔气导致重伤,躲在一处破庙里养伤又遇到追兵,还没来得及验证想法就直接寄了。 只留下寥寥遗言,恨天地不仁世道不公,若有来世定要寻回此法修完大道。 最后就是‘文罗禅师'的批注。 也是最多的批注。 虽然多,但其实也可以总结为一小段话: 按照前人练法,五龙法和剑道冲突,铸剑后再练容易引妖气入心相,污染意志,如想修持必须赶在铸剑之前搜集各种天材地宝,在身体内景中凭空创造出新的经脉。 如此,用全新的心流游走温养路线,二者也就不会再冲突了。 他还强调了诸多养神练法一定要齐头并进。 [人体乃天地之精,无论逐长还是补短都非明举,乃邪门歪道。] [皮、肉、脏、骨、髓。] [神、魂、意、魄、精。] [只有统筹道理,诸法齐进,方有机会求成天人合一,重造先天完美之躯。] 感谢:书客37707707954、莲子布丁、(≧Ⅴ≦) 、Vigil er、木那、罪强之人、莓心情、5362411、奥斯瓦尔德、ShiRo 08、Apo nia、时光逝不去你、更识刀奈、书客2216、书客151634023541……的爱心刀片打赏~!谢谢老板~! 追读~!poi~! 第三十九章照景凝心脉 除了“作者语”,后两部分就是练法和残缺的五龙法纲要。 白竹清还没翻译到它们,但光凭这些说明,她都觉得这本经书就是在胡扯八道。 这怎么能练? 就连大剑道的弟子有不少都被卡在练髓换血这一步骤,不得已只能跳过去,直接铸剑。 这本“秘籍”倒好,不但要换血,而且是练髓换血和其他部位的修持一起来? 这个文罗禅师莫不是以为人体是机器?是电脑软件?什么器官什么进度都可以同时调控的吗? “你先翻译完。” 看看时间都一点多了,白想不管她的抱怨,逼迫她把剩下来的内容都写出来。 白竹清不情不愿的开始写练法的翻译,但在快翻译完的时候,她留了个心眼,故意没写最后一段。 “姑姑,并不是我不帮你写完,而是这本经文实在邪乎。 趁着白想研读写好的部分,她在一边给白想锤腿锤背的,故作乖巧的尝试劝她。 这书后面的内容实在是有点…… 她现在是坐立难安,恨不得让白想现在就把经书烧掉才好。 但是白想却没理她,而是看练法部分看入迷了。 圆觉和尚,曲道人,文罗禅师。 不同时代的三个人,从佛至道,又从道至佛。 前两人身处的时代过于古早,文罗禅师距今近些,但也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被白竹清翻译过的版本,那些注释讲解依然还是晦涩难懂,有些地方不光是要你能看懂字面意思,你还得熟知一些佛家以及道家经典。 而非常巧,这些素养白想都具备。 穿越之后,她可以说是和原身濒死的神魂融合了,接受了其全部记忆和体感经历,其中自然有白家礼佛的部分--原本的白想也研读过佛经,自然了解那些佛道经注。 至于道家的…她前世躺在床上当废人当了十年,听医生说不能光锻炼,还得活动大脑思维,她在发现冥想训练之前就先尝试了玩网络游戏、研读道经等等举措。 说不上大家,但一些基础解读是难不倒她。 两相汇合,导致她恰好能读懂经文。不自觉在内心中设想起这三人总结的修炼路线,,一个个想法、思路在心中起伏,终于领悟到这本经书为何存在 《朝元化炁经》。 化炁。 化炁。 为何要化? 为何圆觉和尚、曲道人、文罗禅师。横跨不同时代的三个人,都费尽心思钻研经注? 明明有剑道可以继续精深,他们为何不在剑道上花苦功夫,而是尽研究这类旁门左道? 答案很明显……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服剑道的统治,另一方面,他们也认为剑道体系的路是错的。 超凡分内外,一为内景心相,二为外景外相。 五龙心法、剑道养神都是内修法的一种,是通过惠己来发挥效果,严格来说这还算不上“超凡” 和妖兽、妖潭动辄吞吐星辰、吐纳水火、呼风唤雨、弄假成真的可怕神通相比,内修法的张力,实在是太弱。 因此剑道必须存在! 只有拿起这把人理之剑,人族方能避免沦为妖兽的血食、妖潭的玩物! 但这三人皆是认为:天理存在一线生机,天道留给人的生机不该是教唆人族以剑驱使妖法,而该是让人修炼出自己的外相。 这一点从文罗禅师的批注就能看出来——[人体乃天地之精]。 体不坚,妖气染其身! 心不定,妖气污其神! 他们觉得世道是错的! 人是比妖更高等的生命! 人不该只能借妖法诠释外相! 人本该拥有自己的外相! 所以他们要化悉。 总结经验,无数次尝试,绞尽脑汁流遍鲜血,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也要归纳方法,想办法化悉。 这个‘炁’,就是他们求索的‘人的外相’。 那这不是一般的大逆不道了。 白想沉思 这要说出去,公开讨论,肯定都不是背叛天家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拓展到“逆反种族”那样的罪名。 因为这些人居然妄图颠覆人治世的根基,也就是剑道。 华安法师的那本经书里应该没有这些批注吧? 白想觉得是没有的。 这些信息太敏感了,华安法师肯定不敢拿出来,给她一个将将见过两面的人。 也难怪竹清这么害怕的样子。 这书要是被发现了,整个白家都得玩完。 白想知道轻重,修炼这本书的欲望已经淡了。 但她依然坚持往后看,想知道文罗禅师最终总结的练法有何奥妙之处。 圆觉和尚想用‘佛家金刚法’练出强悍的体魄来驱使‘道家五龙’,融五龙化,他失败了。 曲道人折中,想纳剑道共存,后被后人证实此路不通,也失败了。 那文罗禅师呢? 他最终总结的出路,是通的吗? 通过对照阅读经注,白想得知,文罗禅师一开始的想法是用新塑造的心脉器官来容纳妖力,用原本的心脉路线运行五龙。 但通过一些对劫匪强盗的实验,他发现想要梳理五龙法心流和剑道妖力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塑造新心脉,塑造新器官,妖力一定会和五龙冲突。 而且人体本就没有的东西,强行放进去,改造幅度越大,维持的代价也越大,活下去的几率也特别低。 根据他的批注,他是一度要放弃了, 但有一天他在岸边耕种,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下起了暴雨。文罗禅师只能顺着岸堤先往回走。 行走过程中,他看到河水汹涌湍急,如同一条难驯的大龙,顿生感慨:[驯此龙难,不亚于驯五气龙也。] 但是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被暴雨吸引。 [水龙湍急,桀骜不驯,乃天上雨龙汇济所致也。] [雨龙汹涌,声势滔天,乃风龙云龙交融所致也。] [风龙云龙皆以地上气龙为食,而气龙亦还复水龙所生。] [水龙、雨龙、风龙、云龙、气龙……驯此五龙难,皆不亚于驯心中五龙。] [天地何以束之?] [今观天水五龙法,恍然有悟。] [其中奥妙,唯‘循环’尔。] 是的。 这就是他悟出来的,按他的说法一-最完美的成道之基 他放弃了做加法,不再试图堆砌新造器官的数量。而是开始做减法,一步步研究怎么样才能在不添加太多心脉的情况下,用人体原有的心脉去串联“循环””。 只要“循环”一成,不管是五龙还是妖力,都会被强行纳入到循环体系里去,“就像两具随时有可能追尾的车驾一样,但却永远都不会产生碰撞” 在这过程中,心流将以更快的速度流遍全身每一个角落。所谓的“内外同修、诸法并进”很自然的就修成了。 然后,就需要寄期望与五龙的神妙。 他坚信只要这样的循环能够达成,随着时间推移,日月更替,五龙一定能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汇聚所有的心流,促成内景里的心相种子产生异变,化出他所追求的惡来。 [至此,心相即外相!] 这一页的批注格外苍劲有力。 [人的外相就该是人!] [而非什么邪魔妖怪!] 确实震撼。 那种不甘和不屈的精神,透过文字,白想是切实感受到了。 但她可不会那么轻易被感动蛊惑。 道理说的再漂亮,改变不了这本经书是小喽啰爆的事实。 说明它根本不重要。 甚至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修炼成功。 文罗禅师成没成白想不清楚,因为最后一些内容白竹清没有给她翻译。 她知道自己要白竹清也不会给,所以就打算自己参研。 我来亲自算算看,你这条路对是不对。 她开始往回翻页,对照经文和批注来仔细构思。 两个核心点。 第一,五龙心法。 第二,重塑心脉。 正常修炼,道家五龙法和剑道炼妖法是有所冲突的。尤其是铸剑以后,人体心脉定型,剑道纳妖力入体的过程一定会和五龙法冲突。 所以就需要重造心脉。寻各种天材地宝在人体里植入,续接、再造一些新的血管、神经,甚至器官出来。让内景所有的心脉都能形成一个““内循环”模式。 内循环模式一成,诸法自然就并进了。 对常人来说几乎不可能,一是五龙心法总纲有缺,这里记载的她怀疑更是残本中的残本,很多字句都读不通顺。 二是,重塑心脉太异想天开。 尽管文罗禅师已经是在做减法,只要求把一些心脉岔路续接起来,能不植入新器官就不植入,但这涉及到人体改造,涉及到生命自然,可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算数的。 但对白想来说。 她的神魂异能也能干涉现实,不知道她的“认为”有没有效? 能不能取代五龙法的干涉、融合、化悉作用? 所以难的只有第二点。 我的神魂异能可以干涉内景,理论上,我可以用异能改变、或者续接心脉,模拟出文罗禅师练法里的‘心脉循环图’ 这需要改造身体,简直是一锤子买卖,可能改完之后她人就没了。 所以她不乐意。 但这种改造,重造新脉,难道一定要在身体里吗? 之前和神魂印证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具半透明的‘神魂体’,里面除了心相种子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只有当她有需求时,内部才会浮现出全部心流的运行路线。 那我干嘛不试试,在神魂里实验这张‘心脉循环图'呢。 没有成本和风险的事,不试试看才是傻子。 到这里,白想的思路已经变了。 她盯着白竹清,开始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别在这碍事。 第四十章白想铸道基(求收藏求追读~) “竹清。” “姑姑?” “你过来。” “你……你想干嘛?”被白想平静的眼神盯着,白竹清略微警惕起来,立刻远离她,“..........你别告诉我,你想试试? 开玩笑,这是能试的吗? 不行! 不准试! 白想沉思一番,想到白竹清白天似乎很喜欢看她的脚,便用那种很严肃,很正经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帮我护法,我给你摸脚。” 什 她到底在说什么呀!??? 白竹清条件反射看了眼她裙摆下面,瞥见那里是新换的黑丝袜。 魅力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但是这种条件,姑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而且姑姑的认知就是有问题吧?她怎么能用自己的色相来换取条件?她未免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啊!! 白想却是没想太多。 以她的认知,摸下手脚又不算什么。 关键对象还是白竹清,自己的妹妹。自己暂时又有求与她。 “姑姑你这是不行的!” 白竹清很气她这副态度,费力数落她半天,跟她强调,“女子要注重自己的德行”! 白竹清不接受! 一方面是太不雅了,另一方面,白想很明显不在意被自己占便宜,侧面说明她依然把自己当成妹妹! 那她不要这样的恩惠!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发展! “我是什么德行,轮不到世俗旁人指教。”白想眯眼。 “而且也就是你我才会这样说。 “换了别人,利用完我就找地方埋了。” 轰! 白竹清整张小脸顿时红了个通透。 “这….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她慌'她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如果姑姑真的很有把握·.....” “我有把握。”白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更认真一些。 “如果你不信,我修持的时候你可以在旁边摸我。 “摸……摸你?” “对,摸我的心脉,感受我的心流。这个和脉搏差不多,起码频率你能感觉到吧。” “这个……这个….. “我练到哪个地方,你可以和经文一一对照,如果发现我走岔了,那就立刻打电话去叫爷爷。” 哦……她说的摸她是这个意思·...... 白竹清红着脸细细思索,发现这法子也不是不行。 又能确保白想的安全,自己又能…呃……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细想 我是要监督姑姑练功的,我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才行! 想到自己是否冷静不但关系到白想的安危,还可能关系到爷爷白盛举,白竹清用大毅力按定心神,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质坐到白想身边。 “姑姑,我准备好了!” “嗯。” 白想倒是很随意。 她是坐在床榻上的,顺势脱了鞋,左腿盘上来脚心向天,右腿垂落摆出剑禅架势,示意妹妹可以把手放上来了。 感受心流,放的位置一般有两处,一是后心,二是胸前。 白竹清撇嘴看了眼白想胸前的高耸,也脱了鞋子,翘着两只白丝小脚爬到她后面,坐下,单独探出一只右手,抵住白想后背正心。 确实没动歪心思,白竹清闭上眼仔细感受,不一会儿就蹙起了眉头。 姑姑的心流这不是没怎么动嘛。 她不是说要练古法吗? 她哪里知道,白想让她监测心流不过是让她别捣乱而已。 真正要拿来尝试《朝元化炁经》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白想自己的身体,而是她独特的变异神魂。 在白竹清看不见的另一幅屋内图景里,白想的神魂体呼的飞出,近距离端坐在肉身对面。 用神魂控制肉身睁眼,凝视着半透明,如同淡白色“幽灵”的神魂,白想首先尝试着,在神魂体内勾勒出自己当前的内景。 然后,再按照文罗禅师的循环图去改造心流,模拟心流在其中运行,试试看这样的路线能否走通。 第一次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看到失败的时候白想想笑。 因为这意味着:文罗禅师在《朝元化炁经》里构思的练法是错误的。 说明这本古法经书确实没什么价值。 错怪慈正法师了。 华安老头才是真不靠谱。 不过她也不气馁。 反正试错是几乎没成本的,每次重构不过是多耗费些精力,她自持还能顶很长时间。 就这样,她盯着神魂体,根据《朝元化炁经》里得到的启发,不断在神魂体内构筑新脉,一次次尝试新的心流路线。 很难。 因为要诸气同修,这意味着有很多地方都要改,所有的岔路末端都得形成内循环才行。 她在这里慢慢试,可苦了坐在她后面的白竹清。 白想体内是一动未动,白竹清的监测根本毫无意义。 但白竹清是不清楚这一点的,她以为白想是还没开始,一直绷紧神经注意着,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 时间在沉寂中飞速流逝。 一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白想还在那继续试,而白竹清却歪着脑袋躺在她身后,架不住疲累先睡着了。 突然。 白想身体一顿。 只有她能看到的视角里,神魂体内凝聚出一幅全新的内景心流路线图。 这幅路线图比原来那幅复杂了少说也有一千倍,如果按照这幅图来运行心流,心流将能持续循环的温养到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部位,永远、永恒、持续不断的在这些器官中流动,温养和强化将时刻不停,永远不止。 最关键的是。 心流在这套循环里,可以走通。 “居然……真的存在……” 愣愣盯着这幅图景,白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圆觉和尚、曲道人、文罗禅师……别看这里只有三个人,但历史上像他们这样求索“化悉”的人肯定不少 无数个时代,无数人,汇聚起来的思想碰撞,辛酸血泪,很可能最终没有一例成功。 她只是想试一试而已。 结果居然真试出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线天机么……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在体内实现了。 白想闭眼,尝试稳住神魂内景图,将其收回自己的身体。 这一步,在《朝元化炁经》里是没有的。 没人有她这样的条件,从这里开始,接下去的每一步都是新法。 驱动神魂,白想的内景顿生异变。 最细微的神经末端在异能干涉下开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分出了一些新的末端交错连接在一起,变成神魂图里拟好的模样。 这种练法在世俗眼中绝对是找死。 结构都改了……但凡漏了一条岔道在这套循环体系外面,整个架构都会崩溃。 到时候身死都是轻的了,整个身体怕不是会直接炸开,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但白想做的很坚定。 所有的过程悄无声息,全新的循环内景图已经在她身体里建立完成。 “嗯!” 完成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却是全身各处,从皮肉到五脏,再到骨髓深处,都传递来一些新奇的感觉。 痛、麻、痒。 比斩龙秘法的时候还要剧烈。 “居然是暗伤。” 唤出神魂对照查看,她这才知道自己体内有大隐患。 在练皮练肉这些方面,她确实都练到圆满。但她发力的时候是光靠皮肉吗? 并不是。 皮肉需要骨骼支撑。 气力也要通过心肺五脏。 这些地方都没养到,她前面养的越完美,在全力驱动身体的时候,皮肉带动的力气越大,对骨骼和心肺造成的损害就越大越深。 现在的暗伤还不重,她没感觉。 但如果继续这么养下去,等她按照先前预想的那样,把五脏也慢慢养到完美,到时候她只要一和人动手,暴涨的力量极有可能会把骨头拉断。 而现在,新内景已成。 心流循环下,所有的暗伤都在被温养治愈。 她的皮、肉、脏、骨、髓等于是同时在养,甚至她现在就已经在慢慢的换血。 她的身体,每一秒都在微弱的变强! 每当心流完成一次循环,五脏、骨髓、血液、神经……这些所有的器官,都不断有心流反哺回来,对心相的温养比常人快了何止十倍! 福至心灵,白想知道心相已经处在蜕变当中。 这个过程有些慢,可能要等全身进度一齐养好才算完满。 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心流就能化作悉劲外放? 如果是,那我岂不是还没铸剑,就直接掌控了外相超凡? 有史以来第一例,属于‘人’的超凡? 平复心里的燥热激动,白想闭眼,双手合十,低低念了一句佛号。 文罗禅师。 虽然他的方法全错,但他的理论却是对的。也正是有文罗禅师一整套理论的基础,她才能凭此创出新法。 这是她的成道之基。 悼谢一句,并不为过。 甚至远远不够。 不够抵消这份,跨越三百年的指引馈赠。 所以思忖一番,白想决定为新法改个名字。 “朝元化悉本就是道家语,曲道人的功劳已在其中。” “我要纪念文罗禅师,势必得加个佛家语的前缀才行。” “这方面……我名白想。” “白想,通‘非想’,又通“无想’、‘空思’.....申引可得‘有想无想非有想非无想'的佛家境界。 “要从里面取哪个好呢……” 好像哪个都合适,但舍弃哪个都不合适。 那就都拿来吧。 “从此你就叫。” 她顿了顿。 “《白想朝元化炁经》。 穿上鞋,站起来给酣睡的妹妹盖上被子,白想又打开厢房门,正看到天边浮云破晓。 柔柔的晨曦照在她身边,五彩变幻,衬的她犹如人间仙神。 这正是: 五气朝元来,半步登天门。 神魂照内景,精炁化虚川。 返本溯先天,二分归元魂。 白想铸道基,见我如见神。 感谢:四季落、moke 456、y at fo、(≧Ⅴ≦) 、彼弥、無月憐華、路过的观察者、忆淀时分、白絲吊帶襪、柠檬sky、柒实.......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大吉凛的大额打赏支持~!谢谢老板~! poi~!poi poi~! 第四十一章白竹清的剑 白竹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后看到身边没人,她迷糊了一会。 啊,我昨天晚上干什么来着? 这怎么好像是想儿姐的房间……我怎么跑到想儿姐……姑姑的床上睡觉来了……? 目光看到桌上的纸笔,白竹清这才想起来一系列细节,顿时一拍脑袋从床上坐起。 “坏了!” “坏了坏了...... “怎的看不见姑姑人?” “她不会练岔爆炸了罢?” “你很希望我爆炸么。” 端着水壶,自想顺势跨门进来。 白竹清赶忙看她,看清之后又是一怔。 古装和黑丝袜是都褪下来了,那东西在家里穿不自在,白想还是穿回卫衣长裤。 服装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因为她的新内景循环已经建立起来,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全身的修持,导致她的举手投足,甚至一个微小动作,一个眼神都带有和过去相比别样的神采。 白竹清直接看呆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感慨问道:“姑姑这是成功了……?” “算是吧。”白想的答案模棱两可。 把盖布揭开,她拿出两只杯子往里倒水,然后又开始往旁边的金属盆里倒,给白竹清准备作起床洗漱。 “真的?”白竹清瞪眼,将信将疑。 “姑姑不是骗我的吧?” 一开始她还高兴一下,但仔细想想昨天晚上抄录的内容,她觉得白想就是在逗她玩。 那么胡扯的东西,更何况我连最后一段都没告诉她呢,这怎么可能修炼成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然而她并不知道,原版的《朝元化炁经》,无论是圆觉和尚还是曲道人,乃至最后的文罗禅师,他们列举出来的所有练法全是错的。 既然全错,那她隐瞒“最重要的一段”也毫无意义。白想根本就不需要 “我不信!” 白竹清跳下床,要绕过去按白想后心。 白想也不躲,只在她按上来的同时控制心流,模拟成原来那种内景流向。 “没有变……!”白竹清叫道,“果然是骗我!” “姐姐坏死了!” 她半是害怕的从后面抱紧白想,贴着她的背深深吸气::“下次别这样冒险了好吗?” “你都能攀上方州牧了,想要功法练法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这天下又有几个剑道敢不收你?” “如果代价是你冒这种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我宁愿被人从这里撵出去!” “反正只有有爸妈爷爷他们,还有想儿姐你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如果人都没了,留下一个道场给我,又有什么用?” 嗯? 白想心里有些哑然。 说实话,白竹清看待事物能这么透彻,这是让她很意外的。 本以为她对我的感情只是不曾褪去的童年回忆,是被错判的友情,分不清的姐妹情。 你这样,让我感到很为难啊…… “赶紧洗漱吧。” 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她转身揉了揉妹妹的头。 “待会我给你看看剑术,然后我再去看爷爷的情况。” 白竹清以为她答应了,半眯着眼享受她的抚摸,很是乖巧的“嗯”了一声,这就端起杯子刷牙去了。 这么说,模拟心流确实能误导别人的判断。 白想通过她的反应证实了心中一项猜测。 这是好消息。 就算以后出了什么事需要检查内景,她靠这一手也能糊弄过去。 练剑的时候,白想又有意外发现。 那就是白竹清,她对神鸣剑术的造诣居然相当高,但是非常意外的不精实战。 为什么? 因为她的身体太固执。 神鸣道场现在教习的剑术,是由祖传神鸣剑改良来的,被白盛举删改了一些根本没办法运用的剑招。 而白竹清嘛。 只能说精神上她理解并认可新版剑术。 但是她的肉体还是只认旧版,每每她练剑,练到一半,她总是会很自然的使出旧版剑招。 比如之前白想使出来的‘只恨夏短’。 这一招改良后是快速收剑平刺出去,讲究直捣黄龙,,一击制胜。 但白竹清使出来大多情况都是旧版-也就是收剑后直接把剑竖在身前, 身体立正顿一下, 摆一个Pose。 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招数, 想象一下实战中摆这个Pose是什么下场……而这种怪诞的剑招在整套旧版剑术里还有几个。 由此,就能知道为什么白盛举非要改良神鸣剑术了。 不改,那是真的没办法用。 白想纠正了几次无果,她便叫停白竹清,把人唤到跟前问:“你为什么老是练回原版。” “我不知道哦?”白竹清开始装无辜,“大概是从初中我们分开开始吧,爷爷开始正式教我们。然后按照家规……初版剑术也要学的,当时大概也就教了十来天吧,后面就全开始练改良的。” “按理来说我对改良后的印象要深得多,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练着练着就跑回去了,” “每次练岔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会觉得别扭。”’白想追问。 白竹清点头:“是有一点……” “是旧法别扭还是练新法别扭。” “这……” 白竹清撇嘴。 “新法别扭。 这话也就是在白想面前她才敢说,在白盛举那是万万不敢的。 难怪你现在还入不了道。 白想心里直摇头。 入道识我,是重新认识身体,认识真我的过程。 在开启这个过程之前,你首先要做到放松身体,顺应身体。 道法自然,讲的就是这个步骤。 白竹清天赋想来是够的,但她老是按照白盛举和白连州的要求练让她觉得别扭的新法,又怎么可能识我入道。 “爷爷那里我去说,从今天开始,你别练新法了。” 白想直接给了建议。 “练旧法。 “你觉得你的身体怎么舒服就怎么练。” “咦?” 白竹清一呆。 但很快就乖巧点头。 “好…...好哦……” “竹清一切都听姑姑·...... 白想却是没想那么多。 她主要是怀疑,这可能是白家祖传的血脉显灵。 听起来有点玄乎,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道初三境越往上修炼,从铸剑开始,身体就会渐渐被妖力入侵渲染。 这样和人结合生子,后代也会具备一丝丝的妖力特性。 白竹清可能就是这种特性外显了,她的身体认为她非常适合修持神鸣剑术(旧)。但偏偏因为丢了后续的铸剑法和观想图,导致白家不得不练新法,平白埋没了她的天赋 想到这里,她不由回想起文罗禅师等人呕心沥血也要求索化,只因为他们不认同剑道在大虞的正统地位。 只能说确实有一些道理。 说回白竹清的血脉显灵。 想要验证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找回神鸣剑道的传承让白竹清练,肯定就能试出来了。 这个目标也并不是毫无头绪,因为确实有人……那个叫柴萱的,只是来神鸣道场走了一遭,回去就从养神三段直入铸剑,总共也就用了半年时间。 她和她爹柴敬元到底从神鸣道场得到了什么? 一边看白竹清继续练剑,白想一边兀自思考。 她前些天每天早起清洁道场,基本上把每个角落都摸看了一遍,除了给道场帮忙+自己想活动手脚这两个因素之外,还有就是想找找看这里是不是存在秘密 因为白盛举说过嘛,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柴敬元的到来有蹊跷,一直留神盯着他们。那就不太可能是从道场的角落里找到秘籍什么的。 道场也是翻修过呢,真有秘籍,白家人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所以她猜测可能是,柴家父女在外得到了某些提示,甚至可能就是神鸣剑道的铸剑法,但铸剑法有环节需要解密,这个解密的关窍就落在神鸣道场这里。 是气息? 还是小范围的地形图? 但是清洁完道场每一个角落,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嗡 嗯? 被杂音吸引, 白想抬头, 正看到白竹清摆出‘只恨夏短’的剑招pose。 也就是收剑后直接把剑竖在身前,身体立正。 杂音来自白竹清突发奇想,立正后试着抖了下手腕。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居然叫木剑顺着频率震颤起来,发出了一道低沉嗡鸣。 “姑姑!” 白竹清觉得好玩,对上白想的目光:“你看!这一招可以这样玩哎!” 而白想则是盯着她手中颤动的剑刃,眯眼皱眉,所有所思。 第四十二章了不起的白盛举((求收藏求追读~) 白竹清练完剑要去洗澡,白想思忖也剑术的事也没必要太着急,决定这就去后面找白盛举。 没有一起来就去可不是因为她不关心白盛举,而是为了给白连州留出更多的时间。 一个晚上一个早上都给你了,这要是还劝不来道主之位,那我可就不多等了。 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束从里面出来,他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但勉强是有了些许血气。 为蒋浩菁背叛的事难过吧。 看起来还行,应该是被爷爷他们安抚过了。 许束也看到白想,口中叫了句“大师姐”,两人点头打过招呼,他就绕过白想先离去了。 白想跨门进院子,还没看到白盛举的人,这边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 总有种……许束在的时候是刻意压制,人走了就纵情释放的感觉。 “爷爷, 白想出声。 “咳咳咳……?噗——-呃咳咳咳!!!” 白盛举想继续压制咳嗽,导致心急岔气,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白想走过去,看清他蹲在院子的角落里,面前是一张亚麻衬布,上面整齐晾晒着几十种药材。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药材是给谁找的。 没有犹豫,白想上前扶住他,第一时间动用神魂异能,想要探查白盛举的体内情况 然而很遗憾,异能这次不听她使唤。 很不情愿和别人沾染的感觉。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等心相蜕变完成,试试看用‘炁劲'’能否给白盛举调养身体。 但是,首先得让他放弃比剑,把道主的位子传出去先。 不然一周后他就得死,还谈什么调养。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好啦,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白盛举拍拍她的手臂。 “别扶了,我还没老到那程度呢!!” “我知道你是来劝我的,但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不可能让连州去送死,他的路不能断在这里。” “爷爷。 白想盯着他,“你真的是因为念蝉姑姑的事在责怪自己,所以才想找解脱的吗。” “你听谁说的?”白盛举一愣。 “听竹清说的。” “这个小东西!”白盛举气的吹胡子瞪眼,“她从哪偷听的这些消息?关山告诉她的??……这不孝子关键时候不在家里,尽知道给我找窝囊事!” 骂完白关山,他幽幽一叹::“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但终其根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放不下……放不下我求索的道途。 “想儿。 “我在。” “你知道,道初三境往后走,是什么样的风景吗。” 白盛举狠声:“是凝相三境!” “第一境,观想。” “通过继续在心中观想妖潭,来把心脉改造成适合妖力奔流的样子。” “第二境,神合。 “通过将剑体渡来的妖气反压回去,降服藏于剑体的妖潭。” “第三境,凝相。 “彻底掌控剑中的妖潭,能在剑体外凝聚出真正的外相。” “如同那周靖安,他刚成凝相便能凭空放出妖力凝聚的青牙龙蟒,直接使用青牙龙蟒具备的神通。” “到这里,凡人之力便可以通神!能直接驱动妖潭的力量幻化妖兽、妖法,甚至做到控制水火,掌控自然。” “你爷爷我呀,当年距离凝相也就只差了一点。不然也不可能保得住这块地皮,不可能再从柳净风手上把道场夺回来。” “后来,因为某些事情,我面对到一场我认为我很可能会输的比剑。” “那时我的修为就已经是神合境,而且已经走到了第五合的地步,只差一点就能六合圆满。” “但向我发起挑战的人,是凝相境。” “我权衡利弊,在那一刻选择了退让。于是我的心相修为就再也没有进步过。” “我根本凝不出外相了。” “就好像我的心在那一刻,就已经老了。 白盛举笑了笑,转头看向屋里的内堂。 “而如今我已经81岁,怎么说也没几年了。” “所以明白了吗?你爷爷我再怎么说也是走到过六合圆满的人。那柳梦卿撑死也就把六合练到一半儿。现在我好歹还留了分力气,爆发一下能跟她打。但要是再过几年,我就未必爆的动啦……” 他一边感慨一边摇头,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盯着内堂的表情也几次变幻。 从白想的角度看不到内堂,但她进去过很多次,知道内堂里供奉的是她的奶奶——-何秋茗。 白想对她没什么印象,因为她离世比较早。在白家第二代成长周期内就因胰腺癌而撒手人寰,只有一张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供奉在白盛举的厢房内堂,每次一走进去就能看到。 白盛举平时也时常怀念何秋茗,白想不是没看到过。 她可以肯定:白盛举此时脸上浮现的表情,绝对不是对何秋茗的缅怀,而是另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思绪一转,她突然想起……白盛举有时翻看的相册里,好像不止何秋茗一个人的照片。 她看到过一次,算是惊鸿一瞥,这是她小时候的事了……看到照片里是个大波浪卷发的高挑女人,和年轻版的白盛举好像靠在一起,笑的很甜。 哦……这么说来,白念蝉这个名字也很奇怪。 这更像是为了纪念一些事物或者人才取的名字。但白念蝉出生的时候何秋茗还活着,这个名字显然跟她无关。 结合相册里的陌生女人,难不成是….·.... “爷爷”她直接问道,“我小时候看到的相册,那个大波浪的女人是谁?” 白盛举正沉浸在对过去的悔恨情绪中,随口回道:“谁?大波浪的?那你说的是舒芳啊·...... 嗯? 白想这下可真吃惊了。 好家伙。 听语气还不止一个? “那念蝉姑姑的名字又是纪念谁的?” “当然为了纪念——你问我这些是想干嘛?” 白盛举终于反应过来,很是警惕的瞪着白想。 “爷爷。 白想也瞪着他。 “那个凝相境的挑战者,不会和你在另一个战场上,也打过架吧?” 她的本意是想问对方是不是白盛举的情敌,是不是情敌为了抢那个神秘女人找白盛举比剑,白盛举权衡利弊后选择了放弃,这才导致修为停滞不前。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白盛举的脸居然红了。 嘴里还小声的、结结巴巴的嘀咕着:“你小小年纪……谁教你说的这些东西…” 嚯。 白想顿时瞪大眼睛。 那您老人家,是真心有点了不起了。 感谢:摆烂大师姐、霜华月、宇多良卡娜莉亚、不笑猫-八月火、数字就好、学姐不死于百江渚、丰少不D猫、静娴痉、三季……以上童鞋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沢莺的超大额打赏~!谢谢老板~! 第四十三章邀请 由于被白想戳中黑历史,白盛举恼羞成怒,声称“这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该操心的事”,蛮横的试图将白想赶出院子。 但尽管他最后的态度极差,临走时还是让白想把地上晾晒的药材带回去,并仔细叮嘱她进行药材分类,教导她每一种药材的产地、功效,又要怎么制备才能变成那黑黑的药泥。 “爷爷,我有个问题。”白想等他情绪平复了才开口问,“就是柴敬元和柴萱住进来的时候,从客房那边,传来过什么大动静吗。” “大动静?” 白盛举正在锤胸口呢,闻言皱眉。 “什么样的动静算大动静?” “敲锣打鼓。”白想说,“或者大声说话,总之就是制造出一些本不该有的噪音之类。。” “你问这个干嘛?”白盛举简直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摸着下巴“嘶”了一声。 “不过你别说啊……这个噪音是肯定没有,但要说不该有的声音……箫声算不算? “算。。 白想点头:““是柴萱?” “柴敬元说她擅长这门乐器。””白盛举也点头,“那天半夜我过去溜达,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一阵箫声,第二天一问,他说是女儿半夜睡不着,索性起来对月吹箫,以此缅怀思乡之情。 这么说,确实有‘声音’。 白想心里有数了。 白盛举追问她想干嘛,被她拿黑历史岔开话题,气的直接躲进了屋子不出来了。 白想也不急,开始收拾地上的药材。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她并不打算立刻就跟白盛举商量。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还是不要让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太过激动的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白想发现白竹清已经不见人了。 拿出手机查看短信,得知是白竹清经不住白乐莹又哭又闹,跑回去安抚这个小妹去了。 那正好。 白想精神一振,觉得今天怕不是能清净了。 学白盛举把药材丢到门口晾晒,她坐在房中修持了一会儿,觉得以目前的进度还是太慢。 旁人知道她的想法绝对会气死-神照内景本身就比正常人修行快的多,更何况她现在新法已成,全身内循环无时无刻不在温养,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停不下来,就这她居然还觉得慢? 但白想却是以一周后的剑道会武做考虑的。 心相还在持续蜕变中,若正常修持,哪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想要完成也是遥遥无期。 有药泥的话可以大大加快这个过程,但再怎么快也要以月来计,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我需要更多,更好的药。 白想确定了目前的第一要务。 修持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有内循环,无论她是走路、清洁还是睡觉,这个进度都一样在跳。 反倒是,能不能在短期内找到足够好,而且副作用小的补品,决定了她是否让进度暴涨。 “滴滴滴 手机震动。 拿起手机,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沙哑冰冷的男声:“现在从道场里出来,打车到招检司门口等我。” 白想皱眉:“你是谁?” “9月13日你拒绝了邀请。”男声还是冷冰冰的““我只说到这。” “滴!” 他直接挂了。 白想把手机拿下来盯着,若有所思。 9月13正是她穿越过来的日期,她就是当晚斩了妖人杨兴。 这件事包括张道明等人在内都知道,应该已经在一些圈子里流传开了。 但是这些人不可能知道她拒绝了桃朔华,桃朔华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拿到外面去说。 那对方应该就是桃朔华……或者方孝淳那边派来的人。 从齐云道至赤龙道不用多久,那位爱女心切的方州牧应该早就到了。 之前那么久不联系自己,现在找她是什么意思? 是……听到乘风剑道过来发难的事,跑来找她商量对策,想要借此偿还欠她的人情? 那为什么约她去招检司? 人才市场一样的地方,这个时候人很多吧? 想了想,白想检查了一下着装,换了一双防滑运动鞋,拿起云纹木剑和其他杂物就准备出门。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眼太阳,又看到桌边摆着的、白茂许送给她的黑色鸭舌帽,顺手拿起来盖在头上,准备等打到车再给白盛举等人发短信通知。 反正剑道会武的日期已定下了,乘风剑道这段时间会安分下来。 四周亦有张道明承诺的警力巡逻,她也不必担心什么, 在她打车离开后,街道斜对面的一家餐馆二楼,一名靠坐在橱窗位置,看起来正在用笔记本打字的男子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消息层层传递,最终来到周佶这里。 这是一家高档商务会所,周佶挂断电话后往沙发上一靠,看向对面笑着道:“应该是方孝淳坐不住了。” 镜头调转,却是柳梦卿坐在那里。这个体态丰腴的女人此时倒显得相当安静,不在意的道:““章已经盖了,方孝淳也阻止不了。” “你就那么有把握?” 周佶皱眉。 他有拜托女人做事却最终搞砸的经历,习惯性的不信任对方。 “论境界你还不如那老头,也就欺负他年老体衰。” “如果他还留着一口气你怎么办?如果他还能能‘回光返照’你怎么办?” 周佶愤愤拍了下坐垫:“我就问你怎么办吧!” “他已经80岁了。”柳梦卿傲然,“我就是再不济,撑过那段时间也没问题。” “我要的是100%的把握!”周佶咬牙。 “花这么大代价,又是文书插队又是观想图铸剑法……我要的不过是神鸣道场彻底消失,柳道主应该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溢价!” 不等柳梦卿说话,他就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两名黑衣墨镜男顿时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箱子上来,把箱子摆在茶几上面。 啪嗒! 挥手示意他们打开箱子,露出一对闪烁银光的金属手臂。 “星塔集团的最新型号。”周佶微笑,“时间只有一周,做骨架移植和生化改造肯定来不及。但只是义体的话却非常简单。” “天家仁心,去年颁布了新法案,规定只要通过登记注册,残疾者持有非战争改造的义体不再犯禁戒。” “怎么样?我帮你找关系,注册最多花半天。然后你就能合法合理的把它们带到擂台上去。 “这对你来说也是100%的把握吧?” “你父亲的事,困扰你应该也很久了。” 柳梦卿盯着这对机械义体,呼吸不自觉有些急促。 在周佶注视中,她突然闭上双眼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微笑。 “我不会在我身上装这东西……” “嗯?” 周佶瞪眼,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等那么多年,非要各种因素凑齐才向他挑战。 猛地睁眼,女人双目中闪烁寒光。 “白盛举有死的觉悟,难道我没有?” “我给你个忠告,周公子。不要向一个抱着必死觉悟的剑士推销这种东西。” “因为除了那颗剑道之心,她已经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了……” 笑着看了周佶一眼,直看的他心里发毛,柳梦卿拿起手包离开包间。 半晌,周佶回过味来,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我被人威胁了? 还是个女人? “咿呀”发出一声大叫,他狠狠将桌上的箱子掀翻。 又踩到上面,像个疯子一样又蹦又跳。 第四十四章面见(求收藏求追读~) 另一边,白想已经到了地方。 招检司,全称“招职检验资格司”。性质类似人才市场,每天都有很多个人和团体过来这边找短期工。 这里什么需求都有,从装修到安保,还有剑道陪练,甚至一些公司也能在招检司大厅买一块屏幕播放悬赏,找人解决遇到的问题。 最近因为妖仙道的活跃,导致全道市的学校放假,很多学生也是闲得无聊,跑来招检司找兼职做,整条街都是人山人海。 取出5元钱的纸币支付车费,白想下车,发现和自己一般手持剑器的人不在少数。 有些和她一样拿的是剑生木剑,这种一般是来找小道场、小修炼场的教习/陪练工作的。 应付的不是不通武学的普通人,就是望子女成龙的殷切家长,相对来说工作强度低,薪水稳定,大部分学生找兼职都是冲着这种岗位来的。 而另一些拿剑的人,他们手里的就是真家伙了。 白想经过人群的时候就看到一人,西装革履打领带,戴着墨镜,一副又冷又傲又酷的模样,怀里就抱着一柄形式简洁的筒柄长剑。 这种圆筒柄的剑在型制上类似白想前世见过的‘汉剑’,握柄较长,饱满坚实,剑刃分四面和八面两种,如果是八面的话剑体会非常重,具有极强的劈砍能力,属于战剑。 这人的剑收在鞘里,因此看不出是四面还是八面。白想只是本能觉的这把剑散发出一股凶戾气息。 那就是用铸剑法打造出来的剑器了。 这把剑里,应该收纳了一个妖潭。 队伍排到了招检司门外,但白想没业务所求,不需要排队,直接找空隙进入大厅。 大厅里带真剑的人更多了,男的要么是西装革履,要么是玄黑长袍,剑器被他们紧紧握持在左手。 女的则是大部分穿着柳梦卿那种‘开叉旗袍’,小部分穿着仿古礼裙,剑器或是挂在腰间或是背在身后,却没有几个是时刻握在剑柄上的。 白想还看到了一群人,穿的是那种类似科幻电影、现代战争电影里时常看到的紧身作战服,正在大厅角落结算任务。 这种作战服她在电视广告上看到过,好像是什么星塔集团的产品。 本身面料就有防刺功能,胸前和关节还佩戴了防弹板,除了剑器外更持有各种轻、重枪械 甚至白想还看到一人,留着精炼的寸头,独眼眼罩,整条左臂泛着金属银光-俨然是一条机械义体。 再配上他们身上的血迹,还有他们拖着的那个黑布材质的,不断往下渗血的大口袋,哪怕大厅里已经相当拥挤,大家伙也还是尽力扩散开,避免和他们离得太近。 白想站的稍远些,因此能听到有人大着胆子议论他们。 “看这打扮,是从野外回来的佣兵部队。” “那袋子里装的是妖兽器官?这得深入野外才搞得到吧?” “铸剑后的剑士都不敢深入野外,这背后是有富哥们养? “还用废话?那可是‘黑水蛇战斗服’,一套价格二十万往上,卖了我们都买不起。” “小点声,那个铁手看过来了……!” 随着独眼龙朝这边看来,前面的人群迅速噤声。 独眼龙端着一把突击步枪,枪口斜斜指着地面,淡漠的在人群中肆意扫视,就像猎人检查羊群。 看到白想的时候,他愣了下。 因为这个戴帽子的女孩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低头或转身……用各种方法避让目光,而是就那样平静的转回脑袋,仰头看向电子屏幕。 独眼龙眯眼,继续盯着她的侧脸。 白想似乎是感受到了,用很正常的速率转回面容,两人视线在半空交错。 “剑生?” 独眼龙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木剑,露齿一笑。 “有点意思。” “谭队?”旁边上来一名扎马尾、脸上带疤痕的女子,“你在看谁?” “没什么。独眼龙摇头。 “赶紧结算吧。” “难得有这种机会。” “算完积分我们再去一趟。” 另一边,白想又接到了手机讯息。 “你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对方冰冷的发来质问。 我看到了吗? 白想皱眉,拎着剑从大厅出去,看到之前那个黑超西装男也搁手里捏着‘诺基亚’,但就是倔强的背对着她。 “你没跟我说你长什么样。” 白想盯着他,对手机回应。 “我没说?” 那个声音有些迟疑。 “对,你没说。” “......” 一段沉默后,西装男转身,快速走到白想跟前,伸手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我叫曹川,在大人府中任功曹从事。”男子说道,“你可以叫我曹从事。” 功曹从事。 这个职位,大致相当于现代企业里的人事部主管。 “神鸣白想。” 白想简单回应了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曹川带路,两人找到旁边的快餐店,上到三楼才有位子。 “这里!” 桃朔华正坐在角落吃薯条吃的一身是劲,看到白想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引得旁边食客纷纷侧目。 白想跟曹川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最里面座位上还有一人。 这人也戴墨镜,穿玄色长袍,头发黑亮,布满下巴的短胡须打理的可以说一丝不苟。 “白想来了。” 看到白想,短须男子对她笑笑。 “情况特殊,我不太好摘墨镜。” “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吧?” 当然。 白想可不会被他的伪装欺骗,将这人的轮廓和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形象对照重叠,那墨镜后的面容顿时清晰起来。 他就是方显章,方孝淳。 方文雅的父亲,桃朔华、曹川的上司。 以及整个赤龙道,乃至整个齐州最大的官。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在他们落座之前,方孝淳歪头盯着白想。 “你应该能算到我来这里的日期,而我又听说你,还有你的道场正在面临一些麻烦。” “所以为什么,你一次也没有打朔华的电话?” “自然是因为……” 白想低吟,双眼直视那副墨镜。 “我找您和您找我,我能得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感谢:二氧化氮、确认到对的眼神、镜空蝉、凑麻麻、Vigil er、布?鸭、、一只高冷的小虎鲸……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威震爱丽丝天……的大额刀片打赏~!谢谢老板~! poi~ 第四十五章南山隐患 前世绝症卧床十年,白想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在养气这一块敢说练到家了。 如果说学校是社会的缩影,是社会规则精炼浓缩后的独立王国,那么医院一定是人生的缩影,在医院可以看到众生百态。 通过亲自品尝那些滋味,以及平常耳濡目染,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见缝插针,揣摩人心,白想都有自己的理解。 方孝淳早就到了赤龙,他不找自己是因为什么? 显然不可能是忘记了。 那么关心女儿的人,他不可能不好奇是谁力挽狂澜救了方文雅。不可能不想着要见她一面。 但他是方孝淳。 在是一个父亲之前,他还是一州牧长,他不能纯凭感情用事。 也许他会担忧白想的人品,担忧她会挟功讨赏,趁着面见他的机会提出一些“尽管他是可以实现,但真那样做了一定会打破一些惯例”的要求。 这无疑不利于他的威望。 哪怕从桃朔华提供的信息来看她不像是这种人,但方孝淳可是州牧。 州牧,什么样的小人没见过?转攻心计、两面做人,这样的官宦他见少了? 哪怕白想真不是那种人,他也得先按照她是去假设才行。 这份心思很好猜,白想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也知道面对方孝淳不能隐瞒,不能让他感觉是在被算计。 与其表现的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她索性把心中一切都说出来,认定能让桃朔华追随的主子不是个俗人。 “真是龙凤。” 方孝淳定定看了她一会,伸手示意她和曹川落座。 还又点了两份餐食,吩咐白想一定要多吃一点。 白想也不客气,权当被人请午饭,薯条干了两大包,汉堡吃了足足五个,看的斜对面的桃朔华大双眼,眼巴巴的咬着指甲。 和白想不同,她是奔五的女人了,快餐什么的不能多吃。 她最近可是在减肥哩...... 一直等白想吃饱喝足,方孝淳才开始跟她谈话。 “我现在才找你,确实有你说的那面原因。”他坦然承认,“但不全是,还因为赤龙这边有大麻烦,我来过之后一直抽不开身,还是朔华说……你在侦破妖潭方面有独到天赋,我这才把见你的日期提到今天。” 白想皱眉。 这还是提前? 方孝淳点头:“原本是计划等六天后的。。” 六天后。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那真的是神明剑道最最凶险的时候。 方孝淳话语中完全没把剑道协会当成阻碍,好像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帮上忙,但这份算计听着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但白想表情却没变化,看起来没有丝毫波动。 “实属无奈,还请见谅。”方孝淳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爽朗笑容,“毕竟一个17岁,刚入道的剑生能有那样的表现,尤其她之前还不出名,我总得做足准备才能安心。” 哦。 这是对方害怕自己是妖人,是被妖道用手段替换掉了。 这么说,她在医院留下的体检报告应该都被提出来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是人而不是妖,才能有今天这次见面。 不过从方孝淳前面话语的意思,另一个原因是他看中她的天赋。 还不是剑道天赋,而是侦破妖潭的天赋。 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结合最近的局势,你应该听到了一些小道传闻。” 方孝淳一边说一边轻轻点头,刻意控制音量不让周边听清。 白想回想起招检司大厅里的那些佣兵小队,问道:“是赤龙道周边又有妖乱?” 这里说的可不是毒水妖潭那种单独的妖乱,而是从野外源起的大型妖乱。 “是。”方孝淳点头,“但真实情况要复杂的多。” “如果只是妖乱-------哪怕是大规模的妖乱,应该也是不足以吸引妖仙道到这里来的。 “因为他们特地盗走了疗伤至宝玉凰剑,并且在得手之后依然在南山中躲藏、逗留,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是妖国!”桃朔华已经迫不及待的插嘴进来,也是用悄悄话的语气对白想道:“我们怀疑妖仙道是南山丛林里发现了一个古代妖国!他们想要加速妖国里的妖潭、妖王复苏的过程,所以才盯上了玉凰剑。” “我们的人加上黄都尉的赤龙军,这些天一直在对那边进行详细搜索,找到了一个幻境妖潭。” “那应该就是妖国的入口。” “但机制太诡异,我们几个都解不开。” “暴力破解又怕把入口打碎,让妖国重新躲藏回去,所以就需要专精侦破妖潭的人手。” “而这方面嘛。”她盯紧白想微笑了一下。 “我听文雅说了你那晚的表现,觉得没准你能帮忙,所以就向大人推荐了你。” 说完, 桃朔华无视坐在对面cos雕塑的曹川, 拼命对白想挤眉弄眼。 还在做口型,说得好像是:答应…… 这个机会是她推荐的,表面上是州治府找白想做事,但懂行的都知道,这就是白送功勋给她。 那可是州治府。 一州之地最高府衙做出的委派,这样的府衙整个大虞也不过九个。 就先不谈委派内容是什么了,哪怕你纯跟着混了一路,你回来之后,履历也能理直气壮的写某年某月某日,本人受州治府委派执行某某任务。 如此,不管是进公司还是当佣兵,或者走官宦路线,谁看到这履历都得迷糊,都得对你高看一眼。 更何况这还是涉及妖国的行动。 白想毕竟才只是个高中生呢。 光凭这份白送的履历,都会有不少好大学来联系保送。 这可一点都不开玩笑。 第四十六章擦肩而过(求收藏求追读~) 居然涉及到妖国。 桃朔华说完,白想立刻调集起已知的情报。 如果说,妖乱,只是荒郊野岭中按照频率自然诞生的妖潭妖兽,由那个数量堆砌起来的洪流的话……那么,妖国,指的就是洪流的源头,至少也是源头之一。 大虞的国土面积非常辽阔,按道理来说,进入现代社会,有铁轨飞机,能建桥修路,聚居地的扩张会非常迅速,远远不该只有九州三十六道。 为何如此?原因就是野外凶险,强行扩张的成本太大。 与其扩张聚居地,还不如守好九州三十六道,再通过海空运输等形式在周边国家设都护府,以都护府为根基镇守引渡人口,一样能把影响力辐射出去。 “一些学博认为,荒野之所以每年都会频繁滋生妖潭妖兽,就是因为躲藏在异空间的妖国在往外泄露妖气妖力。” 方孝淳通过墨镜观察着白想,口中介绍起了委派的背景。 “我和徐哲聊过,根据幻境妖潭内蕴含的妖气浓度可得结论,那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妖国。” “目前他让黄迁带领赤龙军初步包围了南山一带三十公顷的范围,已经在修建防御工事。” “如果你接受委派,那你接下来就跟着曹川。他会一路带着你做事,你们基本上只需要在幻境妖潭的外围活动,遇到危险允许立刻返回。” 白想盯着他的墨镜,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时间安排。” “这没个准。”方孝淳笑了,,“他们现在其实已经召集了一些所谓的专家,早都已经驻扎下来在研究了。” 潜在意思就是,有可能今天之内幻境妖潭就会被破解,跟着混功勋的好机会可能马上就没有了,白想最好尽快决定去还是不去。 白想还是没回话,一副还在思考的模样。 桃朔华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快答应啊! 就连黑超酷哥曹川都对白想侧目 好家伙,比我有种。 反倒是方孝淳,对白想这番沉稳心态是越发满意。 借剑斩妖是意气风发,面见自己是不骄不躁。 这心态稳的……根本不像个高中生。只要今后不夭折成长起来,保底也是桃朔华这个级别的强大剑士1 “不用担心你爷爷的事。”方孝淳决定让她彻底安心,“就算时间拉长到六七天,比剑的时候你也可以抽身回来,看看我实现了诺言没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想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坐着对他抱拳行礼。 “多谢大人。” “算不上。”方孝淳笑的越发随和了,又让桃朔华从旁边座位上提起来一个黑布包裹。 包裹方方正正的,看起来是包了一叠书。方孝淳手指点着它道:“那只是州治府对你的一个委派任务。 “而这个,才是我身为父亲,对你救了文雅给出的谢礼。 至此,方孝淳这次微服出行的目标也就全部达成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曹川和桃朔华看似随意的站位封堵中对白想点头,什么也没说就下楼去了。 白想目睹三人在楼梯口消失,忽觉手机振动了一下。 拿起来,却是曹川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有不到六个小时做准备。】 【今晚18点整,我会开车去道场接你。】 桃朔华肯定是不去的,方孝淳和方文雅的人身安全需要她保护。 曹川…… 听起来他是整支侦查队的负责人,也不知道具体还有几名队友。 盘子里的食物还未吃完,白想道基铸成后饥饿感来的格外迅猛,她索性继续坐着吃东西,顺带把黑布包裹打开一角往里面看。 好像是白色的盒子。 等等,这个包装…… 彻底解开后,白想看着堆叠在一起的六盒药无语摇头。 【养神平定片】 【一盒6片,日服1次,一次最多服用1片。】 【用途:精补养神练体消耗。】 【常温保质期:45天】 【单盒建议零售价:1499999元】 【大虞承天】 【南陵制药】 早该想到的。 她又把黑布包了回去。 都现代社会了,药材压缩成胶囊药片,才是现代练武的标准补品。 反而是爷爷煮出来的那种药泥,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这六盒药总价值达到900万元,对神鸣道场而言,这笔钱强行凑也不是凑不出来,但很可能有钱也难以在外面买到。 白想根本没听过这种药,也从来没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 方孝淳如此拉拢我,应该是想在我身上彻底打上州治府的印记,也就是说他很看好我未来的发展·...... 我若不答应委派任务,他恐怕还是会把药给我。 不管怎么说,补药的问题是解决了。白想心里放松下来,一边啃炸鸡喝汽水,一边思索南山可能存在的妖国,思索这东西能造成的影响。 之前张道明说贲灵剑道的人也来了赤龙,想来也是为了妖国。 印象中是有一些传闻,说各州最顶级的大学根本不怕州治府。甚至有些不服州治府管教,敢公然和州牧对着干,州牧也是无可奈何。 学校果然也是大贵族,就是不知道齐大和方孝淳的关系是好是坏。 默默把自己盘里的食物全部吃完,两杯汽水也喝的精光,白想站起来,把桌上残留的垃圾倒到垃圾桶去,拿着木剑和黑布包裹下楼离去。 而就在她消失没多久,一群身穿仿古礼装、手持长剑的青年男女推开快餐店的大门。 其中一个活泼少女不顾前面还有人排队,立刻叫嚷着:“别排了别排了!赶紧给我们打点带走!抓紧时间!” 如此嚣张,立刻有人怒目看来。 结果看清他们的衣装后顿时一怔 这……内素白服,外罩青纱。 再加上左胸口处绣着的校徽,他们居然是齐大的学生?而且看打扮来自齐大剑院?? 想出头的人顿时偃旗息鼓。 排队的人没有一个是有意见的,就连店员也一副很荣幸的表情,迅速放下其他人的餐食打包,拿出大袋子往里猛塞。 “小铭!” 这些人当中最高大的男青年见状顿时皱起眉头。 出这么大风头,被人曝光出去可是会丢剑院的脸。 “咦?” 活泼少女一看他要对自己说教,立马侧身,躲到一名冷俏美丽的女子身后,还探头出来撇了撇嘴。 “郝师兄?你要说什么?” 青年无语瞪着她,再看看冷俏女子,一腔话语顿时卡壳。 其他同伴则是露出欢快的笑容。 啊,郝师兄也有吃瘪的时候。 看来传说是真的。 他确实对柴师妹……很不一样。 “不必追究了吧,师兄。”冷俏女子微微一笑,犹如冰川解冻,释放出一股温婉气质。 “郑师让我们在招检司挂了名,就尽快赶到野外营地和他会合。” “我们也确实不适合在店里耽搁。 “也是。” ‘郝师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用力点头。 “那就破例一次吧。” “别打扰人家,我们拿了打包就走。 感谢:雪音·克里丝、人工智能小希、那日风已过、路过的键盘手、STEAM、幾原、天霆号、To S akiko……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兰若、oga zaki、WO酱万岁!…....的大额刀片打赏~! 感谢冰蒂斯的【黄金宝箱】~!!!谢谢老板冰! 求追读~!poi~! 第四十七章离去 白想回到家,先去房间里找上次带回来的防刺服。 不是那一晚她穿的那件,那件已经被划烂了。而是她出来之后被张道明赠送的,想来是督检司的内供货,质量要比学校提供的好上不少。 吃食应该是不用操心……好歹也是有个营地,总不至于吃喝自备。 但是以南山潮湿雾瘴的环境,衣服和鞋子是要带的。 还有洗漱工具,白想也都一起收进一只背包。 放好包,正要去和白盛举说明情况,白想动作突然顿住,然后一点一点的翻开左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心。 原本白净的手心皮肤,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暗红色。 这是淤血。 应该是换血过程中淘汰掉的。 但是,淤血怎么可能积累在这种地方? 内循环都搭建好了,白想自然也考虑到换下来的血要如何处理。正常情况下要么消耗掉作为养分,要么随其他残渣排出体外,是不可能在体内角落堆积的才对。 我之前用左手拿过什么东西? 心头颤动,白想立刻看向放在床边的云纹木剑。 拔出木剑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异常情况。 云纹木剑原本的造型是通体漆黑,间隔刻画有白色云纹。但现在那些白色云纹却有一小片都变成了血色 “......”白想盯着木剑,沉默,然后突然手持木剑施展剑招,在狭小空间内挥舞起来。 挥舞结束后,她顺手把木剑插回剑鞘。 感觉没变。 只是表面被渗出来的血染红而已,想来应该是木头材料的自然特性。 不过…… 她又拿起木剑看了看。 如果等全身的血都换完一遍,你还吃得下去的话。 神魂异能,也许就并不是只能在体内做干涉了。 这么说的话,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到底是由什么材质做成? 云纹木剑是在她13岁的时候自盛举送给她的礼物,这样的礼物自家第三代都有,型制款式也都差不多一样, 拿着剑,白想刚想去找白盛举,跨步出门后又折回来,取了一盒【养神平定片】放进口袋。 但非常不巧,她在院子门口遇到了大伯白关山。 “白想?” 白关山心情似乎不太好,看到她以后立刻蹙眉。 “老爷子已经睡下休息了,你来干什么?” 睡了? 白想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白盛举一直没有午睡的习惯,怎么可能会在这时睡了? 她当即就想绕过白关山进去院子,却被白关山伸手拦住。 “我说。”白关山阴郁注视着她,“人已经休息了,怎么你是听不懂吗?” 白想抬头,定定看着他,感觉他瞪来的视线里带着迁怒。 哦。 他是觉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可能他理智上也很清楚,无论有没有我乘风剑道都会打上门来,但他也是极聪明的生意人,不可能察觉不到爷爷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有我的“功劳” 白关山在外经营一家小公司,手下管着百十个员工,所以才给的起一万的红包。 这种职业是不可能在家休息太久的,那天回来团聚过一阵他就回公司去了,结果没想到这才两天时间,家里就出了这种灾祸。 “所以大叔是认为……”白想开口:“表现的太出头也是错吗。” “那是不是我别救人,别揍蒋浩菁,别把人从台阶上丢下去,他们就会收手了呢。” “你!”白关山脸皮一抽,神色稍微有些放缓,夹杂了一些焦急和气恼:“......那你为什么没去找那几位大人?” “我找了。” 那你还------”白关山顺势还想继续说,反应过来后狠狠愣住。 啊? 她说什么? 她已经找了??? “今天我和那些人见面了,还接到了一个州治府委派的治安任务,马上我要出去一趟。” 一边说,白想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那盒:【养神平定片】,递了过来。 “这是州治府给我的东西。” “药效很强,里面有说明书,可以磨成粉泡水给爷爷服用:应该会有一些帮助。 白关山瞪着眼,木讷接过这小小一盒药,看清药名后瞳孔收缩。 养神平定片? 传说中的练、养神药,几乎是南部几个州所能找到最理想的同类药物! 没关系的话别说买了,就是想看一眼摸一下都是做梦! 她应该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存在的,这么说她不是撒谎? 她真的见过州治府使者了? 这药是真的? 拿着药,白关山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心里涌起无穷喜悦。 他这才意识到是错怪了白想,立刻抬头想修补一下,但眼前哪里还有白想的人? 白关山发了几秒的愣,然后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去。 看看前门再看看院子,他一咬牙,拿着药飞快往里跑去。 而白想,她交出药品后就直接走了。 并不是赌气,而是避免白关山尴尬。 对于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叔叔,她并没有任何恶感。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白关山,最宠爱的小妹刚死没多久父亲就领养回来一个女婴,就假使她没有那十年绝症经历,是正常成长长大的话,她绝对做不到白关山这种程度。 没有实质性断绝父子关系,学那位三叔白清民一般离家出走,都算白关山是孝顺了。 而且他对自己也并不赖。 钱没少给,礼物方面,白乐莹白竹清有的,她白想都有。 还有什么好苛求的? 在医院那些年,她没少见身边发生的家破人亡。 什么叫冷漠,什么叫翻脸无情,什么叫恩断义绝,什么叫麻木、久病床前无孝子,她可领悟的太深刻了。 神鸣道场的氛围还是不错的。 她不希望,这样的氛围也和那些例子一样,活生生的在眼前消失。 回到房间,确认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白想却并未联系曹川提前来接她,而是和衣躺下开始睡觉。 她昨晚上没睡,哪怕精神强大,带着负面状态去冒险也非明智之举。 如此睡了五个小时,她被手机闹铃吵醒,拿起查看短信的时候却是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大虞……明明连机械义体改造技术都点出来了。 但是在民生方面的科技却如此落后;手机还是这种砖头, 甚至这东西还属于奢侈品,底层更多用电话卡,即便有网络但网上社区的建设非常简陋,信息管控特别严格。 这样的国家,从这种体系里生长出来的方孝淳,他的承诺,唔… 州牧的权力大的惊人,如果不是铁了心思拥护天家,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也就是说,不管方孝淳现在如何看好她,只要她将来因为白念蝉的案子对天家表露出丁点不满,这个人是有可能瞬间转变成另一张脸的。 边想边洗漱,完了曹川正好发来短信。 【我到了。】 【我只等你5分钟。】 白想没回应,直接拎着包就往外面走。 白盛举身体抱恙,现在白家的总管是白关山。 已经告知过白关山自己要走,此行她也就不打算再通知任何人,免得临走前还要寒暄,太过麻烦。 不过在下长阶的时候,白想还是停顿脚步,回头看向上面的牌门,以及在昏暗暮光中朦胧的道场。 她多看了一眼。 就一眼。 然后就转身下楼,一点点的沉入长阶。 第四十八章营地(求收藏求追读) 曹川开的是一辆草绿色的军用越野,白想选择上的后座,把包和木剑放下后直接问他:“晚上是不是就有工作。” “是。”曹川开着车,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街景在窗外飞速后退,白想又问:“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人。 “三人。”曹川回答,“一个叫‘李钰’,是‘南木顾问’派来的专家。另外两个叫‘韩志峰’和‘古雍’,全都来自‘森罗顾问’ 所谓顾问,指的就是安保顾问公司。 这些公司吸纳的都是那些剑道小高手,基本上只要是好学校的剑院出身,都可以在市场上找到工作。 督检司有些时候人手不够,有些阴暗偏僻,或者偏灰色的角落不方便管,这时候就可以出钱委托这一类公司,立下委托后他们会派遣相关方面的专家过来。 无论你是要打架的,讨债的,还是调解婚O情的,多数情况下,公司总能找出对应的角色帮你摆平。 那其中自然有处理妖潭的角色。 不光是打,也包括查。 会用脑子的人总是更少的,能够灵活运用所学的知识和积累的经验堪破妖潭弱点,帮助团队用更小的代价完成委托,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很受欢迎。 就是不知道,这种有本事的人是不是也都很有脾气。 暂时将这些思绪抛诸脑后,白想从包里取出一盒【养神平定片】,取出一粒吞服下去。 这药片一片蚕豆大,由白色粉末压缩制成,一落入腹中就感觉不断传递暖流出来,温养效率顿时暴涨。 白想这次双脚都挪到坐垫上摆出跏趺坐,双眼闭上,直接在车上就开始修持。 曹川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行为,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拨了下空调挡板,让风不要直接对着她吹。 出道市花费了大概五十分钟,但从边郊抵达野外营地则又耗费了一个小时。 野外的路不太好走。尽管因为经常有车队外出探查和狩猎的缘故,很多道路都已经被轮胎压出印记,表面上根本寸草不生,但南岭这一代气候湿热,各种植被灌木异常丰茂,曹川不免要放慢速度,免得视线被遮挡和来车相撞。 空调已经关了,车窗被摇下大半,让密林的空气灌输进来,随之一并可能进来的还有一些大的惊人的蚊蝇飞虫,其中光蚊子就是白想认知里的十倍大小。 “不会怕虫子吧。”曹川又看向后视镜,“这个季节虫子已经算少了,过不了这关那就回去。” 白想不说话,默默取出一只和防刺服同款面料的手套给左手戴上,然后用左手一把攥住一只半挂在车窗上,足足拳头大小的斑斓蜘蛛,用力把它捏到爆浆。 曹川嘴角抽搐一下,再也不提虫子的事。 进了营地,道路骤然平坦许多。 四周到处都是穿草绿色军装的人,、)一个个都是配枪挂锏的,脸上涂着防蚊驱虫的油彩涂料。 “那些是赤龙军。”曹川介绍,“这里派了两千人,有机炮重火力,这是在修建防御工事。” 白想定睛朝侧面看,确实见到有好几道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堡垒屹立在那里。 整个施工现场都打着灯,一座座吊架发出嗡鸣声在夜间作业,兵员互相吆喝着,光束下能看到不少巨蚊飞虫堆积飞舞。 如果是这几天内才开始搞的,这个进度算非常快了。 白想看到有好些土墙上都已经架起了机枪机炮,后者的口径相当不当人,这一炮要是打在人身上,她估计就算穿着““黑水蛇”也会被拦腰打爆。 初临营地,曹川先带白想去见了黄迁。 这位黄都尉正是道市最大的武官,长的黑粗黑粗的,因为13号和白想见过一面而对她留有深刻印象。看到她之后很是热情的寒暄几句,让人给她在营地最北边排了顶帐篷。 妖国位置靠南,白想帐篷的位置在营地内离妖国最远,离道市最近,可以说是最安全的。 “你要先去帐篷吗。 排完帐篷,黄迁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我没什么东西要放的。”白想坦言,“既然是为侦破妖潭而来,我想先去现场看看。” “好,让曹从事带你去吧。 黄迁简直是百依百顺,当场派了一队士兵护送他们。 直到两人走了他才擦了把汗。 “一边是方孝淳和项娴,一边是周靖安和郑文伯。” “徐守望是对的。” “我只管按部就班拿我的功勋,这些人还是少管为妙。” 另一边,曹川正在带白想前往探寻‘幻境妖潭’的路上。 这一路有大片林地都被砍伐开垦掉了,中间空出一条三车大道来,两边也都打上了灯。 “你不问我妖仙道的事?” 开着车,曹川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你和他们结仇了吧。” “妖仙道肯定不敢正面冲击这座营地。”白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要么他们见计划败露狗急跳墙,袭击你们被打烂。要么他们打算蛰伏起来孤注一掷,那此刻定是躲在暗处积蓄力量。” “我看这里整体氛围也不紧张,那自然而然是第二种。” 曹川又被噎了一次,终于不再纠结了,沉默开车到目的地,拿着他的战剑一并下车。 白想也跟着一起下来,刚离开车子,眼前就飘来一股浓郁的夜雾。 这里距离营地防线也就一百多米远,那边也有雾,但绝对没有这边深邃。 举目观望,前方简直是一堵雾墙,直接把道路在这里堵死,她估计里面就是待会自己要‘-工作’的地方。 偏头,白想看到路旁边还停了两辆车。 却不是军用越野,而是漆黑商务车的样式,只在轮胎和底盘上做了越野改装。 两辆车都息了火,从前排窗户的透光情况看,里面多半是没有人了。 “这里就是‘幻境妖潭’的外围了。”一名赤龙军士兵指着前面对二人道。 “曹从事是来过这里的,李顾问他们都在里面。 “我们会在这里守卫,后续工作就不打扰了。” 曹川点头,率先迈步跨进浓雾。 白想正要进去,却被士兵拦住,递了一条带铜牌的挂坠过来。 “收起来。” 士兵看她的眼神有些玩味。 “如果你死了,尸体变得面目全非,我们可以靠这个东西认出是你。 白想接过挂坠,看到在铜牌上正好刻了自己的名字。 没说什么:她把挂坠塞进口袋。然后从背包里取出黑色防刺服好好套上,这才跟着进入雾墙, 雾气里的能见度偏低,但好在外面有强光帮忙照射指路。 她进来走了一截子路,看到曹川蹲在前面,好像在检查什么东西。 “曹从事。” 她从后面靠近,右手握紧木剑剑柄。 “看看这个。”曹川站起来,给她展示地上的事物。 白想眯眼。 通过从斜上方打下来的强光,她依稀能看清,躺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比较合适。 此人有着银灰色的头发,也是身披防刺服,脚踩长靴,腰悬长剑,但里面的血肉之躯却已经被虫蚁啃成骷髅骨架,面容看着很是血腥。 曹川用剑鞘拨开尸体的领子,一个古铜色的名牌从里面掉出来,上面刻着【古雍】二字。 “我只负责考核情况,真正管进度的是他们几个。” 曹川摇头。 “拿着这个。” 他朝白想递来一只军绿色腰包。 “里面有对讲机、手电、喷药、绷带、信号弹。 “我们先检查一下尸体,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感谢:力拔山河惊天下、海拉味西瓜、未柔界、炫青春、magia、Vigil er、Mo kk‘、老?奇遇记、刚交的朋友、鸢缘远愿、梦回旧景岁月枯、KeLA、上清剑仙、梦回欢喜、书客2319957444、泠、乳鸭乃是真理、咸鱼饼干、CMGC…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Shira or i的大额刀片打赏~!谢谢老板~! 追读~!poi~! 第四十九章魔音 曹川嘴上说自己只负责统筹考核,但在应对急情这方面其实做的相当专业。 “肉都啃的差不多了。” “血液没有毒素残留,不然这些虫子是不会吃的。” “没有大型猛兽撕咬的痕迹。” “从这个啃食进度来看他是被啃了整整大半天时间,说明他9-10小时之前就躺这儿了,他的死亡时间是今天上午。” “排除毒素,排除叮咬,排除妖兽袭击,我觉得是幻境深处的某些东西影响了他。” 说完这些他看白想:“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其他时间他沉默寡言,这时候却意外的健谈。 “你们之前的说辞,是幻境外围风险很低。””白想说道。 “是这样的。”曹川点头,“但这种东西没法保证——如果我们能确保任何妖潭的安全范围,宣传上就没必要把它们描绘的那么凶险。” “而且到目前为止这句话不算错。”曹川又道,“他们不是在外围被杀死的。” “这里距离外面警戒线也就只有十几步。”白想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如果这还不叫外围,那这个妖潭范围该有多小? “很正常。”曹川又低头去看尸体,“因为有不少倒霉蛋都是这样死的。 什么意思。 白想眯眼。 “幻境------你知道幻境是什么意思吗?”曹川蹲在地上歪头看她,“发现这个妖潭的第一天赤龙军就派人深入去查看了,一支15人的小队,无人生还,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在了雾区深处,一直到一个小时后第二支队伍在距 离警戒线三十米的位置发现他们——也是都变成了这副惨状,中间外面的人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动静。” “目前的猜测有很多种。”他继续说道,“一个是……感官上的屏蔽或者篡改,就是越深入雾区,可能就越受到妖潭污染,感官就会出现错差,可能会出现分不清方向、看不见、听不见东西、无法发声之类的情况。” “还有就是他们早死了,在深入雾区遇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时就死透了。自己走回来倒在这里的不过是他们的尸体。” “这也是一种很常见的污染残留现象,不少幻境妖潭里都会出现。” “也就是说。”白想也跟着看尸体,“但凡是像这样的例子,多半都是因为越过了那条‘线',深入接触了里面的“污染'? 曹川点头:“我猜是他们想加快侦破的效率。” 至于为什么想加快效率也很容易理解,这些人背后的公司应该是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而野外营地如此大的动静,哪怕方孝淳的到来查不出来,但贲灵剑道、赤龙军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们当然也很容易猜到幻境背后关联的东西。 那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功勋。 不用问,谁最先破除幻境妖潭,将隐藏在幻境后面的妖国入口给找出来,事后一定能得到巨量的赏赐 在官方,在民间,口碑都会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人为财死,利动人心。 对个体尚如此,更别说公司这样纯粹因利益才会成立的集体。 李钰,韩志峰,古雍。 三位所谓的专家,大概率就是想要先一步抢走最大的功勋,这才会选择在缺少曹川监督时链而走险。 这些人……该不会以为他说的“去接一个人”是接他们的竞争者吧? “我们需要深入雾区吗。”白想问他。 “别人可能需要。”曹川看着她,“你的话……并不强求。” “怎么才算深入雾区。”白想追问,“判定是否深入的‘线’是什么。” “颜色。”曹川很笃定,“外面这些雾虽然浓,但还算是正常的雾,往里面再走一段你能看到血色的雾。” “进了那里面,也就算是过了‘线’了,发生什么都别意外。”他点点头,“比如只要摸到那附近,就会听到一种很特殊的‘‘声音'。” “声音?” “类似口琴,或者风琴,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很近,在红雾区附近就能听到。” 顿了下:自想又问:“外部方案都试了吗。” “风扇、抽风机、火烧,都试过。”曹川摇头,“风吹不散,气抽不动,火烧不进,火苗接触雾气就会熄灭。” “而且我们是用火把试的,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有多潮湿了,难度很大。 那就是只能从内部破解了。 白想思忖。 其他的暴力手段,比如炸药、导弹,甚至直接去找周靖安那个级数的高手也行不通。 因为桃朔华说了,这么做很可能破坏妖国的入口,导致问题无法根治。 “走吧。” 曹川站起来。 “只要不进入红雾区就都在外围。” “我们先在外围找找,你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你能获得启发的地方。” 一边说着,他一边先自己走了两步出去。 走到一半没听到动静,回头,却看到白想蹲在自己刚才的位置,手上拿了一根树枝在拨弄残骸。 她胆子是真大啊。 不怕尸体上面有污染吗? 无语,曹川只好转回来,站在旁边盯着白想的动作。 “有启发了?” 他问白想。 “你们是怎么处理尸体的。”白想抬头问他。 “烧掉。”曹川回答。 “不解剖?” “已经解剖过了,没用。”曹川摇头,“我开头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肯定,还不是因为看过尸检报告。” “那你们的解剖肯定不彻底。” 白想站起来,指指下面:““听。” 曹川眯眼,“听什么……? “听就是了。 ??? 好。 我就来看看你搞什么! 不是很服气的蹲下去,曹川尽量靠近‘古雍’的尸体,把精力集中在听觉上,居然还真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声音’ “是不是类似口琴,或者风琴?” 白想突然伸脚用力踩进尸体,只听噼啪一声,尸体的胸骨直接被她踩凹陷进去。 她干嘛? 曹川迅速后退开来。 白想示意他凑过来看。 曹川照做,按照她指的凑近过去仔细观察,突然目光一凝,眼里露出惊骇的情绪。 居然是------在那凹陷的胸口位置,也就是胸前突出来的断裂肋骨上,居然密密麻麻有很多真空小洞? 这是什么? 虫子能蛀到这么深吗? “这就是‘声音’的来源。 白想说道。 “在某些因素的影响下,他的骨头、皮肤被钻出无数这样的洞。只要他在运动,空气穿过这些小洞,他自己,或者旁人,就会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动静。” “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一种独特乐器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五十章剑路(求收藏求追读~) 居然是这样吗? 曹川凑近仔细观察,发现还真是。 之前动静不明显,是因为尸体已经是静止状态。再加上有些孔洞也被小虫钻进去啃食,每当夜风在丛林中呜呜刮过,这‘骸骨魔音’发出的效率也有所降低。 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如此一来,很难说他自己当初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从队伍中哪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会不会就是古雍? 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吧? “我们离开这!” “快!” 事态有变,曹川立刻做出最保守的选择,带领白想迅速后退脱离浓雾范畴,就连古雍的尸体都不要了。 这东西回头让下人拖回来就行了:当然是保全自身比较重要 至于李钰和韩志峰两人的生死安危……又不是他按着这两人去冒险的,死在里面也只能算他们自己贪功。 一出来曹川就拿出对讲机开始联络,把这里的发现传递出去。 完事后,他才用惊叹的眼神盯着白想。 桃朔华推荐这个人过来不是镀金的吗? 哪怕一路上根据她的表现自己已经尽量高估她了,但才刚进来看到一具尸体,甚至都没看过解剖报告了解详情就立刻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和她比起来,到底谁才是专家? “他们说可能是解剖组忽略了……”曹川尽量克制声音里的情感,““骨头里的洞,当初不是没人发现,但没人做出这样的假设与------他们都以为那是虫蛀所致。”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他看向白想。 “我的听力比一般人敏锐。”白想只是把功劳推给五感。 这也不是她胡吹,而是她现在的心流循环早就不局限于照本宣科的那些器官。 五脏? 我全身循环都建立起来了,都‘诸法同修’了,我干嘛死板的只养经书上提及的器官? 五感,听力视力这些,自然也是在一并被温养强化,她现在的各项感官就是领先一般人老大一截,说她是靠敏锐听力发现的‘声音’也没问题。 当然了,实际上最大的功劳还是要落在神魂异能上。 当初面对妖潭覃“神离'每当涉及污染的部分靠近她时,她的心相心流就会发热,产生类似大日灼烧,热血沸腾的感觉。 而刚才,第一次捕捉到那丝微弱动静时,她体内也有发热的感觉,这基本就是明牌提示她这个个‘声音'有问题了,她又怎么可能马虎忽略。 “是有可能。”曹川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解释F)“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搭建专业的解剖室,他们在野外嘈杂环境做的解剖,得出的结果也并不专业。” 专业的解剖室是要保持安静和通风的,有这两点,从幻境妖潭里抬出的尸体不可能隐瞒骸骨孔洞发音的奥秘。 这么看,所谓的幻境,可能也是由这种奇怪音律所导致的。 是因为耳边总能听到这种音律,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来源——发现不了其实音律是来自自己体内,来自自己的骨头之中,这才产生幻觉的吗? 想到这里,曹川是彻底坐不住了。 反正消息他也报上去了,直接带白想回营地,找到一个很特殊的白色帐篷,进去之后就要求:“我们要做‘乙级检测’。” 几名白大褂正在里面写东西,他们明显是认识曹川,知道他是州治府人,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给他们安排,做了一系列化验检测的程序,最后还用一种特殊的仪器给他们拍了骨头片子。 “你要这么看……”一名年轻的女医生主动示好白想,片子出来后教她如何查看关键点。 白想听的很认真,她要知道这种片子能不能拍出她的体内异常。 女医生很快讲解的差不多了,白想确定模拟心流这一招在机器这里也有效果。 那心流还真是一种特殊的能量。 她心里思索。 能通过心流修持内景,修持心相,这好像是人独有的能力。 只是这种能力相比于外相所能造成的干涉力、破坏力而言是太弱了,而且修持心相也并不能做到长生不老,所以大虞人族才会在千多年前放弃主修这条路,拿它来辅助修习剑道。 那么‘S劲’.…·又能造成怎样的干涉力、破坏力呢。 吞服过药片,她全身温养的总进度暴涨,推测已经过了两成。 按照这个进度走下去,只要每天药片不断,而且效果不递减,那最多十天吧,十天后就能完成心相蜕变,正式达到化悉的境界。 果然是神药。 就是不知道走了这条路,我以后还能不能铸剑。 原版经书上说可以,白想也觉得可以,因为内循环确实可以让妖气妖力永远都不和心流发生冲突。 但终究没有实践过,她也不敢百分百肯定。 女医生还在试图跟她套近乎,但白想却突然觉得右手心传来一股凉意。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条舌头,在她手心中央舔了一下。 她面上不表,先是支开女医生,一个人走出白色帐篷,找到一个偏僻角落才抬起右手。 果然,右手掌心下也出现了淤血痕迹。 这次比上次更夸张,是切实有血珠渗透出来。 我的手刚才就放在剑柄上…… 立刻拿起云纹木剑对光查看,白想眯眼,发现木剑剑柄上的云纹已经彻底变成血红色,在灯光照耀下有些妖异。 神魂一动,尝试顺着手臂蔓延过去。居然没有了那种抗拒的感觉。 万物万事无非就是0到1的突破,这感觉消失,白想立刻试着将神魂灌输进入剑体。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碰,但很快她就熟练起来,一直将神魂灌注约一半的量,开始尝试操控木剑。 第一感受,灵敏度大增。 剑仿佛成了身体的延伸,所有基本剑招的连贯性在原先基础上暴涨了一截。 这岂非另一种形式的身外身了? 当初来课堂初讲的老师,也就是那西装美妇……我这套流程除了缺少妖潭以外,和她说的铸剑图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再次检查了一下整柄木剑,又挥动几下,细细聆听剑刃切开空气发出的嗡鸣。白想确定:剑刃的强度、锋利度、柔韧性都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这并非是灌注神魂带来的提升,而是剑体吸收旧血自发的提升。 这把制式相似于四面汉剑的剑生剑,居然如此不声不响,和她一起开始了蜕变。 而且……白想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就像从灵魂深处迸发的本能。 在邀请她。 在诱惑她。 把心流也顺着手掌……灌输到云纹木剑里去。 不过她暂时没机会了。 “呼啦”一下,门帘被掀开。 曹川负剑,拿着报告走出来,看到白想后立刻来到她跟前站定,抱拳对她欠身低头。 这是谢我…… 如此态度,他的骨头有问题吗。 “发现了小孔!”曹川说话时语气很明显带着惊惧,“但还好全身加起来只有三个,也没钻透,发不出声音,只需一次手术就可以解决。 他这样说,白想反倒好奇了,问道:“那位古先生包括曹从事你,你们过往探索妖潭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带些抵御污染的器物?” “怎样的器物,能比剑士的剑效果好呢?”曹川摇头。 说着,只听“锵”的一声,他挥手拔出身后长剑,顿时展露出这把剑的真容。 果然是八面剑。 白想看看他的体格,感觉这种重剑确实很适合他。 沉渊’'。”曹川呼唤一声,便见剑刃释放出一团黑气 这团黑气快速缭绕扩散,在半空中凝聚出一道冰冷水流,环绕曹川旋转一周,又被剑刃吸了回去。 “我不到凝相,还不能稳定释放‘沉渊’出来。”曹川现在对白想可谓直言不讳,“但有了‘‘沉渊’在,妖潭的污染就很难直接渗入我的身体。” “因为‘沉渊’也是妖潭。” “每个妖潭都存在独一无二的能量场,不同的能量场碰撞,会根据强弱出现不同的结果。” 曹川摇着头:“能悄无声息突破‘沉渊’,这样的妖潭,我跟着大人那么久,至今也是第一次见。” 这样么。 白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我可不能光嘴上谢你。 想了想,曹川让她在这稍等,不一会儿就拎着一只手提箱重新归来。 当着白想的面打开箱子,展露出嵌在凹槽中的一套黑色战服。 从紧身衣到配套的马甲、关节护具、防弹板,防护面罩……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黑水蛇MAX’。”曹川介绍。 “款式不分男女,原本是给我家人带的……想来他们也会理解这个决定。” “拿去吧。 “在这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防刺服是没什么用的。” 感谢:身残志坚倒霉蛋、伽聘、Sun Song、夏书月令、艾门-哈温、寻梦桃源乡、优格索托丝、吃瓜的右手、赤色武帝红美铃、书客791002444682、sky神未来、路旁路過的剩騎士……的爱心刀片打赏~! 谢谢老板~! PS:定了~这周五上架~还是老规矩保底爆5更出来~ PS2:poi~poipoi~ 第五十一章起源 另一边,周佶带着一身身酒气回到家中。 三层楼的别墅小洋房,除了男仆女佣是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他皱眉叫来自己的起居女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找我?” 女佣有些紧张:“回少爷……座机是,老爷让你回来后记得做完练习再休息….” “练习个屁!那部手机呢?” “那部手机……是有不少来电……但您说了会打那部手机的都不是重要的人,所以我就……” “没接?”周佶这才笑了笑,,“还行,待会自己找付总管讨赏去吧。”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脱了外套递给下人,周佶来到书房,第一时间选择启动桌上的一台电脑,联网成功后开始浏览一些新闻讯息。 在这过程中,下人们帮他脱了外裤、打来热水泡脚、端来水果零食,另有一名年轻女佣站在他身后帮他揉肩。 周佶让人去卧室把‘那部手机'拿来,点亮后发现未接来电里几乎全是汤敏。 “蠢货。”他露出讥笑,“我一开始承诺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明显不符,她怎么好意思再找我的?” 佣人们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尽量不引起他的关注。 “擦干净后就拿下去吧。”周佶感觉自己还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让人把脚擦干净就端东西退下。 只留他一人后,他想了想,从桌上拿起另一部做工明显更精良的手机,开始拨打一个号码。 短暂的等待后,对面接了。 “小师叔。”那是一个温婉女声,“这个时间点找我,是有何事?” 看看看看。 有教养的女人和没教养的女人真是天差地别,一开口就很不一样! 一声小师叔,周佶从头畅快到脚。还客气跟对面推脱起来:“学姐不用那么客气!你毕竟不是我青牙道人,喊我周佶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那边的女生很是认真,“家师拜入贲灵前乃青牙人,严格算是你的师兄,那按辈分我就该叫你师叔才是,这是礼法,不可逾越。” “那随便吧!”周佶也没打算太纠结此事,和那女生寒暄了几句,然后才道::“我这里得给学姐道个歉……因为学姐委托我办的事情,我没弄好。” “是警告那白想的事么?” “对!…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弄她之前入道了!我不带剑居然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她还在13号晚上破了场妖乱,张道明、方孝淳……现在好多人物都知道她了!即使妖仙道也不敢随便报复!” 说起这个,周佶难免愤愤不平。 虽然因为妖仙道作乱的影响,方孝淳赶来赤龙后将主要精力放在排查妖道上,但青牙剑道牵扯其中也是事实。 方孝淳可不管周佶是不是被嫁祸的,哪怕他来到赤龙查看卷宗后也认定此时和周靖安无关,但爱女遇险,他难免是在气头上。 正好周靖安也不想和他正面对上,在徐哲建议下把二孙子周佶送去督检司应对查问,也算是表达出了周家的态度。 那我可是成了牺牲品啊! 一想到自己被锁在铁椅子上,隔着审问室的铁栏杆被那些人打了一夜强光,折磨的连觉都睡不好,周佶就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学姐放心。”他冷声说道,“我已经找到乘风剑道……那柳梦卿和白家本就是世仇,别人怕得罪方孝淳,那疯女人却是谁都不怕。” “如此,那萱就谢过小师叔了。” “学姐不必客气!”周佶说话时眉飞色舞的,然后又问:“我听付叔说你们派人去一中了?” “对,家师听闻了妖国的消息,觉得道内不能放任不管,便叫梁师带队,我和郝师兄也在队里。” “这算历练?这么说你们现在在赤龙?”周佶立马站起来,“需要我给那粱文伯……给梁师接风洗尘吗?” 他有巴结贲灵的心思,但对方却推拒掉了。 “等处理完这次妖国之乱再一起聚吧。”女生笑道,“现在距离下一届全国剑试不到一年,小师叔如果勤学苦练,想来我们很快能在剑院团聚,也不必急于这么几天。” “练剑?”周佶把脸垮了下来,、,“算了吧……我就没有那个天赋。 “现在全世界都在发展科学科技,很明显以后是电磁炮、激光炮,甚至轨道武器的天下。剑道又不能长生不老,练或者不练有什么区别!” 后续寒暄几句,周佶和对面约好妖乱结束后来家中做客,也就随手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贲灵一众到了营地,在老师梁文伯的带领下面见了黄迁,也是和白想一样被指派了帐篷。 位置偏向营地西南,虽说也是避开了正面防线,但显然不如北边的好。 “周佶……真是远不如他哥周赢行。” 借口通风,独自躲在树丛后面,外貌冷俏的柴萱低头默默盯着手机,眼里流露出些微不屑。 科技力量再强大,那也是外物。 就像她手上这部特殊手机,只能利用,却不好依靠。 柴萱不打算牺牲身体做机械或者生化改造,在她看来,剑道就是突破超凡的唯一道途。 她的目标是抵达顶峰,什么青牙剑道,齐大剑院,不过是她实现目标的跳板罢了。 “不过,白想入道……” “刚才看名表她居然在那侦查组里…肯定是方孝淳安排她过来镀金。” 有点麻烦。 柴萱蹙眉。 主动激活那个地方泄露气息,招来妖仙道之流制造混乱。 贲灵要派学生历练,她也加入其中,名正言顺来到这个地方……这一切都在她计划之内。 唯独这个白想,她的身份,已成计划的最大阻碍。 此行对自己太过重要,可以说决定了自己能否重铸道基。 偏偏又是抢的白家机缘,要在那个地方完成突破,那白家人绝对不能靠近过来! 必须除掉她! 但是该怎么做呢…… 她只是剑生,自然不是这边的对手,但有梁文伯和郝承卓盯着,我也不可能直接动手杀她…… 对了,周佶刚才说妖仙道要报复她? 柴萱眼里有光芒闪烁。 这说明13号当晚,被她弄死的妖人很特殊,很可能和妖仙道高层有亲密关系。 “青牙系在督检司有人。” “督检司最近缴获了一部妖人的手机,里面存的几个号码,他之前好像跟我炫耀说过。” “如果让那些家伙知道,白想也在这里的话……” 哼,这么看周佶还是很有用的。 柴萱抬头看了眼四周,悄然给手机换了张卡。 她没有点进通讯录,而是纯靠记忆开始输入数字,编辑了一条文字信息,点击发送。 第五十二章祖地(求收藏求追读~) 南山营地。 站在营地靠北一座塔台上,白想正在查看手机。 蚊蝇乱飞,却很神奇的没有一只能真正落在她身上,总是在刚一降落的瞬间就被震开,只能绕着她不断嗡鸣。 白想懒得搭理这些虫豸,一边看一边在回想刚才和曹川咨询的结果。 这么说,那种发热预警的能力别人没有。 剑士铸剑后,一直到成功凝相之前是无法和剑中妖潭建立统御关系的,只能靠妖潭自带的能量场抵御外界妖潭的污染。 哪怕到了凝相以后,能够主动控制剑中妖潭释放的‘场’,他们感应也是用过这个‘场'来感应,什么心相发热心流预警,甚至靠发热来抵御污染的影响,这在曹川那里都是不存在的。 看来也是神魂的影响。 白想看着灯光下飞舞的蚊群,暂时不想那么多,按照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大虞的民生建设不怎么样,‘诺基亚'的信号接收能力有些抽象,进了野外丛林就几乎成了哑机一台,需要靠近外围,登临高处才有信号。 若非如此,曹川也不会让她用对讲机联络。 “喂……?) 电话接通,白盛举沙哑的声音传递过来。 “想儿?” “是我。”白想回应,““我现在已经在野外军营这里,我没事,爷爷可以别太担心。” 未接来电里,白竹清三个,白盛举足足五个。 数量最多,又是老人长辈,不管出于什么角度都该先打这个电话。正好也能问一问服药的效果。 “效果很好!”白盛举咳嗽一声,语气里的力量很明显是恢复过来了,“关山他们调了药水喂给我喝了,药很不错。” “这样养个五六天,我肯定能让柳家女娃下不来台!” 这个白盛举,都病倒了还不肯服老,依然还惦记着比剑的事。 他很关心白想的情况,不但详细问了她和州治府人会面的细节,还问了她在野外营地的一系列见闻,对方孝淳亲自见她并不感到如何惊讶。 “方显章是以孝道仁德而出名的。”他告诉白想,“这个人出仕时最有名的事迹就是拒绝了天家面见,要在家里服侍老母走完最后一程,天家一开始以为他是在装,找人打听了细节才知道他是真的日夜服侍老母,粪袋尿袋都是亲自处理,这才记住了他的名字。” “你救了他女儿,他面见你,给你重谢才是顺应人设。你却是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别把我和你的命运绑在一起。” 大虞毕竟是封建王朝,以孝忠构筑道德体系,皇权也是建筑在这套体系之上。 方孝淳如此孝直,正顺应了大虞最大的政治正确,天家自是铭记此人,只要他后面稍微一起势立刻就能得到升迁。 听起来很合理,但白想却是眯起了眼睛。 大虞寿数1600年,中间并不是没断绝过。只是每次断绝都有天家后人扶持而兴,这才能够流传下来。 几次复兴使得民族概念深入人心,即使异姓王于乱世中争霸成功,也要给自己挂上一个天家后人的名讳来确保正统。 就像汉室。 如果三国争霸是以蜀汉获胜而告终,汉再复起,那以后的王朝就算更迭,不少争霸者也一定会改号姓刘。 非如此,天下不定,人心难安。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 只不过,这套体系运作下来,按理应该是忠在孝前。 这大虞是怎么回事? 怎么学起司马来了? 白想理解白盛举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方孝淳未必是真心实意,说官场多得是逢场作戏,让她不要因为自己康复而觉得受了方孝淳天大的好处,因此倾向于给对方卖命。 “放心爷爷。”她低声说道,“我心里有数。” “嗯!” 白盛举语气很是高兴。 别的孩子这样说,他肯定不信。 但白想,自从入道后,还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不过……你说野外妖国……那个拦路妖潭还表现出‘声音’特性… 他沉吟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白想能猜到他在酝酿什么,也不打扰,安静等待。 “其实,从你白天问我问题我就该想到了。”白盛举叹息。 “醒来后,竹清跟我说了剑术的事。” “你是不是怀疑,神鸣剑道的根本法,是落在‘声’上?” “是。”白想承认。 无论是神鸣剑术的古怪招式,还是‘神鸣’二字的拓展联想,都无疑把答案摆上了台面。 柳梦卿选的妖潭观想图‘啼婴’,展开时也是先出啼鸣,几乎是以鸣叫产生了精神攻击。 她说这图契合神鸣道场,也是在强调这个答案。 “你说的箫声,我也怀疑过。”白盛举在那边摇头,,,“查不出来。” “只是,想儿,你说那妖国入口的拦路妖潭也有‘声音’特性,这倒是让我……我得说些事情让你知晓。” “那就是为什么我坚持要留在赤龙道。” “为什么我非要守着神鸣道场。” 白盛举又轻轻咳嗽一阵,继续说道:“相信你也猜出来了。” “不错!这都是为了寻找我白家断绝的传承-——寻找失落的妖潭祖地。” 他格外强调了‘祖地'一词,开始详细解释它的概念。 妖潭,观想图,铸剑法。这三者其实是一脉相承,共成体系的东西。 还是拿青牙龙蟒举例……周家有观想图不假,有铸剑法,知道如何驯服青牙龙蟒,将其收入剑中不假,但光有这两个是不够的。 你还得经营出一个渠道,一个养妖地,稳定给弟子培育‘青牙龙蟒’这种妖潭才行。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因为大剑道的法门都是成体系的,一门弟子剑里大多是同一种妖潭。 但光靠自然狩猎,寻到同一种妖潭的概率也太低了。 这又不是寻找野生宝可梦,多跑一跑还有的搞。 ‘青牙龙蟒’这种妖潭一听就是稀罕货,想给弟子配适那只能靠人工培育,那就一定有培育工厂,也就是所谓的养妖地。 这种地方不要问绝对是机密,都是藏在只有派系自己知道的秘密位置,旁人根本就进不去。 但…… 也正因是机密,遇到祸端也很容易失传,就连后人都摸不清具体位置。 “我神鸣剑道曾也位列七十二路,甚至是其中的佼佼者。”白盛举轻哼,“周靖安有的,我们当年也都有过!” “爷爷的意思是。”白想猜测,“根据道场位置在赤龙,那白家祖传的养妖地,那个‘祖地’一定也隐藏在赤龙道周边的荒野之中。” “就是这样!”白盛举坦言,“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 “只不过多年来一直没有收获,我几乎放弃。” “但现在你告诉我,他们在南边发现了‘妖国’,而且拦路妖潭有那样的特性……?” “想儿!” 老爷子语气激动起来。 “你可知道,那妖国里面,可能就是咱们祖传的养妖地啊!” 结束和白盛举的通话,夜深,白想回到帐篷中,拔出木剑在膝上温养。 老爷子让她多关注妖国,如果可能,希望她能把此事和方孝淳说明,让这位方州牧看在救女情分上帮助道场取回祖地。 甚至极端一点的情况,祖地白盛举都可以不要,但祖地极可能留存的观想图和铸剑法,一定要想办法拿到手里。 “养妖地废弃后会散发妖气,自然也会诞生妖潭。” “这样的妖潭妖谲滋生多了,也确实可能化作妖国,直到那一小块虚空秘境都被妖气充满,止不住的要逸散出来。” “如此自然会被人发现……妖仙道便是因此而被吸引过来。” “虽说到目前为止只是猜测,但那么多巧合全凑在一起,是神鸣祖地的概率确实很高。” 思忖着,白想又想到了贲灵剑道造访一中。 贲灵剑道。 齐大剑院。 这些人不好好在齐云道待着,无端跑到赤龙道来,现在看来有些可疑。 柴萱会在其中吗。 如果她也在,结合她曾在道场‘吹箫盗宝’,这次神鸣祖地她还在,这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好像真的太巧了点。 闭上眼睛,白想暂时不想太多。 那套‘黑水蛇MAX’战斗服已经被她穿在身上, 乃是黑色连体紧身衣打底, 马甲里塞好防弹板, 手臂、腿部戴上护具, 搭配纯黑色的野外丛林战地靴。 看说明书,这东西光紧身衣都能防御小口径子弹,护具和防弹板更是能抵挡高动能冲击。 给普通人作用依然有限,但若是给她这种本身就炼体有成的,加成就不是一般大了。 狭小帐篷内,她就这样戴着鸭舌帽,一头白发除两侧垂落外都束成马尾从帽孔钻出,作正跏趺坐,开始尝试将神魂和心流一并灌入膝上木剑,实验这样做会有什么效果。 心流入剑,初始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随着涌入的心流越来越多,在剑体内部产生‘拥挤’,这柄本来可以说平平无奇的云纹木剑,它竟然凭空悬浮起来,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 心流在里面被压缩了? 睁开眼睛,白想眯眼盯着木剑。 有种预感,这层环绕在剑体周围的无形扭曲,可能就是‘惡’的雏形。 有意思。 她感觉有趣。 这本来是不可能实现的图景——任何人的心流都不可能在养神阶段离开身体,更勿论是灌入剑器。 除非这剑天生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剑内也流有他们的血,也有他们的神经组织。 “嗡嗡….” 木剑开始发出颤音。 白想通过神魂第一时间察觉到原因,却是剑体承受不住‘无形扭曲'’白的力量,内部结构有崩溃趋势。 还是需要神魂配合护持。 如果少了神魂灌注,心流灌多了,这把剑恐怕会直接炸开。 轰…… 就在这时,帐篷外隐约传来一阵沉闷巨响,整个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警戒!” “警戒!” 紧随其后的是呼喊和警哨。 她出了帐篷,正看到一名赤龙军叼着哨子在夜雾中猛吹。 而在他身后,是奔涌过来的血色雾潮。 感谢:Lab rys茶梦、余小余、kurumi 32、星-尘梦、B age pipe、隐之名-无名之雾、茨奈·筱绘、阿阿阿梦......的爱心刀片打赏~! 感谢:特萝蒂亚的万赏~!谢谢老板~!poi~! 上架感言 他们说,上架感言是传统。 好吧,其实我也是个怀旧的人,我觉得尊重传统没什么不好的,尤其是在各方面矛盾越发激烈的现在,传统也许就意味着稳定。 稳定,谁不喜欢稳定呢? 我也喜欢。 但又没那么不喜欢。 听起来像是在糊弄人——作为读者眼中积累字数将近1500万,合计四本完本作品,上一本500万字作品从开书到完结全勤奖半年奖一次不落的家伙,“不喜欢稳定”从我嘴里说出,好像确实缺乏那么点重量。 但我是真的没那么喜欢。 生活中的现实世界,没有魔法,没有异能,没有外星人,没有超级科技……想象一下,你只需要找一份工作,或结婚生子,或品味孤独,伴随那点琐事和爱好,一眼就把一生望到了头。 所以,这当然不是我喜欢的稳定。 我喜欢的稳定,应该是稳定的思索,稳定的创想,稳定的敲打出心中的文字,稳定的将它们堆砌成故事,再稳定的收获一些评价。 在这一行,我其实没有什么天赋。 我既不像有些人一书悟道,又不像有些人天天日万。 我只是被安排了一个躁动的灵魂,就像把这个狂躁的灵魂强行塞挤到身体里一样,守不住悠闲,耐不住寂寞,成天到晚胡思乱想。 借此,回答部分读者的疑惑……关于为什么探案集完本后那么快就开了新书。 因为我闲不住。 习惯了创想神秘和怪谲,习惯了在想象空间中亲自见证那一幕幕画面,你让我休假? 我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神怪奇梦,然后突然被人唤醒。醒来后的我每天看着清新空气,看着午后阳光还有晚霞黄昏,脑子里却还对那个绮梦念念不忘。 我就像是被剥夺了名为‘写作'的超能力,像习惯了爆炸、枪林弹雨的战壕兵突然被拉回和平年代。 我瞬间就归于平凡,沉寂在这稳定的人间。 我讨厌这样。 所以我当然闲不住了。 等不了几天我就开始完善关于新书的资料,开始起头撰稿,一次次修改,幻想着这一次我想要做一个怎样的梦。 如果‘‘写作'京就是我的超能力,那么我很感激命运赋予我这样的能力。我能做的就是一次次用我的思想,用我的双手去诠释它,努力把梦编织完整,描绘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沉浸并且享受其中。 这是我给自己选择的稳定。 因此我是一个既传统又离经叛道的人,是一个既喜欢稳定又追求刺激的人。 也许这样的矛盾正顺应了故事所要求的冲突和对立,也得垂青,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的故事。 对此我想说:不胜惶恐,非常荣幸。 感谢一直以来追随的读者, 感谢编辑蒜蓉还有boss。 上本书很多人说还是太文青,看着不够畅快,那么这本我就尝试换一种风格~ 希望能够得到更多人喜欢,我也会为此继续努力~ 第五十三章来敌(1/5)求首订! 悄无声息的,血雾吞噬那名士兵。 它就像绚烂的烟花,像在海水中盛开的某种不规则流体,就那样收宿绽放了一下,当那士兵踉踉跄跄的从中逃窜出来时,他整个人已经大变样了。 衣服,装备全都完好。但他的身体,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部分都能看到无数细小的孔洞。 偏偏他还毫无察觉,一边跑一边让空气流入这些孔洞,顿时从身体中散发出一股怪异的琴声。 “什么动静?” “袭击?” 赤龙军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瞬间就有百十个人从周遭帐篷里钻了出来,,一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显然睡觉的时候也没下装备。 但当他们看清前面奔跑过来的士兵时,他们还是不自觉张嘴瞪大了眼睛。 一方面是惊诧所致,另一方面,从士兵身体内发出的琴声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一听到便混淆掉了他们的感官,顿时叫这支队伍混乱起来。 “什么声音?到底什么声音???” 作为始作俑者,那吹哨士兵则是一边跑一边惊恐回头,口中发出一串尖叫。 他只觉得整个身体不断翻涌又酸涩又冰冷的感觉上来,耳边回荡着古怪琴音。 不管他怎么跑,往哪个方向跑,琴音都好像是从他身后,甚至是从他耳边发出来的,这简直叫他吓破了胆,几乎是手舞足蹈的在丛林中奔行。 唰唰……! 突然从红雾中钻出几道纤细红丝,红丝瞄准他的脊背穿透进去,他惨叫一声,竟是整副骨架一下子突破了皮肉束缚,“噗嗤”一下钻了出来,变成一具提线骷髅。 到这个时候,它距离曾经的队友也比较近了。 因为被琴音混淆了感官,近距离站着的十几人有些紧张拿枪瞄着其他方向,有些则不断在大声说话,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骷髅的异常。 嗡- 而在白想眼里,穿入骷髅骨架的几道红线似是传递来一股震动。它眼里顿时亮起猩红妖火,捞起地上的突击步枪就瞄准前方开始扫射。 哒哒哒哒哒…… 完全没有反应时间,不少人被它近距离开枪扫中身躯,打断手脚,纷纷惨叫着倒下去,也疯狂的拿起武器开始反击。 白想第一时间窜了出去,身体飞扑到一棵树干背后,刚一落位就感觉树干密集震动了几下。 果然是幻音。 她靠在树干上盘算着战局。 吹哨士兵显然是死透了,他被红雾中的敌人用红线操控,犹如一具提线傀儡,而且散发出的魔音还能制造幻觉,让其他士兵要么分不清方向,要么五感紊乱消失,只能杂乱无章的到处开枪。 哒哒哒哒… 轰…… 林地顿时化作混乱战场,枪炮声,地面的震动,空气里都是烟尘臭味。 “吼….!” “噗嗤!” 右后方传来低沉兽吼,她稍微探出侧脸,正看到一头畸形骨兽从红雾中钻出,一口咬掉了一个士兵的脑袋。 这畸形骨兽像是由多具人类骸骨拼接而成,两米多高,骸骨关节处突出尖刺,骨架更粗,口齿变大,乃是背对着背,互相侧身,共同用起码八只巨大骨爪在地上爬行。 “吼!” “吼吼!” 不断有低沉吼声从雾中传来,看这情况也不只有一头骨兽。 突然受到这样的冲击,这一侧的营地防卫隐约有了崩溃的迹象。 是妖仙道? 前面才说不敢来袭击,怎么突然释放出这么多力量? 心头存疑,白想行动上不再犹豫。 她先是把配套的黑色口罩从下面拉上,然后快速从树后翻滚出来,厚底战地靴在泥地里用力一蹬,化作一道黑色暗影冲入战场。 “啊……!啊啊……!!!” 在她前方,一名醒过来的赤龙军士兵躺在地上,手持突击步枪疯狂朝面前的骨兽开火。 那骨兽乃是由五具骸骨拼接而成,巨大的头颅几乎已经融合在一起,被子弹打在上面直冒火星,却造不成太多伤害。 眼看骨爪就要挥下,士兵眼前一黯,却是多了一个窈窕黑影。 双手握持云纹木剑,白想面容都被口罩遮挡,只露出一对妖异黄瞳,其中隐约绽放金光。 心流被大量灌注入剑身,剑刃周边顿时产生模糊和扭曲。 先试试看....... 裹挟着前冲过来的所有力量,白想屏息,剑刃从左下方开始朝向右上方挥动,狠狠切出一记撩斩。 唰! 几乎没感觉有什么阻碍,这一剑就斜斜切过骨兽的身躯,掠过它的骨爪、它的肋骨、它关节的骨刺以及它的面容。 骨兽呆站在原地顿了一下,身体缓缓出现一道平斜切痕,其头颅上的切痕猛地朝外喷出大量红白血浆,哗啦一下散倒在地上。 哦…… 看清这一幕,白想眯眼。 那她大概就知道了。 “吼!!!” 旁边一头骨兽顿时朝她发出怒吼,十几条骨爪按在土里,下一刻猛地临空跳起,犹如一头巨型蜘蛛朝她扑来。 嗡嗡 下坠过程中,它的身体破开空气,其骨架上的无数小孔顿时散发出一阵扭曲魔音,原本躺在地上仰视白想的获救士兵双眼爆突,“哗啦”一下被魔音灌爆。 但是白想不受影响。 她能感觉到心相的预警,犹如体内多了炎炎大日,炙烤之下,她的内景,她的心流,她的血液无一例外都沸腾起来,反而带动身体机能不断攀升。 抬头盯紧胧影,白想在它轰然砸落时猛地撤步朝后躲开,单手持剑刺入其头骨,再用力一挑,头盖骨便被她掀飞,脑浆当空挥洒出来。 身后传来破空声,她半转拧身,下一刻一道骨爪擦着她的胸口捅入泥土,却没伤到她一根汗毛。 左腿卸力,右腿侧蹬。 白想身体猛地朝左,闪开后续跟进的啃咬,右手顺势倒持剑刃。 然后双腿再发力,左手推在剑柄末端。她猛地折身,剑刃当空划出直角,狠狠刺入骨兽头骨。 哗啦! 这一剑势猛,巨大的头骨被她捅了个对穿。大片猩红从两边破口喷涌出来,近距离泼了她半身粘稠。 顾不上讲究,白想换气,脚下动作一刻不停,身形冲向第四头骨兽。 骨兽眼中闪烁妖火,六条粗大的骨爪扬起,呈牢笼状将头颅包裹起来,同时一前一后又朝前探出四条骨爪,试图在半途拦截白想。 白想双眼微眯成缝,奔行速度又暴涨一截,看起来竟主动钻进骨爪包围。 快被抓住时,她猛地钱跃,身体在半空旋转腾飞,瞬间便穿过骨爪包围过来的缝隙,落地后直接一个翻滚,送剑刺入护笼缝隙。 “吼!” 骨兽颤抖,全身骸骨猛地朝颅骨收缩,一根根骨头迅速融合,想要卡死白想的剑刃。 毫无意义。 面罩下咧嘴,白想猛地加剧神魂还有心流的灌注,剑刃上的‘无形扭曲’顿时暴涨。 摧枯拉朽,她一剑切入颅骨中心,又侧着身子绕骨兽半轴,咬牙转剑,如同推磨一般,带着大量血浆狠狠扫出! 哗啦! 骨渣破碎,血浆翻飞 第四头骨兽也轰然倒下! 再度换气,白想突然心生警兆,身体猛地扑下去,矮身绕骨兽残骸半轴,同步能听到子弹打在骨架上发出“嗤嗤”轻响。 是那‘哨兵骷髅'.....* 唯一被‘红线'操控的怪物,这个东西会用枪械。 绕到另一边,她一个翻滚从那头窜出,左手横挡,防御朝脸部打来的子弹,右手拖剑,直奔哨兵骷髅,一剑从它下颚骨送上,剑刃过半都从其颅骨顶端钻透出来。 “砰!” 哨兵骷髅承受不住她的力量,一颗颅骨直接爆开。 钻入它骨架的红线像是受惊,猛地收缩往红雾逃遁。 白想也不追,而是站在原地,将剑上沾染的红白血浆朝旁甩净,双眼直视攒动的雾潮。 刚才冲击的过程中,她的左肩、右腿都被子弹打中。 虽然那些部位都被战斗服保护的很好,没有见血,但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化解皮下淤青。 “好本事…..” 与此同时,雾潮又是一阵变幻,一个穿暗红色仿古袍裙的女子款款走出。 女子生的极美,不但皮肤白净,青丝如瀑,一双丹凤眼更是撩人,一举一动都充斥着魅惑气息。 她看着白想,目光落在她被作战服紧致包裹的身体曲线上,眼里闪烁着垂涎和饥渴。 “不到铸剑就有这种水平,历史上也就那几个完美养神能和你媲美。” “按规矩我该邀请你加入圣道的。纵使你不愿,我也该把你活捉带回去,用来供那些长老研究。” “但你杀了杨兴。” 她拉长语调。 “我要把你炼成妖奴……替代他陪在我的身边。 第五十四章破法(2/5) 她是‘吕然’? 妖仙道的那个护法? 白想皱眉,顿觉事态发展有些诡异。 妖仙道确实和她有仇,杨兴是这吕然的弟弟,两人情谊深厚,听闻噩耗后吕然飞速从泽州赶来妖仙道……这部分还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自己刚到野外营地,妖仙道不到12小时就打上门了? 自己帐篷的位置可是在大后方! 就算是偷后援,也不该一上来就是吕然这种角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只是把类似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白想呼吸就重新沉稳下来。 耳边的枪声、爆炸声、惨叫声….所有杂音都在变淡,整个世界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以及心流在体内循环奔涌发出的动静。 对方是‘染身境'o 根据赤龙道督监‘张道明’提供的资料,吕然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染身大妖。 妖人的‘染身境’,对应剑士‘铸剑’以上的修持境界。但不同在于‘染身境’的蜕变期极长,从初窥门径到染身圆满一共要经历九次‘身劫’’,每成功渡过一次都会使得实力大增。 这是因为妖人都是由人族叛变过去的,身体结构天生不同,要逆反自然,改身换法就只有一次次蜕变,犹如从幼虫到成虫,直至染身圆满后彻底化妖。 妖仙道的左护法……哪怕还要挂个区域的前缀,至少也该渡过了三次身劫。 一次身劫开始,妖人就可以驱使外相力了。在这方面妖道要比剑道更具便利,因为妖道是自生妖力,而剑道还要找妖潭借力,自然是前者效率更高。 两边级别无法做到精确对应,但三次身劫,白想印象中是大致相当于神合境到凝相境。 类似爷爷年轻时巅峰状态的层级吗。 白想屈膝放低重心,左手悄然打开马甲左上方的胸部口袋,从中取出一枚【养神平定片】含在嘴里,眼中只盯着吕然一人。 而吕然就明显自在多了,她先前躲在红雾中观察白想已有一段时间,自持已经看破她的底细,放完狠话不打算继续僵持下去,而是直接挥手一兜袖袍,从中释放出道道红线。 仔细看,红线前段隐约透着紫红色光芒。放出后直奔白想刺来,转瞬就逼近她周身角落,封死了她所有躲闪退路。 白想将心流灌注大脑和双眼,只感觉眼前画面像是在拆解慢放。 她亦看清了那紫红色光芒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枚枚长短不一的细尖刺,就像绣花针一般在尾端穿了红线出来。 操偶术之类的手段么、 看过哨兵骷髅被红线牵住是什么下场,白想集中注意力,双手握持住木剑剑柄,身体在这一刻看上去变得轻飘飘的,就像柳絮,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铛铛!” “铛!” 计算出路线,她晃动剑刃,用刃口挡掉其中三枚刺针,轻飘飘的身体顺势在半空中翻转腾跃,带着白色马尾旋转一圈,居然躲掉了这一轮刺击。 吕然神色不变,举起的左手突然下压,手指牵住所有丝线用力回扯。 嗖! 白想身在半空也一直关注她的动作,见此情景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半转身的同时亦看到数枚紫针弹射回来。 心流灌注入云纹木剑,剑体表面顿时荡开一层‘无形扭曲’。她顺势举剑护住周身,亲眼目睹那些击中剑身的紫针都被‘‘无形扭曲’狠狠弹开,一根都无法扎进剑里。 “嗯?” 两试不中,吕然声调有些上扬。终于将眉头紧紧蹙起。 她应变也快……紫针回弹后被她绕线上指,左手五指犹如花蝴蝶在空气中攒动,那弹开的紫针就像获得生命灌注一般,一化二、二化四,凭空暴涨了十几倍多,分开落入这片战场上所有尸骸当中。 “起来!” 捏紧红线用力再扯,呼啦一下,百十具尸骸……无论是赤龙军的还是被打碎的骨兽,竟全部同时被她拉扯立起! 一时间,这片战场残存众人的注意力全部朝这里投注过来,看到吕然后顿时有人惊叫出声:“是妖仙道!” 二话不说,外围士兵顿时举枪瞄准吕然射击。 吕然左手拨动红线,犹如弹奏悬空的琴弦。一方面驱使部分尸骸挡住朝自己射来的子弹,一方面再次驱动那些骨兽,叫它们的骸骨身躯重新活动起来。 这样的操控法,数量又多,骨兽又重,效率自然是比不上骨兽自己驱动。 但别忘了骨兽的骸骨都被红雾妖潭影响污染过!一个个密布细小孔洞,这一动起来顿时又发出诡异魔音! “啊……!!” “噗嗤噗嗤!!” 不少距离骨兽较近的赤龙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个都被魔音灌爆了眼球,倒在地上失去战力。 “哼……” 吕然嘴角扯动邪笑,再看白想,却发现原地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 目光急转,瞥见在右侧前方的尸骸肉盾中似乎有一道黑影在快速绕行。 线随心动,一众尸骸在吕然控制下围拢过去。 黑影正是白想,眼见突袭被发现,她索性选择正面迎敌,一个闪身躲开一具尸骸的搂抱,身形穿梭到它后方,挥剑切断了其身后红线。 如法炮制了二、三次,这群尸骸兵顿时被切出一个缺口。 白想正要往那边突围,突然看到左右两边扑来的尸骸兵,其眼眶中的猩红妖火在急剧闪烁。 心血来潮,思想都来不及运转到位,她已经遵照本能驱使,用脚尖勾起一具斩断红线控制的尸骸,把它勾起挡在身前。 下一刻,周围尸骸瞬间爆炸,无数骨渣碎片就像雨点般扫射过来,将那具肉盾尸骸打成了筛子,也有零星碎片打在白想身上。 死了吧? 目睹尸爆形成的一片血雾,吕然露出兴奋之色。 再完美的养神也不可能近距离抗住‘‘紫红毒爆’ 不会彻底炸碎了吧……? 嗖- 一道黑影嗖的冲出,挥剑将拦路的尸骸拦腰斩断,急速跨越最后的距离,已然和吕然正面相对。 吕然瞳孔一阵收缩,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白想盯着她的眼睛,身体在距离她数米开外就拧转肩膀,脚掌立足丛林大地,力道一路经过小腿、大腿、腰腹、肩膀……最终凝聚到右臂之上,将右臂纵情朝前甩出,连带握持的剑锋如巨斧劈下! 霎时间,她看到吕然嘴角翘起。 轻飘飘的,几道红线落在她身上,前段的针刺隔着战斗服深深嵌入她十几个身体穴位,释放了一些东西到她体内。 这是刚才尸爆弹回的线。 以为我会忽略这身衣服? 体内灌满我的妖气,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吕然笑容有越发狰狞的趋势。 但随着时间以‘分秒’渐进,她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为什么那剑…… 但白想不会再给机会了。 启动前冲时,【【养神平定片】已经在嘴里化开咽下,形成一股庞大的药力灌入心流循环,源源不断的转化为心流能量,被她不计后果的灌入木剑。 妖气入体,本来是要接管控制她的身体。但实际上丝毫撼动不了她神魂的统御。 白想依然不受影响。 “铮——!!!” 人影交错,她瞬间出现在吕然身后一米的位置。 身体前倾,左手旁置,白想右手握持剑柄,大角度往身体左后方垂落,右腿屈膝撑地稳住重心。被马甲包裹的高耸胸脯剧烈起伏着,沾血的剑刃却纹丝不动。 呼… 夜风吹过,她站直身体,一一甩剑上沾染的猩红,将其倒插进紧身战斗服背后的卡扣。 悄无声息的,吕然脸上出现一道斜斜的红线。 右上到左下,跨越她的整张脸,一直蔓延到胸口和腰腹,一下就将她整个人分成了两个部分。 引力作用下,其中一个部分缓缓滑落。 连带那些红白血浆都泼洒下来,浸透了草丛,也浸透了这片见证厮杀的丛林战场。 第五十五章铜蝉(3/5) 曹川带人赶到这片战场的时候,他不由为看到的情景愣了一下。 扎着帐篷的黑土地正在燃烧,一些帐篷的残骸倒在一边,表面升起熊熊大火。 空地上,起码上百具人类的尸骸并列摆放,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眼眶中一片血肉模糊。 幸存下来的赤龙军士兵正在同伴的帮助下被放上担架,他带来的人见状赶忙冲了上去,灭火的灭火,抢救物资的抢救物资。 每三五米间隔便有残骸碎肉和爆炸的痕迹,他看到一些说不出是什么生物的巨大骸骨,表面布满恶心孔洞,正在被人披上黑布,防止被夜风吹拂发出魔音。 远方,翻滚的红雾背景下,死亡和火焰的烟尘当中,一具特殊的尸骸屹立中央。 其上半身裹着紫红袍裙,脸部不知怎的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斜斜挂在下半身的尸骸之上,此半身尸骸却是从腰部开始就彻底异化,由正常血肉转变成附着外骨骼的虫类组织,居然膨胀了有两米多直径,简直就是一头长着人身的巨大蛛怪。 身负木剑,白想就安静坐在尸骸旁边。 她单腿屈膝,穿戴沾染血污的黑水蛇MAX'(’紧身战衣,手里拿着鸭舌帽,一头自发披散下来,低低看着远方的夜雾,兀自出神。 动静交汇,周围的血火仿佛都成为她的背景,曹川张嘴,被画面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拎着战剑,愣愣走到白想面前,先是呆呆和她对视一会,然后蹲下来,戴着手套开始检查妖人的尸体。 检查了一会,他低低念了句::“这是吕然。 又愣了会,他抬头看白想:“三次身劫的大妖……你十分钟内就给我杀了?” 他自问反应足够快了,毕竟妖仙道可不止袭击了北部营地,四个方向他们都动了手。他也需要先处理好自己那边的情况,才有闲暇过来支援。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如果袭击都是同时展开,那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十分钟出头。 这白想不过区区剑生修为,她是怎么做到在十分钟内斩了一头三劫大妖? 这简直是开玩笑!黄迁来也做不到吧? “她大意了。”白想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伸手指了指死后才异化的那下半身尸骸,“一直维持人形跟我打,没能挡住我的剑,直接死了。” “那也…”曹川用力眨动眼皮,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那也相当了不起了…...” 他现在思绪有点乱。 不是——就算吕然没用妖身外相,只用人形和你打,她‘紫针道人’的名号是假的吗? 尸偶线、紫红针、妖气遥控、紫红毒爆…… 档案上记载的诸多手段,哪一个是区区剑生能对抗的? 拥有诸多手段的吕然,就算是人形,她凭什么要放你近身?还傻了吧唧的拿脸接剑? 曹川只恨自己不在现场,不能亲眼看到白想是怎么做到的……他现在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我可能是完美养神。”白想试图安慰他。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评价我的。” “完美养神……完美养神吗?”曹川恍惚的回忆起来。 好像是有……历史上是有类似的例子。 按理来说,不到铸剑,剑生打铸剑或者打染身都是被完虐。 其核心原理就是养神境的一切修持都是在为铸剑做准备,剑生就相当于一张白纸,在等待选中的妖潭将自己染黑。 这个妖潭不能乱选。 比如一个剑生,他预期要选择妖潭A作为铸剑道基,那么他会提前通过《妖潭观想图》适应对应的妖气。 到了练骨或者换血阶段,他还会在师长的指导下凝聚适合妖潭A的《心流路线图》。 但如果在铸剑之前他就和铸剑境的剑士或者染身境的妖人交手了, 他的身体可能会被BC ED……这些其他种类的妖气入侵污染。 他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迎接妖潭A的,这样一污染,他的修持体系就废掉了,基本上瞬间就会失去战力, 还会影响以后的道途,倒霉点的那就根本铸不了剑了。 所以才会有‘不到铸剑,不堪战伐'的说法,剑生在选定自己的道途之前确实就是很脆弱的。 那有没有例外呢? 有。 完美养神,指的是有些天赋异禀之人,不需要教,纯靠自悟,甚至是本能,就能把养神修持到几乎圆满。 皮肉脏骨,正常人温养心流也就到六七成进度,这类人可以养到八九成,甚至无限趋近十成。 如此养出来的肉身,不但敏捷俊秀、力大无穷,外部妖气还难以入侵,可以跨级别和铸剑境打。 传说古代圣皇都是完美养神。 还有那些地方志里的奇人、人仙,据推测很可能也都是完美养神。 有前例在,曹川总算接受了现实。 虽然这还是太过于夸张,但现实情况摆在眼前,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咦……?” 理性回归,他突然意识到事态诡异。 袭击一开始,南部营地,黄迁那边就被另一尊三劫大妖引开了。 西部营地是有贲灵剑道的梁文伯,东部营地有自己。他们面对的都是二劫妖人,加上妖人也不恋战,摆平都没耗什么麻烦。 原本是担心中了调虎离山,怀疑妖仙道要偷后援的——很多物资还有医疗帐篷都在北部营地——但看到吕然的尸体后他就知道是猜错了。 费尽周折制造出北部十分钟空虚,为的应该是让吕然复仇。 白想杀了她弟弟杨兴,这都算公开资料了,督检司提交的时候曹川就看过,知道‘‘如果吕然来赤龙,那第一目标一定是白想’。 但她凭什么知道白想在这? 自己前半夜才把人带来,这才到下半夜,消息都能传给妖仙道了? 他眉头紧蹙,看向白想。 白想也正好朝他看来,对他点头:“应该是营地里有人报信。” “只能是如此。”曹川颔首,“此事我会上报大人。” “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里的大人指的可不是黄迁,而是方孝淳。 如果说之前曹川确实也这么想,那现在,他对白想的未来期望又再次更新,确定她一定可以成为州治府的左膀右臂。 如此人才受了委屈,不笼络,不安抚,如何成事?成大事? 盯着白想穿在身上,虽然沾染污秽,但却看不出哪里破损的的‘黑水蛇MAX'曹川顿觉心旷神怡。 雪中送炭的情谊,可比锦上添花深厚多了。 “我先去找黄迁!”他做势要走。 “等等!” 白想叫住他,在他不解的注视中站起,走向身后那片凝聚的红雾。拔出木剑,从草丛里拨弄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用黄铜浇筑雕琢的‘蝉’? “曹从事就不好奇,为何这片红雾还聚在这里,为何久久不散去吗。” 一边说,白想一边用剑尖按在蝉翼上,将它下压,然后松开猛地弹起。 “嗡- 一道嗡鸣远远荡开,落在曹川眼里,前方的红雾居然也被这一道声波震开,一口气退了好几米远! 这! 曹川的惊疑顿时变成肯定:“妖潭本相?” 他负责的这支侦查组,一直尽力要破解的‘幻境妖潭’,其衍生出来的红雾根源,居然就是这只铜蝉? 能吸引红雾在附近凝而不散,振翅又能驱散红雾·..... 不会错了! 这铜蝉就是妖潭本相! “从妖人身上掉出来的。?’白想说道。 “有了这东西,意味着入口的屏障能被破解。” “妖仙道肯定料不到吕然会死,更料不到东西会这样被我们得到,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如果我们现在追击,他们肯定措手不及!”曹川接话,眼里冒出璀璨精光,“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妖国!” 事关重大,曹川急匆匆离开现场。 临行前,他吩咐白想赶紧去休息几分钟,待会说不定还有紧急行动。 而白想则盯着他的背影,又偏头看向密林深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坐井(4/5) 赤龙军营地,西南方向。 硝烟同样在夜色中弥漫,但是并没有波及营地太多,几乎所有的爆炸弹坑都落在混凝土浇筑的屏障前方,附近还有一些残骸碎屑,都是来犯妖兽留下的尸体。 挥手甩掉剑上的血,柴萱冷着脸,默默将剑刃按回剑鞘。 在她身前则是呈扇形面积泼洒着大片猩红血浆,乍一看就像是有人以此位置为圆心、凭空朝四周泼的猪血一样。 她也是因此成了战场的中心,不论是那些赤龙军士兵还是随同过来的剑院弟子,看向她的眼光都带着惊羡。 “刚才有看到她挥剑吗?” “没有……太快了…..” “残影好像都没看到吧……甚至没看到她是怎么拔剑的,那一角的妖兽就瞬间被切割成了血泥肉碎…… “不愧是全国剑试的状元……” “听说她是从白身起势的,全国剑试前没有拜任何名师学剑… “这才叫平民的骄傲,和她相比,过去推的明星剑生算什么啊……不过是靠先机压人罢了。 “不然怎么会人气那么高啊?我那侄女就是,天天往家里带她的画报。” “不行,待会我得去要个签名…… “我也去!” “我先说的!” 隐约捕捉到那些议论,柴萱嘴角弧度不变,双眼却惬意眯了起来。 “不愧是柴师姐!”几名负剑男生朝她走来,为首的男生双眼几乎锁死她的脸,任谁都看得出他眼里的爱慕。 “柴师姐一定累了吧?我水壶里还有些水,拿去喝吧?” 见此情景,两名站在边上的女生微微蹙眉。 “那赵煦是又舔上了。”左边的女生愤愤说道,“真该拿相机把他这副模样都录下来,等他以后成熟懂事了放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多丑!” 在野外不可能还穿仿古服饰,包括柴萱,一众剑士弟子都已换上了从营地领取的‘深绿色迷彩紧身作战服' 只是这女生却不满足和旁人一样,很是臭美的在脸上贴了个粉色桃心,说话时语气抑扬顿挫,充分彰显自我意志。 “别这么说。”右边的马尾女生看了眼那边,虽然也是微微蹙眉,但还是尽量维护同门情谊,“思慕少艾乃人之常情,柴师妹天赋机遇都是顶级,受人追捧是应得之理。” “徐师姐?你居然不烦她啊?”桃心女生惊讶的看来,,“她剑术没你强,也还没被师父传授根法,不过靠运气收了个三百年的野妖潭罢了,凭什么一进门就压你头上?” “郑灵英!你又在说萱儿姐坏话!” 伴随一道怒叱,树丛后又钻出来几名迷彩服学生,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快餐店露脸的郝师兄‘郝承卓'’,在他旁边站着那名要插队打包的刁蛮少女,正一脸怒气的看向二人。 “小铭。”徐师姐看到这场景就觉得头疼,“郑师妹只是无心之语,你不要往心里计较。” “什么无心之语!”少女得理不饶人,“还‘三百年的野妖潭’?她的妖潭是多少年?有一百年吗?” “她明明知道修炼到后面是可以把其他妖潭的道行化归给灵虎的,铸剑收的妖潭道行越高后面修行优势越大!她怎么好意思因为这个嘲讽萱儿姐?” 少女嫌恶的瞥向桃心女生:“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是不服!” “你!”桃心女生闻言大怒。 “你说我不服可以,我认!但你怎么敢说徐师姐?” 亏徐师姐还帮那柴萱说话! “哼!”少女撇嘴,“你都这么说了她却不敢直接戳穿斥责你……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粱婉铭!你欺人太甚!” 桃心女生彻底不忍了,铿锵一声拔出剑刃::““我今天就要替师父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话不能乱说!” “来呀!怕你不成!” “好了别争了!” 眼看两边要动起手来,郝承卓终于拿出威严,厉声何止她们的行为。 “出门在外不想着为剑院长脸,为道场争光,天天学村头野妇斗嘴! 他眯眼用手指点着‘小铭’:“以后不可再因琐事与人争执!” 少女着嘴,很是不服,但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至于你,郑师妹……” 郝承卓看向对面两人,很是严肃刻板的道:“你不觉得你对柴师妹的议论很过分吗?” “要是被师父知道你今天的言行,尤其是知道你要替他教训小铭·....... 他这边说,桃心女生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下来。 “现在去给柴师妹道歉,我可以忽略此事,不告诉梁师还有师父。” 郝承卓很满意言语的效果,伸手指了指柴萱那边,示意她不要耽误时间。 桃心女生愣了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师兄!” 徐姓女生顿时皱眉,上前一步将同伴挡住,“你这做法,郑师妹以后如何见人?” “她罔议同门,不该受罚?”郝承卓冷冷看着她,眼神中似是挟带失望。 “纵是受罚,也不该是这种形式!” 徐姓女生抿紧嘴唇,尽量压低声线道:“自古人乱多因‘不均'',小铭此前也犯过口禁,不过被罚面壁三月,郑师妹初犯却不同罚,此事传开后恐难以服众!” “你……”郝承卓脸色一变,没想到她能找出这样的理由。 “师兄!”徐姓女生毫不畏惧,“师父都说过‘一视同仁’!” “难道就因为小铭是师父的……你想过师父知道后会怎么想吗?” 这番话有理有据,落得住根脚,周围弟子听到后虽然不敢直接发言,但也是跟着附和点头。 是啊。 总不能因为小铭是师父的女儿,就搞两套标准去执行吧! 这是小门小道才有的事情,咱们怎么能和他们学呢? “怎么啦怎么啦?”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呐?” 赵煦正好陪着柴萱同行过来,见这里气氛如此压抑,赶紧笑着打起圆场。 “咱们几个…….师兄妹之间有什么好气的!” “这不刚砍完妖怪,你们不急着去休息啊?” 一副自己拿捏做主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偷瞄柴萱。 “赵师兄!”小铭瞪眼,指着对面道:“她们可是背地里说柴师姐坏话!” “嗯?” 赵煦瞪眼 竟有此事? 又来了…… 徐师姐伸手掐住太阳穴,感觉整个大脑都在发胀。 不光赵煦和小铭,自从那柴萱入门,郝师兄也像变了个人。 唉。 早知道就该留在剑院闭苦关的。 另一边,小铭确实已经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果然引得赵煦脸色阴沉。 “郑师妹确实过分了。” 他看向徐、郑两人,单手朝着身旁柴萱一摊。 “17岁收服三百年妖潭,全国剑试问鼎夺魁。 “早的不敢说,就最近几年,你们见过哪个17岁剑生能比柴师妹优秀?” 他拿目光逼问郑灵英,后者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 再看徐师姐,徐师姐也只能闭上眼睛。 在心上人面前如此表现,赵煦只觉扬眉吐气,意气风发,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只见他指着远处一棵粗壮的槐木:“你们只管去找!” “找的出来!我一头撞死!” 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 柴萱闻言微微蹙眉。 这个赵煦,夸人就不知道含蓄点吗? 哔哔哔 就在这时,郝承卓腰间突然传来嗡鸣。 他赶紧取下对讲机,打开频道::“梁师……?” “南边这里有紧急情况,你赶紧带所有人过来!” 里面传来梁文伯的声音,听着语气很是湍急 好像隐约还很兴奋……? 郝承卓愣了,问道:““这…这边刚斩完妖,不让他们休息会吗·,......” “哎呀休息什么!” 梁文伯直接打断他,那股兴奋简直要从对讲机里满溢出来。 “吕然被斩了!” “他们主攻后部,直接把吕然和幻境妖潭的本相都折在那了!” “现在本相在手,妖国入口畅通无阻!那群妖人肯定料不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正是追撵袭杀的好时机!” “这是好消息!” 梁文伯强调。 “三次身劫的大妖啊……听说还是一17岁的剑生干的?” “正好你们也跟我去见识一下……” “免得成天到晚坐井观天!” 第五十七章追击(5/5) 进入帐篷,白想顿时被诸多视线落在身上。 黄迁来的非常快,连带齐大剑院的一行学生弟子,也就耽搁了不到十分钟,一群人就已经在这帐篷里聚齐。 帐篷里没有足够的座椅,所有人干脆都不坐了。以黄迁、曹川为首聚成一圈,后者正看着白想对黄迁低语。 “白想来了!”黄迁看到白想后很是高兴,嘴角都快咧开了花,,“我们这边商议过了,决定我也加入追剿,配合梁文伯粱先生和一众剑士弟子,务必要一战毙灭妖人!” “这位就是‘白想’?‘神鸣白想’?” 梁文伯是个三旬出头的中年人,面相却像是四五十岁,两鬓头发和山羊胡须都夹杂银霜,也是身负一把宽刃长剑,看到白想进来后双眼一亮。 他迅速走到白想身前,上下对她打量一番,着重盯着她战衣上还未擦净的鲜红妖血,以及几处凹陷残留。 这些残留不仔细看注意不到,梁文伯很清楚,这是子弹击中后留下的痕迹。 说明她能力强!胆子也大!居然敢顶着枪林弹雨上前杀敌! 才这么小就如此坚韧,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满意点头,梁文伯对白想的评价急剧提升。 很多人以为能力强和胆子大是并列的,其实上却并非如此。 就好像一滴水,柔弱无害。泼洒进眼里也没什么伤害,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水泼来的时候不眨眼呢? 同样的,很多人就算练到凝相了,能驾驭神通护持周身,也还是不敢去战场闯荡。 还是怕子弹,怕热武器,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当场毙命。 克服恐惧并非人天生的能力,哪怕像贲灵剑道这种级别,在这方面也只能慢慢引导,通过一次次磨练来帮弟子巩固道心,让他们逐渐胆大起来,彻底发挥一身所学。 所以才有这次历练。 信心,胆量,就是在一次次历练中建起来的。 “你可有兴趣来贲灵进修?” 当着黄迁等人还有所有学生的面,梁文伯对白想直言不讳。 毕竟17岁嘛!那不是差不多要大考了? 我先发现的好苗子,我不见面给偷了,还让她流到全国市场上和别人争抢? 我梁文伯可没那么傻! 他自己没感觉,但学生弟子们却变了脸色。 啊?梁师直接邀请她了? 并且是直接说的的‘贲灵’二字,而非说的‘齐大剑院’? 郝承卓眉头紧紧蹙起。 赵煦脸色彻底发黑。 小铭一脸愤愤不平。 而“徐师姐'和其他人则是面露惊叹,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被邀请去‘剑道’,和被邀请去‘剑院’,这两者性质是不同的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类似古代‘内门’以及‘外门’的区别。 ‘剑院’不过是道场和诸多高校合作,联合创办的教学平台罢了。虽然确实也沾关系,也可以说是道内弟子,但和真正加入道场的弟子相比,地位、待遇都相差甚远。 在场众人中,也就只有郝承卓、赵煦、柴萱、小铭、徐师姐五人是‘内门弟子’,在外行走能直接扯‘贲灵'的虎皮,调动关系,拉扯人情。 其他人则只能报剑院的名号,懂行的一听就能洞察区别。 柴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手指关节捏的发白。 直入内门,这是她当初都没有的待遇。 毕竟她只是铸剑时收的妖潭底子好,居然拥有三百年道行。 这个属于个人机遇,却不能彻底证明天赋才情。 怎么可能?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这个白想……上次相见不过几个月功夫,她当时连道都没入,怎么可能现在就能斩杀三劫大妖? 三劫大妖,相当于神合圆满,甚至凝相! 和梁文伯一个级数的角色……. 她? 白想? 柴萱在脑中构思了无数理由,比如完美养神、吕然轻敌、旁人辅助……等等等等。 但即使把所有因素都堆砌起来,这个战果也是太惊人了 她想不通白想是如何做到的,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幽深,双眼也是越眯越细。 “好了!” 黄迁看不得梁文伯在这耽误时间,走上前强行把他扒拉回来。 “这些等成事后你们慢慢说! “现在先出发!” “追剿妖人!” 梁文伯想想也是。 此等良机实在难得,没有必要就现在细说。 -整个齐州都是贲灵的主场,这白想又不会长翅膀飞了,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无所畏惧! 下令出发,其他人都开始往帐篷外走。 柴萱目光一直锁死白想,盯着她转身出门,中途竟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不由用力咬紧下唇,半晌才低头汇入学生队伍。 “可惜了……还有人没来。”黄迁在旁边捏捏胡须。 “要是项娴项道主也在这里,此行也不必大动干戈。” “只怕她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梁文伯迈步的动作瞬间僵硬。 他一点点转头,看着白想离去的背影,小声问道:“她那神鸣道场,难不成是,当年那个,那个谁……?” “好像就是项道主之前牵扯的那个。”黄迁扬眉点了点头。 他是不想惹事,但屡屡受白想的恩惠,哪怕那是间接得来,他觉得自己也不能没有丝毫表示。 我把项娴搬出来,贲灵给她的待遇会更高吧? 梁文伯撇嘴,无声对空气说了什么,又回头扯住黄迁的袖子。 “别发愣了黄都尉!” “我们赶紧——抓紧时间!” 就这样,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开拔。 由黄迁、梁文伯顶在前面,曹川、白想稍稍落后,其他学生跟上,两侧跟着精锐斥候,几十人犹如一把尖刀,迅猛插入幽暗密林。 “嗡~ 黄迁手持妖潭‘铜蝉’,一路都在拨动那对金属蝉翼。 蝉翼发出低沉嗡鸣,声音扩散后震开了血雾,将前方道路暴露出来,乃是一条被无数巨大灌木包裹的密不透风,只在下方留出洞口的密道。 这就是妖国入口了。 别看这一代依然还是‘林地'',经验丰富的黄迁几人却是知晓,这里的空间和外面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主动泄露妖气,平时根本就找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妖国难以根除的原因。 二话不说,队伍进入密道做急行军。 因为通道狭窄,白想不自觉落后了身位,正好和那位徐师姐并排到一起。 “你好,我叫‘徐曦’。” 徐师姐好奇的看着白想,试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白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好高冷的妹妹…… 徐曦暗忖。 比柴师妹都冷俏一些。 不过说来也怪,都是高冷,但白想给她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一点都不觉得反感讨厌。 “从刚才起,我看柴师妹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她又继续试探问道,“......你们之间是认识吗?” 这话一出,白想笑了。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笑的如此灿烂,那瞬间的风情展露出来,徐曦心跳都漏了半拍。 “确实认识。”白想说道。 “我有一笔账,要和她算。” 想想五更一口气发完算了,就不慢慢复制粘贴名单了,这部分明天再感谢吧~ 顺便求首订!poi! 第五十八章暂罢 在隧道里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前方一下豁然开朗。 这里也是被夜色笼罩,能见度低。但还是能看清出来的位置是一片空地。 地势较低,四周有坡。周遭的植被灌木有被火烧刀砍清理的痕迹,入目所及是高大巨木,前面几株的树干直径都在三米以上。 白想在这里调动记忆,知道这种神秘空间被称为虚境。 外为实,内为虚,这里隐藏在神秘空间的夹缝里,一般情况下看不见摸不着,故称虚境。 黄迁让队伍暂时别动,自己一个人上坡查看,找到一处被树干遮挡的石台高地,发现那里留下了一些黑灰。 他半蹲下去检查一番,回来之后对曹川点头:““应该是斥候。” 妖仙道还不至于那么蠢,把所有人都一股脑退到妖国深处。这入口处一定人盯梢警戒。 “从隧道里的脚印痕迹看,他们至少有三十个人。”黄迁盘算着,“这边的黑灰是篝火,他们留了两个人下来,这里是他们多次生火的地点,从这里能直接看到下面的洞口。 曹川跟着他过去看过情况,也比较认可:这里确实是最好的观察点,让他来选也一定是选这个位置。 “他们人呢?”梁文伯也跟来了,握紧宽剑四处观察,66“不会被我们惊走了吧?59 “不会的。”黄迁摇头,“从他们袭击结束到现在甚至还没到三十分钟,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这么迅速就跟上来。” 梁文伯换位思考假设一番,觉得如果自己是留在洞口盯梢的妖人,他肯定会认为这是份闲差。 一方面,遇袭后营地要清点伤亡数字,议论后续的行动方案,这些步骤都需要时间。 哪怕赤龙军真被惹火了,为计划之中‘白想的死'迅速派出了追击部队,他们也需要面对拦在外面的幻境妖潭。 “他们以为我们不会来这么快。”黄迁从黑灰中扒拉出一根削尖的树枝,指着上面凝聚的肉渣残留道:“我猜那两人是去打猎去了。” 听起来有些玄奇,但在野外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 无论是谁在野外行走都会带干粮,这确实不错。可干粮是拿来应急的,不是日常消耗用的。就拿黄迁自己举例:他每次野外带兵行军,只在需要抢时间的时候才只吃干粮。 其他时候都是尽量就地取材,多找些能吃的果子、打些野兽或者鱼来添作食物,尽可能留存干粮下来应险救急。 只是两个小角色而已,黄迁让梁文伯在这里镇守,自己和曹川去捉拿妖人斥候。 好歹审些情报出来,肯定比一头撞上去划算多了。 柴萱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躲藏在郝承卓身后,趁旁人视线都落在前面,她悄然靠近旁边的石壁,伸手捏住一枚岩石凸起,将其旋转调了个个。 “都尉。”然后她突然站了出来,“可否让萱一同前往。” 旁边弟子们,包含郝承卓、赵煦、小铭、徐曦都大吃一惊,不知她为何作此申请。 梁文伯也有些意外,回过头来一齐看她。 “你……?”黄迁冷眼看着她,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哦……你是那个全国状元?” “正是!”柴萱精神一振,眼神都比刚才明亮了几分。 “你是半路入的贲灵,现在是卡在观想境吧。” “是!” “那你应该是在‘养灵虎’了。”黄迁肯定““这个阶段相比铸剑,斗战提升并不明显,我也不需要带个不到凝相的助手。” 这要拒绝柴萱了,但柴萱并不气馁,又道:“好叫都尉知晓……萱出身代州,乃忠安道人,家父居家养身前曾为忠安军督贼斥候,因此萱从小就耳濡目染,同样精通野外侦查。” “哦?”这一下黄迁是真意外了,““代州,忠安道,忠安军……你父亲曾在黄裕先麾下效力?” “是!”柴萱用力点头,随后用眼角瞥向白想,嘴角稍微翘了一下。 黄裕先。 白想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在回忆这些名称。 根据融合的记忆,忠安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背后是有一段典故。 大虞938年,定北道洛氏、黄氏篡国。导致九州烽火,天下三分。 虽然史料上仅仅只记载了一小段话,即“天家后人‘耀’降下陨星定鼎江山””,但最终之所以能平息战乱,也离不开黄氏的分支一直在给合‘耀’提提供支持。 便是记着这份情谊,.,‘耀’登基后赏罚分明,一方面砍了黄氏主家,连带下人奴仆上千口人的脑袋,另一方面又对这条分支大加赏赐。 那分支首宗唤作‘黄章胤',一举获封‘忠安侯’,旗下侍从封‘忠安军’,从原代州定北道换迁至葫芦道(古称),替换道名再封忠安。 忠安侯、忠安军、忠安道,大虞史称‘三封忠安’,是相当有名的历史典故。 黄氏也因此彻底在忠安道站稳了脚跟,世代为天家守御国门。 ‘黄裕先’这个人白想不认识,但随便猜都知道是黄氏中人。 柴萱也不可能无故提他,再想想黄迁也是姓黄,这背后的关系就很明显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来吧。” 果不其然,黄迁一听这层渊源便改了口,临时同意带上柴萱。 不过他并不喜欢柴萱这样当众请求,觉得完全遂这女子的意不太自在。 正烦恼呢,他瞥眼看到旁边的白想,顿时眼前一亮,就指着她道:“白想也一起。” “正好我要问问你,斩杀吕然的详细过程!” 柴萱闻言瞪大了眼睛,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 但黄迁已经挥手在让她们过去了,她只能按捺下来,拎着长剑快步跟上。 曹川冷眼看着这一切,在白想上来后也是背着剑跟她走在一起。 一行四人脱离了部队,开始尽量迅捷的探查周围。 “白想。” 过程中,曹川追上白想,悄声问她:“你和她之间是否有怨?” 柴萱伪装的功夫不错,但也就骗骗同龄人,落在曹川眼里破绽太多。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喜欢装,更是从她屡屡瞥来的视线判断出她对白想有负面情绪。 “算是吧。” 白想盯着前面柴萱的背影,轻声说道:“我自己能解决。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拒绝的嘆天?”曹川皱眉,觉得她未免有点意气用事。 和人结仇,觉得找外援丢脸,要靠自己的力量考过去当面打脸扬眉吐气——这种思想未免太幼稚了。 “神鸣剑道之前也出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剑生,叫白念蝉,你也知道吧。”曹川提醒她,“如果她选择早点去玉京,借玉明剑道的力量庇护,绝对不会出那种事。” 然而白想还是那个态度,曹川也只能暂且作罢。 不和曹川交代实情,白想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哪怕白盛举都想借方孝淳的力量拿回祖地,但白想却认为此事还有一重蹊跷,那就是柴萱为什么还要回来。 就假设这里是神鸣祖地,柴家父女是借造访道场盗取了这里的位置信息,从而借助祖地里的某些力量让柴萱在半年内跳到铸剑。 那么到这里,这个地方对柴萱的价值应该就没了。 毕竟她都考入齐大剑院,甚至拜入贲灵剑道了。那可是堂堂九大之一,她没有理由还看重一个七十二路的养妖地。 除非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九大那种级别也没有的。 在那种宝物的诱惑面前,方孝淳并非百分百可信。 思忖间,前方传来一道怒叱。 “谁?” 然后就是几道沉闷撞击声,不一会儿就看到黄迁拎着两个妖人分开灌木,冷笑着把他们丢在地上。 两人都穿着仿古服装,其中一人戴着长皮手套,摘下来后发现他双手都长满了粘腻触须。另一人则是嘴巴外突,两只眼球就像蜗牛一般挂在外面。 这相貌,很是符合‘妖人’的定义。 控制住二人,黄迁依次将他们唤醒审问情报。 他手段酷烈,不惜削掉敌人的四肢,承诺只要他们配合就给他们手术的机会,并不是非要处死他们。 这里的手术,说的并非义体改造,而是要切除他们身上妖变的组织。 切除之后,他们就有机会回归社会,只不过身份要降为四等仆民,只能从事最低贱的工作。 “我说!!! 似乎是被黄迁说动,两个妖人终于松口。 他们吐露情报:妖仙道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发现了这里,而他们之所以盗取疗伤至宝‘玉凰剑’一方面是赤龙道内有人出卖相关信息,另一方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想用玉凰剑' 催生一只深埋在地下,光露出地表的部分就有五米长宽的巨大卵鞘。 卵鞘? 黄迁眯眼:“你们的营地在什么位置?” 蜗牛人:“这我不知道!我们每次换班后都会换地方!” “这里有多大?” “不知道!但不会小于外面被你们包围的部分!至少也有五六倍大!” 五六倍么。 白想在心里默默计算:先前听方孝淳说这里围了一块三十公顷的地,这个大小也就相当于一座城市公园,常人步行只要四十多分钟就能走个来回。 五六倍,那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这里怎么会这么大?”黄迁对此始料不及,“这不是小型虚境该有的面积!”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还不止这些,经过后续审问,蜗牛人吐露妖人营地内居然还有十人以上的染身境,而且基本都渡过了二次身劫! “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人?”黄迁逼问。 营地遇袭时他直面的就是一三劫妖人,这累加起来,对面的实力远超预估! 触手人摇头:“这可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再三审讯,确定情报问干净了,黄迁和曹川对视一眼,同时拔剑,刺入两个妖人的脑袋。 “此事需从长计议……” 结果了敌人,黄迁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建议先回去守好洞口,让部队带重火力进来。 “至于你们。” 他看向白想。 “先找地方睡一觉吧。 ” 第五十九章饮血 夜深,白想在树林间找到一个天然树洞,打算在里面凑合一晚。 由于对敌方力量估计有误,追击部队不足以将之围拢全歼,黄迁放弃了偷袭计划,改为暂时先控制出口,等运来大部队和重火力,明天天亮再发起进攻。 反正眼梢已经被端了,两个小时也是等,等到天亮也是等,他们不差这点时间。 正好,追击部队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战机到来。 白想下午才刚睡过,按理来说是不困的。但和吕然一战她精神上的消耗很大,之前是一直绷着神经感觉不到,现在一下松懈下来,她顿时就有了困意。 不过现在还不能睡。 确定树洞里除了一些巨大的枯叶外什么毒虫都没有,白想把身体蜷宿进去,双腿并拢侧坐下来,在黑暗中检查起云纹木剑。 她已经问过曹川,这种木剑的制备材料名为‘养魂木’。 别看名字不俗,丢到仙侠小说里通常是至宝,但在大虞这就是个烂大街的玩意-有很多人成规模的机械化种植,然后批量制作成剑生木剑上市售卖。 因为剑生多半都是在入道养神这些步骤。 ‘养魂木’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磁场,就像某些玉石一样,能稍微帮助蕴养心相。 本身又有不错的韧性和强度,自然最适合给剑生使用。 白想检查的非常仔细。 还好,除了一些刃口顿挫外没有损伤。 但是这也足以说明问题,意味着当她开始全力战斗时,即使有神魂灌注护持,这柄剑的强度也隐约快要跟不上了。 你会吸血,也能让我在里面勾勒心流。 白想轻轻抚摸剑刃。 说明这把剑是会成长的。 这样的情况很罕见,试探问曹川,曹川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白想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巧合。 木剑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纯粹是木料的特性导致血液会被纤维吸收,而她的神魂异能又比较‘呆板’,错误的将进入木剑的血也当成了她身体的延伸。 这个概念被突破,接下来的灌入心流,甚至用神魂异能控制血液在木剑内构筑心脉岔道……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 那我是不是能用这个法子来卡bug.J······ 白想沉思。 只要被我体液进入的地方,神魂异能就都可以去……? 有点不正经了。 不如想想现实的事。 剑的强度问题要怎么解决。 它确实会成长,可问题在于一天时间没法让剑成长多少——-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需要依仗它战斗。 柴萱给的时间太紧凑了。 她心里想。 她不后悔对柴萱施以冷淡的态度。虽然这肯定会打草惊蛇,让柴萱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这种事情……早在柴萱找周佶教训白想的时候就该料到。 白盛举就直接猜到了,说明柴家父女就是肆无忌惮,就是觉得让这边知道了也没什么,反而能警告白家别再追究。 但是,柴萱肯定想不到我也会出现在南山营地。 她之所以加入贲灵的队伍,极有可能是要回来取九大剑道也罕有的宝物。 那妖仙道会不会也和柴家人有关系呢。 是他们一开始就勾结了妖仙道,还是妖仙道也只是被他们给利用了呢。 白想一阵思索,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原因很简单:这个虚境妖国的面积远比开头预计的大。 面积越大,被妖气灌满越困难,耗时越长。 他们进来都这么久了,感觉妖气浓度也没到那种夸张的程度,说明所谓的妖气泄露并非:“精满自溢'',而是有预谋的被放出去的。 应该是柴家人引来了妖仙道。 很可能是,他们想要图谋这里的宝物,但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无法得逞,所以要驱使妖仙道发现、进驻这里,借用妖仙道的力量去‘发掘’宝物。 这一想,白想顿时想起两名妖人斥候提及的‘卵鞘’ 妖仙道不惜劳师动众,调集包括吕然在内的十多位染身境齐聚南岭,还专门盗来玉凰剑,这说明在他们眼里,‘卵鞘’就是虚境内价值最高的物品 会是它吗。 就算是好了……妖仙道进驻的力量如此强悍,这对父女如何确保最终得到宝物的是自己呢。 想到这里,白想确定了,柴萱手里一定还隐藏有未知的底牌。 要么是控制虚境的手法。 要么是……虚境内还有白家祖地当年的‘老古董’存活,而柴萱伪造了自己的身份,她可能是在‘老古董’面前自称白家后人,以此和对方达成了交易。 她白天要求一起去,是想找机会偷跑呢,还是想趁机触动什么机关? 这一路我在盯她,曹川受我的影响也在盯她,她应该不会有这种机会才对。 暂无头绪,白想把心思挪回自己身上,开始计算自己在‘食物链’中是什么位置。 赤龙道临近南岭,这种古时候要被称为南蛮的地方,竞争其实算不上激烈。 凝相境的黄迁就能当都尉。 神合境的白盛举就是一方高手。 还有杨兴也说过,上任州牧是专门转到齐州来养老,这些都说明齐州的环境是偏安逸的。 但纵使如此,她的修为在齐州也远不够看。 能杀吕然,那是因为吕然被她完克。 大半手段都在妖气控制上,结果妖气都灌进来了却无法覆盖神魂指令,导致露出巨大的破绽,被她一剑直接斩杀。 这么说,我的优势是‘破幻’和‘破甲’ 白想再度看向云纹木剑。 压缩到极致的心流,在剑体表面浮现出疑似‘’之雏形的存在。 若非那股扭曲而又无形的神秘能量,这把剑根本做不到那么锋利,连骨兽都能轻易切开。 而最后关头被吕然的丝线缠住,则说明她的速度还达不到凝相级别 防御力,只能说还行。 有战斗服,那吕然的针刺也没突破战衣防御。 但这并非她自己的能力。真正让她有资格参与凝相境战斗的,还是她的神魂异能。 神魂异能的存在,导致一切精神控制都撼动不了她的意志。 同时……也是因为神魂异能,她可以通过异能干涉现实,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让一切影响肉身活动的客观条件都暂时无效。 考虑到速度不够,综合战力应该是神合境的水平。 但只要给她机会,三劫大妖也就一剑的事。 白想总结了战斗经验,决定下次参战要尽量扬长避短。 可以靠黄都尉他们吸引妖人的注意力,我躲在旁边找机会偷袭…… “嗯?” 一边思索,一边不经意感觉了一下化的进度,白想惊讶的发现,原本大概在两成出头的‘‘进度条’,现在好像已经到两成半了。 “只能是战斗中吃的那片药……但不是说一天只能吃一片吗?” 吃那片药的时候,白想就没觉得它能对化悉进度有什么帮助,她只是拿来填补临时消耗用的。 但现在看,似乎有用……? 一片药正常是一成左右的进度,24小时内吃第二片,效果也有第一片的40%。 如果能靠嗑药加快这个进度的话…… 化悉进度加快,温养进度也跟着加快,这里也包括换血进度…… 那么…… 值得一试。 打开胸口的马甲口袋,再次取出一枚药片,白想将其含进嘴里,同时又做了一个在外人眼里堪称疯魔的举动------解开战斗服的左手腕部分,用云纹木剑在腕部划了一道口子。 暗色淤血和充满生机的活血同时流出,滴落在剑上,顺着剑刃流淌下来,一点点的渗了进去。 之前把打赏名单直接放在正文后面,有人说听书受影响,我就给尽量都挪到【作者语】了。 但是依然有读者表示这样看起来还是不舒服,还是影响阅读体验。 那没办法了,只能说不像某点是贴膜+小字化,这边看起来确实很像正文部分,是有影响。 所以除了大额的打赏实时播报,后面就打算和探案集一样每隔一个月放名单了~ 这次就让我先贴一下感谢吧~ 感谢大蕾米(5000)、铁混子喵(3528)、1+1=⑨?(3500)、辉夜叶(10000)、特萝蒂亚(10000)、)、咿呷洛(160000黄金宝箱)的打赏支持~!谢谢~! 第六十章传授 虚境与外同日月,天蒙蒙亮,白想从浅睡中醒来,感觉大脑稍微有些昏沉。 但好在她调整能力强,中间进入过一小段时间的深度睡眠,晃了晃脑袋,用露水洗漱过就恢复过来,开始再次检查起修行进度。 至于手腕的伤,则是在入睡前就结痂愈合了。她是确认过之后才入睡的,否则在这陌生的野外,不清楚血腥气可能引来什么东西。 修行进度还是那样-和入睡前检查的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维持在‘超过两成半,但距离三成又差一截'的状态。 这说明白想的实验失败了。 昨晚7点左右吃的第一片药,进度从一成……也就是10%出头推进到20%出头。 凌晨2点左右和吕然交战,为了激发潜能以及补充消耗吃的第二片药,消化后进度从20%变成25%。 为了实验在凌晨3点多吃了第三次药,这个进度充其量也就冲到了27%。 而且她再取药尝试服用的时候会心血来潮,仿佛身体很抗拒这种行为。 短期服用的耐药性吗, 心里摇头,白想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养神平定片】毕竟是南部一带能买到的最好的练养类补药,从储存方法到服药周期必然经过一系列科学证明。 说一天一片就是一天一片。你多吃或许能补一点临时消耗,但算下来其实你亏,因为这会打破服药周期,导致后续修行进度受到影响。 就比如白想现在,她估计今天吃第四片也就能冲到28%多点。 考虑到正常服药也是有耐药性的,进度也就和这持平,但这可是多消耗了一倍的药物。 越是频繁服用,这个效率还会进一步拉开。 但白想也不认为自己真亏了多少。 和吕然一战,没多吃那片药,她最后的爆发不可能有那样迅猛,搞不好就会导致她速度慢那么一线,被吕然反应过来偏开脑袋。 所以药这东西该吃就吃。 别管什么价值-----我活着这东西对我才有价值,我死了剩再多也是一文不值! “还有你。 拎起木剑看了一眼,白想感慨的抚摸剑身。 如果这东西真的能一路成长下去,跟得上自己脚步的话,她不介意再耗费更多的代价养它。 但现在看这条路遥遥无期,吃了自己更多的‘药血',好像也只有一丝丝提升、 这说明一点:决定它上限的并非它自己能提升多少,而是看白想自己能提升多少,能不能凝聚出更凝练的‘悉力加持给它。 “到底是外物。” “不能放过多心思在这。” 从腰包里取出两袋压缩饼干就着露水吃了,白想填饱肚子,找到正在斜后方拄剑警戒的黄迁。 “黄都尉。”她开门见山,“我想向你请教斗战。” “嗯?”黄迁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要提这样的要求。 “是这样的。”白想坦言,“从之前一中的妖潭到吕然,已经两次,我都迅速从妖类手段的控制中挣脱出来,我怀疑我在精神意志方面有独到之处。 “不错。”黄迁点头,心里说恐怕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不能总是面对到这样的敌人。”白想又道,““一定会有需要正面搏杀的情况发生,如果我总是拿这两次的战斗当心理预期,恐怕我很快会死在妖人剑下。” “你这个想法很好!”黄迁这是真惊讶了,他没想到一个17岁的剑生能想那么远! 正常孩子砍死三劫大妖不是应该喜不自胜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虽然惊讶,他也很快定下心神,开始摸着下巴端详白想,不时问她一些搏杀时的细节问题。 “躲闪的时候,你倾向于下地还是不下地?” “卸力的时候,你习惯往左还是往右边卸?” “爆发时你是出全力吗?可有稍微留一分力?” 他问的很细,白想也都认真回答。 “我大概明白你的风格了。”黄迁皱眉,“卸力方向不固定,这非常好,可以让对手摸不清你的套路习惯,但你爆发时其实可以多留一分力,用来预防紧急情况。” “如果我留这一分力会死呢?”白想不理解。 在她看来,斗战搏杀就是这样,只要差距没拉开到完全不能打的程度,一瞬间的战力差就足够决定最终的生死。 吕然堂堂三劫大妖又怎么样? 别说她是三劫,就算是四劫五劫……甚至就算是白想自己,得命运垂青有神魂异能,又机缘到位练得新法,将来还能突破更高境界……又能怎样? 粗心大意,没出全力,露出破绽,导致被人一剑砍爆脑袋,这种情况还不是要死! “我说的紧急情况,是比你昨晚遇到的情况还要凶险的多的那种。”黄迁笑呵呵的看她,“比如你想象一下,如果在吕然那边还有十几个妖人,每个都是一次身劫二次身劫的修为,你就算拼死爆发杀了吕然又有什么用?” “你可能会说,你只是剑生,你起码换了个大妖。但账本不是这么算的。”他直摇头,指指自己,,“赤龙军可以这么玩,那是因为我们是军人!” “但你!你这时候就能和吕然对抗了,说明你是大虞的未来!你有比我们这些人更广阔的前程!你怎么能拿你的命去换区区一头三劫‘小妖’?” “不值!” “血亏!” 白想动容,她听出来黄迁这番话是真心实意 “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 黄迁咧嘴笑着举起那把宽刃战剑,同时还不忘‘教育’白想:“你不来问我也要说你……下次遇到那种危险的情况还打什么?先跑了再说!” “后面还有老子这群人呢!怎么你是怕我们赶不过去?你都能挣脱她的妖气控制,往南边方向跑还能不会?” 白想也同步举起木剑,嘴上却道:“但是如果我退了,北边可能会死更多的人。 “.......”黄迁这下笑不出来了。 白想搏杀救下来的是他的兵,这方面他是不太好说她什么。 你们这些天才,给自己要求定那么高干嘛? 他很郁闷,手头上却没有留力,和白想先是试探一番进行热身,随后猛地拉高进攻强度。 宽刃战剑在他手上大开大合如凿山巨斧,白想只感觉剑上传来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自己应对的越发吃力。 而黄迁则是越发游刃有余,到后面甚至有闲暇说话指点她的发力动作,把自己总结的一些剑招习惯传授给她。 “可以多用用剑招。 “剑招是套路?套路如果一无是处那为什么会被总结出来?” “你太依赖突进了,吕然也是大意……如果她变身和你打,脑袋比人形高出两米,你跳过去她绝对能反应过来。” 教学战不到十分钟,白想却是获益匪浅。 她确定了,和黄迁这种全面的凝相境打,自己确实占不到优势。 宽刃战剑上总是凝聚有一层薄薄的血气,纵使无形扭曲碰撞上去也讨不到便宜。 修为、经验、武器……这是全方位的差距,什么外挂都弥补不了。 打完后她很是郑重的向黄迁道谢,黄迁则是摆摆手:“小事。” 白想不知道,他才是更受震动的那方。 白想说斗战搏杀是方寸定生死,这一点,黄迁相当认可。 能做到方寸定生死的人,世上不少,黄迁自己就做到过多次。 但是问他们愿不愿意再来一次?这答案多半是不愿意的。 太过凶险。 没人能保证自己每一次的发挥都比对手更好,所以这方面的心态,哪怕是强者,很多人都是‘‘虽不怯战,也不主动' 我不畏惧生死搏杀,但我也不会主动去求生死搏杀。 但这女孩? 白想给黄迁的感觉,是她在享受这个过程。 所有的细节都要复盘,所有做得不够的地方都要搞清楚,加以纠正 她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更看不出对搏杀的恐惧。 武痴? 甚至有点疯癫入魔。 这心态,比她的天赋还要恐怖。 看着白想,黄迁总有一种自己对剑道还不够志诚的感觉。 “想还有一事要问都尉。” 白想谢过黄迁,这才问出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何还不见援兵到来。 他们休息的这片地区就在洞口附近,那边有动静可以直接听到。 但一直到现在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白想怀疑是有意外情况。 “这个。”黄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告诉你,你不要给其他人说……其实是因为昨晚回来的时候我派人出去,但发现尽头的路被堵死了。” “堵死?” “对。”黄迁点头。 “往里一百米就堵死了,开凿三米都看不到路。” “我暂时让人都从里面撤了出来,在稍远点的地方驻扎。” 那就是暂时没有援兵也没有重火力了。 白想皱眉。 这是机关? 柴萱干的?还是妖仙道?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突然传来一股震动。 犹如地动山摇一般,中间的土层猛地破开,从中钻出一道黑影,直朝白想就扑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神鸣 “孽畜!” 伴随黄迁一声怒吼,白想瞬间闪身朝侧方躲避。 闪躲的同时她亦在尽力观察黑影,发现这竟是一只有着土黄色甲壳,看起来胖不留丢、肥呼呼的大虫子! 身高一米多,体长快三米,甲壳光滑半透明,下腹肥胖上背宽,前段有两段尖刺螯肢,前段生有一根锋利的长喙,呈折叠状收在胸口。 这是蜱虫还是蝼蛄? 但似乎更像……蝉的幼虫? 巨虫扑空后还不等完全落地,后面就压来一把宽刃战剑。战剑“噗嗤”狠狠砸入它的身体,伴随透明无色的虫血飞溅,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大半个身子都被战剑砸塌了下去。 连黄迁一剑都挨不住,这东西看起来并不厉害。 但无论是白想还是黄迁都丝毫不觉得事态轻松,因为很显然一-光这一只虫可制造不出刚才那种规模的震动。 轰隆隆… 甚至这震动还在加剧 嗤! 两人前方几米外又有土层被掀开,又是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跳了出来。 嗤嗤嗤! 而且这种情况还在四周不断发生!不断有大小不一的土黄甲壳虫钻出土层……这个数量越来越多!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堆积了上百只,一小块空地都被铺满! 这些虫子似乎没有发声器官,出来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一齐将脑袋对准中间两人,声势浩大的扑了过来。 “站到我身后!”黄迁怒吼,“赶紧杀出去和他们会合!” 危急关头,他顾不上再保留什么。宽刃战剑上荡漾起一圈红色光芒,环绕身体小半圈,凭空显化出一头三米多高、披挂甲胄、生有黑色鬃毛的魇马轮廓! 妖潭!八甲魇马! 咴恢 当着白想的注视,黄迁忽的收回战剑,双手握剑倒持刺地,笼罩他的魇马虚影顿时也跟着抬起前蹄砸在地上,顿时引起了剧烈的塌陷! 这是 白想瞪眼。 是了……这些虫子数量如此之多,又是从地里钻出来的,这说明地下已经被它们挖出很多条隧道,底层结构被破坏的一片狼藉! 这个时候使用震击地面的妖潭神通,是真有奇效! 她脚下动作也不慢,已经跟着黄迁一起跑到空地外围。两人周边的泥土地面则是在飞快塌陷,形成了一个百米范围的流土坑,连带那些土黄甲虫一起陷落了进去。 但这也就是稍微延缓了它们包围的速度,无数甲虫翻身过来后立刻攀爬上岸,盯着他们穷追不舍!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两人在巨木丛林里飞快奔行,踩下去的每一步,脚掌踩到泥土和草丛时,都能感觉到下面的地质变得异常松软,简直像是被蚯蚓钻进去翻过一样。 嗤嗤! 沿路还不断有甲虫破土而出。 它们简直到处都是! 好似这里本就是它们的王国! “噗嗤!” 几只中途扑向白想的甲虫被她挥舞剑刃临空切开。 但再次出剑时,白想眉头挑了一下,剑刃不再是照直线切,而是划过一道弧线切入虫腹,稍稍多耗费了一点点时间。 怎么回事? 她心里惊讶,因为她这样做的原因,是甲虫似乎具有学习能力,能根据她上一次出剑的轨迹和角度去做出改变应对。 它们身前两把尖刺螯肢就像两把带锯齿的厚背战剑,舞动起来居然隐约有剑招的感觉,而且这感觉还很是熟悉! 忽然!白想前方的土层猛地拱起,钻出来一只体长在四米开外的巨型甲虫,也是挥舞螯肢朝她袭来! “铛铛!” 白想暂时被止住冲势,握剑和螯肢临空交击几轮,很是冷静的绕过其防御,一记突刺就要贯穿虫首。 但就在这时!巨型甲虫突然弹腿后撤。不但恰好躲开了这一剑刺击,反而大半个虫身都昂立起来,将两把螯肢竖贴在胸口,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只恨夏短’? 白想下意识想起神鸣剑里的一式怪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巨型甲虫的身体就开始发出凄厉鸣叫! 嗡-一~~~~~!!! 它全身的甲壳和整个螯肢都在以恐怖的频率发动震颤,一秒钟不知道震颤了可有上千次,这些震颤汇聚成一股可怕的冲浪,以巨型甲虫为中心凶狠冲向四面八方! 哗! 无数尘土碎石、枯枝落叶都被倒卷冲飞开来,白想也被强行止住刺击的势头,被这股冲击从半空压回去,需要死抵着地面来稳住身形。 她内心掀起巨大的风浪,双眼死死盯着傲然在前方伫立的甲虫,将它刚才用螯肢砍来的每一个动作都分析拆解……在脑中形成一套独特的剑术。 这是,神鸣剑! 原来神鸣剑是这么用的? 夏虫不可语冰…… 只恨夏短……只恨夏短!!! 嗡-- 嗡嗡-~~~~!! 巨型甲虫的嗡鸣就像吹响了冲锋号,顿时,林地里的每一只甲虫都停下动作,昂立起来,学着它一齐震颤起甲壳。 这种行为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哪怕是黄迁,他费力凝出的妖潭本相‘八甲魇马’,在这股汇聚起来的冲浪面前也是顷刻破碎,整个人都被吹的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噗!” 黄迁牙缝里吡出鲜血,落下来之后迅速躲去树干后面,也是不敢和声浪硬顶。 太恐怖了! 非常一般的个体实力,却能汇聚形成这样的音潮!简直就是一鸣天惊!再鸣神颤! 闻所未闻……这到底是什么妖兽? 对了,那白家女娃呢? 余光瞥去,黄迁看到白想一个人屹立在音潮之中,一头白发都被吹散,在半空中疯狂飘舞。 她在干嘛? 这么顶下去会把骨头都震碎的! 你倒是躲啊!? 嗡- 嗡嗡-~~~!! 无尽的神鸣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将白想一个人挤压在中间,完全没给她留丝毫闪躲的空间。 生死关头,白想就硬顶着狂暴音潮,整个人陡然收剑伫立,将剑刃竖起握持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她的手腕好像模糊了一下。 那是振动。 通过高频率的振动手臂手腕,连带牵连到握持的剑刃,将振动频率传导过去。 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些生涩。 剑刃振动的频率不对,就像一群虫儿在夏日齐鸣,她是严重走音的那只。 但渐渐的,随着音潮一次次冲刷她的身体,她通过这种切身经历去体会,去模仿……她振动的频率越来越贴近这些虫妖,和它们鸣叫的越来越像……直至和它们一般无二 她的整个人,整个身心,以及她手中的剑,她的一切,都仿佛通过这样一场独特的演奏汇入了天地,凭空感受到了‘神鸣'之中蕴含的精神。 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幼小的甲虫,在夏月雷雨后破土而出,爬上树干挣脱甲壳后展开绚丽的蝉翼,面对夏阳发出尖锐鸣叫! 第一声,天地风云黯然失色。 第二声,山川百兽沉默聆听。 那是‘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精神境界。 仿佛有一个声音汇在其中发出怒吼:不求见冬日!只求惊夏芒! 轰! 眼前的图景轰然破碎。 白想的意识坠入星辰宇宙,从星河中凭空飞来一只卷轴在眼前展开。 定睛去看:其上绘有一只展翅蝉妖,周围密密麻麻写满了铭文。 无数信息流在她心间交融汇聚,最终形成《惊神蝉》三字。 化作卷名。 烙于心间。 第六十二章加速 一切都是在意识中发生,白想睁眼,看到的依然是满地虫群。 只是和之前恨不得将她撕碎相比,这些大虫子现在的态度有些犹豫。 很明显,它们被白想发出的‘鸣叫’给干扰了。不高的智慧让它们陷入‘对方到底是不是同类’的困惑当中,恍惚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股脑朝黄迁扑去。 ??? 黄迁满脑子都是问号,他看着漫山遍野扑来的虫海,下意识双手抱住树干想往上爬。 “黄都尉!”就在这时白想出声提醒他,“丢掉铜蝉!” 铜蝉……什么铜蝉? 黄迁愣了下,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到腰包里掏出那只妖潭‘铜蝉’,用力朝远方丢了出去。 然后奇迹发生了:除了少量甲虫依然对他跃跃欲试,大部分虫群都调转脑袋跟着‘铜蝉’,乌压压一片追了过去。 黄迁和白想相互配合,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剩下来的少量甲虫,他这才瘫坐下来大口喘气。 “......你怎么发现的?”缓了一会,黄迁面带惊叹看向白想。 原来我们被追杀的原因是那只铜蝉?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跑过来的时候,我有观察它们的进攻倾向。”白想回答,““我发现它们更多倾向于攻击都尉,包括刚才汇聚起来的那波冲击也是,主攻方向依然是都尉。” 其实还有内在原因,那就是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这背后是柴萱搞鬼。 既然都认定是对方干的,那问题来了-----柴萱凭什么控制这些没有智慧的大虫子呢? 她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她压根不需要借助妖仙道的力量开拓养妖地了,她一个人悄悄把全部机缘收入囊中才是正解。 只要察觉到这个要素,接下来的推理就很简单了。 因为这同时还关联到另一个疑问,那就是柴萱凭什么有把握让妖仙道退场。 妖仙道肯定不可能主动退场,柴萱又缺乏正面打击妖人的能力。所以她想做到这种事一定是通过阴谋、暗算。 自然而然的,白想立刻想到了‘铜蝉’。 这铜蝉之前是被吕然把持,如果计划中没有白想这个变数的话,吕然此刻一定是和妖仙道众人待在一起。 换句话来说,这波音潮套餐很可能原本是为吕然这些妖人准备的。自己和黄迁之所以赶上,不过是柴萱选择随机应变,想要借机除掉队伍里最强的黄迁,以及变数白想。 “曹从事说你有侦破妖潭方面的天赋?”黄迁感慨,“我看他还是太保守了!” “都尉调整好了吗。”白想侧面岔开话题。 “好了!”黄迁翻身跳起来,“走吧!去找他们!” 距离队伍其他人驻扎的位置本就不远,又奔行了一会,两人就看到了正在虫群攻势下奋力抗争的主力部队。 虽说虫群大部队都被铜蝉吸引走了,但架不住这些虫子实在太多。只要有十分之一留下来都是相当棘手的情况。 单只甲虫不难对付,那是对黄迁这个级别来说。队伍里的精锐也不过就是养神七段以上,连剑士都不是,更何况就算是剑士也对抗不了‘神鸣音潮’ 两人赶到时,队伍似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减员。他们退守在一处坡地上,有一小半人不见踪影,只剩下其他人在曹川带领下苦苦支撑。 曹川刚到凝相境不久,对妖潭‘沉渊’的驾驭还不熟练,就看他时而操控水流形成盾牌救人,时而让其变成绳索长鞭在场中横扫,口中却是抓紧一切机会喘息回气,精体消耗相当剧烈。 而突击步枪这样的轻型热武器对甲虫的杀伤又很有限,不打中头脑要害就不能致命,甲虫的螯肢则是轻轻一挥就能把人开膛破肚。 两相对比,他们抵抗的非常艰难。 “喝!”黄迁自是二话不说就加入战场,‘八甲魇马’再度显化出来,又一式‘震地',把围攻高坡的甲虫震落大半,极大缓解了守军压力。 白想则是如同幽影在虫群中穿梭,借着对神鸣剑的熟悉了解荡开那些尖刺螯肢,第二剑刺出必定制造一具虫尸。 如若遇到聚合的虫潮,她要么躲入巨木后避让,要么竖剑施展‘神鸣’,让音潮从冲击变为从身体顺流过去,大幅减少造成的伤害,缓过来后再进行收割。 两人的增援让守军士气大振,曹川更是带人攻下坡地,强行和白想汇聚到一起,高效在虫海中缔造杀戮。 如此拼搏了十多分钟,鏖战结束。 活下来的人都累的瘫在地上,也不管旁边就是烂泥和虫尸,只顾得上张嘴大口喘气。 黄迁感觉倒还好,他等这些人回了点气,上前问曹川:“梁文伯和他的人呢?” 这里只有他自己的兵,梁文伯和那群学生却是不翼而飞。 他肯定不会认为这些人是死光了,这不可能-别说梁文伯最起码也是和自己相当的高手,就算没有梁文伯,以他对这些部下的了解,他们肯定会优先把年轻人护在身后。 除非他的兵全部死完,不然学生队伍不可能出现重大减员。 “被分隔开了……”曹川还在喘气,“刚开始虫子的数量还要多,梁文伯和我有分歧,他说要带队突围,我要在这守……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不好说他们谁对谁错,因为当时虫子数量确实多,多到吓人,死守太冒险,梁文伯的选择不能说有错。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虫海消退了大部分,守军压力大大减轻,反而撑到了黄迁救援,梁文伯等人却不知道被虫海裹挟到哪里去了。 然而在黄迁看来曹川无疑是正确的,自己的部下能活下来这么多也是多亏他支撑,他郑重对曹川道了谢,又拉来白想,商议接下来去哪里找梁文伯他们。 看似只是个不经意的举动,落在曹川眼里却非同凡响。 黄迁……他这是认可白想的团队地位了? 曹川比白想来营地早,对于黄迁的为人了解也比她早,知道这人只是看起来老粗,实际上是粗中有细。 光能打是不至于被他这般尊重的,白想这待遇,她肯定是又做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想要回洞穴里。”白想分析。 她消耗也大,但到底是‘诸法并进’,搏杀时也在温养回气,到现在还可以坚持。 “他们不知洞穴被堵死,那退出虚境肯定是最优解,他们一定会这么选。” “洞穴被堵死?”曹川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冷峻面容也是微微变色。 黄迁则是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隐瞒消息是不想造成人心浮动,这里主要是安抚那些学生,他的部下还没那么脆弱。 不成想就是这一步走错酿成大祸——梁文伯的想法他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虫群数量多,我实在不行堵在洞口慢慢清理,也比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轻松多了。 但问题是,虫群还有一招大喇叭呢! 在林子里威力都那么强了,更何况是在狭窄的洞窟? 真是找死! “白想,你还能打吗?”他看向白想,眼里透出坚毅之色。 不用问,他这是要赶去驰援了。 “没问题。”白想点头。 救人自然是没错的,更何况她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如果这一切都是柴萱引动的,那她肯定想不到我和黄迁能活下来。 梁文伯在洞窟里面对‘神鸣'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这意味着在柴萱计划中,她是要同时除掉贲灵和赤龙军的有生力量。 那么她会不会已经要暴露嘴脸了呢。 她真正的计划,要图谋的目标,应该也快要浮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渊源 虚境,深处位置,敖临靠坐树干尽力调息,但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睁开眼睛,回忆起那漫天的虫海以及音潮,他心生惧意,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步田地。 “敖临?”一人绕过树干在面前伫立,乃是一身穿长袍的灰须道人。 “依护法。”敖临对他点点头,“临身体抱恙……还请依护法赎无礼之罪。” “此话差矣。”灰须道人擦掉脸上的血,缓缓摇头,“吕护法到现在也没有回音,怕不是已经凶多吉少,现在圣道已经只剩你我二人,正该相互扶持,我又怎么会因小事怪你。” 敖临心说那可不见得。 依天知,妖仙道在南方的右路护法。和吕然这位左护法一样渡过三次身劫,甚至修为比吕然还要精深一些。 相比吕然的残暴,依天知算是笑面虎。经常喜怒无常动辄杀人,杀人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时候是‘左脚先出门’,有时候是‘不守礼法,说明根本不尊重他'。 此人算是南部圣道的统筹负责人了,这次行动就是由他组织。 敖临摸不透这人的脾性,只知道他行踪神秘,捉摸不定。相比起来,他宁愿此时幸存下来的人是吕然。 “你有玉凰剑,身体调息的怎么样了?”依天知问他。 “回禀护法,已经好了许多。”敖临谨慎作答,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若护法身体抱恙,临愿献上玉凰剑,为护法调理。” “好说好说。”依天知呵呵笑了几声,拍拍他的肩膀,“敖临啊。” “临在。” “这次借玉凰剑突破到三劫,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但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圣道汇聚了南边这么多力量,落到现在这副田地,和吕护法昨夜执意报私仇有莫大关联。” 这话说的,敖临一口气差点走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突然冒出的地心虫潮和吕护法报私仇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她不去报仇,队伍也还是会遭此一劫。 依天知根本就是想推卸责任,他就想着把责任全部推到大概率已经身死的吕然身上,再把这里的功劳全揽在自己手里,为此才找敖临充当‘证人’。 形势比人强,敖临清楚这些规则,乖乖点头附和对方。 依天知对敖临的识时务非常满意,安抚他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了,都是些百年出头的道行而已,百年道行并不意味着培育出来真需要百年,这种消耗品填补起来非常简单。” “......”敖临无语。 若不是他走运渡过了第三次身劫,恐怕也是依天知眼里的消耗品。 “依护法。”想了想,敖临出声,,“依护法好像并不意外会有这波虫潮?” 之所以这样说,是依天知看起来胸有成竹,明明队伍都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两人了,他不放弃不说,居然一点都不显得焦躁不安。 而且最后关头也是他丢掉了一只‘铜蝉’,两人才得以幸存下来。这些都让敖临怀疑,依天知是不是知道一些深藏的秘密 比如为什么要策划这次行动。 圣道耗费这么多资源代价,想要在这处虚境中图谋的宝物-那深埋地底的巨大卵鞘,到底是什么? 面对敖临的质询,依天知一怔,眯眼朝他打量起来。 那目光,敖临被他看的发冷,随后才听他缓缓开口:“不知你听说过……“镇元剑’吗。” “自然。”敖临点头,“天家走狗‘道空’的佩剑,无人不晓!” 大虞1375年,妖国迎来复兴良机。就是那狗和尚靠一柄剑走一路杀一路,力破无数阻击围剿,硬生生给人治世续命! “不错!”依天知点头,“那“道空’死后,尸身舍利和镇元剑都被皇室收走。但却有消息说他乃‘金蝉子’转世,共渡九世九劫才修成正法,所以才能有那样的伟力。” “而这……意味着他前世的尸骨还有八具。” “依护法。”敖临皱眉,“你不是要说,这里是那和尚其中一世的埋骨地吧?” “是不是他的埋骨地,暂不确定。”依天知说这话时眼里有光,66“但基本可以肯定,这里留有他其中一世的‘根法'!” “根法?” “金蝉九劫,九世九法!”依天知点头,“其中一法名‘蝉蜕法’,能让人在选定道途后获得一次悔改的机会。” 竟有此事? 敖临瞪眼,这种隐秘消息他却是不曾听说。 真正选定道途,人族修士是在‘凝相境’,妖族修士则是在‘三次身劫’。 如果说之前还能悔改,还能转化道行替换妖潭,或者转化道行替换妖相,那么过了这条线,就不能改了。 这秘法居然能给人悔改的机会,说出去会必然引起轰动! “就算不改,也能重塑道基,填补那些过去的错漏还有遗憾。”依天知抬头看向天空,“更不要说这门根法同属‘九法’,一-样涉及到转世,涉及到先天、胎中之谜!” “你就说说吧,敖临。” “这样的宝物,值不值得?” 那自然是值得。 敖临沉默。 别说现在损失的人手了,就算耗费成倍代价也是值得! “那神鸣剑道,很可能就是道空和尚某世所创。”依天知轻轻抚摸胡须,“此前曾位列七十二路,但只挂名短短数载便被取代。对此诸多史册都语焉不详,连标志性的妖潭都没什么记录。” “而这里,便是神鸣祖传的养妖地。” “千百年份的妖潭并不是这里真正的宝物,重宝应该是那份观想图和铸剑法。” “我的目标就是为圣道带回这‘九法’之一,为重现妖治世尽一份力!” 原来是这样。 敖临彻底明白和理解了。 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也是站起来朝道人抱拳,,“临也愿意为此献力!” “好!”依天知大笑。 “蝉虫大规模破土正是‘争鸣’之兆,说明那巨卵里的生命即将‘化蛹’,这都是因为你曾驱使玉凰剑帮它催化。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在这里,在它刚刚破蛹、也是最脆弱的时候控制住它,从它口中逼问出‘九法’之秘!” ...... 与此同时,虚境外。 天空刚刚打过雷雨,清晨雨林中隐约挂上七彩虹桥,自然风光美轮美奂。 赤龙道,城市的喧嚣也随之苏醒。大街上奔涌车水马龙,早餐摊铺的叫卖声,汽车鸣笛,自行车铃声汇聚一片,繁华里透出人间风尘 行道,一名穿仿古长裙的女子正在漫步。 她披挂一身淡紫色纱裙,脸戴轻纱,束发插簪,腰挂一柄四尺长剑,打着油纸伞遮住面容,裙摆间隐约能瞥见一抹黑丝魅影。 本该是无比瞩目的人物,可旁人却像是压根没看到她,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 女子步行来到南部街口,站在马路对面,抬头,看向神鸣道场的那排石阶。 “不知不觉……十七年了。” “我也真是有脸,再来探望这个地方。” 自嘲一番,女子上前,上了长阶踏足青石板路,来到道场大门前按响门铃。 今天正好是白竹清轮班早起清洁,她听到铃声,抱着某种希冀跑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的并非白想,而是这不认识的紫裙女子。 “你是……?”她略显警惕的拉紧门缝,大有声势不对就关门跑路的意思。 “打扰了。”女子收起油纸伞,露出一张明媚笑颜。 “我是来找白盛举……咦?” 说到一半,她突然闪电般伸手,穿过门缝掐住了白竹清的左手手腕。 “你!你干嘛?”白竹清被吓到,奋力挣扎。 “没想到……”女子也是立刻松手,迎着白竹清警惕的注视歉意微笑。 “不好意思,职业病发作,没弄疼你吧?” 不等白竹清回话,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同时说道:“不过你的天赋确实不错……” “可有兴趣,来玉京道?” 第六十四章浮出 虚境内,黄迁领头,曹川和白想紧随其后,带着剩下来的赤龙军部队快速赶赴先前的洞口。 距离不远,倒是没个几百米就摸到了。但这一路走过来着实让人心惊胆战,因为几乎遍地都是虫尸碎肉。 大部分自是来自幼蝉甲虫,但也有极少数位置,是虫尸下覆盖着人类残骸。 这还是在外面吧? 在外面,梁文伯都开始护不住学生了,这进了洞里还不得死光? 黄迁和曹川对视一眼,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音潮音浪这种攻击模式,在开阔地和在狭窄地,所能造成的杀伤效果是大不同的。 这一点别说成年人了,是个孩子都能自然领悟------谁小时候没有把手放在嘴边和小伙伴喊过话?还不是为了集束音量……生活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例子。 梁文伯不会那么倒霉,在进洞之前都没遇到音潮攻击吧? 但凡他遇到过一次都不可能老老实实钻进洞去,他们现在也只能往这个方向去许愿了。 然而现实很残酷,最先抵达洞口外高坡的是黄迁,他站在坡上往下看了一眼,立刻不忍心的扭过了头。 白想快步上前朝下面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在坑底堆积的虫尸,夹杂着一些齐大学生的碎尸残骸。 至于洞口……则是被大量塌陷的碎石给埋住了,推测应该是虫群挤入洞口后发现突破不了梁文伯,被逼急了使用‘神鸣’,直接把整个隧道都震塌了。 这一下可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贲灵众人等于说先承受了神鸣音浪的冲击,正在七荤八素脑溢血呢,转瞬又要面对碎石塌陷。 他们不会被活埋了吧? “赶紧……去清理一下。”黄迁挥手指挥部下,说话听着却有气无力。 这个情况,就算梁文伯能活下来,贲灵一行人死伤惨重也是注定的了。 九大级别的势力啊,那向来是蛮横霸道不讲理的。 更别说赤龙道还在齐州境内,整个齐州都是贲灵道场的生源地…这人家事后要当真怪罪下来,除非州治府铁了心思要保黄迁,否则他这个都尉基本上是干到头了。 黄迁本来是这么想的,他站在山坡上,扭头看向旁边的白想,心想最起码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好歹结识了这样的才俊。 白想的优秀,不客气的说,黄迁活了这么久,是他亲眼见过的人里最夸张的。 即使把道听途说也算上,那些大剑道的传人也不一定有她的潜力天赋。 黄迁很看好白想的未来,此时再盘算那番林中传授,他也不至于对前途完全悲观绝望。 正要说点什么,脚底却传来一股震动。 条件反射,黄迁跳开。 再探头往前,他惊讶的看到——凹地下面居然像流沙一般在不断下沉,连带所有的虫尸残骸、碎石瓦砾还有那些救援人手,一股脑都陷落了下去! 沙沙… 哗啦啦…。..... 整个塌陷过程持续了也就十几秒钟,很快的,随着那些障碍物都落入坑底,一条反方向……看起来是通往虚境深处的地窟密道被露了出来。 “竟有此事?” 黄迁怪叫,不顾十几米的距离跳下去,落地后先是搀扶起摔伤的士兵,然后亲自在石窟岩壁上摸索探查。 不一会儿,曹川也和白想一起下来。黄迁迎着这两人抬头,说道:“他们应该还留下来不少人,是顺着这里往深处走了……” “这里的地质结构很奇怪。”曹川四周打量洞窟,“上面的土层较为松软,下面却能形成这样的坚硬岩洞。” 不合常理。 白想则不这么认为。 她是知道这地方底细的,本来就是人工缔造的养妖地,一切不合理都可以归结到‘人工'-上去。 “事到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黄迁咬咬牙,“我打算带人继续往里,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 “方大人便是叫川全力助于都尉。”曹川摇头,上前一步,“川没有在这里退缩的道理。” 白想没说话,只是和曹川一样跨出一步,用行动说明自己的态度。 “好好!”黄迁很高兴,“本以为是来南边养老的…没想到还能和两位一起共探妖虚!” 他本不是喜欢废话的人,确定还是要救人,立马召集了所有行动便利的兵卒,继续带队开始深入洞窟。 这洞窟比入口处的那条更深更大,而且岔道路况也复杂的多。 走了半小时,黄迁皱眉,盯着一处岔路口最中间的岩壁陷入思索。 那上面用白粉笔打了一个叉,乃是他们先前为防止走错而划的记号。 现在看到这记号,说明他们又绕回来了。 “那就换一边!” 黄迁不服,继续探索。 如此过了五分钟,队伍立足在另一处岔道口前,盯着岩壁上的记号又一次沉默。 这不行啊。 曹川皱眉。 开头还好,根据路上零散的虫尸还有血迹能辨认梁文伯带队走的哪边。 但往后迹象消失,他们这群人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里瞎转。 这鬼地方是不是有点复杂过头了? 这哪里是隧道,根本就是地宫迷窟 就在这时,一直在队伍中沉默寡言的白想突然开口。 “都尉。” “可否让想带队试试。” 黄迁看了她一眼,没怎么犹豫就点头应允。 反正谁带路都一样……都是瞎蒙,那为什么不试试‘新手保护期’呢? 新手保护期,指很多极其危险、或者带有运气成分的事务工作,换成新手来做,经常要比老手更容易成功。 这本来是玄学,属于以讹传讹级别的东西。黄迁被逼的指望这个,可见他也是没办法了。 就这样,队伍换了领路人,让白想顶在最前面,带着其他人继续探索地宫。 如此走了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一路上居然连一处重复的记号都没看到。 所有人从背后盯着白想,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奇。 活见鬼了 真有‘新手保护期’? 白想知道他们一定会猜疑,但这是可以用运势搪塞解释的东西,她也不打算道出真相。 至于什么是真相 自然是,从刚刚进入隧道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这些蜿蜒隧道的排列分布看着眼熟。 就比如刚才过去的那条直道,长且宽,可以理解为一条登天长阶。 又比如过了那条直道后转角的直道,狭窄平坦,宽度正好和某条青石板路大差不差。 至于更深入的迷宫岔道其实也有规律暗藏其中,乃是正好对应到神鸣道场的回廊式结构,每一条小路都可以在道场建筑格局里找到对应的模块。 当然了,光这样的回廊式结构是不足以单独填满整个地宫的。但是只要对这个结构足够熟悉,是那种经常在这种结构里生活走动的人,他们其实不难发现· 回廊结构调转了方向。 同样的结构图,或颠倒,或翻转,打乱顺序焊接在一起。 这就是迷宫地窟的结构本质。 如此,白想当然能带好路。 而她也差不多明白了:柴敬元和柴萱二人为什么当初要造访神鸣道场。 以及,他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白盛举眼皮子底下偷了东西。 ……那些乍一看比较陌生的隧道结构,不过就是在原先基础上把神鸣道场的 第六十五章獠牙 黑暗中,徐曦硬生生被剧痛惊醒。 睁开眼是一片漆黑,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碎了一样,大半个身体僵硬发麻,只有一阵一阵的神经剧痛往上传递,她险些被疼的哼出声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徐曦勉强承受住痛苦。然后她才有闲暇把眼睛睁开,就强逼自己盯着眼前的黑暗,一直到几分钟后双眼适应黑暗视界,能稍微在黑暗里看清物体的轮廓。 大致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是一处空旷岩洞。 自己身处的地面是岩洞一角,身下垫着一些尖锐的岩石凸起。长时间躺在凸起上自然会导致僵硬刺痛,她赶紧一点点翻身给自己挪了地方,手头又摸到一只长筒靴子。 这是……那种军绿色迷彩服的战术长靴? 是其他人吗? 徐曦激动了,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礼法,顺着长靴一路上摸,一直摸到那人的脸,摸到那人散乱的头发。 这个身高和面骨轮廓……好像是小铭, 确定小铭还活着,鼻子下面还有呼吸,徐曦狠是松了口气。 这和小铭是道场前辈梁秋生的女儿无关,纯粹是……就算小铭平时性格刁蛮了点,说话冲人……包括对自己在内的很多师兄师姐都缺乏尊重,徐曦也不希望她死在这里。 回了点力气,徐曦又爬起来观望四周,很快又找到郝承卓和赵煦等四名弟子,也都和小铭一样是陷入了昏迷。 郑师妹呢? 她努力在黑暗中探索搜寻,不时抽动鼻子轻嗅。 印象中郑师妹很喜欢臭美……总是在身上弄一些小装饰,即使是身处野外历练也不忘在头发上喷香水,她的气味应该很容易辨认才对。 闻了闻,果然发现某个方向传来熟悉的香味。 徐曦立刻摸索过去,很快摸到郑师妹‘郑灵英’的脸。 “郑师妹?”她嘴里轻声呼唤对方,同时手头稍微发力,想要把郑师妹身体抬高一点,给她换一个靠坐的姿势。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摸向‘郑灵英’肩膀的手竟抓空了,那颗脑袋被她手掌一托居然咕噜噜的滚了出去,凭空洒出一片腥气。 “......!!!” 瞪圆双眼,徐曦用抓空的手捂住嘴唇,拼了命才克制着没尖叫出来。 远处隐约有动静传来,她心里发紧,赶忙挪回原位躺下,哪怕被岩石顶的后背剧痛也一动不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徐曦先是闭眼聆听;在脚步经过自己时又嗅到一股别样的香风。 这味道……好像是,柴师妹的? 她内心骇然:柴师妹居然没事? 那她这是来救我们的吗? “砰!” 刚起念头,前面就传来一道闷响,以及一连串的“咳咳咳”,听嗓音居然是梁文伯的。 “你…柴萱!”梁文伯的声音里透出惊诧,“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敢目无尊长?)59 “砰!” “唔咳!咳咳咳……!!??” 柴师妹这是在干嘛? 徐曦被听到的动静给吓呆了。 她没理解错的话,柴师妹居然接连踹了梁文伯两脚? 梁师一路为了护送我们,正面承受了那可怕音潮,他因此受了严重的伤。 柴萱不帮着照看也就罢了,她怎么敢对梁师如此! 怒气上涌,徐曦下意识就要起来呵斥对方。 但她很快想到此事蹊跷,强行将这股冲动压住,继续躺在那里假装昏迷,竖起耳朵继续聆听。 “柴萱……” 梁文伯缓了一会,应该也是意识到事态诡异,那边继续传来他的声音:“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这里该怎么走。 “......是。” 等了好几秒,这才听到柴萱回话。 “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 “是。”柴萱再答,“我确实来过。” “咳咳咳咳!”梁文伯又发出一串剧烈的咳嗽。 “哈…” “我就说这是怎么搞的……” “引导我们去洞口躲避是你提的建议,那洞口被堵死也是你干的?”99 .... “不敢说?让我算算……正常人拜入贲灵可没道理做这种事,你是在那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想要利用他人帮你破解这里的机关?” “连妖仙道都被你利用了……玉凰剑在隆华寺的消息也是你泄露出去的吧?”99 “毕竟此事我只和道主说过,而当时你和梁秋生也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 徐曦听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柴萱策划好的。 “你敢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那是笃定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了7......” 梁文伯的声音越发虚弱。 “能让我死的明白点吗……” “为什么?” “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还有,你到底是算计了妖仙道,还是你本身就站在他们那边?” 长时间的沉默。 徐曦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不愧是梁师….” 柴萱终于又开口了。 “我是哪边的人不重要。” “梁师可以理解为……选择哪边能让我登上巅峰,我柴萱就是哪边的人。” “巅峰?”梁文伯惊诧,“你指的是什么……?‘剑主’?” “都不是。”柴萱语气冷了下来。 “我要的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很多人一辈子都在追逐‘剑主’的境界,也确实有极少数人能追逐成功。” “但这些人还是不得长生!还是堪不透转世轮回!堪不透胎中之谜!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依然逃不掉生老病死!” “我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力量。”柴萱喘息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这里宣誓::“我是要超越‘剑主’的境界。” “......不可能。” 梁文伯下意识做出反驳。 “你想要的东西,超出了你能理解的极限。” 确实不可能。 徐曦心里狠狠点头。 开玩笑……柴萱居然说她想要超越‘剑主’境? 那她岂不是想要‘化仙'? 那可是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都在追逐的境界……是超越了人仙,超越了圣皇,超越了凡尘万物能理解的一切的玄妙之境! 至今为止都只是传说,尚没有人能将之实现。甚至就连到底存不存在这样的境界都不清楚。 这柴萱是疯了吗? 居然为这种飘渺的东西背叛贲灵剑道? “极限?” “不存在?” “呵… 柴萱轻笑,语气变得轻桃起来。 “梁师知道‘道空禅师’吗。” “自然知道。”梁文伯先是下意识点头。 随后他猛地惊醒::“这里是‘道空禅师'的应劫地?” “不错!”柴萱冷笑。 “金蝉子转世…..九世九劫…..” “传说……他每一世都在探寻超脱生死的法门,都在追求突破‘剑主’抵达那最终的化仙’之境。 “蝉蜕法。 “羽化法。 “九世九劫,九世九法。 “虽然他最终还是失败了,没能超脱天道循环,但也有说法,那并非是他做不到,而是在九劫法的最后关头他选择了放弃。” “为了区区天下苍生……他选择中断自己‘化仙’的过程,将第九把剑胚炼化成型,这才有了镇压妖国的“镇元剑’。” “他死后,尸首和宝剑都被大虞皇族收走,他们还搜刮走了他遗留下来的所有物品,只为了查明‘化仙’之法,为了追缴到他前八世留下的八颗舍利子,以及另外八把未成的剑胚。” “这只是……野史谬谈!”梁文伯瞪眼,,“六百年前的谣传!你竟当真!” “梁师也夸过萱儿聪明……”柴萱稍稍拉长声调,“梁师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萱儿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呢·....... 锵嘟…… 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动静,听着就像是,有人在用缓慢的动作,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剑。 “你……这把剑?” 梁文伯语气大骇,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一样。 噗嗤! 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 再也没有人对话作答,黑暗中只有可怕的沉默,隐约还能听到一阵“嗤嗤”轻响。 如此,可能过了有一年那么久,柴萱的脚步终于再次远去。 “呼……呼呼……!” 徐曦这才拱起了身子,就像溺水者那样瘫痪在一边,胸口起伏,大口呼吸。 舒克这静谧玩的,没评论没回馈,激情大减。 第六十六章蝉妖 轰隆隆·...... 隧道的另一边,白想一行人则是听到头顶上传来朦胧的震动。 “应该是那些臭虫子!”黄迁撇嘴,“我看这里不像妖国,倒像是专门营造出来供这种虫妖生长的地方!” 他猜的挺准,白想回头朝他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继续领路。 时而驻足思索路线,时而拿出干粮水囊补充消耗,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忽然看到前方的道路尽头泛着金光。 众人顿时加快了脚步,黄迁更是从后面跃过白想,挡在她身前,小步小步的往那边挪蹭。 越往前走,金光越盛。一直来到隧道尽头,穿过一道不规则的拱形石门,他们只看到一大片金光,适应光照后则是忍不住低声惊叹起来。 这里竟是一座佛殿。 道路尽头正前方有大佛雕塑靠墙端坐,雕塑旁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铭刻着各种雕刻图景以及铭文,每一条凹刻进去的线都在绽放出绚丽的金光。 光照来源是吊在四周的几盏烛灯,仔细看,也有很多位置的壁画已经磨损脱落,铭文字迹一片模糊,和旁边金光形成鲜明对比。 跨门进来的一瞬间,白想眉心刺痛了一下。 她皱眉,四处打量,却没发现哪里不妥。 “白想?”黄迁发现她停步未动,以为她是身体有恙,关切问道:i:“可是累了?要歇息一番?” 白想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刺痛也只有一瞬间,她便对黄迁摆手摇头:“无妨,都尉勿虑。” 在场要么是黄迁这种都尉将领,要么是曹川这种在职从事,一个个都是经验丰富,并没有贸然轻举妄动。 黄迁确定她是真没事,这才点头,找到曹川一起商量。 这种古代遗迹一样的地方,哪怕第一个进去都有可能误触机关,更不要说这里还被敌人捷足先登过,那就得假设机关是掌握在敌人手里。 如此,让其他人都站着不动,曹川先独自一人绕着佛殿探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机关缝隙,此处没有任何危险,这才让其他人坐下休息,可以不受限制的走动查看。 “这里怎么会有佛殿?”不过曹川还是觉得发展蹊跷,“还是这种规模的佛殿……?” 在大虞,礼佛这方面也是有讲究的。 从寺庙的规模,到佛像的尺寸,这些要素都有等级划分。 像隐灵寺,寺庙内供奉佛像的高度不能超过四米。 隆华寺的等级比隐灵寺高,但佛像高度也不允许超过五米。 最高等级的佛寺也只能摆放六米高的佛像而已,这座大佛怎么算也有七八米高,其表面和四周壁画更是被涂抹上这种金粉颜料。 在曹川的印象里,这种礼佛行为应该早就被禁止了。侧面说明这座佛殿的建造年代距今已经十分久远,搞不好有两三百年。 这里是古代佛宗的道场吗? 还是佛剑双修者专门打造的道场养妖地? “八成是养妖地吧。”黄迁盯着前面的大佛,对这里的华丽规模也是啧称奇,“那虫妖我就从没见过也没听过,肯定是那种老遗迹!” 说到金粉礼佛在世间普及,那要追溯到差不多1000年前了。 那个时候,剑道虽然已经兴起,却没有近现代这种发展规模。很多底层还是专心问道礼佛,越是混乱穷苦的地方这种情况也就越甚。 很多人自己饭都吃不起了,却幻想着‘修来世福’。把祖传的、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钱财、金银都投给寺庙,连田地也要改为僧田。 直到后面兴起了一股灭佛运动,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僧妖庙都给伐了,狠狠破除了封建迷信,佛道的信仰才被导回正轨。 曹川想了想,也是认可这个判断 这两人站在前面研究大佛,其他士兵有些也是四处查看,但更多的都是坐在原地吃东西喝水。 白想不久前吃过食水,此时倒是不饿。她也走到另一处方向,仔细辨认那些轮廓图形。 因为铭文她不认识。 尽管这种铭文她不久前才刚见过——也就是和《惊神蝉》图卷里刻录的铭文是一样的,但区别在于,那上面的铭文她不认识也自然而然理解了意思,此时却是没了这种便利。 举一反三她是懂的,但问题在于这个时间也太短了。非要强行按参照解读的话,这个工程在白想这里也十分吃力。 所以只能看看雕刻图形了 这些雕刻每一个都很简陋,风格抽象,但偏偏能让人看得出来是画的什么。 白想看了半圈,确定其中蕴含规律。 比如,这些雕刻壁画是分层的。 最下面这一层,刻画的是一个古人的一生。讲述他从出生到求学,再到家中遭难,立志学武,但受尽苦难后依然不得所愿,只能在后半生跑去出家为僧,在青灯古佛中袅袅燃尽。 如果再往上看,第二层,也就是第二圈雕刻的内容,则是另一古人的生平事迹。 大概讲他出身富贵、妻妾成群。其本身也是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考中了天家督设的文职官位。 一步步刻画到他人过中年,讲他父母健在,膝下多子,本该是安享人伦的发展,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辞官逃家去当了和尚。 当了和尚还不算,还跑去练剑。 第二圈的雕刻末尾,就是一个僧袍长须的古人手持长剑,摆出姿势,旁边另有密密麻麻的铭文堆砌,不知道在介绍什么东西。 他们好像不是一个朝代的人…… 白想敏锐发现其中差异,那就是上下两层壁画,其中很多人穿的服饰、奉行的礼仪都有变化。 大虞只是宣称1600年罢了,这个性质就差不多相当于司马家篡位成功后改国号为汉,赵匡胤黄袍加身后也续称汉朝,实际上中间也有文化传统方面的断层,每个统治者时期的礼法、服装自是不同。 这样的故事还有多少? 白想抬头,估算了一下佛殿从地面到吊顶的大致高度。 这种分层的‘人物志'高度是一样的,只是因为佛殿呈半球形,越往上圈层越小,所以越往上,记述的‘人物志’内容也就随之减少。 尤其是最顶层的那一层,基本就是一个圆盘,里面只有寥寥几张图就雕刻完了一人生平,可谓是潦草到极点,和下面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都是求佛的,还搞这种区别对待。 白想摇头,并不认可这种做法。 不过摇着摇着……她眉头突然紧蹙起来。 不对啊。 不对啊? 那最上面的圆盘图……那‘潦草的一生’’,怎么看起来会很眼熟呢? 从出生到成人,两幅图。 从成人到修道,两幅图。 从修道至问剑,两幅图。 然后遭人追杀,庙中大战,四幅图。 最后落草毙于山野,一幅图。 这个人的一生就走完了。 但问题在于……这个人生轨迹,白想在别的地方是看到过的! 《朝元化经》!曲道人‘黄叶’! 怎么和黄叶自述里的一模一样? 她心神全部被疑点吸引,却是没发现佛殿里的气氛有微妙变化。 赤龙军士兵们渐渐不再交谈。 黄迁和曹川的议论变得古怪起来,互相回答的都和问题无关,就好像他们各自听到的内容都不一样。 悄无声息的,金粉佛像睁开了眼睛。 随着它胸膛起伏,一呼一吸,整座佛殿里的温度开始升高,甚至就连墙壁、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就好像这里并非一座建筑,而是在什么巨型生物的体内一样。 当颤动出现时,白想倒是立刻发现了变化。 她迅速看向黄、曹二人,却发现他们是面带微笑,你一句我一句的自说自话。 “应该是那些臭虫子!”黄迁扬眉。 “这里应该有千年历史…”曹川拧眉若有所思。 什么鬼? 白想眯眼,正要上前拍醒他们,却瞥见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凹陷……直接塌出一块洞窟,把这两人吞了进去。 嗤! 嗤嗤! 还不止他俩,包括那些或端坐、或走动的赤龙军士兵。 他们也都和中邪了一样,呆在原地都不知道躲闪,任由凹陷将自己吞噬。 这不是地面……! 白想跳开,躲过脚底荡开的洞口,落地时却感觉踩在棉花团上,整个佛殿的地面都在软化。 噗噗! 霎时间,似乎是被她躲开的动作激怒,四面八方的软化地面猛地钻出一条条触须,几乎没有死角的袭向白想! 这样的攻击,正常是无论怎样也躲不掉的。 白想抿唇,迅速收足立正,木剑正持竖于身前,手腕开始高频振动。 嗡-~~~~ 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传递出去。所有戳来的触须都被波及,就像撞到无形屏障被波纹弹开。 “哦?” 头顶突然传来动静。 “神鸣剑?” “你和白木英是什么关系?” 白想循声,看到是那巨大佛像微微低头,口齿攒动着……竟是这东西在开口说话! 她喘息一阵,想了想,对佛像道:““白木英……是我白家祖师。” 神鸣剑道的开创者,道场祖师。 关于这个人,她的画像,小时候白盛举就带白想见过。 具体是什么年代的人,白盛举也是不甚知晓了。只确定是祖师爷,让白想和白竹清她们认清祭拜,不可逾越。 “那可真稀奇了!” 佛像的声音突然从厚重转变为尖锐稚嫩,那巨口一张,忽的从中飞出一只拳头大的黄金蝉虫来。 “稀奇……稀奇….” 蝉妖绕着白想飞行三圈,停在她面前,翅膀扇动,还从腹中发出人语。 “你说你是白家后人。 “那先前来找我的,又是何人。” 第六十七章轮回 “是骗子。” 白想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反客为主问蝉妖:“他们是不是一男男一女,一年长一年幼,男的叫白敬元,女的叫白萱?” “咦?”这下蝉妖更惊讶了,身体上下一阵乱飞,然后才道:“男的没有说!但那女的确实叫白萱哩!” “那就对了。”白想微微放低眼睑,“这二人不过是胡诌的,实则是潜入我神鸣道场,偷取了前往这里的地形图,假装是白家后人诓骗于你。” “竟有此事!”蝉妖听后离奇愤怒,然后迅速冷静下来,两只大泡眼似乎瞄准白想:“......我又如何确定你不是骗人?” “我会神鸣剑,这还不够?”白想抖抖手中木剑给它示意,“他们一上来可不会这个。” “唔…”蝉妖似乎还有些放不下心,又飞到佛像头顶驻足了一会,等了一分多钟才又飞下来,直接落在白想身前。 白想顺势伸出手,让它降落在自己掌心。 “我乃‘惊神蝉’!” 蝉妖仰着小脑袋,腹中继续发出人语。 “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的化身罢了!真正的我其实比你看到的要大许多倍!甚至你现在就在我的蝉蛹体内!要有我的许可才能出去!” 蝉蛹? 白想立刻想起了妖仙道的那两名斥候,想起他们说……妖仙道的大部队一直在看守虚境深处,一只深埋地底的巨大‘卵鞘’。 这么说,那个‘卵鞘’十十有八九就是这只‘惊神蝉’的本体了。 地窟迷宫的隧道居然一直通往这个地方? 柴萱当初就是和她爹一路摸索到这里,然后诓骗了这只虫妖? 暗中思忖,这倒确实符合自己先前猜测----确实存在一个‘老东西’,也就是这‘老东西'帮助柴家父女取得的机缘。 小惊神蝉似乎有些不谙世事,对话应答都透着纯真。白想也就顺势套话,没有什么曲折就直接问明了前因后果。 “那两人说他们是白家后人,而我也想要从虚境出去,故此和他们展开合作。” “为什么我自己不出去?那当然是因为靠我自己出不去了!” 蝉妖弹了弹腿,歪着脑袋。 “我的蝉蛹里有你们老祖宗刻录下来的神魂禁制!除非再次认神鸣剑的传人为主,否则都是出不去的!” 白想眯眼:“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当然是先帮那‘白萱’铸剑了。”蝉妖说道,“她底子很好,居然能容纳三百年份的妖潭入剑。如此等‘蝉蜕’后应该又能容纳一头四百五十年份左右的妖潭,这一口气就快一千年了!” “蝉蜕?” “你不知道吗?”蝉妖惊讶,随后才反应过来:“哦!毕竟你们连这个地方都搞丢了,不知道正常……” 然后它就开始给白想详细介绍,从‘神鸣剑’到‘蝉蜕法’,再说到这一流派的起源。 “神鸣剑,本身并不算是特别强力的剑道。”妖蝉在她掌心上摇头晃脑,“天下比神鸣剑强力的剑道多多了,它真正的特点就是‘蝉蜕' “比如心相、心流、心脉……这些东西你知道吧?” “这是你们的特殊能力,只是正常不好修炼,心流心脉什么的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很多末端岔路感觉不到,自然就修持不到极限境界。” “但是神鸣剑可以!” “通过让‘神鸣'在体内振动,将探测到的模型以另一种形式传递回心相,就能掌控到短期内的心脉变化,在这个基础上破掉境界,重新筑基!” 原来如此。 白想总算理解到自家剑道的本质了。 原理差不多就是自己掌控的声波探测? 然后一边声波探测,监控体内状况,一边忍着痛苦破掉境界。 这就相当于是给心脉做微创手术,把那些过去修持过程中疏忽的漏洞给修补起来,以此确立一个更加完美坚韧的道基。 那这玩意我不需要。 她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心相蜕变的进度。 估计是消化掉积存药力的原因,这个进度已经悄声突破了30%。 “这可是很厉害的!”蝉妖看出她不以为意,立刻气恼的要与她争辩,,“比如你第一次铸剑选的是个垃圾妖潭,用‘蝉蜕'就能换新的呢!” 白想摇头:“我不需要。” 开玩笑,她第一次机会还没用呢。 “那补漏呢?”蝉妖用力踢了一下她的手指,“就算心脉补漏你不要,多出来的道行你也不要?” “比如那‘白萱',开头让我帮她纳三百年道行妖潭进去,只要她在‘蝉蜕’之前把这部分道行给转化了,那‘蝉蜕’后她第二次铸剑,立刻就能再吃一次,而且这一次会比之前能容纳的道行更多!最起码也要多出五成!这两部分是相加的!” “你们人族修士在‘凝相’后可是需要至少三千年道行凝‘紫丹'的,这都接近三分之一了,你真不要?” 白想立刻改口:“那自然是要的。” 小蝉妖这才扬眉吐气起来。 不过也就一小会------想到这份机缘自己居然给错了人,它顿时忍不住又跳起来乱飞。 “坏了坏了……” “给错人了!” “‘蝉蜕法’‘舍利子’、甚至还有‘剑胚'!都给错人啦!” “别急。” 白想一把将它从空中摘下来,捏在手里,只露个脑袋, “你既然是自古追随我白家祖师,我遇到你,自然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先给我说说,舍利子和剑胚是什么东西。” “咦?”这下轮到小蝉妖惊奇了。 “白木英…她当初没跟你们说?” 白想眯眼:““说什么。” “当然是说她和‘道空’秃驴苟且的事情了!”小蝉妖兴奋的拼命扑腾翅膀。 “她能创出神鸣剑道,也是靠那秃驴相助!” “那秃驴不知道脑子发什么神经,立志要搞什么‘九世九劫法’,说神鸣剑道里隐藏的‘蝉蜕法’就是其中之一。还说他每活一世就要创一种法,铸一柄剑,只待最终‘化仙’的那天,九法合合一,这柄剑才会随同他一起突破人间的境界!” “化仙……?”白想拧眉,“那他成了吗。” “成了怎么还说‘剑胚'?”小蝉妖嗤笑,“自是不成……按他的话说,他当时已经‘轮回'好几世了,就是突破不了‘剑主’,已经是什么狗屁法门都要搜集来研究,彻底疯癫入魔了哩!” 狗屁法门… 白想太阳穴跳动一下,想到此时还刻在头顶的壁画。 她低声问道:“那他当时和白木英认识的时候,他的名字是叫什么?” “那么久远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小蝉妖摇头。 “但好像是……姓黄?” “是叫黄花还是黄叶来着……你关心的点还真是奇怪。” 啊!间贴怎么突然恢复了! 一下子就被弹幕、评论、还有加群申请淹没拷打……噫!偷懒的借口没有惹! 第六十八章父女 原来如此。 印证信息,白想总算理解了这场事端的前因后果。 表面上看,神鸣祖地是为源头。但实际上真正的源头是‘道空禅师' 神鸣剑、蝉蜕法,都是因为‘道空禅师'’的转世身,也就是‘曲道人’黄叶才能诞生,白家老祖白木英在这过程中起到的推动作用十分有限。 而黄叶-----他在《朝元化经》里的自述写明了,他是在天定938年战乱时下山。 天定938年’,而非‘大虞938年' 之前没注意,实则这种称呼是有讲究的。每当历史文献里这样记载的时候,就说明大虞的统治出现了临时断档,天下江山乃是一片混乱,处在一个群雄争霸,都想要续接正统的时代。 天家天家,受命于天。 续接正统,自是天定。 历史上的938年正好是定北道黄氏、洛氏篡国……在那种烽火年代,,一个年轻道人,有见识有学问,能做到‘遣词造句颇为文雅,经典学说信手拈来’’,说他不是大族子弟,这是没人信的。 那个年代的大族子弟,又是姓黄,这几乎点明了黄叶就是出身黄氏。 而柴萱又当着那么多人面和黄迁自荐,说她老子曾在忠安道忠安军黄氏‘黄裕先’麾下效力,任忠安军星‘督贼斥候’ 她爹就是柴敬元,这又和黄氏扯上了关系。 忠安道是在代州,代州位于大虞版图右上角,离左下角的齐州隔着大半个虞国。 自己原来还想过,为什么这家人不惜横跨河山找到神鸣道场来,这机缘就算丢失也只会在齐州附近,怎么会隔着那么远落到他们手里。 现在看,所有的一切都并非是巧合……那黄叶既然是黄氏中人,其死后的遗物可能也由黄氏子弟带回去祭奠,也许其中就囊括了记载九劫法奥秘的文书图卷。 柴敬元在黄裕先麾下当小官,要么是找机会看到了这些东西,要么是黄裕先厌烦杂物,权当赏赐丢给下属……柴敬元才由此得知了九劫之秘。 说不定其中就包括了一卷不完整的《朝元化悉经》! 甚至有可能,九劫之秘就记录在第二任作者的原书手稿上!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但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妖仙道的下层会随身将这卷经书携带。 除非…· 思绪在脑海中快速流转,白想眼神恢复清明。 “能把我的同伴放出来吗。”她并没有忽略黄迁等人,试探性的问蝉妖,“你不会把他们都吃了吧?” “我可不是那些野蛮的妖物!!”小蝉妖生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不说的话,他们是有可能在分解啦。 “不过你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会再伤害他们了。” “但是!”它用力挣脱白想的手,悬停在她面前,和她对视,“我也不会立刻放了他们!”39 “又是交易吗。”白想猜到它的意图,“就像你和‘白萱’的交易一样。” “那次是我天真了,没有筹码。”蝉妖点头,“这次就拿这些人当筹码……你要帮我拿回舍利子和剑胚!证明你有那个能力!” 我可不觉得你很天真…… 白想深深看了它一眼。 今天是大虞2053年,938年距今可是正儿八经有1000多年了,换句话说,这小家伙的本质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 谁要是敢小看它,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怎么样?”蝉妖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你能免疫我的妖气幻术,还能挡开我第一轮攻击!如果再加上我给你提供他们的位置,你做到应该不困难吧?” “你能提供位置?”白想怀疑。 它的本体不是埋在地里睡大头觉吗? “养妖地被激活,幼虫就会钻破土壤开始蝉蜕。”蝉妖解释道,,“它们在地上遭遇危机会发出鸣叫,那个声波荡漾开来触碰到什么,我大致是能感觉到的。” “但不是即时的?”白想差不多懂了。 “对!”蝉妖点头。 “所以我们动作要快!” 另一边,徐曦刚刚在黑暗中确认了梁文伯已经冰冷的尸首。 梁文伯死的很凄惨,大致是被人从额头刺剑进去,全身精血都被从那个口子吸干,几乎只剩下一张人皮,就连骨头残渣都没多少了。 这这简直不是人类的手段! 徐曦心里直发抖。 柴师妹……不,应该说柴萱那个贱人,她到底学的什么妖法? 梁师最后好像是着重提到了她手里的剑? “八颗舍利子……八把剑胚…” “她手里拿的,不会就是‘道空禅师'前世打造的‘镇元剑’剑胚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徐曦直接被吓了一跳。 镇元剑可是圣剑之一,在大虞剑道的历史地位足以媲美那些圣皇宝剑。 它的剑胚怎么可能会吸人精血? 然后另一个想法不可抑制的也跟着出来-柴萱之所以不杀他们,不会就是打算留着慢慢喂剑胚吧? 徐曦心里直冒寒气。 她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瞬时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另一个方向爬动过去,想要先脱离这个可怕地窟,找到黄迁他们去搬救兵。 然而就在她刚刚想钻进一个洞口的时候,一根反光长条一闪而过,直接出现在她的颈间,硬是把她逼了回去。 这里还有人? 徐曦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别动。 一点点的从阴影中走出,虽然还是很暗,但足够看清敖临那棱角分明的脸。 “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不必那么麻烦了,敖临….” 依天知跟着从洞口钻出来。 “那个拿剑胚的女娃娃还不到凝相的修为,你费什么心思,直接找她抢就是了。 我只是想保险一点…… 敖临腹诽。 不过依天知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随手把徐曦敲晕丢在一边,耳中突然听到一阵轻微动静。 谁? 敖临将警惕拉到最高,身体拦在依天知面前,倒持长剑,悄然撸起了两边的袖子。 黑暗中,他手臂上的毛孔悄然张开,就像呼吸一般一张一合,吞吐着黑烟和灼热气流。 而动静来源他也看清楚了,赫然是先前动手杀人的贲灵弟子,柴萱! 本以为圣道是自己发现的养妖地,没想到是这女娃在暗中策划! 看到柴萱,想到她刚才和梁文伯的那些对话,敖临心头可谓又惊又怒。 还好依护法摸到了这里,否则圣道岂非为她做了嫁衣! “把剑胚丢过来。”他语气冰冷的命令柴萱,“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差距。” “差距?你说的对……”柴萱似是点了点头。 她背着微光,整个面容都看不清楚,只能从语气推断,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惊惶害怕。 她不是只有观想境吗? 敖临心底生出浓浓的疑惑。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她还能有什么底牌? 噗嗤! 下一刻,一抹寒光直接从他眉心中间穿透出来。 乃是依天知手持自己的剑,一剑从他后心捅入,顺着脊椎和脖颈直损天灵,将他上身捅了个对穿! “你……” “依……护.····法.....?” 双眼暴突,敖临咬牙想往回看,却因脊椎被剑刃卡死切断而难以做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沙哑嘶吼。 “他可不是你的依护法哦~” 悠然上前,柴萱的面庞逐渐清晰,可以看到她正在微笑。 “做得好,爹。” 在敖临耳中,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过来。 “妖仙道的力量彻底覆灭。” “如此,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第六十九章险恶 果然……妖仙道的头目之一就是柴敬元。 躲在另一处的岩壁拐角,白想正好目睹到妖仙道的这场‘内证’,也听到了柴萱对‘依护法’的独特称呼。 这里已经是养妖地的核心区域,她先前就在那巨大卵鞘的肚腹之中,被蝉妖指引下来后就发现了这处空旷洞窟,直线距离怕是还不到十米。 先前白想就奇怪,《朝元化悉经》硬扯也是往柴敬元那个方向扯,为什么会出现在妖仙道的喽啰身上。 而且还是抄录本,看着就像是临时被组织高层布置作业,让带回家背诵翻译一样。 现在真相大白了------这个依护法根本就是柴敬元扮的,他退官养身后并没有闲着,而是改头换面混入妖仙道,居然还给他混出了名堂! 他一定是从黄叶撰写的《朝元化悉经》里得知了九劫法! 此后为了求全妙法,他又借用职权之便,以护法的名义勒令妖仙道众为他搜集来文罗禅师的第三版本! 不但自己日日研读,还命令下属仆从抄写背诵,可能是存的集思广益、头脑风暴这样的心态,试图从文罗禅师的经注中获得启发! 白想很容易就读懂了柴敬元为何要做这种看似没条理的事,道理很简单——他怀疑文罗禅师也是道空禅师的转世身。 九世九劫……不错! 但确实没有硬性规定,这个数目是死的啊? 就假设转世真的存在好了……倘若某次刚刚转世出来,道空禅师还在婴儿阶段就遭遇不测,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嗝屁了,那他这一世还算数码? 白想觉得大概率不算。 那既然这方面的限制并不死板,就不好说……铸成‘镇元剑’后的道空禅师,他身死后还会不会再次转世。 如果会,那大概率在觉醒宿慧后,转世身会寻求补全前世的“残法”’ 顺着这个角度思考,柴敬元的行为动机十分合理。 他以为第三版的《朝元化悉经》也是九法之一! 有蝉蜕法,为什么不能有化悉法? 这东西可没个准儿。 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错过了岂非要懊悔终生? “噗嗤!” 挥手用力,让剑刃从下自上的切开颅骨,敖临的尸体“啪嗒”一下摔倒下去,将依天知……柴敬元的面容完整暴露出来。 “黄迁的人呢?”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情绪,只是冷静询问女儿那边的战果。 阻挡他们父女计划的力量一共有三方,分别是妖仙道、齐大剑院,还有赤龙军。 妖仙道的力量他已经利用铜蝉引虫将之全灭,留着敖临这根独苗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需要他的精血持续温养玉凰剑。 而齐大剑院,贲灵的人马,其下场他刚才也看到了。 柴萱很好的利用了先知优势,诱导本该是最棘手的梁文伯重伤,只能被剑胚吸干精血。 其他贲灵弟子都是昏迷状态,如此,唯一的变数就是赤龙军了。 “应该也死了。”柴萱笑着道,“证据就是梁文伯是单独带人下来的,他们两边被分割开了。” 她和柴敬元都知道外面的虫潮爆发出来有多恐怖,完整的队伍想要阻挡都很困难,更别说还是分散人手。 赤龙军大概率是被淹掉了。 “不可大意。”柴敬元皱眉,“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都不算数!” “......是,女儿知道了。” 柴萱笑容僵硬了一下,低头屈膝,对柴敬元行礼。 “嗯。”柴敬元点头捻起胡须,吩咐她道:.“跟我说说个中过程。” 柴萱不敢违逆他,便将如何利用地型机关,如何欺骗梁文伯的细节说了,引得柴敬元频频点头。 “好!”他对女儿的表现非常满意。 “成大事者,什么仁义道德,情感小节都不足挂齿!” “你学的很好,看来是真把为父的话听进去了!” “不过,那白家女娃实在让人不安…” 夸完柴萱,柴敬元又低头蹙眉。 说实话,要不是了解女儿的脾性,知道她不会撒这样的谎,柴敬元是不可能相信吕然会死在白想剑下。 虽然早就设计了她的死局——毕竟还有一只铜蝉是交给了她么——但三劫身怎么会被剑生所斩? “这样。”他吩咐柴萱,“你去问问‘蝉祖',它不是能靠音波听到外面动静么?你去问问它,黄迁他们现在在哪。” “死在什么地方倒无所谓,反正只要是在虚境之内,生机气血都会汇聚到卵鞘里去,这也是找他们过来的目的之 “但一定要确认是不是死了!” “快去!” “是!”柴萱躬身,随后将握持长剑双手托举献了上来。 “此乃‘镇元’剑胚。” “蝉祖不喜见到此物,还请爹爹代为保管,” “嗯…·”柴敬元拿过长剑,剑刃正好落在微光中,终于露出了剑体全貌。 形似汉剑,刃分四面。 供人握持的剑柄烙印有差不多九道凸环,剑体中央有密密麻麻的梵语铭文,衬托的刃口如霜雪般纯白。 白想低头看蝉妖,蝉妖也和她说悄悄话。 “他们要去找我……我去骗他们,你先稳住……” “记住了,一定要等他们开始蝉蜕铸剑的时候再暴起发难…” 白想点头,蝉妖便从隧道另一头飞上去,不见了踪影。 这鬼地方真是四通八达。 只剩白想一个人了,她想探头出去看看柴敬元在做什么,却顾虑他独身自处时注意力会格外集中,自己轻举妄动被他发现。 那……试试神魂? 她测试过,神魂确实可以离体,但这个距离不能太远,顶多落在身体四周不到半米的区域,有很大限制。 但这种关头,露出去半米就足够了。 她又不是要直接动手,只是侦查情况而已。 想到就做,霎时间,一道只有白想能看到的透明虚影从她身上飞掠出来,往外探出不到半米身位,正看到柴敬元在洞中打坐,镇元剑胚和他自己的长剑一齐横在膝上。 这本身倒没什么,但很快的,白想通过神魂锁定柴敬元身后,不可抑制的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道和她神魂体极其类似的透明人影。 虽然远不如她的神魂清晰凝实,体型溃散如同薄烟,但还是能辨认出是一长袍僧人。 其下身就像一层烟雾,袅袅缠绕在剑胚上面。上身则是双手合十,两眼圆睁盯着柴敬元,就像盯着什么稀世珍宝。 偏偏柴敬元似是一无所觉,根本看不到这僧人虚影。 他是道空。 心血来潮,白想猜到僧人的身份。 铸剑法。 蝉蜕。 舍利子。 剑胚。 再加上转世传说,以及不知为何失落的祖地。 所有的线索都在心间连成一片,白想只觉心头发寒,终于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也许根本就没有转世一说…… 她迅速把神魂收了回来,尽量屏住呼吸,不往外泄露丝毫气息。 还有那蝉妖……柴萱是吃了它供奉的妖潭? 嘿~ 想到深处,白想嘴角微微上翘。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这可不一定是好事情呢。 第七十章灭杀(二合一) 等了一会,或许是意识到不妥,柴敬元重新起来,开始处理四周昏迷的贲灵弟子。 这种冷血人物的‘处理’法肯定不是踢踹那么简单,他手持剑胚挨个刺入那些弟子身体,也不管他们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看起来是要统统抽干了事。 结果抽到最后三个的时候果然发现了漏网之鱼,白想听到那边传来‘郝承卓的怒吼声,然后就是砰砰两声闷响,接连又是“郝承卓的凄厉惨叫 “啊……你们不得好死…!!!” 听到哀嚎,白想悄然探头出去,看到郝承卓像条死狗趴在地上,被柴敬元一只脚踩着后背,那镇元剑胚直接从他背部穿进去,正在汲取他的精血。 “安静点。”柴敬元语气很是平淡,“只是保险而已,又不是现在就要你们的命。” 他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留着可能是装昏装睡的爬虫在旁边觊觎。 一直到抽的郝承卓神形枯槁,面皮干瘪如同骷髅,柴敬元又踹了他一脚,叫他胸口发出一声脆响,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你们的修为实在太低,连投喂剑胚的资格都够呛。”柴敬元冷笑二:“留你们一命,等萱儿铸剑的时候去喂妖潭。 “听懂了吗?” 他转过身来,盯着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翻身坐起的赵煦和小铭。 “是像他这样,多吃点苦,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你们知道该怎么选。” “你你不能杀我…….!”小铭整个人躲在赵煦身后,浑身发抖的盯着柴敬元,“我爹是梁秋生……你杀了我你也没好果子吃! “哦。”柴敬元眉毛扬了起来,“梁秋生……?” “对!”小铭用力点头,“你….你和柴师姐的计划我们可以不往外说……只要你能放我们走…..” 这蠢女人! 赵煦在前面听的真想死。 你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人家连梁师都杀了,现在更是怀疑我们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怎么可能因为你威胁两句就放你走? 我先前掐你是给你暗示,让你准备配合我一起发难的,你到底是怎么理解成这样子的! “有趣。”柴敬元果然露出冷笑“诚然杀了你们是很麻烦,但那是妖仙道南部右路护法依天知做的,和我告老还乡的柴敬元有什么关系?” “此间事了,世人只会知道我儿顶着妖人埋伏杀穿重围,如骄阳般崛起成为新一代魁首。” “你们的死确实会引起贲灵震怒,但妖人可是在这里把南部的力量都赔光了,他们难道就不震怒吗?” 柴敬元手持剑胚步步紧逼,口中笑着道::“届时两边又会打的不可开交,战争升级连梁秋生都可能会死,又怎么会有人继续关注这里的真相?” 原来连依天知这个身份也是要拿来抛弃的吗? 完了! 赵煦这才彻底洞悉他的打算,也彻底明白柴家父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活口下来。 心头绝望,他反倒涌现出一股搏命的悍勇,左手先是掐了下小铭加以提醒,下一刻便双手握住手中剑柄,大喝一声:“杀一—!”整个人霎时笼罩上一层虎贲血气,其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好似一头猛虎虚相,一个纵跃袭向敌人,挥舞剑刃朝下方砍去。 “锵!” 柴敬元随手一架就挡住了他,一边应付赵煦后续的搏杀一边提醒他:“我劝你回头看一看,你家小姐’在搞在搞什么。” 赵煦没忍住,偏头用余光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身形僵死停滞下来,顿了一秒才发出怒吼。 “粱婉铭!” “你干什么???” 慌张的少女此时已经跑出十几步远,正在手足并用,试图攀上高处的岩洞,闻言立马浑身一抖,噗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爬起来,她正看到赵煦震惊而又失望的脸,慌忙辩解::“这……我以为你是要给我争取时间司......” “哈哈哈哈-!”见此情景,柴敬元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梁秋生八年前在裕华山颠遭遇埋伏,死战不降,一举化相凝出紫丹,斩杀妖人无数,声威一时无两!想不到居然有这样一个废物女儿!” “比修行我比不过他,但比教女儿,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怒睁双眼,柴敬元这次将双手都拿来握持剑胚,当着赵煦的面门高高举起。 我就大发慈悲,结束你的痛苦好了! 剑刃破空,眼看就要劈中赵煦的脑门。 赵煦神色麻木,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但柴敬元却突然心生警兆,中途临时修改了剑路,剑刃随手腕翻转刺向自身左侧腋下,正和一柄乌黑木剑架在一起! 白头发? 迅速回头,依稀看到来剑是握持在一白发少女手中,柴敬元条件反射:“你是白想!?” 回答他的是白想的剑。 木剑被夹住,剑身瞬间被砍出一道豁口,白想手腕发力形成振动,以一种叫柴敬元难以理解的方式凭空错开了剑胚刃口,斜斜削向他的喉咙。 这是什么剑法? 柴敬元大惊,为求稳身形朝后暴退,却是一时间忽略了旁边还有个赵煦。 “老贼!”赵煦被身边搏杀的动静惊醒,看到白想奋身逼退柴敬元,不假思索也扑了上去:“还梁师命来来- 贱种! 柴敬元心里破口大骂。 光一个赵煦好解决,但这白想! 她使的到底是什么剑…… 从暴起偷袭到陷入缠斗,白想依然未出一言。只是不断欺身上前,木剑从各种刁钻角度刺向柴敬元周身要害。 每当柴敬元试图举剑格挡,依靠在刃口凝聚的猩红妖气将木剑砍断,那木剑总是会凭空模糊振动一下,如同一条灵活的“黑鱼’,一个恍惚就钻至眼前。 这振动不止是有视觉错乱、躲开架招的效果,有时候柴敬元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木剑却反而呆板起来,就硬顶着剑胚持续振动,连带他整条臂膀都颤抖起来,好险没有被赵煦砍中! 什么东西……到底什么东西!!! 同时应对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让柴敬元越发心烦意乱,他感觉彻底受不了了! “吼!” 再次架住两把剑,柴敬元口中发出一道兽吼。 血红色的妖气爆发,化作气浪将赵煦震开。柴敬元须发被妖气风暴吹的狂舞,衣袍崩裂肌肉隆起,身形、骨节、四肢瞬间比原先拉长了一倍!也粗壮不少! “锵!” 顺手拔出自己原本的佩剑,妖人柴敬元瞥见白想还钉在原地不肯退走,顿时双眼狰狞眯起,脚底发力踩碎了地面,双手双剑同时笼罩向她周身死角。 危险! 赵煦瞪眼,几乎不忍心看下面的画面。 然而下一秒这番不忍却变作惊诧,他就这样呆愣的看着白想……看着她非但不举剑格挡劈砍,反而收腿立正,竖起了剑? 你…….? 柴敬元也意识到情况有变,想要习惯性遵循求稳的思路暂时收手,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他妖身不到半米距离,黑暗中,少女一头白发荡开,瞬间从剑中发出一道无形波纹,直接钻进他的耳膜。 嗡-.~~~!! 不好! 振音灌耳,柴敬元眼前顿时一黑。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可是在生死搏杀! 一股巨大的恐慌凭空袭来,柴敬元下意识伸手挡在脸前,但还是感觉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进胸膛,狠狠在里面搅动了一番! 噗嗤! 同时他握持的双剑也是狠狠砍下,右手的剑胚好像也撩到了什么东西。 “砰!” 一脚踹在他胸膛上,白想抽剑拉开距离。 “呵......呵......呵......” 两边都在大口喘息,僵住姿势维持不动。 柴敬元的妖相胸口,其左侧位置被她捅出一个大洞,不断有鲜血和碎肉从里喷涌出来,落在地上积成血潭。 而白想,黑水蛇MAX’的肩膀部位也是悄然出现一道缝隙裂口, 砍断了她胸口的马甲带子, 也是有鲜血从中渗出。 赢了……? 无论是赵煦还是小铭,看到这一幕都是先震撼再狂喜。 左胸是心脏….? 这是赢了? 赵煦咧嘴正在笑呢,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妖化的柴敬元居然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前。 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转。 只看到柴敬元收剑的动作,以及一具无头尸体。 “砰!” 一剑砍掉赵煦的头,柴敬元这才缓缓转身,用已经妖化、裹挟猩红的双眼盯着白想。 “你身上有秘密 他一字一句的对白想说。 “但是没关系。” “老夫也有!” 说完,他身形暴冲至白想跟前,双剑交替变招挥舞,又继续和她展开新一轮搏杀! 果然是货真价实,偏正面搏杀类型的三劫大妖,和吕然那种‘法师’不是一个级数。 面对迎面袭来的狂风暴雨,白想也是第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刚才,依靠领悟神髓的神鸣剑,她确实可以取巧,在大多数时候避开和柴敬元正面对剑。 但那时候还有赵煦帮她分担压力 他们两个人,两把剑,打柴敬元一个人一把剑,这么大的优势,还是偷袭,尚且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势,更别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柴敬元的剑则是又多一把! “锵!” “噼啪!” 又一次被双剑逼到被迫对剑,白想将木剑护住面容,却在下一刻目睹木剑刃口被崩飞出一块,犹如飞镖刺向自己的眼睛。 “砰!” 两人再一次震开落位,白想喘息的更加剧烈。 她的左侧眉弓处破了个口子,立刻在脸上流淌出一道血痕。 柴敬元死死盯着她,一言不发,畸变的妖相身一点一点放低重心,双手斜斜举起剑刃朝这边走,就像两道牢笼栅栏笼罩过来。 这把剑快要到极限了·...... 不用看,白想都知道云纹木剑上一定是布满交错的豁口。 劲不成,光靠30%的无形扭曲笼罩在上面,并不能真正逆天改命。 自己和敌人的差距几乎比和黄迁的差距还要大------毕竟黄迁不可能被捅破左胸还行动自如,她的藏招绝杀竟不凑效! 眼下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但白想越发冷静下来。 流血…… 痛苦·...... 紧张·...... 恐惧·王...... 负面情绪犹如魇魔要入侵心相,她的意志却端坐神台巍然不动,甚至觉得它们可笑。 反正已经不会更糟糕了…… 和只能当个废物,躺在床上看别人逞勇比起来,流血……才是对我新生的恩赐 同一时间,柴敬元和白想朝着对方开始俯冲。 两边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化作残影在洞窟中相撞! 慢镜头……柴敬元左手举剑拦截白想的戳刺,右手劈向她的肩膀。 木剑和铁剑临空接触,那无形扭曲突然模糊了一下,连接到柴敬元的剑刃和手腕上,叫他身形微微一顿。 砰! 那道瘦弱的身影被瞬间弹开! “沙沙…..” 身体在半空翻转一圈,白想压低重心平稳落地,大腿位置又被切开,从战衣缝隙里渗出鲜血。 柴敬元的妖相僵在原地,本该挡住脸的左手握着剑刃停在胸前,左眼眶里赫然插着白想的木剑。 “为……什….....么….. 用仅存的右眼瞪着白想,柴敬元竭力蠕动嘴唇。 “因为《朝元化悉经》。” 白想站稳,平复着呼吸。 “我只是赌你的底牌是它。” “控制出力……心不死靠的就是移植的组织。” “现在看来,我赌中了。” “呵…” 柴敬元瞳孔剧烈收缩,还想张嘴说点什么,但眼里的光芒却在溃散。 轰! 他壮硕的妖身坍塌倒下,引得地面再次震动。 白想立刻凑到他尸身旁边,看了一眼镇元剑胚,从他左手中抢来另一把剑,再次捅进他的脑袋一阵狂搅。 至此,又一尊三劫妖人死在她的剑下,明面上的最大危机已经破除。 不...... 哪怕只局限于这个洞窟,事情也还没有结束。 顿了一下,白想转身,拎着这把沾血的铁剑,缓缓朝洞窟角落-也就是瑟瑟发抖的小铭走去。 “你…白想?” 小铭表情有些僵硬。 “这……你居然把他杀了!这可太好了……你救了我们……我回去一定会告诉爹爹……·让他收你为亲传弟子……就和柴师姐…不……应该是比柴萱那个贱人的待遇好一百倍!” 但白想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缓缓用剑锋掂起她的下巴。 “刚才为什么不一起上。” 平静的语气,落在小铭耳朵里却分外可怖。 “我是算好了三人合围才来的。” “你这一退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我……我....... 被剑锋贴在细嫩脖颈上,小铭吓的开始结巴。 她想辩解-----说分明是赵煦暗示的不完整,谁知道掐那一下是什么意思!平时不都是一切都顺着自己来吗? 但是仰头看着白想……看着这明明应该是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女孩,看着她垂落的发丝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妖异金瞳,小铭大脑顿时陷入一片空白,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 而白想也不会再给她机会说了。 “噗”一声,剑尖刺入小铭的喉咙。 再深入贯穿,朝上切开整个颅骨。 .......!??? 小铭下意识瞪眼和她对视,然后两边面孔就垮塌下来,从中裂开摔成两瓣。 暂时结束。 白想转身,随手甩掉剑上的血浆。 粱婉铭知道的太多了。 就算柴敬元不管,她不会放其活着回去。 来了来了,明天我争取早点,不好意思……给久等的同学说声抱歉! 第七十一章玉凰 处理完最后一个清醒的麻烦,白想在洞窟里快速绕行半圈,确认剩下来的几名贲灵弟子是真的处于昏死状态。 查看到徐曦的时候,她半蹙眉头。 这人看到了柴家父女,如果放任其活着回去,那九法的秘密一定会被贲灵知晓,对方也一定会连带怀疑为什么‘道空’的舍利子和剑胚会储藏在神鸣祖地。 这件事处理不好,神鸣剑道身上的遮掩就会被撕下。世人将不再认为他们是一个落魄剑道,而是从一开始就藏有九法的秘密 这甚至会牵连她自己。 神鸣白想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暑假里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变化? 那些人立马就要有借口了——化他们一定会说她搞不好也是道空转世。 届时白家的下场恐怕就要等同‘福威镖局'了,会有无数的怀疑,无数的指责,无数的腥风血雨袭向白家所有人,等待他们的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你过往是真落魄,不是在藏,谁信 除非有伟大的纲领进行指导,否则人一旦数量多起来,只会形成巨大且疯狂的蠢货集团。 还是杀了吧。 白想眯眼。 全杀了……这种事情不能冒险! 手腕将铁剑旋转一圈,正要刺向徐曦的眉心,耳边却响起一声佛号。 谁? 迅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白想皱眉在洞窟里四处扫视,却看不到任何站立的生灵。 忽的,犹如福至心灵,她目光落向柴敬元的妖相尸体,盯着他手里仅存的镇元剑胚。 这东西邪门,很可能寄存着曲道人黄叶-也就是道空转世身的残魂,所以就算杀了柴敬元,白想也丝毫不想碰它。 她确实不相信蝉妖说的部分话语,但她很确定一件事:连蝉妖都不喜甚至惧怕的东西,那一定不会是好东西。 柴萱见蝉妖前特地要将剑胚留下,光从这个举动,白想就能猜到很多事。 比如蝉妖之所以不喜欢剑胚,是因为它知道关于九劫法的传说都是假的。 它知道,道空一次次复活根本不是靠的转世。而是用的残魂夺舍,剑胚里有道空的残魂。 什么九法……什么九剑…··舍利子…. 大概率都是幌子,都是骗人的。 这些物品不过是‘魂器'罢了,只要有人相信九法的传说,主动去寻获这些物品,依附在上面的道空残魂就有可能夺舍成功-如此自然就成了所谓的‘转世’’ 这样想,为何神鸣祖地会封印有一只出不去的‘惊神蝉’? 且这只‘惊神蝉’经历两任‘合作者’都试图用隐瞒、甚至是欺骗的方式叫自己和柴萱拿到镇元剑胚? 它明明知道这些东西,但是它却不跟白想说。 白想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蝉妖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的原因,知道它被人为操控钉死的使命,就是等道空夺舍成功之后,成为他祭剑破境的补药养料。 所以它当然也有别样心思。 这个心思也不难猜——排除自己这个变数,蝉妖原本的计划是让柴萱利用蝉蜕法第二次铸剑,且这次铸剑选择的材料就是镇元剑胚。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别忘了柴萱体内已经转化了它赠予的妖潭。 它说自己无法离开这片虚境应该是真的。 那会不会,它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炼化掉道空残魂,换成自己来夺舍柴萱的身体呢。 妖出不去,那变成人呢。 这里根本不是柴家人想的机缘地…… 每每想到这些可能,白想就觉得心头发冷。 修行路竟险恶至此,看似繁华的文明下居然还藏有这些诛心之秘…… 这些思路看着繁琐,实则过完一遍,现实里也就过了不到两秒。 那镇元剑胚捏在尸体手里纹丝不动,反倒那尸体开始发生了变化。 柴敬元的妖相尸身本是很健硕很庞大的,此时却开始萎缩变小……就像先前的郝承卓一般变成皮包骷髅,精血竟是以这样一种形式被剑胚吸收。 果然是邪物。 白想越发不敢靠近了,她将神魂异能凝聚在双眼,黄瞳在黑暗中亮起金色的光芒,凭空在另一个视角里看到一随着精血被剑胚抽取过去,剑上缭绕的僧人虚境愈发凝实,终于睁眼苏醒了过来。 [你能看到我?] 僧人对上白想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后便和她展开了精神上的对话交流。 变数… 白想捂住肩上的伤口,冷眼看着僧人残魂。 柴敬元的精血,让这东西恢复了意识。 白想不说话,僧人笑笑,继续说道:[又是木英的后人,神鸣剑的传人。同时还练成了我的《朝元化悉经》,熟练度高于柴敬元,能在交战时揣测到他的心流路线,从而提前做出预判,甚至将‘‘'灌灌输给他加以扰乱…… [一切相加,说明你合该是我的传人。] 白想还是不说话,对他的赞赏无动于衷。 僧人终于蹙眉了,看向她手里捏着的铁剑,问道:[为何执凡铁而弃宝剑? “当然是怕被你吃掉了,你这秃驴!” 后方传来一道讥笑,白想侧目,瞥见柴萱快步从另一侧的隧道中走出来。 她走的很快,步伐却显得踉踉跄跄,就像是不太适应用两条腿走路似的,总是不自觉的前倾身体,又努力克制的拉伸回去。 还有她的神态也不对劲。 正常的柴萱,脸上要么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要么是融化冰川,展露出那种温婉的浅笑。 绝不会像此刻这样,笑的如此肆意狷狂。 “蝉祖?”白想试探性问了一句。 “不错!”99 ‘柴萱'点头。 “就是我!” “你居然能把这家伙的老爹干掉!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但是我也没让你失望吧?” “你看!这个小骗子的身体是我的了!” [阿弥陀佛……] 僧人残魂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蝉儿,你还是这般暴虐残忍。] [木英的后人,你可千万不要被它欺骗蛊惑,速速前来剑胚跟前,我将护持你不受妖潭侵害…… “谁蛊惑谁?” 蝉妖怒斥打断他,又看向白想,朝她伸出手张开怀抱。 “你才是不要信这个秃驴!” “快过来!” “老祖我对别人残忍不假,但我一定会保护木英的后代!” 两个诡物,分别站在两个方位逼迫白想,都试图让白想靠近它们那边。 [小施主有所不知。]僧人低头,[妖潭如果长时间不被消灭,且在过程中吞噬足够多的精血神魂,就有可能抵达传说中的‘智慧极境'。」 [抵达‘智慧极境’的妖潭将觉醒灵智,不但能继承诡道神通,相比先前更奸诈狡猾,一旦放其回归世间必将缔造腥风血雨。] “我确实会报复很多人,但这可不包括救了我的白木英!”蝉妖恶狠狠的看向僧人,“反倒是你……连痴心与你的女人都能毫不犹豫的亲手杀掉,你还好意思站在这个角度去劝别人呢?” [阿弥陀佛。] 僧人低声再念佛号。 [木英受了你的蛊惑,认为你已经洗心革面,不再害人,想要将你放归世间,我杀她也是无奈之举。] “冠冕堂皇!”蝉妖怒骂,指着僧人看白想、,“你都听到他说的了?” “这种人怎么能付诸信任?” “你要是不想变得和白木英一个下场,就赶紧到我这边来!赶快!” 两边互相揭短,都说自己才是良选。 但白想不给反应。 任凭它们如何蛊惑都无动于衷。 [小施主是深明大义的人。] 僧人蹙眉,似是终于失去耐心。 [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说着,其残魂虚影居然凭空朝着白想飘来。 他居然能离开剑胚! 还有蝉妖,见状也是恨恨咬牙,控制柴萱的肉身迈开脚步,有些踉跄的朝这边奔来。 如此,幽暗石窟中:一道残魂幽灵,再加一个空有人相的妖物都在靠近,犹如神鬼传说在现实中显灵,常人怕是会吓破胆, 更不要说白想此时还有伤在身,战力状态都大不如前。 面对威胁,白想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 她扯掉马甲前面的口袋,从里面倒出一把药片,一股脑都塞进嘴里。 第二。 她半蹲下来,手掌附着一层无形扭曲,硬生生钻破脚下属于敖临的尸体,从溃散的血肉中抽出一把白玉短剑。 第七十二章化悉 玉凰剑! 白想吞药的时候,两个诡物都没什么表情。 但当她拿到白玉短剑,这两个东西却都面色一变,猛地加速朝她扑来! 果然。 看到这一幕,白想就知道她又赌对了。 诚然这两个诡物如此狡猾防不胜防,但奸诈恶毒如柴家父女,要说他们不曾以己度人,她肯定不信。 或许料不到僧人残魂,但蝉妖可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柴敬元和柴萱不可能对其托付全部的信任! 他们一定有对抗蝉妖的后手!而且这个后手有不小的可能是能够防护神魂意志,阻挡对方夺舍肉身的! 那就只能是它! 玉凰剑! 白玉短剑握在手中,白想立马感觉有一股温润的暖流从掌心传导进自己的心脉。 半次呼吸都不到,暖流就顺着周天大循环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流过的地方看起来都附着了一层白玉光泽,那些破损伤口也都开始飞速愈合。 果然不愧是‘疗伤至宝’,这个效率比她想的还要厉害几分! 第一次呼吸,玉凰剑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 但她每呼吸一次,这股力量就会在原来基础上成倍叠加,到第四次呼吸时已经如同大江大河,狂暴轰入她的身体! 受到到玉凰剑的滋养,心流规模也开始暴涨。 白想双眼死死盯着两个冲来的诡物,强行用神魂异能控制肠胃消化掉药片,继续----强行控制身体开始吸收药力 这是只有她才能做出的操作! 只存在于理论中,而且势必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 正常情况下白想绝对不敢,但玉凰剑在手,想着破损的伤势也能随时修复,再加上有强敌威胁,她当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三成-. 三成二· 化悉进度依然受到耐药性限制,但就是被她用量硬堆! 用伤害心脉甚至全身器官:再用玉凰剑修补回来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强推进度! [阿弥陀佛…… 僧人残魂最先逼近,他悠然再次念了声佛号,整个身体犹如一张透明袈裟,呼的凑近白想将她一裹,竟是如同背后灵依附了上去! 但不完全是。 仔细看,在残魂虚影和白想身体间还有一道白光屏障,乃是从玉凰剑中逸散出来的柔光形成,就像一件贴身的纱衣笼罩住白想,保护她不受任何神魂侵害。 下一刻,蝉妖也控制柴萱肉身扑向白想。 “快丢掉剑!”她一把抓住白想右手握持的铁剑,口中急喊:“玉凰剑确实能温养肉身和神魂,但是以生命力为代价的!” “是吗……”白想强忍着体内交错的痛苦,嘴角冷笑,“你是害怕我榨干自己的生命力,影响你占据我以后的未来发展?” “你-蝉妖瞳孔微微收缩,然后迅速摆出一副苦笑。 “我可是好心要救你!” “不错!我承认这个过程需要暂时占据你的身体!但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你被秃驴夺舍!” “你是白木英的后人!白木英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杀光全天下人也不会害你!” “我不信。”白想一字一句的看着她道。 蝉妖先是愕然,然后不受控制的扭曲了表情。 真是难缠的小东西…… 要不是看在你身体天赋如此杰出,无比适合我道统的份上,我又岂会留你活到现在! 正要发力,强行扭断白想的四肢,蝉妖脸色又是一变。 什么东西…… 玉凰剑的光怎么灭了? 笼罩在白想周身的柔和白光逐渐黯淡,僧人残魂见状精神一振,口中低声念诵佛经,残魂如同烟雾一般突破柔光缠绕住白想,已经在朝她七窍里钻。 不能让道空秃驴抢先! 这么完美的肉体,让他得到了那还得了! 蝉妖见状顿时急了,控制柴萱张开嘴,从中射出一道金光,也是直接冲破柔光防御,径直没入白想眉心。 两道精神意志同时降临白想的内景,盯着她的心相露出觊觎之色,却又对对方的存在感到无比忌惮。 “阿弥陀佛。” 僧人在内景中凝聚形体,向着金光欠身行礼。 “前世恩怨,前世散。” “小蝉儿,若你愿意助我成道,我可以立誓,此后必定还你自由。” “我吥!”金光也凝聚成蝉妖的轮廓,“老祖我可不会上第二次当!” “那就是要做过一场了?” “这里可没有那破剑助你!来呀?怕你不成?” 两边气氛紧张,正要开战,却同时身形颤动了一下,扭头再一次瞥向白想的心相。 散发白光的心相种子,不知何时已经显化成白想的模样,就连紧身战衣都完好无损的变化出来,只不过外观变成了白色。 “不可能!” 僧人终于表情失控。 “你连剑都没铸,怎么可能养出‘神胎’?” 蝉妖虽然没有表情,但从翅膀颤动的频率来看,也是受到剧烈冲击。 “你们不会以为玉凰剑的罩子是在保护我吧……” 意志降临在内景地,白想依托神魂异能冷冷看着这两个客人。 这一招单独对一个用,另一个瞅见厉害就不会来了。 她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让敌人同时进来而已。 意识到不妙,僧人和蝉妖转身化作两道神光,欲要从这里逃遁出去。 但来不及了。 随着白想心神一动,玉凰剑的柔光混杂她的强大心流,犹如狂涛海啸从无数心脉豁口灌注进来,只是第一道浪头就把两道神光卷入潮汐。 “啊……! “不…!” 神光只来及发出一道惨叫,不等尾音拉完就戛然而止,直接汇入心流之中,化作一股庞大纯净的神魂能量灌输到纯白色的‘白想'体内。 顿时! 她化的进度开始暴涨! 从堪堪六成六左右跳到九成七八,即将彻底蜕变完全! 外界,阴暗洞窟中,白想的身体猛地释放出一道无形波纹。 什么昏迷的柴萱……地上的残骸……碎石,所有的障碍、杂物……甚至玉凰剑!都被波纹横扫推开。 甚至这股无形的能量还凝而不散,硬生生将她衬托的端坐在虚空,漂浮了起来 白想肉身本是失去了意识,但却自然双腿盘起作跏趺坐,两眼紧闭,一头白发轻轻飘拂。 不远处,柴敬元的残骸,插在它眼眶里的残破木剑,以及握在其手中的镇元剑胚就像受到指引一般漂浮起来,一前一后掠至白想身前,环绕着她开始旋转。 忽的。 包裹自想的无形扭曲消失不见, 发丝垂落,异象消失,两把剑哐哐摔在地上。 但她的身体却没掉下来,而是依然悬浮在半空。 就像是有另一种力量----另一种比无形扭曲更高级,彻底质变了的力量在托举着她。 至此。 功成。 睁开双眼,白想凭空伸腿踏足地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手扫出一道无形悉剑,钻入柴萱的脑袋将其打爆。 “原来这就是悉……”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细心品味。 比无形扭曲凝练太多,也锋利太多。 通过人类独有的天赋----心相、心脉、心流而蜕变化出的全新能量,其强度也是和心相挂钩。 可以说精神意志越是强大,悉的斩击就越是不可阻挡。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木剑和剑胚,口中低语:“共通点……是都吃过我的血吗。” 想起来,虽然已经被自己吃掉了神魂,但‘惊神蝉’的千年卵鞘,可还在前面留存着呢··..... 抬手让悉劲勾起木剑,白想一把拿捏住剑柄,轻轻抚摸残破的剑身。 “辛苦了。” 难得,她脸上泛起温柔的表情。 “别急。” “马上让你改头换面。、 第七十三章深谋 日子一晃,已是三天之后。 幽暗石窟中,白想一人端坐虚空,面前摆放着锻台、锻炉和全套工具,炉中存有“镇元'剑胚,正在高温炉灶里熊熊燃烧。 这些工具器物都是现成,她估计要么是柴家父女带进来的,要么是在这里发现后手动翻新,总之不外乎是为柴萱考虑准备,结果现在全都便宜了自己。 “《惊神蝉》图卷里记载的铸剑之法,是要等剑胚煅烧软化后才能开始下一步行动。” 睁眼盯着炉中长条,白想不禁微微蹙眉。 这“镇元’剑胚到底是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居然炙烤了三天还不到火候?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从今早开始总算有了被炼化的趋势,如果这份进度可以保持下去,今天应该可以完成铸剑。 烧剑胚是满工粗活,最起码对这块剑胚如此。白想在炉边照看了一番便不再死等,结束修持落到地上,顺势朝头顶看了一眼。 这座洞窟就是之前柴萱往里进去的那个,其内部空间比外面经历搏杀的洞窟还要大些。不但摆放有铸剑器物、锻造工具,角落还有一幽深水潭,经过检测乃是活水。 至于头顶,情况就有点骇人听闻了。上方吊顶处依稀能看到几个白色光点,像是通往地表的气孔,将炉灶升起的烟雾都吸纳过去。光点几丈外则是开裂外突,暴露出一只整体呈椭圆形,有着不规则坚硬角质层外壳的奇异生物惊神蝉。 光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超过五米长宽,真实体积应该至少是四五十米那个级别,难怪能在体内生成那佛殿腔室。 卵鞘角质层原本增生有无数细长根须,盘根错节的扎入岩层,犹如树根一般从整个虚境里汲取营养。但现在这些根须已经枯死了大半,其中一条最粗壮的、生机保存最完整的是被白想拉拽下来,切了一个小口吊在铸剑的锻炉上方,让其每时每刻都会滴洒鲜红妖血到炉火里。 每当妖血落入火中,火焰都会瞬间“扑腾”往外蹿升一截,整体色泽趋近猩红,发出一阵嗤嗤白烟。 白想又瞥向尚且幸存的另三条根须,看到它们是贴着墙壁的边缘蔓延出一截才开始垂落,每一条根须下方都吊着一个厚厚的,呈棕黑色的硬壳虫茧。 那里面是人。 黄迁、曹川。 哦,还有那徐曦。 就这三人被包在里面,其脊椎骨被更细小的根须扎入进去,给他们提供精血养分,吊着他们的性命保他们不死。 说起来,这三人也是福大命大。 蝉妖开头就不怀好意,给白想的承诺也当不得真。其表面上答应暂时不会伤害赤龙军兵卒,但暗地里已经将他们从卵鞘内部排解出来,吊在下面做成了‘血包’。 白想在洞窟里搏杀蜕变,这些人就吊在这慢慢被卵鞘吸收养分。 等白想终于解决掉威胁,能够踏足这里掌控全局的时候,大部分兵卒已经被吸的只剩下残骸,有些就连骨头渣淬都没剩多少,拿手一捏就如面糕般破碎。 也就黄迁还有曹川二人,纵使被妖气侵袭入体陷入昏睡,两人的佩剑也在自发运转。 曹川的佩剑‘沉渊’,即使在虫茧里也自发释放出黑气水流,尽量切割掉那些扎入曹川大穴的根须。 黄迁的佩剑‘黑鬃’更不得了,直接用妖气化出一道道黑色鬃毛一样的组织,在虫茧里把黄迁包了起来。 若非这两人脖颈后面开头就被扎着根须,怕是早就醒了过来,靠自己就能挣脱束缚。 至于徐曦,那就纯粹是运气好。 白想本是要杀她的,因为她至少偷听到了‘道空转世’、、‘舍利和剑胚'这样的秘密,为了防止外人得知消息后把‘九劫法’和神鸣道场联系起来,这种活口决不能留。 她知道九劫法坑人又怎么样? 没用。 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但一方面,那一剑将要贯穿她眉心的时候被打断了。另一面,白想又在后面的石窟洞穴里发现了密室,里面很明显有人类生存活动的痕迹,还给她找到了不少用特殊纸张撰写的古籍。 在翻阅过古籍内容后,白想认定,这里曾经是白家祖先白木英潜心修炼的地方。 因为其中有不少是以日记、周记的形式记录下来,既可以确定虚境曾属于白木英,又可以查证白木英对曲道人黄叶的复杂感情。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白木英的绝笔血书。 [毁我道心……窃我根法……叛我弃我者……妖人黄叶!] 白想原本是要把徐曦等贲灵弟子全杀了灭口的,看到这血书便改了主意。 因为就算她真这么干了,回头她带着黄迁还有曹川出去,面对外界盘问也不好解释。 她无法向外界隐瞒这里是神鸣祖地的事,否则她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她没事,只有她一个人获得机缘,修为大进。 机缘的缘由必定要有,这个关系只能从‘神鸣祖地'的说法上找补。 届时,她将作为‘唯一获利者’站在最前台。无论是损失南部几乎全部力量的妖仙道还是同样损失惨重的贲灵剑道,都会把目光锁死在她身上。 这种情况下,力量对比太悬殊。 完全不给别人想象的空间,一点痕迹都不留,想着没证据治不了罪,这种做法是没意义的。 贲灵剑道派出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最重要的是还折了梁文伯这位骨干,粱婉铭这个亲族子弟,还有柴萱这个不曝光出去就依然是未来希望的超新星 他们会不会发狂? 九大级别的势力,会不会宁愿顶着方孝淳的压力也要过来抓她,严刑逼供? 白想确实可以坦白柴家父女的谋划来转移这些人的仇恨,这没错。 但只要她坦白这个,就一定会把柴家人做客神鸣道场的轨迹也暴露出来! 那些人顺藤摸瓜,就要去查为什么柴敬元在代州却能找到齐州的机缘,要去查他的履历和根脚,甚至要查到黄裕先头上,很可能牵连出道空和尚! 杀也要暴露,不杀也要暴露。 那她何必赶尽杀绝? 白想看的很清楚。 我一个人的证词不足信的话,那就再留--个活口。 比如徐曦这样的人,从性格就能看出她在贲灵剑道内人缘不会差。 索性放她活下来,借她之口揭露柴家父女。 不但转移仇恨过去,叫这两人身败名裂。还能顺势借这些古籍……借白木英的血书把自己以及整个白家都包装成‘受害者’。 反正……通过吞噬掉蝉妖神魂以及道空残魂,她稍微继承到一些模糊记忆。 其中道空残魂的部分,囊括了附着在剑胚上被柴萱驱使、坑杀梁文伯的一系列过程。 白想由此可以确定,就算从那时候起徐曦就醒了,她听到的秘密也不算深。 她只知道‘道空转世’和‘九劫法’,但却不知道这‘九劫法’是是怎样的法。 正好柴敬元练成了《朝元化悉经》。 虽然是练歪了,走的是人体改造、器官增生的路子,但足够塑造一个‘化法’的名目出来。 就用这个名目去混淆外界视线。 如此,就不会再有多少目光去探究神鸣剑道,探究深藏在其中的‘蝉蜕法’了。 所以白想才把徐曦拖进来,让那卵鞘凭本能也把她包裹进去,维持她昏睡的同时又用自身精血给她滋补,让她三天不进食水也能活命。 其他贲灵弟子她就没动。 郝承卓? 不认识。 你们是被吸干精血才死的。 这笔账,该找两个姓柴的算。 第七十四章宏愿 又在炉灶边照看了一会, 白想起来, 找到晒干的‘黑水蛇MAX’战斗服, 从腰包里取了一些压缩饼干。 这衣服早在两天前就脱下来了,没有战斗需求穿它久了真是受罪。 捂汗特别快,闷在里面不好散,还容易起包。 如果不是她早早脱下来清洗过一番,连带她也潜入水潭里清洗了身体和头发,这几天‘野人’这几天‘野人’日子过下来,她身上肯定馊的发臭。 现在她也不是光着身子,而是穿着用巨大叶片编制成的短衫短裤。 遮体够用,而且胜在清凉方便。 就着潭水吃完饼干,白想又拿起一卷古籍开始细细研读。 这些卷宗里还记载了?‘‘惊神蝉'和白木英的亲密关系,不出意外的话,这部分内容,她走之前是肯定要毁掉的。 怎么能破坏白木英‘完美受害者’的形象? 所以得抓紧时间多看看,也许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白想之所以对这本古籍感兴趣,主要是因为白木英不光在里面记述了和‘惊神蝉’的日常相处,还记述了她个人对妖潭这种神秘存在的一些见解。 [妖潭乃天地怪谲之根,非妖兽,更非妖人,而是这二者的最终源头,乃先有妖潭而复有妖兽……] 简单解释,就是妖潭、妖兽、妖人这三个不同的概念,乃是妖潭最先在世间出现,后面二者都是受到妖气影响才能存在成形。 妖兽,指的是山川草木之精被妖气妖力侵染改变,形成的一种独特生命。 妖人则还要低等,是人族模仿妖族,想要抛弃人身修成妖相,通常这么做的人族修士都是希望凭此消除掉原身的隐患。 比如一些先天畸形的缺陷,而其中最多的愿望就是‘长生’。 人族修士,就算修炼到巅峰之境,也很少有活到200岁的。相比之下妖族却有一些独特品种,可以五百年、上千年的存活下去。 这些独特品种的妖兽,因为过于长生,经常可以横跨时代目睹风云变幻,自也少不了在民间留下各种神怪传说。 其中就有很多被古代百姓供为‘仙兽’、‘“妖仙’。还由此诞生了不少‘妖兽讨口封’、‘‘人族书生和妖鬼女子’的畸恋故事,在社会各层都很有市场。 “古代原来是‘妖治世’么。” 通过翻阅此书,白想更是得知了大虞立国之前的些许朦胧历史。 妖兽的历史远比虞朝建立还要悠久,早在虞朝的开国太祖,也就是圣皇‘古’证道之前,这些妖兽就已经统治大地有万年之久。 那个时候也有人族,只不过是以部落的形式,依托妖兽分散存在。 每一个部落都会崇拜一尊妖兽,那个时候是根本没有‘妖’这个字的。他们视妖兽图腾为‘‘仙神’,7认为‘仙神'’上面还有百‘‘仙庭’‘仙国’存存在,凡间则一定要遵守‘仙庭’的规则,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什么巫术、血祭也就是从这个时期传下来的,那时的人族确实弱小,完全不能和掌握妖力神通的妖兽相比。 若非圣皇‘古’走出了一条新路,从妖潭这种比妖兽还要古老神秘的怪谲中缔造出剑道体系的雏形,恐怕现如今依然是‘妖治世’存续,根本轮不到凡人问鼎天下。 纵如此,人族的寿命问题也无法解决。 圣皇‘古’享年93岁,他的儿子没有一个比他长命的,短则三十,长则六十,也都是在‘正常年龄’便老去、身死。 所以不能怪古代有那么多人都想再开新路,实在是科技还没有发展起来,想要抗衡具备悠久寿命的妖兽,依然艰难。 剑道天赋惊才绝艳? 那妖兽大可以找深山老林,大江大河往里面一躲。 就硬躲他个七八十年,等到你老了,不行了,再出来肆虐。 所以单个人族惊才绝艳是不够的。 要许多人,许多代人,许多其他部族、国家、姓氏的人都不断出这样的天才,共同在岁月中编织出一张大网,才能确保每当有大妖现身乱世,也总会被人杰挥剑镇杀。 白木英就是在这样的思潮影响下成长起来的。 不错,神鸣剑里的蝉蜕法确实是受到道空启发,这一点她也写明承认了。 但神鸣剑开头的思想,那‘不求见冬日,只求惊夏阳'的呐喊,正是针对当时环境的写照,是白木英自己的感想。 夏蝉之于人,人之于妖兽。 个中道理是一样的。 她早就预见到自己死去的那天,创出神鸣剑道,就是希望凭借这股精神激励亲族,让他们无需妄自菲薄,也是在提醒他们纵使无法像妖一般长生,也可以拼搏发出自己的光’。 白想看到这有些动容。 不过不等她感慨呢,那边就传来嗤嗤嗤一阵轻响,乃是锻炉在往外狂喷热气。 时机到了? 立马丢下书,白想飞奔至锻炉前,果然看到剑胚已经在猩红妖火煅烧下变得通红。 拿起工具取出剑胚,用锤子试着敲打了一下。 果然。 能塑形了。 松了口气,白想先是将剑胚锻打成空心,立刻又从旁边取来残破木剑,拿过上面的卵鞘根茎,一把将其从中扯断。 噗嗤! 霎时间,一股股卵鞘精血喷涌而出,将木剑和手都淋的通透。 木剑纤维吸收了妖血,色泽越发幽暗深沉。 自想将木剑塞进空心烙铁里,封住两头,开始锻打, 锻打一会,再把剑胚丢到炉灶里煅烧一会。 煅烧出来再淋洒妖血,挪到台子上继续锻打。 如此重复了十几个循环,木剑纤维彻底破碎,连带里面已经异化掉的心脉组织和白想精血都融入烙铁,彻底和它不分彼此。 那么就剩最后一步了 白想用手背抹了把汗 不需要保留了,她挥手扯过大量根须,把它们统统切开,疯狂给烙铁淋洒妖血。 妖血接触剑胚会被蒸发掉一些,大量烟雾混着猩红火焰升腾起来,隐约能看到有部分精血在被剑胚吸收。 “千年的老妖……按理可不止千年的道行。” 白想抬头看向卵鞘。 “没有神魂,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完整的‘妖潭’?” 但无所谓。 她不过是弄把趁手的兵器,是不是正儿八经走‘铸剑'日的路子,她其实已经不在乎了。 正要继续,白想却忽的感觉有求救声。 “不…...” “白想…求求你不要……” 什么动静? 白想手上动作不停,再次抬头盯着卵鞘。 声音越来越大,仔细听,似乎是从根须断口里传出来的。 把神魂异能集中在眼部,白想瞥见一道半透明的女子虚影挂在上面。 “柴萱?” 先是一怔,白想随后翘起嘴角。 “哦,那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白想!你听我说!”柴萱残魂语速飞快:“我本来要被它吃掉……被它寄存在卵鞘的一角……现在我等于和这东西同生共死,你取一点精血就够了,没有必要全放干净!” 白想不说话,她赶紧又道:“我知道抢白家机缘是我不对,但你不也拿到全部好处了吗?” “我死了……变成这样,我爹爹怕是也被你所杀。 “你还干掉了蝉祖,得到镇元剑胚,可以直接在这里冲击铸剑!” “你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了!所以放过我!留我生路!” “我柴萱敢拿残魂起誓,只要你放过我,再为我找一具肉身,我愿永生永世奉你为主!你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肉身?”白想皱眉,“你直接说你想要谁。” “徐曦!”柴萱瞪眼,精神一振。 “我算好了……我和她年龄相仿,正好她又被吸过精血,神魂孱弱,说不定我可以成功!” “只是‘说不定’吗?”白想质问,“你从哪得的夺舍秘法,这不是你该懂的东西!” “自然是……我自己在别处得的奇遇……”柴萱目光有些闪烁,然后又催促她,“你觉得如何?”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 “我也会帮你作证……你吃不到亏的-----啊!????” 话音未落,柴萱残魂就发出惨叫,却是被白想拿烧红的剑胚刺在身上,魂体被烫出一个窟窿。 “什么东西!”柴萱尖叫,“居然可以伤到神魂……!?” “啊!!!”再一道尖叫。 “我没兴趣和废物交易。 白想收回剑上的惡劲,一双黄瞳里满是冷漠。 还想奉我为主? 不好意思 你不配。 “啊!!!” “哦!!!!” “啊啊啊!!!!!” 她就故意不一口气弄死柴萱,分十几次用剑胚附着悉劲烫她。 柴萱一开始还辩解哀求,中间绝望了破口大骂,到最后又发出哭腔,只求白想给她个痛快。 直到这一步,白想才觉得没了意思,剑胚上面悉煞暴涨,将柴萱最后的残魂卷入进去,瞬间绞的渣都不剩。 她就像是做了件小事,也没停顿,继续锻打剑胚轮廓。 直到成型,夹到旁边的水潭淬火。 淬火完成后再用分出的材料锻打出剑格护手和圆柱握把,插好栓钉固定防滑。 这里不用等剑柄进一步加工,直接握住切开手腕,任凭鲜血顺流而下。 “嗤嗤嗤……!” 剑刃散发出袅袅白烟。 自想以精血和劲包裹住剑身,几次呼吸就完成了打磨 如此,一把三尺长,总体相貌和云纹木剑一般无二,也是汉剑型制的全新剑器终于诞生。 和镇元剑胚比,剑刃上的铭文不见了。 剑胚显得有些太宽太长,新剑锻打后缩小了一圈,大小长度都正合适。 再于剑柄裹上皮革,握持上去,那种丝滑、完美、圆润的感觉直接从手心传导上来,终于让白想感到满意。 试了试,这把剑果然继承了木剑‘传统’,悉劲可以直接灌输进去,内部有细小的心脉组织留存下来,正在增生。 白想拿剑临空挥舞,一道道无形悉刃切开黑暗切开空气,不断发出低沉呜咽。 该取名字了。 正要收剑,她突然意识到还有这么个环节。 取什么好呢。 本来不确定,但她却瞥见远处被她丢下的古籍。 哦…… 这么说,这千万年的夙愿,说到头来依然是长生…… “非想天’。”① 她突然开口,金瞳落于剑刃之上 “我很期待。 “与你共度八万大劫。”② ①非想天:即‘非想非非想天’。佛教语。为28天之一,即三界中无色界第四天。也是三界最高天,寿命长达八万大劫。 ②八万大劫:人的寿命从八万四千岁开始,每一百年减一岁。减到十岁再每一百年增一岁,增至八万四千岁。如此一增一减,为一小劫。 二十个小劫合算为一中劫,八十个中劫合算为一大劫。一大劫约268.768亿年。 八万大劫,就是八万个268.768亿年。 参考资料: “又此世间,二十中劫坏,二十中劫坏已空,二十中劫成,二十中劫成已住。”《瑜伽师地论》 “经二十中劫世间‘成’,二十中劫成已‘住’,此合名成劫。经二十中劫世间‘坏’,,二十中劫坏已‘空’,此合名坏劫。总八十中劫合名“大劫”《俱舍论记》 第七十五章归去(二合一) 耳边传来窸宰声,黄迁下意识睁眼惊醒,,一个翻身坐起来,右手习惯性去摸腰间。 没有摸到。 再摸肩后,感觉也是空空如也。 下意识瞥向身边草丛,他一把抄起宽刃战剑,盯着剑格上铭刻的‘黑鬃’二字眯了眯眼,心思这才安定下来,反思起自己醒来后的一系列操作。 落入险境,昏迷乍醒,通常来说直接暴起是大忌中的大忌。就应该先继续伪装,确认情况,摸清环境因素,身体状态后再作决定。 我的表现怎么如此鲁莽…… 黄迁心里直摇头,感觉他的思考能力都有些凝滞,身体状态大不如前。 噼啪! 火焰灼烧木柴的动静。 抬起头,黄迁看到一簇巨大的篝火,篝火上插着一根巨木树枝,上面是一只穿好的蝉妖,甲壳被烤的油光发亮。 白想一个人坐在篝火对面,在黄迁九点钟和三点钟方向还另外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是曹川。 “都尉醒了。 白想一头白发都扎成马尾,已经换回紧身战衣,胸前等部位也都穿戴好马甲护甲,她一边转动巨木树枝一边看向黄迁,口中说道:“都尉身边有水囊,可以先喝两口缓缓。 黄迁果然摸到了水囊,看一眼白想,他也不跟她做什么客气,咕嘟咕嘟就喝了小半。 “......告诉我情况。”喝完后他盯着白想,脸上表情十分严肃,“其他人呢?梁文伯呢?” “死了。”白想盯着跳跃的火焰,“都死了。” 不做耽搁,把编排好的剧情跟黄迁详细描述了一遍,果然听得后者大为震惊。 什么?你说这地方是你们白家的养妖地?里面还隐藏了一个千年妖潭,想在背后算计我们? 什么?那柴萱居然有如此阴谋?妖仙道在南部的右路护法‘依天知’竟然是她爹柴敬元的化身? 什么?这柴家父女居然还大摇大摆去神鸣道场拜访过,为的就是探寻传说中的‘九劫法’,甚至真的存在‘镇元’剑胚? 拿着白想递过来的,据说是从柴敬元身上搜到的《朝元化悉经》,黄迁只感觉大脑受到太多冲击,短时间内竟一片空白。 震惊过后,黄迁忍不住问白想:“既如此,你又是如何·......” 他实在好奇。 如果白想所说是真,那在自己等人陷入卵鞘底部后,她等于是要一个人面对诸多威胁。 首先,是本身就是三劫妖人,疑似还修炼了‘九劫法之化悉法’的柴敬元。还有他统御的那些妖仙道众。 其次,是尽管还不到凝相境,但吸收有三百年份妖潭,修为战力要超出一般观想境神合境的柴萱。 然后还有最可怕的千年妖潭,那可是疑似‘智慧极境'的老怪物! 白想一个人面对诸多威胁,居然能把他们这三人安稳带出来? 他顺势看了看四周环境,从空气流通的感觉来判断,这里已不再是地底了。 结果问出这些疑惑之后,他反倒发现,白想看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并不是这样。”白想语气顿了顿,“我是把他们都杀了。” 她说的轻松,黄迁却手一抖,把水囊给掉在地上。 “此事复杂。”白想补充解释,“都尉还记得那铜蝉么?如我所料不错,那是吸引虫潮的一种手段……妖仙道诸多人手我一个都没碰见,有极大可能已经被柴敬元利用此手给清理掉了。” “而且,我并不是毫无进步。” 她从身后拔出‘非想天’,出鞘瞬间炸泄出一道雪白寒光,直晃的黄迁眯起眼睛,心中惊叹真是好剑 “我已铸剑。”白想握剑竖在身前,手指在剑刃上轻弹一下,发出颤音的同时,亦用劲凝聚出一只若隐若现的蝉妖虚影。 不是虫潮里那种没翅膀的滚地蝉,而是《惊神蝉》图卷里刻录的成虫蝉。 身坚如铠,蝉翼透明,消散后将所有意象都依附到剑刃之上,仿佛剑鸣即蝉鸣,一声出而夜色惊。 这一招厉害! 黄迁终于反应过来::“所以当时你和我一起……遭遇虫潮的时候,你那个时候是在悟道?” 白想点头,黄迁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见鬼的天赋? 虽说这是你们家的养妖地,藏有传承也是应当,但只通过蝉鸣意象就能悟道……那些地方志里记载的人仙也不过如此。 你是武曲星下凡?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此事还要叫都尉知晓。”白想沉默一下,“地底有全套锻造工具,想来是柴敬元为柴萱所备。他们用‘剑胚’抽干了包括梁师在内多人的精血,却在最后铸剑关头被蝉妖打断,不知为何开始了内证。 “那柴萱吸收的妖潭应该有问题。”黄迁稍微一想就推出‘答案’ 三百年的妖潭,此事轰动,他也有耳闻。但正常来说17岁的身体是容纳不了此等道行的,一定是那‘蝉祖'相助,但暗地里不怀好心。 “我趁机和两名苏醒过来的剑院弟子刺杀了柴敬元。”白想又道,“那时我还没有铸剑,本该不是他的对手,他先后杀死那两人,却在最后关头僵硬了一下,被我一剑刺入眼眶。” “僵硬?”黄迁眼中大放精光。 我知道了! 是夺舍! 那柴敬元和你们厮杀时还在同时抗衡蝉妖的神魂控制! 哈!难怪他会战力大减! “然后呢?”自觉推导出‘真相’,黄迁对接下来的发展格外感兴趣,“你是不是趁机又杀了柴萱?” “我本欲如此,可柴萱的颅脑却自己炸了。”白想摇头,却是否认了他的猜测。 合理。 黄迁心里直点头。 定是那蝉妖夺舍柴敬元失败,又急不可耐的去附身柴萱。 但柴萱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根本承受不了它千年的神魂,可不得把颅脑炸开? 合理。 太合理了。 “之后我见蝉妖没了动静,炉中剑胚却将铸成,便冒险决定-施展传承中的铸剑之法,在洞窟中冲击破境。” 白想语气异常平稳。 这也是早就想好的理由。 以她外在的表现,都能袭杀三劫妖人了,一般人肯定想不到她那时候的养神进度才堪堪三成,必然以为她是趋近圆满。 当前修为趋近圆满,又落入险境,为寻求生机利用“镇元’剑胚冲击破境,这也是合该的举动,到哪里说都是她占着理。 “你成功了。” 黄迁都看到她的剑了,自然能从结果推过程,笃定分析。 “那蝉妖阴谋被你打断,神魂重创!你趁机夺取柴萱机缘铸剑成功,将它的残魂纳入剑体!” 白想点点头,收剑回鞘,将整把剑从背上摘下,双手托举递向黄迁。 “此剑虽已归我,但……我知‘镇元'剑胚关系重大。” 她语气依然平淡如水,隐隐透出一分骄傲。 “我愿向都尉献上此剑,还请收下。” “不可!” “你胡闹!!!” 两道怒斥同时响起,一道自是黄迁发出的,另一道却来自爬起来的曹川他居然装睡! “白想,我知你不光是担忧这个,还忌惮此剑曾吸纳诸人精血。” 顾不上解释了,曹川语速急促对白想道。 “但这是你拼命得来的机缘!” “没铸成也就罢了,但现已如此,这把剑即是你的道基!” “你知道没了它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不错。”黄迁也是轻抚下巴,),“我和曹从事都是因为你铸成此剑才能得救,若非你拼搏,我等怕是都生还不了……我是无颜拿这把剑!” 白想皱眉,欲言又止 “你放心!”曹川见她还有顾虑,拍拍胸口给她保证,“此事我会如实禀告方大人,定能在事后保你无忧。” “我也能作证。” 同一时间,篝火后又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却是徐曦也醒了,她和曹川都是被那道剑鸣惊醒,谨慎的她也没有妄动,就躺在那里偷听了不少。 “曦可以作证,想女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字一句欺瞒错漏。” 她挣扎坐起,看向白想的眼中只有浓浓感激。 “虽是堂堂‘镇元'剑胚,所纳妖潭却不完整,想女为伐妖救人吃此大亏,又有谁敢指责此剑不正?” “想女放心。”她信誓旦旦道,“曦定会将真相禀告师父,想来师父也不会怪你,还要谢你为梁师和诸位弟子报仇!” 此三人多加劝说,白想这才把剑收了回去。 “别说那么多了!” 黄迁撕下一块蝉蛹甲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虫肉。 “遇难得救!将死还生!白想!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l” 他没有提‘人情’二字,却是认定欠的情分太大太大,提了人情反倒显得急不可耐要撇清关系。 “此事难杂,好在结果是正的!” 曹川也是撕下一块虫肉,边吃边笑。 “白想,你别急。”他点点斜对面的白发少女,“这块地呢,我和黄都尉都会帮你看着,只要确定是你们家的,那就谁都抢不走!必定是你的!” 大难不死,他这性格也难免要真情流露一番。 白想趁机托出在地底石窟中还发现了诸多古籍手稿,皆是用特殊纸张承载,历经千年仍有保存。 黄迁是急性子,睡这么久他身子骨发痒,当即拉着曹川下去查看,果不其然找到了那些古籍文献,还‘机缘巧合’翻找到了白木英留下的那份血书。 那就当真是真的了。 看过血书,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恩情是一回事,事实如何是另一回事。 纵使非常看好白想的发展,他们也不敢保证白想不会欺骗他们,对战斗过程,神鸣祖地的说法还留有顾虑。 必须如此,因为关系到妖国传闻,这里的后续处理都是要归纳整理后承上玉京的。 真有欺瞒,天家震怒追究下来,不光当事人要人头落地,他们这些主责也跑不掉。 “前面我看了,战斗痕迹确实如她所说,基本上是分毫不差… 曹川语气低沉的道。 “不错。”黄迁点头,““真要说有不符之处,那就是有人并未参与战斗。” 发力之下是要在岩窟地面上留下痕迹的,两人都是个中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战斗爆发后粱婉铭压根没往前冲,而是主动奔逃远离了战场。 白想势必看的清楚,但她却隐瞒了这点,只求给死者保全名声。 “贪生怕死之徒!”黄迁怒哼。 “我却不怕那梁秋生!此事我来撰写!定要揭露这种小人!” 两人商议着,皆是感慨白想有武有德,赤龙道居然有幸冒出这样的天才,宣传开必将引起天下震动。 “此事需慎重。” 曹川想了想,开始摇头。 “她尚未铸剑就能杀吕然,只要补全妖潭其后发展不可限量,不能让她扬名太早。” “你是怕妖仙道盯上她。”黄迁领悟。 “不止。”曹川语气有些森然,“还有那些科技派。” “天家八月才接见的外国使团,一-群公辅为此都吵翻了天,她要是出身名门倒还好,但区区一个神鸣剑道……难保他们不使那些下作手段。” 黄迁眯眼:“嗯,确实如此……” 最终他们敲定方案:实情只向方孝淳汇报,对外就发那种公式化通告,尽量掩盖此中细节。 出来后,四人又吃了点食水补充,随后便趁着夜色赶赴洞口。 他们先是寻回了铜蝉,然后让白想用《惊神蝉》中记载的手法找到机关,顿时又看到那条通路在眼前浮现。 临走前,白想持剑,忍不住回头朝林中看了一眼。 她胸口还藏着玉凰短剑,纵使黄、曹二人看出问题,她也有把握凭此去找玉明剑道。 想了想,此行诸多遭遇也甚是惊险。 先是吕然复仇。 又有柴家阴谋。 再是道空撒诈。 更有蝉妖捣虚。 但最终却是自己杀尽妄邪,化悉铸剑,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全新道途。 把所有被欺骗的,强夺的都收了回来,还让敌人付出了最重的代价。 回顾过往,再对比前生,白想不禁百感交集 心血来潮,她轻吟道: “思下须弥山,” “懵懂落凡尘。” “几度人间劫,” “意气斩前关。” “前朝恩怨了,” “神鸣悟道玄。” “谁能观岁月?” “唯我非想天。 念完诗句,她就此转身。 一如当时沉入长阶,没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 第二卷三千白玉堂 共106章 第一章传说 天亮,丛林道路上均速驶来两辆军用吉普。正是往道市回赴的白想四人。 事出紧急,黄迁一个亲兵都没有带。只是给四人匆匆做过一番身体检查,确认没有大毛病和妖气污染,这就亲自开车带人回去,想第一时间把事情办完。 白想和黄迁坐第一辆车,徐曦和曹川坐第二辆。 感觉到车身颠簸一下子拨正到平稳状态,后座上,白想轻轻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植被已经不再密集,有了道市边郊的风貌。 黄迁正好在看后视镜,瞥见她睁眼的过程,只感觉她眼睛睁开的时候就像在幽暗车厢内迸射出电光。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仔细回想,那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是因为她独特的眼睛颜色么? 加上白头发,唔,果然是白家领养的呀……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黄迁也就好奇一番,只当白想是这几天内修为大进,控制不住将精气神外泄,从而导致身体上出现一些异象。 “你现在再遇到吕然,是不是都不用跟她周旋?”黄迁笑着问白想。 白想思索一番,点头。 她尚未化悉的时候就能瞬杀吕然的人相,遇到柴敬元的妖相也能短暂相持。 现在正式化悉成功,再加上得铸宝剑‘非想天’,战力增幅会非常可怕。 具体到了什么层次她没试过,但保守估计,三劫妖人的妖相,或者常规人族修士的凝相境,如果托大放她欺近身前,大概率就是一剑的事。 这和什么修炼了多少年,什么经验都没关系。搏杀就是看能不能挡住、躲闪别人的攻击,挡得住就生,挡不住就死。 自己靠心相化心流为惡,再将悉凝聚赋予剑上,能挡住这一剑切割的凝相境,她很怀疑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 更不要说,她刚刚继承到白木英的《惊神蝉》图卷,内心中还有很多剑招想法等待开发。 比如神鸣剑,这套剑术的核心本质就一个‘振’。 依靠‘振腕’,能控制妖力/S劲发出尖锐的鸣叫,又能防围攻,单体对敌时又能细微操控,用剑刃将音波集束起来控制方向。 剑术里还有‘振肩’、‘振腿'、‘振剑’等妙招,像她之前用木剑架住柴敬元,用振动粘住他的剑不给他回防,为赵煦的斩击拉扯空间,就是靠的‘振剑'技巧。 那么这些技巧是否还能进一步开发呢? 别的不说,就光一个‘振剑’....白想好歹知道高科技振动匕首的原理,那她是不是可以通过制造足够频率的振动来进一步提升切割威力? 白木英没有往这个方向去开发,甚至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没有,那是因为这些人没有白想的身体条件。 想要完成这种创想操作,没有一副足够坚韧、足够柔韧的身体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振剑’的力道也会同步传导给皮肉筋骨,身体强度不够,第一下就会把自己振伤。 但白想就可以。 修成化悉法,带给她的优势不止悉劲。别忘了凝出悉劲的前置条件叫‘诸法并进’。 这意味着此时的白想不但完成了对皮、肉、脏、骨、髓、换血……甚至全身所有器官组织的温养调和,而且这些温养调和的总进度都是一模一样的100%。 曾经她完美练皮,完美练肉,但其他地方温养不到位,全力爆发会造成暗伤。现在就完全没有这样的忧虑。 在不动用神魂异能“强迫身体”的情况下,不管她怎么发力都不会有暗伤。 不管她怎么受力,只要不超过她当前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只要她成功活下来了,身体通过内循环就能自然温养到每一个细微角落,治愈伤势,确保不留下一丝丝隐患。 这样的身体,已经超出了世俗常识认知的极限。恐怕千万年来都没出现过。 不过,暗伤其实不只是我当时的困扰,也是全天下所有修士的困扰。 白想思索。 在她之前,应该没有人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诸法并进”。而一旦他们各个器官组织的温养进度不同步,那些短板就必然会拖后腿,破坏发力的协调性,久而久之留下暗伤。 这种情况下,越练其实是底子越差的。 时间是苦海,身体是船。 想要横渡时间长河,没有一副好体魄绝对不行。 从修炼上讲是离先天越来越远,从科学上讲是细胞越来越老。 如此,靠着一副越练越差的身体,一艘破船,那些人还想问道求仙,还想长生不老,怎么可能? 白想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如果真的想要长生,想突破人类种族的天赋极限,首先一定要做到圆满,也就是把自己的身体给养透、吃透。 突破之前,你得先保底啊。 底都保不住,谈什么未来? 现在的我,等闲凝相只剑可斩。 她盘算着。 凝相之上的境界倒是不清楚,因为之前化进度三成左右时,黄迁也曾用凝聚的妖力附在剑上,完美挡住了无形扭曲。 这意味着如果凝相之上的境界能够把妖力进一步凝聚-凝聚到和S劲一个质量,就可以挡住她的攻击。 如果那样,就将进入相持阶段。 不知道那些人的近战搏杀能力如何? 剑道体系从养神开始就不注重身体根基,总觉得越往后走越像是利用妖气妖力释放神通。 如果他们身体也不行的话,那我就可以…… “凝相之上,是‘紫丹’。” 似乎知道她在思考什么,黄迁目不斜视的送来提示。 “凝相抱丹,是为圣者真人。” “梁秋生是这个境界。” “周靖安也是这个境界。” “但是你不要以为你能轻松打败柴敬元,甚至可能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就小瞧了所有的凝相。” “抱丹的基本要求,是将剑中妖潭养到三千年道行,但这不意味着它的上限也是三千年。” “道行可以掠夺,所以只活一百年的妖物,不代表只有一百年道行。” “极端情况下,一些邪派组织能批量制造几十年到一百年道行的妖物。然后将这些妖物化为养料吞噬利己。” “尽管吸收转化的效率低,每次出这种案例闹出的动静也都很大,通常会迅速得到处理,但毕竟世界很大!天下很大!保不齐就有人通过各种手段,在凝相境养出四千年,甚至五千年道行!” “道行积累量不同,导致凝相境的战力差距很大!你可别在这些方面掉以轻心。” 白想听得出来,这都是黄迁的肺腑之言。 也算是传授经验给她,她自然听的很是认真。 “周靖安应该很久之前就被称为剑圣了。”她问黄迁,“他这么久都不突破,就是为了继续积累道行么?紫丹境是不是也要积攒道行才能继续突破?” “这个啊…” 听她问出这样的问题,黄迁咧嘴,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不是。” “应该说,不止。” “不止……?” 从紫丹开始,修士要面对的就不光是自身的难题了。”黄迁语气低沉下来,“,“还包括‘妖气污染'的问题。” “多年之前,周靖安就对玉凰剑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兴趣,外界当时就猜测,他可能是在修行上面出了问题,需要玉凰剑这种疗伤圣物来帮助治愈。” “那。”白想又问,“如果治不好呢?” “剑道协会会定期确认他的状态。”黄迁回答。 “能维持的话,他就还是青牙剑圣。” “维持不住…… “他就得尽快找个继承人了。” 第二章宣传 车辆驶入市区,白想不再问修行上的事,决定给自己放松放松。 神经绷太紧也不好,白想前世知道一位大师,他的名言是“好好修炼,好好玩,好好休息,好好放松”,她很认同这番观点。 反正她的道途和世人不同,化悉之后是再创新路还是参考剑道,都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还不如看看街景,修身养性。 此时已经天蒙蒙亮,路上开始出现一些推车小贩。他们或是贩卖瓜果蔬菜,或是贩卖粥水饼面,让道路逐渐喧嚣起来。 白想注意到行人中开始频繁出现学生的身影,估摸着假期应该是结束了。 是分批次恢复上课的吗? 最好是,否则回去后找不到白家几个小辈,想统一把《惊神蝉》传授下去还挺麻烦。 白想不担心自己,她知道自己就算不回去上课,一中也不敢拿她怎样。 而且她还惦记着比剑的事呢。 算算日期,排除乘风剑道来约战的那天,今天正好是第六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白盛举和柳梦卿剑道会武的日子 距离离开那天,白想已经今非昔比。她自然不可能让白盛举上台。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件事的由头,蒋浩菁是由她丢出去的,那也该由她来给结尾划上句号。 “哗啦 一张传单突然从街边飘来,正好贴在前车窗上。 黄迁纵使反映的过来,但他总不能在车流中急打方向盘,只能老老实实被传单砸中前方玻璃,再骂骂咧的伸手出去将其撕下。 “什么东西?”他拿起传单看了一眼,然后挑眉:“嗯——?” 很快的,他转身把东西递给白想:“这个,和你有关。” 白想拿来扫过一眼,只见传单上赫然是身穿旗袍、大腿被黑丝袜圆润包裹的柳梦卿,上面的她甚至还在裙摆下加了侧边吊带,正好可以从旗袍开叉里瞥见带子。 柳梦卿一手抱着连鞘长剑,一手拿着一杆烟枪,下巴抬起,吞吐烟雾,看过来的眼神满是傲然。 传单下面还写着【大激斗!】、【生死盘!】之类的标题,在最底部才用小字详细介绍,几乎就是把明天的剑道会武,神鸣道场和乘风道场的恩怨情仇都列了个干净。 “这是什么?” 眯眼盯着传单顶部的一排赞助商LOGO, 白想皱眉, 语气已经开始不善 “盘口。”黄迁则是见怪不怪了,““剑道会武不常见,赤龙又是小地方,有时候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场,他们可不得大肆宣传。” “那为什么赞助商列表里会有星塔集团。” “这很正你说什么?” 嘎吱一声,黄迁下意识踩下刹车,猛地回头瞪大眼睛:“星塔集团?” “对。”白想指着传单上的一个‘衣领LOGO’, “这个, 我之前看过广告, 叫‘黑领公司'的,这个是星塔集团的子公司吧。” 后面传来滴滴声,黄迁往后看,瞥见曹川隔着两块玻璃对他指指点点,嘴唇还在飞速蠕动。 他缓了缓神,踩下油门继续开,过了半晌才重新开口:“那这个事情是有古怪……” 正好开出几十米,他们顺着车流来到十字路口,路口斜对面的牌楼上正有竖屏广告在大肆播放,里面的内容居然也是在宣传明天的会武。 “不正常……”黄迁盯着大屏幕不断摇头,“很不正常……” 比武比剑,开盘口是很正常的。但通常来说参与进来的都是一些,怎么说呢,虽说各个阶层都有吧,但谈及赞助商,多半都要和修行这方面扯得上关系。 就好像投广告,若是体育比赛,那自然是服装、鞋、饮食、功能饮料这方面居多。灰色地带的话还包含检测不出的特殊药物,这些名气只会小范围流传。 同理,比武比剑的赞助商,通常也都是各种养生药物,以医药公司、器材公司、服装公司居多。 大不了带点化妆品、洗发水。 几乎没见过有星塔集团、黑领公司这样的科技公司去插手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宣传方向。 确实有些人会把动力鞋、机械义体,甚至生化改造技术带到赛场和擂台上,但最大的问题是舆论根本就不认可。 你这么玩,观众觉得是在玷污剑道。 赢了胜之不武,输了身败名裂。 怎么想都不划算,也就不会有科技公司这么玩,他们通常是瞄准其他竞技赛道。 “广告怎么能这样打?” 后面,曹川也看到了大屏幕,也是把眉头深蹙起来。 这都搞的全市皆知了,有必要闹的这么大吗? 然而就在下一刻,黄迁、曹川同时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盯着出现在大屏幕里的那几道人影。 赤龙道守望徐哲。 赤龙道督监张道明。 甚至还有方孝淳这个州牧!以及剑道协会驻齐州分会长陶行轩! 别说赤龙了,这是小半个齐州的政治力量都来站台? 不是,这凭什么呀? “滴滴滴 进入市区,信号正常,几人的手机都开始狂响。 白想就看黄迁一边开车一边嗯嗯嗯是是是,感觉他油门踩的越来越猛,就像是要把什么怨气给发泄出去。 “嘎吱 终于,吉普在路边停靠下来。将白想放在路牙子上,后面就是神鸣道场的那排长阶。 “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上去。”黄迁摇头,“但你放心,你做的事还有功劳我都会如实禀报上去。” 说完黄迁就开车走了,然后曹川也开车跟上来,放下车窗,对白想露出一张墨镜酷脸。 “坏消息。”他说。 “明天的比剑,恐怕有其他力量在背后推动。 白想眯眼:““青牙剑道?” 扩大事态从明面上看只对柳梦卿有好处,现在宣传搞的这么夸张,估计都要蔓延到整个南部了,她自然怀疑是青牙剑道在帮柳梦卿。 “不是。”曹川摇头,“比青牙剑道麻烦的多。” “是‘科技派’!” 徐曦突然从后座探出半个脑袋,很是紧张的对白想叫道。 “肯定是那些公辅收了鬼佬的钱,所以才暗中推动呜呜呜呜___ 话没说完就被曹川捂嘴按了下去,这墨镜男一边压制徐曦一边叮嘱白想先回去休息,说自己晚些时候还会再跟她联络。 白想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发现有不少人站在路边对她行注目礼。 嗯……? 她愣了一下。 刚才是看到军车不敢过来,怎么感觉这一带的人明显比以往多了不少… 诚然,她现在是穿着残破的紧身战衣,身负长剑,一副刚从野外归来的样子。 但她才下车多久? 在那之前,这里的人流量就不太对劲。 “这位姐姐?” 忽然,一个看起来撑死五六年级的女学生背着书包凑上来,“请问你是神鸣剑道的弟子吗?” “我是。” 白想没打算隐瞒身份,“有什么事吗。” 呼啦一下!仿佛按下开关一样,顿时从人群里钻出几个拿录音笔的人也靠近过来。 “白发黄眼……请问你就是神鸣剑道的首席弟子白想吗?” “有不少乘风剑道的弟子公开控诉你恃强凌弱,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99 “乘风剑道的弟子蒋浩菁说你是采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在修为上超过她、击败她的,她的说法是正确的吗? 七嘴八舌,乱七八糟。 一大堆问题一股脑的砸向白想,让她不自觉的轻蹙眉头,只想尽快脱离这片环境。 迈步上台阶,却依然有记者在旁边跟着。 “现年17岁的你已经入道,也称得上是剑道种子,这里可以问一下你未来的择校意愿吗?” 一名戴眼镜的女记者很是兴奋的注视着白想。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身上有大新闻。 “传说你和很多人一样视去年的全国状元柴萱为偶像,你是否也想复刻偶像的道路,尝试在明年的大考中锐意进取?) 啪! 白想脚步猛地停顿。 “柴萱……?” 那些记者都听到她发出轻吟。 “去年,一整个大虞,对外宣传有三十万剑生。” 她半侧身,以俯视的角度面对镜头。 “这么多人,居然叫一个废物拿了状元…” “那可真是连废物都不如,让人怀疑真实数据。” 最近季节交替,睡眠质量大减,导致状态不行,容我努力调整一下。。。 第三章踢馆 她怎么敢说这种话? 不止眼镜女记者,所有跟过来的记者都被白想的言论给吓坏了。 她知不知道这一段要是播出去会造成多大的反响? 那些剑生里可是还包括一些王公贵族! 而且你公开质疑数据造假,这岂不是把相关司部……把所有人的脸都丢地上践踏? 白想可不管她怎么想,眼见他们被吓到,不敢继续再跟上来,她便径直上了台阶,一路行到道场跟前。 刚一上来,她就在蹙眉。 记忆中的青石板路总是郁郁葱葱,在边缘位置附着小草和青苔。但现在别说边上了,就连中间都布满泥泞脚印。 还有旁边的香樟树林,外围的竹子折断了大半,里面的林地也有不少人为活动、破坏的痕迹。 “别跑……别跑!” 正好,两名背书包的男童忽的从林中跑出来,一人手里拿着根竹棍,模拟剑士交战的场景。 “咦?” 他们看到白想,看到她这身打扮还有背负长剑,其中一个胆子大的上前问她::“这位姐姐,你也是像他们一样来踢馆的嘛?” “踢……馆?”白想语气微微拉长,很罕见的露出一个和善笑容,“能详细告诉我因果吗。” 这是什么感觉!? 明明她的笑容很美,两男童却觉得身心发冷,不敢再跟她嬉皮笑脸,赶忙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就是那个!那个……电视台报道了这家爷爷要和另一个姐姐比武的事情!”男童说道,“然后就有好多人好多人……全部一股脑到这里来想要挑战!要给那个姐姐出头!” “哦……”白想语气拉的越发长了,“原来如此。” “劳驾,能告诉我是哪些人吗?” “好像是有……浣溪剑道……还有疾雨剑道·…”男童开始掰算手指。 “还有还有!还有白鹤剑道!飞羽剑道!”另一名男童也急忙补充,““有名有姓的就这几个!我看道市内厉害点的几乎全都来了!” “姐姐你不会怪我们吧?”那开头说话的男童害怕的道,“打扰了真是对不起,我们也是住在附近……之前一直不敢上来,看有好多人在这才上来玩的· 还挺机灵。 自想原本还想对他们施加教育:见此情况熄了心思,打算换一种方式让两名顽童付出代价 她从二人手中要来竹棍,拔出非想天’’,手腕振出一片剑影,眨眼就削出了两根精美竹剑。 “用扁的那一面用力拍别人头,可开灵智。”她将竹剑递还给二人,“记住了,只有一次。 两男童得剑惊喜下台阶去了,白想则是钻进树林巡视了一圈,找到架设好的,对着道场大门和围墙的摄像机六部,插在树干缝隙中的隐形摄像头若干,全部一一-捣毁了事。 做完这一切,她看向道场紧闭的大门,盯着金属门环和旁边的石雕上留下来的十几道深邃划痕,明亮的眸光越来越冷。 我现在回去,想要给爷爷解释,甚至说服爷爷也要耗费不少功夫。 那我为什么不把两件事并一起做呢? 想到这里,白想转身,反而开始往下面走。 “这新闻到底播不播啊……” “不敢播啊……找到你头上怎么办?那些大人物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下...... 一群记者正在台阶下愁眉苦脸,恼于有了大新闻却不方便利用,听到脚步声往上一瞧-那疯子女孩怎么又下来了? 有个扛着摄像机的,下意识抬起来想拍白想。 白想抬手握住后背剑柄他们发誓就只看到她做了这一个动作,然后就听到耳中想起一道尖锐的嗡鸣。 铮- 哗啦! 那架距离她半米不到的摄像机就凭空爆裂开来,化为了员工脚下的碎片。 .. .. 这一下都知道人不好惹了。 赶紧退开,别挡这尊煞星的路。 “你们需要新闻,我需要车。””白想盯着那胆子最大的眼镜女记者日,“我们可以暂时合作。 女记者一呆,随后眼里爆出绚烂的光彩。 虽然不知道白想到底要搞什么,但她的职业天赋让她意识到接下来一定是更大的新闻,赶紧让工作人员把车开来,拉开后车门让白想上去。 “我叫王莉姆!”女记者顺势坐到驾驶座上“名字是取自国外那个大记者……你要去哪?” “浣溪剑道。”白想吐出一个地名。 这个名字一出来,女记者和坐到副驾驶的摄影师都是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浣溪剑道? 作为一直跟进报道这边进展的媒体人,他们太清楚…这些天有人做了一些非常不道德甚至是过火的事。 这神鸣剑道的首席弟子,一回来就要去浣溪剑道? 意图根本不言而喻! 妈的!干了! 一脚油门,新闻车轮胎发出尖啸。 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她可是梦想要当‘大记者’'的人物,错过了绝对会后悔终生! 清晨,浣溪剑道。 四十岁的裴涧正值壮年,早起吃过饭,他穿着一身宽松长袍就前往校场,打算去看看新弟子们训练的情况。 还没见到人,围墙那边就传来道道呼喊。 不错不错。 裴涧满意的抚摸着胡须。 虽然能听出不足和稚嫩,但经验和功力是能养上去的,勤奋才是决定未来道途的第一要素,这个趋势他非常满意。 当然了,不光要勤奋,也需要一点天赋,还有抓机遇的能力。 说起这个,他就又自得于最近的操作。 白盛举和柳梦卿掐架,只要是道上的,谁还不清楚这两家当初结了梁子。 现在白家式微,柳家占上风。自己所做虽然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这江湖……难道不是一直如此过来的吗? “爹!” 一名十多岁的短发少年郎穿着练功服奔行过来,脸上满是洋溢的兴奋。 “又有人来报名了!” “去找神鸣道场真的有用!” “哪怕他们不接战,这名气也打出去了!” “嗯!”裴涧笑呵呵的看着少年,对他说道:“轩儿啊,你也要看清这里的教训。” “教训?” “弱,就是原罪!” 裴涧表情发起狠。 “天地自然,弱肉强食!” “弱者,就是戴罪出生!如果怀揣谦卑的心态尚能得存,可若是还认不清局势,怀揣强者的心态,想要倨傲,想要端着,那下场就是和白家一样,万劫不复!”99 “可是爹……”裴轩眉头微微蹙起,“我却是听闻,那个白想好像是和几位大人都攀上了交情……” “诶↓、/!”裴涧抬起手,笑的越发灿烂了。 “此事为父会不知道么?” “你看有多少人给比剑站台就晓得了,这些事情,徐大人他们说了不算- “爹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做,是给另一边纳投名状?” 少年眼睛绽放光芒。 “朝堂那边,是‘新务派'最终获胜了吗?” “不可说,不可说……” 裴涧笑眯眯的抚摸胡须,在爱子面前卖着关子。 哐当-!!! 外面猛地一声巨响。 裴涧手一抖,拔下来几根柔顺长须。 “......是谁!?” 怒气渐起,裴涧按住腰间长剑,龙行虎步跨进校场,正看到校场正对面,用上好木材打造的大门有一半都斜斜歪在一边,另一半则是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众弟子惊诧,门外亦有人群瞪眼围观。 一名身穿黑色紧身战衣,胸前、关节处佩戴战术护具的白发马尾少女正站在门内,隔着校场上的数百弟子朝这边拱手。 “神鸣白想。” “请裴道主拔剑。” 第四章横扫 神鸣白想……她是白盛举抱回去的那个养女? 白想自报名号,不少围观人群顿时反应过来,也搞清楚了她是为什么来的。 不光如此,还有清楚因果的给不懂的解释。 “就是明天比剑那档子事啦……” “裴涧看人家落魄不行了嘛,合着其他人想踩两脚…” “过分?但小剑道就是这样的嘛……抢风头抢出名,你不抢谁会把弟子让给你呀? “没有弟子就没有钱,那你钱也没有名也没有,光凭一把剑,那还开个屁道场唷….!” 因为大门破了,人群在外面的议论景象能直观被裴涧看到。 尤其是他还看到有抗摄像机的人站在排头,正在一个眼镜女记者的指挥下瞄准残破的大门拍摄特写! 如此失态……丧尽风雅! 区区小辈! 岂有此理! 多年贯彻的养气功夫在摇摇欲坠,裴涧只感觉一股热血涌入大脑,伸出手指点着白想:“去……把她给我轰出去!!” 白想外貌身段皆是不俗,校场中有老弟子早就跃跃欲试。此刻得了道主令再也不作耽搁,顿时涌上十几人去,一把把木剑挥舞起来,打算先用钝器“教育”下这冷俏女孩。 当头那人更是用怪诞目光打量着白想被紧身战衣勒出的腰部,口中笑道:“妹妹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尝尝我们特制的‘明玉霜’罢?”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白想把右手抬起,握住了剑刃。 一剑出,犹如从鞘中拔出雪白劈练,在那白光的衬托下就连自然环境都黯淡下来,所有关注局势的人耳边都响起一道尖锐嗡鸣。 “啊!” “喔唷……!” 白想使用‘振剑决'’,本身站在原地一步未动,身体周围便自发荡漾起一道道无形剑悉,不光将围拢来的弟子冲飞出去,更是在周围的水泥地上凭空切割出道道深痕。 暴风呼啸! 剑悉狂舞,如同掀起八级狂风,一道道剑悉混在风暴中精准略过这第一批弟子,齐根切了他们的双手双腿,落成人棍摔在地上。 “我的手……我的腿……!” “我的腿没了?哇~~~” “你----!” 裴涧见此情景不由双目血红,张口咆哮道:“你好狠毒!” “裴道主都做出选择了,为什么还要心疼这点汤药费?”白想拎剑朝他走来,一边走一边冷声说道,“如若裴道主真的得偿所愿,以新得的恩宠,给他们换上机械义体也不算难吧?”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涧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胸中的热血急速冷却,大脑也开始恢复清明。 此时再看刚才的战局,那些“剑气”根本就不是一般弟子能使出来的,至少是铸剑有成,甚至逼近凝相,能够稍微驱使剑中妖潭提供的妖气妖力才能做到! 神鸣白想……她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裴涧自己也不过就是神合境,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摸到六合圆满,见识到白想战力后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要想办法化解纷争。 “我裴涧认栽!”他干脆说道,整个人瞬间萎缩下去,肩膀拱起,微微低头,“还请想女高抬贵手!” 白想脚步停顿,抬眼面对裴涧的视线,口中说道:“如若是换裴道主在我这个位置,裴道主会怎么选呢。 “这…” 裴涧无言。 这还用问?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有妇人之仁! 道中结仇,都是有机会就往死里踩的。 不然都学那白盛举?杀了老的小的不杀,搞的之前局面如此被动? 他才不傻! 但此话怎么说得出口? “我也不便与裴道主为难。” 白想举剑,竖立在身前,一张明媚的面容从正面看被剑刃区分成左右两半。 “只要裴道主让步即可。” 轰! 说完,之前的风暴再次出现。狂暴的剑悉环绕周身,吹得白想发丝狂舞! 所有人都清晰看到,那些“剑气”凭空在她身边汇聚起来,在白日下形成了一只蝉妖虚相,那一对华丽炫目的透明蝉翼更是高速颤动着,随着剑刃发出‘神鸣'! 轰! 对于那些近距离直视白想的弟子来说,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变了颜色。 所有的风景无限缩小,整个世界只有蝉鸣,仿佛从九月被带回烦躁的盛夏! ......裴涧看到她汇聚如此威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座堂' 座堂,是几乎所有道场最大的脸面。 浣溪剑道也一样,座堂里不但供奉有祖师爷排位,门框上还悬挂有‘道场牌匾',乃是裴涧爷爷那一代提下的字 她……也让我‘让步’? 那她的意思岂不就是.... 裴涧不想让! 这怎么能让!怎么可让? 但是白想无言,只是将悉凝聚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凝练。 到最后,风暴渐消,所有的剑都被浓缩依附到‘非想天’上,只有那‘神鸣’越来越响,越来越盛大!就连外面一片都能清晰听到! 站在这样的剑锋前,用身体阻隔在剑锋和座堂之间,当真是需要大勇气的。 裴涧坚持了整整5秒,然后身子就踉跄着摔开却是内心中的真我抵挡不住生死恐怖,被本能驱使着要从这里逃开。 他摔倒的瞬间,白想出剑了。 左臂前扬,右手握剑朝前方竖斩。一道细线便凭空从她脚下出现,直直朝着座堂而去。 裴涧摔在一边满眼绝望,就在此时,他的小儿子裴轩却怒吼一声:“你敢!” 喊完就涨红面孔冲上去,然后直接安一-连人带剑僵在了原地 “轩儿-!!!” 裴涧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看到了:那细线直接穿过了裴轩,只是眨眼功夫就将整个座堂从中间劈开,连那块牌匾都化作两瓣摔落下来,中间切口平滑无比! “轩儿……轩儿………!?” 裴涧顾不上座堂了,摸爬过去抱住儿子,在他脸上一阵摸索。 “爹!爹!我没事!” 裴轩是真的没事,他也很惊讶自己居然活了下来,举起手中长剑查看,却是看到剑刃已经只剩一半。 这我都能活? 那一剑是从我跟前绕开了不成? 少年还在那不得其解,裴涧却是猛地醒悟过来,拉着他一起朝前跪下。 “拜谢想女 深深伏地,再起来时,两人只看到白想正好跨出门槛,甩着马尾消失不见。 唉…… 裴涧叹气。 他知道,遭此一劫,浣溪剑道势必声名暴跌。 但是他还有希望。 颓废过后,他才将目光落在爱子身上。 失而复得,他的心境大不相同,早已不再惦记着找白想报复,只求把所有都倾注给孩子,看着他长大就心满意足。 而裴涧绝对想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开始。 半小时后,北辰路,疾雨剑道的道场里忽的传出一道尖锐鸣叫,随后就是一阵巨响和惨叫声,疾雨剑道的座堂居然在烟尘中塌了! 又是四十分钟,东码路,飞羽剑道,周遭的街区也都听到‘秋日蝉鸣',有好事者上前围观,不光正目睹飞羽剑道座堂被斩,还有人看到道主蒋乾被人削掉四肢从围墙里甩出来,像条死狗般落在街上。 还有白鹤剑道……青禾剑道……秋火剑道……断空剑道…… 大半个上午连带中午,白想单人只剑斩遍赤龙,一路砍杀一路横扫,一口气拆了七家道场的座堂,而且全程行动都被摄制组清晰拍摄下来。 末了,她站在断空道场的废墟跟前面对镜头,一边擦拭剑刃一边道:“我希望这个教训能让有些人记住。” “挑衅神鸣。” “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第五章礼遇 下午时分,乘着金黄,白想被新闻车送回道场脚下。 “这是我的号……要吗?” 临走之时,王莉姆恋恋不舍的取出手机,,一副想要在白想手机里留下痕迹却又不敢的样子 如果说刚见面还觉得……这女孩只是面相冷俏,行事利落。那现在,王莉姆自觉已经看出了白想一部分内敛的本性。 真就眶眦必报,而且上来就冲别人最痛的地方打。她有预感和这样的人物交好关系意味着以后自己不会缺重量级的独家新闻,但又摸不清白想对媒体行业是什么态度。 从她愿意穿‘科技战衣’来看,她也不是那种守旧派。 是了,守旧派怎么会借我的车呢?他们甚至拒绝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干什么都要走过去·...... 所以她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否则她是不甘心的。 白想跨出新闻车,回头,先是扫了一眼车身上的《湘龙新闻》,又盯紧这女记者,直直和她的目光对视。 “我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败类。”王莉姆也丝毫不避开她的注视,口中说道,“我一直致力于揭露各种隐藏起来的社会问题,你可以去网上搜我的名字,‘王莉姆'或者单独的‘莉姆',应该能看到我揭露过好几起食品安全问 题,甚至有一起牵扯到医药公司买通医院滥用药物。” 白想眉头微微蹙起。 她本来对这个人是没兴趣的,单纯把她当工具看待。可以说王莉姆本人和她坐下的新闻车在白想这里是一个地位。 但现在她改主意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了,这种记者放在前世那种开放社会不算显眼,但这大虞,这里本质上可不开放啊·...... “你不怕死?”她问出了心里浮出的第一个问题。 并不夸张。 封建王朝,能干食品加工和医药公司的,除了王公贵族还有别人吗。 尽管大虞迈入现代社会,如今已经是广开民智,有了媒体,有了网络,信息传播的效率相比古时暴涨。但对那些贵族来说,想要绕过法规搞死一家小媒体,,一个小记者,那真的是有一万种方法。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不成想这女记者却咧嘴一笑,爆了一句圣言出来。 “哦……”白想眯眼,心里却是更奇怪了。 她不奇怪这个世界有这句话,因为她早就察觉到了,有很多前世的古文名句,这个世界也会巧合的塑造出类似的背景来诞生它们。 她奇怪的是,一个取洋名的记者居然能对这种东西信手拈来。不但回答了她的问题,还显得如此恰到好处。 “这句话的意思是,很多人将自己标榜为善良,标榜为正义,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批判邪恶。而当这种权力开始诞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有无辜的人被打为‘大盗’七也就是邪恶。 王莉姆伸手捋了下垂落的发束,继续说道:“它原本是我妈妈用来讽刺我的……她说媒体人就是通过自我标榜为」“圣人'来做恶事,不赞同我走这条道路。” “但我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观点。”她点点头,““这句圣言遵从‘无为’,即‘天生自然’。 “按照这个理论,“圣人’也是自然的一种,这甚至包括了‘圣人之恶’,所以我认为可以更开放的看待这个问题。 “我们也有当‘圣人’,作‘圣人之恶'的时候,这个不假。” “但是我们也是在监督其他‘圣人’嘛~” “那些看起来比我们更伟大的,更高高在上的‘圣人’们,如果缺了媒体的渠道来监管他们,谁能保证,‘圣恶”’不会更泛滥呢? 这算是接纳了新潮思想后的再构吗。 白想对这套哲学没兴趣,但她却是记下了‘王莉姆’这个独特的记者。 存了对方的手机号,她转身上阶。发现周边的围观群众和之前比已经大大减少。 尤其是媒体人,不但一个都没了,就连小树林里被她捣毁的设备残骸也被乖乖清理干净,连痕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番疑惑在敲开家门后得到了答案,却是白乐莹双眼冒光的扑过来:“哇!是姐姐 白想闪身躲开飞扑,揪住她的衣领不让她摔倒,问道::“这么说过程已经播出来了?” “啊?”白乐莹抬头对她眨巴眼睛,“还能看录像?” 和白乐莹说话总是更加费劲。 经过好一番沟通,白想总算知道自己砸下去的石头到底荡开了多少涟漪。 “现在各个渠道都搜不到录像的。 道场内,白想在前面走,白乐莹在后面跟着比划。 “但是有文字直播!说姐姐一口气砍了七家道场!” “大家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连赤龙新闻都报道了!这下不得不信了哩!”99 “姐姐真猛!”末了她还兴奋的挥拳。 “那些混蛋!就该都鲨了!再把实体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喊出这句口号的同时,两人刚好跨进场馆后面的神鸣座堂。 白盛举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按茶盏,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直直扫向白乐莹,下方则是坐着白关山、白连州以及白家其他诸人,分列两座。 白乐莹顿时怂了,赶紧小跑到白竹清身边。 正想对白想吐舌头呢,却被母亲朱颖伸手过来揪住耳朵,狠狠捏着教训了一顿。 连许束也在? 白想先是扫向端坐左手末尾,乖乖低头装淑女的白竹清,又看到许束站在右边,心想这可真是一大家人都到齐了。 许束已经换上代表内门真传弟子的自色练功服,看到自想后立刻上前对她行礼 “弟子许束。 “恭迎首席。” “都起来!”白盛举突然一拍桌子,吓得大家赶紧都站起来。 就连他本人都颤着立起,也和许束一道举手抱拳,试图向白想行一样的礼。 这可受不得。 白想在他弯腰之前就快步走过去将他扶住,轻轻摇头:爷爷,足够了。” “神鸣对我有再造之恩,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其他白家人却已遵照老爷子指示向她行完了礼。 本来身为长辈要向小辈行礼,无论有怎样的理由都是有些不自在的。但现在听到她这些话,哪怕最爱面子的白关山也是消解了心头那些怪异情绪。 “你干了这样的好事!你还不给我拜?” 白盛举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以为堵着我我就不能拜了?你等着,我总能找到机会偷偷拜的!” “爸- 白关山在下面听不下去了。 这这这说的是什么东西? 乐莹这群小辈都还在,这种话要说也不能在这里说啊! 为了保全父亲的面子,他给妻子朱颖和弟妹沈学澜使眼色,让她们赶紧把俩姐妹和白茂许带走。 然后他自己也和白连州对视一眼,拉着许束一起,分第二批次也溜号了。 白关山不傻。 他看到了文字播报里撰写的‘蝉鸣’ 自从被老爷子召集到座堂里,只为等待白想归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蝉鸣',二字可能意味着什么。 这是关系到‘道途’和‘‘传承’的大事,可以说在现在的白家,没有其他事能比这个优先级高。 什么都不行,包括迫在眉睫的剑道会武。 所以还是留空间给这两人。 让他们好好谈一谈吧。 而白想……她还在为白盛举的固执头疼。 可白盛举也有自己的理由。 “你是不是真把东西带回来了?” 他只盯着白想问这一句。 语气颤抖,双眼一下都不敢眨。 “是,但是……” 白想此前和他通过电话,妖国牵连白家祖地这件事白盛举是知道的,她很清楚爷爷问的是什么东西。 但这不是她受拜的理由。 白盛举固执,她同样固执。 白盛举不管,口中叫道:“那我拜的是那个东西!不是你!”说完就要继续拜她。 白想无奈,最后只能化悉凝相,在旁边显化出一只‘惊神蝉’虚影,试图转移爷爷的‘仇恨’ 这….. 白盛举见状愣了下。 然后刻板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颤巍巍伏地,对虚影正行叩拜之礼。 第六章夜客 天黑,道市亮起万家灯火。 白想已经随白盛举转移到他的小院子里,刚刚讲述完自己此行的一系列经过。 当然,是‘修改版’。大致和她告诉黄迁等人的一致。这也是为了防止白家诸人日后说漏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隐藏在《惊神蝉》正经练法里的‘蝉蜕法’,这个倒是不急着教。 她刚才就已经测试过,自己的虽然还是不能在不伤害人的前提下钻入别人身体,但她却可以通过‘神鸣剑’里的振剑决来传递振动到别人体内。 能做到这种事,后续的操作就好办了。 她当即拉着白盛举在外面坐好,一边掐着他的脉搏,不断以手指传递轻振进去,一边又在前方唤出神魂虚影,把手指感受到的‘回音’在神魂模型里重构出来。 如此,白盛举的心流路线图就得出来了。 她亦能参照这幅图景,瞄准其心肺之间的顽固旧疾去驱使‘振动’。其原理就类似于用筋膜枪之类的手段化去脂肪和淤血肿块。 这样的治疗如果多来几次,白盛举的身体情况势必能够大大好转,也算是达到她原本的目的。 “原来柴敬元是打的这样的算盘。” “这就是真正的‘神鸣剑’?” 一边回味白想刚才说的故事,一边享受这独特的治疗,白盛举满是感慨的道:“这群人阴谋算计,到头来却成全了你,真可谓作恶自毙,天道开眼! 临了又道:“木英祖师更是大才,居然能通过观摩蝉妖振腔想出如此技巧!” 那振剑决、振腕决、振腿决等剑招精要白想都-和他说过,如今想来,其中有不少却是在旧法剑术里就有明示,几乎可以说---一目了然。 这样我居然都没发现,实在是愚钝蠢笨,和祖师比难以望其项背。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白想注意到他情绪的低落,出言安抚。 “有些东西虽然直白,犹如窗纸一捅即破,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懂就是不懂。我也是得了祖师传承才领悟道理。” “你说得对!” 白盛举就喜欢听她说道理,闻言顿时眉开眼笑。 别的小孩说道理,他只会不喜,觉得那是装,是好高骛远。但对白想他就就是另一幅态度,可谓把双标发挥到极致。 不服? 不服你也去抱养一个! 不过她现在是什么境界? 想到这里,白盛举瞪眼去看白想。 铸剑肯定是有了,毕竟刚才都说了,是用镇元剑的剑胚铸造而成。 观想境……有祖师传承,将图卷直接刻入脑海,观想境也是直接跳过。 神合境讲究的是‘气与神合’,要让心流统筹驾驭妖力,直到六合圆满,真正掌控剑器中的妖潭,凝出具备神通的外相。 白想都能凝出蝉妖虚相了,此事细细想来却是让他震惊。 不是,我活了八十年都没跨过去的坎,你八天不到跨过去了? 白盛举是先震惊后坦然,因为他仔细一想,这事也算不上太过夸张。 别看铸剑境包含三个小境界,凝相境也包含三个小境界,加起来六个境界跳级上去特别了不起。 实际上他懂的,这里严格说只有两个境界。 铸剑,以及凝相。 他是出去过的,他见过世面。知道修行的真相根本不是现在普世对下层宣传的那样,识个我就有多厉害。 对有些大门大派,凝相只是入门的基础。 尤其是在古代,那些名门道场派弟子出行,首要指标就是凝相。 你连外相都凝不出来,外相神通都没有一个,你还想下山?你还想出去玩,出去历练? 我看是给妖怪送菜 为何如此? 为何古今标准差距这么大? 因为这个标准不是人订的,而是根据环境浮动。 古代,外面是个妖兽都能使外相神通,遇到个黄鼠狼会刮风,遇到个老鼠精会飞石,不会凝相你就是打的资格都没有,你就是一照面就会被拍碎啊。 所以在当初,这个门槛就是凝相。 现代就不同。 妖兽什么的,有热武器对付。 也就处理妖潭非得剑道不可,久而久之环境越来越安全,剑道地位越发下降,才会搞的标准跟着下降。 看来是低估了想儿的天赋。 白盛举抚摸胡须,越看白想越是满意。 17岁的凝相境。这天赋足以和地方志里的传说相比了。 甚至白想现在就能上赤龙道的地方志,她绝对有这个资格! 想儿的天赋不比任何人差,那她的未来…… 白盛举眯眼,陷入沉思。 “爷爷。” 白想见主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推进话题:“我想要您传位给我。” 她现在是神鸣首席。 但明天比剑,她想横插进去,代替上场,势必要有一个更具说服力的身份,那就只能是继承道主之位。 本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找回祖宗法的重要性肯定在白盛举当年的心结之上。 应该说,这是一个更大的心结! 白想相信,只要白盛举将《惊神蝉》图卷里的内容融会贯通,他一定可以更进一步,从堪堪六合圆满冲至凝相,说不定连身体状态都能调养回来。 能突破,那么他坚持的理由就没有了。 此事应该不难才对。 但没想到白盛举却是听了摇头:“比剑你可以替我去,但道主……这不能传。” 白想顿了下:“请爷爷指教。” 她没懂。 大不了比完了再传回来就是,否则她首席打柳梦卿这个道主,难免被旁人碎嘴议论。 个中道理想解释清楚挺麻烦的,只能说这属于礼法的坏处。 “因为他希望你来我这里继续修行,不想让你挂个道主头衔束手束脚。” 墙外忽然传来女声,却是一名身穿淡紫色仿古长裙、腰挂长剑、手持束起纸伞的雍容女子飘落进院子。 玉明剑道的人? 白想皱眉。 她能感觉到,自从这个女子出现,夹在胸口的白玉短剑就在疯狂震动。 “小想儿,我知道你哦~” 女子对她柔柔一笑。 “不过,在在深入这个话题之前……” “能先把凰儿还给我吗?” 第七章拜师 白想去看白盛举,白盛举却搬着小凳子背过身去:“我只给你十分钟。” “能不能让人跟你一起走,看你的本事。” 说完,他便迈动脚步进了屋子,也不知是否治疗的功效,腿脚都比先前轻快了不少。 “白老哥还是这般性子……””雍容女子口中轻叹,同时也朝白想靠近,绕着她在周围走了一圈。 就这一圈,她的双眼便直直落在白想胸口,盯着她的防弹马甲眯起了眼。 这是连位置都看出来了……? 白想奇怪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好歹确实是别人的物件,她便转身将马甲扯开一点,拉开紧身战衣的领口,从胸间取出一块黑色绢布,其中正包裹着白玉短剑。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凰儿在你身上,甚至还知道它的位置?” 看到玉剑,女子笑容灿烂了几分,接过来后抖开绢布,手指在剑上细细抚摸。 然后不等白想作答便自顾自解释:“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玉’,而是‘骨’ “不错,被无数人视为圣物的玉凰剑,本质上其实是一把骨剑。” 居然有这种事。 白想稍稍被拉起了好奇,没有忍住试探道::“求仙生的产物?” “咦?”这下轮到雍容女子惊奇了,她瞪眼又看了看白想冷俏的脸蛋,半蹙眉头:“你这……莫不是已经接触过一些求仙的歪道?” 不然怎么会往这方面联想?这和智商反应力什么的都不沾边,得有经验才能叫出来呀。 想到这里,女子面容显得急切严肃了几分:“我不和你开玩笑,此事重大,你细细将歪道与我说来。” 虽然严肃,但看得出来是关切所致,而非是要上纲上线,治白想的罪。 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点,再加上白盛举先前的默许,白想选择配合她,也就简略将此行之前被卷入妖乱、被柴家父女针对、被吕然追袭……以及在神鸣祖地的遭遇描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是‘化悉法’?”女子听完后终于安下了心,一边思索一边点头,“《朝元化悉经》,化悉法,我只能说这本经书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有一些道派,甚至包括玉明都有针对它的研究,也当真研究出了一点小进度 “不过终究难堪大用。”她总结道,“练的越深,对身体的荼毒就越是难救……我现在再认真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没有练化悉法么?” 白想眉头轻蹙了一下,但很快展开:“并未练过,只是推测柴敬元练过而已。” “柴敬元练此妖法,就算不死在你剑下也没几年好活。”女子又点头,“他一定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屡屡破禁。” “噢!”她幌神回来,对着白想正过身子,摆出一副正经姿态。 “我名项娴。 “也许,你从白盛举那里听说过我。 果然是项娴。 白想了然。 又是玉明的人,又和白盛举认识,辈分上又能喊‘白老哥’,这除了项娴外想来不会有别人了。 毕竟玉明剑道可是远在玉京,是大虞首府最强势的道派,这样的道派掌门人和区区一个落魄道派正常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唯一的渠道,只能是自己的小姑白念蝉。而白念蝉当年认下的‘准师父’,就是项娴。 如此,白想也就理解了为什么白盛举是那番态度,更理解了为什么项娴只是刚见到自己就会露出那种关切的情绪。 想来也是和爷爷比剑一个缘由,统统属于‘意难平’罢…… 十几年前,项娴在赤龙道发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小姑。却因为求稳,想要放她在家乡多沉淀几年而没有立刻将她带回玉京,这才导致了小姑后续和南陵世子冲突的惨剧。 白盛举怪过自身,那必然也怪过项娴。 尤其是后面,小姑斩杀了南陵世子,因此被捉拿落入死牢,可以说整个白家的期望都落在项娴身上。但是她却几乎没造成什么影响。 哪怕最终判下死罪,白家人只求收回尸首,项娴也是连这个请求都实现不了,显得她好像没什么作用。 虽然从爷爷的描述来看,此事不能完全怪她,因为“连项娴自己都进不去’,但要说心里完全没怨言,也不可能。 你小姑的事,是我这一辈子的遗憾。” 项娴已经从白想微表情的变化中猜到她是听说过自己,因此也就敞开了话题,并不打算作任何回避。 “多年来,我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因为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爷爷,对不起对我那般信任的她。” “我总是想着,要是时间能倒流多好,我就能跳到她出门之前,从源头截断后面的事。”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站在白想身前,正正俯视着她的面容。 “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回来这里,直到我听说了方孝淳女儿出事,在这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居然是一个叫‘‘白想’的17岁剑生。” “我不隐藏我想要和白家续接前缘的意图,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她很是认真的点点下巴。 “但我却是要叫你明白,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固然有愧疚等等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你。” “不是因为你的天赋,而是被你的心性吸引。” “我赶到赤龙时,对你的印象只停留在‘通大义’、‘早明慧’,还有‘知进退’上。” 通大义,指的是白想面对妖乱不后退,只身一人前去相助。 早明慧,指的是她能迅速看破妖潭‘神离’,多半是‘利用聪慧才智以弱胜强'’。 而知进退么,肯定是点出她解决妖乱后当众将定波剑物归原主。 这个举动看似很小,当时在场中人基本谁都没提,但实际上却是对整个赤龙接下来的一系列策略制定和人员调动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这已经不是早慧可以形容的了,甚至可以说是政治思维,是须得在社会中,在职场中摸爬滚打许多年才能堪透的诀窍。 那么,一个人是怎么能同时做到‘悍勇’和‘老练’’的呢? 矛盾的心性,同时出现在一个17岁的剑生身上。这实在让项娴对她感到好奇。 “找过来算是吃了闭门羹吧……” 项娴微微撇了下嘴。 “然后就是白天看到你做的事……那些新闻,再加上你刚才跟我说的内容……我这才意识到,你不仅仅是心性超然,就连天赋也远在我预期之上。” “17岁的凝相境。” “17岁,可斩三劫的凝相境。” “我想收你做弟子。” “你意下如何?” 一口气把心中想法都说出来,项娴紧张看着白想,等待她给出最终答复。 和当初‘降服’白念蝉比,这次她真是把姿态摆的够低了。一番话就突出一个、‘‘真诚 这也是她凭经验瞅出白想内在的本性,知道这孩子必定是吃软不吃硬,想达成目的只能以诚心待之,但凡有一丁点算计都有可能搞出波折。 她还真是算对了。 白想本来对她是不感冒的,毕竟白盛举的态度是‘我只给你10分钟’,而不是是‘一言不发就进去了’ 她的道途独一无二,可以说接下来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新路,她并不认为拜师项娴能学到什么。 但对方态度如此真诚,她虽然一开始没有完全动心,却也逐渐联想到……项娴的身份是玉明道主。 九大级别的道主,掌门人,那她的修为该有多高?知道多少秘闻秘典? 还有,她先前说玉明剑道研究过《朝元化悉经》,通晓‘‘化悉法’。那进一步联想,他们也一定研究过其他的化仙歪道’ 这些技法对常人来说是歪道无疑,但对她白想可不一定。 错过了这个搭顺风车的机会,她难道要自己一本一本的去慢慢找吗。 更不要说,她此刻还在外面结了仇怨。 妖仙道,青牙剑道,保不齐还有个梁秋生。 她自己不怕,但她却是要为道场考量,为那些弟弟妹妹,此时还坚定选择留存下来的弟子考量。 所以考虑过后,白想改主意了。 直接对着项娴点头:“好。” 咦? 项娴一愣,脖子猛地突前一顶。 我还准备了好多知心话呢! 怎么居然……这么容易…… 第八章异动 十分钟一到,白盛举就掐着点从屋子里晃悠出来,看到院子里项娴正拉着白想在说着什么,满脸都是紧张和兴奋。 “哼!”他把嘴角撇到下巴,哼了一声,又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 那边项娴却是完全没注意他,一颗心全系在白想身上。 她盯着这冷俏明媚的白发少女,试探叫道:“想儿……?” 白想面无表情:“嗯… “想儿?想儿想儿想儿?” 这是没完没了了。 白想终于受不了蹙眉:“当初你待姑姑也是这般? “没大没小!” 到底是身份不同了,项娴现在可以用这种态度对白想说话,“怎么和你师父说话的呢!” 不过虽是责怪,语气里却完全听不出生气的意思,反倒还开始从袖口里往外掏东西:“来,想儿,正式的拜师环节以后再说,拿着,这是为师给你的礼物。” 白想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 这院落里也有灯光,她转过去打开盖子,看到里面躺着三颗鲜红如血的药丸,浑身都缠绕着飘渺的血气。 “这是化妖丹'。”项娴介绍,““都是用实验室里的纯净妖力凝聚而成,一颗差不多有个四、五十年道行,具体多少看个人吸收。” 白想看向她,她满脸微笑:“你刚才不是说……你为了救人拿不完整的妖潭铸了剑吗?” “用这个!可以补!” “我身上暂时就带了三颗……你放心,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后面你们白家祖地收回来,重新掌握培育蝉妖的方法,只要继续化用同类妖潭做补,是有办法救回来的。” ......白想眨眼,看向这三颗‘仙丹'的目光却有些无奈。 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但她能猜到‘化妖丹’拿到外面价值几何。 又是实验室,又是纯净妖力,这前置条件就无比严苛,意味着成本就低不了。 一颗还有五十年道行,这哪怕效果会递减,服用这东西,总比去外面猎妖更轻松吧? 听项娴的意思只要自己想要她还能给,白想都不敢想,她要是当真走的传统道途,也当真是有天赋在这条路上,那她吃个十颗八颗的化妖丹’’,是不是直接就能冲到‘紫丹’? 可惜吃不得。 又能加修为又能补缺漏的好东西。 可惜,这好东西对她没用。 正遗憾呢,白想突然心血来潮,感觉身后背负的‘非想天一’在鞘中轻颤。 ‘非想天’在锻造时吸收过她的精血,那些精血落在剑体里面,混着她的心流和杰劲又有变异,已经开始生根发芽,要在金属剑身中长出心脉经络。 这意味着‘非想天’并不能被当做一柄普通的剑器看待。 其他剑之所以说是活物,是身外化身,那是因为里面有妖潭。 非想天’里没有妖潭,但它依然是活物,依然是白想的身外化身,这纯粹是出自它本身的特殊。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承受她的精血,接纳她的心流化所生的‘非想天’,就是白想的血亲后代。 正因为如此,人和剑之间才会联系的如此紧密。甚至能有这种心血来潮的感应,让白想隐约体会到,‘非想天’此时正散发出一种雀跃、渴望、饥饿的情绪。 有意思。 “那…谢过老师。” 盖上盖子,拿捏住小盒,白想欠身对项娴行礼。 “老师?”项娴一愣,这称呼是否太见外了。 不过一想到白想也没有正式拜师,从小搞不好也没受过正统严苛的虞礼教育,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决定往后要好好在这些方面给她补课。 别的不说,就这身衣服。 她嫌弃的盯着白想身上的紧身战衣。 女子穿这种衣服,虽说挺厚的,也有马甲等护具遮掩前胸部位,但还是太过彰显身体曲线。 这孩子这么好的底子,天生白发,又是异瞳,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穿古裙会有怎样的效果? 想要防弹,大不了在材质上费功夫。 我堂堂玉明,乃玉京诸多道派之魁首。让人穿这样的东西出去,祖师爷怕是都得气活。 接下来,项娴又拉着白想一番嘱咐。询问了她的修行进度,问她过程中可有什么困惑不解。白想也趁机将黄迁无法解答的问题抛给她,都能得到精细回复。 “你猜的不错。””项娴点头,“紫丹之所以是紫丹,就是因为妖气妖力凝聚到极限所致。” “毕竟这些东西是红色嘛。” “随着修士道行渐深,一身妖力越发凝聚,其外相表现自然就会从本来的鲜红色变得越来越暗。” “从鲜红到暗红,再到那种偏向于紫黑之色,通常外相力如果能染成这样的颜色,就说明可以凝紫丹了。” “至于想儿你的道行……我却是不清楚那千年蝉妖的具体修为,一时间也不好判断。” “你,可愿让我探查一下内景心流?” 白想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转过了身。 这一步是躲不掉的,不如早早试试,以项娴的能耐是否能查出她内来的特殊。 项娴伸手顶上她的脊背,白想只感觉有一股温润的能量从接触点渗透进紧身战衣,瞬间充斥战衣和她身体的缝隙,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舔舐’了一遍。 古怪的感觉。 她在那皱眉,项娴却是陷入疑惑。 “奇怪了。”玉明道主收回手,“你的心流路线有点……过于繁杂,而且里面充斥着一股独特的气力·...... 她只用了连半成都不到的妖气做探查用,但是居然要废很大的心力才能‘搓揉’那怪气,这质量真是有点可怕。 从量上看,也就百年出头的道行。 最诡异的是,这‘妖力'怎么是透明的? “惊神蝉……看来需要结合你们的祖法研究一番。”项娴说道,“你们这套神鸣剑不简单,你刚才说道空和尚和白木英有关系我就在猜测了,也许里面还藏有秘密 白想应下,这方面的心思也是放了下来。 如此,往后修行上出的问题就可以推到‘蝉蜕法’上。 让项娴自己发现问题,她就不会想太多了。 “老师。” 她看向项娴。 “可否再谈谈当年的往事?” 对小姑白念蝉入狱后的一些细节,白想确实很感兴趣。 最起码的。 她揣摩着手指内侧浮出的剑茧。 我要知道是哪些人在背后推动··..... “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我很抱歉,但我只能说这么多。 项娴先是露出惭愧之色,后面注意到白想微妙的表情,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 “想儿,此事牵扯实在太多,太大,这不是你现在该分心的。” 想到白想独特的性格,她又软化态度。 “先练剑,好吗。” “你的天赋举世罕见,若你能走通那条天路……” 再往后面,她止住了嘴。 这是不能说,不可说的东西,但她相信白想一定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我继续和你说凰儿吧!” 为了转移话题,项娴又取出玉凰剑来,给白想展示它那极其独特的白玉构造。 “如今养神法已经在各种科学仪器的辅助下被开发到极致,但在古时,修士却没有这样的便利。” “传说,古道有一李性修士,练成换血后不去铸剑,而是坚信身体还没有练到极限,继续锤炼自己的骨头骨髓,想要练出一种中‘玉骨’ “这种练法极其伤身,许多年过去,修士将自己练的皮包骨头,几乎全身精血都被骨髓吸收。” “他非但不放弃,还花钱购买、用各种手段搜集妖潭的本相物、收容物,想要借妖潭之神秘助自身成道。”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他死以后,尸体周身缭绕妖气,全身表皮化作血红,那才是真的]‘‘血骷髅'。 “他的同门和师长将他尸骨以火葬之,却不料,在焚烧途中居然从其脊椎骨里钻出一柄白玉短剑。” “而且他们还惊奇的发现,此剑居然独具神妙,不但可以疗伤解读,医治百病,还可以直接收入身体之中,就好像多出一块骨头那般轻松自在。” “后人又以同法炮制,却再也炼不出相似剑胚,从此凰儿便坐实了‘奇物'之名。” “乃是机缘巧合,人魂加持,精血浇筑,天授地生。” “为我玉明传承重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想耳朵里听着玉凰剑的故事,心思却飘到了‘‘非想天’上。 这么说,类似的事古代也不是没发生过…… 把‘化妖丹’和‘非想天’摆在一块,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项娴还在吹玉凰剑,白想却已经想开溜了。 ‘非想天’永远都不会化人,不用担心后面关系乱掉。 第九章隐患 “想儿,这是最后的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明。” 项娴一直在盯着白想的脸,看到她后来眼神开始飘忽,就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无益。 认识的时间太短了,上来就说教,什么孩子也不会喜欢。所以她也就决定结束今晚的这次谈话,但在收尾时一定要把当前最重要的事叮嘱出去。 “是关于明天的剑道会武。”白想猜到她要吩咐什么。 “你心思机敏。”项娴赞许道,表情又再次严肃起来:“你可奇怪,为何两家不入流的道派比武,声势会闹的如此巨大?” 说法有点不客气,但自家人不说谜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在寻回古法前神鸣剑道就是不入流,甚至连乘风剑道都比不过。 “能猜到一点。”白想点头,“我在回来时和州治府功曹从事曹大人聊过,他暗示此事是“科技派’作祟。 “科技派?”项娴一愣,随后点头,“也对……新务派有很多名字,有人喊科技派,有人喊洋务派,但在比较上面的圈子里,喊这个东西基本都是‘新务派'?,这个称呼比较中庸一点。” 中庸。 连念法都要讲究那么多吗。 白想眼神有些闪动,突然意识到大虞如今面临的局面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要糟糕不少。 “我大虞是天佑圣朝,有诸多经法、道藏、通路、礼教。”项娴轻轻点动下巴,“但须知,现如今已不是古代,火器的泛滥,科学的传播让大文明出现跳跃式发展。” “当我们中的一些人还在墨守成规的时候,外教可没有停下脚步。” “甚至因为他们的古法都不如剑道全面,不如剑道对外相的控制力强,他们干脆就选择在科学道路上投注全部。” “这样的错差不用多,可能只需几十年时间,双方在技术上的积累就会出现较大的差距。” 项娴已经尽量说的很委婉了,她这番话翻译出来大概就是——因为大虞国有些人故步自封,以为有诸多教派经文和剑道通路就能继续在新世界称霸,忽略了对新务……也就是科学技术的发展,导致大虞国如今和外面的国家,在科学技术这个领域上存在很大的差距。 白想顿时想起了自己的‘诺基亚’砖头机、缓慢的网速……还有动不动就‘不予显示’'的搜索内容。 说闭关锁国算不上,但给一句故步自封的评价是不算偏颇。 “举个例子好了。”项娴深深吸了口气,“就……我们的南部,罗眠那边已经和很多国家达成了协议,要共同合作进行‘垦荒' 垦荒。 白想下意识浮现在历史必修上看过的内容,这个垦荒说的可不是开荒种地,而是要大规模清扫甚至消灭野外那些灌木丛林,将零星的村落连成镇子,再将小镇和小城拓展至大城。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因为野外丛林里存在大量妖兽妖谲,没有足够的机械化部队根本不可能实现跨国目标。 正是清楚这一点,白想立刻明白大虞当今的尴尬之处了。 因为罗眠可不是什么大国。 古罗眠,又称湿奴,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他们那时地位有多低贱。这个国家乃是大虞诸多从属国之一,甚至至今大虞都有湿奴都护府’,就设立在赤龙道南部山脉尽头的边缘,过了那里就是罗喉。 “罗国内在闹运动,要求我们修改都护府的前缀,将“湿奴'改为‘罗眠’,说用前者对他们太不尊重。” 项娴抿唇:“朝堂就此事讨论了整整两个月。 “有说改了是违背祖法,不合礼数的。” “有说改了是教人蹬鼻子上脸,湿奴人还会要更多的。” “总归是反对者居多,因为支持改名的公辅还有一项提议,那就是‘借此交好罗工院,可借调其学者来玉京讲道’” 那不是侧面承认对方比自己高端,自己才是落后了吗。 白想嘴角抽动了一下。 废话,哪个封建王朝的公辅大臣能受得了如此屈辱。他们当然要反对了。 “那改了吗。”白想好奇最后的结果。 “改了。”项娴露出和善的笑容,“由头是罗眠那边等太久,不耐烦了,直接激将都护府做垦荒竞赛,都护府输了,消息传回来,为了面子不得不改。 “那学者交流呢。”白想又问。 “自是没有。”项娴笑的越发和善了,“如果是我们开头提出,那还好说。但这样的结果么……” 后面不用说了。 天家要脸。 白想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标准结局。 封建王朝是这样的,前面的战士只要服从军令就好,那大后方,朝堂上的公辅就想的多了。 “总之,天家应是被此事刺激到了。”项娴又点头,“新务派目前开始起势,当然这不意味着要放弃剑道,只是说,有些人希望见识一些新的可能 说过此事,项娴特地在屋外和白盛举打了声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也不在意,对白想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她走后,白盛举立刻从屋里出来,有些紧张的对白想道:““要不明天还是我上?” 项娴话没说透,但这里二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暗示白家——明天的比剑牵扯到新务派和传统派的一些争斗,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眼球。 那问题来了,乘风剑道和神鸣剑道都属于传统派,这场比试按理和新务派是没关系的。 白家肯定不是新务派,那答案只能是剩下的了。 乘风剑道的道主,柳梦卿,可能早早就投靠了新务派。 她的实力不能单纯视为神合境,可能早早就接受了生化改造。 白想若是不暴露实力,突然上台,或许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经过白天那一闹,是个人都能猜到明天上台的大概率就是这位17岁的凝相修士,那如此重视比剑结果的新务派,难道会没有任何补救措施? 他们把擂台搭的这么大,宣传搞的这么夸张,可不是为了给白家扬名来的。 按白盛举所想,一旦牵扯到这种大局势,大纷争,那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柳梦卿临时服用禁忌药物实力暴涨 而坏结果嘛……搞不好是来自擂台之外。 “爷爷安心。 白想当然不可能让白盛举出面。 “那并非我的全部实力。” “真的?唔咳咳咳……有这种事咳咳咳咳…….” 白盛举怀疑,又开始弯腰咳嗽起来。 这病怎么还不见好? 白想皱眉,赶紧将他扶回去休息。 与此同时,夜幕笼罩的督检司大楼,那最具权威的办公室里正传来张道明的愤怒咆哮。 “给了……?” “怎么能给了?” “磨损过?你能保证画面里看不出丝毫门道?” “放你娘的屁!这不是借口!” “早就跟你们说下午就派人去买带子,啊?不听话!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这边?” “我他妈要不是不方便,我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一群饭桶!” 用力把话筒按回架子,张道明怒气难消,开始在屋内转起圈来。 这作态,和热锅上的蚂蚁也没区别了。 本该是有些滑稽的场景,在场另一人见了却没心思笑。 “督监别急。 此人穿着督查黑服,国字脸,正是之前一齐被卷入一中妖乱的韩力韩警督。 “我们已经拖延了他们至少四个小时,就算他们拿到了完整的带子,剩下来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是不懂那些疯子……”张道明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相比起他们,我觉得妖仙道都更像是人。” “督监慎言!” 韩力脸色一变。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张道明笑了。 “你要是信我,回去就跟你家里人说,最近那什么头疼脑热咳嗽的药,别再新买。” “啊?”韩力一呆,有些摸不清话题怎的就跳到了这里。 “哎算了算了。”张道明赶紧摆摆手。 “当我没说。 “当我没说。 第十章倒反天罡 照看好白盛举,白想在门外遇到了两人。 对方全身笼罩在夜色当中,走出来才看清面容,竟是她大叔白关山,以及二叔白连州。 “你…白想。” 白关山率先开口,说话有些结结巴巴,“就是……你给爷爷的药,效果不错,需得谢谢你。 “还有,之前我的态度不是针对你,如果你感到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要在这里给你道歉。” 白关山在外面经营有一家小公司,是公司领头。他平时发号施令习惯了,乍一下给小辈说这种话根本适应不来,匆匆几句就告辞离开,几乎可以说是逃走的。 “别怪他。” 白连州目视大哥逃遁的方向,轻声说道。 “之前瞒着你是不想让你知道上一辈的纷争,但现在想来爷爷是告诉了你了,我也好说开,大哥当年确实是我们中最最宠爱小妹的人。” 今晚,白连州的话格外多,他和白想说了不少,说想当年,白盛举对这三个孩子是如何倾注毕生希望,居然用‘关山’、‘连州’、‘清民’来先后为这些孩子命名。 先关山:再连州,最后清民, 这是奔着垦荒去的? 白想这才了解到白家第二代的命名学问,原来白盛举还有这样的期望在里头,他当年竟是渴望这些孩子们可以建功立业。 大虞九州三十六道,再算上陷入荒野的村镇,以及设立在外的数百都护府,这就是如今全国的实控版图。 这些实控区、聚居区什么的肯定不是天生就长这个轮廓。相比起以往,肯定有些轮廓是多了的,也有些轮廓是少了的。 若是多了的,就算开疆拓土。 若是少了的,就得收复失地。 如此,怎么不算建功立业的一种呢? 这是最标准,最正统的建功立业了。 可惜。 因为白念蝉的死,导致白家二代彻底消沉下来。 白关山彻底摒弃了最初的理想,认为剑道练武根本没有希望,反而跑去经商开公司,为人都变的圆滑不少。 有机会去玉京学习的白连州也是因此留在道中,他当然也受到巨大冲击,奔着为道场和家族考虑,娶了一个他虽然不讨厌,但也决没有剑道上心的女子。 而那三叔白清民,白想更是连面都没见过。早早就跑到外面自立门户,看着是要和家里断绝联系。 世事无常,令人唏嘘。 “但好在……又有了你。” 白连州深深看向白想,道:“我也得切实谢你才行。” 阴影中,他似是对白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干脆转身离去。 白想知道,白连州也猜到明天是她上台比剑,不想多做耽误,希望她能早点寻回清净,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但我其实已休息过三个夜晚……” 白想心说。 此间还早,她现在根本就没有睡意。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一眼就看到白竹清坐在厢房门口瞌睡。 对了。 白想眯眼 白天动静有点大,他们估计都在守着新闻,应该是没机会午睡。 轻轻走过去,站在上头,白想注视着妹妹的脸。 白盛举极其重视迎接白想,因此今天白家人具是穿的礼装。 自竹清便做仿古打扮,一席淡青色卷边白底古裙:头发梳起来作双平髻,额前垂落一层刘海,看起来分外娇俏可人。 不自觉的,白想目光落到下面。果然看到白竹清穿着常见的白丝裤袜,两只小脚包裹着丝织蜷缩在凉鞋里,白中隐隐透着肉色。 “姑姑?” 可能是她站在这里挡了风,白竹清朦胧睁眼醒来,看到她立马眉开眼笑,跳起来抱住她:“终于等到姑姑来了!” 有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白想发现,经过白家祖地一行,在见识过梁婉铭那种货色过后,她看白竹清居然顺眼了起来。 好歹不是那种刁蛮性子。 在一些地方是变态了点,但最起码不拖后腿,也知事理,甚至还会傩地梵语,为我化成功做出过贡献。 如果她确实不求更多的话,这种关系维持下去也挺不错。 这么想,白想也就没有将她挡开,让她好好在自己怀中撒欢一场,想试试看她是否会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 血的腥味。 她身上可是还穿着紧身战衣,这东西沾过几次血,血腥味根本洗不干净。 面见大人,那些人是不太在意,但白竹清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子,难保她不会觉得恶心。 “唔~” 白竹清开头是有些皱眉,但很快的,她就陶醉在腥味透出的淡香上面。 这是发香吗? 还是汗香?体香? 怎么姑姑胸口会这般好闻的……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起来。 白想试过她,从后面揪了下她垂落的辫子。 “到里面来,我传你祖法。” 真要说起来,白想之所以能化悉归来,白竹清的功劳不小。 不只是因为她会傩地梵语,帮忙翻译了《朝元化悉经》,还因为她对神鸣剑有独特的亲和,助力白想早早就察觉到剑招的异端。 这么大的功劳,白想自然是要报答的。 遇到两位叔叔后,‘非想天’的事她反倒不急了,因为她忽然有了一种精神上的感悟,那就是她理解了什么才是所谓的‘人理’。 这东西一直以来都很笼统。 有说经典的,有说道藏的。 但现在的白想却认为,‘人理'!5就是人治世下的社会人伦。 为人伦而活。 为人伦而死。 不是这种程度的信念的话,又怎么可能顶住妖力的侵蚀,在剑道修行中把持真我? 所以她确实是,现在对白竹清的态度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白竹清可是能把白想言行举止都刻在脑海里,时时刻刻做参差对照的人物,姐姐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第一反应,自然是狂喜。 我敲,我都梭哈一波了,得来的结局居然不是‘退步’??居然不是? 甚至还有‘进步’?竟然有‘进步’? 赢。 大赢特赢! 白竹清颇有些飘飘欲仙,心盘算,如果关系每隔一段时间都能‘进步'一点,那是不是,距离姐姐羞答答伸出黑丝脚给自己把玩的日子…就不远了呢?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白想身上穿的衣服碍眼。 好看也好看,但怎么能没有!怎么能没有最重要的东西! “姑姑稍等。 她都没听清白想跟她讲的道法,直接窜起来。 “姑姑劳累多日了,这衣服又这么破,我去给姑姑烧水洗澡,再拿些衣服噫-? 尾音拉长,却是被白想揪着衣领拽回来,脚下一绊,在床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姿势可真是太不雅了。 白想蹙眉,对于如何管教小辈也是有些无奈。 融合的记忆不顶用。 白竹清现在算青春期,这种叛逆的孩子,她没经验。 正巧,她瞥见妹妹翘起来的白丝小脚,心里一动,想起人的脚底有很多穴位。 神鸣剑嘛,总结起来不外乎就一个‘振’字。 我口传道理你不听,那就别怪我来直接的了。 想到这里,白想当即捞住白竹清的两只纤细足踝,一手一个抓在手中。 咦? 白竹清见状顿时一愣,整张小脸都羞的通红。 这……这怎么可以…… 我还没摸到姐姐的脚,这,我自己的脚先被摸啦! 倒反天罡! 白竹清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却不料,白想又用大拇指深按嵌入她脚掌肉里,开始以“‘振决’传递振动进去。 咦? 咦咦咦咦咦? 嘤咛一声软倒下去,白竹清脸色通红,浑身颤抖,被脚心传来的麻痒感觉彻底击垮。 “仔细感受。 白想却还是那般严肃态度。 “这就是神鸣剑的内核真谛。。 第十一章妖剑 白竹清被白想掐指振脚,状态明显有点异常,好似掐着一腔莫名情绪在喉咙里,拼命抑制着不叫出声来。 白想看出她在忍耐,但她还是没有放缓力道,依然维持出力输出振动。 每次妹妹想要挣扎,甚至有些时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口中如奶猫般低叫着哀求,白想还是神色冷酷,甚至白竹清每开口求一次她就把振动加大一分。 这不是她非要惩罚少女,而是在救她。 危机意识这种东西,是从一开始就需要有的。 白想很确定自己将来要走怎样的路,要去见识、招惹怎样的风云。这份心思是如此的坚定,坚定到她现在就能预见如果整个白家不能跟上她的脚步,那一定会下场凄惨的地步。 白竹清的天赋并不差,但她的心态有问题。成日里多迷恋于追随、观察白想。对自己的功课却不甚上心。 白想就是要别过她的心思。 区区麻痒……这种劫难都受不住,都要浮想联翩,心猿意马,如此心态怎么可能练得好剑? 练不好剑,也就不可能跟上她的脚步。那她从此也可以考虑和白竹清撇开亲近了。 太过亲近,是在害她 而白竹清也没有让她失望。 一开始,少女心里还满是疑惑和羞喜,这感觉是那般玄妙,让她不自觉联想,这是否白想要和她玩什么么‘游戏' 当感觉如海啸般席卷上来,她又情难自禁,神魂意识被浪头打翻,卷入其中随波逐流。 这种冲击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迷人。那海啸般的浪头似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一直的重复下去。 但中途她看到了白想的脸。 她最爱的想儿姐……她戏称的姑姑……那张脸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俏丽清冷。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疏离,看到了考量,看到了期盼,还看到了失望。 按理来说,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看得出这么多种复杂而且交融的情绪。但白竹清就是看到了----她立刻从浪潮中惊醒过来,意识到那其实是她的脑补和幻想。 原来我知道这样不对…… 犹如捅破窗户纸,达成‘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的效果。堪透了道理,白竹清突然就不觉得那股麻痒是折磨了。 她的思绪在一瞬间翻涌绵延。开始想着,想儿姐要传授的道法,怕也是她拼死搏杀才得来的吧? 然后她又想,如果自己连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会不会……在她多次畅想的那个,谁也不敢明说的未来里,她最爱的姐姐会消失呢? 到这里,白竹清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越是思绪繁杂,考虑诸多因素要素,她的心思就越是平静,居然把这份境界恒定了下来,开始能从麻痒中感受独特的心流气路,甚至尝试去学习了。 不知不觉,白想已松开她的足踝。 纵如此,白竹清也还是沉浸在那股独特而又玄妙的振动频率中,被白袜包裹的脚掌脚趾时不时就要振颤两下,像是在进行拙劣的模仿。 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她的脸已经不红了…… 白想在旁边默默观察,确定妹妹是真的把状态稳下来了。这才轻轻舒了口长气。 不错。 几个考验都通过了,连这种为难都能及时回头。 该说她福缘深厚呢,还是说她天生就和自己契合? 白想蹙眉,突然想起了道藏经典中的互补之说。 乍一看还真挺有道理——先是她沾了白竹清家族的恩情被养育长大,又被白竹清相助化悉成功,到头来学有所成的自己又开始以姐带师教授回去……这岂不也是一种道理循环? 虚妄。 直接摒弃这些念头,白想并不打算过分深究。 虽是佛道双修,但她可不打算太受里面的道理影响。 道理是虚妄。 见识过修行世界的人心险恶,白想坚信:世间能走通的道理,只有力量! 眼看白竹清还闭着眼睛在体验心流,白想暂时便不管她,转身坐到小桌旁边,将子非想天’连鞘摘下,和装‘化妖丹'的小木盒一起放在上面。 锵啷…… 拔剑出鞘,她的脸上顿时被映出一道雪亮的剑光,正好横着覆盖眼眶范围。 只拔出一点,白想便将剑放回桌上,又打开木盒,取了一粒‘化妖丹’,尝试着将其平放在暴露出来的剑刃之上。 思潮中,那股渴望的意志顿时暴涨。 神奇的场面发生了:那剑刃竟自己迸发出一股无形剑悉,往上一绞便碎了宝丹,将其化作一团庞大而又无比精纯的血红妖力,犹如一团红色气雾包裹在周身,竟是在飞速被剑体吞噬吸收! 有这样的事…? 尽管做足了心理预期,但当真看到这一幕在眼前发生,白想还是感到惊奇。 还是镇元剑胚的时候,它可没展现出过这样的特性。 难不成真是异变? 类似玉凰剑的诞生过程,是‘机缘巧合,人魂加持,精血浇筑,天授地生’? 盘算着,白想记起了铸剑时的最后一步,也就是抽取蝉妖无魂肉身的精血供养胚子。 本来只需淋一些就够,但因为柴萱突然冒了出来,她索性就把精血全部放完,只剩一具空壳给赤龙军。 过量的妖血,导致它从诞生时就对两种能量都诞生了依赖性么。 想来也只能这么解释。 血雾逐渐被非想天’吸收进去,到最后一丝丝的时候它不吃了,向白想传递来一股满足的情绪。 那就是饱了。 白想当即抓握住剑柄,心流化,从手掌心钻入剑柄下面的金属剑身,和里面的心流路线连接起来。 这一连接,她忽然瞪眼,惊奇又是扩大了几分。 居然有悉! 不是她先前灌输进去的,而是非想天’自己产生的! 虽然只有一丝丝,但确实是新悉,和其他悉劲不同地方是它是红色,就孤零零的飘荡在剑体当中,好似在等待被人摄取。 白想先不忙处理这缕新悉,而是开始仔细探查剑体内部的其他变化。 嗯……有些结构和之前不同。 心脉的分叉增多了……这是因为吃了‘食物'滋长了吗? 挥了挥剑,感觉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白想这才小心翼翼的,尝试着卷起周围的,去接近那一缕新生的惡精。 刚一接触,二者就非常自然的融合在一起。 她将这团悉收回体内,重新纳入周天循环。 都不需要仔细感受,很直观就能体会出来,的总量变多了一些。 睁开眼睛,白想目光落在剑上,嘴角微微在往上翘。 化悉功成后,她固然是战力暴涨,但也有一个极大的隐患,那就是她的前面没有路了。 心流的大循环只能用来化悉,但真的化悉成功后,不管她怎么苦修怎么钻研,这种修持也无法让劲继续增长。 悉还是能转化出来,悉可以变多。 但她的身体容纳不了。 她就像是一只木桶,存在上限,化悉就相当于将一桶水转化成一桶油,这只桶可以凭空生成更多的油,但它却无法装下它们,属于浪费。 那‘血悉’为什么就可以呢? 白想猜测,是‘血悉’同时还强化了她的身体。 强化身体,就是在强化木桶本身,就是在增大它的容量。 虽然并不多,但是属于从0到1的历史性突破。 “吃化妖丹,一次要五十年道行才喂得饱。” “如果直接吃妖谲呢?” 白想拿起剑细细查看,笑容逐渐显得有几分邪气。 我修人法,你修妖法。 呵… 也好。 第十二章开场 翌日,道场外的小树林,项娴端坐在假山顶上,迎着初晨紫气睁开双眼。 空气中有血腥气,将画面下移,却是能看到有几具尸骸裹着衣革,形体枯槁的躺在泥里。 它们一个个肢体都扭曲的不成形状,有些支离破碎,有些蜷成一团。但共通点是它们都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率被分解消化,全身的皮、肉、骨连带衣革,都要被分解成肥料融入地里。 项娴低头看了眼下面,取出手机,按照未接来电播了回去。 “师父!”对面立马接起,发出一道悲鸣女声:“你就忍心弃徒儿不顾!” “三十多的人了,也好意思说这种话。”项娴此时可不显得温婉,眉头紧蹙,“我让你炼的化妖丹,怎么样了?” “嘿嘿……这个……炼了三炉罢。”对面女子干笑几声,“加起来出了六粒,不如师父成品率高……” “六粒?”项娴点点头,“六粒就六粒,速速派人往赤龙送来。 “师父。”女子声音严肃起来,“你不是当真要给我找个小师妹吧?” “白家想女天纵奇才。17岁凝相,心性稳重,纵使不看过往渊源也是美玉。”项娴说道,“这抛给哪家道主看了不眼馋,怎么我就不能收吗?” “没有女子拉长音调,“纯粹是替师父不值罢了。 “嗯?” “怎得不是?”女子见她音调上扬,立马给自己叫起屈来,“当年那事,那白老头只知怪你,却不晓得若不是师父,白家又怎会只死一个!” “还平白恶了幼时的天家,迁怒我等至今,连师父的机缘都丢掉了!” 项娴没说话,叫人摸不清她的态度。 那女子以为她听进去了,又补充道:“再说了,道授讲究‘天地生,与人合'’。我们又不是走杀伐路子,那白想刚入道就踹断同学的腿,如此性子,入师父门下怎能静心?更别提修成玉明剑了!” “钰儿。”项娴终是开了口,“你是在教我怎么收徒弟吗。 “我……”女子卡顿,语气顿时低沉下来:“徒儿不敢。” “修行一途,讲究争利。”项娴叹气,“我每多收一人,分于你等的材料、资源就少一分,这是事实,所以有此想法是人之常情。” “但你非常人,钰儿。” “世人皆知我玉明一道重工重器,有三千巧术,五千妙法,铸剑炼丹无所不精。却不懂……要修成术法,须得有‘‘玉神'和]‘明心’在在中加持。” “否则诸法混杂,乱神心志,犹如野猿定之不住。一会儿想剑,一会儿想丹,一会儿又想着锻工铸术!” “连一颗心都定不下来,什么巧术妙法都无从谈起,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 “师父。”女子低声迎合道,“徒儿知错了,” “知错?”项娴好笑的看向街景,“我还不知道你?” “你16岁就修成玉神明心,岂会因为区区嫉妒迁怒一个未见之人。 “你是害怕……”项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堂那边有影响吧。” “师父既然知道,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女子在那头诚恳说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可以不在乎师父分资源给她,甚至如果师父需要,我们的化妖丹都能送她!” “师父大可以和想女行师徒之实,只是这名分,还是不便公布的好。 她一口气把想法说完,又行告罪:““妄加干涉师父意志,请师父责罚。 “不用。”项娴闭上眼,“你们也是孝心,责罚什么?” “那想女的事……”女子踌躇。 “我自有思量,速送丹来。 挂断通讯,项娴缓了缓,方才朝东方叹出一气。 以一时之利换一世之礼。 玉神明心是这么用的吗? 希望……只是她想的太多了罢。 另一边,厢房之中,白想也是清醒过来。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也不知是否一‘血悉'改造身体的缘故,醒来后只觉神清气爽。 “想儿姐……痒……” 下面传来软糯呓语,一低头,见到白竹清像只小兽蜷缩在自己胸口,睫毛颤动,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这是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白想嫌弃的看着妹妹。 她此时已洗过澡,身上换了套白衣睡袍。白竹清口水淌出来正正落在她胸口处,稍一动弹就是一片凉意传来。 没吵醒白竹清,她自己轻手轻脚起来,拿毛巾蘸水清理了胸口,又作洗漱,来到衣柜前驻足站定。 神鸣…… 昨天的踢馆只有文字直播,估计是张道明等人在暗中帮忙,不想流传她的录像出去。 那也就是说,今天的比剑,将是真正的神鸣剑第一次在世间众人眼前重现。 爷爷虽然没有传我道主之位,但我若登台,代表的也是道场形象。 新务派’和‘传统派'的纷争吗。 那么…... 伸向卫衣的手中途止住,转而抓起她上次穿过的白底黑边云纱长裙 所谓仿古礼服,就是神似而形改,没了那么长的拖地裙摆,穿戴也较古服方便。 白想换好里衣,从上次白竹清送的黑丝裤袜里又取了条新的,抬腿伸脚给自己套上。 再裹上这长裙,作好右衽,束以黑底暗金龙纹腰封,挂上红绳玉钱菱结宫绦,穿上金线绑踝露趾凉履,取同系的黑底龙纹绑带出来,将一头白发在脑后高高扎紧束起。 如此,再穿绳给剑鞘,将其挂在腰封左侧,一个偏向‘传统’的女剑士形象便出现在镜中。 白想不满足,还对镜细细检查仪容,几番修整,确保形象上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毕竟,对一个封建王朝而言,发展技术可是会影响到权威统治的。 那些公辅们。 还有被影响的天家意志。 想来,也不全是支持新务的罢·...... 整理完,待到将将七点。白竹清这才嘤喽醒来,看到白想的打扮后双眼都冒光。 “哇!姑姑!” 她先扑过来,想摸白想的袖袍又临时止住,生怕破坏了这番意境。 “但是姑姑穿这个不要紧么?” 这小妮子,又是盯着姐姐的黑丝脚猛瞧,又是把手指含在嘴里做忧虑状,“登台不太方便的吧?. 真是所有人都认定了,今天大致是白想去比。 白想心中好笑,想着昨天踢馆这步棋还真走对了,伸手掐住白竹清的嫩肥小脸,让她不要瞎操心,赶紧去洗漱穿衣服,马上收拾收拾就得走了。 白竹清照办,与此同时,整个白家也都几乎在做一样的事。 洗漱、穿正装礼服,大人们甚至还有摆案熏香这个步骤,要在座堂拜过祖师爷才算结束。 这般忙下来,出门正好是早间八点。 一大家人聚拢在一起行将出来,驻足长阶,看到下面已聚拢了一些人群,不时有闪光灯在黑潮中闪烁。 另有两辆加长版的漆黑轿车停靠在路边,正对长阶的那一辆还铺了一道红毯出来,两边摆放着黄铜隔链。 “走吧!” 白盛举看着这一切,似是感慨的呼出浊气,迈步带众人走下石阶。 他自己居中,白想稍微落后一步。 行至台下,旁边立刻走上来一黑服男子,弯腰抱拳道:“可是神鸣剑道白盛举先生,白想小姐? 白盛举点头:“正是。 “我奉陶大人之命在此恭候。”男子再次弯腰,伸手示意他们朝向轿车。 “会武时间是九点半。 “两位大家,请随我来。 看似并没有什么离奇之处,但白家的大人们,哪怕是朱颖、沈学澜也是半蹙起眉,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 因为这男子没有守礼。 秉公而告,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名讳,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他们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白盛举轻哼,就要迈步朝前面走。 但身后却传来“锵嘟”一声,以及一众哗然惊呼。 “!?” 猛回头,白盛举瞪眼,正瞥到白想广袖飘落,将剑收回鞘中的画面。 再看那男子?已是脸色煞白,眉心浮出一道竖直血线。 “今日比剑有诸多大人前来观礼。 周围闪光灯疯狂环绕,白想语气仍平淡似水。 “你不守礼数,丢的是你长辈脸面,这是不孝。” “你履行不尽,丢的是陶大人脸面,这是不忠。” “如此不孝不忠之人……” “该杀。” 杀字落下,男子尸身作两瓣滑落。 溅起一地腥红,引得人群惊呼尖叫。 吹空调头疼,顶着难受在码,抱歉抱歉……我争取明天把更新时间调回0点之前。 啊,我的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 第十三章博弈 轿车开始在路上行驶,白想和白盛举等大人坐前面一辆,朱颖、沈学澜带着孩子坐后面那辆。 许束没来,这不是白家不信任他,而是暂时托付他看守道场,也算是表明对他的看重。 这第二辆车里没人说话,大叔母朱颖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更别说几个白家三代,白茂许干脆就扒着垃圾桶还在呕吐。 “别怪她。”还是沈学澜最先恢复过来,朝着其他人开口,为白想开脱:“她没做错。 白乐莹就坐在对面,整个人都蜷缩在真皮座椅里抵抗恶心,闻言顿时瞪大眼睛。 虽然我也觉得姐姐没错,但二叔母这番话也太直接了! “哇啦哇啦哇……噢?” 白茂许也是瞪大眼睛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家母亲会这样讲! “那人口中的陶大人,指的是剑道协会驻齐州分会长:‘陶行轩’沈学澜进一步给他们分析,“这个人用心极为险恶,因为按他的职务和立场,今天的事就不该发生。” 今天的事……是指白想杀人,还是指他故意派一个失礼的下人过来? “是剑道会武!”白竹清脱口而出,“爷爷之前说过剑道会武通过很难,尤其是现在练剑的比以前少了,天家还特地在前年颁布了平事法,要限制这种生死擂台!” “那姓柳的去申请,按理通过是没有那么快的。”’沈学澜点头,抿起嘴唇,“她不是提前申请……因为她不可能提前预见到老爷子那段时间身体出问题。” 这番话有点绕,其他人仔细想了下才理解透彻——这就相当于讲,柳梦卿是发现白盛举病情才跑去递交申请书的,但这个申请书却没有走正常流程被卡被审,几乎就是当场过了! 哦…那这位陶大人是有点问题…… 朱颖也是反应过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种立场的大人物,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深意的。他特地派遣下人来接待他们,却又故意做出失礼的行为,这其实可以理解为一种威逼。 马上就要上擂台了哦。 是选择输掉,获得我们这边的友谊,还是走其他道路,连真相都不为人知的死在水渠里,是时候尽快做决定了。 真的是……这个意思的吗? 朱颖有点被到了。 她不是反应慢,纯粹是商贾家庭出身,和沈学澜这种父辈在官宦系统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 “陶行轩放行申请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早就和一些人……包括姓柳的有勾结。”沈学澜还在分析起因“他们结成了利益团伙,之所以推动比剑,是背后有更大的……比胜负更加重要的诉求。” “而我猜……想儿是坚定选择了另一边。” 说到这里,沈学澜只是在心里叹气。 以她能掌握到的情报,也就只能分析到这里了。 只是有些话她是不会说的,那就是这不一定是‘‘白想的选择’ 看看这些天他们打的广告、发的传单,几乎全都是在凸显柳梦卿,在给乘风剑道造势。 白家呢?老爷子呢? 好一点的情况,传单上面,那个女人身后会印一个白盛举的轮廓黑影。 坏一点的那根本就是连形象都没有了,所以这又哪里有什么选择权呢? 毫无疑问,不管那些人的诉求是什么,他们已经选定了乘风剑道,选定了柳梦卿当代言人。那么势必要和这个代言人在擂台上敌对、分出生死的神鸣剑道,就必然只能是对立的立场,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没有那些大人物默许,以想儿救过州牧之女的关系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记者和闲人到这里来…… 沈学澜早就有所疑虑,也托父亲关系四处打听,却都没有什么结果。 她是和父亲耳濡目染过的,因此她知道,没有结果,本身就是一种结果。 而且是最坏的结果,说明几乎所有中立势力和渠道,在近期都选择了观望态度。 面对挟带恶意的陶行轩,白家靠不了任何人,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的时刻。 所以想儿才要以血祭剑。 她是要以自己的力量和天赋硬生生开出一条路,一方面坚定的选择另一个阵营,一方面又和陶行轩一派撇清关系。 很聪明·...... 越是回味,沈学澜就越是心惊于白想的智慧。 因为这里面有个‘新手’很难理解的潜规则,就是自身筹码不够的时候,千万不要摇摆不定…… 与此同时,金花综合剑道馆,也就是这次拟定好的比剑会场,位于高处的封闭式包厢里,陶行轩脸色阴沉的放下手机。 这是一个国字脸,大鼻子,面颊两侧有些下垂的中年男人。 身穿黑色西装礼服,打西式蓝色条纹领带,穿棕黑皮鞋,就连头发都梳成背头,抹了发蜡固定造型。 他撑开双腿,大刀阔斧的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搭手的桌子上摆放有一叠文件、一支钢笔、一套上上品的黑晶琉璃云纹茶具。 “哦……是吗!?那胆子是真不小哇!” “好,我知道了!这种行为一定要严惩!对,我会和陶大人说的。” 而在左边,方桌的另一头则是坐着方孝淳,也是在和人接打电话。 方孝淳今天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仿古长衫,袍底金边水纹,袖口蓝边云纹,脚踩复古方头履,坐姿相比右边要规整许多。 “方大人……” 眼见方孝淳挂了电话,陶行轩终于阴着脸开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嗯?”方孝淳把手机塞回袖子,语气略微有些上扬,),“考虑什么?” “......自然是白家这份申请书! 陶行轩尽力压抑着怒气,“都到临头了才说要改制!天底岂有这样道理?” “哦……”方孝淳用力揉了揉眼眶,一副有些疲累的样子,“就是说……要把道主比武的赛制改成擂台模式,在白道主和柳道主之前加上一场首席战,是这样吧。 “......”陶行轩不说话了,脸色却显得越来越黑。 这些东西他刚就和方孝淳讨论过,对方自然不可能忘了,那他现在强调这番话就只可能是有另外的意思。 “方大人。”他放缓语气,“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有些事情,要三思啊。” “陶大人说话怎的也古派起来。”方孝淳哈哈一笑,“莫不是想起祖宗的好了?” “好啦…… 眼见对方已经如火药桶一般快炸开了,方孝淳才略过话题,拿起文件查看起来。 “关于这个事情,我们宣传的这么大,关注度太多,百姓肯定也不希望一下子就结束了嘛。 “方大人?”陶行轩面色一变。 还来不及反应,便看方孝淳拿起那支钢笔,刷刷在文件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也是未来。” 做出这个最终的决定,方孝淳朝对面咧嘴一笑。 “这也是‘现代的’和‘‘开明的'’” “陶大人说呢?” “哼!” 陶行轩再也绷不住面色,愤然起身,直接离场。 “大人…” 不到一秒,曹川便从外面进来,依然是那墨镜打扮,对方孝淳道::“大人是做出决定了吗……” “哪有什么决定。” 方孝淳和他关系不错,闻言给了他一个白眼。 “有些东西,从你踏上这条路开始就钉死了。” “你还想改?” “改不动啊!” 说到这里,他也是叹气。 毕竟世人皆知他是靠什么东西才上的位。 这样的他要怎么改? 真改了,岂非让天家认为他反复无常,是虚伪小人? “唯一的变数…” 想到深处,方孝淳目光又落及那份文件。 聊胜于无吧。 摇摇头,他索性把心思放宽下来。指挥曹川,去车里取他最爱的茶叶。 第十四章登台 因为提前做过路禁,所有要经过的路口都调了红灯,从神鸣剑道的南坪支路到位于中心区的赤环路,并不需要费多少时间,二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下车后,白盛举方才看向白想,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和第二辆车讨论的热火朝天不同,第一辆车,这一路就没人开口说话。 白盛举闭目养神。 白想看窗外风景。 白连州目不斜视。 也就只有白关山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对于白想方才那狠辣举动有满腔意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吐露。 “大哥。”白连州拉着白关山,“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这两人故意落后一段距离,还是叫白盛举和白想走在前面,面对最汹涌的人潮和镜头。 今天人确实多。 走在通往金花剑道馆的红地毯上,白想视线越过安保人墙,盯着那些媒体记者堆挤的脸。 在人潮外她还看到了一些带孩子的家长,而且孩子们身上没有背包。 那应该是…… 取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早间播报有通知,今天早上起,整个赤龙道公休一天。 已经到了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和公众展示‘成品’的时候了吗。 白想更多是把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比剑上,但除她以外的人可不这么想。 “白小姐现在外界都传闻是由你上台和柳道主比剑,不知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吗?” “白小姐现在很多人都在质疑你17岁的年龄居然能连克七道,请问昨天的文字播报是真实的吗?可否给大家说明一下详细经过?” 这是此前没捞到关系,连白家道场都不敢去的新闻人,只能拼命抓住现在的机会。 “你是谁啊?啊?你是谁啊?”一名激动的眼镜青年挤在人潮里尖声咆哮,“什么东西!还有资格碰瓷柴师姐!你赶紧给我去死!你知道不?” 本来他身边还有不少人,听到他喊的内容后立马有些人朝旁边挤开,要和这个家伙划清界限。 实在是……经过昨天的文字播报以及一夜的发酵,大多数人都已经认清一个道理,那就是白想确实比那位宣传出来的柴萱柴师姐,更有天赋。 柴萱虽然也在全国会武上赢了不少场,强大的形象很深入人心,但从铸剑到凝相,这其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铸剑,观想,神合;凝相, 中间可是差了两个境界。 别管这两个境界在某些人眼里只是小境界里的小境界,但在大家眼里,在宣传的风向上,它们就是正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跨越的鸿沟。 小剑道,小门派,没有秘法,没有传承,一辈子都跨不过凝相。 所以白想这个,在很多人眼里已经不是‘天赋'了。 未兑现的,那才叫天赋。 你都走到很多老东西前面了,这还叫天赋? 这他X的是实力啊! 柴萱怎么可能这个人比? 这简直就是欺负柴萱! 正因为有着一层缓冲,昨天晚上,那延迟的新闻,也就是白想在台阶上接受采访,曝出“经典名言”,说那么多人都是废物播出时候,有好多人是真的不怎么生气。 生气什么? 大虞尚武,尊武! 人家说的是实话!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从这名柴萱簇拥也能看得出来,现在赤龙军和道路司的通告还没发。 民众还不清楚柴萱和白想的个人恩怨,纵使心里面理解,也还是会在嘴上对她的‘傲慢'抱怨几句。 但白想不急。 集群意志会受到多重因素影响,导致做出降智的行为。 她不需要辩解,只要事情最终反转,负面舆论就会顷刻颠倒过来,她后续的一系列行为都会被贴上合理的标签。 白家一行人入场之后,还有不少人聚拢在场馆外面,在广场上盯着场馆挂出的巨大屏幕。 因为早间播报是大清早才出的,很多人都起来过了。住得近的索性也就汇聚过来,赶来凑一凑难得的热闹。 白想不知道,她的一些熟人也在其中。 “别挤了别挤了!” 排队区,她的小同桌陈静从外面提回来一袋子零食,从人群外面挤到内部区域,满头大汗的将食物分发给班里的同学。 不错-----因为白想确实是一中的学生,她闹出这么大动静,一中不可能没有表示。 所以直接公费拉了几个复课的班级,跑到这边来看比剑了。 分发途中,陈静能听到同学间在兴奋议论‘神秘的白想’。 确实神秘。 这才转过来多久啊? 关系都没混熟,呼啦一下成大人物了! “我还是觉得,白同学有些锋芒过盛! 一名小个子的眼镜男生煞有介事的和旁人分析。 “她17岁就凝相,跑到很多小道主前面,这个是真的非常厉害!” “但是以前类似的例子又不是没有,她就不是那种……就是那种‘开山怪’一样的人,那她的价值其实是没有那么高的!” “那她就不应该表现的这么强势,平白导致很多人看她不爽。” “你们就看吧,她如果上去,赢了还好。” “真要输了,你们看外面会怎么喷她。” “程晨!”陈静气呼呼的探过脑袋,“不许你说同学坏话!” “我怎么说坏话了?” 程晨是班里的宣传委员,被她顶撞来反而更起劲了,“诶!说我讲坏话!我还说她讲我坏话呢!” “别的不说,就那句‘废物'-这岂不是把大家的哥姐都一并骂了?” 程晨能当宣传委员,牙口反应不是陈静能比,气的陈静结结巴巴:““你……总之你说的就是不对!” “我觉得程晨比较有道理一点….. “是啊……白同学发言有点太锐利了,我爸爸也说了,这样不好……有违天生中庸之道…… 其他人在旁边小声议论,却是支持程晨的多。 陈静还在气呢,听到前面一阵哗然,和众同学一齐抬头观望,看到大屏幕上放出了一则通知,乃是要临时修改赛制。 “加了个首席比剑的前菜。” 程晨看着大屏幕,又推推眼镜。 “果然,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然后下一秒,他和好多同学都是瞪大眼睛,看到屏幕刷的一下出现了变化。 右边是海报上,依然是‘柳梦卿’的那副旗袍吊带打扮。 但左边则放上了一个身穿仿古白底黑边长裙、腰肢纤细,足踩凉履的少女剑士!正是白想 两人都是全身显露,半侧过身子,正好摆出一副相对的架势。 柳梦卿一头黑发,盘起来做妇人打扮,插着小扇。 随和,成熟。 白想一头白发,扎起来做高马尾,刘海分开显露额头和面容。 沉静,锐利。 这里应该是采用了特殊技术,图像上的人物还会呼吸,仿佛有着鲜活的生命。 “我收回我之前的所有言论。” 陈静就听宣传委员又开了口。 “作为班干部,我愿尽一切努力支持这位白想同学,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你滚好吧…… 陈静张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在场馆内部,白想和白盛举也是和白家其他人暂时分开,被工作人员领到休息室,询问他们是否有化妆以及造型需求。 “不需要。 白盛举自然不搞那套。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早点开始吧!” “我还要晨练!” 工作人员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说要请示,恭敬退着出门去了。 “我这一路表现如何?” 等她走了,白盛举才转头问白想“那什么高端礼仪,我没做错吧? 白想先一怔,随后心里有些感动。 这个白盛举……他是老成精的人物了,沈学澜能看出的东西,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而且以他的见识阅历,就算没有消息渠道,也未必猜不到是新务派和传统派在背后博弈。那他自然而然也是能猜到白想一系列行为的最终目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是在用行动配合她呢。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七剑道踢馆能得活路,陶行轩仆从她拔剑就杀。 你带着杀意,想要染指这些东西。 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这一生练剑何用。 “爷爷做的都对。” 白想伸手,按住白盛举苍老的手背。 “放宽心。 “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好好…”白盛举笑着,脸上皱纹分外显眼。 就在这时,那员工又回来,通知白想‘首席战'可以去登台了。 白想又安抚过白盛举,跟着员工进入狭长隧道,突然感觉她停下脚步,塞了一个东西到自己手里。 是耳机…… 刚摸出轮廓,下一刻,眼前一亮,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从四方涌来,如潮水般将白想包围。 正前方,一座两米高的圆形剑台在场中耸立。四周观众席几乎满座,塞满了34000个公共席位。 一块、两块……所有的镜头全都对准白想,在此时此刻,无论场内场外,可以说整个赤龙道,小半个南部,家家户户的每一块屏幕都显出了她的形象面容。 她瞩目擂台,遥遥看到一个熟人在上面打坐。 蒋浩菁? 三脚猫的功夫,是有依仗吗。 “如果我是你,我就听听里面说什么再考虑上去。” 员工在旁边捂嘴说道,暗示她手里拿的耳机。 但白想却把东西一丢,荡开袖子,黑丝脚踩着凉履登台。 她步调很稳。 顺势在途中,将这科技造物踩成了碎片。 主要是考虑到很多人不理解杀人,多写了点绕的,正常应该不需要解释那么多,不用担心后面节奏。 第十五章斩首 白想入场,以别样的服装、明媚的造型取得了观众一片欢呼。 不少原本对她有偏见的人,看到真人居然是这般形象,那寄存的不满也淡薄了许多,开始对这场比剑抱有一些别样期待。 场馆上方,那最大的包厢,里面也有不少人因为她的服装造型而窃窃私语。 仔细看,包厢内分列十八、九人。其中一半做西洋人打扮,穿西服,打领带,不时指向场地中央,眉宇间似有不悦之色。 另一半则是清一色古袍,议论时大多面带笑容,看向屏幕中的白发女孩也是频频点头。 方孝淳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咧开了嘴。 突然冒出来的闲棋,现在看还真走对了? 曹川不错,给他记上一笔。 一路进去,顺势和其他官宦问好,基本上都是其他人主动弯腰对方孝淳行礼,而他只需要略微点头做个回应。 直到走到最中间,他才正经颜色,对一名和自己一样穿仿古袍服的长须男子拱手正礼::“徐大人。” “方大人别这样!”徐式林原本正眯眼看着大屏幕,见状赶紧站起来扶他,“我不过是来此巡礼查看一番,这齐州依然是方大人说了算,这让人看到了……得说我是越俎代庖啊。” “徐大人身为巡抚代掌天家意志,又岂是寻常规矩能束缚的。”方孝淳却非要躬身不可,两人一番推托,这才入座。 立刻有下人上来为方孝淳上茶,不过他却是没怎么动,抬头看向徐式林左侧。 那里站着一个穿黑西服的短发中年人,戴金丝眼镜,手里还拿着一块平板电脑。 这可是高级货。 寻常百姓别说买了,就是见识听闻也不容易。 方孝淳探头瞥向男人胸口,果不其然,看到在其胸前别着一枚‘黑领勋章’,说明其乃是‘“黑领公司派来的员工,大致是专门为观礼要员做解说的。 “方大人。”男子注意到他的目光,深深弯腰,“我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分析员,我叫齐望。 “接下来将由我来给两位大人介绍我们公司的产品。” 终于亮出来了。 方孝淳脸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在腹诽新务派的人不讲礼数。 两边都摆明车马对上阵了,还要把东西藏到这个时候,搞的好像提前放出来那边就会吃大亏一样。 不就是人体改造和新装备? 这地方坐着的都是知道内情的,你要不要去问,哪个人事先猜不到啊? 与此同时,白想已经站上擂台,开始打量她第一场要面对的对手。 这次改制不是多加一场比赛那么简单的,否则都不需要做那种正式申报,算作‘赛前赛’、、‘加赛’、、‘表演赛'即可。 改制的本质,是改成了‘擂台赛’。 第一场的胜者只要愿意,就可以继续迎战对方的道主。 七天过去,蒋浩菁的伤看起来是养好了。她也把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身上穿戴的乃是一套极其修身、纯白底色,通体流转着金色纹路的高科技战衣。 不光身后背着两把长剑, 额头上还佩戴有一个V型纯白色金属护额, 看起来比‘黑水蛇MAX’还要高端不少。 大屏幕上开始了两分钟的倒计时。这两分钟是给两边打招呼、调整临场状态用的。 蒋浩菁似乎根本不需要调整状态,站起来后就冷笑着对白想道:“你根本不该到这里来!” 白想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回话。 蒋浩菁被激怒了,又道:“生死擂台还敢穿这种衣服,我会把你剥干净,让那些人好好欣赏你的‘内在'!” 白想眯眼,先是疑惑,然后目光落到她即使穿戴紧身衣,却依然显得平坦的胸口,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 “!???” 蒋浩菁咬牙切齿,露出来的面容涨的通红。 “先是首席战。” 两人对峙前,上面,分析员齐望就已进入状态。 也没见他是怎么动的,他手里的屏幕就亮了起来。在上面显示出一套金色流纹的纯白战衣,正是穿在蒋浩菁身上那套。 “这是‘Power auxiliary’。大人们可以将其理解为‘PA'动力辅助装甲。” 他语速飞快,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那些局部位置加以讲解。 “通过输入剑术模型,PA可以辅助穿戴者调节姿势,带动其进行剑术训练,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目前通过走访和收购,我们已经输入了超过1000套剑术模型。” “穿戴者不光是能通过搭载的电脑学习它们,也可以在对战它们时得到电脑提示,使用哪一套模型才能更好的克制。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由强化人来穿戴PA,那么PA就可以完全解除所有限制,真正起到‘动能辅助’的效果,使得每一次攻击的威力在原先基础上大大提升。” “这是实验款吧。”徐式林一边看着设计图一边对照蒋浩菁身上的战衣,微微点头,“下面这人是不到铸剑?” “是的。”齐望点头,““严格来说,是刚刚入道。” “那完全是初学者了…她的对手可是凝相剑士,差距是否有些太大?” “如果是野外交战,1v1的情况,自然不能和凝相剑士相比。”齐望承认,“但在擂台上相持,我们认为情况或许会有变化。。” “肢体力量?”方孝淳突然插话进来,“你说的变化,就是你们认为,在正面贴身肉搏的时候,光一套这样的装备就能持平凝相剑士?” “是这样的。”齐望面不改色。 “顺带一提,这款A1‘白猿’的造价是5000万元。” 五千万。 听到的官员一个个都开始陷入沉思。 即使是价值最高的币种,大虞通宝,五千万买一套战衣,装备给一个刚入道的剑生,居然就能在近身相持的领域媲美凝相剑士。 如果黑领公司没有撒谎,那这个价格并不算贵。 凝相之上的剑士一直都是战场上的威慑单位,最大的特点是灵活、迅速。不光单人就具备强大的覆盖式火力,凿穿、突破防线的能力强,更是擅长潜入和刺杀,即使有防备也很难针对。 徐式林就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他知道等到了量产阶段,这个价格还能再低一些。如果舍得再加钱购买单兵配置的重火力装备,那不就相当于几千万就砸出了一个凝相境吗?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而且他更是升起了一股危机感:原来外面的技术都领先到这种程度了!? 一直以来,周边国家之所以还愿意供奉大虞,完全是因为在高端武力上被这边碾压。 这个高端武力的门槛就是凝相境,现在‘新务’都已经开始侵入这个领域了,大虞如果再不跟上,将来岂会有好果子吃? 徐式林还在这里见微知著,忧心忡忡。场内,倒计时则是即将结束。 锵啷…… 白想从腰间解下剑鞘,一点点将‘非想天’人从鞘中拔出。 锵! 蒋浩菁则是双手朝身后握住双剑,刷的一下都抽了出来。 喧哗渐止,每个观众都知道正戏终于要开场了。 倒计时归零,亮起绿灯。 蒋浩菁伏身前冲,直直朝着白想突进。 要打白刃? 白想将剑鞘往旁边一抛,将左手也放上来握紧剑柄。 蒋浩菁速度极快,明显不符合她的修为境界,中间距离几乎转瞬即逝,冲到近距离挥剑下砍。 “铛!” 白想抬手挡住这一剑,微微蹙眉,感觉力道是不对劲。 不能和自己比,但这个力量,和曹川那种初入凝相已经差不多了。 死! 蒋浩菁见双剑下压都被白想拦住,突然变招,身形一矮就往她怀里面撞。 生死搏杀,她可不会讲套路规矩。 却不料冲到一半便感觉前方一亮,却是白想迅速闪身,还顺势踹向她的支撑腿膝盖。 这一脚是结实踹中了,但蒋浩菁只是有些踉跄的奔出几步,稳住后又红着眼朝白想杀来。 技巧很差……果然是废物。 白想则是一边随手抵挡一边估算对手的战力。 目前来看,蒋浩菁穿上这套战衣,确实可以在近身搏杀中拥有凝相级别的肢体力量。但是她的出力、受力、姿势调整、剑招动作都是漏洞百出。 防御力倒是挺强,但打不中人,这套乌龟壳又有什么用? 再次闪开蒋浩菁势大力沉的一次双剑劈斩,白想眼中闪烁寒光,身形滑动至其身侧,剑锋削向她唯一裸露出来的脸部。 [姿势习惯、技术动作分析完成。] 就在这时,蒋浩菁的耳机中突然传来一段电子合成音。 “切换!”蒋浩菁急的连忙大叫。 瞬息之间,她佩戴的V字护额直接下沉,犹如一副战术护目镜遮住了双眼。 眼前的世界被网格化,白想、擂台、空气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在电脑辅助下显示出精确数字,屏幕中间更是显示出还有0.63秒就会承受致死伤害。 但她已经说过‘切换’名’了。 白金战衣的黑色缝隙中,那些流淌的金色纹路瞬间连成一片,从金色变成了血红色,直接接管了战衣动作,开始从领口、腰间、鞋底等部位喷射出干冷的白气。 嗤嗤嗤! 借着动力凭空挪移出几寸距离,蒋浩菁眼看就要躲过剑锋。 白想眼神冰冷,剑锋前段猛地钻出一缕粉红色悉煞。 [未知能量体。] 护目镜的屏幕内飞快浮现一行字样。 [开启妖气储备,转化光子防护。] “啊啊啊!” 蒋浩菁恐惧的大叫着,感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任由辅助程序控制双手,握剑在身前呈X型,同时剑刃上猛地笼罩上一层蓝光电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蒋浩菁稍稍放缓心思,目光一点一点往上挪移,正看到白想在上方的脸。 又是这个角度。 她想起了上一次,自己被白想丢下长阶,抬头时看向她的面容,也是和今天一样的视角。 只不过这次要更近,更清晰。 她不光能在电脑辅助下看清白想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更是能捕捉到她所有的表情变化……包括她微微翘起的嘴角。 嗯? 她怎么在笑? 轰! 下一刻,时间又仿佛猛地加速,裹挟悉煞的‘非想天’大力撞在两把电流长剑上,从交击处不断迸射蓝白电弧,发出如同‘千鸟'的鸣叫! 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未知振动攻击……1 [姿势调整….] 蒋浩菁只看到屏幕上开始闪烁大量警告图标,耳机里的合成音也开始沙沙作响,仿佛受到强烈的干扰一样! 生死关头,她终于克服了心中恐惧,主动将身体重心压低,临空半跪到地面上,保持双剑招架的姿势,死死拦截白想的剑! “啊啊啊啊啊!” 口中大声叫喊着,她就这样被白想拿剑抵着身躯,一路摩擦滑行到擂台边缘! [警告!警告!] 噗吡 噪音消失。 轰鸣、喧嚣。 世界仿佛忽的安静下来。 两截断剑的锋刃‘锵嘟锵嘟’的掉在台下,不到一秒后又是一声沉闷的‘咚’。 徐式林猛地站了起来。 他快速凑到玻璃跟前,双眼死死盯着场中……那还在滚动的一颗人头。 这张3k7,我去继续写第二更。 第十六章改造 “真是野蛮……” 另一侧的包厢中,一名有着黑色卷发、穿白大褂的男子见此情景忍不住蹙眉。 这包厢是半开放式,可以把玻璃摇下来领略现场氛围。蒋浩菁人头落地后确实有不少人惊恐抽气,但也有大概一半左右的人爆出激烈的喝彩,还能听到他们奋力拍手传来的掌声。 周靖安带着周佶也坐在这里,听到白大褂口中嘀咕,他顺手在座椅上操作了一下,把玻璃又给升了上去。 “黄博士不用太在意。”他淡淡说道,“生死擂台在早些年间不算罕见,双方都是签了状的,而且这样的直播通常来说也是有地方限制,并不会在全国流传。” “我听说她进来前还当街杀了陶行轩的随从?”黄博士盯着大屏幕,看向白想时满是嫌弃:““这可是‘当街杀人’!” “别说联合那种地方了,就算是在罗眠,这种情况也是要当场逮捕起来等待审讯,你们居然还给她来继续参赛?” 这算什么问题? 别说后面的周佶露出嘲笑了,就连周靖安也是暗中皱眉。 死一个下人罢了。 猪狗一样的东西,看不清形式,乖乖被陶行轩拿去当趟雷的棋子,别说遇到的是白想,随便换一个剑道家族在那个位置,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困兽犹斗,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逼的太紧是要出事的。 “我听说,这种当街杀人的例子在你们这很多?” 黄博士并没有止住话匣子,而是继续滔滔不绝,“各种妖乱、反叛,隔一段时间就要督查上街洗地?” 周靖安点头:“大虞的妖乱,确是诸国之最。 “说明你们干了坏事情啊!”黄博士手指在半空晃点,“不然妖怪怎么不去其他国家呢?都盯着虞国……嘿!” “我还听说……这种事你们一般是不报道的?” 屏幕上已经有工作人员上前处理尸体、清洁场地。黄博士指着伫立场中的白想问道:“就比如她当街杀人这档子事,是不是除了现场目击者,还有我们这种有渠道的,其他人一辈子也不知道啊?” 周靖安再点头:“理当如此。” “那是真错喽!”黄博士摇头叹息起来。 “哎呀!真是封建封建,封建到头了哇!” “周老哥,你就应该学我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自由世界,保管你在这再也待不下去!” 周靖安眯眼:“是么,但我听说黄博士接手三‘青云制药’研发部以后好像推行了一些特殊策略,其中就包括将一些管制药物纳入‘消炎药’、‘止疼药’范畴对外出售。” “周道主,话不能这么讲的。”黄博士终于正经颜色,拍了拍胸口:““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缓解百姓的痛苦,” “最起码那些药确实有用,不对吗?” “就算退一万步说,其中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但和绝症相比,那肯定是不足为道。” “而他们花销的费用,最终又会成为我们研究其他绝症类药物的科研经费。这到头来,实惠不还是落在下面的吗?” 黄博士一脸坚毅,说的头头是道。 周靖安依然笑眯眯的没什么变化,周佶却忍不住在后面小声骂了句不要脸。 还小小的副作用? 成瘾性,这叫小小的副作用? 这些境外来的医药公司玩这种花招,还不是舍不得那暴涨的收入。 不过这种事情倒是和自己无关。 周佶翘起了二郎腿。 方孝淳刚到齐州时也想整治这里的乱象,但这种情况都持续多少年了? 无非是做的过火了些,在信息管制下就连风头都不会有,自己管那么多又干嘛呢? 青牙还持有青云制药的股份呢,这赚的钱里也有他们的份嘛。 “周道主且看好了,”黄博士已经是眉飞色舞,“等我们这次的产品落地,你的那些困扰真的随便解!就随便解-我不跟你说大话好吧?) “如此甚好。”周靖安眯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几人一起都看向屏幕。 第一场获胜,有员工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白想下面的意愿。 大屏幕上有两个选项,左边是继续挑战,右边是下台退场。 白想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左边的。 顿时,选项在屏幕上猛地放大,显出柳梦卿的半身图景,看状况是现场拍摄。 这成熟女人先是挑起眼角,很有镜头感的流转着眼光,好似在巡视整个会场。 随后才慢慢嚅动红唇,以长辈的姿态给出评价。 [勇气可嘉。] [我会好好‘考教’你的。] “哇哇!!!” “噢噢噢!!!” 通过几日铺天盖地的宣传,她的形象还是比白想更加深入人心。 第一场结束太快根本不过瘾,观众们也很期待接下来的精彩战斗。 “这些人……怎么没人关注装备的问题?” 家属区,白乐莹咬牙切齿的看着周围,恨不得扑上去把人都咬死。 那么明显的高科技战衣,居然没几个是有意见的? “管制的原因吧。” 白竹清猜测。 “有信息差,可能都以为是普通的防护衣……这种只要对手接受就还好,和机械义体的舆论不同。” 更别提这几日的宣传效果类似广告,部分传单上会写上小字,说明这次双方使用的一些产品将在后续面对下层出售。 “不止。”白茂许一边玩手机一边嘀咕,“因为两边战力相差有些大了,而舆论总是习惯性偏帮弱者,所以区区入道的蒋浩菁会得到更多舆论加持,就算用一些过分的装备也会被理解。” “那打柳梦卿怎么说?”白乐莹当即大眼睛。 柳梦卿宣传的层次可不到凝相境,是比白想低的。这岂不是意味着她换高科技装备打姐姐,只要不是太过夸张--比如在肩膀上多按两个机械臂,那舆论就不会对她太过苛责? “舆论就是这样的啦……”白茂许眼瞳里反射着游戏光影,“更别说阿姐前面还骂人废物,还欺负人把其他道场拆了,希望她输的舆论就是会更多,又怎么可能帮她说话。 这都是什么邪门歪理? 白乐莹险些气歪了鼻子。 那可是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的! 嗷!别人欺负我们的时候,你们舆论当没看见,这姐姐一反击,你们舆论就出来逼逼? 岂有此理! 他们好像都对蒋浩菁的死没感觉呢….......· 两人斗嘴,白竹清在旁边看的唏嘘。 虽说是叛徒,但毕竟蒋浩菁也是和许束一般常住在道场,也和白家人相处过多年。 人死如灯灭,这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 希望想儿姐心境不要受影响吧…… 中场休息十分钟,白想没下场,就只是站在比剑台的一边,一手持剑,半低着头闭目养神。 大屏幕上时而播放一些赞助的广告,时而用广角镜头拍摄会场。但最多的,其实就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白想。 拍摄她的装束、身段、黑丝脚踝……尤其喜欢给她做脸部特写。 这种专业摄像机拍出来的画面那是极为精细的,这忍脸拍法连不少化了妆的明星都顶不住,但就硬是------不管怎么拍都拍不出这张脸有任何瑕疵。 堪比护肤品广告特效的实景拍摄,每一个角度都仿佛壁纸。 这其实是很惊人的……一-开始发现的人还不多,但随着特写越来越频繁,同一镜头越来越久,大多数人也是都震惊了:白想的相貌,似乎并不比她的剑术修为要来的逊色。 甚至更夸张。 比那些戏剧明星还要漂亮。 于是乎,剩下来的几分钟,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样的才女,为什么要让她来打生死擂台呢?” “我也觉得不妥……我先声明我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这么说的,但毕竟这是17岁的凝相境啊,不是应该保护起来,让她好好成长的吗?” .......”白乐莹一脸便秘的表情。 ..白竹清也差不多,她不喜欢镜头老拍白想的脸。 只有白茂许踢着运动鞋继续玩手机,玩的那叫不亦乐乎。 终于,等待时间结束。 柳梦卿穿着一套同款式的A1‘白猿’战斗服,先是出现在场边绕行一周,然后才握剑走上高台。 怎么引发的欢呼不如想象中多? 她微蹙眉头,居然还听到有些人指责她穿防护服是不讲武德。 莫名其妙…… 都这种关头了,谁会在意这些规矩! “贱女人!” 周佶看到她出现顿时咬牙切齿。 他希望柳梦卿赢,但也不会原谅这女人当初耍了他! 什么剑道之心! 根本就是不想暴露被改造的真相! 大屏幕上再次出现两分钟倒计时。 这是双方最后的准备时间。 “锵嘟”一声,柳梦卿抽出剑刃,也学白想将剑鞘丢开,绕行到她的正前方观察着她。 “我承认,我之前是低估你了。” 她轻声对白想说道。 “我把全部心神都放在白盛举一人身上,却没想到,他当年捡来的一个弃婴,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蹿升起来,变成我前方最大的高山。” 白想睁开眼,缓缓抬头,面朝她的位置,还是一言不发。 “真傲慢。”柳梦卿眯眼,“但是你有傲慢的资格。” “不像我。 “只能把灵魂卖给魇魔…..” “哈!” 随着她气沉发声,一股血煞妖气忽的从她剑上蔓延出来,迅速扩大笼罩周身,不但在四周制造出一幅极为凝练的风卷虚相,更是有一条条妖力凝聚的飞絮柳叶在其中飘拂。 “妖潭‘柳刀蚁’?” 后台观战的白盛举呼的站起。 这是凝相? 怎么可能? “是这样的。 另一边,包厢之中,齐望面对众人的质疑也是点头承认。 “柳道主本就沉浸神合境多年,我们只是临时提供了一些小小的帮助。” “在此基础上,柳道主还配合接受了白猿三型基因强化液的强化改造,这个周期长达三年。” 这位黑领公司的产品分析员微微笑着:“刚才那一场本就是顺带,主要目的是搜集数据。” “这一场,应该不会让诸位大人失望……” 吱-~~~~~!! 话音未落,音响里就传来一道尖锐啼鸣。 锐而不躁,犹如将夏蝉的音浪放大许多倍,强行要钻入众人的耳朵,让他们接受身心洗礼。 再看场中,却是白想也释放出粉色剑悉,将其缭绕在周身,形成‘惊神蝉’的朦胧虚相,风暴吹得她发丝狂舞。 一时之间,场内哗然,人们激动看着左右对峙的两道虚相,只感觉血液不受控制的要沸腾起来。 “乘风,柳梦卿。” 柳梦卿竖起长剑,对白想行剑礼。 白想一顿,也将‘非想天’竖起回礼。 “神鸣,白想。” 倒计时归零,亮起绿灯。 柳梦卿沉下护目镜,握剑朝着白想冲来。 第十七章结束(二合一)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白想也是终于有些兴奋起来。 她的呼吸相比之前要略显急促。黑丝脚挤在金丝凉履中微微发力蜷起了脚趾。一个趟步将重心放低,双手握剑迎了上去。 “铮! 一个照面交错而过,两人的剑锋都在半空中划出残影。 然后就像心有灵犀,约定好一样,她们同时止住前冲的步伐,白想抬左脚,柳梦卿抬右脚,两人的身体从高空俯瞰,是一齐在做水平惯性移动的旋转 “砰!”然后猛地踏足地面,又回头朝对方挥出剑刃,狠狠在半空中交错在一起,发出“铛的一声金属爆鸣 而这并不是她们唯一交锋的领域。 剑刃交击的同一时间,柳梦卿体表狂风大作,一条条血红色的柳叶’在身边浮现,环绕着白想疯狂旋转。 白想一直对这些东西抱有警惕心理,在其出现的同时也释放出更多煞,让恶煞将身体包裹起来,形成一个稍小些的,完全由锋刃剑悉形成的风卷。 这种正面对峙造成了极其壮观的效果,观众们只看到两类虚相的影子闪现了一下,随后就是激烈到极致的空气摩擦 “铮哪~!!!” “吱!! 两人的身形在这一刻都模糊起来,只能看到朦胧的风卷风刃和粉色龙卷的激烈碰撞,产生了两个各自反方向倒冲回去、分别呈现出血色和粉色的空气薄膜! 她的虚相怎么会如此凝实? 屏幕画面中,柳梦卿能够得到电脑辅助。区区薄膜限制不了她的视界,但电脑给出的分析结果并不是她现在想看到的。 [未知能量体。 [未知能量体。 每次碰撞都会导致电脑预警,警告窗口以每秒10个以上的频率在疯狂闪烁乐! 印云寸双电脑 未知能量体,指的是那种粉红色妖气? 柳梦卿快速思量起来。 妖气妖力经常被并在一起说,这里妖气其实就是散开的妖力,是妖力的一种外相体现。 因为力量本就来自于妖潭,妖气雾在前期大多都是鲜红、血红,只有那些极特殊的例子才会导致妖气雾的颜色发生改变。 比如特殊的妖潭能力。 视觉方向的,致幻方向的,甚至干涉光线投影方向的,都有。 但是这些情况并不会导致电脑预警,这些都算不上是未知能量体'啊 时间太短,柳梦卿来不及想出结果就面色一变。 怎么回事? 地的她的剑……力道居然还在增加? 这力量是如此稳定,说不上是滔天的海啸,也说不上是坠落的山石,具体形容的话应该说类似于洪水-一那种看起来并不湍急,只是慢慢推来的水潮——你就是没有办法进行抵挡! 柳梦卿几乎惊呆了。 她失神的盯着白想,在这一瞬间大脑短暂出现了空白白。 白想注意到她状态的变化,眼瞳眯起,再次加大了力量输入,居然硬是顶的柳梦卿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柳道主应该……不可能!?”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还没什么感觉,PA战衣的分析员齐望却是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神色 无论是铸剑还是凝相,这两个阶段,其实更多注重的是对剑的修持。 哪怕铸剑之前有个养神小境界能温养体魄,但从其叫‘养神’而非‘养身’就能看得出来,它的核心侧重点,并不在于增加身体的基础素质。 主要是温养心相,身体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这部分增加的身体性能足以让凝相修士在身体上碾压常人,但相较于凝相境已经掌握的神通来说,这种防御力是不够看的的。 所以在紫丹之前,凝相修士之间的战斗更多是放在中距离完成,不到迫不得以,通常不会放敌人近身。 这也是人族修士前期和妖族修士最大的不同。 在身体素质这一块,凝相,不如染身。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的。】 正是因为基于这样的推论,他们才会给柳梦卿制定白刃战的贴身战术 我们有防护力极强的PA战衣,它还能给柳道主提供辅助出 同时,柳道主还接受过长达三年的配型改造。这意味着PA战衣能直接联通她的脊柱和神经,做到真正的0延迟辅助。 评定报告里,柳道主穿上战衣后的肢体力量是凝相境平均标准的1.83倍,这已经是个极其夸张的数字。 根据力量和体重比的计算公式,1.0倍左右的力量差,0.6倍的体重差就已经能达到力量碾压的效果。 有这样的底气,又为什么要老老实实的在中距离丢神通和剑气? 就该贴身打,用自己的优势碾压白想的劣势。 但是怎么会…… 这就是柳梦卿和齐望之所以震惊的原因:他们根本想不到,白想甚至都还没有动用那种奇怪的振剑’手法,居然光凭肉体力量就完成了对同境修士+白猿战衣的力量碾压 不可能! 那岂非意味着她的力量比凝相境的平均标准还要强出3倍以上? 不需要柳梦卿语音控制,战衣自己就开始启动辅助推力,在肩膀、腰部、小腿关节侧部、鞋跟后部等位置喷射出冰冷白气,几乎是打开了全部的正向推力来帮助她。 但是没用。 还是在以均匀的速度被往后推推。 “呵.... 柳梦卿脸色难看极了,她没想到自己抛弃尊严使用科技战衣,居然还是会被一个17岁的后辈正面压制。 “喝!”紧张和压力让她喊了出来,斜着将剑刃撇到一边,想要中止角力过程。 但她逃不掉。 白想手腕一抖抖,振腕和振剑先后使出,非想天’就像用胶水粘在对方的剑上一样,不管柳梦卿甩不,还不断找间隙用剑刃锋尖朝脸面刮 柳梦卿试了几次无果,胸腔起伏,周围的风卷化作红雾被收归剑身,在剑刃凝聚出一层薄薄红芒。 “砰! 犹如风暴在中心猛地炸开,白想双脚蹬地滑行后退,柳梦卿在半空中翻了半圈,稍显狼狈的半跪落地。 呼! 刚抬头,柳梦卿就看到眼前压来的漆黑阴影。 还是白想。 她就像梦魇,像魇魔,立刻找到了自己最大的漏洞,要继续贴上来和她比剑。 白想的身段本该是纤细而柔软的,但好巧不巧,她今天穿的是一套广袖式的仿古长裙。 布匹展开后放大了她的投影面积,灯光从斜上方投射下来,越过白想较窄的肩膀,在前方投射出一道巨大胧影,伴随她趟步快速接近,已经把柳梦卿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有那么一瞬间,柳梦卿的心神颤动了一下。 白想的形象,隐隐约约的,正在和她心中最幽深的恐惧进行重合 她迅速将状态调整回来,口中低语道:“切换。” 看这样子,白想已经意识到我的力量是不如她的。那她也不可能放弃这种优势,快速靠近我是正确的选择 力量比不过,那就只能…… [编号1083,《神鸣剑术》已录入。 [开启针对编号1083的克制模式。] “铛! 一剑劈落,被柳梦卿双手握剑横举挡住。 嗯? 白想眨眼,再次使用振剑决’,压着柳梦卿的剑刃叫她疾驰后退。 观众席上发出惊呼。 这一幕他们之前见过 [正在匹配振动频率· [匹配完成。 铮哈 面色潮红,柳梦卿奋力扬手,终于荡开了“非想天 她本是被压制的半跪在台上,这一下得势,顿时身形暴起,按照电脑分析给出的角度劈出剑锋,居然全部都是拆解的碎招! “铛铛铛铛!” 白想身姿站定,和柳梦卿在原地对拼二十三剑,感觉她的剑术仿佛是随时在切换,不管这边使用哪一种振法都能被破解。 而且姓柳的学乖了,每斩出一剑,都会身形挪移换一个位置,这就是避免再次被“非想天粘在剑上,避免和这边进行力量角力 想靠技巧和经验? 白想心下了然。 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大人请看……这就是匹配电脑的重要性了。” 齐望终于是抹了把汗,开始继续介绍战衣性能。 “近身相持中,没有经过改造的人是不能真正享受到这套系统的便利的。因为指令传递有延迟,电脑提示也有延迟。” “但改造过后,不但能吃下全部的力量增幅,指令传输的0延迟也让柳道主可以即时得到剑招的分析,任意从数据库里调取合的应对路数。” “唔......”徐式林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点头,看表情是相当意动。 “......”方孝淳则是撇嘴抹过脑袋。 他把左手架在桌子上,用其托腮捂住嘴,嘴唇却是在下面不断动,发出诸如砍她!’、削她!哎艾一之类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动静 “铮! 两把剑刃再度交接,柳梦卿剑上的红芒突然破碎,化作一片片细长柳叶吹向白想的脸。 白想握剑手腕一绞,旋转剑体将其隔开的同时,剑刃上的粉色煞也破碎开来,犹如一片片樱花花瓣飘在身前,精准拦下了每一片柳叶。 “喝! 柳梦卿欺身上前,抬起膝盖顶她的小腹 白想正好侧转身,黑丝脚踝在控制身体旋转,无暇抬起抵挡攻击 这正是电脑分析的结果。 下一秒,柳梦卿瞪眼,居然看到白想以一种违反科学常理的方式后撤了一小步,借着这个间隙抬起另一条腿,硬生生和她对顶膝盖 “砰! 两相碰撞,白想未动,她却是被大力震的倒退两步步。 这一下顿时失了先机,白想抓住她这两步的间隙俯冲过来,抡圆了臂膀劈落剑刃,好似巨斧一般砸落下来。 “错 这一力沉,柳梦卿凝在剑上的红芒被一剑劈碎,结结实实接下了力道,被迫再一次单膝跪地,而且这次膝盖撞碎了剑台地板。 局势再次陷入极其不利的局面,柳梦卿一边竭力抵挡一边又是大脑空白 她到现在还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回想刚才的画面,无论怎么分析回想都理解不了,白想那个动作是怎么能够做出来的。 “好! 看到白白想再次从均势变成压制,方孝淳忍不住叫出声来 徐式林和齐望看了他一眼,后者皱眉竖起平板,,手手指快速在上面划拉开,解锁了一份机密文件。 输入密码。 指纹。 虹膜验证。 再按一下,指令发送 同一时间,柳梦卿眼前的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个红色骷髅头。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的气势先是有些萎靡,然后反常的亢奋、疯狂了起来 “哈! 她的头发已经在白想狂风骤雨的攻势中披散开来,这一下挡住白想的剑,她面色狰狞,眼白当中布满血丝,竟是突然敞开了防御,任由白想当胸一剑-----从一道深邃缝隙中刺了进去 同一时间!她双手握紧的下劈也到了! 雪亮剑锋刷的落至白想面前,在即将砍中她的额头时撞上了一股无形屏障!再次复现了开场两人激烈对峙的场景,两个妖潭虚相又形成了两道反向气膜,空气中对抗,传出尖锐鸣爆 我算到了…… 柳梦卿狞笑一下,眼中发狠,彻底放弃了对妖潭柳刀蚁”的控制制。 “砰”的一声,她的长剑破碎开来。 锋锐的剑体如同暴雨袭向白想,撞在她凝聚起来的剑悉防护上,荡开一片片血红涟漪被四处弹开。 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的凉意直接降临白想身前,明明眼前和四周都空无一物,她的黄色眼眸中却是倒映出一头蚁妖的轮廓 妖谲狰狞,场中陡然刮起了暴风。 这一次的风却不太一样,不再仅限于剑台之上,而是越来越广袤,越来越大,逐渐有波及看台的架势。 柳梦卿哈哈大笑着注视白想,却看到她眼中陡然爆射出两道金光。 “你· 嚓!!! 一瞬间,白想周围的地板被无形刃切出一道放射状圆环 她的剑太快,快到石料碎屑依然振飞在半空无暇落地。 嚓! 然后又是八道长短不一的深邃剑痕被铭刻在圆环上,也是同时出现朝向四面八方,顷刻间便斩碎了狂风,场中突然从“极动变的“极静” 哗啦啦 碎石落下,白想转身,大跨步走到剑台边缘,半蹲捡起了地上的剑鞘。 再甩掉非想天’上沾染的脏血,她收剑入鞘,站在原地,抬头环视现场半周,荡开袖子下了剑台。 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通道里,才有得到指示的员工匆忙上台,用一块黑布盖在柳梦卿头上上。 观众们是无从得知这位道主的下场了,只有近距离的观众席留下传闻,说那黑布一盖便如塌方了一般,整个山体都垮塌了… 第十八章余韵 当白想陪着白盛举和其他家属来到外面的时候,她得到的是一阵热烈欢呼。 在她身后,巍然耸立的大屏幕上依然有足足四分之三的画面是她最后环视半场的那一瞥。剩下部分则是在播放她中场时分的闭眼特写。 定格画面中,白想袍裙和发丝微微飘拂,嘴唇轻抿,眼神平静中带着些微审视,配上她连斩二人的‘惊艳’表演,顿时虏获了不少路人,让他们在今天成为了她的簇拥。 “想儿现在是真厉害了。”沈学澜看到这一幕都很感慨。 虽然说,大虞因为整个娱乐渠道管控比较严格的缘故,下层比较缺乏娱乐手段,只要是推出去的戏子明星就几乎没有火不了的,但这种狂热,据她了解,那可不是一般的明星能够享受。 白家众人里,也就只有她、白想、白盛举、白连州能不受这些欢呼影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不太自在。 白关山都免不了俗,他竭力想表现出自己的淡然,但就这走向轿车的一小节路,他硬是调整了4次手臂和脚步摆动的频率。 坐上车,那种被全世界瞩目的压迫感才终于褪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终于有心思去遐想今天之后的好日子了。 托白想的福,白家渡过生死劫。再加上她从外面寻回了祖法,这肯定不能轻易揭过,起码在内部是要大肆庆祝才说的过去的。 沈学澜拉着有些惊魂的朱颖,两个女人开始讨论待会回去时路过附近的菜市场要怎么买菜。 白乐莹则是叽叽喳喳的和白竹清比划,复述白想在剑台上的惊人表现。 白茂许依然踢着鞋子在玩手机。 白竹清却是有些走神。 在她的脑中,直到现在都还定格着白想和柳梦卿的最后一刻。定格着柳梦卿宁愿拼着被刺穿身体,也要挥剑劈向白想的画面。 想儿姐并不是跟我危言耸听…… 不自觉捏紧小拳头,白竹清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练剑。 而在第一辆车里,白想则是刚接通手机,是曹川打来的。 “恭喜!”曹川声音难得有着情绪起伏,“想到你会赢,没想到会赢的这么漂亮!” -般来说,搏杀斗战都要穿比较修身干练的衣服。 仿古袍服不是不能穿,但通常都是下摆较短,袖口收紧。 现代的紧身战衣在古代也有同位体,那就是方便行动的黑色夜行衣,其中道理是一样的。 但白想这次!她穿的可是较为繁琐的‘礼服’啊! 穿广袖去打生死擂台,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被惊到了,心里全然只有一个想法:她是真没把今天的对手当人! 他和白想相处过,直到白想不是那种托大的人,再细细一想比剑背后的派系争斗,顿时明白:这么穿其实还有另一层隐喻。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真的用手中长剑,把心中所想给变成了现实。 “我是来给你报喜的。”曹川声音平稳下去,但白想还是可以听到,在他身边有一些压抑的欢笑声,想来不是和方孝淳同派系的官员就是他的同僚下属。 “你之前当街杀了陶行轩的人,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曹川继续道,,“输了很难办,但既然赢了,那这就是陶行轩的问题,你不需要再为此担心。” “我若输了。”白想说道,“假使他们不追究我当街杀人,白家后面能活下来吗。” “......”曹川愕然,随后哂道:“也是。 两人在电话里交流一阵,曹川透露了几点关键信息。 第一,因为白想坚定的站台,以及通过此战展露出了天赋价值。以方孝淳为首的传统派终于是摒弃了一开始的中立态度,决定将她树立成赤龙道这一带的一面旗帜,要以她为先锋,摆明车马,和新务派的人大干一场。 曹川昨天就把养妖地的报告呈上去了,但方孝淳却不会因为一份报告就轻易下场,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所以她的主动至关重要。 第二呢,就是陶行轩要倒大霉了。 白想比剑取胜,-下成为赤龙道的风云人物。白家由此获得大半个齐州政治力量的庇护。那白家自然不可能有错。 但总要有一边是做错了的,尤其是新务派此行丢了脸面,中枢院的怒火哪怕只蔓延一丝下来,都不是陶行轩这个分会长能接住的。 “白想?可是白想?” 临近末了,曹川那边的手机被抢,里面传来方孝淳有些兴奋的声音。 “你做得好啊!”方孝淳今天是真爽了,上来就对她一阵猛夸,,“哎呀你是没看到徐式林那最后的表情……还有陶行轩那老小子,我看他今后还敢再装?” 谈笑一阵,方孝淳语气严肃下来,开始给白想介绍后面的门道。 “徐式林来自‘中枢院’。”他压低声音。 “那里就是标准的公辅机构,徐大人可以算当朝宰执,此行是挂巡抚之职暂代天家意志。” “这自然是大官……我都不好开罪他的,但你也不用担心他针对你,因为这个人本性不坏,他其实是个相当古板的人,支持新务派纯粹是因为‘忧国忧民'..... 也就方孝淳了。 这种话敢在手机里说。 方孝淳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说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他把手机还给曹川,曹川又讲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庆祝呢,众人却是先被许束吓了一跳。 只见他又换回了先前的黑色练功服,就面向外面跪坐在牌门下,一见白盛举上来便拜倒下去,额头磕的砰砰直响。 “束愚钝眼瞎。”他眼眶通红抬起头来,“先前竟和那种奸人相出情谊……” 哦…… 他这一说他们才懂。 原来是愧疚看上过蒋浩菁。 他早不醒悟,晚不醒悟,偏生在蒋浩菁身死道消的时候醒悟,要说这番作态没有夹杂小心思,是不可能。 但这不重要。 别忘了,在乘风剑道和铺天宣传下,也就只有这一个弟子选择留在道场。 这已经是生死患难的情谊了,白家大人们自然不会多为难他,立刻由白连州扶他起来,带着他一起进入场馆。 路过空荡荡的场馆时,白乐莹看向四周孤零零的训练器材,口中嘀咕:“我有预感。” “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报名……” 要你说。 朱颖拍了下女儿的头,又看一眼白想,低声对她道:“有空多和你姐姐练剑。” 回到家是中午快下午,但众人却是无暇庆祝。 两位主妇忙着采买,而每个人的手机都在狂响。 各种渠道的电话,认识的、点头之交的、一面之缘的、甚至根本不认识的,都挤着要在这时送上祝贺。 甚至下午就有不少人敲门,有些丢下礼盒就跑,有些则是急切的想要来道场报名,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把青石板路堵的水泄不通,还是求助了张道明,让他派人过来维护秩序才收敛了些。 但这一切都和白想无关。 这个最大的功臣,最大的热点,回到家中后却关了手机,端坐到床上继续修持。 晚饭很丰盛。 沈学澜家里此前是从江南来的,很是擅长精细的菜点。这次她发挥一身所学,做出‘三丝玉兔’、‘清汤狮子头’、‘爆河虾’等江南名菜。 朱颖则是擅长南部地区的本帮菜,一道‘莲藕排骨汤'开胃,一道‘龙须面’解腻,中途还有‘白莲鸡’、“‘蜜饯藕片’等等菜肴,吃的白茂许两眼冒光,连旁边的手机都顾不上看了。 餐至一半,还有惊喜。 白关山正在一边喝汤一边调换着电视频道。 这是老爷子的命令,缘由是白盛举发现几乎每个频道都在播放今天的事,就赐予白关山执掌遥控器大权,让他隔一会就换个台,好好给大家展示展示。 结果展示着展示着,发现赤龙当地的官方台居然在播别的东西。 再一看呢? 是道市内对‘南岭妖乱'的通告说明。 第十九章异常 因为是地方官台的通告,形式做的很板正,乃是赤龙道守望徐哲亲自站台给媒体念稿。 过程中,徐哲态度极其公正,没有一个字提到今天发生的剑道会武,只针对前段时间从一中起源的‘妖道妖乱事件’做出说明。 他详细罗列了道路司针对一系列袭击事件的反击行动,展示了斩杀、处死的妖人尸骸和随身物品,通报了赤龙军在南部山林里集结、缔造防御工事的过程进展,当然也少不了重头戏-花费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去介绍和讲解‘深入妖国’后发生的事端。 “经过详细调查、详细考证,我们目前可以确定!这次妖乱之魁首,妖人总携‘依天知’,就是曾在代州,忠安军,任督贼斥候的柴敬元!” “他的履历资料我们已经在告示区公开,网上也可以进行查看。” “而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导致此行损失惨重,一众剑院学生断魂山谷的真正罪首,居然就是此前享誉全国的双科状元,有‘才仙女’之称的柴萱萱!” 徐哲虽老,念起稿子却中气十足。每一个顿挫,每一个声调都完美符合标准官腔。 他把柴敬元和柴萱所犯的罪行完完整整罗列出来,先后让赤龙军都尉黄迁上台,剑院唯一的幸存者徐曦上台,给上述指控做下铁证! 现场记者一片哗然。 这下,真的是出大新闻了。 齐大剑院在这次事件中死了那么多人,连带队老师梁文伯都死了,这新闻本身就已经是地震级了。 更不要说后面还牵扯到人族叛徒,甚至这叛徒还是齐州之前立为年轻一代旗帜的柴萱! 这简直是陨石坠地、滔天海啸级别的大新闻啊! 哪怕是这种严肃场合,现场记者都快疯了。自由提问环节的氛围堪比老师预演的公开课,一个个都在疯狂举手,生怕点名轮不到自己。 “好,好啊……”白盛举摸着胡子,看到这一幕真是乐开了怀。 人老成精,他却不会因为白家如今得到的礼遇而太过兴奋。 他知道,这都会过去。 整个白家,神鸣道场,现在只是依赖别人的福荫。这根基依然是不稳固的。 但现在不同了。 杀妖杀叛,不管在大虞哪洲,都是最高等级的‘政治正确’。 他都能想象,那些即使在白天过后依然对白想不服气的,对她抱有负面印象的、有敌意的、认为她还是太过傲慢、居然敢在镜头前面口出狂言,说全国那么多人是废物的人,他们在看到这则新闻通告后,会是什么表情。 实际上也确实如白盛举所料,这次的通告影响巨大。 柴敬元、柴萱直接身败名裂,齐大剑院这次只派了徐曦一个人出来作证,其他人一个没露面,想来也是觉得丢脸。 而最关键的,是这次通告直接给白想铸了金身 她为什么此前口出狂言?说柴萱都不如的人是废物? 哦……看了这次通告才能理解,原来柴家和她有泼天之仇。 不但暗中谋夺走了白家的传承宝物,还想鸠占鹊巢,谋夺别人祖传的地盘。 如此歹毒,心机深沉。一身所学非但不为齐州造福,为大虞造福,反而倒向妖仙道之流,手段用尽,谋财害命! 这样的小人,又有此等仇怨,白想说他们比不过柴萱,是废物,这行为又何错之有? 别说白想骂的难听,此通告一出,就连一些为人正派、作风刻板的上届考生都自觉惭愧-自己居然在上届大考中没能把此等奸人阻击下来,让她摘得了状元名号! 想女骂的好,骂的对! 我废物矣!我废物矣! 一时间,在所有能收看到这则新闻的地区,关于白想的风评两极反转。 她此前所有的缺陷、缺点在这场通告前都不再是问题,都是可以被理解的,甚至可以说是保持了极大忍耐和克制的! “骂废物算什么!” 夜市食铺、摊位上面,当即就有人带入进去。 “换成我被这么对待,我才不会这么乖!劳资不得先去告他们一状!” “想女大才,又有高义!实乃我辈翘楚楷模!” 夸完白想,这人又伏身放低音量:“唉·矣……白天那几张特写你们存图没有?” “没有!” “没有没有!” 在座众人当即眼神闪烁,挥手推脱。 只是他们脸上那满是幸福的笑容根本就没有说服力,气的这人破口大骂,后悔过去自己居然对白想抱有诸多偏见。 那么多可以当壁纸的美图啊! 他还急着要拿回去替换柴萱背景呢,这这这,得赶紧去找亲朋求助 这样的场景,在大虞南部,在齐州泽州还有小半个略州,几乎到处都在上演。 实在是对比太过鲜明。 叛徒的狡猾、奸诈,和白想的忠诚克制形成巨大反差。 她裹挟着‘17岁凝相’,‘比剑胜出'的正面声势,这次则是又添上了‘人族英雄'、、‘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等标签印象。 她形象又那么好,这一波舆论便直接炸了。 大众确实是愚昧的,但大众通常也不乐意承认自己被欺骗。 汹涌的民意需要一个宣泄口,白想就是现成的神像。 顿时,白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放在身边或口袋里的手机就又开始了疯狂嗡鸣。 “啊……”白茂许玩贪吃蛇被电话打断,不由看着手机叹气。 “原来神鸣剑道,是这个意思。” 一幕疯狂,直到夜深才堪堪落下。 白想用‘振腕决’给白盛举又做了治疗,来不及歇息,又在爷爷厢房中铺开纸笔,开始撰写《惊神蝉》的译文书卷。 她不需要挨个把祖法交给白家诸人,这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 只要教会白盛举,爷爷自然会按顺序把法门传授下去,这些都和白想无关。 过程中,白盛举一直盯着她笑。 老爷子今天太高兴了,谁劝都没用,硬是喝了两盅小酒,面色已经略带醉意。 但也引起了一些不好的反应,就是他又开始咳嗽了,还是靠白想治疗才压制下去。 “爷爷。” 白想一边书写一边问身后老人,“你这病为何还没有好?” 她给白盛举模拟过全身内景,查出他的病其实不重,只是因为太过苍老,身体机能退化厉害才显得严重 那怎么会,吃了‘养神平定片’那样的神药都养不好呢? 那药也是能养身的,这个情况就不正常。 她怀疑白盛举是不是私下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打算趁着自己今天有光环,强行给爷爷纠正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起这个病,白盛举也是无比郁闷。 “我天天就这作息安排,真要说近期有变,那也是教你。” 不对。 白想皱眉。 不是这个原因。 “咳咳咳咳……” 身后,白盛举却是又开始咳嗽。 “想儿,快去……” 白盛举语气透出急切。 “快去拿点消炎药来……. 第二十章切入 回到自己的厢房,白想随手把个小玻璃瓶放在桌上,解下‘非想天’褪去衣物,先去后面冲了把澡。 完事后,她换上一身深黑色的长袍睡衣,毛巾包在头顶压着头发,再次坐回来,拿起小瓶仔细观察。 它的名字是‘奥利康’。用于治疗各种炎症,还有一个效果就是止疼。 小瓶的包装已经和白想记忆中的药物很相似了,最起码标签上写的比较全面,她由此得知此药的制造方是‘大虞赤龙青云制药有限公司'’ 一边拿着‘‘诺基亚’上网查资料,白想一边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必要买一台电脑。 这次的搜索并不触及到禁忌领域,所以只是等了一会,白想要的结果就跳转出来。 根据固定在头条的结果显示,这家公司还是合资。一边是赤龙本地的勺‘青云制药’,另一边则是萨米联合那边的药企,名为]‘渡海制药’ 下面还有一幅被模糊掉大部分范围的地图,只在地图的最左边凸出了一块清晰的版块,上面什么地型路线城市标注都没有,就只写了‘萨米联合’四个大字。 白想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确实,在当下的大虞,地图资料属于极其昂贵的付费资源。 最精细的地图即使在中学里也是见不到的,非得进入大学名校,在风气更加开放的大学课堂上,才有机会被老师教授。 至于偏门法子就是直接从外文书上学了。可外文书也属于管制物品,没有证件私藏的话,最高能判十年黑牢。 黑牢就是还要负责采煤挖矿,正常人下去十年恐怕要折掉二十年寿,这个惩罚是极重了。 这个东西…… 白想捏着小药瓶皱眉沉思。 她怀疑白盛举的病症出在这东西上面,而且她还有一个在当下社会很是大逆不道的想法:这东西有可能会叫人上瘾。 并非她思维跳脱,跨越那么多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里,而是她前世躺下那十年早已看透过人性。 这种做法有没有利益? 有,而且利益很大。 那还需要别的理由吗,白想觉得是不需要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背景,架不住本质是一样的。 她将这东西列为重点怀疑目标,临睡前又喂了‘非想天’一粒化妖丹,这便躺下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则又忙碌起来。 首先自然是按照之前的习惯早早起床,完成自定修持后拿上工具开始清洁道场。 许束比白想起的还早,已经拿着抹布在擦道场木地板了。看到白想拿着水桶和拖把进来后他微微张嘴,显然是没想到她都‘‘功成名就',了,居然还有心思做这种事情。 这,难道这才是我和大师姐真正的差距么? 许束呆呆看着白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干活干的更卖力了。 因为起的早,这些天场馆也没什么人,清洁结束的非常快,干完后白家其他人还没起来,白想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归纳整理未接来电。 不认识的全部无视,有备注的则回复一二。 其中主要回复了方孝淳、曹川、黄迁等人,次要回复了张道明、徐曦、张龙泽等人。 这些人都比较懂,压根就没打电话过来而是发的短信。大部分都是感谢和祝贺她在比剑中取胜,只有张龙泽的长一点:他小心翼翼的询问白想,一中能不能挂她的横幅。 大名都出过了,这种小名又怕什么。 脑海中浮现张龙泽的相貌轮廓,白想回复应允,只不过顺带加了一个条件。 [张校长可自便,只是想有顾虑,就是日后恐怕不太方便一直去校。] 从她降临下来,和‘白想’融合的那一刻起,她和同龄人就不再是一个思维层次。 即使不出这次的名白想也要提这种要求的——-她受够了被限制在固定地点的拘束感,更别提课堂上教授的知识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用。 张龙泽立刻就有回复: [好的!谢谢白同学!一中永远以你为荣!] 然后又发来一条: [不来学校这个没问题的,但是我要问一下你,你需不需要学校帮你报保送生?] 似乎怕白想不知道,他索性直接打来电话,在电话里详细跟白想交代了学校享有的保送渠道。 这个渠道和地方内有多少好大学直接挂钩,还涉及到各校领导互相的交情,所以每个学校的渠道资源都不同,但基本上只要是不错的高中,都会有保送去当地名校的资格。 “我们这边卡死了,只能保送你去齐大。”张龙泽坦言“这是签字的时候就定死了的,不能更改。” “我想请教张校长。”白想说道。 “但说无妨。” “是不是大部分突破常理的学生,都会选择走保送渠道?” 张龙泽沉默了一下,这才回复::“是的!” “早些时候不是这样,但后来渐渐开明了嘛,有些公辅就提意见,说那些排头的学生本身家境就够好、资源够多,可以适当性让渡一些名额出来,给那些真正想冲击大考排名的平民学生。” 意思就是你靠本事靠家境本身就能进去的,不需要状元、探花这些头衔,那就不要下来和穷人抢资源,吃相难看。 哦…… 白想这下懂了。 难怪柴萱那种档次能成状元。 印象中她好像还不是那种纯武状元,还多算了文试成绩? 具体记不清了,这种细节现在看也无关紧要 告诉张龙泽自己暂时不需要报保送,张龙泽也表示理解。 “保送的报名截止是到每年大考前一个月,你确实不用急。” 他点了下时间,然后再次祝贺白想,双方很是客气的结束通话。 “和谁聊响?大清早的。” 张龙泽靠在床上看着手机傻笑,他的老伴则是端着水杯走进来,皱眉看他。 “你不懂!”张龙泽瞬间板起脸。 “我上次拿回来的定波剑呢?” “赶紧取出来,去外堂挂上!” 这边,白想则是又和张道明聊上了。 张道明也是按流程先对她的取胜道喜,然后语气一正,隐晦的表示南边那块地目前还是赤龙军负责,他只是道市督监,对野外没有管辖权和话语权。 他以为白想主动打过来就是问这个事的,因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正事值得聊了。 “督监宽心,并非此事。” “那是……?” “我想问一下,针对妖仙道残部的缉捕有进展吗99 她怎么好端端关心起这个来了? 张道明惊奇。 虽说她这波风头出大了,担心报复也是正常心理,但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就问这种事,这不是怀疑督检司的能力吗。 “我想知道。”白想进一步细化要求,“那妖潭‘神离’。’,它的背景来历查清了吗。” “听说类似的事不止在赤龙发生过,甚至现在还有很多医药公司的悬赏没有撤下,一时好奇,来请督监解惑。” 只是单纯的好奇吗。 想到十几年前白家和玉京道那边的关系,张道明皱眉,酝酿过一番才开口::“此事有进展……但进展不大。” “你也知道,妖仙道南部势力几乎陷在了那边那块地,所谓的残部只是一些外围成员,连妖气染身的进度都没开启,这个抓捕区分的难度很大。” 没有开启妖气染身,那内外就和常人无异。 如果还不用手机,只用电话卡、当面接头之类的手段传输信息,想抓真的是很难的。 “唯一的突破,就是顺着一名正式成员的伪装身份,查到他们此前居住的旅馆 张道明顿了一下。 “旅馆老板一家已经被灭口了。” “正式成员就是之前被你在步行街干掉的那个,一头莽妖一头鱼妖。” 白想问清更多细节,得知地方名字叫‘申怀旅馆',就位于一中对面的街巷口。 因为大量知情人员都被妖仙道灭口,线索在这个地方直接断掉,张道明也在为此头疼。 爆出这种等级的妖乱事件,细说也是他的责任。 挂掉电话,白想没有停止,又依次给黄迁、曹川两人打过去,询问了更多关于妖仙道残部的细节进展。 黄迁和张道明一样,以为她是来问那块地的,先表示手续已经在办了,但真正授权的是朝堂上那位,要等文书走个来回,这可能需要个把月时间。 直到她阐明来意,他才咦了一声:““你问这个东西干嘛?” 妖潭‘神离’的危险性极高,不查出源头,将其诛绝,这个是让人心里不太踏实。 但这是张道明那边要操心的事,你一个大学还没上,剑士证也没考的,严格来说还是‘剑生’的人物,就那么喜欢忧国忧民? 白想和黄迁的信任度已经培育起来,她便直言:“我怀疑这背后有医药公司参与进去。” “你……” 黄迁正在营地里,闻言顿时站起来,有些不安的走了个来回:“你慎言,白想!” “我问过张督监了,‘神离’是从未出现过的妖潭,有极大的可能是定向培育。”白想眯眼,“有这种研发能力的实验室,每个道市里有几座呢。” “好了好了……”黄迁一边看着帐门口一边捂住嘴,“这东西你不要瞎操心,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要注意你的一言一行,这几个月就静心练剑!” “哔!” 他竟是把电话直接挂了。 有意思。 白想冷眼盯着手机。 看来有些方向并不是旁人想不到,而是他们根本不敢去想,更不敢去查。 其实她倒是想直接问消炎药的事,但她担心被那些官场老油条察觉到什么,故意不告诉她关键信息。所以才以妖潭神离外做切入点。 但现在看,竟是这么多地方都有疑点。 慢慢思量着,她忽然浑身汗毛炸起,就连头发都飘动起来,猛地抬头看向身前。 不知何时,已有一个人立在她前方一尺的位置。 雍容大气,正是项娴。 别骂了别骂了,在写了在写了。 第二十一章求救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回到厢房,端坐在白想昨晚查看药瓶的位置,项娴一边慢品茶水一边盯着白想。 “第一,是直接跟我回玉京道,回玉明剑道,我以个人名义保荐你升入玉京大学。” “你家里人的安危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徐守望打过招呼,他承诺会对这一边多加照拂。” “第二个呢,就是学你姑姑当初那样,留在这边再打磨打磨。” “如何?赶紧给我一个答复。” 白想正端坐在床沿和她对面,闻言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我要留下打磨一番。” “啊-!” 项娴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受不了……”她猛地冲到白线跟前按住她肩膀,“我不理解!你们有什么好打磨的?” “这么好的底子,赶紧跟我回去闭关修炼,到时候挂着京大招牌疯狂收割各种竞赛冠军,要什么没有?” “怎么就想不开要继续打磨的……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这人好像精神有点不正常的。 白想皱眉,略微仰头以躲避项娴,头一次对自己先前的选择生出顾虑。 她选择留下是多方面原因,一个自然是她想调查完‘奥利康'和妖潭‘神离’再走,另一个就是她先前还查过资料,了解了她这便宜师父所统领的玉明剑道有什么特点。 简单来说,玉明剑道重工重器,是九大道场里极为特殊的一支。 他们并不以战力见长,而是以各种炼丹实验、金属实验、妖潭妖谲生物研究、人体秘法溯源研究而闻名天下。 这个道派‘杂活'极多,最具代表的例子白想甚至亲身体验过,就是她先前使用,现在已经丢给白乐莹当美白化妆品使用的‘明玉霜' 明玉霜是明玉公司的明星产品,而明玉公司直接就挂靠在玉明剑道门下,这款药膏几乎就可以认定是他们实验室的研究产物。 在知道这个情报之后,白想顿时就对前往道场山门产生了浓重的抵触心理。 就像没有一只鸡不抵触炸鸡餐厅,没有一只狗不抵触狗肉馆。 作为确有其事的‘珍稀案例’、‘珍稀物种’,白想并不喜欢这种喜欢搞科研的势力。她顾虑自己被当素材研究切片。 当时她一下就明白了玉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歪门歪路-人家就是研究这个的,研究完做个档案储存起来,这就是该领域的惯例操作。 所以她要先留下一段时日,尝试给她的无形剑悉再染染色。 悉煞无形又无色,拿到外面实在显眼。但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继续给‘非想天’喂食化妖丹,或者继续让‘非想天’饮噬妖血。 “非想天’吞噬化妖丹后会生成一种血色剑悉,白想在吸收这缕剑悉之后,也会导致全部剑悉都染上红色。 这就是为什么,她和别人比剑的时候放出的惡煞是粉红色,看起来类似花瓣的原因。 击败柳梦卿,这把剑绞碎了妖潭‘柳刀蚁’,同样吸收到残留的妖气,也让这红色加深了一点。说明‘直接杀’这条路也是能走通的。 白想认为,这是自己将来的伪装要点。 这样慢慢把无形剑悉给染成红色,再把开头的无色推到‘蝉蜕法’头上,让便宜师父主动发现,她最大的秘密就能得以保全,那时她才会动身前往玉明道场。 这些不能直接说,她便给项娴扯谎:“我感觉修为又有精进。” “真的?” 项娴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等等-你台上展示的力量不是你先前隐藏的,而是又进步的?” 她显然是误会了,白想顺势承认。 她也没完全撒谎,她的剑悉总量确实在精进,不怕项娴到时考教。 “怎么会这样?” 但却是把项娴给吓到了,她紧蹙眉头不得其解:“你得了奇遇,一口气从铸剑冲到凝相,按理来说立刻就会撞上瓶颈,闭门造车是没用的才对。” “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的奇遇超出想象!”她盯着白想,双眼越来越亮,“哪怕是残的,被你吸收的千年妖潭也绝对不止那点道行,你身体里还有更多能量在沉睡,在等待你钻研挖掘出来!” 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能做的也只有点头了。 白想选择顺从项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她却不敢看轻这个便宜师父,原因就是之前项娴靠近她,都到一尺范围了,她的危机感居然没有丝毫预警。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推测项娴的修为比想象里的还要更高。 ‘紫丹’肯定是打不住。 就是不确定,超了‘紫丹’几个境界。 如此,白想做出了关于今后道路的选择。 她本以为项娴会先回玉京道的,不想这女人居然厚脸皮找白盛举要了一间客房住下,声称自己要‘保护徒弟’,‘谁也不能伤乖徒一根头发’。 白盛举看她不爽,但她的借口无法辩驳,只能遂她的愿,安慰自己这也是为孩子着想。 时间慢慢过去,白想的生活又恢复平静,过上了每天练剑、有不懂的找项娴解惑、时而进野外丛林杀妖祭剑、时而去招职司打探情报,关注案件进展的日子。 白关山忙生意,带着大叔母朱颖又离开了家。 沈学澜回了娘家一趟,这次回来后就坚定在道场内住下了。 她打算好好陪伴丈夫白连州,帮助他打理一些杂项。 因为白连州确实很忙-神鸣剑道因为白想的缘故声名大振,报名的弟子踏破门槛,白连州每天都在忙于应付孩子和家长。 再加上指点学徒,示范操练,每天累的连澡都不想洗,还是沈学澜拿着湿毛巾帮他清洁。 第三代这边,许束成了内门师兄,看样子已经得到白盛举认可,再考察一段时日就可传下‘振剑决’。 因为复课,白乐莹和白茂许都回去上课住校。 但白竹清却选择留下,每天在外面冒充师姐指点新报名的弟子,时不时跑到后面来看看白想。 她也不烦人,就只是看。 看白想修持,看白想练剑。 偶而在‘振剑决’上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来找白想,基本上被白想振个两下就悟到了。 白想怀疑她是故意的,就是借口不懂来找振,但是白想没有证据。 利好,是白竹清在‘振剑决’的修持道路上突飞猛进。 坏处,就是她看来的眼神越发怪异,总感觉有些‘跃跃欲试’。 这般过了一个多月,项娴考教白想,发现她的‘道行’确实在提升,终于信了她的鬼话。说过段时间要传‘玉明剑’的要义给她,让她近日注意修身养性。 白想的道行和她理解的道行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她且记下项娴的话,下午打算去招职司,看看有没有猎妖的委托。 反正她本来也要杀妖祭剑,接了委托便等于一份工能拿两份好处,这好处不要白不要,她不嫌弃。 但路上她收到了陈静的短信。 小同桌打了一堆错字,白想读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理解错,陈静是希望她能施以援手,帮忙寻找失踪的父亲。 她爹怎么会失踪? ‘陈知恩'。 这个名字突兀跳出来,将白想带回在医院的初遇。 从手机皮套里抽出一张名片,盯着‘青云制药研发部副经理'这一行字,白想眯眼,陷入沉思。 第二十二章学剑 “大师姐?” 前排座位,一名扎马尾的靓丽少女转过脑袋,有些疑惑的看向白想:“大师姐在看什么呐?” 她叫‘胡狐’,和旁边坐着的司机‘马越'都是这一个月内新入的弟子。 马越长了一张马脸,皮肤略黑,性格老成,除了和白连州一样不喜欢说话以外都还挺好。 胡狐性格就活泼的多,她的标志性特征就是前额的头发会自动翘起来,露出细嫩宽敞的大部分额头,让人看了想弹两指头。 两人都不是那种富贵出身,白连州认为这种没退路的人才可能把心思都倾注在剑道上,所以前几批招进来的大多都是这种平民子弟。 这些人呢,他们来报名主要是他们家长的主意。 毕竟随着白想在剑道会武中胜出,神鸣剑的威名也是迎来了一波广泛传播。这些家长不求神鸣剑能达到七十二路那种程度,但看上去怎么也比浣溪剑道之流要强太多了。 但他们自己却是真心实意想加入神鸣剑道的,这里排除少数人是真的只奔着练剑而来,大部分人在作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其实都是受了白想的影响。 说直白点-就是冲着偶像来的。 马越闷葫芦,胡狐却从不避讳承认是白想的粉丝,每天就像跟屁虫一样吊在出来装比的白竹清后面,一口一个小师姐,天天问小师姐大师姐怎么还不出来。 按照白竹清的原话,那就是‘你这种人,如果不是女孩子,连进道场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这也是气话,因为白连州不傻。 心思不正,只为追星的孩子,他不要的。 (比剑取胜是可以接收乘风剑道的弟子,但大部分都被白连州剔除掉了。) “有些事情。”白想随口道,抬头看她,“修改一下目的地吧,我要先回学校一趟。” 这是还有支线任务了? 胡狐很高兴,以为这是额外的,白想去过学校后他们还能载着她去招职司。 这不是相当于主动延长服务时间嘛?哪个粉丝有这种机会会不高兴呢? 果然,我天天盯着内堂入口是对的! 大师姐出来找人开车,白师傅第一个不就点到我了? 胡狐暗中戳肘握拳,脸上表情都变成了‘=v=’。 白师傅=白连州。 白想现在算是公众人物,单独一个人出去抛头露面已经不合适了。所以道场给她配了台车,每次出行都要配一名会开车的男弟子和一名懂事乖巧的女弟子。 马越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下打了个方向盘,准备在路口调头往回开。 一中很快就到了。 “真怀念啊……”胡狐探头探脑看着人群,眼里露出缅怀神色。 剑生分两种,走文理的和不走文理的。 走文理的就是要来学校上课,闲暇练剑。 不走文理的就类似胡狐还有马越这种人,只把学籍挂靠在学校里,平时都是去道场,专门练剑。 这种区分从初三结束就开始了,胡狐以前也是上过大课堂的,有些怀念这里的氛围。 此时正值下午四点,初中部有些已经放学,不少孩子背着包,拿着木剑被家长接走,校门口乌压压一大片人。 不像中午那般是全校一起放,道路堵塞的情况不算严重。马越坚持把车开到校门口,然后一眼就看到门口旁边,那水果店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双马尾女生。 她太显眼了。 没背包,低着头,手里拿着一部手机,脸都埋在阴影里,看起来真就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就是她。”白想点头,伸手推开车门下车。 这种行为加剧了交通堵塞。 不少附近的人习惯性转头看过来,然后就再也无法转回去了 “是白想……” “是学姐?真的假的?” “学姐来了!学姐来啦!” 消息传开,喧嚣渐起。 就连原本要负责维持秩序的值日生都坐不住了,掂着脚想一睹真容,现场氛围极其火爆。 如果白想在招职司露面,不会有这种轰动的效果。 但学校就是孩子的地盘,更别说她本就是一中的学生,已经在这里获得了爱称-学生们亲切的喊她‘学姐' 白想不在意这些东西,否则她根本不会下车。 但在惊慌抬头的陈静眼里,她的出现真就造成了那种‘万众期待'和‘万众瞩目'的效果。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恐惧和委屈要被迫从世界里逃开,那白想就是裹挟着世界从天而降,逼迫那些原本不在乎自己的人都看过来。 陈静感觉天都亮了。 尽管已经失望三天,但她还是燃起了希望。 十几分钟后,在熟人马伯岚的带领下,白想和陈静来到一间空教室。 学校附近没地方停车,马越不能来,只有胡狐抱剑,和马伯岚一起守在门口,跟他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这是白想要求的-她和陈静要谈事情,不可能让人现场旁听。 没有管陈静,白想把‘非想天’放在桌上先行坐下,微微舒气,从座位上往窗外窥探。 都引起那么大反响了,即使只看一中校门口还挂着的横幅份上,都不可能‘过母校而不入’,所以她还是把谈话地点放在了里面。 “这个事情。” 然后她才看回小同桌。 “为什么早点不跟我说。 这话一出,陈静挂了两行眼泪下来。 父亲失踪,家里一下没了男人,只有自己和母亲四处求人找关系,想要打听具体下落……这些真的是太难了。 督检司、道路司、转运司、监察司,她们基本上每个渠道都找遍了。 这些人里面,好点的,把陈母和陈静当皮球踢,不是推诿责任就是让她们回去等通知。 差点的那就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了!就是要趁火打劫,要财要色! 问学校,学校也没办法。 班主任高峰不愧有一副混社会的造型,唯一一条可靠建议就是他提供的。 他告诉陈静:赤龙道小范围的妖谲妖乱是不缺的,只是人失踪,没有其他证据,督检司根本就不会受理。 那他说的已经很隐晦了。 听陈静说完这些,白想心里有了计较。 原话应该是没有尸体就立不了案。 “他们说爸爸失踪只有10天,还不到一个月,办不了我们这个事情。99陈静红着眼,声音颤抖。 “亲戚呢。”白想问。 “求了亲戚,但那些人本来就是看中爸爸的工作才贴上来的,爸爸出事后他们脸都变了,少数愿意帮忙的也找不到门路。” “公司呢。”白想皱眉,“青云制药。” “青云制药连大门都不给我们进……”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青云二字,陈静就忍不住委屈想哭。 白想问她怎么不早点求助,她却没脸告诉她,是因为她觉得两人距离变远了,自己不配去麻烦她。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甚至都想到轻生,用死来扩大影响求助社会,她不会给白想发信息的。 可怜孩子。 白想听的直摇头。 陈静算是她在一中唯一的朋友。 别说陈知恩本就和她要调查的案件有关,就算无关,只看这关系,她也一定会管到底。 但是以后总不能老这样吧? 以当前情况,自己是不太可能走大考,也就是全国剑试的路子了。 能被柴萱炸翻天的鱼塘,不待也罢。 自己先前要去齐大就是因为柴萱,现在柴萱已死,她的选择目标顿时宽泛起来,以后大概率会去外洲看看。 到了那时候,又有谁会在乎陈静和她做过几天的同桌。 所以不行。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我会帮你问这个事。”白想说道。 陈静一直在看她,闻言头直点,眼里冒出希冀神采。 “但你自己…… 白想看向她。 “你愿不愿意跟我学剑?) 第二十三章分道 “我……我吗?” 陈静一呆,弯曲手指指向自己。 “对。”白想先点头后皱眉。 “没必要问你……这样,待会我去和马老师说,就说你下午的课不上了,要跟我去道场报名。 不是,我好像还没有同意……? 陈静有些晕乎乎,头重脚轻的跟着白想出去,看白想和马伯岚说了什么,顿时叫后者瞪大双眼看了过来。 “是这样吗……”马伯岚摸摸下巴,“好,此事我会告诉张校长的。 “麻烦马老师。” “哎不麻烦不麻烦。” 站在一起又寒暄一会,白想告辞,马伯岚非要送她们上车,临行前还多次叮嘱:“陈同学的行李不必担心,我会让女同学帮忙看着,安排妥当了来取就好。” 陈静感激:“谢谢马老师!1” “哎不谢不谢。” 目送车子渐行渐远,马伯岚擦了把汗,嘴角翘起。 陈静这孩子的事这些天在学校里传的还挺广,他也知道陈父失踪。 唏嘘也有,但真要说心里有多少波澜,那未免就有点不要脸了。 没别的原因,见太多了。 这赤龙道暗地里可并不太平,尤其是晚上,说不准哪个旮旯地方就得死人。 马伯岚这些年还见过好几例比这更惨的,都是直接家破人亡,当场退学,甚至有一个听到消息后拒绝接受在班里就疯了的,险些现场闹出人命。 本来都以为孩子的未来要断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白想坚定要拉她一把。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回头盯着大门通道上悬挂的标语,马伯岚笑笑,背着手又上楼去了。 “咦咦?我们不去招职司了吗?” 车内,胡狐则是对白想的安排大惊失色。 还以为是去干什么的,原来是接小师妹! 胡狐不能和偶像多相处了,胡狐不开心,胡狐把嘴了起来。 她的脸还朝后伸着呢,白想见状没忍住,抬手给她露出的额头弹了一记。 “哎呀好痛喔!”胡狐顿时缩了回去。 “先把人送回去。”白想又道,“然后再跟我出来一趟。 路上她也没闲着,已经拿出手机给张道明发短信,询问此事是否还有内情。 这次有同桌关系当切入口,她问的是理直气壮。 张道明很快发来回复: [此事麻烦,青云制药失踪的可不止陈知恩一人,我原本打算并案调查,但搜查令却一直批不下来。] 他也不烦白想老找他问事,他其实还巴不得白想这样。 要是能勾起她对查案的兴趣,把这大天才拐到督检司来,那他才是真的发了。 白想:[搜查令是要过方大人那一关吗。] 张道明:[督检司和监察司都是特殊司部,朝廷鹰犬听说过没有?讲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方大人真要按规章算可管不到这来。] 为了拉近关系,他都开始自嘲开玩笑了。 怕白想误会,他又说正事:[道路级的督检司,上级是州府级的监察司,我现在就是在等齐州监判陆大人的批令,要有搜查令才能进一步细查。] 短信交流不方便,白想和他约了后面再聊,放下手机开始思考。 她不知道,张道明此时也在思考。 搜查令通常不难批。 哪怕青云制药是合资公司,但以大虞的霸道就是说查你就查你,找多少关系都没有用。 那这次怎么会被卡? 他陆学陵在搞什么东西? 回到道场,白想先带陈静见白连州。 此时她才道出陈静家里的变故,听的胡狐在旁瞪眼,原来小师妹如此凄凉可怜! 白想亲自领的人,白连州直接添上了陈静的名字,说道:“你有数就好,我平时也会多照看她。” 而旁边,胡狐已经拉着陈静在说悄悄话了。 “你也喜欢……想儿姐?” 陈静眼眶还有些红,配上婴儿肥的小脸蛋和双马尾辫子,这怯怯的姿态,看起来真是我见犹怜,胡狐顿时爱心泛滥。 “那可不!”她拍着和钱包一般平坦的胸脯,竖起拇指,日)“我可是咱‘神鸣大师姐宇宙究极无敌美飒粉丝后援会’的第一任会长!是会长哦!” 喔…… 陈静张嘴。 她没记住那一串头衔,但听起来好像非常厉害。 不过她确实也喜欢白想-趋近粉丝的那种喜欢,别说和胡狐还挺有共同语言,两人没一会就聊上了。 “咦?大师姐呢?” 胡狐半天才回过神,一转头发现白想没了。 “和马越先走了。”白连州端着茶杯在吹热气。 “正好,你这么喜欢小师妹,就派你来教她练剑。” “啊!!!” 胡狐抓狂的捂着脑袋,整个人都跪在地上。 年轻啊…… 白连州难得露出笑意。 道场这下是有活力了。 好,真好。 另一边,青云制药的生产车间,正有一行人在此巡视参观。 如果自想在这里,她立马就能认出来中间那人,正是道路司任守望一职,有‘老好人'头衔的徐哲徐大人人。 “徐大人,这边。” “好好,黄博士不用客气。” 他们先后参观了两个生产车间,看到机械臂形成好几个组排,统一协作,无论是制备、封装、打包,所有程序没有一个地方是需要人的。 “真厉害啊!” 徐哲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现代化全自动生产流水线,摸着胡须,又问‘黄博士’:““那这批药是?” “是黑领那边预定的药。”黄博士点头,“这只是第一批订单,价值已经破了6亿。听那边的意思是想把这里打造成试点区之一,还有两个试点区分别在徐州和略州。 徐州和略州东处靠海,这个优势是不能比…… 徐哲脑中飞快思量。 这对赤龙道,对他自己,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徐大人。”黄博士挥手让旁人下去,放低音量问徐哲,“您就给我说个准话……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家的心意,我等可不敢随便猜测。” 徐哲摇头,还是不肯轻易松口。 “徐大人我突然想起来了。”黄博士微笑,“刚才我是记错了,这个单子应该是3亿,而不是6亿。” 徐哲表情猛地一变,呼吸都稍显急促起来。 黄博士只是笑着看他,等待他做出最终的抉择。 “此事难说。” 徐哲皱着眉,慢慢说道。 “新务派是栽了跟头,但那战衣的威力依然受到不少公辅认可……” “而最新从中枢院传来的消息,是斥贬陶行轩,官削半品,罚俸五年,一年内在家闭门思过。” 那这和放过他有什么区别? 黄博士双眼一亮,顿时知道了中枢院是什么态度。 “那‘洗髓丹’的批示呢?”他急忙问道。 真是去外面待久了,沉不住气。 徐哲不喜欢他直白的性格,却还是点头:“中间有阻力,但我认为应该快了。” 送走徐哲,黄博士站在操作台前查看数据。 就在这时,他电话响了。 “喂,是我。” “是吗,很好。” “嗯……?” “她还喜欢管这档子闲事?” “项娴?怪不得……是有神胎修士在家里坐镇。” “但很显然,这些人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时代大势。” “......我这番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这就怕了?” “你敢跟我保证陈知恩没把资料带回去过?没和她们说半个字?” 越说越急,黄博士索性放下工作,一把扯掉了系好的领带。 调整过情绪,他半转过身来,把手机像对讲机那样放在嘴边,一字一句的对那边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 “一天之内,我要结果。 第二十四章乞丐 临近傍晚又出去,白想没有去招职司。 这次只有她和马越两人,她先是让马越把车开到一中对门的路口处,先行下车,站到巷道外仔细打量。 没太多人注意她,因为她这次戴了一顶鸭舌帽,标志性的白发都藏在里面。 一中对面的巷口叫梨树巷,属于那种挺宽的巷子。据说早年这里十分发达,是附近所有城中村农户的摆摊首选。 因为靠近中心区嘛,巷道又属于抄近路,对于住在南边又不开汽车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而且正对门就是一中,每天有家长接送孩子放学,看到摆摊,顺手就会买回去做菜,生意别提多红火了。 但随着道市不断发展,城中村逐渐被吞噬兼并,渐渐的就不剩下多少摊贩。 到今天,除了少数人还选择来这里卖手工艺品,巷道内部已经没什么地摊,反而有大量门面被主家出售,用来改造成面向道路的售卖窗口。 卤味、烧味、面食、甜点,这里应有尽有。 至于更深的位置,是成了一些学校考据的地点 这并不是乱选的,因为这里确实堆积了很多有百年历史的老瓦房。有些甚至没有做过现代化改造,院子里面还有水井 印象中,白想第一次来一中,第一次住校的那个晚上,她出来打水,就听到走廊有女生在说怪谈故事。 “听说过梨树巷的传说嘛?” “嗯?什么传说?” “就是……如果有人犯了事情,被老师留下来留的太晚,那个时候从巷子里走,是有几率遇到‘‘鬼打墙’的!” ‘鬼打墙’?那是指晚上太黑分不清方向吧?巷道也能‘鬼打墙’?” “呵……这就是诡异的地方了呢~我听说有不少人都遇到过,就是晚上从这里走,看着两边的红灯笼过去,如果眼前恍惚一下,发现前面的景象刚才见过,那这就是‘鬼打墙’ 而且一个人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非常恐怖!” “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据说高老师就遇到过呢。按照他在课堂上的说法,真遭遇了就机灵点,一直往前走,别回头也别乱看,终究是能走出去的。” “那要是回了头了呢?” “会昏迷吧,好几起事故都是这么说的……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上次我才听她们说的,说是昏迷的人都会被调包呢… 这种应该属于大部分学校都流行过的睡前小故事。 不论前世今生,无论年龄性别,人们对这种神秘未知总是抱有过于旺盛的求知欲。流行也就不足为奇。 白想没有深入巷道的想法,她只是为‘申怀旅馆'而来。 迟了一个月。 但之前这一块整个都被督检司围了起来,说是要探查妖气污染,她也没什么机会进去查看。 今天要不是来一中,转头看到马路对面的围栏拆了,巷道好像又恢复了热闹,白想也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印象中,申怀旅馆就位于巷口,位置在左边,门面是那种深棕色的大块玻璃,上面的牌子是偏深的绿色,用白字写着大大的店名。 此时不再有围栏,但抬头看去,绿色的牌子却是卸了下来,斜斜靠着放在墙边,另有两个装修工人蹲在地上,看上去是在抽烟歇息。 两人身边摆放有一些工具和锤子,门店靠左的玻璃门已经被他们拆卸下来,从缺口可以看到里面的墙面都被砸烂。 这是要转手,然后重新装修的意思了。 白想感觉这应该是督检司代行的手笔。 想了想,她走向那两个闲谈的工人。 “麻烦问一下。”她唤醒他们,““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个工人,一个年老,一个年轻。年老的看到她以后愣了一下,年轻的却呼吸急促起来,黝黑的脸都遮不住红。 日常生活,白想喜欢穿便服。今天是极其寻常的蓝牛仔裤搭配白色运动鞋,上面套着件纯白卫衣。 这种搭配行动方便,但她是站着,两人是坐着,这个角度鸭舌帽可遮不住脸,年轻工人是把她给认出来了 白想竖起手指放在嘴上,小工用力点点头,左右看看,心里涌起一股自得。 “你是那个……?”老工看着她若有所思,然后又道:“那你来晚了,这家人已经遭了妖人的害,都死了,连这铺子都要充公。 “都死了。”白想皱眉,“是一个亲属都没得活?” “他们一家本来就是外地人……哪里还有什个亲戚。”老工叹道,“一家人姓沈,早些年从道市外头逃难过来。在这开店的时候医院甚至都莫有捏,真是可惜了可惜了,老天没眼· “那您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白想追问,“具体的细节,如果您知道还请都告诉我。 面对年长的人,她下意识的就用了敬语。却不料这个称呼把老工吓坏了,连连摆手说当不起,还很慌张的朝街上看,确定没人听见才肯放松。 “小姐你可莫要折老贾的寿!” 他从坐姿改成跪姿,切换之自然,好似已经经过了无数次演练。 “要给那些人看到你对老贾这样,老贾回头就莫有命了!” “贾师傅!” 那小工也是看的愣了,一会看看老贾的膝盖一会再看看面前的少女,脸上表情沉寂下去,再也没了开心的笑容。 白想见状只能将过程加速,尽快问完话就下了台阶,不再给他们带去困扰。 根据老贾提供的信息,申怀旅馆的老板姓沈,原本是从齐州川云道和大泽道之间逃过来的,家里没老人,据说是此前在路上就遭了妖害。 一家三口人,夫妇俩选择在这里落脚,开了家旅店。 孩子则是送到附近读书,长大后发展不太顺利,索性也来店里帮忙。 他们都死在旅店里面,死在他们住的卧房,死在他们休憩的床上。 督检司没有公布案件细节,但老贾说了,当时看到好多穿黑衣服的往外抬东西。 柜子、床、各种家具……哪怕上面都盖着布,还是能看到一些边角都被暗血染红。 后来要他们带人上去重新粉刷,他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气,而且能看到白墙地板上有好多血迹。 就这还是被督查们清理过的。 他都不敢想,要是没清理过会是什么场面。 那么这个手法倒是很像‘神离'了...... 白想思考。 妖仙道的残部手里依然掌握有一个具备大面积扩散能力和污染能力的妖潭,怪不得张道明不敢公布消息。 如果不是老贾认为我也是有背景的人,他恐怕都不敢说出来的。 原地站了会,白想转头,看向巷道内部。 连着路口的是一排雨棚,这东西很是有些年头了,以前是给摊贩们遮挡风雨的,此时已经破破烂烂,被改造成了临时的自行车棚。 有个带臂章的大妈坐在车棚一头,一边吃苹果一边扇扇子。 白想看的是靠外的这头。 那里有个老乞丐,抱着一根长木棍靠在墙壁和车棚栏杆的角落,面黄肌瘦,发须皆白,面前摆放的空碗里只有零星几枚方孔铜元。 “老人家。 白想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乞丐,“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看我?” “啊……?” 老乞丐张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睁着迷蒙的眼神看向白想,“什么看你?” 白想不说话,就只是安静和他对视。 老乞丐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在他的视界里,白想四周的空气景象都在扭曲,都在变暗。 当他将焦点放在白想身上的时候,那四周的黑暗背景里就会浮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瞳。 但如果他仔细去看四周景象,就会发现什么扭曲发暗,还有金色眼瞳都不存在,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猛地回神,他只看到白想的背影。 再看面前的碗,里面已经多了一张5元纸币和3枚方孔铜元。 “后生了不得…” 老乞丐嘴里嘟着,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部崭新的手机。 “小桃子派的垃圾任务。” “这种程度也叫‘新人’?” !继续往前走会发现怎么走两边都是相似的场景, ........ 第二十五章杀机 回到道场,和马越分开,白想却没找到陈静的人。 她确实没打算真当陈静的师父,只是卖个名号出去,让别人不要太为难她。 包括在道场里也是,陈静和其他人比起来是没什么根基,为了防止别人污蔑她是走关系走后门进来的,白想索性就打算把污蔑坐实,断绝掉那些闲言碎语。 所以她第一时间找到白连州,得知在她走后胡狐去叫了白竹清,让白竹清把陈静带进去见了老爷子。 “老爷子喜欢她。”白连州惜字如金,“让她住蒋浩菁的地方,胡狐带她去拿行李。” 这样。 白想了然,不再多问。 白连州坐镇的地方也是在场馆里,乃是在边角用屏风搭出的小间,因此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每个练剑的弟子都能看见。 “大师姐。 “大师姐!” 虽然这些天已经看过不少次,但不少人还是非常激动,停下动作朝这边鞠躬。 白想简单点头回应,看到角落里却有一个穿黑背心的青年像没看到自己,躺在器材上进行最基础的力量训练。 这种健身训练的器材,场馆里也有。 练剑也是要身体的,适当健身,可以把基础打的更好。 白想一开始以为此人是心无旁骛,完全沉醉在训练的世界中难以自拔,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胸口还挂着两根耳机线,正在一边训练一边听歌。 听歌就算了,嘴里还哼哼。 她站在旁边已经好久,此人居然还没发现。 白想举起‘非想天’,让剑鞘横在他眼眶上 “嗯?” 青年一惊,茫然扭头。 卧槽! 看到是白想,他大惊失色,竟是忘了自己手里推的东西,一个没注意将横杆推高了,然后急忙就要起来。 呼! 两瓣器材可不讲道理,带着狂风呼啸而来,眼看就要把他的脑袋拍成碎片, 千钧一发,白想单手握剑,用剑鞘底部压住推杆,强行止住了器材下坠,也算是救了青年一命。 回头看到这一幕,再回头看看白想的动作,青年这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赶紧摘了耳机要跟她道谢。 “大师姐……” “不必了。” 白想制止他。 “我看你底子比其他人打的都好,你家里条件是还不错?” 这种器材不是一般剑生玩得转的。 青年看起来最多18-20岁,看他的身子骨……这身肌肉就知道从小没有少吃补品。 那他为什么来神鸣剑道? 家里又不是没条件,为什么这个年龄了不去大学? “噢,我其实是……”青年搓着手,眼珠子乱转。 “你叫什么名字。”被白想打断。 与其听他胡扯,白想宁愿自己问。 “陈实!”青年立刻坐正身体。 顺手拿过旁边的包,把随身听和耳机都塞进去。 白想盯着那只黑色腰包,看到上面印着一行白色字体。 【存款金额一亿元纪念腰包】 白想眯眼,很多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你很有钱。” 她用的是肯定句。 “没多少!”陈实连连摆手,,“哎,那其实都是我爸的钱!我就一败家子!出来混的!” 聊了一会,白想得知陈实的父亲叫陈树林,是江南制药的‘当家舵手’。 陈家这一代有三个儿子,陈实是老二,不怎么受家里重视。 俗话说长子亲幺子爱,夹在中间嗦瓶盖。陈树林将大部分心思都给了大儿子和小儿子,对陈实基本就是放养策略。 陈实气恼家里偏心,之前因为某些事和陈树林吵架,好好的大学索性不念了,直接跑回来当‘混世魔王’。 但他性格又怂, 真正‘混世’的事情是一件都不敢干。每天就知道召集一群人在KTV和酒吧吃喝打牌。 “就是这个!” 说起打牌,陈实两眼都冒光。从腰包里取出一个真皮牌盒给白想展示:“烫金字体的‘青眼白龙'’!当初花了我不少钱呢!!” 儿童画片。 白想一开始还疑虑这种公子哥儿钻进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看到这东西终于放下心来。 众所周知,玩儿童画片的成年人都不是坏人。 至于为什么陈实也来学剑,按照他的说法,是他看了白想比赛,又听说她斩妖除魔的事迹后受到鼓励,想着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好男儿就应该学一身本领为家族争光。 所以他就来了。 就这么简单。 白想让他练练剑招,发现他已经学会了全套神鸣剑的基础动作。只是不能连贯快速的使出来而已。 纠正了陈实几个动作错处,白想又回去找白连州,专门问了陈实的事。 “是这样的……咳嗯!” 白连州很罕见的要在说话之前先清嗓子,然后放低声音对白想道::“我本来不想要他。” 白想:“嗯\。” “但是后来他家里偷偷派人过来求我,当场给了一千万的学费。” 白想:“嗯......?” “多少?” “一千万。 白想顿了下,说道:“这很正常。 “你也觉得很正常吧?”白连州严肃点头。 神鸣剑道要发展,要升级,要成为大道场,大门大派,那就不可能把所有富家子弟都拒之门外。 没有这些人提供钱财和关系,道场是根本做不大的。 想发展,这些东西和自身实力,缺一不可。 白连州显然有考量,那白想也就不用再担心,拎着长剑回到厢房。 今天有些热,她脱了衣服先洗澡。完事后坐在床边取出手机,输入‘江南制药’这个词条。 一会儿后跳出结果,白想仔细浏览,确认这家药企是为数不多的良心企业。 证据? 证据还是她的熟人提供的呢。 王莉姆——就那个满嘴道理的眼镜女记者,白想看到了她的撰稿,里面列举了江南这一带不少医药公司,谴责他们和少部分医院勾结,强行给患者使用更贵、而且安全性得不到验证保障的药物 在列举出来的几份名单里都找不到‘江南制药’,白想彻底放心,认定陈实拜进来是一件好事。 说明神鸣剑确实开始得到中上层的认可了, 这样发展下去,道场影响力越来越大,必定可以重返七十二路,了却爷爷早年的心愿。 不过。 “王莉姆?” 盯着作者署名,白想突然想起来,关于医药公司的调查完全可以咨询这位专业人士。 正想打电话过去,她一抬头,却看到桌子上有一篮子葡萄。 品相看着又大又圆,深紫色和浅绿色相交的果皮隐隐约约能透出果肉,一些果皮上还挂着水滴,那股新鲜的甘甜仿佛迎面扑来。 正好,白想饿了。 过去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再拿起篮子旁边压的字条。 [我和小狐儿去带静静拿东西,这里的葡萄,姐姐记得给我留一些哦~] 白竹清。 白想记得这个字体,一看就是白竹清写的。 嘴里的果肉汁水混着妹妹的笑貌,白想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的味道。 陈静的事…… 白想延伸思维。 陈知恩失踪十天,而且失踪的不止他一人,青云制药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大概率是已经遇难。 副经理,这个职位已然不低。尤其是研发部这种地方,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陈知恩必然知道很多公司内部的绝密事项,他的遭遇很可能是源于有人要灭口。 那既然是灭口……有什么理由放过妻子和孩子? 脑海中闪过老贾的脸,耳边回荡起他的诉说。 一时间,沈姓老板一家三口惨死的画面被白想替换,换成了三名少女的脸。 那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 没有犹豫,她又在手机上多按了两下,切换到马越的号码按下拨通。 “首席?” 马越声音有些疑惑。 “有些事……麻烦你再把车开回来吧。” 白想一边说一边跨出门槛,加快步速朝外面走。 天边,残阳如血。 血光映在黄瞳之中,遮不住那抹晃眼的杀机。 第二十六章街斗(三合一6k) -中大门口,白竹清拎着一个大背包,身上还背着一个,几乎是一小步一小步在艰难的往外挪。 “小师妹啊……”她需要竭力才能从嘴里挤出声音,“你家住得不远,怎么往学校塞这么多东西……” 过来之前她还料想,陈静家就在道市之内,说是在东环路,和一中这边隔得不远,差不多也就半小时路程。那行李应该就不会太多。 本来是以防万一才找了一辆面包车来着,现在看是真找对了。 白竹清后面还跟着两人,分别是满头大汗的胡狐和陈静本人,前者是前后各自挂了个包,手里还拎着一些卷起的旗杆,后者则是背包的同时还推着个大箱子,一副要出远门的造型。 “小师姐要不先放下来吧……”陈静也有些不好意思,“就通道这,靠墙,我马上自己拿,不要紧的…… “才这点重量……”白竹清一边流汗一边坚持,却是不想在师妹跟前掉了面子。 但物质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她还没入道,气力有限,又走了两步路就彻底瘫痪,整个人都晃动起来。 陈静见状赶紧把箱子放平,扶着白竹清坐在上面,同时建议大家可以先歇一会。 “?”胡狐身上挂着一堆东西,先是看看坐在那一副休整模样的白竹清,再看看此时此刻就停在校门口,距离通道内也就十来步距离的面包车,白净额头上挂满了问号。 小师姐好杂鱼,果然不能和大师姐比啊…… 唔,我就不要戳穿她了。 为了不显得在嘲讽她,我也不要多走那几步路,也跟着一道休息好了。 胡狐想的挺美,但明显缺乏实践经验。心思全在脸上显了出来,被坐在那的白竹清看了个正着。 “狐狐你不懂。”白竹清喘了口气,然后一本正经的竖起手指,“现在休息是有大讲究的。” 什么讲究? 连陈静都竖起耳朵,她不理解-—-车子就在门口了呀? “来,小师妹。”白竹清哼哼两声,很是淑女的整了下裙摆,“你说说,你对你父亲的失踪具体都有哪些怀疑?” 今天天气热,白竹清又不是白想,平时习惯穿的白丝裤袜进一步换成了白丝长筒勒腿袜。 只不过她这件小白裙裙摆较长,一直拖到膝盖下面,那真正的风景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怀疑? 陈静皱眉,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四周。 此时已经是六点了,不少学生都在往外走,不是回家就是吃饭。 她们这组合还挺显眼的,哪怕贴着墙都有不少人侧目。因此她只好尽量凑近一些,用只有三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我怀疑爸爸可能是被人害了。” 她只是长的比较幼齿而已,又不是幼稚,还幻想着在道市内失踪十天的人还能自己回来。 一般情况下,这种失踪会被怀疑是走夜路没注意遭了妖害。 什么‘路灯下的黑影’、‘巷子里的呼救’、‘‘河边的怪脚印’、、‘闪烁的楼道灯’..民间向来不缺这种传说,也确实每阵子都有事故发生。 但陈静是和陈母一道对父亲的失踪做过调查的,虽说这个调查没那么详尽,但最起码,在去求青云公司的时候,她们可以留意到:拥有类似诉求的人,好像并不只有她们。 “天天来闹天天来闹,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去报警啊?” 这可是门口保安的原话,陈静记得一字不差。 她们当时是第一天去呢,那‘天天’指的必然是他人,说明这家公司里出事的员工可能不止父亲一个,甚至不止两个三个。 根据这一点就能做出两种延伸猜测。 第一种,多名公司员工失踪,在过去的新闻报道里,通常都是因为实验室里发生了变故。 比如病毒泄露、误操作导致机器起火发生火灾和爆炸,这些事故都能一次性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第二种就偏阴谋论些,通常只在街坊邻居的谈说里出现,指的是员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被公司抛弃处理掉了。 无论哪一种,父亲的生还概率都很低。而偏偏陈静是知道的-----陈知恩最近一直在公司忙碌加班,据说是负责什么新项目,就连上次去医院感谢白想都是临时请假。 问他是什么项目,他还卖关子,只说那是‘绝密信息’,让自己和妈妈都别想太多,以后日子会更好的。 听语气,父亲对新项目有十足的把握。但结合现在他失踪的下场,陈静很难不怀疑是源头就是那个‘绝密信息’。 这些都是她心思平静下来后仔细梳理才想通的,她说完后还下定决心,等回去道场,还要找白想交代一遍 “那就对了。” 白竹清绕着发丝,听到这里也是面容严肃。 “你都猜测是这样了……那我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害你……想要害你父亲的人,其实是为了不让你父亲把‘绝密信息'给说出去?” 这是相当符合逻辑的猜测,胡狐和陈静都跟着点头。 不错,这就是‘灭口’。 “那他们会不会也来找你?” “啊?”陈静一呆,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可能。 毕竟她是知道的陈知恩中途虽然也有出来和自己还有妈妈相处过,但他嘴是真严,什么东西都没说过。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小师姐并非危言耸听。 因为‘陈知恩什么都没说'这件事,她和陈母是没有办法去自证的! 她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如果真的是‘‘灭口’,幕后黑手有什么理由放过她们? “咦?所以休息是为了不让体力到极限……要防备可能到来的暗杀袭击……” 胡狐这下傻眼了,她没想到白竹清的‘歪理’还挺有逻辑。 但陈静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她现在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孤身一人在家的母亲! “嘎吱 “吱- 十几辆防爆车在门口停下,堵死了车流,霎时从里面钻出几十名手持枪械、拿防爆盾牌、穿防弹甲衣的特种督查警。 他们没有给人群反应时间,顶起盾牌隔开道路,分了十几人过来,将白竹清三人围在中间。 “目标人物已确认。” 韩力抬起护目镜,对受惊的三人露出笑容。 “是白想通知我们的。 “说你们有危险。” “委托我护送你们回道场去。” 啊!想儿姐居然…… 白竹清一呆,没想到自己一套运筹帷幄,白想不但早就想到了,还直接做了防护措施! 看看这些全副武装、连防弹头盔都戴上的督查警,再看看自己隔壁下夹着的小木剑。白竹清顿时感受到差距。 不愧是想儿姐。 事先居然不通知我……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我,让我放弃? 没用! 我更喜欢你了! “晦气!” 街对面的居民楼顶,一个流浪汉打扮的男人赶紧把头缩回去,按着耳朵汇报说道:“计划有变!听到没有?计划有变!” [沙沙……] 但他的耳机却全是杂音,传讯功能彻底报废。 接个小女孩而已,直接上大范围的屏蔽器啊? 男人瞪眼,整个人从头麻到脚,也顾不上通知同伴了,矮着身子钻入楼道。 此同时,附近一家花店二楼,几个人躲在阴影里,密谋谈论。 “人这么多……?” “通知任务取消了吗?” “没通知,我问那边也没回话,那应该就是要启动B计划了。” “B计划啊……那可是会有大场面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杀了人就能走的,是他们非要把排场做大。 “别废话了,干吧。”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行动,先是从鲜花堆里翻出一堆金属零件,迅速组装出几支大口径枪械,然后一人从窗口探头出去,正好和观察四周的韩力对上视线。 韩力反应已经很快了,立刻举枪瞄准那人。 但毕竟事先不知道对方的装扮,他有一个判断对方是好奇平民还是匪徒的过程。 这个过程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开枪,而当他看清楚-对方俨然带着黑头罩,正是标准匪徒装扮的时候,那人已经丢了一个东西下来。 “盾——” 韩力还没喊完,东西就在半空炸了。 临空巨响,大量碎片落在人群当中,立刻制造出可怕的杀伤。 韩力不愧是经验丰富,尽管耳朵被巨响震的生疼,但还是第一时间跳过去一步,举起手中的防爆盾将陈静整个人护在后面。 刚刚做完,他就感觉手腕一麻,整个人被一股巨力顶飞,连带把陈静也一起撞倒。 什么玩意? 感受着延迟传来的手臂剧痛,韩力心里破口大骂。 这是大口径的狙击枪?这东西怎么运进来的? “上楼!快去!” 他愤怒的指挥下属,看着他们在十秒内就大展身手,跑酷一般的爬上二楼,心里终于有些解气。 但下一刻,他站在通道阴影里,感觉整个地面和大楼都震动了一下。 什------ 他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在他瞪圆的瞳孔中,隧道顶部突然塌陷了! 危急时刻,还是旁边的白竹清和胡狐伸出援手,一个拉他一个拉陈静,否则这俩人都得被砸中活埋! “咳咳咳咳咳……” 楼体内的爆炸产生了大量烟尘气体,韩力几人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看到大门隧道已经塌陷了一半。 而在学校外面,人群正在尖叫着奔逃。 袭击造成了大范围恐慌,除了那些没办法动的,大部分人都慌不择路,钻到附近的店铺或者巷道里面,就近找掩体进行躲避。 韩力本来估计匪徒是在楼体内部安装了炸弹,但当烟尘逐渐散去,暴露出马路上的尸体——以及那些裂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些疯子在下水管道里也安装了炸弹。 这可是他妈的学校门口! 一股热血直冲天灵,韩力感觉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沙…沙.....” 弥漫的烟雾里传来动静。 所有还能行动的督查警将防爆盾牌叠加起来,护住前方还有头顶,,一个个紧张的从缝隙中观察那里,逐渐看到烟里显出一个人影。 渐渐的,轮廓清晰,所有人无一不是瞪大眼睛,看着伫立在街道上的这个东西。 它如人一般站立,身高两米,却有一张蜥蜴脸,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深黑色鳞甲。 这东西光手腕就有壮年男子的大腿粗,四肢和胸膛极为健硕,身后拖着一条粗长尾巴,尾巴末端到脊椎后颈、手肘、膝盖关节处都生有狰狞的黑色尖刺。 “生、化、兽、人……?” 韩力不可置信的看着蜥蜴人,就像看着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梦魇。 “开枪 他急促下令,和其他同伴对着蜥蜴人疯狂开火。 “叮叮!” 子弹打在蜥蜴人的鳞甲上直接弹开,就算动用大口径的狙击枪瞄准其躯干射击,子弹也最多陷入鳞甲一点,甚至都不能让它后退半步。 “我就说责任在你们吧。” 歪了下头,蜥蜴人看向地上躺着的尸骸和伤者。 “本来很快就结束了。 “真的是,非要把动静闹这么大。 “小妹妹。”它将一双猩红的眼眸瞄准陈静。 “要记得,他们都是为你才变成这样的哦……” 他说什么? 陈静瞳孔猛地收缩。 “砰砰砰 不需要韩力再下令,受不了的督查警们咬着牙继续朝这东西开枪射击。 但这一次,敌人不是站着不动当靶子了。 它的影子闪烁了一下,地面突然爆出巨响,只是一瞬间就撞进了由二十名警员组成的盾阵。 哗啦! 盾阵被冲散,它凭空朝两边张开手臂,从手腕上弹出尖锐骨刺。 一名年轻的督查警红着脸撞向它的小腿,被它一挥手,骨刺从正面捅穿盾牌,连同其颅脑一并穿透。 啊! 还有人拔出电锏插进鳞甲缝隙,它一扭身,尾巴卷起这人一绞,那些附着的尖刺就呈螺旋状插入这人血肉,将其活生生从骨架上剃出。 韩力红着眼从地上捡起一把狙击枪,检查后瞄准它的眼睛。 但蜥蜴人就像能察觉到瞄准一样,立刻扭头躲开了射击。 “砰!” 然后下一刻,他心生警兆,本能低头,上面的断壁顿时凭空少了一块。 他妈的,有生化兽人还配火力掩护? 被狙击手盯上,韩力根本露不了头,只能带三个女孩躲在断壁后面,眼睁睁看着怪物肆虐屠杀。 “怪物!” 一个穿正装的中年人突然冲出来,拔出长剑,显出一头走兽虚相,剑招平地奋起而上,眼看就要将怪物轰没。 但下一刻,蜥蜴人一个闪身就跨步出来,扭开斩击的同时骨刺突进,被中年人抬剑架住。 它力量极大,中年人受不住,一路后退,两边就这样架着招,直到中年人被顶在墙上。 “凝相?” 蜥蜴人伸长脖子,几乎和这人脸对着脸。 中年人咬牙,笼罩的虚相全部收敛起来凝聚在剑上,试图切断它的骨刺,这样就能顺势把头也切下来。 但让他惊讶的场景出现了:蜥蜴人的骨刺上居然也开始凝聚猩红气雾! 妖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噗嗤! 没等他多想,另一把骨刺便从下腹处将其捅穿,让他脸色一白,从口中吐出一大口血。 “多管闲事…” 中年人失了力道,蜥蜴人又把挡剑的骨刺也捅进去,双手用力,将他整个人从中间撕裂。 还不算完,它又抓起中年人一半的尸骸,将其高举到头顶用力揉捏,把那些鲜血、碎肉和内脏碎片一股脑淋在自己身上,蜥蜴面容极为人性化的露出享受的表情。 他们不会怪我太耽搁吧? 做完‘沐浴’,蜥蜴人才扭头看向一中校门,想起来主要任务还没了结。 无所谓。 它迈开脚步朝那边走,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B计划就是这样的。 都用上我了,不多爽爽岂不是亏了。 “沙……沙…” 脚步声靠近。 所有人。 包括残存的督查们,甚至韩力本人,内心都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呜……!”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低沉轰鸣。 只见一辆漆黑色的老式轿车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驶来,一路几乎是横冲直撞,顶开那些占道和堵路的车辆后再一个甩尾,正好停在马路中央。 嗯? 蜥蜴人止步,看到后车门打开,白想拿着剑从里跨步出来。 是她? 自色卫衣,深蓝紧身牛仔裤,披散的自发,这不是最近的大明星嘛 蜥蜴人咧嘴,露出利齿,缓缓转身以面对着白想。 白想下车后先是观察战场,她飞快在裂缝、尸体、残破大楼上扫过一眼,最终将目光放在蜥蜴人脸上。 锵啷… “非想天’出鞘。 -抹雪亮的剑光映照出来。 两边都没动,只有夕阳如血,将所有画面都染上猩红。 “沙…” 蜥蜴人率先做出应对,它开始迈动步伐朝白想走去。 白想扔了剑鞘,右手持剑,也开始迈步朝蜥蜴人靠近。 第三步。 第五步。 “铛!” 就在第五步即将跨出的时候,白想脚步停顿,手指捏着剑柄倒持旋转,只见一抹银光在她外身处挥洒出来,空气中传来一道爆鸣般的金属炸响。 子弹被弹开,隐蔽处的狙击手露出惊讶神色 他分明看到了,瞄准镜里,这披散白发的女孩竟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几乎就是在和自己对视! 砰! 蜥蜴人脚底同样爆出炸响。 “姐姐当心!”白竹清焦急出声,却是看到那可怕的黑影已经冲到白想面前。 呼! 手臂扬起,胸膛和右手臂的肌肉群连结一片,传导出一股惊人的力量,让蜥蜴人用力挥下手上的骨刺。 “铛!” 骨刺和剑刃在半空相交,再次传出金属交鸣。 蜥蜴人瞪大眼睛,倾注全身力量往下按,却发现剑刃根本就按不动。 再看白想,她居然还是只用一只手握在剑上,一副很随机的姿态架着长剑,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她的鞋……那鞋底已经完全崩裂,连带一双短袜都炸裂开来,露出她白玉般的脚背脚趾,立足处还有细碎裂痕在不断蔓延。 这是什么卸力法? 蜥蜴人心里发毛,见状当机立断扭转身体,尖刺尾巴带出残影,卷向白想驻足的下盘。 黑影急掠,却在半空遇到阻力,被白想抬脚踩落下来。 “轰!” 压在地坑中,动弹不得。 蜥蜴人张嘴,心里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惊人想法。 难道那不是卸力法·-...... 而是纯粹的…… 剑光闪烁,白想一脚踩碎其尾部的鳞甲,借力朝前跨出一步,右臂抡圆如同斧刃下劈。 蜥蜴人不敢怠慢,两手骨刺都交叠起来,共同抬起阻拦剑刃。 三道细长阴影在半空中交接,发生接触的一瞬间,白想四周忽然卷起一股血色悉煞。 不再是无色透明。 不再是粉红如花。 而是血红。 由腥红凝聚出一头蝉妖虚相! “吱-—!!!” 蝉妖仰头振动翅膀,看似是由虚相发出‘神鸣'?实际上噪音却是由剑刃发出非想天’的剑刃正在白想精细操控下以每秒千次的频率进行振动! 轰!!! 仅仅只是音波浪潮就卷起狂风,双方接触的小范围地区犹如被一层血红色的空气薄膜笼罩起来,随着白想振剑斩落而发出鸣爆! 没有任何悬念,两根交叠的骨刺被剑刃没入、切过……一路畅通无阻突进腹地。 蜥蜴人还保持着凝固的表情,从额头到胸口,再到大腿根浮现出一道血色竖线,不等渗出鲜血就被煞灌入席卷,尸身分作两半朝两边飞散。 砰! 啪嗒! 异象停息,残碎的尸体和部分内脏组织才落到地上。 白竹清双手捂嘴。 胡狐吓得把舌头都吐了出来。 陈静在指缝里瞪大双眼。 韩力大脑一片空白。 发丝稍微飘落下来,白想却没有俯身去拾剑鞘,而是稍微抬头,举目环视着四周的楼房。 暗处的狙击手生出寒意。 再次被她扫了一眼,本来想开枪的,这个时候却不敢了 “还有四个人。” 赤着脚走到隧道里,白想站在掩体外面和韩力对视。 “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方位。” “后面的事情,拜托韩警督了。” 不适合分章一口气写完了,6k大章,别骂了别骂了(每w寸) 第二十七章情愫(二合一) 事态暂时平息,韩力向白想道过谢,立刻拿出对讲机开始调遣人手。 白想能发现那四人是因为她有神魂异能她的神魂天生对各种同类刺激很敏锐,这其中就包括了目光。 而从那四道目光反馈来的感觉来看,对方应该不至于是‘蜥蜴人’这种程度的强敌。 再加上位置也都在建筑物里,堵死楼道口盯着窗户就能瓮中捉鳖。 想儿姐… 几人从坍塌隧道里临时转移到学校内部,白竹清有些木讷的坐在花坛上,盯着站在前面的白想。 她看得出来,白想心情不好。 要知道过往,即使是和柳梦卿那种人比剑,白想在获胜后也不会进一步对尸体出剑。 但刚才,蜥蜴人被她一剑斩杀后又被腥红的剑气追上绞碎,连一块完整的器官都找不出来。 是因为我么…… 白竹清抿唇。 如果是正常的发展,想儿姐肯定会直接去追杀那四个人。 没有去,选择留下,不是因为她不想去,而是她担心在她离开的间隙里,这里会有其他的风险。 终究还是成拖累了。 切实体会到这一点,白竹清心里很不好受。 自从领略到白想的决心,白竹清就一直致力于弥补自己的那些弱项。 练剑也不叫苦了,晚上也不玩手机坚持早睡了。 还有这些看到了就犯恶心的画面,她也有通过杀鸡杀鱼,甚至在网上搜索临时冒出来的‘现场图''来逼迫自己适应。 但是要怎么才能追上姐姐呢? 好难过。 一想到不能和她站在一起,心里就开始压抑难受。 白竹清并不知道,当她沉浸在这股压抑情绪里的时候,她的剑,还有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玄妙的变化。 “嗡~~~! “噼啪!! 一声脆响传来,引得包括白想在内的几人都回头观望,正见到白竹清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被她死死攥在手里的剑生木剑,居然是在高频率的振动中开裂、破碎! 这是入道了? 白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白竹清精神上面受了刺激,终于在刚刚迈过了门槛。 识我境就是这样的,别看这一个多月来自己每天都有指点白竹清,她的各种认知、还有发力卸力的技巧都有提升,但这些地方的进步其实对识我入道帮助不大。 得她自己想清楚,想透彻。获得精神、神魂层面的升华,才能觉醒心相种子。 挺好的。 眼见白竹清终于开悟,白想心情有所好转。 这个妹妹天赋并不差,入道后开始练养身心,这才能发挥出神鸣剑的精髓特性。 也好让自己研究一下,她身上的状况到底是不是妖血‘返祖显灵’。 “呼啦!” 刚想到这里,白竹清双眼突然怒视虚空,眼瞳焦点里拉出一抹淡淡的腥红,以其站立点为中心卷起一股小型气旋,将灰尘和落叶都吹拂开来。 嗯? 这是什么情况? 自想立刻凑过去,伸手按向妹妹的肩膀, 白竹清陷入莫名状态,居然认不出来人是谁,双眼根本没有焦距,反而一扭肩膀躲开白想,还反手掐住了白想手腕! 咦? 白想是真有些惊讶了,因为她立刻就感受到:在自己手腕被制的同一时间,,一股玄妙的振劲也顺着心脉传递回来,居然和自己教授的分毫不差! 这是‘返先天’? 这种程度的振动,在她重塑过的心脉面前远不够看。白想压根不受影响,加上一只手,顿时就制服了‘发狂’’的妹妹。 “她入道出了点问题,我带她去那边教室一下。 她和懵懂的胡狐、陈静吩咐了一声,把白竹清的双臂都扭到身后,一弯腰捞住她的腿弯,瞬间将妹妹打横抱起。 “哇哦~” 胡狐捧着脸,一副‘嗑到’的样子。 小师姐和大师姐,怎么看起来能如此和谐? 本来想问问陈静这个小师妹有没有感觉的,但一转头,胡狐却发现女孩脸上充斥着木然,好像一点也不为生还下来感到喜悦。 是蜥蜴人之前那番话? 唔…… 应该还有对她妈妈的担忧。 想到这里,胡狐赶紧凑到陈静边上,轻轻在她后背拍打抚摸,口中安抚道:“那种人渣说的话不要当真……” “韩警督不是说了也有派人去东环路嘛。” “你妈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要担心。” “嗯~”陈静呆呆应了一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其实胡狐没有猜全,她受到的打击远比胡狐估计的大。 因为‘灭口’的推测已经被证实,这也意味着希望破灭。 她的父亲陈知恩,应该是真的回不来了。 “狐狐。”陈静看向白想的背影。 “嗯?” “我突然是真心,有一点点想学剑了…….” 另一边,随便找了个空教室,白想一脚将门踹变形,抱着白竹清钻进阴影。 天已经黑了,但她也懒得去开灯,黑暗里能看到妹妹在怀里不断挣扎。 一般人‘返先天’也就十几秒,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白竹清即使入道,心相和身体也还没开始养,是不可能有现在这种发挥水平的 别看白想控制她就和控住一只小鸡仔那样轻松,但就现在这程度的白竹清,拿回去打当时上门找茬的蒋浩菁,那绝对是一拳一个,甚至蒋浩菁有被振劲振死的风险。 对气力的掌控。 对振劲的运用。 白竹清都做到了当前这个身体能做到的极限。 天生契合的缘故吗·...... 白想暗忖。 白竹清还没入道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对原版神鸣剑的特殊亲和,那时白想就有所怀疑,这个妹妹是不是有‘‘妖血显灵’ 所谓‘妖血显灵',指的是人族修士随着修为渐渐加深,身体也会被妖力侵染影响。 这种影响和妖族修士的‘染身’不同,乃是被动的、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的。 如果说妖族修士‘染身’时灌注的妖力是大江大河,那么侵染人族修士的妖力也就相当于一滴水,量非常小。 但神奇的是,就是这滴水的量也能产生‘妖血返祖'、、妖血显灵’这样的异象。 这些内容在白家贮藏的一些经书上都有记载。 白想一边按住妹妹,一边回忆那些记忆里的内容,感觉应该只有这个可能。 甚至有可能是返祖和显灵同时出现,否则无法解释白竹清为什么会在返先天的状态中失去自我。 失去自我就是返祖。 控制力增强则是显灵。 两相叠加,反倒助力白竹清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知之则破。 便不知也。 这是类似于道家五龙法,那种‘工形而上’、、‘意难明'的玄妙境界。 这样下去不行。 随着时间推移,白想表情严肃起来。 常人入道是最多只能体会几秒十几秒的‘返先天’,白竹清都维持了快两分钟了。 不错,‘返先天’是佛道剑三派梦寐以求的境界,甚至牵扯到轮回以及胎中之谜。 但刚入道就长时间停留在这个状态,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因为能量不会凭空生成。 白想入道也就体验了十几秒‘返先天’,这十几秒消耗了她大量身体能量,所以找周佶一群人打完架以后她才会吃那么多牛肉和面食,就是身体需要补充能量。 历史上也有人误打误撞,在‘返先天’的状态里沉浸了许久,而他们几乎全都是被神魂生生抽干了精血,带着幸福的笑容当场暴毙。 一想到白竹清也可能被无意识的神魂抽干精血,变成皮包骨头的骷髅死去,白想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攥了一把。 这种感觉她离开神鸣道场的时候就出现过,只是没有这么强烈。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确定她会死。 盯着妹妹在黑暗中扭曲的脸,白想眼前浮现许多画面。 其中有白竹清身穿纯白古裙对她发问的。 有两人在街巷里辩论是非的。 更有每天日常,画面里总是少不了这个小跟屁虫,总是粘在自己后面左一声想儿姐又一声姑姑,就连自己练剑也要抱着本佛经在边上看。 是融合记忆的影响吗。 还是说我已经习惯? 短暂的迟疑后,白想回神。 第一件事,她立刻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小板剪下的药。将其抠出塞进白竹清嘴里。 养神平定片。 连化悉都受用的练养神药,她留了一些下来,暂时应该能补充消耗。 但白竹清依然陷在‘返祖’之中,不肯吃药 白想跨步骑到她身上,用体重压住她,腾出手将她唇齿掰开,却被她舌头乱顶,药进不去。 事态紧急,白想索性将药含入自己口中,俯身含住妹妹唇瓣,用自己的舌头把药递送进去,还渡入一些自己的口水。 “咕……!?” 白竹清本能想要抵抗,但舌头被白想舌头压制缠住,口中也分泌大量口水。 两人的口水迅速堆积,激发了人体的吞咽本能。裹着药片就咽了下去。 白想松了口气,迅速起身唤出神魂,通过输入振劲到白竹清体内来探查她的心脉路线。 她思路清晰:既然白竹清现在是被妖血激发的本能控制,是在这股本能的控制下不断延长‘返先天’,那想唤醒她,首先就要强化她的心相种子。 心相是真我! 而她手中掌握的最强心相妙法,就是化悉! 有点冒险,但现在白想别无选择。 她开始尝试一种高压操作:一边用振劲实时探查妹妹的心脉,在神魂图景上勾勒出来作为参照;一边在脑中计算这副心脉图的循环改法。 但具体要怎么去实施呢…… 自己可以这么玩,那是因为自己有神魂异能,涉及‘自身'范围的现实规则能被强行扭转。 白竹清的身体可不是‘自身’范畴。 神魂异能是进不去的。 心思散乱,白想尽力压住杂念。 发现白竹清的面颊有些凹陷,她赶紧又取了一片药,还是用嘴含着喂渡给妹妹。 这样直到第三次,白想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喂药的时候白竹清会无意识的抱紧她,舌尖缠绵,这时白想的神魂也会进入一种迷迷糊糊、无意识的状态,搞的她身体都有些发热,好像血都在往脑子里涌。 “咕……想儿姐……” 白竹清眯着眼发出呢喃。 下一刻,她整个人在白想眼里直接变了。 如果说之前喂药给白竹清,是类似于白想到别人家做客,进入到门口玄关的位置和主人家寒暄。 那么现在,她就感觉前面没有东西再拦路了。 白竹清彻底将自己对她敞开了,她的心脉、她的心相,甚至她的神魂,都主动对白想呈现上来。 神秘的状态顷刻降临,白想的疑惑只持续一瞬,然后立刻就开始调动神魂异能,尝试进入白竹清……妹妹的身体 她估计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做到、发现这些妙处的人。 “返先天’加上‘无意识’,身体居然会成为白纸,犹如天生和任何人契合的无主之物,就连神魂异能也可以进入! 她毫不怀疑,她可以趁机用神魂控制住妹妹的心相,直接抹掉她的意识,把她整个人都炼成分身。 但白想当然不会这么干。 她抓紧时间,保持冷静,飞快在神魂图上进行实验,终于找出了一套能成立的心脉循环图,立刻就开始给白竹清改造。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白竹清幽幽在黑暗中醒来。 虽然一片漆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睁眼后居然能看清好多桌椅的轮廓。 “想儿姐……姑姑? 哑着嗓子,白竹清坐起,看到对面的桌子上也有一道窈窕黑影坐在那里。 她能认出白想的体型,确认是她,进而疑惑道:“姑姑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感觉现在有些……” 身体的感觉好奇怪。 怎么皮肉筋骨都在发痒……这岂不是说它们同时在养护吗? “你体内的妖血返祖显灵了。”白想打断她。 “你的‘真我意识’被‘‘返祖意识’所压制,为了救你,我不得不给你改法,你现在走的是我独创的路子。” 说话时,白想心态有些复杂。 她并不在乎自己费力成就妹妹,也不在乎被妹妹知道她独创了新法。 她在乎的是,经过这次救护,她确认白竹清在自己心里确实享有特殊的地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没搞懂。 为什么。 那一声声姑姑,难道真是习惯的影响? “独创!” 自竹清显然没搞懂这件事有多骇人听闻,只是单纯高兴:“那我以后就和姑姑走一样的路了?” “是。” “是不是和其他剑道都不一样?” “是。” “是不是从此以后只有姑姑能教我?” “......是。 “那姑姑是再也不能丢下我了?” “如果你不听话。”白想眯眼,、,“我就不教你后续功法。 “姑姑肯定舍不得!” 白竹清入道成功,又得惊喜,正是最兴奋的时候。顾不上自己一身汗,凑到白想跟前帮她捏腿捶背。 “姑姑~” “嘿嘿~” “姑姑~!” 白想懒得理她,她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缠着她,一声喊得比一声甜,时不时还嘿嘿傻笑。 忽的,白竹清看到白想在黑暗中垂落的脚。 “姑姑之前光脚走路,脚一定脏了。”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伸手抓住白想的双脚,用手指在脚掌脚心处摩擦刮弄。 白竹清可以发誓她这个时候脑子里并没有想别的东西,单纯就是和白想玩‘师徒游戏'”,打算帮她清洁脚底的灰尘。 “放手!” 白想脸色猛地一变,迅速把脚抽了回去。 白竹清愣住,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还是第一次。 白想凶她。 “没时间了......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太激烈,白想顿了下,从桌上下来。 “赶紧回去。 “不然爷爷该担心了。” 目送白想拎剑离去,白竹清皱眉陷入沉思。 想儿姐之前不在乎被我摸脚,现在却在乎了 莫非…… 双眼一亮,白竹清赶紧追了上去。 剧情特殊,还是二合一~ 然后说一下更新时间问题,这几天气温很奇怪,开空调冷,不开又热,码字的时候血都在上涌,头胀的非常难受。 调整估计要到7月了,见谅见谅~ 第二十八章歧路 没有再生什么波折,几人被增援来的督查警护送回道场。 白盛举路上就接到白想电话,早早就和白连州以及一些弟子等在长阶下面,看到白想几人完好无损的从车里下来才松了口气。 “爷爷。”白想看到这一幕皱眉,“晚上凉,你不该出来。” 秋色渐深,气温也随之降低了不少。最近的夜晚都只有几度,要是再刮风,对老年人来说是挺危险的。 “你还管起我来了!”白盛举被当着这么多后辈的面说这种话,面子上有些挂不太住,伸手就想去敲白想的脑门。 但终究舍不得,改成轻轻一点,语气也顺势平缓下来:“回来就好,赶快跟我一起上去!!” 也就白想了。 白连州在旁边看的无语。 这种话并不是只有白想会说,但白盛举执拗惯了,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哪怕想尽孝心,也会被他顶嘴嘲讽是多管闲事。 老人多半都不服老,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过就是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会办不到’? 然后真出事了。 真出事了下次还敢。 -行人随白盛举上台阶,也有不少弟子放下心来,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道场应该扩建了。”白想上台阶时还在回头看向下面的人群。 神鸣剑道,按目前的评定,属于‘英武'级道场。 即使在所有英武级道场里对比,这个地盘也算是小的,只是因为位置的缘故地皮价值高,才引得好多人暗中觊觎。 别的就不说了,英武级道场招收弟子的上限是500人。而想要确立正规严肃的道场秩序,其中提拔上来的什么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都是要住道的。 你连驻守道场都不肯,那养护道场、为道场做事,为师长奔走这些自然也无从提起。 所以英武级道场的占地面积都比较大,至少也有足够容纳两百人入驻的弟子宿舍。 “我知道。”白盛举点头,“我已经和关山说了,他讲他已经在着手联系人办这个事,看能不能把旁边这栋楼运作下来。” 旁边的楼。 白想顺势转头往右边看,那里伫立着一座巍峨黑影。 那是一栋小写字楼,印象中是近些年才开始建造。原本的施工进度还挺快的,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进度暴降,现在基本上就卡在那了。 以白家现在的财力,就算再收几个陈实那样的公子哥,想要按市价买下这栋楼也是不可能的。 但从这个施工进度推测,这栋楼的责任方可能是出了资金上的问题。经过谈判再加上贷款,应该也有一些希望。 扩建道场是麻烦事,现在谈这个话题还太早。白盛举也就简单提了一嘴,在和白想等人进到里面后就开始找她询问袭击的细节。 白想只知道自己下车后看到的场景,前面的细节却是由活泼的胡狐加以补全。 她也没有添油加醋,但是声高气足,配以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一群弟子都听的入迷,好像下意识的就身临其境,犹如直面那血色夕阳。 “炸弹………狙击枪……还有蜥蜴人?” 白盛举听完全部过程后在座堂口停步,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道主爷爷~”胡狐嘴甜,这爷爷已经是叫上了,“他们胆子这么大,不会是妖仙道、正我道之类的妖人吧?” “不是妖人。”白盛举摇头。 不是吗? 其他人听的有些迷糊。 这都显出‘妖相'了,还不是妖人? “没有哪个公司敢这样和妖道扯关系。”白连州冷不丁冒出一句,,“应该是改造人,就是那种生化改造。” “喔!”胡狐这才想起来当时好像也有听那位韩警督说过类似的话。 “未经许可的生化改造也是违法的。”陈实皱眉。 他家里和青云制药算竞争对手,所以他多少知道一些这公司的事。 虽说小时候就没少听父亲骂他们心黑不要脸,但改造生化人什么的……这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不是他们自己干的。”白盛举还是摇头,“应该是湿奴……也就是从罗眠那边过来的人。” “我年轻时也有去那边闯荡过,罗眠不像大虞,家家户户都要登记名册。那里哪怕是城里也有不少无身份的流民,贫民窟里到处是肮脏,那里的人命贱如草芥。” “像什么生化改造、器官买卖、试药志愿者,那边可谓是到处都是。” “尤其是在那边活跃的雇佣兵,安保公司。”白盛举叹息,眼神嗜血,“里面全是这样的人。” 那就是偷渡客了。 白想了然。 罗那边正常来大虞有三条路,一是直飞,二是转机,三是自己开辟荒野从南岭山脉的荒野过来。 这第三条路虽然危险,成功率不高,但每年还是有不少佣兵趋之若鹜。 原因?当然是因为大虞通宝太值钱。来这边接受大虞贵族的雇佣,成为他们私下参养的打手能以极快的速率积累财富。 一枚大虞通宝相当于一块钱,换罗元能换一百多块,而一百罗眠元在当地足足可以支持几天的口粮。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了。 那些人要么是穿过荒野过来的,要么就是被权贵藏到机舱里带过来的。 “生化改造风险极高。”白盛举回头看向后辈们,“虽然短时间内是有可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就比如你们看到的蜥蜴人,它甚至能正面虐杀那些年老的凝相!但这不是正道,很容易发生排斥反应,最终把自己搞成怪物!” “连锋!你听到了吗?”他着重看向人群里一个低着头的矮小男生,“不要被这种东西迷了心智!” 其他人也将目光投注过去,看到男生胸膛一阵起伏,低低说了声:“弟子知晓。” 白盛举目光有所缓和,继续说道:“你是有天赋的。” “踏踏实实练剑,自有达成心愿的一天。” 白想也在看连锋。 她对这个弟子印象很深,因为他是道场这批招收的弟子里唯一的孤儿。 家人全部惨死,被‘正我道'的妖人杀害。只因他当时年幼,身体瘦小,依靠钻到家人尸骸的肚子里才逃得一命。 连锋今年十四岁,之前过的浑浑噩噩,每天只能去招职司的马路牙子上,和一群穿背心马褂、皮肤黝黑的老工们一起坐着,等待别人招去做工。 这种家底,正常情况下那是不要想学剑了。但连锋就认准了神鸣剑道,不惜卖身为奴也要拜入进来。 别人当时都是走上长阶,只有连锋是一路跪,一路磕头磕上来的。 白盛举几人自然不可能真让他落贱籍,看在他心诚和凄惨身世的份上还是收了。 当然,这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连锋真有天赋。 白连州当时考教他,只演了一遍神鸣剑术就让他复刻,他居然真能复刻个七七八八,天赋记性当真惊人。 到这里,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白盛举挥挥手,先行进了内堂,其他人也在白连州的安排下分散离去。 这些弟子都是坚持留下来住道的,哪怕白连州表示现在厢房不够,他们宁愿睡在道场里也不愿走。 “走走!”胡狐拉着陈静也往边上走,“我来给你安排地方!” 胡狐之前想住道,但她是女孩,不方便和男生挤在一起,直到陈静这个走投无路不得不住道的进来,让白盛举松口,解封了原本属于蒋浩菁的房间,她也就顺势能和陈静住在一起。 所以她当然高兴了,这就是她迈向核心弟子的第一步! 陈实则是要‘下山’,他其实也想住下来,但房间实在不够,只能润走。 不过他也不回家,而是在道场街对面找个旅馆住下。白连州知道他有钱,叮嘱过他注意安全便放他去了。 马越和连锋、许束三人挤一间房的,他看了眼白想远去的背影,快速追上这位小师弟,对他说道:“道主的话你听见了。” “嗯。”连锋低着头,应了一句。 马越十八岁,连锋十四岁,他看这孩子就像看弟弟一般,实在担心他误入歧途,再次提醒:““我听说过改造人,据说是把一些妖兽血肉植入人体,过程很痛苦,而且死亡率极高。” “我晓得,师兄。”连锋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头低回去。 “我不会那么想不开的。” 第二十九章镇妖 另一边,东环路,韩力则是刚刚和张道明汇报完情况。 好消息:尽管一中门口发生了这么严重的袭击事件,但却奇迹般的没有一个学生死亡,而且陈静的母亲俞婉华也顺利被他们保护了起来。 坏消息则是死了死了十八个成年人,包括那个路见不平拔剑出头的中年男子,另有四十三人受伤住院。 韩力已经核实过中年男子的身份,此人名叫董仁,曾经是赤龙大学的剑术教授,今年五十多岁了,刚退休不久。 赤龙大学虽然比不上齐云道的齐大,但在赤龙道也算一等一的好学校,此事回头还得通知学校那边,韩力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头儿,我不懂。”他抹了把脸上沾染的灰尘,对着手机那边发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查青云制药?” 他之所以带人及时赶到一中,就是源于白想给张道明打了电话。 当时韩力也在场,所以他是知道的,这次袭击之所以发生,目的是有人想要灭口,就连当事人的妻子女儿都不打算放过。 那这矛头不是直指青云制药吗? 做的这么明显了,不去查是什么情况? 韩力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不符合张道明性格。 别看张道明是文弱气质,经常穿着长衫,站在一群警督壮汉里有些格格不入。但韩力却见过他发狠的模样。 督检司在张道明上任之前和赤龙道各方势力关系都不错,督查们工作清闲,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他上任第一年就一手查封了二十六家公司企业!督检司和道内商贾的关系迅速破裂! 韩力记得很清楚,当时就连督检司内部也有三分之一的人被抓被查,全部被张道明亲手绞死。 他当时还亲自带队去不合作的公司收消防费! 不服?先打个半死。 再看情况搜刮一番,玻璃捣碎,货架推翻。 还不听话就一把火给你铺子烧了,当场把你抓回大牢,再一顶‘疏于防火'的帽子扣上,不把全部身家连同一层皮都褪下来,那人是不要想出来的。 韩力并不同情那些商人,他知道内情,那些倒霉蛋犯的事情可比‘疏于防火'严重多了。 恶人就要有恶人来磨,跟着张道明虽然天天都要防着报复,顶着各路人马抛来的白眼,但督查们的收入比之前整整翻了五倍! 怕? 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收入,多的是人愿意给他张道明卖命! “你懂个屁!”张道明跟他说话极为粗俗,这也是信任韩力的表现。 “那青云制药审批都下来了,知道什么叫‘联合试点'不?知道什么叫‘众望所归'不?你信不信我没有搜查令敢跨进他们家大门一步,我这乌纱帽就得连同人头一起落地? “啊?这么严重?”韩力也是只冒冷汗,他没想到这背后还牵扯到上面的公辅博弈。 “现在很明显,是依然有人想要推行新务,赤龙道就是那些人的试验田。”张道明叹气,“待会张龙泽要来了你知会他一声,就说过阵子这边学校都要改课,让他早早做好心理准备。 连课都要改? 韩力瞪眼。 至不至于这么夸张? “青云制药现在正在全力帮黑领公司生产药物,据说是能‘排毒’,加快身体‘新陈代谢’'。”张道明念了几个新名词,“大致是要为那种战斗服打基础罢,这个事情我管不了。” “那!”韩力只觉得一股怒气憋在胸膛,“那这么多人就白死了?” 青云制药要灭口,那一定是因为暗地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把这个秘密扒出来,不就有借口动手了吗? “不会白死。”张道明沉默了下,“说是境外雇佣兵?那就查就是了。” “枪支怎么进来的。 “那大块头正常做飞机过不了检查,它又是怎么进来的,还是说是本地人接受了谁家改造。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问题,我们下一阶段就查这个。 “但是_ “我知道,这不治本。”张道明打断他。 “但我们目前只能这样。” “因为这不是其他人的意思。” “陆学陵没胆子不给我批搜查令的,他这么做,只可能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 韩力先疑惑,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督检司上面是监察司。 陆学陵是监察司监判,可谓张道明的顶头上司。 这个人韩力没见过,但听张道明议论过,大致和张道明是同一类人,双方很是志同道合’。 而督检司、监察司又是直接对皇权负责的司部。 这样一想,‘那位'指谁,还用问吗。 韩力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赤龙道在那位眼里,难道只是可以随便抛弃的实验品,抑或消耗品吗·...... “别急。张道明能想到韩力现在是什么心情,因为这种心情他也有过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并不是完全没有转机。” 那位不许查,这还能有什么转机? 韩力好奇,但张道明却不愿多讲,只让他快速把事情处理完回来汇报就挂断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有下属过来,问他蜥蜴人的残骸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直接送到三院化验!” 他给了那年轻人当头一下,“笨东西!这可是重要证据!你还想带回冰箱冷藏不成! “可是队长。”年轻督查不服,捂着脑袋反驳,“有刁民在现场妨碍的啊!” 刁民? 韩力一听顿时来劲了。 正他妈心情不爽呢就有沙包送上门,他立马撸起两边袖子:“快带我去!” 拐过断壁,果然看到一个精瘦精瘦、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蹲在路边,正拿着一块蜥蜴人血肉就着路灯光查看。 韩力露出恶心的表情,因为他正好看到老乞丐伸舌在血肉上面舔了一下。 这他妈是什么嗜好? “老头!” 他怪叫一声,迅速冲过去,“你在干嘛?” “当然是查案了。” 老乞丐低声嘟一句,丢掉血肉站了起来。 查案? 就你? 韩力正要发作,却见老乞丐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块令牌。 令牌古铜,中间雕琢醒狮图案。四周凿出四个空隙,露出里面包裹的宝玉。 四方醒狮铜镶玉,这是州治府令? 不对,这里面的玉怎么是血色? 韩力愣愣盯着令牌,却发现醒狮上面还刻有宝剑,正正挡在醒狮额前,剑锋笔直朝下垂落,正将一团雾气钉死在那里。 完全没见过的令牌……. “年轻人。”老乞丐对着他微笑一下,,“你不懂没关系,你家大人懂就行了。” 韩力顿时想到张道明刚才跟他说的‘转机'’ 难不成是 “桃朔华是n天道主桃沐云的独生女,你猜猜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跑来齐州认别人为主。” 老乞丐又‘提点’韩力。 “你不会觉得,她来这边就是为了给他女儿当保镖吧……” “你是‘镇妖司’的人?” 韩力终于想起来了。 传说中,州牧有一项专属特权,就是在辖区内组建‘‘镇妖司' 只是这个司部极为神秘。 他活这么大,还尚未见过。 第三十章劝说 神鸣道场,胡狐帮陈静打理好携带的行李,便带着她来前面吃饭。 白盛举还是惯例在自己那吃,白连州也不来,因此餐桌上的气氛比较活泼,几名住道弟子都在找话题聊天,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大师姐排第一,小师姐排第二。” 胡狐双眼瞪的溜圆,一边咀嚼一边乌龙不清的道,“辣谁是排第三的?是许师兄吗?” “哪是这么算的。”白竹清无语,“我可排不到那么高去。 如果只要是白家小辈就自动往上算,那白乐莹怎么算,白茂许又怎么算? “认真来说,我只排第三。”白竹清心算了一下,,“许束正式拜入门下是比我早的,所以许束才是二师兄。” 咦? 许束一直在闷头扒饭,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好把满嘴包饭的傻样呈现给大家,看的众人忍俊不禁。 只有自想多看了他几眼,注意到他这次居然没有酒饭。 “许束老二,我老三。”白竹清也笑,继续研究这个话题,“然后五师弟应该是马越,六师弟是陈实,狐狐是七妹,连锋排第八,静静第九。 都说连锋是小师弟,但陈静进来后无疑才是最小的那个。 “来。”白竹清端起一杯饮料汽水,“道场现在已经接近满编,暂时肯定是不收人了。这一批弟子里就我们几个住道,不如以水代酒,好好为此庆祝一下!” 她这么说也是因为提到的人都在。 包括陈实------他开好房间没地方吃饭,索性又溜达回来,白连州总不好赶他出去。 “噢噢!”胡狐最开心,把大汽水瓶子抱起来,给其他人杯子里全部倒满,嘴里欢呼着:“庆祝!庆祝! 众人先是一起举杯,很有仪式感的砰了一下,然后都很认真的将杯中汽水一口喝光。 包括白想,她喝汽水的时候一直盯着白竹清在看,就像今天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这小妮子,面对这么多人不怯场,还主持上了。 没想到她还有社交天赋。 一大杯汽水下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桌上几人都觉得看别人多了一些亲切感。 像陈实这种不要脸的已经师兄师妹的喊上了,别人一开始还嘻嘻哈哈答应他,结果他转头就要拿包掏钱送人,吓的马越和胡狐从左右两边给他按住:“哪有这个时候给人钱的?” 不给钱?那我也不知道给什么啊? 陈实愣了下,脑筋暂时没转过弯来。 “六师弟。”马越严肃对他说道“你我之间不是那种虚浮的关系,即使真要给礼物,也该是我这个当师兄的给你。” 是吗。 但这还是第一次,我和外面人相处,不花钱也有人对我好的…… “不过我暂时没准备礼物。” 说到这里,马越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你,胡狐,连师弟还有陈师妹的(“凭什么到我就喊名字?”),等我准备好了一起带来。” 陈实抿唇,眼神渐渐有所变化,也盯着马越严肃点头:“好的,师兄。 “我回去也准备三份礼物!” “再来一次吧?”胡狐撇嘴,又抱起一瓶橙色的饮料,“还没欢迎静静呢!” 对哦。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最值得庆祝的事,分明是多了一个小师妹嘛! 都是住道的,消息流通方便得很,在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陈静的事,知道她家里出了变故。 那他们当然也不吝惜,营造一些欢快的气氛去安慰她。 “谢谢……”陈静整个人都是懵的,面对热情,慌乱把杯子举了一下。 她已经知道母亲没事的消息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开饭前母女俩才通过电话,陈母得知她的遭遇后也是害怕不已,叮嘱陈静就留在神鸣剑道好好学剑,她去督检司做一下记录,明天早上就来找她。 庆祝过后,气氛稍微有些沉寂。 白竹清还在绞尽脑汁想话题呢,却看到白想主动端起了杯子:“再来一次。” “祝贺二师弟和三师妹识我入道。” 轰! 呆滞过后,桌子上的氛围几乎炸了。 胡狐和陈实哇哇大叫,马越等人也是瞪大眼睛。 入道啊! 开启超凡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门槛! 虽然白盛举考教他们的时候说了,只要剑心坚定,他们几个都能入道,但这东西毕竟没个准儿,早一步还是晚一步,那种期待感、煎熬感,各种滋味也只有这个阶段的少年能自己品味。 “许束也入道了?” 白竹清也是惊讶的看向许束。 “对……”许束有些支支吾吾,“就上次的事情过后,想通了点东西,然后就……就……” “斩情丝?”自竹清笑着帮他补全,-朝忘却情缘,平地直入云霄’?” “不不………许束慌乱摇手,但胡狐哪里肯放过他,立刻发来交流申请,想要知道这被斩的情丝是什么情况。 “其实就是……” 许束不愧是老实人,别人问,他就答,居然就开始坦白之前和蒋浩菁的事。连陈静也听的很是认真。 毕竟她现在是真想学剑了,有人肯把自己入道的体悟拆碎了说明,这也是一份宝贵财富。 而最认真的当属连锋。 这个年龄最小的弟子,拜入道场后一直有些自卑,之前举杯庆祝的时候脸上笑容都像挤出来的,唯独这时候却瞪大双眼,听的连呼吸眨眼都忘记了。 “我就没那么玄乎了。 许束讲解完,眼看其他人眼巴巴的望向自己,白竹清只好尴尬笑笑。 “呃……我入道的时候还昏迷了,然后醒来直接就成功了…” -边说,白竹清一边去看白想。 “你们继续。”白想放下杯子,“我去看看道主。 她干脆离席,氛围暂时又沉寂了一瞬。 还是胡狐这粉头拉了一把:“大师姐肯定是惦记着早点修行!” “真不愧是大师姐呢!” “好好!”陈实拍手,““赶紧吃!吃完我也回去练!” “到时候我们几个也闯出名号,江湖上就叫‘神鸣七杀'!” “什么破名字…” “谁要跟你当七傻!” “我是六杀,你才是七杀。” “你滚!你讨厌!” “哈哈哈哈!” 有陈实胡狐两个活宝,气氛肯定是冷不了。 白竹清默默体会着身体里一阵一阵的麻痒感,眼神迷离,心思却已经飘飞去了白想那边。 后面,白想找到白盛举,先用振决帮他养护身体。 “哎呀,已经好多啦…” 白盛举躺在椅子上满足的道。 “项娴已经拿玉凰剑帮我治了,你没看我现在都不咳嗽了吗,别老关心我了,去忙你的吧?啊?” 果然治了。 白想倒是不意外项娴会这么干。 便宜师父挺在乎自己的,治好白盛举可是拉近关系的绝佳手段,项娴不可能看不出来。 无所谓。 白想还是刻板给白盛举做完检查。 这也是她的算计罢了。 “爷爷现在——”白想顿了顿,又问白盛举:““爷爷现在还吃那个药吗。” “你说消炎药?”白盛举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 “爷爷不觉得此事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白盛举莫名其妙,他吃消炎药是为了消炎止疼的,是因为难受才有需求。 那他现在不难受了,不难受就不吃了,这不是非常合理的吗。 白想不说话,取出‘奥利康'的药瓶,打开后凑到白盛举面前。 闻闻看。 她毫无疑问是这个意思。 白盛举狐疑看她,凑过去一闻,终于发现情况不对。 这药有一股刺鼻的怪味,之前有需求,吃的时候还挺嫌弃,怎么现在病好了,这味道闻起来还挺舒适?甚至他有点想再吃一片? “成瘾性?” 白盛举立刻看出问题,表情严肃号:“此事你还和谁说了?” 白想摇头,“只有爷爷一人。” “你做的很对。”白盛举颔首,思索一番,说道:“效果对修士来说不算厉害,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没有闹大。 “我即将突破。 他又抬头叮嘱白想。 “答应爷爷,这件事先不要管了。” 白想眯眼:““这不符合爷爷的为人。 “哪有什么为人不为人……”白盛举失笑,看向夜空长叹一声。 “想当年,我除妖卫道,路见不平就去管,虽然结交了不少关系,却也落下一身的病。 他卡死在神合境不得突破,除了心境有问题,身体方面肯定也有原因。 “如今想想,倘若我选另一条路,先重修行,再入俗世,或许就能帮更多人,也能更好的帮我自己。” “所以我不是否定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磨剑不误砍头功。” “等你以后能和九大道主平起平坐,你想追究什么,自然会有人帮你处理。” 第三十一章上门 白想认同白盛举,但不全认同。 韬光养晦没有错,她之所以这一个月来都在做一些很正常的事——最多也就是跑去野外杀杀妖兽,就是不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不认同的地方则是,她不觉得和九大道主平起平坐,就可以追究这个事情。 项娴到了这个级别,但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一样是无能为力。 回到厢房,白想照例先洗澡。 出来后她只着睡袍,双腿盘起端坐床边,“非想天’横着置于膝上。 时间流逝,非想天’逐渐蔓延出一股血色煞,盘绕在白想周身,一点点的被她吸收。 吸收过后,白想本身炼出的悉海又被染红了一丝,颜色更深,而且肉身也得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强化,悉海随之被撑大了一点。 白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运行心流,又修炼出几缕全新的悉,将身体强化、悉海拓展后多出的空间填补圆满。 这次的强化很有限。 确定是彻底塞不下了,她才睁开眼睛,对这个进度有些不满。 生化改造人,和妖兽妖人果然有着本质的不同。最明显的就是“非想天’斩杀蜥蜴人,几乎吸收不到多少妖力。 那可是能打爆年老凝相境的东西,这么点妖力是真的太少,说明它更多是依赖肉体力量,妖力只是作为辅助。 “丛林外围的妖兽,虽然还有不菲数量可以拿来杀,但杀那些妖兽,很明显已经没什么进步,也就比斩杀蜥蜴人好一点点。” 白想思索,要不要最近试着深入丛林? 好不容易找到了‘道’,又迫切需要提升实力,她真的不想继续在丛林外围耽搁太久。 杀‘虎皮黑蛇'、‘食人蛛’、“锯齿虎头蜂’之类的妖兽效率太低了,尤其是‘“锯齿虎头蜂’,一整个巢穴上千只杀完也提炼不出多少妖力,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倒是虎头蜂的花蜜味道不错。 回头有时间,可以带点回来给他们尝尝。 思考过后,白想已经决定下来,明天就去招职司挂名求职。 她已经在招职司注册过了。 有名声开道,什么未成年的门槛就是笑话。她此刻算是‘个人责任人’,职业积分还比较低。 积分抵,就只能接那些外围的委托。 这些委托都不是有人专门发布的,通常没人会那么闲-它们都是由道路司和一些大学发布,前者是定期收买佣兵帮忙清缴,后者多是因为一些研究需要。 想深入丛林,要么继续刷小妖,把职业积分刷上去,要么就干脆加入有资质的公司团队。 所以要挂名求职。 她想加入一些需要深入野外的队伍,拿那些更凶恶的妖物祭剑。 “好像还有一个渠道。 想起野外就想起在营地的遭遇,白想顺势还想起来,第一次和黄迁进入雾气的时候还遇到了一具尸体。 古雍、韩志峰、李钰。 这三人,分别是来自‘南木顾问’和‘森罗顾问'的专家。 尸体是古雍,此后却是没再听闻另两人的消息,大概率是都嗝屁了。 但是他们的路子对白想有启发效果,因为这些安保顾问公司是经常需要接委托解决妖潭的,而偏偏对一般人来说最棘手的妖潭幻觉,对白想的神魂又没有效果。 “非想天’会不会更喜欢吃妖潭一点? 白想不确定,但这是很有可能的。 因为妖兽是被妖潭影响才诞生的物种,论起源,妖潭才是祖宗,妖潭的力量肯定更加纯净。 “那就在挂求职的时候打个标签,说安保顾问公司优先。” 决定了这些,白想心里顿时轻松,开始有闲暇去想一些别的事情。 白盛举还给了她一封信,说是项娴留下的。 白想拆开,认真读信。 原来是项娴要出去,这阵子暂时不在神鸣道场,让白想在外面不要惹事,还说自己也会继续盯着她的。 她好像知道我傍晚去干什么一样。 当时她不会在旁边看吧? 不确定,白想随手把信收好,心里腹诽便宜师父还挺古派。 明明有手机能直接发短信的,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项娴交代了她要去哪,那也是个熟悉的名字隆华寺。 毕竟她拿回玉凰剑了。 这东西一开始就是玉明剑道借给华安法师疗伤用的,项娴现在去隆华寺,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给华安治病。 华安法师· 玉凰剑能作为骨头收到身体里,这也能被盗,看来这老和尚还挺精味,嫌弃别人用过的东西。 想着想着,白想不自觉就想到了白竹清。 她微微蹙眉,盘算两人到底属于什么关系。 喂药的步骤可算不上‘亲热’,否则人工呼吸也能算了,她当时压根没有那份心思。 那未必能说明我对她是什么感觉,应该只是我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妹妹跟在身边,这只是亲属之间的关切而已。 还有我当时产生的心悸感。 被她摸脚……的心悸感,应该也只是那里的穴位全部疏通,心脉又形成循环的缘故,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触碰会比较敏感。 按住太阳穴,白想在思考白竹清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虽然说,把化悉法传给妹妹是为了救她的命。但白竹清进入这个步骤后就只能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是事实。 自己化悉后依靠‘非想天’还能继续进步,但白竹清呢? 白想原本只打算先解决自身的问题,化悉法没办法普适其他人,她并不在乎。 但现在看,还得研究一下普适的法门,否则岂不是耽误了白竹清。 当初念叨着让她独立让她自强的人是自己。总不能回头再找借口,说她不能变强就不管了吧? 自问做不出这种事来,于是白想很无奈的发现,白竹清反而能理直气壮的赖上她了。 之前她当跟屁虫,自己还能嫌弃。 现在怎么嫌弃? 只能先看着办了。 时辰渐晚,白想熄了灯,抱剑躺下。 相比起和白竹清抱在一起睡,她还是习惯这样休息。 第二天起床,做过洗漱,白想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衣服穿了。 她的衣服一直是自己洗,但最近心思都在杀妖养剑上,喜欢的衣服就忘了洗。 也不是完全没得穿,但她不喜欢穿那些现代裙子。 和性别意识无关,而是她动辄要拔剑,和人动手,这种衣服很容易走光。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翻出那天比剑的装扮,先套上一条黑丝裤袜,再把古裙穿上系紧。 鞋子暂时只能选凉鞋了,但这鞋子只能在城里穿,回头还得买一双配套的靴子。 出去的时候,白竹清看到她这身打扮双眼一亮,小兔子一样蹦跳过来:“姑姑是知道我喜欢才穿的嘛?” “不是。”白想冷眼看她。 “你挡住路了。” “我会编好几种头发哦!”白竹清并不气馁““姑姑如果编一下头发会更好看的,要不要试试?” 她怎么在外人跟前-哪怕在乐莹跟前都是一副很成熟、很知心姐姐的样子,到我这里就低龄化了? 白想不能理解,绕过妹妹往前面走。 “大师姐!” 正好许束从前面过来,看到她之后也是双眼一亮。 “大师姐,门外来了个老乞丐,点名找你!” 老乞丐? 白想顿时记起了昨天那个看她的乞丐。 会是他么。 “带我去。”她吩咐道,带着白竹清和许束来到门口,看到果然是昨天那人。 “你最近在找妖怪杀吧?” 这老家伙丝毫不废话,开门见山。 “我这里有个好差事,能让你接到那些一般人都接不到的委托。” “给个痛快,来不来干?” 第三十二章初此交心(二合一) 老乞丐信心满满的看着白想,觉得她应该不会拒绝。 白想看了眼他的手指节,又看看被他插在身后的一根拐棍,摇了摇头:“不来。 “你走吧。” “诶?”老乞丐瞪眼,刚想上前再说点什么,白想却已经退了回去,而且把大门又关上了。 “有个性……·!” 老乞丐脸色一阵变幻,盯着大门咬牙切齿。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滚蛋?” “没用!” “我更喜欢你了!” 没有再去管老乞丐,白想关门后就让白竹清和许束去喊人,招呼住道的师弟师妹们起来吃饭。 早餐是肉粥,这是沈学澜的手艺。 江南女子善于熬粥,这肉粥也是沈学澜的拿手戏。每粒米都能熬煮的软糯湿滑,闷香浓郁。其中加入撕碎的肉丝、青菜,每一口都是入口即化,堪称是食材在舌尖上交汇的舞蹈。 再搭配轻轻一挤就往外渗红油的咸腌鸭蛋,吃起来肥美程度不亚于蟹黄蟹膏的鸭蛋黄,还有会在口中爆浆的鲜汤小笼包,一顿早饭硬控众弟子二十分钟,餐桌上都没人说话。 “不行了!” 放下第三只粥碗,陈实往后一靠拍打着肚皮,对沈学澜伸出大拇指:““师娘你是真厉害!做的比我家厨子都强!” 憨货的夸赞就主打一个真心实意,沈学澜捂嘴笑弯了眉眼,也不计较他早上就跑来蹭饭的举动,反而叮嘱他:“那就好好练剑,让你师父也开开眼。 按理来说,这几人的师承都是白盛举。但因为白盛举最近在温养身子,为突破凝相在做准备,所以没什么空隙出来指点弟子。他们的师承就挂靠在白连州那。 神鸣剑道毕竟还不大,这一块的规矩还没立起来。因此沈学澜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另一边,马越则是将盘子里的鸭蛋拨弄给连锋。 连锋盯着这枚鸭蛋已经很久了,见状顿时惊讶看他。 “我不喜欢吃鸭蛋。”马越眼光瞥向别处,“你要是还有肚子,就帮我吃吧。” 论撒谎,马师兄未免太不专业。 连锋好歹是从社会最底层一路摸爬上来的,观色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一眼便看出马越在胡扯。 但这确实是师兄的心意。 他心里还是不免感动,犹豫着要不要推让一番。 “喜欢吃后面还有。”沈学澜正好也走过来,看到这一幕过来摸了摸连锋的脑袋,“但是不要逞强,吃的太多对身体不好,知道了吗?” “嗯!”连锋用舌头舔着鸭蛋,努力忍着某种情绪。 胡狐和陈静在旁边说悄悄话,看到他这样都在笑。 胡狐的笑容比较纯粹,而陈静的笑容则是略显复杂。 趁着暂时没人关注这边,双马尾的女孩默默把拳头放在胸前捏紧,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 马上妈妈就要来找自己了。 不能颓废,要精神点! 白想则是在给两个新入道的开小灶。 她,白竹清还有许束,此三人一桌。吃饱后白想开始讲解神鸣剑的一些精妙要诀。 两人都听的很认真,因为他们能感觉得出来,论及对神鸣剑的感悟和理解,白想的造诣还要超过白连州和白盛举,对‘振决’的解读可谓每一句都能切中要害。 许束听了一会就受不了了,却不是那种热血上涌的感觉,而是控不住心猿意马,只想现在就拎剑去道场里演练一番,验证自己听到的内容。 看他这样,白想就知道他已经到了吸收知识能承载的极限,直接停讲神鸣剑,改成讲解养神要术。 这对许束又是新的领域或——-他刚刚入道,正需要养神,而恰好白想对养神的了解也非比寻常,有些词句和练养窍门是他过去从未听过的,他便本能压下了练剑的欲望,开始尝试理解精义。 白想没有说多,只指点了练皮的诀窍就放他走了 许束的资质还不赖,但远不能和自己相比。说多了他词汇记不住,万一记混淆了可能导致心流走岔。 然后她告了沈学澜一声,按着长剑往后面走。 一个人走,却有两个脚步声。 白想停,脚步声停。 白想走,脚步声也走。 “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赶你走?” 快到自己厢房了,白想回头,瞪眼盯着白竹清。 “姐姐在说养神法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及另外的“精窍’,难道不是让我单独过来求解的嘛?” 白竹清抚摸着垂落的发束,嘴唇微微朝前攒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的老大。 今天,白竹清特地换了新的穿衣风格。 上身是浅蓝条纹的长袖衫,外面加了一件米色无袖短马甲。下面则是纯白色的紧身束腿裤,脚踩一双适合发力的系带运动鞋,白色棉袜一直拉到脚踝上部。 这就是为了方便活动才配的穿搭。 她笃定了我会教她练剑? 白想盯着她看了半晌,一言不发的跨进院子 白竹清趁她转身的时候狠狠握拳,再次化身跟屁虫追上去,主动帮白想搬好了凳子。 “姑姑----不!师父!”她乖巧叫道。 “师父您坐!” 这要是给爷爷听到,你的小屁股真得开花。 白想无语。 白竹清和其他弟子可不一样,她是真的和白想一道,从小被白盛举教上来的。 因此她的师承只能挂在白盛举那里!说这种话,是大逆不道! “你还是叫我原来的罢……” 白想也不跟她客气,坐下来后打量着她:“你先把剑术演练一遍。”99 白竹清听话,取下腰挂的木剑,也学白想和人动手一般丢掉鞘子,开始在小院里演练一招一式。 唔…. 白想皱眉 她本来还想在剑术方面叮难下妹妹的,但白竹清的剑术堪称无可挑剔,她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 确实有和自己剑招姿势不一样的地方,可这不是错,而是由于两人体型、臂展、腿长有细微区别而做出的改良。 她都能自己做出这种改良了? 白想是有些惊讶的,因为这是融会贯通的标志,意味着学到的东西真正消化掉了,从此才能说是自己的东西。 “姑姑!呼呼……我练的如何?” 白竹清一连练了两遍,轻轻喘息来问白想。 “别动。”白想叫住她。 “闭上眼睛。 “体会内景。 “告诉我,是不是感觉有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咦? 白竹清照做,然后立马发现了身体异常。 “我感觉……不累?” 她惊讶瞪眼。 我的心流路线变得好复杂……但是没有冲突?而且每走一遍都好似有暖流游遍全身,比昨天入道后持续的麻痒要舒服多了!? “姑姑! 她有些激动,“这是什么?” “这是:‘悉’的雏形。”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白想不做犹豫,干脆把自己从《朝元化悉经》上悟道的事告诉妹妹。 唯独省略了神魂异能,只说是靠天赋悟的。 “这种法门简称为‘化悉法’,在外面属于邪门歪道。”白想把利害都和她说明,“但你现在所练之悉和任何古籍记载的都不是一个东西,而是我根据自身天赋特殊而作的独创。” “同样到凝相,他法需要从养神到铸剑,再到观想、神合,要‘六合圆满’才能凝相。我这“化悉法’却是诸法并进,心、身养护同时进行,只要化悉成功便能和凝相媲美。” “尤其是‘惡’的质量。 “要远远胜过同境修士。” 一边说着,白想一边探出左手,在手掌心释放出一缕血色悉煞。将其凝聚起来化作一把小型惡剑,挥手将其甩了出去。 “噗嗤!” 悉剑直接没入水泥地面,在上面切割出一道深邃剑痕。 虽然并不长,但也足够白竹清大呼小叫。 “这么厉害!”她立马朝白想飞扑过来,口中大叫:“谢谢姑姑!” “别急着谢我。”白想伸手按住她的脸,微微蹙眉。 “你听清楚,这是有别于寻常剑道的新路!” “我知道。”白竹清点头。 “这条路是我新开辟的,你别光看前面厉害,后面能不能走上去还未可知!” “我懂。”还是点头。 “我不是谢姑姑教我法门啦……”她看来的眼神里都荡漾着水光,.““而是谢姑姑愿意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姑姑应该是为了救我才教我这个的吧?” 白想俯视她,虽然眉头依然紧蹙,但按住她的力道却放松了一些。 “肯定是!” 白竹清趁机把脑袋一拱,直接破了白想的封锁,将整张脸都埋入白想胸口,陷在温软中陶醉深吸。 想儿姐…… 好香…… 白想正要发作,却听她在胸前呢喃:“竹清欠了姑姑一条命,只能这辈子都拴在姑姑身边,甘愿为姑姑作牛做马~” 她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真是被妹妹气笑了,白想无奈。 把赖在我身边说成给我做牛做马,谁能看不出你的心思? …到底是教了她新法,没有办法弃之不顾,白想勒令白竹清起来站好,将她入道后的凶险说给她听。 “你身上有秘密。”白想笃定。 返祖和显灵同时出现,这是白家藏书里都没记录的。 “说明我天赋好。”白竹清精神一振。 “好过头了。”白想却不觉得这是好事。 白竹清的天赋,她目前有一个猜测,那就是白家沉寂已经太久太久,几百年岁月的蛰伏终于让那一丝妖血按捺不住,化作一股本能意识应在这个妹妹身上。 这是很可能的,很多剑道家族临近式微灭绝了突然冒出一个绝世天才,多半就是‘妖血返祖'或者‘妖血显灵’。 这二者的区别在于,‘返祖'会影响人的性情,导致那个人越练剑越趋近模拟的妖潭,更多强化心相的力量。 而‘显灵’在这方面的影响就很小,更多强化肉身强度。 如果没有自己的话,竹清确实很符合这样的角色。 白想思忖。 这在大虞也属于那种半玄不玄的传说了,就是大家都笃定是这么回事,但真要证明又没证据。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白竹清被改造过。 这个不用想,不说白盛举这一大家人都看着,哪怕白想自己融合的记忆,白竹清也从未发生过意外,这个可以直接排除 “虽然都是化悉,但每个人体质不同,最终敲定的心流循环也不一样。” “这样吧,你过来。” 白想又给妹妹说了些道理,觉得差不多可以收尾了,便招呼她凑到自己跟前,用剑指在她全身穴位来回点振。 “姑姑……痒……”白竹清想躲,嘴上求饶。 “不许躲。”白想垂眼,“仔细感受这幅图,要全背下来!” 想儿姐好凶。 白竹清撇嘴,忍住麻痒默默感受。 她才不会说……她之所以能支撑下来,是因为她一直低头看白想的黑丝脚哩。 白想却没没注意到她在看哪,考教了她两遍,确定她是真背下来了,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教人真累…… 和自己练完全不同。 不过别说,通过讲解这些要点,她对‘振决'的掌握又有更新,衍生出不少全新的想法。 还好便宜师父出门去了。 白想看向隔壁院墙。 否则教导竹清还得出去开房。 机会难得,白想一整个上午连带中午都在教白竹清练剑。 她还取出一粒养神苹定片给妹妹吃,然后亲自在旁边用‘振决’检验白竹清体内心流的变化。最终得出结论:白竹清化悉的进度要比自己慢,还慢的不少。 白想就算不吃药,化悉到最后一步都要不了半年。 白竹清的话估计需要一年多,吃药也不确定能加速多少。 因为白想是记得的,当化悉卡死在最后一步,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正常的练养就对进度没效果了。 她当初是依靠吞噬了道空和尚和蝉妖才一鼓作气碾过去的,正常破境哪能这么奢侈。 还是得研究。 回头问便宜师父找点‘邪书'看,找找思路。 唔..... 得先想好怎么骗她。 她自己在这里坐着,搭着二郎腿,偶尔翘翘黑丝脚想事情,白竹清却被她操练的可以说死去活来。 感觉像填鸭一样……姑姑也不管我吃不吃得消,就一股脑往我身体里塞啊! 白竹清倒是想过偷懒,但每当这时候,白想就握着‘非想天’,长长的剑鞘顶在她身上,一股玄妙的振劲传递过来,逼迫她做出相应的姿势,连迈步逃跑都办不到! 这样一直练到下午三点,白竹清再也受不了了。 她已经完全不顾什么形象了,鞋袜全都脱了丢到一边,赤着脚把裤筒摞高,大字型躺在水泥地上,旁边都是她淌下的汗水。 “今天就到这里吧。” 白想终于松了口。 “明天上午继续,别想偷懒。” 要死掉了...... 白竹清朝天翻了个白眼。 累到现在,脚也没摸到。 姑姑真是的,给点奖励都不行嘛…… 昨天才摸了多长时间,我还没有体会够呢! “对了,姑姑。” 她歇了一会,坐起来问:“那个老乞丐是什么情况?” 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问了许束,那老乞丐还没有走哩。 就躺在道场大门口,还有来访的宾客给他丢钱。 “应该是方孝淳的人。” 白想眼都不眨一下。 “姑姑这么肯定?” “能调查到我最近出去在干嘛,又对我没有恶意,纯粹只是想帮我的,这个怀疑范围本就有限。” 这里有个最关键的窍门,那就是白想冥冥之中能感觉到,老乞丐看她的眼神不带恶意。 恶意,这也是个相当形而上的形容。她都不确定这是神魂异能自带的功能还是吸纳了道家学说产生的错觉。 但目前为止这种感觉还没出过错,比如她就能凭此精准找到那些枪手的位置。 “那姑姑的想法是?” 白竹清很享受这种和白想一起讨论私密话题的氛围。 有一种真正是自己人在交心谈心的感觉,比摸到脚还要舒服。 “白白送上门的好处,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白想也算是借自己的例子在告诫她,语气逐渐凛然起来。 “我自己就能拿的东西,即使是方孝淳也没资格说要施舍给我。 “想合作。” “他们得多出点筹码才行。 确实有些字是我疏忽打错了,但也有些字是故意的,为了过审。 第三十三章新手机 今天计划了要去招职司挂需求的,白想下午要出门,告诫白竹清今日约束好其他弟子,尤其是陈静。 不排除有些人会为了杀她丧心病狂闯入道场,但此事她已经找了关系-会有赤龙军在南部驻扎巡逻,他们的火力可不是督查能比。 所以只要不出门就很安全。 吩咐完,白想又去后面告知白盛举。 “你想去当安保顾问?”白盛举听了直皱眉。 这想法……真不愧是小想儿想出来的。 “你有把握?”白盛举试探问道,“这可不是去野外杀妖,难度可是大得多了!” 如果换个人,白盛举已经直接开喷了。 正儿八经的安保顾问,就是要帮委托人解决妖潭的。定位有点类似于古代的风水师,还有那些除魔的道长。 又能像风水师一样看出妖潭的‘风水’,点出这个地方的妖潭侵害来源于哪里,因何而生;又有神妙的办法能根治解决,相当于是两种职业的结合体了。 所以这是很难的,别看安保顾问赚得多,每个顾问都是踩着失误者的尸体爬上去的。 甚至他们自己也难以保证下次委托就不会失误,因为妖潭种类就是五花八门和千奇百怪的,即使是同类的、类似大道派里面拳养的妖潭,各自之间也有细微不同的地方。 “惊神蝉本身就对“妖潭幻神’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白想没有说的太透,“爷爷应该也了解的。” 白盛举皱眉,缓缓点头。 白想抄录给他的图卷里确实有一些段落是这样记载。 所谓‘妖潭幻神’,指的是妖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以主观和客观的形式干扰人的神魂,导致人们对形式做出错误的判断 主观类型的那就是幻觉。 比如妖潭‘‘神离’’。在分离神魂的过程中,一般情况下是感受不到异常的。这就是精神意志被干涉了,忽略了自己正在被污染的情况。 还有都市传说里的‘鬼打墙’,‘‘河边鬼哭’等等,正常也都归类到这个范畴里面。 客观的影响就严重许多,指不光你自己看到和想到的被干涉了,在客观形式上你同样也被干涉了。 还是拿‘神离'举例子,分离神魂完成之后,哪怕你醒过来了,知道你‘死了’,你也不可能再复原了。 这就是客观上,你的身心确实被分开了。 这是事实,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幻神是妖潭最棘手最恶心的地方,很多安保顾问论实力并不一定无法消灭妖潭,但就是被幻神了,导致做出误判身死。 而‘惊神蝉’,沾了惊神’’二字,这名字确实不是随便起的。 根据白盛举的研究,神鸣剑如果成功凝相,获得惊神蝉的拟态外相,那么其所发出的‘蝉鸣’,是对神魂有一定程度的攻击性的。 声音是人世间最无礼的君王,只要是生命都被迫要听。 不听? 除非把自己变成聋子。 所以神鸣剑其实是那种极其少见的,对妖潭幻神有干涉力的剑术,这一点白想倒也没有夸大。 但效果有那么强吗? 白盛举倒是是还没有凝相,对这个领域了解不深。 好在他信任白想,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让她先从‘小一点的委托接起',积攒一下相关经验。 “嘎吱 拉开大门,白想准备正式出发。 这次她没有找马越,因为她有预感同行会有人要和她聊私密话题,多带哪个都不合适。 “姑奶奶你终于出来了!” 老乞丐还躺在门口,看到是她顿时翻身爬起,模仿白竹清当跟屁虫 “我们是镇妖司……我不骗你,你看这令牌!” “我和你桃朔华桃姨是同事哦~她和我说过很多你的事情,每次都夸你不仅天赋惊人而且观念很正!” 我还是第一次看小桃子如此看好一个人哩! 老乞丐腹诽,又想起桃朔华夸赞白想时的陶醉表情。 看到没有? 大天才! 我先发现的! 我老人家不跟小辈一般见识… 老乞丐一脸便秘的表情,语气终于开始有点不善。 “喂!我老人家好歹也等了你那么久,你不管我一口饭吃就算了,怎的跟你说话你也不理不睬!” 目无尊长,真是岂有此理! “‘你老人家’?” 白想停步,回头似笑非笑的和他对视:“......你老人家’?” 老乞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面色严肃起来:“你怎么发现的?99 “你的手。 白想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 “手背上的皱纹和老年斑好做伪装。 “但另一面的剑茧可伪装不了。” ..”老乞丐跟着她,陷入沉默。 走着走着,他突然把脸上的假胡须假眉毛都撕了下来,露出一张虽然也比较老相,但绝对比刚才年轻不少的面孔。 “我叫‘余河’。”他正式介绍自己,,“好歹我也有六十岁,难道当不起“我老人家’?”77 白想不理他,余河也不恼,只是在旁边东扯一句西问一句。 “你早饭吃了吗?” “吃了。” “你午饭吃了吗?” “吃了。” “你这是要去招职司了吧?今天怎么不喊人开车送啊?” “我打的过去。” “那多贵啊~要不我请你?” 白想终于再次扭头和他对视,那金黄眼眸里非常明显的写着鄙视。 吹上天的镇妖司,给60岁的老资历连台车都不知道配吗。 她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余河一张脸逐渐涨红:““不是你想的那样!”99 他开始跟白想长篇大论,什么‘组织有困难'’,什么“侦查员本来就不适合配车’,路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虽然没有车!但是我能给你这个!” 见白想走到马路边上,真要打车,余河终于急了,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白想。 白想低头,看到他拿的是一部手机。 但不再是里‘诺基亚’了,而是标准的扁平身、大屏幕,用黑皮红胆的皮套包裹起来。 这是一台智能手机。 “我来教你怎么用……诶?” 余河话没说完,手机就被白想摘下。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想摸索几下就点亮了屏幕,又一个滑动将屏幕解锁,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虽然是无主机,本身就没设密码,但你未免也太熟了吧? “你之前用过?” “没有。” “那你这是?” “看别人用过。” 余河沉默。 白想能接触到方孝淳和项娴那种层面的人,其中有没有人用这东西,他无法笃定。 “这是咱们司部的联络机……” 余河叹了口气,开始老老实实的给白想介绍。 “这东西功能很多,但主要就三点。 “第一个,是你……对,就你现在点开的图标,这个进去之后要用眼睛对准上面的摄像孔,完成虹膜认证。” “这样机子就‘认主’了,以后除了你谁也打不开,强行打开到第三次就会自毁自燃。” 白想直接完成了认证,丝毫没有跟他客气。 “介绍一下其他功能。” “身份这东西能干嘛,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余河点头,“不错,从此你就是我们司部的一员,不但可以通过这里面和大群联络,还能使用我们的内网------这是第二点。 “内网? “有很多外面查不到的秘密资料。 “我都能看么。” “现在不行,你等级很低呢。” “一共几个等级。” “目前的话六个,也是按照咱们传统从六到一排,和外国人不一样的。 “我现在是第六级。” “对………每一级有每一级的权限,需要升级解锁,你现在已经有基础权限了,包括认证权、联络权、查阅权。” 余河顿了一下,又对她说:“第三个就是,你还可以直接通过大群出你个人的委托任务,这个大群是包括整个齐州的,只要开价合适,就会有人帮你做事。” 白想觉得有意思:“我的同事们吗。” “当然,你不会指望方大人帮你做事情吧?” “这个报酬一般是什么,升级的积分?” “不,积分不能交易;只能通过任务获得!”余河很严肃,“至于这个报酬……你随便出,没人管你,哪怕你丢只鞋子上去当酬劳,有人想要的话自然会……哦抱歉,我孟浪了,” 他说到一半才想起来白想是女子,不方便做这种比喻。 “想要走这种内部交易也是有讲究的。” 顿了顿,见白想不在意,他才继续指点她怎么玩这个东西。 “你得在金行存东西一—-就是你的报酬,然后通过这个发委托,那边会有我们的中间人帮你们公证,确定对方完成之后就能提走。” “不当面交易?” “大多数人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是谁。” “这个东西很好。”白想一门心思都在玩手机上,已经点开了内网搜索栏,开始实验搜索一些词条。 “为什么大群只有齐州。” “因为方大人只管的了齐州。” 余河叹气 感觉他话里有话,白想停下动作看他。 “方大人只是齐州牧而已。”余河摊手,“就连这镇妖司的‘编制’,倘若不是‘虞礼'从最初延续下来,规定了是必须要有……” “你猜,我们今天还能不能存在。 第三十四章委托 余河这番话可以说把镇妖司的政治立场都曝完了。 听起来,镇妖司对朝堂也有诸多不满。 也对。 白想思索也觉得合理。 大虞国祚1600年,实际上不过是每过百多年就有新家族改朝换代,为了名正言顺而改虞姓罢了。 但规矩就是这样的-你要么从一开始就别尊这些规矩,就暴力手段全部推翻。你一旦开始尊,那除了改姓,你还势必要接受‘虞礼'的一切。 这虞礼可不止包含各种封建老规矩,什么走路姿势、衣裙规格、倒酒角度、祭祖和庆典……还包括一些规章制度,法律条文。 这东西是一直在改的。 确实是这样。 现代了,各种新文化、新思想在冲击传统,一些过于老旧的礼仪会被废除。 就比如换古代,女子就不可能穿露出脚踝的裙子-即使是这种在现代看来偏保守的裙子都是不检点的。 围绕虞礼的保废,朝堂上势必还有争端。 一个新的皇帝家族,上位后肯定想通过修改礼法来彰显权威,这是天家皇帝和公辅大臣们天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其中一些‘礼’,公辅会让步。 但必然也有一些‘礼’,是大多数公辅都死咬着不松口,绝对不能让天家废的。 镇妖司应该就属于这种‘礼’。 从名称上看,这是一个只面向于妖物的机构。他们没法插手朝堂和民生,但却具备一种超然的地位,就连天家都没有资格罢废。 那天家确实会看镇妖司不爽。 不是因为这些人斩妖除魔,做好事不爽。而是因为做的这些好事是挂在镇妖司的名下,是挂在确立这个制度的大虞太祖名下而不爽。 嗯……是因为他们不是‘自己人’而不爽。 他们肯定被针对过,所以必须行事低调,这也是避嫌。 白想从余河身上收回目光。 怪不得不满。 她觉得她可能知道,为什么余河不配车了。 但账还是要算的。 她一边玩手机,一边朝余河摊出自己的右手。 “嗯?”余河一愣,这什么意思? “不够。”白想头也不抬的道,“你别告诉我,这种是个人加入都必然有的配物,就是你给我的所谓‘好处’。 这小女娃怎么能这么精啊! 余河被自己的小丑行为气笑了,自暴自弃的也取出机子,伸手在上面划拉一番。 “好了……”他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我帮你出的委托费…现在已经有人帮你在招职司挂信息了,你一步路都不用走,注意等着消息就行了……” “只挂信息也要不了多少钱吧。” “我还帮你挂了‘搜集积分’的任务。”余河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对她道,,“不是咱们的积分,是你在招职司的社会职业分!” “会有人把积攒的小猎物都挂你名下!这样你就能快速冲过新手期!以后去深点的丛林不会被卡了!” 这还差不多。 白想点头。 “福利给你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义务了?”余河咳嗽一声,又换副表情,搓着手探头看向白想。 这猥琐的气质,不去演戏真可惜了。 “告诉我需要做什么。”白想按灭屏幕看向他。 她当然知道会有义务。 义务,在某些过于保守的形势下也等同于权力。与其说她是看中上面的好处加入,不如说她就是冲着这个权力才答应的。 “简单。”余河看两边没人,飞快吐出一串话:“青云制药的实验室里藏有秘密,方大人怀疑他们可能在做一些禁忌实验,所谓的练养新药‘洗髓丹’极可能存在巨大隐患,但是他目前没有证据去呈报这个事,我们需要找到证据 ,把证据带去给他利用。” “新务派没这么大胆子。”白想看的很清楚,“这是天家的意思,方大人反对有什么用?” “天家不敢做的太过火……”余河说这话的时候音量巨低。 “你懂我意思不……?” “现在是自由环境了……不光这里,外面还有好多眼睛在看着呢……” 哦~ 白想了然。 无非还是老话题:天家要脸。 只要能找到青云制药伙同境外公司‘投毒’的证据,把这个证据公之于众,即使只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和威严,天家也只能被迫把拉出来的屎再吃回去。 一想到这段充满画面感的描述,白想心情就好了许多。 她问余河:““什么时候动手。” “等通知。”余河点头,“这次牵扯会比较大,你桃姨那边也会做事——整个齐州镇妖司都会协同合作,等引开他们注意后我们再摸进去。” 那就是还有时间处理私事了。 嗡嗡。 新手机突然振了两下。 白想解锁它,看到余河代挂的求职信息已经有结果了。 不但有结果,结果还不少。这都是因为白想现在是名人,她的信息只要一挂出去,很多安保顾问公司都会疯狂对她发邀请函。 这可是活广告。 哪怕请进来养着,啥都不做也不亏嘛。 白想对此有心理准备,一条条浏览那些邀请信息,把那些许诺‘工作轻松’的全部忽略。 看完全部后,她有些失望。 齐州本地的安保顾问公司没有一个是诚心的,唯二两家态度比较严肃的公司,一家在泽州,一家在略州,都需要她在那边久住。 这肯定不行。 没办法,她只能从对面发来的远程窗口里浏览招职司大厅挂出的委托,想看看能不能以个人身份接几个任务。 嗯? 看到一半,白想眯眼。 她看到有个委托,委托方是‘赤龙金水建筑公司’,委托内容是‘不祥,面议’。 下面是报酬:贰佰万元。 200万,这绝对是大委托了7-别觉得少,要知道这些委托任务能挂在大厅那基本都是面向个体和小团队的。 百万级千万级的任务一般都是直接去找安保顾问公司,很少有这样漏出来的。 ‘不祥、面议’也是个梗,这样标注的委托内容,无一例外都涉及妖潭。 这个任务已经挂了有一阵了,历史记录显示委托方一共提过七次价,最初的酬金只有十万,是一路慢慢涨上来的。 白想关注它,倒不是因为内容神秘和酬金高。 而是这个‘赤龙金水建筑公司',她没记错的话,白盛举想盘下来的烂尾楼,就是属于他们家的。 第三十五章鬼影 在这个委托下面点击‘面试’,结算远程代行,白想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金水建筑’的目的地名。 身后传来关门的动静,不用回头,白想都知道是余河死皮赖脸也跟上来了。 有司机在场,两人都没聊天。一直到在公司大楼边停靠下车,余河才凑上来,要指点白想进‘他们的群组'。 加群方式就是余河口述一段编码,输入进去搜索出群组,点击申请,直接就过了。 白想调出成员目录,-眼扫下来还不到十人。 名称也是稀奇古怪,有叫【破天一剑】的,有叫【五百个凝相】的,还有叫【仙子求踩头】、【天地方圆以正合,别让大头控小头】的。 白想在名单里看到一个【桃之夭夭】,这个她估计有九成可能是桃朔华。 那么这些下头ID,哪一个是余河的呢。 “我是这个一破天一剑。”余河傲然介绍自己,示意白想关注他ID后面的帽子标志。 “红帽子代表老资历群员,有资格拉人,你能这么快进来还得谢我。” 【桃之夭夭】(群主):唷,这么快就把小想儿拉进来了?@全体成员,来来都出来欢迎新人了!不要装死! 然后立刻就跳出一串信息。 【五百个凝相】(管理员):欢迎新人。 【轻语】:欢迎。 【仙子求踩头】:是神鸣仙子?仙子在下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仙子务必要答应! 系统公告:【仙子求踩头】被【五百个凝相】禁言十分钟。 【轻语】:真丢人。 【轻语】:以后不要说认识我。 【桃之夭夭】(群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能给我整出些新花样来。 【桃之夭夭】(群主):@五百个凝相,曹川待会把名字改回去啊,看起来怪怪的。 【桃之夭夭】(群主):@天地方圆以正合,别让大头控小头,还有你!速度! 系统公告:【仙子求踩头】被【桃之夭夭】解除禁言。 【仙子求踩头】:桃姨我崇拜你! 系统公告:【仙子求踩头】被【桃之夭夭】禁言一天。 【轻语】:笑死。 【破天一剑】:笑死。 嗯? 看到余河也在下面发言,白想扭头看小老头,发现他低头盯着屏幕在那傻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水群的诱惑……但大虞现在主要还是封建社会吧? 白想皱眉盯着屏幕,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网络居然能如此迅速的扭转这些人的说话习惯,两相对比总让她有种割裂感,觉得现实就像一场梦境。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重点,那就是他们好像都知道自己这个新人皮下是谁。 “这是我们州治府的内部群。”余河小声跟白想说,“不到凝相是没资格进的。” 白想懂了:“所以他们都知道我。” “你光凭修为就有资格加入。”余河点头,“还有你的为人、立场,我们可是充分调查过你才做出的决定。” “对了。”他伸手过来虚虚点着白想的屏幕,,““这里……点进去能改名,你可以理解为行走江湖的代号。” “是群里这种吗。 “不是……群里的名字可以随便改,但代号定了就不能改了,你是要顶着这个名字接内委的,劝你慎重。” 白想看了下,她这台联络机目前的ID就是一串编号‘10544'。 略微犹豫,她在栏位里输入‘白芷行’,点击确认。她的ID就变成了【白芷行】(10544)。 余河全程旁观她的操作,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白芷行,这个代号乍一看很怪,但余河当然能看出来它是有讲究的,应该是白想自己给自己取的‘字’ 虞礼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男子成年后可以取字。 字通常有四种取法,分别是同义法、反义法、联义法,还有排辈法。 同义法就是字和名取趋同意义。 反义就是字和名意义相反,表里互补。 联义法就是字和名可以完全不同,但能进行联想。 比如余河的字就是‘挽舟’,河+挽舟,能联系上。 排辈法最无脑,就按‘叔什么’、‘伯什么’这样排就行了。 而白想这个 ‘芷行’通执行’。 ‘执行’对‘想’。 正是标准的反义法。 按照虞礼,女子不许取字。白想此举说传统也传统,但深究下来未免有点…… 我管那么多干嘛? 余河一拍脑门。 这又不是真取上了-又不是在官册上写的,不就是个网名而已,有必要那么上纲上线? 却说白想这边取了代号也没在群里发言,把联络机塞进腰封口袋,便握着长剑往金水公司的大楼走去。 余河赶紧跟上。 这个人是真不要脸……那门口保安看他衣衫褴褛的模样都面露嫌弃,他反而面色淡然,悠哉跟在白想身后,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托白想形象的福,两人一路没有被拦下,在前台做过登记后搭乘电梯直上三楼,在指引下进入一间狭窄办公室。 “欢迎……!” 桌后坐的男人正在接电话,同时手上还在写信,看起来很忙,但他看到两人进来还是迅速站起来打招呼:“抱歉……一-分钟!” 他身材高大,身高突破一米九。穿着西化的衬衫礼服,领带则是扯掉了,甚至衬衫的纽扣也解开了两颗。 白想看到桌上有名牌,上面写着【生产安全部经理】:郑康 这位郑经理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说一分钟就一分钟,几乎掐秒打完了电话。 “我看过你……这位白小姐的履历了。”他对白想抬起眉毛,“在进入流程前我想问白小姐------你知道‘不祥、面议’代表什么吗?” 白想点头:“知道。” “白小姐虽然年龄不符合,但能力我是不怀疑的。 郑康也认识白想,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和你说一下具体的细节。” “就是我们好几个工地上,在同时遭受妖乱的袭扰。” 随着郑康将事情说开,白想和余河总算知道金水公司现在遭遇的是什么麻烦。 “一开始,有很多工人说,他们夜间作业的时候能看到人影。 “什么人影?他们称之为‘多出来的影子’,就比如两个人结伴进入一段阴影区,出来后却发现多了一人。” “这个时候它还是很温顺的,只要老老实实离开工地,它就会留在原地,目送人们离去….” “但工人们还是感到害怕,所以没办法,我们只好取消了所有的夜间作业,只在白天加紧干活。” “然而好景不长,安分了一段时间后,那个东西又回来了。” “它不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出现,但只要是黑漆漆的地方,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角落-----哪怕是白天,它依然会出来吓人!”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郑康伸手抹了把脸,“我们请过人……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甚至上次,那位所谓的专家还被它杀了。” 第三十六章交错 十分钟后,白想坐在沙发上,仔细浏览着郑康提供的详实资料。 因为确实没闹出人命,甚至一开始连伤害性质都没有,所以哪怕知道那是妖潭,金水公司也没有去找专业的安保顾问,只在招职司大厅挂了委托。 安保顾问是非常贵的。 金水公司在赤龙道所有建筑公司里属于不入流,几个工地的停工已经能影响金行钱庄对他们的评估,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他们实力不强,没有那么多钱去请顾问。 白想正在看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身穿深蓝色云纹长衫的中年男子。他一只手拿着一把木剑,一只手拿着一把白事常见的引魂幡,正站在一座毛坯楼的一楼门洞里,面对着镜头。 此人叫‘赵叔元',正是郑康口中‘上次遇害’的那位专家。 赵叔元没有加入任何安保顾问公司,和白想一样也是个人负责人。但不同在于他处理妖潭的次数超过了十次,这在这个领域已经算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基本上,不算那些骗子,赵叔元就是金水公司能够在招职司找到的最优选了。 但他死了, 死的很惨。 资料里描述他是晚上进去后被妖潭迷惑,不知道怎么对着自己发疯乱砍,白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全身上下包括脑袋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几乎可以说是被剁成了肉酱。 这个事情督检司也派人来查看过,当时督查给出的判断是,骨头上的砍伤符合赵叔元配持的木剑剑刃。 也就是说,只看证据,赵叔元是一剑一剑把自己给砍成肉泥的。 但是这个结论很明显不对,没有人能做到这种事,督检司当时自己都笑了,但他们也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 督检司是很忙的。 赤龙道入夜后的妖潭事故数要远超一些人的想象,他们查看了金水公司积攒的资料,得出结论----只要别去招惹这东西就不会死人,然后直接就收队了。 至于金水公司要怎么去安抚员工,怎么解决因为小道传说而大幅跌落的评估,甚至后期还要面对房子造好却因为鬼影传说而无人问津这种情况……这和督检司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张道明的管辖范围。 鬼影…… 白想在心里念叨这个词,眯眼盯着照片里的赵叔元,眼神聚焦于他身后的阴影。 因为是毛坯楼,楼道里的装修还不全面。一楼灯可能要进去才能开,赵叔元站的位置正好把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也一直没入到黑影里面,轮廓模糊。 白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是她总感觉那个模糊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影子。 是它吗? 还是单纯的光线原因? 无论如何,白想是决定接下这委托的。 郑康知道她是谁,知道她来自神鸣剑道。尤其知道白家有过问道场旁那栋烂尾楼的事,这种行为就是明牌的问价。 白想现在出了名,是大人物们跟前的红人。那神鸣剑道肯定要扩张,傻子都知道他们是想买下楼盘自己改造。 所以在联系过公司高层后,郑康带来了金水公司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只要白想能帮金水公司解决问题,那栋楼他们可以以1.2亿元的价格出售给道场。 这确实是大出血了,因为那是一栋七层高的写字楼,原计划还要再建高一些。如果可以正常完工,以南坪路那边的高物价,一平米的价格可能会达到三万元以上,这意味着整栋楼的价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低于三亿。 便宜了三分之二,白想觉得值得争取。 想到这里,她掏出‘诺基亚',把卡拆下来塞到新手机上,直接用这台机子打给白盛举,和他详细说了这边的情况。 “你真有把握?” 白盛举更关心白想的安全问题。 一般来说,第一次接妖潭委托,还是选那种几乎无害的好。 比如有一种常见的妖潭,叫‘回头巷’。就是指人们在深夜经过一条长巷的时候,中间可能会被人戳一下肩膀或者叫一下名字。 这个时候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会晕头转向昏过去,被妖潭吸走一些神魂精气 但不致命,即使回头也不致命。 像金水公司遇到的鬼影妖潭,已经证实是能杀人的,而且杀的还是小有名气的个体专家,这个危险性高太多了。 白盛举不放心,他不希望白想因为钱的原因以身涉险。 “爷爷放心,不止我一人。” 白想觉得也没必要对他隐瞒镇妖司的存在,便大致将自己接到邀请的事情说了。 “镇妖司?”白盛举在另一头摸着胡须,瞪眼说道:“那是可以……” 白想还让他听了听余河的声音,白盛举顿时就放心了,叮嘱他们‘纵使如此还是要千万注意安全’’,然后又问:“那你今晚是不回了?” 白想点头:“是。” “那我现在去睡觉。”白盛举顿了顿,“晚上我起来,你有事情就打给我。” 爷爷真的是…… 白想皱眉-----这种事他不能让二叔做么? “你二叔负责那么多弟子,也很累的。”白盛举笑道,,“我还好啊,现在身子养起来了,腰都直了,熬个夜还是不要紧的!” 白想知道,说他也没用。 就算说到白盛举答应好好睡觉,他私下里还是会偷偷起来。 管不住。 没辙。 挂了电话,她和余河再次进入办公室,和郑康确认-他们要接这个委托。 “太好了!”郑康兴奋的直搓手,“这……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说,对了你们是打算白天去还是晚上去?” “待会就动身。”白想说道。 “那你们是去 “赵叔元上次去的地方。”白想补充,“然后一直在那里待到明天天亮。” 郑康脸色一变,悻悻说道:“那好……这里是契书,你签一下。” 这是流程。 签了契书,双方就是摆明车马的雇佣关系,白想在委托过程中受到的损失可以酌情要求这边赔偿,但她要是死了可怪不了金水公司。 签完契书,合作达成,白想和余河下楼离开。 郑康送他们下去,还找人开来一辆轿车,送他们去那个工地现场。 “希望能成吧……” 站在楼梯口擦了把汗,郑康听到一阵脚步声 转头,发现是熟人南木顾问’的经理‘尹华’,带着一个油头男人和一个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笑呵呵的对他伸出右手。 “尹经理,你们这是……?” 先和他握手,郑康带着疑惑看向后面。 “哦!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李荣文李先生,这位是塞雷多先生,这两位都是从萨米联邦远道而来。” 合作伙伴? 郑康猜测。 大虞的安保顾问公司竞争激烈而且死亡率高,有些公司就选择偷偷往外发展。 南木公司也要走出去么? “是这样的。”尹华扶了扶金丝眼镜。 “塞雷多先生是‘礁石’的考察员,我们之间有一些合作,然后塞雷多先生第一次来大虞,想要领略一下大虞的特色……” 特色? 妖潭? 郑康脸色已经变了,问道:“尹经理是想以南木的名义接我们的委托?” 尹华赶紧点头:“正是!” 郑康露出笑容:“那尹经理来迟了。” “啊……?”尹华和那个叫李荣文的都是面色一变,“难不成…… “刚被人接了。” 郑康点头。 “很遗憾。 “尹经理再多找找吧。” 第三十七章遭遇 “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尹华能感觉到车厢里酝酿着的沉重气氛。 “塞雷多先生。”李荣文斟酌说道,“既然是方显章的人插手进来,我认为我们还是暂时不要作收容了。” “方显章?”旁边的白人操弄着一口怪异强调,“是指的方孝淳?齐州的州牧?” 李荣文赶紧点头:“不错,就是他。” “我不理解。”白人皱眉,“我来的时候听到的说法是,你们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现状,打破那些陈旧的规矩,去拥抱更开放的文明和科学技术。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但是你们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们依然畏惧权威,畏惧那些陈旧的思想,以及权柄。” “这样不好。”他强调,“一点也不符合自由意志。” “塞雷多先生。”李荣文终于皱眉,“请相信这并不是畏惧,我们愿意为了理想直面世界上的一切困难,但这需要时间--在大局落定前并不适合做一些事。 “我相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白人依然不领情,伸手整理着自己的衣领。 “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总是在为;对方’考虑,这是我最不喜欢你的地方,李。我认为不应该是我们为对方着想,而应该是对方为我们着想。 “如果他们也有大局观的话,肯定也不会因为损失了那两人而做什么的。” “那您的意思是· “直接绕过委托任务,完成对影子’的收容。”白人点头。 ‘影子’是非常重要的实验体,是公司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我既然带了它出来就一定要带它回去,不然我没法和公司交代。” 李荣文还想说点什么,但‘塞雷多'却直接打开了一侧的车门,一个人走到马路对面去了。 “萨米联邦的人……”驾驶位的尹华这个时候才敢出声,“是不是有点……” “傲慢。”李荣文点头,“他们就是很傲慢的。” “不过他们有傲慢的资格。”李荣文又透过墨色的车窗看向天空,眼里目光逐渐坚定。 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 历史会为他证明的: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另一边,白想和余河已经抵达了赵叔元殒命的那座工地 并不是位于南坪路---------也就是道场边上的那座,而是位于道市北郊。 一路过来,白想在北郊没看到什么人。那四周的建筑格局都松松垮垮的,也看不到高楼,建筑之间是大量黄土荒地。 金水公司的工地位于街角:卢地面积接近于一座大型商场、他们计划在这块地皮上建造两栋超过十层的写字楼,基本的架构已经建设完成,只要拆掉脚手架再铺上外层,剩下的就是内部装修。 “到了。” 开车的员工把车子在工地门口停下,对着白想说了一声。 他知道这女孩最近有多火,如果是在其他背景里,他不介意多看她几眼,好好欣赏下她被夸赞为不输明星的娇媚脸蛋。 但此时他完全没有这份心思,只想着把人放下就赶紧离开。 白想看出他的恐惧,没说什么,拿着长剑就跨步下车。 发动机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站在一片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抬头张望,先是打量着四周环境。 道路宽敞,地势偏僻。 十字路口的正对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后是一排六层高的灰楼房,应该是郊区某厂房的员工宿舍。 来的时候就注意过,几公里内找不到店铺。 到底是北郊,还有待开发。 看完了四周,白想又把目光放回工地。 工地大门是一层铁皮,她走过去拉住门别试了试,发现从门缝里微操一番就能把锁抠开。 这种大门本来也就是走个形式,因为正常情况下工地是一直有人看守的,就算有贼,对方也不会蠢到走正大门。 打开大门走进去,绕过那些堆积的砖山和泥灰袋子,又经过一台静止在旁边的挖掘机,白想迅速锁定一栋毛坯楼,眯眼盯着它第二个门洞 再从怀里取出赵叔元的那张照片,两相对照。 不会错了。 他当时就是在这里拍的。 “现在距离入夜应该还有一会吧?” 余河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才只是下午四点。 “我们不该来这么早的,应该吃过晚饭再来! 白想回头看他:“你没有自己事情做么。” 余河扬眉:“小桃子……还有包括我也认为,确保你的安全是最要紧的。” 白想点点头,没再说话,就这样在余河目视中进了楼道。 “诶?” 余河声调上扬,心说她是真不怕死,赶紧也尾随追了进去。 进楼道,白想先是按下墙上的开关。 灯没有亮。 “有点麻烦。”余河的声音传来,“要么就是没通电,要么就是通上电但发电机停了,” “真恶心……里面不会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脏东西吧?” 他是老江湖了,知道像这样的毛坯楼,在精装修完成之前是很有可能屎尿成堆的。 有些天真的业主总是高估施工方素质,以为他们在高楼干活有内急了会先下楼解决再呼哧呼哧爬上来继续干。 狗屁。 如果你家里事先不把马桶装好的话,你猜猜他们会在哪里解决。 白想也知道这里的妙处,但她算了算时间,觉得以时下的寒冷,金水公司又停工这么多天,就算有那些东西,此时应该也‘‘不构成威胁' 注意不要去角落乱踩就好。 照例没有选电梯,她开始爬楼。 楼道很窄。 她一边爬一边在用眼测量一些数据。 这种狭窄环境并不利于长剑这样的兵器,如果是传统的剑士,在这里有很多招式都施展不开。 但白想并不太受这种制衡。 她的悉是来源于自身,就算没有剑器在手也不是毫无战力。 她无所谓。 “哎呦……我的老腰......” 余河嫌弃爬楼累,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 “你胆子是真大!”他对白想说。 “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看新手赶着来捉妖的!” 白想的履历上并没有捉妖记录非要说的话,在一中破解‘神离’算是新秀,后面破解“铜蝉’才真正显露出她在此道的天赋。 这确实是很耀眼的战绩不假,但天下妖潭种类繁多,她不会以为靠天赋就能破所有的妖潭吧? 哪有那么容易。 他就等着看她笑话。 “镇妖司既然叫这个名字,那你们应该很熟悉这样的工作。” 白想微微偏过头。 “道市内有那么多妖潭传说,平时怎的不见清缴?” “你是指‘回头巷’那种二愣子妖潭?那是督检司的活!”余河没好气道,“所有一眼就能看出规律的妖潭都不需要我们出面,我们只负责那种最危险的……可以广泛传播的东西! “比如。”白想脚步一顿,“经贸大厦?” 余河沉默,眼神不自觉有些恍惚。 “经贸大厦是为数不多我们没有完美解决的案子。”他低声说道。 那也是妖仙道欠下的血债之一。 为了报复当时的齐州牧‘王狩’,这帮妖人劫持了他的女儿妻母,当着他的面开膛破肚作血食吞噬,如此惨案甚至惊动了玉京,这才有了后面委派方孝淳过来。 “当时王大人刚到,和本地镇妖司还不熟络。”余河叹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都没想到……当然我也不是在推卸责任就是。” 州牧是一地镇妖司存续的根源,王狩交接后就将统掌齐地镇妖司,可以说是余河的主人。 面对波及主人的惨案,镇妖司却没能在最后把所有凶手都捉拿杀死。 白想提此事,着实让他脸面无光。 好在这女孩也没有多问。 余河跟着她一起上到四楼,从楼道口进入一处毛坯走廊。 尽管外面是太阳天,但走廊里却是黑漆漆的。 外面的脚手架和绿纱布都没拆除,即使经过窗口也只有微弱的天光能照射进来。显得内部气氛有些阴森。 白想没有再问问题,余河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提起十二分警惕,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影子。 “嗡 突然,白想的联络机开始振动。 她看了眼屏幕。 【破天一剑】 “谁的电话?”余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白想偏头,看到他手上啥都没拿。 第三十八章拷贝 雪亮剑光在黑暗里迸射白想拔出‘非想天’,不等身体完全转过去就持剑削向余河的脸。 “嗯?”余河脸色一变,赶忙后跳一步躲闪开来,口中怪叫:“你干嘛?” 白想右手持剑,剑锋凌空直指余河,同时用左手划开屏幕,顿时听到余河的大嗓门从机子里传来。 [你人呢?人呢?] [邪门了,怎么我去尿尿的功夫你人不见了?] “我在四楼。”白想说道。 “在我对面还有个你。” [.]那边的余河顿时沉默,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没发现任何异常?] 白想仔细观察者对面那个‘余河’的脸,回道:“暂时没有。” “甚至上楼的时候我们还聊过,他回答了我一些,应该只有你才知道的东西,” [……等我上来!]余河脸色顿时一变,[一定要守住!] “锵!”的一声,黑暗里传来金属交鸣。 白想把手机丢在地上-反正有皮套不担心摔坏,握着剑刃挡住斜斜削来的一抹寒光,在黑暗中看到一张苍老的面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确实还是‘余河’的脸没错,但他的双眼却显得一片腥红,脸上也挂着诡异的笑容,身体有大半都淹没在阴影中,手中握持着一把从拐杖里面抽出的剑。 不光是容貌、身形,连身上的物品都复制了吗。 白想盯着这把剑的剑柄细节,怎么看都感觉和那根拐杖的杖头一般无二。 “那不是我!”红眼余河一边狞笑一边从嘴里发出一阵磨牙的声音,““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铮!”白想一剑将其顶开。 他力量完全比不上白想,被这一下顶的快速后退,甚至脚底趔起摔了下去。 但突然-就在他身体完全摔入阴影的同时,另一个他顷刻间又从白想身后的黑暗里跳跃出来,一边挥舞剑刃砍向白想一边大吼:“那不是我!!!” “铮!!!” 白想根本不回头,只将剑刃竖在身前,闭眼振腕使出振决,一股焦躁的嗡鸣便从剑刃扩散出去,在狭窄走廊里更是放大了效果! “噗!”黑影发出受创的闷哼,就像撞上无形气墙倒飞回去。 果然,“神鸣’确实对妖潭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白想确认战果后就更放心了,快速转身,在过程中将另一只手也放上剑柄,左腿趟步横跨出去,将‘非想天'高举过顶,对着飞退的敌人来了记竖斩! 轰! 这一剑,她出了七成力。 剑刃过顶,血色悉煞缭绕在身边。剑刃劈落,悉煞纷纷缭绕到刃口,几乎将剑渲染成血色。 本以为应该是结束了,但白想惊讶的看到-----那跌落的影子好像也摆出了一个竖剑的姿势,下一刻居然也从那边传来一股剑蝉嗡鸣! 噗嗤! 然后被白想一剑切入音潮,剑悉从黑影头顶直直划落。将黑影从中一分为二,化作两团黑色蠕动的不规则物体。 这两团东西分开后又再次凝聚形成人的轮廓,一个还是变成余河,另一个则直接变作白想的模样。 真就一模一样,不光是相貌和袍裙,就连‘非想天’,只看外表轮廓也分毫不差。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新形成的]‘余河’延续了之前的傻样,一边竖剑对准白想一边疯狂摇头,就和犯了癫痫似的在口中呢喃。 “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这个假的‘白想’也一样,区别就是代词不同。也是疯狂摇着头,持剑在朝白想靠近。 果然和之前遭遇的情况差不多,没有突破‘智慧极境'的妖潭是不会有灵智。 白想稍微舒展眉毛。 别看这个妖潭会说话,但那应该不是主观意识。 换句话来说,无论是恶作剧,还是杀死赵叔元,还是伪装余河袭击自己,都不过是这个妖潭的本能意识。 “咿呀!” 余河’化身持剑前冲,拐杖剑劈砍到一半突然爆出腥红妖气,凭空凝聚出一把大如门板的巨剑轮廓。 “铛!” 白想抬剑挡住劈砍,虽然是挡住了,但下一刻她立刻蹙眉,握剑的手腕猛地一振,剑刃上附着的悉煞顿时斜斩出去,和脱离拐杖剑,直朝面门飞过来的巨剑虚影撞在一起。 “铮!” 手腕转动再一挡,这次拦住的是来自‘自己'的斩击。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白发飘舞。只不过一个面色依然冷俏,另一个已经红着双眼咬牙切齿。 这‘白想’化身不知为何明显不如口‘‘余河’厉害,被白想随手一架就挡住了剑锋,再一振便倒飞回去,撞在墙上碎成了影子。 “能给我展示这张脸的别样表情,值得夸赞。 白想低声道。 “但是,我没有那么好复制吧? 从刚才的]‘‘神鸣'京就察觉到了,这个自己的化身只是空有其形,内在体系和真实的自己完全不同。 对方既没有白想的心流循环图,又没有她独特的血色煞,凝聚出的‘非想天’上缠绕依附的只是纯粹的妖力,质量根本不能和剑悉相比。 只要走进妖潭影响的范围区域,就有可能被复制过去,这也是很神妙的一个妖潭。 白想回忆和‘余河’上楼时的谈话场景,再加上余河分明没有展示过任何剑术技艺,但妖潭却能使出那两式‘巨剑虚影’。 所以是连记忆都能拷贝去么…… 那我知道,赵叔元是怎么被自己的剑锋给砍死的了。 如果只是涉及到外貌,白想还不至于这么快破案。但偏偏这里涉及到记忆,那就一定是和神魂有关。 只是她的神魂比较特殊,妖潭无法看透她的内在。 就算模拟出白想,拷贝出了她的‘影子’,也掌握不到她战法的精髓。 叽咕叽咕…… ‘白想'化身撞碎后又散落成一团蠕动的黑影,它们飞快落到‘余河’身上凝聚成型,这次却是连带‘余河'一起变化成了‘赵叔元'的模样。 赵叔元也是一边颤抖一边持剑靠近,口中呢喃着:“滚出大虞……滚出大虞…..” “嗯?” 白想皱眉 这也是拷贝内容吗? “滚出去!滚出去啊!!!” 赵叔元握着木剑朝白想冲来,身体被一层‘‘角鹿’虚相所笼罩,那‘角鹿’应虚相也是随着他的剑锋劈落而拱起了角,一副要将白想开膛破肚的凶残架势。 底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依稀听到有脚步声,白想面对袭来的妖潭,反而把双眼给闭上了。 下一刻,就在剑锋即将切进她防御圈的瞬间,她再度睁眼,黄瞳里却是亮起两道金光。 神魂加持!整个走廊在她眼中都变了模样!却根本不是看上去的水泥表面!而是从地面到墙壁……甚至整栋楼的内部都被依附上一层黑影!就像有生命一样在颤抖蠕动! “堵住耳朵!” 余河刚进走廊就听到队友提示,他当机立断,立刻伸手捂住了耳朵! “吱-~~~!!!” 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血光炸泄。 一只完全由血色悉煞凝聚而成的蝉妖凭空出现在阴影之中,余河只感觉眼前一花,一股可怕的音浪就随着血色一齐爆炸开来,冲的他钉死在原地都做不到,硬是被冲的不断滑退。 “噗嗤噗嗤!” -剑‘神鸣’?从四楼贯穿了整栋毛坯楼。妖潭凝聚的蠕动黑影在无形剑悉的切割下支离破碎,连带也切碎了大量墙体地面 尤其是四楼走廊,完全被切的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从天花板不断洒落灰尘。 “嗡~” 弹了下剑锋,用振劲挡掉洒落的尘埃,白想款款从阴影中走出,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 “咳咳咳咳!你都干了啥咳咳咳???” 余河忍着耳鸣瞪眼看她,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解决了?” “是。” 白想点头。 不会有人比她更肯定了,因为她可以清晰感觉到,随着‘‘鬼影’妖潭被她斩杀,正有一股极为精纯的妖力被‘非想天’吸收,转化成全新的血色剑悉。 果然。 妖潭是更加适合她吞噬的‘食物’。 神魂异能几乎就是专为克制妖潭幻神而生的,杀起来轻松不累,吞噬转化的妖力还多不少,一只就相当于十几头外围妖兽。 最重要的是不递减。 说明妖潭提供的妖力确实更加纯净。 她还在那总结收获,余河却是被震惊了。 这么快……从我上四楼有一分钟吗? 不是,这种诡类妖潭怎么能靠蛮力斩杀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嗯?” 正要询问白想细节,余河却忽的皱眉,和白想一道偏头看向旁边的门口。 毛坯楼没窗户,外界声音很容易就能传进来。两人都听到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是有汽车顶开了铁皮大门,尽量低调的开了进来。 “这种时候?”余河皱眉,“是金水公司?” 我不这么想。 白想收剑入鞘,回忆起‘赵叔元’刚才念叨的话。 虽然只是被拷贝的傀影而已,但那也是他生前的执念。 离开大虞……是国外的人? 快速进入小房间,白想和余河一道站在窗口朝下张望,正看到一辆深蓝色轿车停靠在楼下,从里走出两个西服男子。 第三十九章虎贲 两名男子一个高壮一个瘦弱。他们都戴墨镜,下车后又从后座取出自己的佩剑。 瘦男子有着极为深邃的法令纹,前额凸顶,长相猥琐,手里拿的是一柄节杖短剑。 高壮男子生的虎背熊腰,国字脸,整张脸犹如工匠雕刻的大理石雕塑,棱角分明,手里拿的是一柄手掌宽的宽刃巨剑。 “哎呦,进来的动静好像大了一点……” 猥琐老男人走到车灯处低头查看,装模作样的惋惜摇头,“哎哎,好歹也是别人刚刚修完……我怎么能如此不爱惜劳动成果,真是罪过~罪过~” “黎叔。”高壮男子向他发问,“这里地方并不大,他们应该能听到刚才的声音。” “对啦!”老男人点头,“要讲效率嘛……时间越短变数越少,赶早的处理完再回去讨赏,叔叔我可是早有谋算~” 高壮男子顿了顿,还是选择对黎叔说明:“那个女的我看不透,没有迅速拿下的把握。” 白想的外貌特征实在太明显了。 如果是在国外还好,但大虞受传统思潮的影响,尝试染发的人非常稀少,她那头白发简直就像旗帜一般,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是她。 所以高壮男子当然知道白想,甚至这一个月来他都在观看白想和柳梦卿的战斗录像。 如果对方只有擂台上展露出来的那种水平那他确实不虚,但让他还有包括那些专家学者们都无法理解的是,那位柳道主,为什么在最后狂笑的时候会顿一下。 妖潭‘柳刀蚁’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效果,甚至最后的攻势可以说是虎头蛇尾。 柳道主不惜自爆剑器解放妖潭,就是想要借助自爆抵消掉白想的外相力。 在这个瞬间,重获自由的‘柳刀蚁’会以最原始的妖潭形式无差别攻击擂台上的每一个人,当时距离它最近的白想必将首当其冲受到‘幻神’的影响。 但是从画面上来看,这并没有发生。 ‘柳刀蚁’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攻击,甚至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就被‘蝉妖’虚相给绞碎了。 未知的手段让高壮男子有些忌惮,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认同黎叔在路上做出的假设。 黎叔假设那两人会被‘影子’消耗掉大量精力体力,但如果白想真的和猜测中那样,剑术已经练到足以抗衡‘幻神'的程度,那这个假设就很难成立。 那也侧面说明她隐藏了实力。 至少应该有‘紫气'的程度。 “没法迅速,那慢一点就慢一点嘛~”黎叔满不在乎的道,三,“你看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早点来的,这还不叫高瞻远瞩?” -边说,他一边转到后备箱处,打开它,从里启出一只黑皮包裹的手提箱来。 “嗯~”把手提箱放在车后盖上,黎叔叼着一支烟输入密码,‘啪嗒’一声将箱子解锁。 “嗯?”他声调上扬,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高壮男子迅速上前,看清箱子里的情况后也是面色一变。 那里面本该放着‘影子’的收容物,也就是一只被烧成黑炭的木偶假人的。 但此时箱子里只有一堆黑色的碳灰,这意味着‘影子’已经不存在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两人立刻摆出戒备架势,看到余河跟白想两人从门洞里出来,隐隐和他们形成对峙。 除了老乞丐有些灰头土脸,白想根本毫发无损。 “你们是什么人?”余河皱眉质问他们,],“那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镇妖司是专门镇杀妖物的机构,针对妖潭有丰富的经验,他看这两人的架势实在太眼熟-和那种携带收容物来回收妖潭的人可谓一模一样! 这一联想可不得了,余河立刻意识到,‘鬼影妖潭可能不是自然生成,而是也和‘神离’一样属于人造! 那再拓展一下,岂不是说有人私下研究妖潭,还放出来害人进行实验? 标志性的应激反应……老乞丐是镇妖司的人? 黎叔也是脸色微变。 现在距离妖乱平息才过去多久? 有必要这么重视一个黄毛丫头? “我们……”他张了张嘴,还想试着蒙混过去。 但他却看到白想已经迈出脚步在往这边走了。 她左手拿剑鞘,右手撇过来按着剑柄。白发荡开露出额头,一双妖异的金瞳将他锁定。 那就没办法了。 “小虎?” “黎叔。”高壮男子应了一声。 “她交给你。” “我知道了。” 锵嘟…… 高壮男子拔出手上的宽刃巨剑,将剑鞘随手丢到一边,也很自然的迈开脚步走向白想。 如果只看这两人的步伐节奏,会觉得就是两个正常的路人在大街上对行。 但走到一半,这个节奏骤然改变。 砰! 高壮男子身体猛地从原地窜出,踩踏掀翻一捧黄土。 他本就生的高大,身高接近两米不说,臂展长度也不一般。 这使得他只需要提速往前大跨一步,抡圆臂膀伸长手臂-长腿长手再加上巨剑的长度,好似七八米距离被他一闪掠过,剑锋当头向白想劈来。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而已。 剑锋当头的同时,一股色泽幽深,已经是‘紫红色'的妖气猛地从其刃口激发,妖气和空气摩擦产生瀑布急坠一般的奇景,那荡开的烟雾竟在半空形成了一头猛虎虚相! “吼!” “‘紫气’?” 猛虎的怒吼。 余河的惊诧。 其激烈程度,都比不上在一道‘铛!’的巨响后,从高壮男子心底里升出的寒气。 这一剑,他纵使没有出全力也差不多了。 但怎么会…… 呼吸加重,男子将另一只手也压在剑柄上,押上自己的大半体重,配合所有的力气,剑重,一股脑全都挤压过去。 但是没用。 和他颤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白想只是单手持剑。 ‘非想天’的剑刃看似纤细,却像视线尽头……那狭长清亮的天地屏障般无法逾越。 男子眯眼,看到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只用那双金瞳看了过来,轻启唇舌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们为之效力的,是虞人吗。” 第四十章污染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安静了一瞬。 然后白想立刻察觉到——墨镜男子的一身气息都狂暴起来,就像是被戳中了最大的秘密,这气息根本控制不住 “吼!” 四散的妖力在其周身形成半凝固状的血虎轮廓,虎首近距离爆出怒吼,翻起前爪就拍向白想! 这不仅仅是外相的神通!还包括虎吼本身的音波冲击!……其势头之猛烈,爆发之威猛,直接在白想身后的地面上刮出无数道细碎刃痕,就连旁边的余河都瞪大眼睛。 这人到底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会有类似于‘灵虎'的外相? 他倒想帮白想,但下一刻眼前突来一道寒芒,却是那猥琐男子冲到身前,口中怪笑:“老乞丐来陪爷玩玩!” 还爷爷! 余河一口气顿时直冲脑门,也怪叫一声“爷你老木!”,手杖剑第一次正式出鞘,和猥琐男子战成一团。 余河拿的虽然是较细的剑器,但剑刃上总是凝聚有一层紫色妖气,这些妖气就像有实体一样在剑刃周围形成一道门板样式、长度接近三米的超级巨剑,一招一式都是大开大合霸道无匹,一个劈斩就能彻底毁掉楼道外面磊好的花坛 “妖潭‘剑门’?” 猥琐男子看到余河的大剑后终于确认,,“你是‘破天剑’余河?” “我是你爷爷!”余河瞪眼,说完就彻底不再言语泄气,只追着对方疯狂劈砍。 但此人难缠…… 他心头却不像嘴上狂妄。 猥琐男的剑器是-一柄节杖短剑,此杖有两头,都能弹出锋利剑刃,一-头剑刃只有寸长,一头剑刃却能长过三米,最要命的是这两边剑刃还能再收回去对调切换,搭配猥琐(灵活)步调,自己砍了半天居然连其衣角都没碰到! “铃铃铃—” 争斗之间,猥琐男子抖动‘长剑刃’,令其发出类似金属卷尺一般的动静。下一刻在余河眼里那剑却活了,通体包裹上一层紫红妖气,犹如细长的毒蛇分化出五道,从五个方向朝他弹来。 “噗!” 余河没有打算躲闪,而是直接将剑倒持过来插入泥地,口中怒喝一声“起!”,那紫色剑影便凭空升起骤然扩大,化作两米宽三米高的剑盾挡在他身前,毒蛇刺来‘叮’的一声就被挡开。 “哈!” 再一声怒吼,余河手腕翻转发力,将手中剑器当铲子用,一把挖出大捧黄土,泼天盖地的洒向敌人。 贱人! 猥琐男没料到他还玩阴的,又恰逢剑锋弹开无力回救,固然是已经急速闭眼且抬起左手在面前遮挡,却还是不免被些许尘土迷进了眼。 强烈的危机预感在额头炸裂,他双眼紧闭,不做他想迅速前扑,翻滚过程中正听到身后传来一股爆炸震动。 紫色的妖气扩散、弥漫,却变成余河蹲在他刚才的位置,巨剑外相犹如犁斗刺入黄土,顷刻间就叫地面碎裂开来! 这两人在那边打的激烈,白想和高壮男子的战斗也不遑多让。 男子的‘血虎相’凶煞异常,很明显不是一般的妖潭。不仅仅具有有‘以身作击’这种最基础的外相神通,还具备“震吼'、‘煞风'等好几种延伸神通。 所谓‘震吼',就是之前几次发出的虎吼。 虽然不能和‘神鸣'并论,但这确确实实也属于妖力振空而发出的音潮,也是对妖潭有一定克制力的珍稀神通。 而‘煞风'就更加厉害!乃是其外相挥爪产生的风刃!裹挟在一大捧狂风中从各个角度吹拂而来,一般手段根本挡无可挡! “锌铮! 站在原地使出‘神鸣’,同样以剑煞振空碎了‘震吼’,白想握剑朝男子突进,中途又以一个临空翻身的动作闪掉了‘煞风'。 就像耳边传来那种空气爆响,她看都没看那玩意在黄泥地上切的多深,只瞪着金瞳追击男子,要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男子领略过她的力量,不再傻愣愣和她拼白刃战,充分发挥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带着白想在场中绕圈,不断催动血虎外相激发神通,用这种方式去干扰白想。 万幸…… 一边躲闪白想的攻势他一边还在心里庆幸。 到‘紫丹'前,凝相境的妖力一共还有两个默认的小阶段,分别是‘紫气'和‘紫血’,分别代表一千年和两千年两个道行门槛。 像他自己,妖气妖力以及血虎都是紫红色,这就说明剑中妖潭已经被养的超过了千年道行。 而白想-----她显露的妖气很明显是那种血红色,虽然稍微有些偏暗,但相对来说还是太过艳丽。 三四百年左右的道行吗。 那她应该没有多少储备来使用神通。 正想着,男子奔逃到轿车旁边。下一刻面色猛地一变,有些狼狈的飞扑出去。 “嚓!”的一声轻响,也没见什么明显动静,轿车直接从中间裂开道口子,断口出对着朝下塌陷,正好在轮胎作用下给白想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神通还是剑招? 男子眼里露出惊骇,看着白想从断口走来,口中问他道:“灵虎……你和贲灵剑道是什么关系?” 之前和梁文伯等人组队的时候,黄迁曾经询问柴萱,她是否正处于‘养灵虎’的阶段。 这个‘养灵虎’,对应境界就是‘观想境',观想的正是一种名为‘贲灵虎'的强大妖潭! 都和齐州大学展开合作了,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基本上是个齐人都知道‘贲灵虎’同时具备‘音’、‘风'、“镇’、‘切’四个大系神通,每个大系神通又都能细化为不同种类的分支神通,随着个人不同而有变化和侧重。 白想当时还想见识一下‘贲灵虎’呢,可惜那梁文伯早早死于柴萱算计,其他弟子又不到凝相,直到尘埃落定这个愿望也没能达成。 没想到这里遇到的一个可疑分子,他的外相血虎居然和传说中的‘贲灵虎’很是相似! “你的求知欲有点过于旺盛了。”男子摘掉墨镜,露出已经血红的双眼,“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回答我。”白想只是抬起剑锋。 “或者死。 “呵……..”男子咧嘴,那表情看起来类似惨笑。 白想心头一动,只听男子爆吼一声“黎叔走!”,随后便握紧手中战剑,用另一只手按住锋刃,忽的一下从中扯出一大团紫红煞。 这是? 白想不确定他想干嘛,但这个距离她想杀人是来不及的,只能先试着挥出一道剑悉试探,眼睁睁看着男子被剑悉当胸斩过。 噗嗤! 大捧鲜血从切痕爆出,男子上半身直接顺着断口跌落下来,内脏、肠子混着血水流了一地,也就仅靠一层皮肉连接才没有被白想一剑分成两段。 但他并没有死。 他手中的紫红悉煞已经不见了,其头颅伏在地上微微颤动,发出牙关打战的声音,地上的鲜血自发凝聚着飘到半空,如同微型的血河环绕他旋转。 “小虎!” 抽空朝这边看了一眼,猥琐男子大惊失色。 “嗯?” 余河本来已经占据上风,回头看到那‘血河缠绕'的异象后面色大变,口中惊呼:“这是疯了?” 然后他才恍然回头,却看到猥琐男子已经跳出了围墙——居然丢下同伴逃了! “噗嗤!” “噗嗤噗嗤!” 高壮男子身形颤抖,却是脊椎骨钻破了皮肉高高拱起 这脊椎骨很明显有问题,它变粗变大,其延伸的肋骨根本不似人类所生。 变故太快太突然,实际也就一秒出头,男子本身的血肉一下散落成一地烂泥,又一下被‘血河’灌注进去,蠕动着攀附上新生骨架。 白想细细观察这新生的敌人。 其上半身呈现出极其不协调的平衡结构,属于人的左臂耷拉着,右半边身体相比之前却膨胀了三倍,巨大且带有利爪的右手还捏着战剑。 新生血肉长出紫黑色的皮毛,就像没有发育完全一般,有些部位呈现出腐烂以及破败之相。 男子原本的面容被拉扯在肩头,正中位置光秃秃的,只在胸口处映出一张凸出的血口。 两只澄黄兽瞳出现在胸口上,一点点的聚焦,和白想对视。 第四十一章镇魂 余河先是震惊看着这只畸形的‘妖人’,刚想警示白想‘‘此獠危险’一转头就看到白想踩着小凉鞋在走向怪物。 小东西,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余河这下真是大惊失色了,一句“别……”还卡在喉中,下一秒就看到白想身形一阵模糊,原本还踉跄着的新生妖物就被一股大力撞飞。 “吼!” 妖物坠地,猛地翻身爬起来,凭借本能发出怒吼。 它的上半身,正面,那凸起的部分越发明显,伴随怒吼猛地又生长出一丛黑、黄、白相见的茂密须发——竟是直接从胸腹上突出来一张巨大虎首! 白想刚才突进的斩击其实是被这东西挥舞战剑挡了下来,它力气不小,但比例畸形,整个身体头重脚轻,反而不利于它在地上站稳,这才被传递的力道轰飞出去! 噌 第一剑连血都没出,白想趁反震间隙回了口气,身形在原地又模糊了一下。 砰! 随着原地的黄土被大力掀飞,她几乎将身体倾斜至和地面平行,借着短距离的力量爆发做出高速突进,抡圆了手臂持剑撩斩。 妖虎立刻又举剑做盾,同时整个身体重心放低,将‘孱弱’的双腿和左手都撑在地上。 “铮!” 剑刃相交,先是照例爆出金铁交鸣,然后就是‘轰’'的巨响,以两边剑刃交点为中心,朝相反方向爆发出两团血色风暴。 这是类似之前擂台上凝相之战的场景了,两团风暴就像两团红色的气膜,都因为交点处爆发的力量在疯狂飞散。其势态之激烈就像迎面袭来的罡风一样,虎妖巨大而畸形的面容在这股风暴吹拂之下极其剧烈的扭曲起来,就连外形轮廓都被拉成了V’型。 而白想,她的面容虽然在空气薄膜的撕扯下也有变形,但整体变化并不大。只有白发完全倒披下来,这反倒完整暴露出她的额头和容颜,尤其是她那双妖异的金瞳。 妖虎是.‘6剑道失序’后污染人身缔造的怪物,此类生物按理和妖潭是做同等判定,没有抵达智慧极境便不会有灵智。 但不知为何,隔着狂暴的罡风和近在咫尺的金瞳对视,它竟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反击的怒吼卡在喉中,变成一声低沉呜咽。 “嚓!” “吼!” 就在此时,一道比门板还宽的紫色锋刃从侧面斩落,正好从妖虎防御最薄弱的左肩切入,再一次将它开膛破肚。 “吼!嘶吼!!!” 妖虎疯狂尖啸着,但白想剑上的压力不减,还被她再次加了一只手抵在刃上,改束面为横面,压的妖虎在黄土地上不断滑行,就连报复突袭的余河都做不到。 “这东西脏!”余河砍完一剑就赶紧跳开,以免被那罡风把血吹到脸上,看到白想还在和妖虎相持他又提醒一句:“当心同化!” 主动诱发的污染,通常来说没有被动来的凶险。 因为被动意味着‘完全失序’,意味着‘凭借己身竭尽全力也关押不住的可怕概念要破封而出’ 主动诱发相较来说就好得多,不至于‘完全失序’,但新手仍然要当心被狂暴涌动的神魂同化。 不错——这玩意真要说有多棘手,那也未必。否则是个修士都能拿这一手威胁别人,到头来苦修的成果还比不上污染造成的忌惮深重,这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有经验的老手都不怕这个,但新手和这东西近距离相持,当他们直面那股疯狂的妖力,他们是有可能一时不查,被带动形成共鸣效应的。 也就是……不自觉的也开始尝试解封妖潭,不再是以剑器,而是以自己的肉身作为其新生的容器。 但是她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余河看向白想,感觉她释放出的外相力还是和先前一样正常稳定。 松了口气,他不再分心,身形再次绕到妖虎后面,翘着剑锋捅向妖虎屁股,打算给它来点‘真实伤害'里’ 但就在这时,妖虎的脊背……那仅剩的布料突然爆裂开来。 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原本在正面和白想对峙的巨大虎首突然反向凹进了胸膛,又从脊背上凸显出来,凶神恶煞的瞪着余河。 “咔咔……..” 不止如此,它的全身关节也在这一刻反向扭曲过来,势化作反曲结构的兽类关节,反而要借助白想的力道冲向余河! 操! 余河心里破口大骂,刚想竖剑格挡,却听那妖虎在前方又吼了一声。 “吼-!!!” 这一次和先前不同。 虎吼中仿佛携带有某种特殊的力量,余河被音潮波及到后全身动作直接僵死,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就连神魂思维都停滞下来! “吱~~~!” 危急关头,他遥遥从远方听到一声清脆蝉鸣。 受蝉鸣影响,余河猛地惊醒,下一刻正看到妖虎扑到自己身上,厚重战剑几乎要把自己的剑刃顶到喉咙上去! 剑是双刃! 这一下顶中,他反倒要被自己的剑锋切开气管! 去你的! 余河干脆往地上一躺,双脚伸直了朝虎牙一蹬,身如泥鳅的从下面滑出,正好叫虎首‘咔吧’咬空。 下一刻,白想终于跟进上来。 妖虎反身这一招她没算到,因此追击有一瞬间的凝滞。追上来后冷着脸一剑捅进妖虎后心,叫它惨嚎一声,挥剑在其身体里切出一个‘L’直直角,意在大范围破坏其内脏组织。 滚烫的妖血近距离飞溅,白想记得余河的叮嘱,以悉煞顶在身体前方,将吹来的妖血都扫向两侧。 突然! 妖虎上半身直接和腰间血肉撕裂,就像压弯的弹簧一般从身体中弹出!飞到半空数米高,转过面容朝向白想! 时间凝滞。 白想翻眼盯着狰狞虎首,余光扫向它倒下的残身。 她没有追击,反而侧身退开一步。 噗嗤嗤嗤! 大批量的风刃在妖气裹挟下显出朦胧轮廓,就像一道道弯月剑气切入黄土,所过之处犹如迫击炮弹,直接覆盖了包括白想在内的七八米范围。 烟尘未散,支撑虎首弹向天空的脊椎骨脱了力道歪倒下来,连带虎首一起砸在地上。 嗡 一道剑悉忽的将烟尘分开! 白想瞬间跨步落到虎首跟前,不等它张口便一剑捅入其额头眉心,手腕连带非想天’都模糊了一下 “噗!” 妖虎正面没有异动,后脑处却如西瓜一半碎裂开来,呈放射状朝后喷出大片血污。 白想依然不放过它,转动手腕再做横切竖切,转瞬便将虎首大卸八块。 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荒废工地上,可以看到四周那些被妖血浸透污染的土地都在蒸发升起紫红烟雾。 余河惊魂未定的靠近过来。 白想这才有闲暇问他:“这是什么?” “就是污染,也叫失序。”余河叹道“他的妖潭不简单……但其本身修为太弱,远不足以支撑妖潭真正凭借血肉化形。” “可惜-哦应该是正正好!否则要是给他养出完整的‘贲灵虎’来,那甚至是足以称之为‘妖岁’的东西!” 所以才只凸出来一个***吗。 白想皱眉。 “确定是贲灵虎吗。”她又看向地上的残骸。 “它定我那一下你看到没有?”余河说起来还有些后怕,““音风镇切,四大神通!那就是‘音决’和‘镇决’同时作用!连我的神魂都镇住了!” 还有垂死挣扎的‘风暴切割’ 白想点头。 是‘风'和‘切’吗。 这么看确实相当符合。 但如果真是贲灵虎的话…… 她蹙起眉。 那对方的目的就不是战斗,而是凭此自尽,用这副形态拖延时间。 一方面让同伴有机会逃离,一方面又避免自己以活口的形式被这边捕获。 这种觉悟,简直就是死士。 那会不会是 “他不是贲灵的人。” 余河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在旁边摇头。 “确实很像。” “但他使的不是贲灵剑术。” 第四十二章命火 余河在群里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下,桃朔华对此相当重视,再三询问他们中是否有人受伤,是否有人被暴走的神魂影响到。 “没有就好!”确认情况后她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们在那多守一会吧!曹川很快会带人过去接收尸体。” 这种事态打字就太慢了,她索性拉了一个语音群组,方便几个人畅所欲言。 就是人有点少,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三个。 曹川刚刚在,现在是去开车叫人去了。其他人则是一个都不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桃姨。”白想趁余河去方便的时候问桃朔华,“我想详细了解下‘暴走的神魂'” “老鱼头没和你说?那他真会偷懒。桃朔华轻笑,,“其实你猜也能猜个大差不差的,这也是妖潭幻神的影响。” “妖潭乃是天生地养,藏有很多玄妙秘密。”她逐渐严肃,“这里有一种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说法,那就是妖潭和妖兽其实就相当于神魂和肉身。” “相当?” “不错-----妖潭等于神魂,妖兽等于肉身,后者并非是前者的衍生物,而是彼此相合的组成部分。” 屋 “那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这两者却区分开了?”桃朔华语气有些许微妙变化,“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说了,这只是上古传下来的一种说法罢了。它的名字是《妖神论》,主张妖是奇物,因不合命数而遭天谴,被天道意志一分为二,从此清浊两分不得再见,导致妖潭反而不可能和妖兽相融。 “这里我主要要告诉你的是另一种----《命火论》。” “命火即魂火,很多人都知道古人曾将世间比作无涯之海,将肉身作船,神魂-也就是心相的内在为主体,是立于船头渡海的人。但却很少有不修道的人知晓,他们还说过‘身为皂烛,命为魂火’。就是指作为核心内在的神魂,它维持的代价,其实就是以肉身为薪柴,为皂烛,是以消耗生命来维系的。” 命火? 魂火? 这倒是一种新奇说法。 白想过去只将肉身联想成木舟,神魂寄存于肉身就相当于人以船渡,完全没想过还有另一重角度。 身体是皂烛么。 细细品味,这《命火论》可比《身舟论》残酷多了。 《身舟论》的话,身体和神魂是相辅相成,是存在彼此相互配合,共济大道的可能性的。 但《命火论》不然,这套理论直接点明了:身体和神魂就是天敌! 一方都以另一方为食了,这不是天敌还能是什么? 而且最妙的是,白想将两套理论在脑海里过了许多遍,发现它们还真是各有各的道理。 因为无法证伪。 从古至今无一人得道羽化登仙,这就意味着没有一具身体是不朽的。 缺少了这样的证物,又如何反驳《命火论》呢? 坚信《命火论》是正确的人,当然可以以此来推定:正是因为神魂从身体中汲取了太多养料,才导致身体老朽死去! “桃姨跟我说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 白想却是有很多想法,但她不确定,还是选择问桃朔华。 “如果身体是皂烛,神魂是火,那么皂烛如果遇到其他火呢?”桃朔华反问她。 白想皱眉:“恐怕也会烧起来的。” “不错。”桃朔华叹息,“虽然没有证实,但确实相当多的人都这么认为-----妖潭可以以人身为皂烛点燃妖火,以妖火去影响和同化神魂命火。” “他们认为这就是污染和失序的背后原因。” 形而上的鬼扯罢了。 白想私下里给出定论。 毕竟并没有谁真的看到什么火不火的,这只是推断。 “我自己是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桃朔华说,“之所以还是告诉你,是为了提前警示你,不要陷到这里面去。” “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有可取之处,修行途中可做参考,却不应尽信,万万不可对自己选定的道产生怀疑。 这是当然的了。 白想终于恍然。 因为大虞的剑道就很怪。 没有修行剑道的凡人根本不可能控制妖潭,那为什么剑道就可以? 是靠心相。 但心相又是一种神秘的概念,它是智慧、经验、心境的聚合体,还真不是一种力量体系那么简单。 白盛举心境被破后多年修为不得寸进,正是心相神秘的另类体现。 所以这些论调哪一种真实,对于修士来说并不重要。 随便信哪一种论调都可以。 重要的是,不要怀疑自己道。 只要道心坚定,心相种子就能正常维持。 这是剑道修士的力量之源,是因为坚信才能存在的奇迹。 所以桃朔华说这些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她并不打算只回答白想的问题而已,还想借此来教导她,让她坚守道心不要动摇。 吃货也会教人? 白想感慨,把桃朔华的教导记在心上。 余河回来后,三人又讨论起两个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这是套牌车。” 桃朔华给出查询结果,““身份没有……不是假死消了名就是从境外来的,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 毕竟妖潭实验是大禁忌,齐州可是有镇妖司的地盘,正常本地公司可没这胆。 “那他为什么会有贲灵虎呢。”白想发问。 “这个嘛……这就不得不提到贲灵剑道的前身,伏虎寺了。 桃朔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伏虎寺是七百年前的南岭名寺,那时的南部可没有今天这般平和怡人,因为贲灵虎最初是盘踞在这里的恐怖大妖,而伏虎寺便是由一群以身镇妖的僧人组成。” 白想:“贲灵剑道是佛家还俗?” “是。””桃朔华肯定,“伏虎寺在南岭镇守八十载岁月,炼尽虎妖,创出独特的贲灵一派。他们当时就有资格受天封招的-如果没有中途分裂的话是会早上不少。” “分裂。” “因为志向的事。”余河插嘴,语气低沉,“南部平定后,伏虎寺僧人分为两派,一派希望得天封招,安享功名,另一派则表示‘南岭即安,然天下之乱何止南岭’,两边就此分裂开来。” 白想听的入神:“后面呢?” “后面?”余河笑了,““说是因为不愿受封得罪了天家罢,坚持镇妖的一群人都去往西边,出境去了。” 所以他们也可能掌握有贲灵虎的培育方法了?那两人是来自分裂出去的伏虎寺? 白想觉得很可能如此。 只不过那时的伏虎寺还没有演变成贲灵剑道,贲灵剑道如今的技艺也是在接受封招后和其他大派互相切磋/探讨/研究出来的,这内部的科研环境肯定不是境外可比。 所以那两人都不会使贲灵剑。 也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根脚,防止这边抓到伏虎寺的尾巴,那年轻男子才会选择解封失序。 他们没有机会聊太久,因为曹川很快到了。 把尸体全都清理收缴,看着一群手下在那洗地,曹川朝着白想感慨:“你在的地方就没好事。” “你不愿意来吗。”白想反问。 曹川摇头。 善后也是有积分的。 他巴不得白想多搞点事情。 “但是你要管管你的脾气了。” 临走的时候曹川叮嘱白想。 “上次是很多人都在关注,而且你确实有借口,他们才没管你当街把人切掉的事。” “平常时间别这样闹!”他竖起手指,“除非你能考到证件。” 归程,白想在思考曹川的话。 “在想剑士证?” 曹川留了一辆车给他们,余河开车,歪头看白想沉思的模样。 “17岁可以考这个吗。”白想问他。 “这东西不看年龄的。余河说道,“我可以帮你安排,你确实也需要个身份。 过去,白想凭借和权贵的关系,杀个把仇人是不要紧,但这种纵容不是无限度的。 道理很简单,因为她此时还是白身。 贵族杀下人是不叫事,但白身杀白身就不一样了。 除非考证。 剑士,这个‘士’字可不是凭空说说而已。 和余河聊了会,对方说会在近期帮她在剑道协会那边安排考试,两人继续乘车来到金水公司,和郑康郑经理提交了委托。 “万分感谢!” 郑经理简直千恩万谢,“太谢谢了!酬金已经划入白小姐名下,至于后续的契书则要等钱庄那边评估完成,还请白小姐稍作等待!” 这是应有的流程,白想点点头,和余河一起出了大门。 “我回去了哦?” 余河一屁股坐进车内,“咱俩不要老在一起,目标太大……你自己打车能回去吧?” 白想点头,他也点头,一踩油门就开车溜了。 站在路边发了会呆,白想忽然在诸多视线中转身,再度返回金水大楼。 “郑经理。 她又找到郑康。 “我想问一下,下午我们离开之后,是不是还有别人找过你们?” “嗯?”郑康原本还以为她是来催契书的,没想到是问的这个,顿时显出几道抬头纹来。 “这……确实有!”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直接承认了:“是南木顾问’的尹华找过来,他本想接这个委托的,但来迟一步。” 顿了顿,他小声问道:“你们没有起冲突吧?” 在他想来,自想会问这个事情,很可能是尹华带人在工地外面观望,这种伺机摘桃的行为惹怒了自想 “没有。”白想点头,“其实不是大事,我就是问问而已。” “多谢郑经理。” “白小姐不客气!” 不经意又问了几句细节,白想得知和尹华同行的还有个白人,是来自一家叫‘礁石’的境外顾问公司。 再次出了金水公司的大门,白想站在林荫下抚摸剑柄,半垂的眼帘下眸光微冷。 命火论? 如果这个论调成立。 那‘非想天’。 也不是非要以妖火为食才对。 第四十三章执念 同一时间,隆华寺,一只纤细素手终于从老和尚的脉搏处挪开。 “可以了。”项娴点点头,“断裂的脉络我已经为你续接完好,但一些藏于骨髓的伤势还需要静养,你三个月内依然不能和人动手。” 在她正对面是一只蒲团,曾和白想见过面的华安法师端坐其上,听她这么说顿时蹙起眉头:“居然还需要那么久么?” “这都是因为你罔顾我的告诫,没有把凰儿收入体内。”项娴语气依然温和,但其中的责怪之意简直溢于言表,“否则断不可能被妖人盗去,打断了疗程,反倒叫你伤势更重。” “啊不重不重……”华安法师连忙摇手,“再怎么重也不会死嘛……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养,我养就是了。” 项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收拾起自己用于治疗的工具。 几只药瓶,一排银针。她将银针小心用酒精擦拭几遍,再用妖力蔓延其上控干水分,这才将其收入一只细长竹筒内,和长剑一起挂在腰封边上。 “那孩子的事,你现在是还在查么?” 看着她安静忙碌的背影,华安法师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项娴动作忽然停顿。 “我知道,你是玉明道主……”华安法师压低声线,“玉明剑道重工重器,历代道主都很吃得开。” 玉明剑道精于钻研各种古法、药物和铸造剑器,这使得项娴握有广袤的人脉,其他人轻易不会与她交恶。 “但是你现在在调查的东西。”华安法师摇了摇头,“我劝你还是放下来吧。 作为面前这个女人的至交好友,华安其实知道一些对外人来说是绝密的信息。其中就包括项娴一直没有放弃调查当年爱徒的死,她不认为那场杀伐是单纯的误会。 但这涉及到南陵王府。 南陵王府坐镇西南,名义上其实拥有西南八道的统辖权和管制权。 泾水道、青龙道、定安道、泽北道。 汇成泽州。 齐云道、赤龙道、川云道、大泽道。 汇成齐州。 那方孝淳也就能管管齐州地界,这是因为‘州牧令’是天家亲笔,等于说实在效力上盖掉了南陵王府。 否则为什么南荒之地……这种放在古代是官宦流放养老的地方竟会多添‘牧’? 还不是担忧南陵王姚庆远在边镇坐大,乃是取的制衡之道 方孝淳就是天家放过来制衡姚庆远的。 “呵……”项娴突然笑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还调查,你但凡多关注些我的行踪,都会知道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玉京了。” “十多年不出玉京一步,却有渠道专门关注这边的动静。”华安法师只是摇头。 “十多年不出玉京一步,却在听闻那孩子的事情后立刻赶来。 项娴皱眉,却没有办法做出反驳。 “我是看在咱们的关系上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要涉足太深。”华安法师双手合十,居然很是罕见的念起了佛号。 “阿弥陀佛。” “施主要少些执念,才能堪破空想之境。” “空想?不就是先天?”项娴失笑,“纯粹碰运气的东西,我反正是早就不指望了。” “反倒是你,老和尚。”她斜视华安,“我生平见过的秃驴里,就数你的杀气最重。” 她视线落向华安颈肩,盯着那串白骨念珠。 虽然是缩小款,但每一颗妖兽颅骨都是用原本的颅骨打磨出来的。 一共88颗念珠,代表有88头相当于三次身劫以上的妖物死在华安手中。 她也是奇了,就这也好意思叫她放下执念? 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谁的执念更深重呢! “行了。”见华安还想啰嗦,项娴蹙眉打断他,,“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反倒是你,你伤势养好后是打算回去?” “不。”华安摇头,“我打算现在就回去。” “那么急?”项娴皱眉,“名字都改了,还有什么事?” “我怀疑那些湿奴人后面还要作妖。”老和尚笑笑,“改名归改名,垦荒归垦荒。” “直觉告诉我他们野心不止于此。 “后续,肯定会围绕垦荒再做文章。” “而且我很担心都护府剩下来的人能不能挡住那神秘人,我最起码得再回去一趟。” 威慑作用吗。 项娴沉思 对方消息灵通的话,也是能知道玉凰剑的。但玉凰剑的疗伤效率他们推不出来,秃驴这气色吓人够用。 顿了顿,她问华安:“你不怕那人是二愣子?” “阿弥陀佛!” 华安法师再道佛号,从衣袍下取出一件器物。 项娴一看,竟是一枚破片手雷。 “我不傻。” 老和尚还在那乐呵呵的。 “上次是在丛林里偷袭。” “他要是敢冲都护府,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的。” 天色渐暗,两人又寒暄了一会,项娴也就打算起身离去。 华安法师亲自送她到隆华寺门口,临到项娴准备下台阶了,他突然问道:“那你是打算把‘玉神明心'也传授给她?” “不错。”项娴顿住,回头看他,“玉神明心并不是专精工造的法门,她若喜欢,只用于战斗也没问题。 我不认为那种计算量是人类可以吃得消的……… 华安法师心里嘀咕,表面上依然笑着,从袖袍里取出一只纯白玉盒。 “嗯?” 项娴接过玉盒,打开,瞅见里面是一棵和白玉类似材质的纯白人参。 “八百年的灵王参!” 此物蕴含浓烈的香气,如同美酒般醇厚,项娴只是吸了一小口气息居然有些头晕! “老和尚,你… 这太珍贵了,项娴瞪眼看向华安。 草木修行和血肉不同,八百年,在这个领域已经弥足珍贵。 “毕竟是我取名的娃娃,又是你的弟子,我总不能连个入道礼都不准备吧?” 华安法师朝她挥手。 “去吧。 “给她炼点‘玉神丹’。” “如果有多余的再回来送我。” 真是秃驴。 目送他转身跨进大门,项娴快速盖上盒子,一边抿唇一边眯眼。 玻璃鸡居然有掉毛的一天,他的目的无疑还是劝我放弃查证。 “但是,就像你也有你的心结,如果我不能在白骨之前给念蝉一个交代,我又有何面目下去见她?” 兀自一叹,项娴转身,身形晃动着走下长阶。 第四十四章伏虎罗汉经 夜幕降临,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到处都是赶着回家的人群,路边餐馆也随同家灶一起升起炊烟。 白想一个人坐在一家苍蝇馆子的最角落,面前摆着一摞空碗。 她现在已经改头换面,给自己换了一身装扮。 上身是秋季厚体恤, 橙色, 上面印有Hot等等波普艺术形式的字母。外面套着一件长袖蓝胆黑外套, 宽大的袖子蔓延下来能把双手手指都遮住一半。 下身则是推荐款的‘秋季摇滚辣妹热裤’,露出两条被黑丝裤袜包裹的长腿,到脚踝处额外包着一双白棉袜,套在一双白底黑边的运动鞋里。 至于原本的仿古礼裙,还有本命宝剑‘非想天’,都被她一股脑塞进了一只吉他箱子,装模作样的背在背上。 箱子是在废品站顺走的。 因为赶时间,不想惊动商场员工,她选的是当时挂在试衣间旁边的推荐搭配,拿进去换上就有些后悔。 但还好她戴了黑色口罩,还戴着同款鸭舌帽,整张脸都密不透风,硬着头皮还是穿了出来。 结账不记名,那女服务员应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但是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很怪。 有点类似于竹清,大概有那灼热程度的快三成了。 很是认真的用干净纸巾擦拭过嘴唇,又将黑色的口罩给自己戴上,白想稍微抬眼看向外面,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 起身,取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通宝纸币递给老板,白想转身准备出去。 “哎小姐!”老板赶紧叫住她。 白想眯眼,背着吉他箱斜斜看他。 见过血的眼神不是老板能受的,这中年男人顿时干笑起来,嘴唇颤抖道:“这……您吃了八碗,这还差着六块钱呢……” 是这样么? 白想一怔。 她承认自己确实没注意吃了多少,只是看店里没有别的食客就敞开吃,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冤枉老板了,她赶紧又掏出一把钱币放在台上,也不等找零就拔腿开溜。 行走在路上,白想发现还是不时有人回头看她。 这就没办法了……脸能遮住,发型能改马尾,服装什么也都换了,但即使是这样宽大的外套依然遮不住一个人的基础骨架。 她的体型轮廓还是在那里摆着,这可是化悉法完美锻体塑造的肉身,其独特根本遮掩不住 但还是有效果的。 最起码的,不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像那些电影明星一样被竖立在街口,甚至引起交通堵塞。 这也能解释她为什么要换一身装扮。 相较于她准备去做的事,原来的形象太过显眼。不换成这种便衣的话,她估计自己凑不到地方就会被拦住。 手机振动了一下,白想摸出来查看,却是白盛举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到地方了吗?】 白想回复:【到了。 【注意安全。】 白想在口罩下翘起嘴角。 【知道。】 不错——她并没有告诉白盛举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件妖潭委托已经结算完成,甚至连贰佰万的巨款都已经到手。 她也没有在镇妖司的大群里做出通知,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发现。 因为她不信任那个群的其他人。 细细想来,南木顾问的人应该是和礁石公司有业务上的合作。他们很可能知道礁石公司投放妖潭进行实验的事。 为什么他们跑来找金水公司接委托,而不是直接绕过这个系统去收取妖潭? 因为他们想把履历做的干净一点。 如果是自己接委托,再自己把妖潭收回,这笔账在招职司那里就会被平掉,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 如果是绕过委托系统单独做? 虽然妖潭莫名其妙自己消失的案例也不少见,但终究是会留下异常记录的,他们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由此可以看出,这些人的行事风格非常谨慎。他们绝对不会做那些不必要的事。 那这样看,回收妖潭的二人组就很可疑了。 不是他们的出身可疑,而是他们的实力可疑。 两个人,实力都在凝相以上。甚至都到了‘紫气’阶段,这在赤龙道可不是烂大街的小角色。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知道此行要对付的人是什么水平,他们是不可能派出这样的力量来进行回收作业的。 那为什么他们早有准备呢? 自己来这边接任务是临时起意,具有极大的随机因素,为什么他们会知道自己和余河是什么水平,然后专门针对两人的战力安排外援? 这效率太快太迅速,白想没法不去多想……镇妖司的群组里会不会有人出卖消息。 所以她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在群里公开,甚至没有私下里联系桃朔华和余河。 “最好能迷惑那个家伙,让他以为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心里细细盘着思量,白想汇入人潮中过了马路,抬头,看向前方街道左侧的一栋大楼。 明辉大厦,南木安保顾问公司'是在九楼 站在路边,白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传海报,看清上面写着《洋派乐队!新潮风暴!》,而且演出地址就是明辉大厦,就在商业区的一楼东面。 日期时间也对得上……这很正常。 这么高的楼底层可不得租出去,一般这种建筑格局都是下层搞商场生态,上层做酒店写字楼。只要找准路线就能互相连通。 还得过一次马路。 这次陪白想一起等的人里有不少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 她们也和白想一样背着专业的乐器箱子,有些已经穿好了小礼服,画好了妆,互相之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时不时朝白想看来。 “她是谁?” “不认识…” “祁经理难道还邀请了别人?” “她的腿好漂亮喔……腿型好棒。 “别盯着人家看啦,不礼貌!” 一起过马路,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侧来车上,对身边的情况稍有疏忽。 白想趁机靠近一名穿礼服的女生,伸手钻进她的上衣口袋,从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片。 她个子高,腿也更长,跨步越过这群人,赶在她们之前过了安保检查,直接从东面进入大厦一层。 进来之后明显变热,白想转头四处张望,看到一个穿黑礼服的中年男人朝自己迎来。 祁震。 他的牌子上是这个名字。 “祁经理。”白想对他点头。 “来了?”祁经理对她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她的体型,,“上次你们队长来的时候没带你吧?好家伙,藏王牌啊?” 他有些期待的盯着白想:“口罩摘一下?” 身材这么好,如果脸蛋也不错,那岂不是效果爆炸? 白想眉眼弯了起来:“你确定吗?” 祁经理一愣,随后恍然:“哦……那就别摘了。” 他是知道的,确实有些女孩子身材很好,但脸比较次,戴上口罩反而可以在外形上获得巨大提升。 而且这是摇滚乐队嘛,这打扮一看就是走潮流风格的,戴个黑口罩也很正常,说不定观众就好这口呢! 白想手里拿着黑卡,祁经理不做他想,认定她也是那一路人,招呼白想和自己过去。 “这次会有外国人来看哦?”他在路上叮嘱白想,“加油!反响好的话说不定是可以受邀出国的!” “对你们也算大机遇了!要把握住!” 外国人? 白想眯眼。 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不过这确实是‘洋气'派对,外国人怀念家乡味道,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祁经理带白想来到商场中间,这里已经搭建好了表演的舞台,下面也摆放好了几层沙发座椅。 “看到那个大鼻子没有?” 祁经理悄悄给白想指认。 白想顺势看去,见到角落确实坐着一个白人男子,翘着二郎腿在看报纸。 “那是来自‘礁石’公司的塞雷多先生!”祁经理狠狠给白想使眼色。 “你们整个乐队想出国是很困难的。” “但如果只带一个人……这对塞雷多先生算不上什么,你明白吗?”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白想找到了正主,对祁经理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但还不等她发作,祁经理就按住耳机:“喂?” “什么东西·…卡没带?要我去证明?” 怎么会犯这种失误!” 他显得很是怒气冲冲,对白想指了指塞雷多又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先离开一下。 白想点头,表示明白。 确定祁经理已经彻底消失,她拎着吉他箱朝塞雷多走去。 塞雷多身份并不一般,旁边是有安保看守的。但这些人刚才都看到了祁经理对白想‘暗示’的场景,只当这也是个‘‘做梦女孩’,并没有对她做任何拦截。 白想直接走到旁边座位上坐了下来,这一举动惊动了塞雷多,让他偏头朝白想看来。 “哦……” 塞雷多看着她发出惊叹。 “他们总算找了一个…..” “妖潭收容。” 白想低声吐出一个词组,直接打断了他的吟唱。 塞雷多惊了。 他先是看看四周,然后才俯下身子悄声问道:“......你是公司的执行官?” 不等白想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一定是了。 “我知道这次是害你们损失了人手,但这又不是我的错。 “这个……谈好的酬劳。” “拿了之后就赶紧走吧。 一边说,他一边从包里取出一本卷边的古籍,垃圾一样丢给白想。 白想低头,看到古籍封面用白描手法绘有一条白额吊睛拱身大虫,背上骑乘有一赤膊僧人。旁边的蓝底背景上还写有小字。 《伏虎罗汉经》。 口罩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白想迅速将古籍收到怀中,然后又对塞雷多道:“我还需要你带我去找南木的人。” “乐意效劳。”塞雷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很明显就是去找麻烦的。 真好,又有好戏可以看了。 第四十五章解决 看着站起来的塞雷多,旁边的安保人员立刻凑上来围成三角阵型,甚至有人将手按在腰部,眼睛盯着白想背在身后的吉他箱子。 “不要紧。”塞雷多对他们摆了摆手,“分一个人过来就行,我跟她去九楼一趟。” 自己人? 安保也都是些白、棕肤色的彪形大汉,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亦对白想的身份感到好奇。 她脑后的白马尾并没有引起这些人太大的警惕,这是因为他们都是从境外来的,对于染发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一时间还真没有往这个可能上想。 毕竟哪怕大虞民间风气保守,染发行为并不提倡,但这个数量也不是零。 这就是搞突击的好处了。 白想在口罩下翘起嘴角。 从塞雷多的反应来看,下午的战果才刚传过来。但是这个傲慢的白人,他既然能把《伏虎罗汉经》这种大虞经典随手丢出,可见他也不会太过重视自己的名气。 这直接导致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过了今晚再来,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塞雷多领路,白想跟着,被挑选的安保护卫则慢一步走在两人侧边,属于那种又不会挡住白想的路,又稍微阻隔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明辉大厦属于多用途综合体,下面是商场,中间是酒店,上面是写字楼,从八层开始就需要有专门的电梯卡才能使用直达电梯。 就因为这个,想要直接上九楼是行不通的。 消防楼梯有监控。 怎么闯都会打草惊蛇。 但有塞雷多带着就不一样,到了九楼后白想一眼就看到两个穿黑西装的虞人男子守在门厅入口,而且这两人看到自己后眼神明显变了一下。 注意到我的头发了吗。 “塞雷多先生。”左边那人立刻上来,“请问这是…. “这是我们公司那边派来的人。”塞雷多显得不太高兴,他没想到自己带个人进来也会被盘问。 他一直把白想当做礁石'公司的执行官看待,而他自己则是在大虞业务的总代理人。 这种被合作公司‘刁难”的场景,会侧面凸显出他的业务能力不够过关。 是这样吗? 两名南木的安保有些迷茫,毕竟他们刚刚才被拉去开过会,安保队长在会议上重点给他们分析了一些人的面部以及体型特征,其中有一个正是白想。 这口罩女子看起来真的和她很像……白头发可以染就算了,琥珀金的眼睛,这是隐形眼镜?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塞雷多那些风流传闻。 找个体型相似的假扮……原来还有这种花样? 他们倒是“领悟'了,可白想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她今天来可不是走过场的,待会楼层里面动静太大,她不希望门口这两人溜号或者通风报信。 “我可以教训他们吗。”她问塞雷多。 两名安保和塞雷多都愣了。 这种傲慢…塞雷多越发坚信她就是公司来人,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被拦住说明他在合作公司的地位不够,但如果他能摆平这种程度的事后纠纷,那就能证明他的业务能力依然过关。 “你们……”两安保瞪眼,条件反射按向腰间。却被白想一个拱步,用抬起的手肘顶中一人腹部。 他们最多也就是养神七段出头的修为,纵使入道,眼、手、身获得大幅强化,也不可能跟得上白想的动作。 “砰!” 赶在另一人拔出电锏前又上顶膝撞,两人皆是被剧痛顶的昏死过去,烂泥一般躺倒下去。 “可以。 塞雷多惊喜的鼓起掌来,“你的委托结算后,我可以请你当保镖吗? 他把我当做礁石那边派来的人,但他依然敢用这种轻佻的态度跟我说话。 白想看了他一眼。 这个塞雷多,出身应该并不简单。 他旁边那个护卫也是,走路的姿势动作很是僵硬,很可能是四肢都做过义体改造。 没有理睬他,白想背着吉他箱进入走廊,又遇到一拨赶过来的黑衣安保。 这些人脸上写满了矛盾,看到他们后先是怒视白想,然后又用那种困惑不解的眼神看向塞雷多,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白想却步速不变,径直走向那边人群。 她动作舒缓,步调轻松,悠哉的好像正在大街上行走,这无形中带给面对她的人巨大压力。 有人扛不住压力冲了上来,抬手朝白想挥出一拳。 白想站着不动,抬手接住他的拳头,反借他前冲的力道将他甩出,砸翻了走廊侧边的玻璃墙面。 哗啦啦! 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塞雷多瞪眼,终于感觉有哪里不对。 但已经迟了,伴随几道闷哼和玻璃碎响,,一众黑衣人都倒在白想脚下,她顺势放下吉他箱子,拉开拉链,从鞘里抽出自己的本命宝剑。 “你是虞人?” 塞雷多意识到不好,转身想逃。那随身护卫也顶了上来,想要阻止白想追击。 白想一剑划过他的脖子,斜身从他侧边抹过,走向塞雷多的时候尸体刚好倒在地上,发出类似金属罐头碰撞的动静。 塞雷多面色惨白,整个人贴在墙上一只手疯狂按电梯,看到白想出来后更是吓的浑身发抖。 “你你不能杀我…他颤抖着道。 “我父亲是萨米联邦的塞雷多子爵.......” 声音随剑光戛然而止。 他先是怔住,然后双手按向自己的脖子,低头看到满手的血。 “呵....”抬眼还想对白想再说点什么,气管里却只能发出轻微动静。 塞雷多倒下。 白想再转身,看到走廊尽头又涌出一批武装保安。 没有凝相之上的战力,处理这些人几乎没耗费她多少功夫。不一会儿她就突入里边的办公区,看到一个穿戴打扮极其风骚的女子正躲在桌洞下面瑟瑟发抖。 “南木顾问谁负责。”料想是秘书般的角色,白想问她。 此时又一阵脚步传来,白想回头,正好和三个皱着眉的黑衣男人对上视线。 其中一人正是下午从工地逃走的猥琐面相,看到白想后顿时面色一变。 但可能是多了两名同伴,白想又只有一人的缘故,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嘴唇动发出低语,和另外两人说了什么。 左边那人身材矮短,面相黄黑,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看向白想的笑容逐渐邪异,迈动步伐朝她走来。 右边那人则是身形修长,背负长剑,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严肃,也是站到另一个方位,和猥琐男一起把路封死。 三个人同时压迫过来,六只眼睛锁死白想全身动向。 忽然,白想左手松开了吉他箱背带。 “喝!” 矮壮男子顿时前冲,抬脚落在地上时竟然砸的砖石开裂,当面一拳朝白想捅来! 他戴着手套! 银亮色泽的金属拳套,手指握紧后更是从关节处延伸出寸长的尖刺,哪怕擦到都肯定要被剐下肉来! “铮!” 高瘦男子也是随之拔剑,清亮的剑光从侧面切向白想胸腹,隐约瞄准她的左侧空处。 再加上猥琐男子拔剑合围,三人瞬间堵死白想所有躲闪的退路,就硬逼着她和己方硬碰! 围攻? 这些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面对合围,白想非但没有摆出防御姿态,反而收步立正,祭礼一般将非想天’竖在身前。 看到她摆出这种怪招,三人中的高瘦男子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张嘴想要说话。 但来不及了。 “铮—~~~!!!” 再次使出‘只恨夏短’,这一次,白想振剑发出的鸣爆却不再是那种清亮蝉鸣,而是更类似于金属抵在一起摩擦的动静。 更加尖锐! 也更加狂暴! 顷刻之间,巨大的音潮融入血红黑煞,几乎是360°无死角的朝外围爆发。 矮壮男子受的冲击最大,冲拳过程中脸上已经浮现出牙酸的表情,脚下动作被迫放缓,将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高瘦男子紧咬牙关,身体当空被煞冲飞,途中不断挥剑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但肩膀、侧腰、大腿等处还是被煞切中爆出血花。 反倒是猥琐男子——刚开始位置落的最后,音潮爆发时他直接拿矮壮男子当盾牌躲在后面,此时正好闪身出来,节杖里喷出一道白光,越过三米多的距离刺向白想。 白想收束剑悉凝于刃口,任由白光卷上剑刃。 猥琐男子先是面色一喜,抽手拉车,却听锵的一声—-自己的]‘双蛇剑居然在过程中碎成了几节! “杀了她!” 终于意识到孤身一人'的白想有多棘手,矮壮男子口中发出怒喝,再次朝着白想冲去。 “砰砰!” 白想刚要迎敌,脑后却传来针刺感觉,身形急速朝旁掠开,然后才听到连绵的枪声。 那我也不用再留手了。 眼神发冷,她忽然侧手朝那个位置挥出一剑,悉煞在半空中汇聚形成一道半月胧影,一闪而过将地毯砖石统统切开,将七八个办公隔间和躲在里面的职员一分为二。 “铛!” 顺势转身,剑刃斜斜挡住矮壮男子的金属拳套,白想当即振腕发力,连带刃锋高频振动起来。 “噗嗤!” 那拳套一开始还能架住剑刃,但振动开始后便抵挡不住,被刃锋从指缝间隔处竖切进去,一剑从手掌心切到手肘关节。 矮壮男子面色急变,也不叫喊,而是咬着牙张开双臂扑向白想,要将她抱住。 脑后又是破空声,余光更能看到猥琐男子从侧边突来,白想先是将振决’贯彻到底,剑锋突破矮壮男子关节的阻碍,从他手臂处横切扫过他的肩膀。 “嗤!” 滚烫的鲜血当空飞溅,她在这途中卷起煞凝于左手,当空一抓,就将高瘦男子切来的长剑卡在手里。 “你……?” “铮!” 再一用力,锋利的剑悉直接包裹手掌将长剑绞碎,悉煞犹如气波一般朝前爆发,裹挟着无数金属碎片,直接把高瘦男子的整张脸穿成筛子。 “噗噗!” 他脑后爆出大片白浆,身形颤抖,当空软软朝后倒去。 这变故太快......快到猥琐男子前冲的势头才刚刚到,他就惊愕的发现又是只剩他一个了。 这个距离逃走已经是来不及,他当机立断丢掉节杖,双手朝两边侧分打开,配合身躯形成了一个标准方正的三叉戟',口中大叫:“我投降!” 剑锋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当头切入他的颅骨,将他惊愕的表情切割成两瓣。 啪嗒! 随着尸体倒下,白想挥手甩掉剑上的血,微微低头伫立场中。 那四面八方的地毯瓷砖不是碎裂就是被切割开,血浆和残骸绕成一圈,只有她驻足的那一小块地面保持完好。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旁观者想要抵抗的决心。 职员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躲藏处出来。 不需要白想发号施令,自己乖乖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明辉大厦被警车装甲车围的水泄不通。 涉及禁忌的妖潭实验,这次连黄迁都赶来了,抵达现场时正看到桃朔华和白想站在一处消防橱柜的边上,前者穿着一身滑稽粉睡裙,劈头盖脸的在数落白想。 “你说你!这么大的事情不跟群里汇报?” 白想点头:“我怀疑有内奸。” “那私下也没见你跟我汇报啊?我也是内奸?” 白想皱眉:“我不知道内奸是不是和你住在一起。” 桃朔华简直气歪了鼻子,她就没见过这么愣头青的年轻人! 什么情况? 黄迁一脸茫然,正要询问呢,却看到张道明和曹川从走廊拐角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摞厚文件袋。 “已经查实了。”张道明看着黄迁说道,“南木顾问安保公司伙同萨米联邦的礁石公司养妖潭,散布妖潭,进行非法禁忌的妖潭实验。 “这里是他们秘书私藏的证据文件。” “谢辉呢?”黄迁问道。 谢辉,南木顾问的董事长以及总裁。 “妖潭实验罪太大,他截留证据也抵不了死罪,已经吞弹自尽了。”张道明摇头,“所以说是秘书藏的,她确实能留下一命。 如果只算妖潭方面的证据,下午袭击工地的犯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铁证 这些资料更多关系着能否揪出更多人,以及能否找到参养妖潭所用的大实验室。 至于塞雷多的死,在场几人都没当回事。 大虞霸主当惯了,面对洋夷可没有好脸。现在已经实锤礁石公司深度参与了这起案件,那塞雷多死了都顶不了他犯下的罪,张道明还打算报上去让那些负责外交的‘主客曹 “总之就这样吧……” 看着神色淡然,也不知道是装无辜还是真愣的白想,桃朔华属实没了脾气。 新人入行才第一天,就给她放了个超级卫星。 你说她吧,好歹也是大功一件。 不说她吧,这种行为又不值得提倡。 再加上案子后续还得镇妖司代表州治府插手处理,桃朔华打算让白想先回家休息,案情后续会另行通知。 “报告!” 一名赤龙军士兵小跑过来。 “监控全部被破坏了!” 几人一愣:““带子呢?” “全都毁了!” 第一时间,黄迁、张道明、桃朔华扭头看向白想。 白想却盯着消防橱柜,开始研究上面的签到 这一章4K,马上还有一章~ 参他一本,至少也要让萨米联邦给个解释。 第四十六章突破 夜深,白想回复过白盛举打来的电话,被黄迁开车放在道场脚下。 黄迁一路都没和她说话,此时终于是憋不住了,问她:“你是加入了镇妖司?” “是。”白想点头。 说镇妖司的理念比较合她胃口,那肯定是撒谎。 她对大虞的了解还不够多,还不敢厚脸皮说自己想要‘求救万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天倾’ 她愿意加入镇妖司,单纯就是因为这个机构皇帝老儿说话不完全算,罢黜废立都需要在朝堂上走过几番甚至十几番辩经才有定论。 镇妖司也天然比较排斥皇权,这是让她觉得认同的地方。 “唉!”黄迁叹气。 他本来还想着白想这种优秀的人才,以后看有机会推荐到北疆,不说封侯拜相吧,封个将领官宦应该没什么问题。 哪怕白想之前加入了督检司这些机构,只要她愿意转行,操作上不过就是大人物一句话的事,算不得麻烦。 但她加入镇妖司,这个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他好歹有定北道黄家的关系,知道当今天家尺‘‘气量略小,比较记仇’。凡是选择去各地镇妖司混迹的人,那后续很少有提拔重用。 “不过也好。”他转念一想,记起白想是那种对斗战抱有狂热的人,对她点头:说不定这才是最适合你成长的路。” “听都尉的语气,加入镇妖司高升无望?”白想对他的态度有些好奇。 “也不能这么说吧。”黄迁想了想,尽量委婉的道:“比如齐州……齐州镇妖司是谁在统领?” 白想即答:“自是方大人。” “方大人是什么官?” “齐州牧。 “方大人是文官!”黄迁咬死后两个字,“他在当州牧之前是纯粹文官出身!各地镇妖司统领也都是文官!都是从玉京直接委派空降!” 白想懂了。 这意思就是:不管你在当地镇妖司立下多少功勋,你想升职到当地的镇妖司统领,这不可能。 镇妖司统领只能是州牧兼任,而州牧只能是玉京直接委派的文官。 这应该也是天家和公辅博弈的结果——天家接受保留镇妖司的独立性质,但公辅也必须让步,必须出让一些统领名额任由天家委派。 这并不仅仅只是名义而已,因为能被指派的人必定是亲皇权大于亲民政。 方孝淳不属于这种‘走狗’范畴。 孝道是大虞最大的政治正确,此人以孝闻名,在道德上天生对自己有更高要求,即使再亲皇权也不会帮皇帝打压镇妖司,反而通过人脉关系帮着扩建,桃朔华都来投奔他就是证明。 镇妖司强大可保当地免遭妖乱,这是善举,到时候亲方孝淳的公辅在朝堂上一通马屁,说这都是天家知人善用,齐州百姓都念天家的恩典,皇帝捏着鼻子也只能认了。 但方孝淳依然是文官。 这是大虞天家的死线。 这意味着加入镇妖司就只能当刀。 永远当不了握刀的人。 “你可能以为都一样,只要修为上去就能改变一些东西。 “这方面我不多说。”黄迁暗示白想,“你回去之后可以多想想,为什么九大剑道都乖乖要听玉京的话。” 他开车离去。 白想在原地站了会,背着吉他箱开始爬楼。 都快十二点了,几个师弟师妹多数睡了。白想先是找到白盛举汇报了委托情况,尽量说的轻描淡写,略过了那些凶险之处。 白盛举牵挂白想安危,说是早睡却睡不着,过来看到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思,转而盯着她的打扮愣神。 “这个。”白想也低头看看身上的‘潮装’,镇定解释:“这是商场……活动送的。” 自盛举明显不信:不过他并不想太过追究此事。 他属于那种标准的老古董,对后辈着装和礼仪都有严厉要求。如果换成白竹清白乐莹这么穿衣服肯定逃不掉一顿拷打,但这是白想,那他觉得白想这么穿也挺活泼的。 应付过老爷子,白想回到自己的院子,松懈之余也是感到有些倦怠。 早上到中午教妹妹练剑。 下午和晚上都在斗战搏杀。 本想冲个澡就休息的,一开房门却看到白竹清歪着脑袋趴在桌上。 “想儿姐……姑姑?” 白竹清听到动静跳起来,看到白想后双眼一亮。 这……这凸显胸前鼓胀的体恤! 这露出黑丝双腿的牛仔热裤! 这么潮?姑姑要转型换风格了? “工作需要。” 白想淡淡说了一声。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这种衣服。 如果不是因为外套垂下来能盖住不少大腿的话,这种裤子她是不会穿的 “别……我是说,也很好看嘛!” 白竹清赶紧上前接过那个吉他箱子,帮白想打开,取出‘非想天’递给白想。 一转头,看到白想已经坐在床上,半个身子都依靠着木框,很罕见的露出些许倦怠和疲惫。 白竹清双眼又是一亮,弯腰拿捏住白想的脚踝,帮她把鞋子脱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白想没有躲,只是平静睁眼看向妹妹。 “我……”白竹清咽下一口口水,紧张说道,““这……姑姑白天不是才教过我嘛~” “我就想着,我可以用振决……帮姑姑按摩按摩脚底的穴位……” 白想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白竹清眼皮跳跳,挺着脖子和她对视。 我若总回避她,是否倒显得我心虚了……? 上次传过来的那种心悸感觉,再来一次还会不会有呢…… “试试看吧。” 这么想,白想闭眼,同意了妹妹的按摩申请。 “记住,不许做任何出格的事。” 白竹清一怔,随后心里生出狂喜。 同意了! 居然同意了! 她就像得到圣旨一般,小心翼翼的蹲下去,先后帮白想脱掉了外面包裹的两只棉袜。 丝袜搭配运动鞋是不科学的,不仅仅是味道大,还会因为丝袜和鞋垫之间摩擦力不足而不好发力,所以白想额外穿了一双棉袜。 棉袜有一定的吸汗作用,所以纵使经过一晚的搏杀,白想脚上味道也不重。 白竹清脸色涨的通红,双手捏住白想两只黑丝脚的上半部分,入手瞬间只感觉一片温软丝滑,忍不住稍稍多加了力道,在白想的脚心和脚背处按压抚摸。 “嗯?” 白想皱眉看了过来。 “哦!哦对不起!”白竹清慌忙道歉,脑子里却想着当初自己是怎么被白想按摩脚底的,直接捏着一对黑丝脚站了起来。 嗯!? 这下白想是真瞪眼了。 白竹清这一站,反倒把她的双脚抬到半空,她整个人顺势滑到床铺上,双脚都朝两侧分开 “啊这……” 白竹清一看她愠怒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又做错了,嘴里结巴道::“但是我要能看清姑姑脚底的,只有这个姿势……这个姿势才能……” “是‘角度’吧。”白想纠正她的用词,先是摆腿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坐起脱掉黑色外套,然后翻身侧躺下来,双腿弯曲,脚踝并拢,将双脚略微伸出床沿。 “就这么按。” 白竹清本来都以为自己搞砸了,没得按了,没想到白想还肯给她机会。 她这次是不敢再逾越了,趴坐在床边,伸手将姐姐的双脚揽到自己怀里,一手一个拿捏住,开始用拇指按动记住的穴位,一边按还一边尝试传递振劲进去。 感觉确实有点怪……! 第一次振劲传进来的时候,白想险些没叫出来。 那是一阵尖锐而又酥麻的感觉,就像电流,顺着脚掌心直接传递到大脑和心间,强行拨动她的心弦。 眉头微蹙,双眼紧闭。白想竭力伪装出平静的样子,心里不断默念佛经。 不过还好,白竹清的振劲还不太能撼动她的坚韧心脉,开头的刺激逐渐适应后,后续的振动就真成了按摩。 还挺舒服 怪异的悸动平息下去,白想终于是放下心来。 果然那种悸动只是错觉,是因为我的脚比较敏感,换谁来按都会这样。 别说白竹清的手法还挺专业的,脚底穴位认的很准,很快就按的白想松懈下来,思维开始神游物外。 她最先瞥见的是‘非想天’。 这把亲自打造的本命宝剑,此时就被她半搂着一起躺在床上。 伸手上去握住剑柄,顿时感受到一股精纯的‘血悉’反哺回来,从手掌心钻进她的身体。 掌心、脚心同步的刺激有点太激烈了,白想呼吸有些急促,白皙的面颊微微发红。 果然,杀人也是有收获的。 不仅仅是杀人族修士有,杀那些开枪职员的时候好像也有。 只是太弱太弱,几乎无法被察觉到。 妖虎男子、猥琐男子、矮壮男子、高瘦男子。 白想今天斩了四个凝相,再加上委托击杀的‘鬼影'妖潭,一共五股精屯血悉反哺回来,大大推进了她的修为进展。 再算上她这一个多月来去丛林外围斩杀妖兽,心流悉海已经比刚化悉时扩充了一倍有余,今天更是直接迎来又一次小质变,获得了新的能力,化悉为形’ 和捣鼓蝉妖虚相那种骗人把式不一样,这个能力可以让白想将无形悉煞凝聚为有形,甚至小范围化作坚韧的实体。 就像她空手硬接高瘦男子劈来的剑,靠的就是刚刚领悟的‘化悉为形’。而且可以立刻将其以‘悉波'的形式再喷出去,控制力比之前又有提升。 本身悉剑附加在剑刃上就极为锋锐了,再加上振决,‘紫气'级别的凝相境只要被我抓到机会,其实也就是一剑的事。 心中复盘今天的战斗,白想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评估。 初入凝相,她可瞬斩。 紫气凝相,贴身可瞬斩。这时被敌人拉远距离就麻烦一些,比如那妖虎男子,解封污染前一直避战,倒也和她多拖了会。 紫血凝相的话不清楚,但她估计这种敌人的妖力就算精纯也不到那种中‘大质变’的程度,未必能挡住悉煞和振决的双重切割。 那么我应该相当于凝相巅峰了? 大后期,只差一点就紫丹那种? 还没遇到过这种敌人,倒是不敢直接肯定。 思忖一番,白想将自己定位在‘紫血’略微偏上的位置。 剑道的修行体系,目前看还是很严谨的。 每一步怎么修炼,标志是什么,都有刻板严厉的划分。 说它虚,是因为它寄托于心相,也就是相当于道心的东西。 这玩意白想一开始觉得不好理解,但仔细一想,和仙侠小说里的心魔其实算一个性质。 所以不用管这东西,白想也是打算参照剑道的体系来创造新路。 化悉'算大境界,对照剑道的凝相。 那‘凝形’就算小境界好了,对照凝相里的小境界,紫气和紫血。 又定道途,白想心中很是欢喜,却没注意妹妹看向自己双脚的眼神越发迷离。 想儿姐的脚真的好美…… 白竹清越是拿捏、观摩这对黑丝脚就越是感觉其轮廓完美。 弯曲的足弓在丝袜包裹下形成完美弧线,紧绷的黑纱下是十根玉珠脚趾,时不时伴随自己的按压蜷缩张开…… 这景象是在太美了,白竹清渐渐忘记了白想的警告,不知不觉就改按为摸,还用指甲在脚掌肉心处刮了一下。 “嗯……!” 白想正在体会精进的修为,猝不及防遭此突袭,身体顿时颤抖了一下,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吟。 坏了。 白竹清听到这声吟叫先是心神一荡,随后一颗心立马坠落下去。 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果不其然,迎接她的是白想眯起的妖异金瞳。 第四十七章求索 又是一个月过去,赤龙道接近十一月中旬。 用白竹清的历法来算,就是被白想冷落的第三十五天。 这三十多天,白想在白天的时候依然会教她练剑。对她是该怎么指点就怎么指点,哪怕有些时候需要上手点住她某处心脉穴位也不避嫌,表现和之前并无区别。 然后下午白想会出门。 白竹清不知道她是去干嘛,只知道她每晚回来的时间都不定。有时候能赶上一群人吃晚饭,有时候则要拖到凌晨。 每次白竹清都坚持等白想,这和她之前的行为也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晚上进不去厢房门了。 “你有自己的厢房吧,那不必每晚都来找我。”白想当时是这么说的,“预报说这个冬天会非常冷,马上乐莹要放寒假了,你应该回去和她一起睡,别让乐莹又感到孤独。 她孤独个毛啊。 白竹清听完眼皮直跳。 自从她选择当‘全职剑生’不再去学校大课题上文化课,白竹清也以为妹妹白乐莹会感到孤独寂寞 结果复课后还不到三天呢,白盛举就接到老师告状,说白乐莹不学好天天欺负班里同学,还把几个女学生都惹哭了。 事态都已经严重到需要‘打电话通知家长’的地步,那不用问,距离终极杀招3‘请家长’也不远了。 白盛举肯定没功夫去,去的是二叔白连州,当时正好也带着白竹清一起。 白竹清眼睁睁看着黑脸二叔被一个小女老师指点了一顿,然后一偏脑袋,看到白乐莹站在操场上作势欲走,另一个女生则是跪在地上抓她的手。 挖槽小妹现在精神世界这么丰富了? 白竹清瞳孔地震。 白竹清眼界大开。 白竹清有一种被妹妹抛弃和背叛的感觉,还混杂着一种‘她终于长大’了的莫名欣慰。 后来白乐莹几个周末也有回家吃饭,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次比一次漫不经心。好像回来就只是走个过场。 妈妈说:“乐莹是在忙着搞乐队的事,是用洋夷传过来的一些乐器进行演奏和歌唱。” 白竹清对这个没兴趣,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小妹有了自己的生活',听白想那么说顿感不妙。 不是----乐莹现在已经不要我了哇! 她本来就对‘姐姐’这种身份没什么敬畏的!就算寒假回来也肯定是天天逮着往外跑,她就知道和那几个同学凑一起聚会! 她是想和白想好好解释,甚至对那一晚的行为作出道歉的。 但是白想不给她机会,当场说完就把门关了。 .” 白竹清顿时想起了当时在操场上看到的一幕。 我跪下来拉着想儿姐的手求她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琢磨了一会,白竹清觉得自己敢这么干的话,就连白天练剑的二人世界都不会有了。 白想则是没想太多。 冷落白竹清也是为了惩罚她,让她尽量认清自己的定位。而白竹清天天看到她下午出门,自然是去执行镇妖司和招职司的委托任务。 这两个机构的委托任务是可以并列的,有些是清缴妖潭,有些是去丛林深一点的地方调查妖兽数量异常的原因,每次完成并列任务都能同时在两个系统内灌注积分。 斩杀妖潭的机会不多,因为一般的妖潭并不需要镇妖司出手,督检司派几个人就可以解决。 这种解决未必是根治,只要确认妖潭没有大危害且不具成长特性和传播特性,督检司只会告诫周围人不要再靠近,对妖潭存在听之任之。 白想有时候回来太晚,就是对委派收获不满意,自己一个人加班跑去那些妖潭怪谈的传说地点,破解妖潭后杀了祭剑。 如此,她的修为也在稳定提升。 而晚上临睡前没了白竹清捣乱,白想也是得以有空去研究化悉之后的新道途。 这一天晚上,她洗完澡坐在书桌旁边,面前摆放有一本摊开的古籍,正是此前从白人塞雷多处骗过来的《伏虎罗汉经》 这是一本武经,里面记载了一套拳术、一套棍术、一套剑术,还有‘‘贲灵虎日的观想要点和专门配套的‘灵虎心脉图' 观想图则没有记载,那是更珍贵的宝物,也不知道现在是在贲灵剑道手里还是在离开大虞的伏虎寺手里。 白想觉得应该是前者。 而实际上,她能知道这么多内容还是依靠神魂异能。 古籍本身有多处破损,字里行间到处都是涂改的痕迹,正常观看晦涩难懂,更不要说提取精要和参照印证。 多亏神魂异能。 一次偶然的尝试,白想发现——当她将神魂异能加持在耳朵上时,她就能隐约听到从古籍里传来的呢喃低语。 这些低语并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就只是陈述、补全经文内容,在难懂的地方还附带有解读。 白想估计,这可能是因为自己拿到的这本书是作者亲笔撰写而成。 亲笔撰写,书写时作者的神魂精气融入字句,强大的意志直到今天依然勉强留存,只有神魂格外强大、神魂尤其特殊的人才能听到学到。 而她上次得到《朝元化悉经》就没这种福利。 因为那是手抄本,还是妖仙道的喽啰抄的,自然不可能有神魂意志拓印下来。 这解释了为什么塞雷多会把这本书当做垃圾。 不是落在白想手里的话,它的价值确实不大 “贲灵虎的观想图大概率在贲灵剑道手里。” 白想思索。 修剑道,则人人要观想妖潭凝相,凝出妖潭外相,以内在心相驾驭妖潭外相,这就是为什么剑道神通和妖力凝成的剑气也被称为为‘外相力' 都是相,心相只能干涉人体内景,妖力能勾动神通,形成妖力剑气对外界造成各种破坏,那妖力当然是属于外相的力量。 道家学说里也有说‘外相'是‘外景’的,这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剑道要凝妖潭外相,我这化悉之路却只凝本我相,也就是人相。” “那按这个道理,每个人的心相各有不同,如果此法能够普及,会不会根据每个人心相的不同,化悉后附加的能力神通也有不同?” 她想到这个,是因为她最近考教白竹清的修炼进度,发现她化出的远远不如自己的锋锐,反倒是在控制力上极为突出。 这也导致白竹清修炼神鸣剑术突飞猛进,各式振决一日千里。 白想研究《伏虎罗汉经》主要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看能不能汲取他家精华,把‘灵虎心脉图'的优势学到手,在自己当前的心脉图上再做优化。 毕竟她当前的心脉图,虽然是达成了内循环的条件,但却不能说是最优解,还有继续优化的可能。 第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贲灵虎的观想要点和修炼内容中,总结出‘化悉凝形’之后的路。 化对凝相。 凝相对紫气紫血。 那下一个悉道境界应该是大境界了,直接就要对应剑道的紫丹。 所以下一步是凝悉海为丹吗? 归元抱丹,佛道两家也有提倡这样的境界。 大体来看是这个路子没错,但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这两项任务都非常重,尤其是计算量巨大,白想这一个月几乎天天晚上临睡前都要唤出神魂体尝试,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今晚也是无功而返啊…… 有些感慨,不过白想已经习惯。 擦拭过‘非想天’,她抱剑入睡,一觉起来又是天亮。 “嗯?” -睁眼就感觉旁边覆盖有一道阴影,白想立刻坐起身子,看到项娴穿着宫裙坐在床边,手里正在翻看《伏虎罗汉经》。 “警惕性还行。” 项娴头也不抬的道。 “拿到了伏虎经没有轻举妄动,不错,看来我让你修身养性的话,你是真的听进去了。” “老师?”白想皱眉。 “起来洗漱吧。”项娴对她笑了笑。 “等吃过饭,我传你玉明剑道的根本之法-玉神明心。 第四十八章玉神 今天是周末,白家几个小辈从学校里回家吃饭。惯例受到了住道弟子们的百般恩宠。 白茂许神气活现的踢步进门,身后跟着戴墨镜的马越。 今天马越一身黑西装加墨镜打扮开车去接他,一开口就是‘大少爷’'。可让他在同学跟前狠狠涨了波脸面。 白茂许觉得这个马师兄真是太懂事了,太会说话了。 谁说马师兄木讷呆板的? 这简直是七窍玲珑心嘛! 实际上马越只是觉得白家第三代只有白茂许一个男丁,不是大少爷也必须是了,再加上白连州和白盛举都是那种比较古派和传统的人物,他天天住道耳濡目染,见到白茂许也就顺势说了。 白茂许得到的恩宠还不止于此,过了座堂后遇到陈实,这位富家大少立刻递了一个东西给他。 白茂许一看。 好家伙,居然是一款触屏手机! “这东西你私底下玩,不要带到学校去啊。”陈实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告诫他,,“不外卖的!管控很严!就怕你们学校有小孩看到了生出歹心,到时候哥几个可没法天天陪你,知道了吗?”99 白茂许把头直点,已经喜不自胜的在上手了。 “我也想当十四五岁的初中生享受宠爱啊……” 远远看着这一幕,胡狐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 旁边的练站功的陈静闻言抹了把汗,对她说道:“其实狐狐你不说的话,别人确实会把你当成十四五岁的初中生的。 嗯? 胡狐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陈静是在暗示什么。 “好你个静静!站住别跑!” “站功是在拉你的筋骨。”旁边院子里,许束正在给连锋和另外几名早到的弟子讲解养神阶段的要点,“是方便你们练皮练肉。 “练站功,不要光站。” “筋骨如弓弦,注意张弛养护,防止练的过了留下隐患。 日子久了,许束这二师兄的地位也稳固下来。 再加上他性格温和,无论谁来求教都愿意详细解答,本身修炼也极为刻苦,不少弟子已经对他有了敬畏之心,暗中将许束视为榜样。 今天早课,白盛举很罕见的出来了。 “剑!不只是兵器! “妖力凶悍驳杂蚀心,人理清明克己守正!” “自1600年前太祖开国,我大虞硬是在群狼环伺、妖邪四起的乱世中创出如此宏伟景业,靠的正是这煌煌大道以人理驭妖力,封‘妖潭'入入剑,凡人之力可以通神! “所以今天,我要考教你们的守正之法……”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一次在道场内复现。 只是这次,白家人都看得出来,白盛举的气色比一个月前又有质变,不但脊背完全挺拔回来,那浑浊的眼睛更是恢复清亮,看人的时候不怒自威,身上透出一股锋锐的气质! 爷爷应该要突破了。 白想看到白盛举就知道,他距离堪破凝相已经不远。 白盛举境界早就到了,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突破,纯粹就是身体太差形成拖累。 要靠白想用振决消除淤血和囊肿,再用‘蝉蜕法’,从外出学习的外法改回‘神鸣剑道’’,中间过程非常麻烦。 项娴并不参与餐食和早课,白想接受了众弟子和小辈的问安,对着白乐莹张口问道:“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出什么变动?” 白乐莹愣了。 她天天上课开小差,哪里知道什么变动。 “我知道!”白茂许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举起右手,,“大概就几天前吧,学校教我们新广播体操。” “哦对!”自乐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附近还有几名家里有读初高中的弟子,也都附和说确有此事。 不只是教了新体操那么简单,练的好的人还能被学校赐下练养药丸,说是吃了可以强身健体。 “那药丸长什么样。”白想又问。 “白色的,闻起来很香。”白茂许说。 “那你吃了吗。” “我没有!我懒得上台……多丢人啊。 “乐莹呢。 “没有。”白乐莹也摇头。 还广播体操。 每次做早操,她双腿杵在那都懒得动。 “很好。”白想听完后点了点头,等几名外门弟子走远后才再次出声:“就保持这样,哪怕送给你们吃也不要吃。 啊? 俩小辈还以为耳朵出问题了,这教唆自己不学好是什么情况? “想儿,是药有问题?” 白盛举坐在首座喝茶,闻言深深蹙起眉头。 “我不好说。”白想摇头。 “但能不吃就别吃。” “我们不缺练养的药。” 听完这话,白乐莹懵懂,白茂许蹙眉。 其他年长几岁的内门弟子则是若有所思,暗中把此事记在心上。 后来陈实过来,听说后恍然:“这说的是‘‘洗髓丹’吧?” “其实就是道内推广的一种新药,说是相比之前的药力量更猛些,我老爸说有点揠苗助长的意思,应该是为了选出那些身体素质特别优秀的,然后推行一套新的升学制度。 “新的升学制度?”众人好奇,“什么制度?” “就-----现在不是有文理和剑道嘛。”陈实摊手,“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新加一个‘‘身考’,评定标准不清楚,但只要‘身考’分高就可以保送。” 那估计就是为科技战衣搞的人才储备了。 白盛举和白连州对视一眼。 自比剑以来,白家已经坚定站在了传统派这边,弟子被选上------哪怕只是展现出考虑新务派的兴趣都不是好事。 白想的叮嘱是正确的。 药不能吃。 早课彻底结束后,白想才在白竹清的尾随下返回院子。 这个笨蛋妹妹其实早上一直跟着她在,但白想不跟她说话,她也不敢主动凑上来打扰白想。 她今天怎么开始装大家闺秀了? 白想好奇。 印象中白竹清是很不要脸的,尤其是私下相处,“姑姑’喊的毫无心理负担。 “姑姑今天是要和项姨学剑么?” 见她看来,白竹清也不好再装哑巴,露出浅笑询问白想。 白想点点头:“不错。 “那我在外面等姑姑。 白竹清躬身退了一步,显得非常知书达理。 ? 白想脑门升起问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现在没空。 等我学完东西再来管你。 她却不知,白竹清已经决定‘卧薪尝胆' 想儿姐,你不是那个把感情送出去的人,自然无法理解我的心情。 白竹清盯着关上的院门,目光坚定。 她已经想好,要尽量留在白想身边,把白想教的都学会,甚至练到比白想还要厉害。 到那时候,这段感情怎么发展,可就不是想儿姐……你一个人说的算了。 “来了。” 项娴坐在院中晒着太阳,等白想走近,她抬眼问了白想一个问题。 “你觉得心相具体是什么东西。” 白想顿了下:“内在的自我。” 这是她猜的。 从自己和白竹清不同的化悉效果上推出来的。 自己两世为人,希望挣脱一切束缚,凭一把剑斩尽阻碍,所以的特性是切割和锋利。 白竹清满脑子脏东西,又有恋母情节,对自己这个姐姐有极深的依恋和……说难听点叫‘‘占有欲’’,所以她化悉之后,悉的特性是入微操控。 而化悉的来源是心流之力,心流的来源就是心相。这显然就是不同内在自我的体现。 “说的对。”项娴点头。 “人都有欲望。” “欲望会干扰我们的心相,让我们坐立难安,无法静下心来求索道途。” “很多人都想控制心猿意马,但没能成功。” “这方面的隐患越到高深境界就越明显,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压制不住妖潭污染,导致力量破封失序。” 那她跟我说这些东西,意思是‘玉神明心’能解决问题? “正如你猜的那样,只要修成我玉明妙法,不说根治吧,但也能让你几乎不再受心猿困扰,大致掌控住自己的欲望。 项娴再点头。 “接下来,我说一句,你跟读一句。” 白想点头:“好。” “人欲难缚。 “人欲难缚。 “不锁心猿。” “不锁心猿。 “玉神请命。” “玉神请命。 “盗天之机。 “盗天之机。 这口诀繁杂,一共居然有两百多句。 白想一边跟着念一边尝试理解意思,心里逐渐升起一种荒唐的感觉。 不是。 这玉神明心。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是要在内景里温养模拟出第二相,化作‘玉神申’,然后将其作为工具使用,一切锻造工事和研究操作的公式化流程都可以刻录给‘玉神'’,让‘玉神申’在流程期接管一切。 比如搅拌药剂的角度计算,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人力第二次想复现根本做不到,但有‘玉神’辅助就很轻松。 那这不就是内置Al吗, 念着念着,白想兀自陷入沉思。 她有神魂异能,心智毅力坚定的可怕,心猿心魔算不得困扰。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需要‘玉神’了。 比如从《伏虎罗汉经》上延伸出来的两个难题。 有‘玉神’的话,演算起来定是更快捷的。 第四十九章翻倍 ‘玉神明心’不愧是玉明剑道的根本之法,光是对白想讲解它的入门法和练法细节,项娴就耗费了一整早上外加小半个下午。 它的修炼条件极为苛刻,不但要弟子拥有非同凡响的心智和毅力,还得有专属的修炼天赋。 什么意思呢。 假如一个人修炼其他法门非常厉害,天赋可以说世间罕见。但他未必能修成‘玉神明心’,有极大的可能连门都入不了。 它需要的天赋是‘修炼玉神明心的天赋’,其他的一切天赋在这个条件前统统失效。 而即使满足了这些条件,知道了‘玉神明心’的入门法、练法,也还是欠缺最关键的一步-让教授者帮助自己在内景中‘:‘点灵' ‘点灵'并非什么玄妙手法,单纯就是入门法的最后一步。 类似于师父藏招不给弟子学全,这里拆出来只是为了防止法门外传。 “我观你心智言行不似常人,遇事冷静不慌,自主意识极强,便猜到你有不小的可能契合玉神。 小院内,项娴抬眼看向白想。 “口诀和关窍我已和你说道清楚,现在你有哪些不懂的,可以问我。99 白想刚答应做她弟子的时候,她那兴奋劲压根不像个长辈。现在反倒沉稳下来,只是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 白想确实有些不懂的地方,一说出来找项娴指点,结果项娴越是指点就越是惊奇。 不是,她问的问题为什么那么怪? 明明都还没开始练的,为什么问的却是‘玉神老手’才会困扰的难题? 这些问题项娴听过很多次,但那多半都是来自于自己收的其他亲传弟子,是他们沉浸此道一段时间后才会自发遇到的一些阻碍。 结果白想现在就能问出来,这可太让项娴感到吃惊了。 实际上这并不奇怪,因为白想从一开始就堪透了玉神的本质。 人工智能、脚本、虚拟机、子线程、肉鸡……大概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那她直接把玉神当成这些东西来假设提问,项娴当然会感到惊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奇葩的问题,比如‘玉神能不能用来养小玉神’、‘能养的话小玉神最多能养几个’、我能不能同时控制许多个玉神来算东西'等等等等。 “停!”项娴实在受不了了,看向白想的眼神变得无奈,对她说道:“你这话要是给同门听到,他们可能直接就要对我请柬,让我不要传法给你。” 不然呢? 你听听这逆徒说的是什么话,她居然还想把其他人的玉神给连起来? 什么意思,你想学那吕然当操偶师啊?到时候一个人控制全体师兄师姐,好让他们帮你干活? 没有一个玉明剑道的核心弟子可以接受这样的‘‘恐怖分子’在身边活动。 她就是说:哪怕玉明剑道因为玉神的原因,门下总是出“科学怪人’,但这种思想也太离谱和太超前了! 便宜师父是否有些太保守了…… 白想被项娴训了一顿,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就是把互联网的概念套进来而已,明明大虞现在也进入现代文明了,她以为这种想法是可以堂而皇之交流的呢。 “为师是低估你了。”项娴看着她直摇头。 这哪里是有不小的可能。 仅从思维想法的角度来看,白想和玉神可以说是天造地设,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项娴又道,“我看你了解的也差不多了,来,现在你就行功试试,我给你护法。 白想仰头:““那‘点灵’ “你是不喜欢别人进入内景?”项娴一眼看穿她想的什么,“本来就不用进,我在你眉心一点即可。” 如此,白想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当即摆出了‘凌空剑禅’的架势,开始按照玉神法门凝聚心流。 咦? 项娴看的又是一怔。 这‘临空剑禅’,也就是‘半珈趺坐’,她在别的地方也曾见过。大部分都是摆不出精髓,能摆出气质的都是那种白须老僧。 但她这个新收的弟子,明明外貌形象跟和尚没有半点关系,这姿势一摆,居然又有一分淡薄的禅意,又有一分飘渺的仙气,给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日的玄妙感觉。 白家好像是有礼佛。 但是对经文道藏的解读不是深厚到一定程度,可养不出这样的‘出尘气’啊…… 舒展眉头,此事项娴没有多想,开始仔细盯着白想的脸,时刻准备着上手纠正。 想要塑造玉神,第一步是从心相里分出一部分,作为玉神雏形。 人体有神,其名为我。 玉神可以说是除‘我’以外的‘第二神',那当然不能用别的东西来作为道基,必须是用真我的一部分进行培植 按照项娴的说法,这一步最难。 因为这个世间大部分人都是感受不到内景的 甚至有很多入了道的,觉醒了心相,他们也就能隐约模糊的感觉到体内是有这么个东西,要他们准确说出这东西在哪,什么位置,长什么样,他们顿时就一摸瞎了。 此为第一难。 还有难处,便是即使能将意识降临内景,怎么控制‘我’-怎么控制‘心相'分出力量,这又能难倒一大批人。 道理很简单,把心相’当成人体内的一个器官即可, 人能控制肌肉拉伸,可以做到张嘴、摇头、张开五指。 但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扇动耳朵,扇动鼻翼。 至于控制内脏等内部器官那就更不可能……控制‘心相'的难度还要在此之上。 但是,这难倒无数人的天阙门槛,在白想这里连水沟都不算。 别人做不到扇动耳朵,她能。 别人做不到心脏停跳,她能。 神魂异能使得白想对自我有绝对的控制权。这也包含了对‘心相'的掌控,使得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入门第一步:令心相分流,在内景中形成一枚小小的种子。 再按口诀,把种子当成人体对待,将独特的‘玉神路径'刻画上去,也就几次呼吸的功夫,白想眉心处就亮起了一枚形似火焰的红色竖纹。 ??? 项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老娘当年到这一步练了足足一年,一年啊! 就这师父还高兴的手舞足蹈,当场在她面前表演求雨! 你这成型才多少时间? 有没有十秒? “老师?” 白想已经把入门法做到最后一步,只差‘点灵'补全最后的路径,闭着眼睛叫了一声,语气微微有些上扬。 .. 项娴黑着脸,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朝白想伸出右手,用食指点向那红色竖纹。 与此同时,项娴自己的眉心也浮现出一枚一样的竖纹。 竖纹闪过一道红光,快速传遍她的身体,从手臂一直蔓延过来,落在白想眉心处轻轻一点。 顿时,种子最后的路径补全。就像一枚卫星环绕着心相光团缓缓旋转。 而在白想的体悟中,‘‘玉神'每多旋转一圈,她心底就会自然涌现出大量对‘玉神’的操控法门。 忽然,她睁开双眼,左手抬起在半空虚握,掌心凝出血色悉煞,就像气波那样爆了出去。 “砰!” 空气传来沉闷的炸响。 动作不停,白想又做了一个朝向侧边‘撩手’的举动。 “砰砰!!” 又是连续两声炸响。 原来如此…… 亲身实践过‘玉神'白的妙用,白想这才意识到,这玩意并不是只能拿来搞科研而已。 如果这种‘凝形悉爆’也算一种神通的话,那么正常她想释放一次,时间肯定要超过一秒,释放第二次估计得拉到两秒后了。 但如果把流程刻录给‘玉神’,在战斗的时候就根本不需要分心操控,‘玉神’会自己帮她复制粘贴前提是她的身体和心脉承受的住,也有那么多悉用作消耗。 那这等于是同境界内战力加倍啊。 白想沉思。 原理很简单:限制一个单位时间,原本她在单位时间内只能使出一式剑招或者一式神通,但通过‘玉神申’刻录复制粘贴却能瞬间使出两次。 那这岂不是意味着敌人在单位时间里要同时面对两个她的攻击? 这还不是加倍? 这强炸了好么? 终有明悟,白想抬头看项娴,对她问道:“这东西好用……老师为何只强调用其工事作业?” 她也是刚得新法,喜不自胜,下意识的也就问了。 “...... 项娴听完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和华安秃驴在隆华寺门口道别的场景。 华安当时问她是不是打算传法给白想,她是抱着炫耀的心态告诉华安:“玉神明心并不是专精工造的法门,她若喜欢,只用于战斗也没问题。 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辅助一次工事作业,所有流程都是一板一眼被钉死的,脑力其实还能承受。 但辅助斗战,根据自己和敌人动作的不同,场景的不同,玉神的计算量会暴涨超负荷! 刚才那一幕虽然不是和人斗战,但她‘拷贝’完并不见任何疲态,轻松的就像吹了口气。 这简直是..... 简直就是 白想等了一会,见项娴一直不说话,这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表现太惊人了。 “我可能,天生比较精于数算?” 顿了顿,白想试图安慰项娴。 “我觉得,嗯……专精工造也没什么不好·....... 第五十章抱丹之路 项娴大致是自闭了,从袖里摸出一个玉盒交给白想便起身离去。 白想目送她走,打开玉盒看了看,里面赫然是十粒化妖丹。 这是好东西。 体会过自己吃东西有多麻烦才知道被人喂饭的好,白想这些天杀妖祭剑累死累活,还真比不上化妖丹提供的养分充足。 一粒化妖丹五十年道行,虽然喂饱‘非想天’后再转化的血悉肯定没这么多年份,但绝对比她跑十几天‘捕猎’来的丰厚,白想自然不会嫌弃。 ‘非想天’在她打开玉盒后就开始传递出那种急迫的意思,白想当即给它喂了一粒,看着丹丸在刃口快速消融,化作血雾被剑器吸收。 然后又是一股精纯的悉劲反哺回来,悉海再次壮大了一分。 站在院中,白想忽然福至心灵,凭空生出一股感悟,那就是这种扩充增幅是有上限的。 现在她还没有摸到这个上限,但隐约已经有了感觉,即在不久的将来劲将无法继续扩充,这条路仿若走到尽头。 那怎么办呢。 参照剑道的进境之路,就得抱丹。 马力是能量,人力是能量,妖力是能量,悉劲当然也是能量。 是能量就可以被改变性质,虽然白想目前还没法实践证明,但她觉得可以一试。 于是这几天,她几乎都窝在厢房里不出门,就连白天教白竹清练剑的事宜都暂停了。 天天不是修持就是研究‘玉神’,不断尝试开发‘玉神'的妙用。 ‘玉神’当真是好东西。 白想一开始可没指望这东西给自己带来战力层面的直接增幅,只是拿它当做算术的脚本期望。 而‘玉神’也确实达成了这个期望,白想修持前只要将针对神魂体的操作步骤和运算目标刻录给‘玉神’,那么在她修持期间,‘玉神’就会自行代她运转,让她一边修行一边还能演算‘灵虎心脉图'。 人类发明计算机之后是什么感受,白想现在就是什么感受。 这太爽了。 效率提高的太多了。 之前预估要算近百个夜晚才能算出来一条新脉络,这才开着‘玉神'转了十天,居然就已经有了眉目。 她直接驱动神魂异能,根据运算结果改了自己当前的循环图,顿时感觉在不动用神魂异能的条件下,心相、神魂和身体的契合,对身体的掌控力又有提升。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将自己关于‘归元抱丹'的想法委托给‘玉神’,让‘玉神’在神魂体上帮自己实验。 甚至还抽空分了点算力出来,帮白竹清也算了一套新循环图。 只是白竹清没有神魂异能,这东西给她也没法用。 如此‘放纵’了十天十夜,白想终于发现这样高负荷运转‘玉神’也有代价。 首先就是她的精神问题。 ‘玉神’的算力不是凭空来的,本质上是调用了她大脑的算力。而算力负荷运转势必会压榨她的精力,这导致十天内她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反馈出来就是越来越嗜睡。 而且消耗巨大,每天吃下的食物是原来的一倍以上,光进食就要浪费不少时间。 这样下去,‘灵虎心脉图'还没解析完就会有猝死的风险。 一般人到这里还真不一定能刹住车,因为‘玉神’这东西,不客气的说对于任何刚得到它的人都可以说是一套辅助外挂。 体会它,使用它的感觉太美妙。那是精神层面的升华,这其实也是有成瘾性的。 但白想在发现问题后立刻退出了这种状态,强迫自己回归适应当‘普通人'的感觉,而且这一适应就是三天。 三天来,她重启了针对白竹清的剑术教习。尽量多吃高热量食物,多喝参汤,每天也不修持练剑做运动了,就学白盛举那样天天躺在躺椅上靠着。 白竹清完全看不懂她这是在搞什么,试探性的警告白想‘这可能会发胖’,被白想捏着白丝小脚振了一个小时。 “姑姑就知道欺负我!” 爬起来的白竹清气呼呼的逃出了院子,临走还不忘撂下狠话。 “姑姑等着好了!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这样欺负姑姑!” 我就怕你等不起。 白想坐在那面无表情。 这臭妹妹的小心思她已经是摸透了。 想在修行上超过我,来自己主导一些东西…这想法挺好,有这种心气也值得夸赞。 但是你超的了吗。 白竹清虽然已经显现出的特性,但她距离真正化悉完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而白想,已经在根据‘灵虎心脉图'开创前路。 虽然还没有真正功成,但她有预感,距离她创造出化体系的抱丹之路,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了。 三天静养结束,白想今天打算出门做做委派任务。 但被项娴堵了回来。便宜师父让她进屋,然后仔细检查门窗是否真的都关了。 这是做什么? 白想盯着她,有些疑惑。 “你这些天的胡闹,为师其实都看在眼里。” 转过身,项娴咳嗽一声。 “你知道为师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你吗。” 这有什么难的…… 白想即答:“因为老师想让我自己堪透,自己从那种状态里出来。 “不错。”项娴点头。 “玉神明心,玉神明心……为什么后面还有‘明心’二字,就是因为只有明心克己才能驾驭玉神。” “玉神加持下,人能屏蔽掉大量本能欲望,全心全意沉浸数算和工造。” “但依赖玉神,沉迷玉神,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欲望!” “你能自己止住,为师很欣慰。” 项娴没有夸大其词,而且也是当真为白想的心性感到震撼 是的震撼。 相比白想已经极其不当人的天赋,她的心性才是项娴当真感到无法理解的。 项娴刚养出玉神的时候,沉迷其中快三个月,天天拿师父的灵丹补药当零嘴吃,以此补充脑力消耗。 而且她自己没能走出来,是靠师父点醒才停下来的。 为了戒除那种感觉,她不得不静心修养了半年时间。半年后才觉得自己真正做好了准备,可以尝试去驾驭玉神,而不是被玉神驾驭。 她的弟子也一样。 甚至她的师父也一样。 就只有白想不一样。 能够自己意识到,而且自己走出来。 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克制力和毅力……这心性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白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她惦记着项娴刚才检查门窗的举动,怀疑她是又有好东西要给自己。 她猜得不错 项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不是从袖中,而是伸手到胸前衣襟之内,从某处掏出来一只白玉小瓶。 “玉神丹。” “主药是八百年份的‘灵王参’。” 拿着小瓶递向白想,项娴终于露出笑容。 “想维系玉神,光靠常规的食补是不够的。” “这里面有十三粒丹丸。” “你三天吃一粒,可以填补供养玉神而导致的亏空。” 第五十一章剑道前景 接过瓶子,白想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抬起头来道:·““多谢师父。” 即使不算传授玉神,就光看项娴从多方面为她着想的心意,这一声改口也是值得喊的。 “这不算什么。”项娴嘴角一阵颤动,还是竭力维持住平淡表情,“只要你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抱丹、养出神胎,就算回报这一切了。” 神胎? 白想又听到新词汇,对项娴说:“可否请师父讲解一下,剑道前路的境界划分。” 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呢! 项娴颇心里感慨的道。 白想之前从来没问过她这方面的问题,这不正常。 这天底下,有谁加入一个行当,不是先了解一下这个行当的发展前景? 其他弟子恨不得第一天就问她要怎么成就‘剑主’,这白想倒好,一练一个不吱声,就硬是憋着没找过她! “‘神合凝相,血气成丹',这个说法你听说过吧。”项娴开始给白想讲解。 白想点头。 她听到的说法不太一样,不过大致是一个意思,都是直指凝相之后的第三个大境界,剑道‘紫丹’ “我和白老哥聊过,他说你熟读佛道经典,那这里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项娴点头,,“你是否认同很多古代的佛道大家,认同他们说剑道路线是‘有待考证'的这类说法?” -听这话,白想就想起‘文罗禅师'在《朝元化悉经》里记载的想法。 顿了下,她轻点下巴:“有部分认同。 “你很诚实。”项娴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因为但凡是个从小熟读佛道经典长大的人,几乎没有不对剑道抱有质疑心理的,无非就是程度多寡而已。 “那如果我要告诉你……”项娴语气微微拉长,“这种质疑确实是有道理的呢?” 什么意思。 白想终于蹙眉了。 还有自家人揭自家底的。 “你肯定听说过很多关于剑道的隐患,比如妖血返祖、失序破封、污染异化……”项娴开始数落这些‘剑道歧路’,每说一个语气听起来就严肃一分。 “尤其它的力量来源居然是妖潭,是通过收纳妖潭,将其利用而产出的妖气妖力。 “这种修行体系……别说佛道两家在抵制了,就连很多剑士也不敢说它是正路!不敢说自己老朽后能得善终!” 这话听起来是真大逆不道,但仔细想也确实是有它的道理。 毕竟确实:把妖血返祖、失序破封、污染异化这么多歧路副作用摆在眼前,有谁敢说这条路是正确的呢? 之所以都没人提,不过是因为这是人族当时能找到的唯一解,不走这条路就只能沦为妖兽血食,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 “所以我们也在想办法。”项娴再点头,“从上古时期就在寻找更好的解法。” “这个解法就是,彻底将外力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而‘紫丹’,就是剔除妖潭隐患的第一个台阶。” 先停了一会,等白想消化完这些内容,项娴才继续介绍起‘紫丹'的细节。 “凝相起,剑士积攒三千年道行冲击紫丹。” “你可知道,这个‘道行'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一年道行又是多少?” 这个问题白想自己就思考过,当即回答:“应该是平均数下,一年之内,一个人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能够提升的道行。” 只可能是这么算的。 其他的算法都太乱,只有这么算,一千年道行、三千年道行才能有一个量化的标准。也才能解释两百年都活不到的人族修士要怎么去计算更长的千年。 “没错。”项娴笑笑,“三千年道行才能冲击紫丹,其中一千年道行紫气,两千年道行紫血,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强化修士的肉体。” “妖潭是外相,于本我不纯。从紫血开始便要尝试用自身鲜血包裹妖潭,将其归化。” “一旦归化成功,紫血化妖成丹,妖潭的性质便会开始发生改变,连带的也会让修士对妖力的掌控、尤其是肉身强度大幅提升。” “到了这样的‘紫丹境’,先前凝相时那种人族修士惧怕近身的情况,基本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我是否能理解为”白想出声,“从‘紫丹境'往后,主要目标就是将紫丹里的妖潭彻底炼化?” 凝相到紫丹,只是刚刚开启这个过程。 但从紫丹再往后,显然就是要考虑把这个过程彻底走完。 “你的悟性也不错。”项娴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这样的-突破紫丹后就要开始修士道途中最危险的过程:紫丹九转。” “一转一重天,分九次将妖潭彻底炼化。每一次都是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每一转都可能被妖潭污染化为‘妖岁’!” 妖岁? 白想记起余河也提过这个名词,听起来就不是一般的妖物。 “妖岁专指那些由人族修士污染堕化的东西……” 项娴语气压的极低。 “它们非人非妖,比妖物更加狡猾残忍,而且因为在堕化前就具备道行基础,力量也是极为强悍。” 白想问她:“我要如何识别妖岁。” “不用识别。”项娴皱眉,“弄不死你的肯定不是。” “那能弄死的呢。” “能弄死你的,是不是妖岁还重要吗?” 白想一怔,居然罕见的没有转过弯来。 “妖岁这玩意麻烦,所以大虞凝相以上的修士都是记录在册的,每个都有观察员,出了问题会立刻发通知警告周边地区,同时派人前往清缴。” 项娴却是错过了嘲笑高冷徒弟的机会,随口解释完就继续感慨。 “只有大勇气、大毅力才能堪破此关,摆脱被妖力污染的隐患。 “从此剑中不再有妖,所有伟力归于己身,运转如意,操控自如。” “这便是‘神胎境’。” “神胎为我,恍如新生。 “... “...... 说完这段,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白想拍马屁,不由低头皱眉看她:“你不觉得这很厉害么?” 看来她就是神胎境了。 白想心里笃定,表面则是露出好奇:“因为我听说剑道的顶点是‘剑主’......” “剑主太远了。”没说完就被项娴打断,“那是古代圣皇的境界了-历史学过没?那些个一挥剑从天上召陨石的,我们不能和他们比。” 白想还是不依不饶:“那从‘神胎’到‘剑主’,还有几步?” “......一步。” “严格来说是两步。” 项娴沉默了一会才回答白想。 “神胎后面是一个极为玄妙神秘的境界,佛家称‘空想’,道家称‘先天’。” “它神秘就神秘在没人知道该怎么进去。 “甚至进去过的人都不知道怎么描述那段过程。” “没有法门能借鉴。” “没有经验能总结。”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历史上确实存在过范例,是只有跨过这个神秘境界才能成就‘剑主’,也确实有不止一位‘剑主’能为它的存在提供证明。” “那说不定,人们会怀疑它根本就不存在。” 第五十二章申请评估 项娴离去后,白想觉得需要消化一下今天的收获,便取出联络机,单独通知了搭档余河,说自己下午就不去了。 关于余河成为自己固定搭档这回事是桃朔华拍板决定的,她可能是觉得余河经验丰富,可以更好的在各种委托中指点白想。 余河秒回信息。 【破天一剑】:你放我鸽子! 【白芷行】:我本来就没说我一定去。 【破天一剑】:我不管!你放我鸽子!你必须请我吃饭! 【白芷行】:好。 ??? 余河此时坐在一座公园的池塘边上玩手机,看到这句‘好’属实给他整不会了。 她怎么能这么诚恳? 她这让我怎么接话? 【白芷行】:光上次金水公司我就拿了不少酬金,但那次你也是出了力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分一部分酬金给你。 这人也太实诚了,余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破天一剑】: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破天一剑】:我要连这个都眼红,那我还能出来演老乞丐?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 白想判断他不是在装。 那就找机会请他吃好吃的吧。 比如一中门口的牛肉汤,味道好分量足,最重要的是价格合适,白想决定就请余河吃这家店。 【破天一剑】:对了,还记得上次你说要报考剑士证的事吗,我帮你申请的结果已经下来了,文件发给你,你看-下。 然后屏幕跳动一下,下面出来一份文件。 白想点进去,看到是一些评估证书还有表格的扫描件。囊括了她这个人从小到大的出生证明、小学成绩单、中学成绩单…甚至各种奖状和老师评语都在里面。 这并不夸张。 剑士的士既代表贵族阶层,又是孝忠道德的体现。 这本来就是剑士证申请的第一道关卡,倘若一个人本身天赋并不突出,从小到大又顽劣成性、目无尊长、不敬长辈,那他在这个步骤直接就要被刷出去了,连进行真正考核的资格都不具备。 而白想,从小到大基本可以说是模范学生。 成绩不一定是最突出的,但一定是最守规矩,最讨老师喜欢的。 她不会主动去团结同学、联络同学,但同学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也很少惜身拒绝。 因此她的各方面评估都挺高的,同学评价拿了甲,老师评价也拿了甲。 得分最高的是‘孝’和‘忠’,均得了甲上。这可能是参考了她并非白家亲生,身为养女却能在白家陷入困境时做到不离不弃,理所应当有高评价。 【破天一剑】:这个评估是剑道协会做的,你不要因为陶行轩针对过你就怀疑那边全是一丘之貉,这个不会的,他代表不了那么多东西。 【破天一剑】:这是你的初审结果,综合评定是“‘甲'。乙上'才能进入下一阶段,你这是过了,他们现在在根据你的情况来判定考核内容,这应该还需要近一周时间。 白想打字问他:“一般会有哪些考核。” 【破天一剑】:怎么说呢……剑士证这东西下限很低,很多公子哥儿上了大学就开始考,他们大学几年最多也就是铸个剑吧?所以给他们的考核任务基本就是去野外的外围杀杀小妖。 懂了,这是看人下菜。 【白芷行】:那我凝相才考,是不是亏了? 铸剑去考,目标是铸剑范畴的敌人。 凝相去考,那目标肯定也囊括凝相境的敌人了,这凶险程度是不能比。 【破天一剑】:不会亏的,因为剑士证也分四个等级,我说的那种最多能拿到乙证--家里关系再硬都突破不了。想拿甲证必须在考核中真正证明自己。 【破天一剑】:凝相境的话,他们一般会给你几个任务,你自己选,可能包括深入野外调查啊,临时飞去某个道市配合追杀通缉犯啊,甚至有可能就是咱们的老本行--处理妖潭。 【破天一剑】:哦对了!是有可能包含境外任务的!最近咱们和湿奴人关系不好,你眉眼有点混血的味道,可能会派你去那边干活。 余河说的很详细了,白想只是过一遍就大致明白,根据选择任务的难度不同,最终得到的剑士证品级也会不同。 甚至最高品级的‘甲上’证,任务还分为多个阶段,并不是完成一个就能拿到。 也就是说,如果一开始就奔着最高品级而去,那刚开始选任务最好就要选最难的那个。 因为剑道协会并不会告诉考生哪个任务有后续,这里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余河显然也是考虑到白想可能马上就要进行考核任务,让她这两天继续在家静修,争取把状态调整到巅峰。 他还和白想交代了拿到剑士证后有什么福利。 首先是国家俸禄。 有剑士证就不再是白身了,算是有了功名,每年可以根据证件品级领取钱粮,还有一些社会福利。 其次就是最重要的,反击权和防卫权,不再那么束手束脚。 从甲证开始还有权从剑道协会查阅卷宗,甚至从那边调取人手委派指挥。 好处多多,可以说想混得好就都要去考。 这样打完一大串字发送过去,余河先是自得一笑:“咱还是很会照顾后辈的嘛。” 然后一低头就看到白想的回复。 【白芷行】:你打这么多字不累吗。 【白芷行】: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用什么交流。 【破天一剑】:… 【破天一剑】:那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你有种就接! 白想当然不会接。 东西都说完了,没有接的必要。她随手掐了余河的来电,设置成‘免打扰’模式,取出一粒‘玉神丹’服下,开始利用“玉神’研究项娴描述的剑道前景。 玉神丹的药性可以用炸裂来形容。 一粒丹丸吞服下去,全身都像燃烧起来一样开始发热发汗。 撑过开头的发热后会觉得很舒服,就像跑比较烫的温泉一样,当真有一种在受补的感觉。 如此研究到天黑,项娴却是又来找她。 “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跟我去齐大一趟。” 项娴扫过她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对她的刻苦也是极为欣慰。 天赋高。 心性好。 还刻苦。 真就是完美弟子,能收到这样的弟子真是玉明剑道的福分。 白想记起余河原话说考核应该要等将近周,那明天大抵是有空的。 但是去齐大是要做什么? “有老朋友邀请我去,顺带让我看一场好戏。” 项娴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会有很多年轻人,而且会有外国人呢。” 外国人? 白想蹙眉。 赤龙道这边能牵扯到的外国人,不是身为合资公司的青云制药、黑领公司、礁石公司一伙的话,那就只能是临近南岭的湿奴人了。 交流活动吗。 还是说真的有湿奴人敢来这边‘讲学’? “这个一会儿再提。 项娴往门外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白想听到一声雄浑的长啸,伴随升起的还有一股浩然壮大的气势和尖锐蝉鸣。 “恭喜。 项娴笑着看向白想。 “白白老哥蹉陀这么多年。” “总算是跨出这一步了。” 今天有点卡文……我争取明天早点。 第五十三章明心(二合一) 白想跨进院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差不多是最后到的那个。 二叔白连州牵头,许束、白竹清、马越等人具是到齐,正用一种饱含憧憬的眼神看向场中。 场中只有白盛举,他的形象大有不同。 两个月前,白盛举形容枯槁,弯腰驼背,两眼浑浊,时不时还剧烈咳嗽,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坐在院中仰望天上的云朵,偶尔回头瞥一眼内堂,或者拿出相册翻看。 两个月后,他脸上的皱纹消失了近半,腰背挺拔,目清有神,看起来比先前年轻二十岁不止,正手持一把古朴钢剑立于院中,四周那片紫色的妖气还未消散。 白想本来还不觉得什么,看到妖气颜色才愣了一下,走出人群迎向白盛举,抱拳点头::“恭祝道主。”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参差不齐的送上祝贺:“恭祝道主(神功大成)!” “什么神功大成!老夫又不是话本里的魔教教主!” 白盛举听白想道贺的时候还笑呵呵的,捕捉到夹杂的词句顿时大怒。 “都怪你!”陈实立马缩起脖子,用手肘捣了下马越的腰,“喊人大少爷就算了,你这套都是跟谁学的? 马越依然面无表情,仿佛最先带头喊神功大成的人不是他。 白连州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画面,立马伸手点向陈实。 “陈实。” “啊?” “待会跟我去外面一趟。” “啊\?” 陈实瞪眼指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二大爷你搞清楚,这是怎么能怪到我的啊? 正要举报旁边的师兄,这时他听马越小声说道:“我请你吃‘闻客来' 陈实当即板起脸:“那得五顿。” “去抢。” “五顿不行就四顿。” “最多两顿。” “两顿外加大师姐签名剑帖。 “你做梦呢,三顿爱要不要。 “成交!” 这边py交易刚刚达成,白连州的大手就伸了进来,从人群中拧住陈实的耳朵,揪猪一样给他揪出去了。 白想正在和白盛举说话,马越本来目不斜视盯着那边,忽然感觉周围的视线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没挪开过,这才迫不得已解释了一句:“这只是兄弟间的玩闹罢了。” “噗!”陈静率先没忍住,直接捂嘴笑了出来。 住道也有一段时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位马师兄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他还能给人这样的惊喜。 那边众弟子乐成一团, 就连腼腆的许束和习惯cos马越的连锋都忍不住笑, 气氛当真欢快无比。 白盛举谈话间看到这一幕,再看看站在自己身前的白想还有白竹清,不由感慨万千的对白想说道::“爷爷还能有今日,道场还能有今日,想儿,这几乎都是靠你一力争取。 他们刚才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白盛举突破的契机,居然是黄迁打来的一则电话。 他打这个电话没有别的目的,单纯就是通知一下道场名义上的主人:南边丛林里的那块地已经完成了考察和登记,从他接到电话的这一刻起,神鸣剑道的祖地,将再次交归他们所有。 白盛举距离突破本就只差最后一步,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再也压抑不住一身气机,直接破境凝出一具‘惊神蝉’虚相,本人更是和虚相一道纵声长啸。 他的修为在过程中不断增涨,从初入凝相直接跳到深红妖气,再到紫红妖气,再到色相醇厚的正紫色妖气,这才终于趋**缓,彻底回落稳固下来。 白盛举知道,这是自己困在六合圆满的境界太多年,厚积薄发之下才有这样的进步,主要靠的是他自己。 但若没有白想。 若不是白想用自身的优秀在开头帮他争回那一口气。 若不是白想以身涉险,杀退妖仙道,从柴敬元、柴萱父女手中夺回白家祖法。 若不是白想救了方孝淳的女儿,从而得到了万金难求的练养神药。 若不是白想比剑胜出,和乘风剑道了断因果,更是带动道场在周边扬名。 ......那他怎么可能会有‘靠自己'的机会? 回想当初,这些年自己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每天是怎样浑浑噩噩,望天消愁,白盛举就越是感觉白想回报给自己的恩情太大。 大到他站在这里,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心流,筋骨的酥麻,宣泄的畅快……居然有置身梦中的错觉,怀疑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他人到晚年产生的幻觉。 他的眼神开始恍惚,表情开始迟疑,身上的气势也在逐步回缩下降。 “啪!” 就在这时,白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强烈的振劲顺着脉搏传递进去,顿时叫白盛举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再睁眼,他恍然瞪眼看着白想,听到她对自己说道::“这不过是爷爷应得的罢了。” “爷爷莫急。” “神鸣剑道,还没有回到它该在的位置。” “好好…… 白盛举拍着她的手背,看着站在跟前的白想连连点头。 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是恍惚,甚至有两道泪水滑落下来,表情僵硬近于木讷。 这一幕给了旁观的白竹清很大震撼。 她终于发现,原来爷爷一直以来的‘双标'都是有道理的:白想守住并捍卫了道场的一切,无论是白盛举凝相,还是白关山最近生意的红火忙碌,还是白连州的充实生活 几乎只维系于白想一人之手,维系于她手中的剑。 想儿姐看似不合群,也很少参与指点弟子,但实际上整个道场所有人都离不开她,她已经成了神鸣剑道的核心和灵魂。 再对比自己? 天天缠着想儿姐。 虽然也是在做正事,是在找她指点自己-但和白想需要挑起的担子相比,自己付出的那些汗水简直就像儿戏一般! 这种感觉极难形容。大致类似于突然发现同行的人已经远远将自己抛在了后面,那种黯然、自惭、失魂落魄·-下子就压的白竹清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追上白想的脚步,想要帮她,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同样是17岁,她远没有白想那般妖孽。她现阶段能做的好像就只有乖乖练剑而已。 但是以她的天赋,要练到什么程度才能登堂入室,才能说帮上白想的忙呢? 想儿姐的脚步并不会停下,她眼中是包含了整个大虞,甚至囊括大虞以外的广袤世界的。 但白竹清却害怕她走的太快。 一不留神,就连拉长的影子都踩不到了。 当晚,神鸣道场难得摆出宴席庆祝了一番。 白盛举拉着白连州喝的酩酊大醉,白竹清则全程关注白想的动作,发现她只要一有空隙便闭上眼睛做调息状,真就是抓紧一切机会修炼。 散场后她和往常一样尾随白想。 但这一次,她却不敢再离白想太近。 白想也有留意到妹妹的异常。 稍一思索,便看懂是自己给人压力太大,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追了。 这是非常明显的了前脚才夸海口要超过自己,后脚就被现实打击。白竹清这就是标准的自闭状态,连心中的胆气都失却了。 这种心态可不利于练剑。 白想蹙眉,在跨进院门前停下脚步。 她停步,后面的白竹清也跟着停步。 白想回头看她,观她肢体肌肉发力的动向,第一时间居然是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后退。 因为白竹清是真的有点怕了。 往常一口一个姑姑的喊着,但她心里还是称呼白想为‘想儿姐',才并没有真把她当做和自己母亲一般的人物。 但如今骤然发觉白想已是实质上的一家之主。 那此前种种逾越行径,她却是不太敢再做了。 她不敢。 所以她要拉远和白想的距离。 但是她又不甘心。 所以她还坚持跟着白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是什么,一想到事情莫名其妙就变成这个样子,她就觉得凄冷难过,站在墙边低垂着头。 眼前出现一双布履。 下巴突然被捏住,强迫自己抬起头来。 “回答我。”耳边听到压抑嗓音。 “你练剑是为了我吗。 这…… 白竹清瞪眼,却感觉白想的脸都隐蔽在夜幕当中,完全看不清具体表情。 “如果你练剑只是为了区区情爱,鱼水之欢,那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如何?” “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是’,那你就跟我回去,我陪你相拥厮磨便是。” 这! 白竹清微微睁大眼睛。 想儿姐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想要我吗。”白想语气越发冰冷,“我不但今晚给你,明晚一样给你,甚至什么时候你想都可以。” “你是不是就得偿所愿了呢?” “你是不是就,没必要再练剑了呢?” 轰! 听起来平淡冰冷的语气,落在少女心湖中却宛若炸雷。 她终于是清醒过来了。 彻底被白想疯狂的发言点醒。 是啊! 我总是痴缠想儿姐,让她教我剑术,不仅仅是为了和她相处 还有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没意识到的原因,就是我分明是懂的!我知道只有我在此道钻研精深,我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大虞社会,礼法森严,男女之防都还犹在。 女子之间若只嬉戏倒也罢了,但若白竹清摆明车马,公开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天晓得她会面对多少指责和反对。 想要挣脱这些束缚,靠一张嘴,靠语言辩解是没用的。 白天,白想在爷爷面前获得的尊重,她切实完成的那些事迹、壮举已经充分向她诠释了——只有束力于掌中,凝胆为剑锋,才能一剑劈开这浑浊世间,纵情挥洒自己的欲望! “我……!” 终于领悟到白想的用心,白竹清心下感动,张嘴就想说点什么。 “不用。 白想挪过拇指,按在她的唇瓣之上。 “你不用给我任何承诺,我不相信那些东西。” “我想告诉你这世间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谁是能一直倚靠的。” “你能悟到,这非常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需要你报答我什么。” “不是为了我。” “更不是为了‘神鸣剑道’这空虚的名义。” 点醒白竹清,白想转身就走。 “......姑姑!” 白竹清在后面叫她,她也脚步不停,直接跨进去,关上了院门,只留妹妹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向胧影,眼里闪烁光芒异彩。 想儿姐真的好特别·...... 白竹清难掩心中激动。 今晚和白想的这番对话,她收获良多。 不光是看到了白想的另一面。 也不只是叫自身醒悟,彻底脱离了‘孩童思想’ 最重要的是,她隐约感觉到,白想也是在乎她的! 哪怕只理解为姐姐对妹妹的那种关切,那也是关切!也是在乎! 明明自己都已经对她做了那么多……在现在看来挺过分的事情了,但她还是愿意维持这种关切不变!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加鼓舞人心的吗? 自竹清觉得不会有了 她也彻底摒弃掉了那种失落和此时才注意到的危机感。 因为现在的她百分百笃定-----她最最特殊的想儿姐,能对她说出刚才那些道理的想儿姐,本身就是其理念最忠实的践行者。 这样的想儿姐是不可能对任何承诺有一丝一毫的动心的。 就只有我…… 哪怕我也只到这个进度而已,但似乎,对想儿姐来说,我也已经是最最特殊的了...... 另一边,轻声关上厢房门,白想解下剑鞘放在桌上,坐在旁边有些愣神。 脑海中诸多记忆翻涌上来,既有前世卧床的苦闷,也有此生放纵的畅快。 随心所欲·吗。” 她蹙起眉,却是想起上次在这里看到妹妹给自己留的字条,然后意识到对方可能会有危险,那一瞬间从心底生出的慌张和愤怒。 我只是习惯了身后有只小跟屁虫… 她换了个坐姿。 是的。 她又点点头。 我从来不打算相信人间的情爱。和长生大道还有通天伟力相比较,这是太过于浅显苍白的东西 但如果我成功了呢。 百年之后。 千年之后。 也许……我只是不想太过无聊而已。 闭上金瞳,白想的气机有刹那紊乱。 想到明天就要随项娴一同去齐大观礼,她索性去冲了把凉水澡,出来后拿起‘非想天’,参起了剑禅。 别骂了别骂了……这章难写,卡了半天。 所以也不要老问是攻是受这种问题了,肯定是互相都有,只不过某人稍微被克制一点。 -甚至就连白茂许天天在玩的新手机 -这所有的一切, 第五十四章空途 第二天天亮,白想起床做过洗漱,挑选了一套仿古礼裙作为今天的着装。 不仅是因为要时刻向外界传达白家拥护传统派的决心,还因为项娴,她的便宜师父可是穿的一身紫色宫裙。 虞礼讲究弟子从师,这个‘从’是囊括方方面面的。 哪怕死板的连发型都要保持和师父类似,传出去非但不会遭人耻笑,反而会被夸赞为尊师重道。 所以最好还是这么穿,不会出错。 这套礼裙和白想之前穿的有些区别。 底色依然还是白色,以绣着金线的黑布腰封紧紧束起。 中间的袄边是黑边套黑线,一直蔓延到领口,在竖起来的圆润领子上绣有一朵黑色梅花。 最大的不同就是袖口,不再是那种广袖设计,而是将略显宽大的袖子在前臂处用黑皮长护腕束起绑紧,看起来既干练又不失美观。 再抬起黑丝脚,套上一双黑蟒长锦靴,白想坐在床上感受一番,最大的感觉反而是一这衣服要比之前穿的古服要紧了一点。 但并不是这样。 她半蹙眉头,目光落向自己胸口。 对于剑士来说,十五岁到二十岁都是长身体的关键阶段。 十七岁,确实还不算发育完全,继续生长也是情理之中。 有入道状态在平常加持,身体上的变化并不会给白想练剑带来任何困扰。 她又早就定好了不去搀和人间情爱,对于这种变化嘛,难得感到有些迟疑。 理论上,她是可以用神魂异能去控制、限制身体的生长情况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 总有一种违逆自然的感觉,下意识就觉得这么做不好,会破坏身体先天而来的某种神秘平衡。 出来的时候还是用黑色发带扎了个马尾,白想先去和白盛举说明,自己今天要和项娴去齐大一趟。 玉明道主向来是交友广泛的,听说全程都有项娴陪着,白盛举也是非常放心,让她到地方之后可以给家里报个平安。 看着爷爷,白想也觉得比之前放心。 神鸣剑道终于不再是只有她一个凝相战力了。 有白盛举在这里坐镇,就算发生一些危急情况,道场应该也能坚持到附近巡逻的赤龙军赶来。 再加上白竹清入道、许束入道,白连州也在闷头积累,也许要不了多久这边就能让她放下心思,她也可以较为肆意的去远游了。 路程赶时间,白想也就只通知了白盛举一人。不等其他醉酒的师弟师妹们起床见面就出了大门,果然看到有一宫裙女子在树林旁等待。 “你那妹妹……”项娴看到她,欲言又止。 “我留了一份《玉神衍算法》给她,你觉得如何?” 《玉神衍算法》可以视作是‘玉神明心’的前置教材,形象点形容的话就是前世书店里卖的《编程从婴儿教起》一类的东西,是用来初步考教一个人具不具备相应的天赋。 项娴既然这么做,那显然也是看好白竹清具备‘玉神’天赋。此事只要她愿意外加白竹清自己愿意,白想纵使有意见也不重要。 所以白想顿时领略到她的潜在意思。 便宜师父应该是,这些天在白家留宿的时候偶尔听到了妹妹对她的奇怪称呼,而且也看出来白竹清对她的感情不一般,所以才额外找她征求意见。 “如果竹清愿意,我没意见。”白想调整了一下背剑的带子,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最好。”项娴点头,招呼她一起往前面走。 一边走还一边告诫她今天的路程:“齐大在齐云道,十一月份临近年关,地面交通卡的很死,我们要先去落山机场。” 落山位于赤龙道西部,是一座不大的土坡山,旁边挨着一个落山基地,附带的机场就叫落山机场。 但那里一直是不对外面开放的吧? “对。”面对白想投来的视线,项娴悠然一抬下巴,“师父带你坐军机过去。” 她对白想的态度隐约比先前热情了一些,白想猜到,这是白竹清喊她姑姑带来的影响。 项娴毕竟是神胎修士。 之前白竹清和她对话,跟项娴也就隔着一堵院墙。 所以她应该是也在怀疑,白想到底是不是白念蝉转世。 两人打的抵达落山机场,外围不出意外有赤龙军设卡。 项娴取出手机交给士兵刷过机器,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确认的,将手机还给她就抬手放行。 此时是上午九点半,机场外围有赤龙军排阵操练。机场上反而空荡荡的,只有一架双螺旋桨的墨绿色军机停在那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这就是项娴找到的交通工具了,两人在军士指引下乘上后座,在振动中搭乘军机起飞。 “我和小姑没关系。” 怪异气氛中,白想直接将悬念点破。 “小姑是小姑,白想是白想。” “是吗……” 项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但看起来也有些遗憾。 “确实,转世投胎,堪破轮回这种事,一直以来虽然各种传说层出不穷,真正被证实的却还没有一例。” “就比如那道空和尚。”她笑了笑,“九世九劫的传说在上层圈子流传很广,但有点门路的都该知道,那不过是妖岁污染的戏码。” “道空是妖岁?” “至少他留下来的东西,只能是妖岁。”项娴眉头蹙了一下,“而且是妖岁里最凶险的一种,涉及到精神神魂,不当心的话为师都可能中他的招。” 简单聊了聊九劫法的故事,项娴又对白想道:“想儿应该是对我撒谎了吧?” 白想看着她,暂未说话。 “至少也是隐瞒了秘密。”项娴点头,““我也是帮白老哥检查过身体情况的,再好的药物也就能做到让他调息回来外带破境,却不可能帮他在保留修为的前提下改换道法。” “比如,他之前修的是‘啸风剑道'。 “突破凝相,却是换成了‘神鸣剑道',而且还保留了‘啸风剑道'的修为境界。” 理论上不到凝相,都有改换道法的机会。 但那是针对年轻人,白盛举年事已高,改法是极其艰难的事。 “我猜,这应该是神鸣剑道藏有特殊之处。”项娴看着白想的眼睛,“拟蝉虫之鸣,拟蝉虫之蜕,其原理应该类似你跟我提过的‘振探法'。” 蝉蜕法确实是靠模拟声呐来探测内景心脉。 白想点头:“是。 蝉蜕法本就是她留给项娴发掘的秘密,她顺势将法门完整叙述给项娴,项娴听完后也是啧啧称奇。 “靠振波来探查变化的内景……此法倒并非是白木英独创,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只有她!” “厉害。’ “只在此道上,我不如她。” 随后她又笑着看白想,问道:“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哪里不太对劲,你是用过蝉蜕法叠加道行了?” 蝉蜕法的特点之一,就是即使过了凝相也能用一次,而且能和凝相前改法一样,保留积累的修为。 白想面不改色的撒谎:“确实用过。” “念在你已经功成,且当时还不是我弟子的份上,为师就不多和你计较。” 笑着笑着,项娴表情严肃起来。 “但不要给我发现下次。” “内景修行如踩天索栈道,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千丈深渊……为师希望你就算有此想法也要报备,至少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你护法。’ 这严厉态度,说透了也是关心白想,白想心头一暖,点点下巴。 “弟子知道。” “嗯。”项娴很满意,反手掏出手机来,起身坐到白想身边。 白想身体一僵,没懂她这是想干什么。 结果项娴只是调出手机相册,点开一张多人合照。 第五十五章暗争 “这个,就是你的师兄师姐们。” 她指着照片,将手机一端递给白想。 这是要自己拿着看的意思了·…白想顺势就接了过来,仔细打量照片内容。 合照里,项娴当仁不让坐在中间。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变化。 在她左边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出头的年纪,脸蛋还带着婴儿肥,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 右边则是一个穿古服长衫的白净少年,也是不到十八岁的相貌,除了负剑之外手里还拿着一纶巾羽扇。 往后还站着两名二十出头的,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穿黑衣,女的穿紫衣,也是看向镜头露出微笑。 “这张照片拍摄于十七年前。”项娴叹道。 “黑衣服那个,是你大师兄宋孺华。 “旁边的紫衣和他是兄妹,叫宋承青。 “这两人最早是在妖乱中被我救下,我看他们有些天赋,就先教他们衍算,入门后再正式拜师。” “下面拿扇子的叫郭荣治,道号‘玉算子’,精于算道和丹道。” “那个女孩叫梁钰,当年就只有这么小,现在却已经是三十而立的主见人了。” 项娴语气中颇显唏嘘。 “我那时正好要教导梁钰,抽不开身,只能玉京和赤龙两头跑,更多是留在玉京那边。” “而念蝉怎么说也比钰儿要大,我以为单独留她下来不会出问题,却没想到……唉。” 话题不知不觉就过渡到‘白念蝉’这个禁忌的名字,项娴伸手撑住眉心,叹息后再也说不下去。 白想看看照片,再看看扼腕悲伤的项娴,开口说道:“师父不跟我拍一张吗。 “嗯?”项娴一愣,没懂她是怎么转到这边来的。 “我以后大抵是要堪破剑主登仙的人物,注定是要名垂青史。” 白想看着她,一本正经。 “师父早早跟我拍一张合照,日后谁若不信你是我师,你就拿照片出来给他们看。” 啊? 项娴呆愣半天,忽然噗的笑了出来。 “想儿…...·哈哈!你真的是·! ““不过也好。 笑过之后,项娴也正经颜色,拿过手机调试镜头,“我就和想儿也来一张!” 咔嚓 随着快门被手指按下,两人的身影也刻入屏幕。 “我的手机可是走专线卫星的哦。”项娴拍了一张还不满足,足,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口中还道,里,“直接就可以发回群组,让他们认认你这小师妹呢! ......” 白想则是有些后悔了。 项娴的拍照风格不敢恭维,最后几张照片里白想根本就是一脸嫌弃,被项娴挤的都贴边了。 同一时间,玉京城,隶属玉明剑道的白山道场,一只手机‘嗡嗡’振了几下。 手机旁端坐有一挽发女子,面若白玉,肤如凝霜,她本来应该是在参禅修炼,被惊动后睁开双眼,拿起手机解锁查看。 看了一会,女子微微摇头叹息。放下手机起身穿鞋,打开厢房门呼唤了一声。 “凌儿可在。 “师父。” 门口绿植后立刻走出一绿裙少女,先是对着挽发女子屈膝行礼,然后才道:“不知师父唤我何事 “你去问问你郭师伯,今晚要不要一起聚聚。 “师父不是可以直接手机问吗?”绿裙少女有些不解。 挽发女子眯起眼:“你是在质疑为师的决定? “弟子不敢! 少女吓得吐舌头,“我这就去! “嬉皮笑脸的。、” 看着少女逃走的背影,挽发女子负手摇头。 “该提醒她抓紧功课作业了。” “老不长进,可不好跟那边交代。 画面再切到绿裙少女,只见她先是从石子小路走越过山头,看到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竹林。 她再行进竹林里去,七拐八绕,也不知道是如何走法,忽的感觉眼前一亮,前方画面瞬间从阴郁的翠色转变为灿烂天光,乃是一靠着水瀑的林间幽谷,旁边能看到到一-黑衣道人正在抚琴。 “郭师伯!” 少女一路小跑凑近过来,站在黑衣道人端坐的岩石下抬头看他:“师父让我给你带话,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聚聚! ‘嗯?” 黑衣道人停下琴弦,蹙眉看着她。 “你师父还说什么了?” “没有,只此而已。” “你没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吗? “‘问了,但师父很是不高兴哩!” 她当然不高兴了。 道人冷笑。 科技社会,一切会留下痕迹的商讨过程都是在给自己留‘罪证’。你直接问她不亚于捅穿这层窗户纸,她又怎么高兴的起来。 “我抽不出空。”道人说道,“你去问问你宋师伯他们,不要光在这里杵着了罢。 绿裙少女一撇嘴,“就知道把我当球踢!' 待她走后,黑衣道人取出手机滑动几下,脸上露出了然笑容, “我就说怎么像受了刺激一样……原来如此。 “不过这却与我无关。 “师妹啊师妹。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另一边,绿裙少女又来到白山北边的另一处道场,在一处类似道家宫阙的建筑中拜见了另外两名道中长辈。 “他还说什么了?” 宋孺华和宋承青坐在桌旁对视一眼,齐声问道。 “没了。”绿裙少女只是摇头,“只让我说这些而已。 想了想,宋孺华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递给少女。 “这个你拿去自己吃。 “另外回去告诉你师父,晚些时候我会去找她。 “好的!” 少女得了小瓶,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 “这个事情我们参与进去不太好吧……?”宋承青皱眉询问道侣。 不错。 他们既是兄妹也是道侣,已经住在一起很多年了。 至于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其实还是名利之争。 师父多年没有收徒,整个玉京都以为梁钰是她的关门弟子。而项娴也确实宠爱这个最小的徒弟,所有人都不怀疑,将来执掌道统的责任也将落在梁钰肩上。 这个时候突然又来了个‘白家想女'。 整个道场会怎么想? 整个玉京城又会怎么想? 梁钰肯定不会甘心,这都是可以预见的发展。 宋孺华二人是被项娴从死线上救起,对项娴视为再造恩人,从来就没想过要去争位。 包括梁钰刚刚入门,两人也视她为亲妹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对她也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这就是宋承青为什么不想参合的原因了——尽管心里知道是梁钰有点欺负人,是梁钰仗着项娴之前的放纵在使性子,但毕竟梁钰和自己更加相熟,有更多感情,这是那新入门的小师妹比不了的 “梁师妹有些入魔了。”宋孺华却不赞同她的观点,“她收了各家王府几名子女却在乱教,为的根本就是攀附权势,好让自己能获取更多修行资源。 “还有这个‘关门弟子’的名头也是……师父可从来没说过不再收徒,那些人乱说,她也不否认! 这是想干嘛? 说严重点,这就是在欺上瞒下! “上次师父要化妖丹,她就在背地搞小操作。”宋孺华越说越气,“还假借我们的名义劝说师父,让她不要公布收徒信息,只和小师妹“‘作师徒之实’ “她还不就是怕消息传开后会遭人笑话!怕道主之位轮不到她!” “师兄!”宋承青赶紧拉住他。 “小点声…” “我就要说!宋孺华严厉瞪着自己的妹妹,“以一时之利换一世之礼区区几颗丹丸就要换走‘关门弟子'的头衔,打的真是好算盘!玉玉神都算不到这么精彩!” “师兄!” “我也是看着梁师妹长大的。”宋孺华语气放缓。 “她这样下去只会坠入魔道。” “这不行。 “我得跟她好好谈谈。” 第五十六章云海 宋承青担忧把事情挑明会激化矛盾,宋孺华却觉得矛盾已经够激化了。 梁钰的做法已经是在欺瞒师父了,就为了关门弟子的头衔和将来的道主之位,她现在就敢做到这种程度,那如果不赶紧加以纠正,等她再偏执下去就来不及了! 所以纵使宋承青几番反对,当晚,他还是在约了梁钰在清心峰相见。 白山共有四座名峰,分别是玉神峰、清心峰、迎客峰还有连云峰。 其中玉神峰是道主道场。迎客峰是入山必经之路。连云峰面积最大,大多建筑落错于此。 就只有这清心峰,竖在旁边,举目望去不是相邻山头便是远处云海,尤其是在夜中登顶,能看到皎月将光辉洒在一片翻滚攒动的白雾之上,最是适合思过清心。 此时天光已经晦暗,皓月当头,山顶一片飘渺白雾。 宋孺华穿着象征亲传的白底黄纹黑边长袍,孤身一人行至山顶,找到雾海中央的一座凉亭,在里头坐下默默等待。 今晚约见,他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带上了本命宝剑‘玉情剑’,对梁钰也有几分戒备心理。 怎么说呢。 就算假设梁钰已经坠入魔道,宋孺华也不相信她会选择在道场内和自己翻脸。 但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这是宋孺华多年行走江湖养成的习惯。 雾海无声,宋孺华突然回头看向来路,撇见一道朦胧烛光挪蹭上来。 烛光近了,隐约照出一窈窕人影。那人影在宋孺华注视下将云海一分,顿时显露出一挽发清丽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和宋孺华做类似打扮,也是穿着亲传弟子的袍服,也在身后背着宝剑。只在右手多提了一只白纸糊成的长箱灯笼,清丽的面容在火光照耀下有些阴晴不定。 “钰儿。”宋孺华叹气,,“我还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女子闻言颤动眉毛,先将提灯放在石板桌上,这才抬头,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宋孺华。 “大师兄比我早十年拜入师父门下,待我不亚于亲生父兄,想叫我什么都是合理。” “你这是怨我了。”宋孺华摇头,索性直接将话题挑明,“我把地点选在清心峰,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梁钰点头:“我确实知晓。” 清心峰的风景是没的说,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玉明弟子愿意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向来是惩罚破戒犯错的弟子,使其独处思过的地方。 “你真的不用担忧什么。”宋孺华直视梁钰的眼睛。 “小师妹今天不过十七,纵使如何惊才绝艳,在处理事务上也有所欠缺,师父不可能将其确立为道主。” “其他人,我和承青不与你争。郭师弟一门心思都放在钻研衍算之道上,这个位置将来必然是属于你的,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梁钰眯眼,似是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说。 “而且小师妹还未必在乎。”宋孺华摇头,“我看过她的比剑录像和一些采访,她很明显是要将重心放在家族道场上的,从一开始就不该算是竞争对手。' “你根本没必要恶了她,甚至还试图欺瞒师父!” “.....此事确实是我错了。”梁钰深吸一口气,“我算是困在这名利场中,反倒受了其中噬害。” 嗯? 宋孺华听的一愣,万万没想到从小到大都喜欢嘴硬的梁钰会这么容易就承认错误。 “你真知了?”他试探问道。 梁钰反而笑了:“这里除了我就只有大师兄,我又何必装模作样。” 她态度显得这样诚恳,反倒让宋孺华有些不太自在。 “我会主动和师父认错的。”梁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我当初就有感觉,师父知道我在打什么算盘,只是碍于情面没有挑破,我这些天一直有在反思自己。” 是这样吗? 宋孺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点头:“那待师父带着小师妹回来……” “我来迎接。”梁钰也点头,“一切的仪式和流程都交给我。” 宋孺华愣住,一时词穷。 “我可有什么必要在这里说谎么?大师兄?”梁钰见他还在犹豫,又给他补上最后一刀,“小师妹天赋惊才绝艳,能入玉明门墙也是道场之福,想通后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迫害我未来的助力。” 是了,这样才对。 宋孺华恍然,终于知道梁钰怎么会一改态度。 十七岁凝相,小师妹天赋确实惊人,属于是九大道场都要争抢的人物。 这样的天才成长起来,先天之后的道途不说,六转却是板上钉钉,不会亚于那些人杰名流。 梁钰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她在骄纵中长大,为人自主,但也很懂得趋利避害。虽然在旁枝末节上喜欢顶牛嘴硬,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跟前,她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欺瞒师父是在小师妹比剑之前。 一定是比剑结束后发现小师妹天赋惊人,认为招惹不值,再加上白想更重视家族道场,不太可能接掌白山,梁钰这才终于扭转了心态,决定要维护师门情谊。 此番推测虽是宋孺华脑补,但他自认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毕竟梁钰也算是他从十三四岁看着长大的,深知对方“欺软怕硬'的本性,有此转变再正常不过。 “那我放心了。”他站起来对梁钰点头,““深秋夜凉,小……师妹注意莫要冻着。” 说完,他跨出凉亭,迅速消失在云海之中。 而梁钰却呆呆站在原处,品味着他最后临时改口的称呼。 ““小师妹’。” “‘小师妹’。” “嘿……” 冷笑一声,梁钰从怀里取出手机,冷眼拨通了一个陌生号码。 “你终于想通了。” 那边响起一个浑厚的男声,光听那不怒自威的语气就知道其平时必然身居高位。 “不是我想通。”梁钰寒声说道,“是他们……当年一口一个‘亲人’、‘家人’讴我骗我,到头来却还是屈服于这冰冷的规则。” “恩情是世界上最值钱也最不值钱的东西。”男人说道,,“当你真正成为玉明道主,你会认同这番话的。” “我现在就挺认同。”梁钰冷笑。 “而且我发现我们两个还挺像的,都是本该继承荣耀却被贬黜,处心积虑想着复起。” 可能是心态彻底放开了,梁钰敢于和对方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她更是问道:“最近和湿奴人的争执还有新务派崛起也都是你操纵的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割据南荒?” 男人推辞:“等你参与到某个阶段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你瞒不了多久。” 梁钰站在山巅看向云海。 “湿奴人的使团已经抵达齐云道了。” “她这次专程受王冉邀请过去观礼,你猜猜是为了追查什么?” “无非就是怀疑我也有参与其中吧。”男人笑笑,“她怀疑的并没有错。” 梁钰也笑了:“她可是一直没放弃追查白念蝉是因何而死。” “但她至今为止还没有越界。”男人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对你师父还真是绝情。” “我也不想。”梁钰咬牙切齿的道。 “这些年我替她隐瞒消息,甚至在你那边求情,换来的下场就是她完全不顾再收个弟子会不会让我成为笑柄!” “所以需要我帮忙吗。”男人特地等她发泄完了才出声询问。 “玉明剑道还是很重要的,如果除掉一个凝相就能让你们平稳交接,这笔买卖会很划算。” “你会那么好心?”梁钰怀疑。 “当然也有自利的因素。”男人并不否认。 “就像当初的白念蝉。” “即使是尸体,也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 第五十七章齐云往事 15点30分,伴随轰鸣,军机直接在齐州大学的操场上降落。 齐云道是齐州首府,和赤龙道间隔远不到哪去,因此抵达的时候也就是下午时分,操场上不乏学生在锻炼嬉戏。 这些人此时都抬头盯着这架双螺旋桨的军用直升机,面露好奇,猜测是什么大人物要用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 等军机停稳,白想跟着项娴从机舱跳下来,入目所及就是一小群聚拢的学生。 这些人看到她之后具是瞪大了眼睛,面露惊诧,有些还将手放在嘴边朝这里呼喊,声音却完全被螺旋桨轰鸣盖了过去。 白想并不理会他们,跟着项娴走进一栋大楼,乘坐电梯来到一间宽敞办公室,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很是精神的白发老者。 “这是汪伦汪校长。”项娴回头给白想引荐,同时亦朝汪伦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白想。” “我认识她!”汪伦朝白想拱了拱手,笑呵呵的道,“那场比剑怎么说也是囊括了整个齐地的!她现在是齐地的大明星啊!怎么样?路上是不是有人找你们签名?” 这位汪校长性格一看就很随和,但问的问题却不怎么有水平。 白想眉头微微蹙起,说道:“对剑士来说,这种名气并非好事。” “哦?”汪校长微微怔了一下。 七岁的年纪,连大学生都还不是吧? 这就能堪破名利二字,是真懂事还是装的? 看了眼项娴,他也并未在此深究,寒暄了一番便叫来仆从,让仆从带两人找地方歇息。 “感觉如何?” 路上,项娴故意落后一步,凑到白想身边紧贴着她,顺便问她现在的感想。 是指齐大校园的环境吗。 白想觉得也只能是问的这个了,左右看看才回答道:‘“很厉害,比赤龙大学要好得多。” 这一点,军机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已经能看的很明显了。 从半空眺望,齐大的占地面积是赤龙大学公开部分的整整五倍。整个校园被一圈茂密的绿植包裹起来,落地后更是发现那并不是随便栽种的小树苗,而是一排茂盛壮硕的梧桐木。 校园里载梧桐木,这可不是一般的特权。暗喻‘良禽择木而栖',全国也只有九所大学拥有这样显摆的资质。 更不要说落地后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马路,随处可见的路灯柱。 再看看藏在绿荫后的那些场馆建筑,每一个也都是在现代化的基础上延伸出古派的屋檐,这些都说明了齐大为什么是齐地最好的学府。 “齐州大学的历史可是有将近800年了。”项娴呼吸着梧桐道路上的清新空气,伸出一只手托向半空,似乎在承接一段时光。 “那些年间,齐地饥荒。玉京的声音根本到不了这里,整个齐州的土地上都是一片纷乱。”她感慨的说道。 “那时九道进驻的学府其实都是拥有自己的军队的,甚至这些学府之间还打过仗。” “就像这里,那时候还不叫齐州大学,叫‘齐云书府’……就因为学生出行的时候途经大泽道,和‘太清院'-也就是现在泽州的名府‘清泽大学’的学生起了冲突,发展到后头闹出了人命,两家学府大动兵戈,引领了齐、泽两地长达十二年的冲突和战乱。 居然还有这样的历史。 白想听的很认真,心里对此也感到惊奇。 有私人武装的大学… 这种情况听起来玄乎,但如果是古代,又是天下纷乱,皇权暂时撑不起来的年代,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那种背景,到处可是都在死人。饿砰、流民、强盗遍地,极限时甚至‘岁大饥,人相食'。 倘若那时有一个足够强盛、占地广泛、内部还有屯田储粮的势力愿意敞开大门,那流民肯定是蜂拥而至,自然就会成为一方霸主。 所以我在高空看到的那一圈阴影不只是树? 白想眉头挑了起来。 总不会是留下来的古城墙吧。 “齐云十子、太清十三剑都是在那时崭露头角。”项娴则还在细数那段历史,“两边最后是打出了真火,一直到玉京恢复平稳,各地纷乱都逐渐平息都还在打,还是天家下了圣旨强行调停才止住的。” 白想说道:“那齐大和清大,应该现在关系还很差了。” “不错!”项娴抬抬下巴,“这两家今天见面都眼红呢~” 师父应该不会平白跟我说这些东西。 白想思忖着,看一眼项娴,怀疑这次的观礼是不是还有清泽大学派来的队伍。 “哎,不要怀疑,还就是你想的那样!” 项娴伸手点点白想。 真到了地方,她索性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白想观礼的原因--正是源于湿奴人在南部展开的垦荒行动。 “湿奴人想要将垦荒范围拓展到齐地的西南部地区。”项娴点头,“但范围太大,他们独自是难以完成,所以打着学习交流的名号派了一队使节团来找齐州,目前已经在这边住了下来。” “而泽州似乎是认为西南方向的垦荒行动也关乎自身,所以说动清泽大学也派了一支队伍过来,此时也已经在这里住下。” 那这种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白想看着她,想听听她是怎么个说法。 “怎么?”项娴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 “这可是难得的盛会呢!” “开疆拓土的诱惑……他们无非就是要争领导权。说不定就能看到一些老东西打生打死,还有许多年轻人都会崭露头角!” “那王冉老头放心不下,深怕丢脸,特地找我过来压阵,那这可是我们师徒二人,真正扬名的好时机哦?” 这是越说越没个正经了。 白想懒得搭理项娴,师徒俩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被仆从带着找到一栋两层小楼。 小楼外表也是仿古式建筑,有一排院墙和片瓦屋檐。但进去后就发现里面是标准的现代化结构,水电空调一应俱全。 仆人将钥匙交给项娴,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行退下。 看样子,这两天是要住在这了。 白想找到一处卧房,看到里面格局和酒店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张双人床,一个附带的盥洗室,角落里摆着书桌墙上挂着电视,书桌下面还有一台小型冰箱。 便宜师父并没有让我带换洗的衣物……说明流程会很短么? 白想蹙眉,想去问项娴是不是明天‘观礼’完就能回去,走到隔壁却发现紫色宫裙和紫色丝袜散落一地,盥洗室里已经响起哗哗水声。 她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白想这一路没怎么出汗,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打算洗,只把长靴和黑丝裤袜一并脱了,换成一次性拖鞋在屋中走动。 两人的卧房都在二楼,打开二楼一侧的小门还有个封闭式的阳台,透过窗户遥遥能看到一个小操场,正有不少学生拍着队形在那里练剑。 齐云道。 齐大。 微微眯眼,白想心里也是感慨。 和柴家父女的恩怨了结,她本以为没什么机会再到这里来。 因为她是打算调查完青云制药后就和项娴去玉京的,那入学肯定也是选玉京大学,齐大这里已经没了牵挂。 但机缘巧合,这里还是成了她最先抵达、观礼的学府。 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听着后面的水声好像停了,白想正打算去问项娴要住多久,这边就感觉腰封口袋里有手机在振。 打开一看,来电显示里的名字是徐曦。 她确实是这里剑院的学生…..... 白想顿了顿,将电话接起。 “想女!”徐曦在那边语气激动,.““你要来齐大,怎的事先不给我通知?” 她还惦记着白想对她的“救命之恩',一门心思想要报答。 白想却蹙眉:“你怎么知道?” “校园论坛都传遍了啊?”徐曦理所当然的道。 “你本来就是“窈香榜’和“锦秀榜'双榜挂名的人物,这次又是坐军机来的……怎么可能没讨论度?” 窈香榜? 锦秀榜? 白想眉头蹙的越发深了。 她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大学生平时都喜欢捣鼓什么东西,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跟项娴过来。 第五十八章乍泄 详细咨询过徐曦,白想终于搞明白这两个榜单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九道所进驻的九所最高学府,这些学府的学生闲的没事干,互相之间在网络上搞出来的攀比行为。 《窈香榜》,取“窈窕盈香’之意。编排的是那些身段娇柔、秀丽可人的学妹学姐。 《锦秀榜》则不限性别,纯粹就是九道学府内年轻一辈的实力排名。 这两榜各设一百个名次,录入标准设有上限和下限,上限为‘毕业’,下限为‘入学’,但根据个人情况不同上下限有时会进行浮动。 比如正常情况下,一个学生还没开启大学生涯,那他是没资格进入《锦秀榜》的评定范畴的。 但如果这个学生特别优秀,优秀到已经超越了不少在榜剑生,谁都清楚其必然能考入九所学府,那《锦秀榜》也可以破例,提前将其纳入进去。 白想就属于这种情况,她以17岁的‘稚龄’被《锦秀榜》录入,位列第九十七。包括她在内,所有的入榜学生全是凝相。 居然这么多? -开始是有些惊奇,不过很快白想就反应过来。 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一中的张龙泽、张校长跟她说的,不占用大考渠道的精英学生了。 这些学生大多出身富贵,从小就能享受完善的教导和药膳食补,基础本就打的无比牢固。如果天赋再拔尖一点,那很容易鹤立鸡群脱颖而出,放到大考范畴里就是欺负人的。 而且还有‘岁差'的因素。 正常剑生18岁开启大学生涯,中间有四年时间可以用来冲击境界。 四年,那也就是说《锦秀榜》的上限年龄可以达到22岁。入学迟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达到23或者24岁。 不能小看这几岁的差距,三十岁前的十年时间是剑士实力进步的黄金期,一年的岁差可能就是天壤之别。 毕竟是集合了整个大虞九道学府的群英录,如果那些22-24岁以上的、最顶层最精锐的大四学长们在毕业前连凝相的门槛都跨不过去,那这份榜单也太水了。 所以这么多凝相不足为奇。 反倒是她白想,17岁就能排到《锦秀榜》的第九十七位,这才是一件在‘九府’学生看来令人色变的事。 “想女是目前榜单上的第三个齐人。”徐曦笑道,“也算是为齐地争光了哩! 才第三个? 白想差点以为听错。 九府分配一百个名额,齐大就是再怎么菜,不至于才捞这么点吧? 问起徐曦,徐曦语气也颇有不满。 “啊……这东西认真说的话,要考虑的因素就太多了。” “比如《锦秀榜》的硬性指标就是实力,这个实力正常是没办法比较的,他们的评选方法就是根据每年各大院校举办的交流会,还有社会上公开举办的各种竞赛比赛,根据那个结果来定。 “但是如果有人一年内都不参赛呢?”徐曦在那边直接摊手,“那就没办法确定他水平到哪了……只能暂且把他往下压,让这段时间有参赛记录的,实力评估更新后比他强的到上面来。 那这个榜不准。 白想立刻意识到重点。 怪不得·齐大身为九府的资质是背靠贲灵剑道得来的,而贲灵剑道的前身是古代伏虎寺,曾是‘出家人’的背景肯定也对他们的决策造成过影响。 “你们学校,是不是经常很长一段时间都懒得派人参加比赛?” “对对!”徐曦连连点头,,“就是经常这样的!师父们唯一热衷的比赛就只有一年一度的“九府会剑',其他比赛都没什么兴趣,根本不愿意派人去的!” 那是真的不准。 白想心里大致有数了。 她估摸着,假如自己也保持一段时间不在公众前出手的话,她也很快就会被踢下榜去。 果然,这种非正式的评估只是学生间的玩闹罢了。 “想女只问《锦秀榜》嘛?”徐曦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不好奇你在《窈香榜》,上上排名第几?” 她明显是更关心后面这个榜的,也确实-相较于存在疯狂内卷的《锦秀榜》,《窈香榜》的排名相对来说就稳定的多,只在每年的毕业季才会迎来一次大幅波动。 “不关心。” 白想是真不关心,回答后就顺势切入下一个话题:“那你们有没有其他榜单,比如关于药草毒草,妖物妖潭?” 在大虞,知识的价值极其高昂。 从前面限制地图和网络屏蔽就可见一斑,这个王朝还在控制上下层流通的信息渠道。 如果不是白想加入了镇妖司,通过积累委托积分逐步能解锁对应权限的《九州妖图录》,那她平时处理那些小型妖潭,可能还得先和妖潭周旋一番。 但如果该妖潭是《九州妖图录》上有记载的,恰好记述过特性弱点的,那她就不需要浪费这份时间,委托效率能成倍提升。 白想自然是希望这个效率越高越好,但苦于积分没法快速拉升上去,解锁《九州妖图录》的效率太慢,她便试图在别的地方找门路。 也许这些‘游手好闲'的大学生能给她惊喜。 “没有。” 谈及这一点,徐曦的语气严肃起来。 “这可没办法有……自私编排这种东西公开出去是违法的!” “不过可以绕过去。”她话锋一转,“榜单不能有,但可以在校内网的论坛上列出悬赏。” 白想详细了解一番,总算得知了这套运行系统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齐州大学的校网论坛里有一个‘匿名赏答区’,只有特定权限的学姐学长们才能进去。 进去之后会获得一个随机的匿名身份,可以用这个身份发布问题、回答问题。 发布问题需要悬赏,奖品是学分。是从学生当前持有的总量里扣,上限5分,下限1分。 每个问题不限回答人数,结算奖励后就会将问题删除。 那这个系统对我没用。 白想听完有些失望。 “想女要研究这些东西,那何必问我?”徐曦有些神神叨叨的。 “论坛拍的照片……和你一起下飞机的宫裙女子,应该是玉明剑道的项道主吧?” “是她。”白想点头承认。 那……” 徐曦本想问白想是不是已经被项娴收入门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肯定,换了种说法:“如果想女和项道主关系亲近,那可以直接问项道主呀?” “毕竟那可是项道主。” “玉明剑道号称有三千巧术,五千妙法。” “你不会不知道,《九州妖图录》还有《天医宝鉴》,就是项道主出力编撰的罢? “这两部书典都是不对外公开。 “但其大名,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剑生都听闻过呢!” 是这样吗…......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白想拿着手机顺势回头,正看到项娴用浴巾包着身体,将香肩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就这样一边哼歌一边擦头发,中间还抬头和自己对视。 “想儿?” 项娴对她露出一个很是灿烂的,有些傻里傻气的笑容。 “是这里有朋友找你玩嘛?” “.....是。 “那你更应该先洗个澡。”项娴严肃的伸出食指。 “汗味可是女人的大敌。” “不能让糟糕的一面露出来哦?” 她的语气和表情有些失真了,白想闻言深深蹙眉,直接挂断徐曦的电话才出声道:“露出来……又如何?” “如果练剑不能求个自在,还要在意他人想法,那我练剑又有何用?” 她本就是随便反驳一下,却没想到项娴听了直接呆愣当场。 “师父?” 白想纳闷。 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你说得对。” 项娴回神,嘴角的笑容却在不断扩大。 “想儿。 “嗯?” “和某些人相比,你真是可爱到让人欲罢不能。” 。” 第五十九章论法 入夜,白想洗过澡,一个人躺在床上刷着手机。 徐曦约她逛行校园,却是被她给拒绝了,只和对方一同去东侧食堂打了饭菜,带回来供自己以及项娴享用。 白想是吃完东西才作的洗漱,她正借助齐大授予她的临时学号登陆校园网,浏览那些论坛信息。 信息杂乱,荧光在她瞳孔中反射、滑过,让她不自觉想起下午时分项娴说的那句怪话。 和某些人相比? 可爱? 便宜师父经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这些白想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 可这句话还是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若非当时她死死盯住项娴的眼睛,确定她说话时眼神和白竹清完全不同,她一定会以为对方也染上了和妹妹类似的‘病',对这边存有非分之想。 但并不是那样。 不是。 暂时将手机从眼前拿开,白想伸手挡额闭上双眼,仔细回想那番画面,无比确定以及肯定--便宜师父彼时的眼神很是变幻复杂。 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白想对项娴并不了解,非让她猜,她也只能想到……项娴可能是暗中受到某种规则的掣肘。 她想做点什么,但一直以来都放不开。 再结合项娴曾经和白家的渊源,白想猜测,项娴有不小的可能并没有放弃对白念蝉的死因进行调查。 那她的掣肘是够大的。 南陵王府。 皇室宗亲。 她是因为渴望随心所欲做事情,才对那番话有所感触的么… 恰逢此时隔壁传来剧烈的咳嗽,白想立马翻身下床,光脚迈入项娴房间,见她着睡袍盘腿坐在床上,地上铺陈的报纸上喷的全是黑血。 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目睹此景,白想一时有些恍惚。 大虞剑道练到顶,哪怕到“剑主’层次也无法长生,确实不算是正道仙法。但怎么也不至于神胎修士会生病吧? 思绪一转,她便猜到黑血的根源,眯眼看着项娴问道:“是妖力引起? “是。”项娴从床头拽来纸巾擦嘴,点了点头。 “紫丹九转后还是会有一些妖岁污秽残留体内,需要定期排出被污染的妖血。” 白想蹙眉:‘“你当初跟我介绍神胎奥妙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什么大勇气,大毅力。 神胎为我,恍如新生。 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嗯?”项娴一愣,“你不会以为可以完全不受影响的吧?” 白想点头,她却失笑:“那怪我没有说太清楚。” “我的原话,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所有伟力归于己身'。”她继续说道,,“重点是这个,所有修士追求神胎的最终目的也就是这个-让妖潭的力量和肉身的力量融为一体,从而摆脱妖潭对神魂造成的不稳定干涉。” “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后遗症了,还是会根据九转过程中犯下的错误出现反噬。 这一点倒是好理解。 大致就相当于,从紫丹到神胎要走九个步骤,每个步骤对每个人来说或许存在100%正确的标准答案,但每个人在做的时候肯定没有办法做到这100%。 可能第一步,99%。 第二步,97%。 第三步,98%。 这样每个步骤都有细微的疏漏,哪怕看起来完成的已经不错,还是凭此突破神胎,但其积累起来形成的缺陷、恶果,也会在神胎功成后定期从体内反馈出来。 但白想还是不太明白:“所以神胎所谓的‘自在超脱',就是把污染堕化的风险可控化,变成了定期排出体内污血?” “就是这样。”项娴点头,“比起不稳定的堕化污染,这当然属于‘自在超脱'。” 白想再皱眉::“有其他压制手段么。” “有。”项娴笑笑,“可以选择吞服天家赐下的“‘转圣丹'。” “那是什么。” “秘法丹药。配方和炼法我也不知道……但确实有效果,很多没把握冲击神胎的修士都会选择吞服此丹。” 白想顿时记起黄迁上次临近分别时让她好好想想,为什么强如九大剑道,在当今时代依然甘愿听从天家调令。 是因为转圣丹么。 或许还搭配有别的制衡手段,但转圣丹绝对是一大因素,这跑不了。 她眯起眼:“师父吞服过‘转圣丹'么?” 项娴摇头:“还没有。” 不过她顿了下,又道:“却也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不得“化仙’,不得“超脱’。” “还想延续状态的话,这是所有剑道修士的必经之路。 白想定定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项娴微笑,“别看为师面皮光鲜,你也不想想,为师多少年前就是这幅样子。” “这只是用境界气血吊着皮相。” “气血一空,立马就要变成老太婆啦…... “如果。”白想紧蹙眉头,低声念道:“如果后续可以研发新法,比如说研发出一种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修炼,但完全摒弃掉收纳妖潭这一步骤,纯靠自身元照的法门' “不可能有这种法门。”项娴摇头。 白想坚持,“如果真的有呢。” 项娴一怔,定定看向床前的弟子。 白想也看向她,嘴唇紧抿,表情认真。 “呵。 项娴突然咧嘴笑了。 “乖想儿这是在关心为师?” 白想盯着她,并不说话。 “那我就当是这样了哦~”项娴伸手抚着发束,表情却是在笑容中一点一点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就算真有这样的法门,为师也是不会练的。 “而且为师也不会允许你练。” 白想拧眉,“原因呢。。” “因为你练了,你就不是人了。” 项娴歪头。 “我们现在定义妖物是妖,是因为长的和人一样的东西,也就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占绝大多数,占据着世界的主导地位。” “这就是所谓的‘人治世’。” “但如果是‘妖治世’呢?” “你不妨把形势对调一下:倘若现在是‘妖治世’,是妖兽妖族占绝大多数,而且他们自称为‘人’。” “那你这个真正的人突然出现在街上,他们会怎么称呼你呢?” “恐怕只能是‘妖’了罢。 项娴笑笑,自问自答。 “所以啊……这人、妖之分不仅是看天道常理,也是要看权力定义。” “再好的法门,如果你没办法把它传播开去,让别人也领略它的妙处,那你练了,你就会成为他人眼中的旁门异类。” “你的法门便是妖法。” “你手中的剑,即是妖剑。' 第六十章精进 妖法妖剑? 白想一怔,随即略微垂下眼帘。 “别想那么多了。” -边说着,项娴一边弯腰将地上的脏报纸收起叠好,窝起来丢到垃圾桶去,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白想。 “你不是想要看完整的《九州妖图录》吗? “去把我的手机拿来。” 这一晚,项娴不光是从自己手机里拷贝了一份完完整整的《九州妖图录》给白想,连带还拷贝了《天医宝鉴》的上册‘外伤篇'和中册‘脉骨篇’给她。 “合格的修士都懂医术。”项娴不忘叮嘱白想,“只抱着求人心思可讨不到好处。” 她给白想举了一堆例子,什么荒郊野外破皮断骨,什么找关系求人情分难还,说的可谓又多又杂,几乎是在将自己的人生经验灌输给白想。 师父好像修改了针对我的教学方针。 白想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区别。 在过去,项娴总是一有机会就和她强调修炼上的细节重点,这也是大部分师长在教导弟子时最关照的地方。 但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心智天赋都太突出,导致项娴发现相比于教授这些东西,还是人生经验更加重要,所以她才一改方针,换了一种教学思路。 人生经验这东西,白想都懂。 然而她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因为项娴也是一番好意。更何况前世和现世是两套世界观,两套社会文化体系,她过去的经验不一定适用。 只是,她总觉得项娴的心态不太正常。 尤其是下午那番怪话和刚才自己的关切之后,项娴明显是要比之前更亲近自己,而且也更急迫的想要灌输经验知识给她。 “好了,你去吧。” 说完该说的,项娴朝白想挥了挥手。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明天可是要早起,陪为师去看好戏呢。” 白想定定看了项娴一会,然后才对她轻点下巴。 “那么,师父也记得早点休息。” 待她离开后,项娴这才松垮表情,双手按在面皮上用力揉动。 “小东西现在就知道关心人了。” “明明外表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里面却像蜜一样暖人,这真的是……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混球。” 躺在床上高举手机,项娴调出隐藏相册,翻找出一张双人合影。 其中一人自然是她,另一人则是一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 少女身高和她差了半头,身形娇小,一头黑发。其脸蛋五官已经大致长开,具是生的细腻精致,谁来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少女却并没有和她一同看向镜头。 即使是在照片里,她也依然低头盯着手中的剑。 另一边,白想回到卧室。却没有立刻研究那《九州妖图录》,反而率先翻看起了《天医宝鉴》。 反正现在不急着杀妖,她就是把《九州妖图录》都背下来也没什么用。 还不如看看《天医宝鉴》,能对自己钻研抱丹之路来点启发。 这并不是随便说说,碰运气的,而是医学类书籍势必会涉及到对人体结构和机能的研究。 尤其是《天医宝鉴》的中册‘脉骨篇',白想才只是看了几页,还不能说完全看懂,完全吃透,就已经感觉卡死的‘内景心脉图’进度有所松动,颇有一种“现在就把《伏虎罗汉经》再翻出来研究,这次一定能搞成大融合'的冲动。 但她并不着急,因为她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研究难题。 先看‘脉骨篇’ 针对心脉图的融合工作则是交给‘玉神’代劳。 “玉神’是直接调用白想的大脑算力,数据资料也是从她的认知中取。这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用做,她每分每秒汲取到的新知识都会同步给‘玉神’进行更新,这个进度也会同步反馈到工作上面。 一般人没法上手的这么迅速。 正如道藏佛经有很多专有词汇,不是专门研究过的人,拿到秘籍都看不懂一样,医书这种东西,在很多人眼里可是比道藏佛经还要难懂。 但白想不同。 她前世在医院住了快十年,天天和主治医师讨论这个讨论那个,很多医学名词她看到之后都不用查词典,阅读效率突飞猛进。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来这一块总是续接冲突,是因为边角的气要从这里经过。 原来可以从那边绕过去,看似繁琐的岔路线反而正对应了机能规律。 白想沉浸在求知进步带来的快鳃之中,身体和意识好像变成了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只知道机械式的取出‘玉神丹’吞服供养消耗,对于外界变化完全闷头不顾。 一直到天亮,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照在她脸上,她才下意识从这种状态中惊醒。 再看内景? 《灵虎心脉图》已经被她篡改,直接交叠在她现在的《内景心脉路线图》上。 两张图交融、合并,在神魂体内勾勒出一幅全新能走通的循环图景。 白想用力深呼吸,盯着全新图景看半晌,低下头去,发现瓶子里的‘玉神丹'已经只剩下六粒。 她现在全身燥热,有一种热血沸腾,身体和精神各方面机能都被推至巅峰的感觉,尽管熬了一夜却完全不累。 那这就是“巅峰的尾巴'了。 不再迟疑,白想立刻驱动神魂异能,根据新图景篡改了体内旧的心脉路线。 这一行为在初始产生了刮骨般的强烈剧痛,但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随着瞬息间图景被篡改完成,白想耳边听到‘哗哗’如大江大河奔流的响动,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所有的江河湖海都汇聚到一起,在内景中汇聚成了一颗由心流形成的完美圆球。 这并不是剑道概念里的紫丹。 也和佛道追求的金丹舍利相去甚远。 它依然是流体,是全身循环的心流在这里汇聚,凝聚成它,然后这些心流在它体内一番运转流传,又再一次通过那四面八方的流体水柱奔涌出去,重新汇入内景循环。 借助神魂异能在内景中巡视,白想发现自己的心相种子已不见了。 是变成这个圆球了么? 看起来它并不是存在的实物,仅仅只是一种现象。 它的出现,导致所有被席卷进去的旧心流、旧烈海都被洗掉了血色。 血色进去,无色出来。 仅仅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白想辛辛苦苦杀了两个月才积攒下来的伪装血气就被圆球洗炼一空,再度变成了初始那无色无形的神秘模样。 但是白想并不着急。 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这些重新被转化出来的心流罴海,和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更坚韧。 更锐利。 锐利到她借助神魂异能去凝视那圆球,凝视它吞吐罴煞的这个过程,其现实中的肉身,那肉身紧闭着的两只眼睛都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 那………这算是道体系的抱丹境吗? 改进心脉图,加快心罴在体内的奔流速率,再以心相种子为核心,将途径的心罴席卷过来形成球体漩涡,在心相作用下不断提纯精炼其质……这就是‘照丹'? 闭上眼默默感受一番,白想觉得……自己还有提升空间。 因为提纯和精炼还没完成,质变过程才只是刚刚开始。 不过已经足够了。 这收获已经足够可观。 不仅仅是在抱丹之路上跨出了最重要、最具突破性质的一步,可以说距离真正的“‘丹'只有临门半脚,而且还等同是创造出了道系统从‘化’到‘熙丹’的确切路线。 现在客观上,阻止烈道推广的难题反倒是入门。 因为诸法并进的内循环图,不是每个人都能照抄白想。 每个人的身体不同,心脉不同,心流顺着心脉走的路线不同,这意味着走烈道,每个人都要根据自身独创新路。 “慢慢来吧。” 睁眼吐气,白想将监督精炼的工作交给‘玉神',自己也懒得再去洗澡,一头倒下,开始睡觉。 第六十一章风起 清晨,就在白想酣睡补觉的时候,齐大校园里已经有不少情绪开始躁动。 “‘闻庆轩’是齐大校报的总编辑,今年大四的他还有不到半年就将毕业。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临走前见证母校主导一场“能载史册的垦荒进程',这些天一直在加班加马的编写文稿。 闻庆轩练剑不行,但也知道这场聚会的主导权,按照不久前南地都护府的改名风波,恐怕还是要落实到比剑上面。 因此他并不是在乱编乱写,不是在写那种空泛的口号,而是发动自己的所有关系渠道,把能够打听到的敌人信息都披露出来,尽量让大家对敌人知根知底,最大限度避免阴沟里翻船。 这要是最后还争不到主导权,那闻庆轩也没办法了。 非战之罪。 问心无愧,足矣。 “都起来都起来!” 天刚刚亮,闻庆轩就整装待发,开始用空饮料瓶在舍友床沿来回敲击。 “答应了跟我去电脑房干活的,别装死猪!都给我起来! 齐大校舍是四人一间,另外三人昨晚刷论坛本就睡的晚,被他折腾起来一肚子气,还是闻庆轩答应请义父们吃灌汤小笼包才哄好的。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带着早餐到电脑室,做过登记后就开始和其他校报部门的学生一起工作。 先管理论坛,删除引战贴,把‘投降派’和‘乐子人’叉到小黑屋去。 再仔细检查校对稿件,确认排版,最后就是在闻庆轩的拍板下开始印刷。 一张张泛着油墨香的报纸‘印刷出炉’,闻庆轩顺手拿起一张检查,不时满意的点着下巴。 “我说总编。”旁边有女生凑近过来对他问道,“我们耗费这么多笔墨去介绍清泽的人,介绍那个天才“冷秋’,对湿奴人就那么点篇幅,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湿奴什么湿奴!”后面人听到了都开始起哄。 “人家现在叫罗喉!懂不懂?罗喉! “到时候你当面喊湿奴,人发火了,可别说你认识我们!”27 这显然是开玩笑的,虞人一直以来在周边地界都享受的是高等待遇,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家都笑的相当开心。 “关于这一点,我是考虑过。”闻庆轩笑过后推了推眼镜,“如果湿奴……噢!我是说罗喉人,如果他们是以垦荒比赛的方式来找我们比,那确实是结果难料。” “但现在看着是要比剑!” “那比剑!比武!”闻庆轩用力张开双手,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我们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他们?” “那些国外的巫术!气功!和我大虞国术相比,那真是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拿捏他们不在话下!” “好好好!”周围人就爱听这个,一个个用力拍着桌子,齐声喝道:“让湿奴人滚回丛林吃泥巴去!” “所以重点是“冷秋’,这不会错的。”闻庆轩点头,用力握拳。 “十八岁凝相,十九岁紫气……清泽这一届的核心和招牌!仅次于他们之前的领头人赵瑾言!” “现在一年过去,她又长一岁!我估计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赵瑾言的水平,甚至搞不好比姓赵的还强!当是我们这次的大敌!” “上清剑道真是命好。”有人摇头,“前有赵瑾言,后又有冷秋。 “我们都被赵瑾言压了快三年了,这总不会还翻不了身吧? “话不能这么说。”闻庆轩皱眉,大声说道:“上清剑道自古就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家伙,他们老早可是叫太清院和太清剑的!被天家收服后才被迫改名!再加上那十二年鏖战,太清十三剑有半数都折在齐云十子手中, 火想要报复!正是这种心态才导致他们一有成绩就大肆宣扬,好像谁都比不上他们一样!” 顿了顿,他放缓语调:“而我们……齐云人,贲灵道!走的乃是佛门正法,伏虎金剑!却不像他们急功近利,只是看起来声势不如而已!” 闻庆轩不愧是干媒体宣传的,道理说起来是一套又一套,很快就把低落的情绪调理回来,一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卖力鼓掌。 “那闻师兄。 情绪平息下来后,先前的女生小声问道:“说起天才……我们昨天是不是还来了一个十七岁的凝相?” “窈香榜第三的白想?”闻庆轩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顿时,包括女生在内,一群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我……咳!”闻庆轩用力咳嗽起来,“我这个……我是新闻系的!关注这些是我的职责所在…” “行了闻师兄。”女生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用解释。” 其实也真不怪闻庆轩,而是这次比剑关系到‘开疆拓土’级别的荣誉功勋,清泽剑院、上清剑道派来的弟子一定是规定范畴内最强劲的。 就像那赵瑾言,最高排到过《锦秀榜》第一,现在也只是掉到第九而已。 还有冷秋也是,刚一出道就在大一阶段的比赛中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玉京剑院,刚入《锦秀榜》就是前五十。 和他们相比,白想区区九十七的排名是真不够看,远不如她在《窈香榜》上的知名度高。 毕竟那可是白毛啊。 天生的白毛,又是异瞳,气质冷清的同时又身材完美,五官脸蛋都无可挑剔。 如果不是大部分人都趋近于保守,或者因为‘怕被人说不保守'之类的原因还在坚持‘古典审美’,那白想的得票还会更高。 就这都有好多人不满哩。 闻庆轩心里泛起嘀咕。 多半都是簇拥之流,在上期《窈香榜》出来后直接写信轰炸校报编辑部,怒斥他们玩黑幕,竟让一个还未入学的女高中生凌驾于诸多学妹之上。 但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闻庆轩想起这个就气。 娘的,双榜结果又不是齐大负责,我就记个齐地的票,结果可是玉京出的! “总之应该跟她没关系吧。”他摆摆手,含糊说道。 “好看是好看,天赋也有。 “但毕竟还太小了。” “再等个一两年或者三四年,那时才是她的舞台。” ...... 与此同时,齐大校园的西边建筑群,与之紧挨着的一片小范围沙地上,正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光头男子在摆姿势倒立。 他看起来莫约二十左右的年纪,上身赤果,手臂、肩膀展露的肌肉极其健硕,居然只用光头立在沙坑里,双手合十一动不动。 “打扰一下。” 闯入的招呼让黑肤青年睁开眼睛。 倒立视界中,出现了一个面容白净的高瘦青年。 “我是直接来找你问问题的。” 高瘦青年盯着黑肤青年。 “百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赵瑾言才是我的大敌,最多最多换成那个后起的丫头。” “但自从你们到来之后,几位师父的态度却大有变化。还告诫我可以输给上清剑,面对你们却决不能输。”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 “........” 两人僵在这里对峙了一会,黑肤青年突然笑了。 “因为他们害怕,会在今天被人取而代之。” 说完,他不看高瘦青年蹙起的眉头,翻身起来就离开了沙地。 高瘦青年眯眼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走上前去,半蹲身子,伸手按住那处沙坑。 “这是……“地心桩'?” 感受了一会,他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哦。 “是这个原因才会虞语的吗… “夏学长。” 身后传来清亮呼唤,青年回头,看到一个身穿仿古蓝裙的少女正背负长剑盯着自己。 “今天观礼,恐怕要请夏学长多加恕罪。” 少女抱拳,语气姿态都很是板正。 ”青年笑了,迈步走过去,在少女警惕注视中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两下。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夏然!你无耻!” “无耻就对喽!” 青年则已经撒丫子开跑,一边跑还一边嘀咕。 “都要打架了还那么客气,果然是疯子师太教出来的。” “哥这是救你。” “免得你也变成疯子师太。” 一直窝着心 第六十二章百态 正如休闲日子总是转瞬即逝,每次到了重大正式场合,参与者也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分外缓慢。 闻庆轩等人是早上六点就起来干活,六点半检查完开版印刷,七点多就已经开始将热乎的校报分发下去,让专员送到每栋宿舍门口。 齐大学子们也都知道今天一天都有‘观礼’活动,互相喊醒早早起床,去食堂的路上到处都能看到有人聚集。 这种聚集分为两种。 一种是有好事者根据校报内容大声宣读引发讨论,吸引学生汇聚争执不休的。 一种则比较见不得光,乃是私下里有学生开盘,记上名字开盘口的。 真正意义上的‘盘口’无论是在社会还是校园都是禁止项目,但这个东西的定义向来比较模糊,看在单人买价也就2块钱5块钱的份上,有些老师看到了也都闭一只眼,甚至还有亲自下场去买注的。 “怎么样?谁赢面高?” “是赵瑾言吧?清泽自从有了赵瑾言,各项赛事也就打不过‘黄金带'了,九府稳排第四名没问题的,肯定继续买赵瑾言啊?” “你这人怎么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士气!都说夏然突破到紫血了,你们就不肯多给夏学长一点信任?” “别他妈比比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赶紧说你买哪个! “....买姓赵的!” “德行!” “闭嘴收钱!” 类似的争论到处都有,有好事者一大早就统计出了大致的盘口信息挂到论坛上,说截止到目前,清泽的人还是最被看好,这都拜清泽连出两大天才所致。 买清泽的大概占总比的45%多点,领先齐大的42%,剩下的数据则被du狗投注到罗喉使团身上,这和前几天在论坛置顶长达一周之久的公开投票形成鲜明对比。 公开投票里,支持齐大的超过九成九。 但到盘口这种用钱投票的模式就跌这么多,充分说明齐大学子自己也不是特别看好比试结果。 帖子一出顿时引起骂战无数,当即有人怒喷有些同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了一点破钱居然罔顾立场大义,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扬。 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被室友在底下回帖出卖,曝出其人不但买了姓赵的还买了姓冷的,可谓是在胜利的彼岸两头下注,直接导致贴主身败名裂,帖子被砸了无数烂香蕉皮。 最后还是闻庆轩下场,亲自把这些带节奏的孙子叉入黑屋,论坛风气才恢复正常。 “湿奴人和清泽剑院也是能看论坛的。”闻庆轩想起这个就觉得头疼。 对方远道是客,人都住下来了,总不能连个临时上内网的身份都不给吧? “希望孙子们别带节奏,也不要被他们看到告老师罢。”闻庆轩只能这么想了。 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刚刚叉入黑屋的ID,有不少都是被雇佣的。 校园的一角,外宾宿舍的阴影中正在进行黑暗交易。 一名戴眼镜的男生向对面出示了发帖记录和封禁通知,这就顺利领到了一个信封,欢天喜地的溜了出去。 而发信封者却不是别人,正是一名器宇轩昂,脸型板正的高大剑生--被无数人列为下注重点的清泽首席赵瑾言。 赵瑾言一边发信封一边打开手机查看论坛,并通过盘口的内应时刻关注赔率变化,确认自己的人气正在降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赵师兄?你们在干嘛!” 蓝裙少女没追上夏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黑暗的一幕,顿时眯眼凑上来,冷不丁的大喝一声。 “没什么。”赵瑾言赶紧给齐大学生们使眼色让他们走,这边还张手拦住师妹,,“就是平衡一下运势而已。” “什么平衡运势!”少女气笑了,“你又在迷信!” “这不是迷信!”赵瑾言脸色严肃,“大热必死懂不懂?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又来了。 少女无语。 自家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无论做什么都希望尽善尽美,成事之前就先想着败。 像这种比赛比剑就是,每次赵瑾言都害怕自己被人击败然后口碑暴跌,在本身大热的情况下居然能做出买人抹黑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我看你不该叫“瑾言’,该叫“谨言’才合适吧? “冷师妹,你不懂。”赵瑾言见少女满脸不以为然,就知道她完全没理解自己,竖起一根手指要跟她说教。 “我问你,高手过招,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实力了。”少女斜眼。 “如果实力相同呢。 “那就看状态,看临场心态。” “对。”赵瑾言用力点头,“剑生入道,心技合一。调整状态通常不难,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外力干扰的前提之下。 “如果外力干扰很严重呢?” “如果很多人都期望你赢,巨大的压力压在你肩上呢?” 少女一愣。 这角度是她没想到的。 “所以师兄的做法是有讲究的。”赵瑾言傲然一笑,“我压力轻了,那就随便打,纵使对上严渊也能过上两招。”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师兄你心态不行呢? 少女沉思,犹豫要不要告诉师父他每次比赛都玩盘外招。 “你莫要给师父打小报告。” 可能是看出她的犹豫,赵瑾言黑起脸:“她知道的。” 是嘛? 少女怀疑的盯着师兄,在他退走后掏出手机看了下论坛,愕然发现头号热门居然变成了自己! 不是-----所以你排解压力的方式就是把压力都转移给我? “秋儿,你在干嘛?” 转角行来一冷面妇人,着仿古黑袍,背负长剑,整一个道姑模样,看面相就知道极不好惹。 “师父。”少女条件反射的并足站好,毕恭毕敬的对妇人行礼。 “我·…我在这里看风景呢!” “真的吗。”妇人面无表情的递来目光。 “不是去找那夏然说话? “不是……嘿嘿………当然不是………”. 妇人看她的眼神顿时从正视变成了斜视。 很明显,她并不相信弟子的说辞。 不过她也没打算深究,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你随我来。” “跟我去拜会-一下王道主吧。 另一边,黑肤青年也是回到旁边相邻的外宾宿舍,一路沉默着,不管谁打招呼都只是点头回应。 一直来到一栋小楼的正厅,见到一蟒袍老僧正跪在蒲团上对一尊小金佛上香念经,他才懦动唇齿,低低念了一句‘师父’。 老僧开始并未回应,而是将一套流程全部做完,这才转身看向青年。 “见了几个?”老僧问道。 “见到夏然了。”青年顿了顿,“还有那个清泽的冷秋。” “感觉如何?”老僧又问。 “都不行。’青年摇头,“见到我都没有惊讶。” “是吗?”老僧哼了一声,站起来,开始在厅堂内来回踱步。 在此期间青年就乖乖在那站着,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夏然已经是贲灵一脉当今最出色的弟子。”老僧口中念念有词。 “那冷秋也是……据说实力已经能媲美‘无忧子’赵瑾言。 “如果这两人不是你的对手,那就应该是十拿九稳,取到垦荒的领导权不成问题。” 青年还是一言不发。 似乎这些评价和前景都和他无关一样。 “那边本来是有个新委托的。” 老僧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我怕你分心,就没有答应。 “但既然最大的障碍见到你却连你的深潜都看不出来,那你确实也有分心的资格。” “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委托?” “不想。”青年摇头。 “弟子全凭师父做主。 .....好孩子。 老僧展眉,从腰封口袋里取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递给青年。 “就是她。” “有当众的机会就找她挑战。” “若是没有· 老僧眯起眼。 “机会就由为师来安排。” 第六十三章争抢 临近八点半,白想被闯入的项娴拖了起来。 项娴很惊奇,因为根据她借宿白家时的观察结果,白想的作息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道场内最规律的,从来就没见她赖床。 “我昨晚在研究师父的书。”白想洗漱过,随口扯了个借口搪塞。 “是么?”项娴明显不信,因为她总有种感觉,那就是白想今天的精气神都和昨天不同,但具体不同在哪她又说不出来。 问了白想几个问题,白想却都对答如流。项娴不得不相信她的说辞。 告诫她钻研学问不在一时,以后不可这样勉强自己,项娴出门,把房间留给白想穿衣。 衣服则还是原来那套,白想套上裤袜围好腰封,再将黑丝脚伸入黑蟒长靴,拿上手机和‘非想天'就算准备妥当。 然后根据项娴的说法,她们要先行去拜访齐大剑院,去那里寻找贲灵剑道的道主‘王冉'。 “剑道的道场和进驻的学府,通常来说不是一处。” 路上,她还不忘给白想科普这些道内常识。 “比如我玉明剑道,道场是玉京东面的白山,与之合作的玉京大学却坐落在北部,直线距离步行都要走一个小时。” “但齐州大学和清泽大学算是例外,这是由历史因素所造成的,它们的发家史和发迹史决定了,道场就是要和学校贴合在一起才最合理,才最方便应对当年的战乱。”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无非就是玉京道很少兵荒马乱,偶尔出点情况玉明剑道驰援玉京大学也来得及,所以两边分居并不碍事。 但其他那些地处偏远,又早早在古代就和九道学府绑定一起的学府,它们当时的定位可不仅仅是学府那么简单,还是一座小城,一座堡垒。平时不光要考虑招生讲学,还要考虑山贼流寇团伙的入侵,甚至在极端情况下直面刀兵纷乱。 那这种情况,道场和学校再分居就不合适了。最好肯定是搬到一起,两家都凑在城墙后面,遇到危险一起抵御。 白想以前就听闻过这些说法,今天得了项娴的解说,了解的也更加深刻。 她点点头,朝项娴提问:“那九道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她一直很好奇这方面的划分标准。 九道是一开始就有九道的吗? 九道是必须只有九个的吗? 这些问题却是没有书籍记载和回答了,平日里也没人会提,白想只能来问项娴。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九个。”项娴笑了笑。 “说起九道的座次,大致是‘荒、京、代’为首,‘西、凉、徐’居中,‘泽、齐、略'居后。” “这些简词说的就是管辖的州,其中荒州青湃道,京州玉明道,代州素真道,这三者是最先确立的道统,也是公认最早的道统。” “至于怎么逐渐拓展到九个,自然是伴随大虞领土的不断扩张所致。” “有新的王土,便要有新臣在此坐镇。” 白想品味了一下其中道理,又问项娴,“那也就是说,九道级别的势力,其上限数量是和大虞拥有几个州相对应的。” 项娴点头:“是。” 白想又道:“如果大虞一直保持九州版图,纵有新秀后起,也挑战不了九道的地位,不能成为第十道。” 项娴再点头:“不错。” 那难怪这些人会如此重视开疆拓土了。 白想也点头,有所明悟。 开疆拓土,对传统剑道来说可不仅仅是建功立业那么简单,还等于把蛋糕做大,可以开辟出第十个州来争夺利益。 “这方面,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了。”项娴看了一眼白想。 “垦荒是世界性难题,机械化垦荒效率自然高,可以成片扫荡那些堆积的妖兽,但机器遇到妖潭诡力却全无办法,必须要向超凡求助。” “这意味着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罗喉人赢了,主导权也不可能完全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还是要求我们去办事的。” 我不这么想。 白想闻言眯起了眼,想起了从塞雷多处骗来的《伏虎罗汉经》。 妖虎男子和节杖猥琐男的存在已经说明了伏虎寺有和萨米联邦进行合作,而伏虎寺本身就证明了境外并不是没有剑道力量。 如果罗喉人能取得这些流浪剑道的支持,他们也并不是非要在妖潭问题上求大虞的。 这方面,白想倒是很能理解。 实在是因为虞人凭剑道,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极高的地位。 比如之前被捣毁的南木公司。 即使是在竞争不算激烈的齐地,这种公司都有些难混,以至于生出了要去海外开拓市场的念头。 而如果他们真走出去,也是真可以混的相当好的。其本质原因就是剑道天生对妖潭诡力有克制作用,而其他诸国,无论是罗喉也好,萨米联邦也好,自身都很缺乏相对应的超凡手段。 甚至大虞招职司还确立有四夷部门,就是专门负责接取那些跨国委托,这方面的需求一直不少。 这样的背景。 虞人,尤其是剑士,出国自然会得到极高的礼遇。 也就是这些年外面发展的太迅猛,才会显得底层虞人逐渐失去了高贵光环,反过来被塞雷多所看不起。 师父应该也是困于这种传统思维,所以才一时没想到吗? 皱眉盯着项娴的背影,白想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 齐大剑院就坐落在校园里的那座土丘山脚下。 项娴先是带白想走上长阶,见了牌门,正式给看门弟子递了拜帖,这才被两名弟子领着,经过小楼和绿植交映的胧影,找到一座古朴佛塔。 佛塔依山而建,高七层,形式小而窄,塔下站着一僧一妇一少女,看起来似乎是前者在带后两者观礼。 “师父。”带路的弟子上前恭敬弯腰。 僧人自是看到了白想和项娴,对弟子挥手,快步走过来对项娴行礼。 “项道主。” “王道主。” 两人板正的互相对礼,白想则是趁机观察僧人。 他并不是光头。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僧人是有头发的,和胡须一样很密很长,束在脑后叉了个簪,身上穿的也不是传统僧袍,其形制更偏向于玄黑道袍。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贲灵道主‘王冉',外加贲灵剑道的出身背景和后面佛塔,白想都不会用“僧人’来称呼他。 完全不像。 而在她观察别人的同时,那妇人和少女也行将上来,前者更是毫不客气的对着她打量。 “你就是神鸣白想?” “十七岁凝相,斩妖谲,杀奸佞的那个白想?” 妇人直接开口问道。 嗯? 白想转头和她对视,发现这妇人一双眼睛锐利如剑,当真像两道剑光捅射过来。 “是我。” 她点点头,想看对方卖什么药。 “好。 妇人见她竟能如此平静的和自己对视,忍不住咧嘴喝了声彩。 “我是黎笙,上清道主。” “我问你。” “你可愿意跟我学剑?” 第六十四章对比 这一问,可把在场其他人都给惊住了。 王冉和项娴具是一愣,就连这妇人身后的蓝裙少女,听了这话也是低下头去,伸手按住眉心正中。 “想在此谢过黎道主好意。”白想看了一眼项娴,迎着妇人锐利的眼神开口说道,“只是想如今已有师承,只能辜负黎道主了。” 短短两句话,不卑不亢,不紧不慢,自带顿挫和节奏,透出一股古朴韵味。三位道主听的都眼前一亮,那蓝裙少女也猛地抬头,用一种惊奇视线打量着白想。 “黎笙——”王冉稍微抬高音调,快步走过来,又将语气放低对妇人道:“别这样! “不是都跟你说了,项道主已经收之为弟子,岂有当面抢人的道理!” 王冉毕竟是东道主,若是纵容两家客人闹出事端,那传出去也是他的责任。 “哼!”妇人却是不领情,一挥袖子傲然抬头:“我做什么,难道还要提前跟你报备! 说完,她又转头看项娴:“项道主,你自己说,这样的弟子落在你手里,难道不是耽搁了她?) 这几乎是遭人对脸的场景了,项娴先是轻眯起眼,随后嘴角泛起笑容,“师太莫不是以为我玉明有器无剑? 完了。 这句‘师太’一出,旁边的王冉顿时心里叫苦。 虽说大家私下里也都是这么喊的,但当面叫……这矛盾肯定是要升级了! “难道不是?” 果不其然,妇人一听立马瞪眼,,“本就是早年得利才勉加同列!项道主不会产生幻觉了吧? “天下人都知玉明之器系于明心。”项娴悠然晃了下头,“上清也有弟子来求过剑,师太不该如此健忘才是。 “我健忘?”妇人咬合肌一阵懦动,已经有些克制不住火爆的脾气。 “项娴,你也不想想,玉明若当真能比青萍素真,玉京……天家,又岂能安心让你们在旁酣睡!” “而且这又不是你第一次误人子弟。”她斜视白想,突然伸手,越过白想的肩膀指向远处。 “那十七年前的白念蝉,不就是在你的教导下才做出蠢事?” “你根本就不会教人练剑,还是再去收几个‘玉算子'罢!层! “你·..”项娴脸色终于微变。 “黎笙!”王冉也是面露怒色。 九道确实不是其乐融融的那种景象,甚至几家之间还有仇怨。 但同属九道,同归大虞,最基本的场面脸面还是要有!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揭人家短? 简直是完全不把我这个东道主放在眼里! “锵” 然而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一道金属剑吟就凭空而起。 是白想把住身负的剑柄,‘非想天'在顷刻间出鞘,剑锋化作一道白光,甚至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已然切近妇人眉心! 铮!” 妇人快速抬起右手,以剑指形式挡在面前,手指骨节和剑刃碰撞爆发出一道钢铁交鸣声,其本人更是因为惊诧的原因而后退了一步。 后退完,她瞪大眼睛看白想,嘴唇微张,甚至难以置信自己在方才遭遇的情况。 “白白念蝉是我小姑。”白想右手握剑,看向她的眼神泛着冷意。 “路遇妖谲而杀之,我不认为这是‘蠢事'。” 王冉呆滞。 项娴张嘴。 蓝裙少女双手捂脸,指缝却露出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白想。 “.....…好好!”妇人真是气极反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这确实是我的疏忽。” “但是!”她拧眉瞪眼,“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杀的是妖谲!” 当年此案可是惊动了中枢院和九道共审!” “难道你想说,是整个大虞都冤枉了她?” “够了。 项娴冷着脸跨步上前,紫色裙纱腾飞的同时亦是一道寒光出鞘。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她剑中朝外扩散,瞬间漫过了长阶和校园,引得整个学校里无数剑生抬头,不得不伸手按住腰间或背上躁动的剑器。 “嗯? 校园东门正有一群人被接引进来,其中不少年轻人反应不及,剑器犹如获得生命一般跳出剑鞘,锵唧一片摔在地上,引起一片诧异惊呼。 “爷爷?” 周佶也在落剑之列,有些慌张的转过头去,看向爷爷-也是周家主心骨的苍老面容。 “是神胎拔剑。 周靖安一只手轻轻按在躁动的剑上,双眼微闭,感受着那股磅礴气息。 “此乃器算之剑,工造之剑,天下铸剑法莫不出其渊源。 “这是在朝拜…” 他哼了一声,看向远方的眼里闪过渴求。 “朝拜自己的工造之祖! 铮! 土丘山的上空,云海翻腾。 项娴一步斜斜趟出,剑刃出鞘,剑柄下铭刻有有‘玉明’两个古篆小字,剑刃和双眼都泛着拉长的神光,锋出而云海散,剑光斜斜撩向黎笙。 面对一道之主的斩击,黎笙也是不敢大意。 她在那句‘够了’说出的时候就已经抬手抓住剑柄,剑格下方亦随出鞘而露出‘上清’两个篆体小字。 天色在此时突然变暗。 ‘上清剑’出鞘,因为‘玉明剑'而荡开的云层再度聚拢回来,形成滚滚乌云翻腾喧戏 当‘上清剑'被黎笙把持着朝下劈落,甚至和‘玉明剑'的锋刃架在一起,乌云中猛地劈下一道中心亮白、轮廓紫蓝的细长落雷,瞬间压在‘上清剑’上,导致其剑势和力量都顷刻暴涨。 “‘上清引雷剑诀’。 周靖安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象。 “这是和黎笙打起来了…” 论正面破坏力,玉明剑不是上清剑对手。 但上清剑也是参照玉明铸法所造,面对剑祖先天就要矮上一筹。 再加上玉明道主有玉凰剑护身,这胜负嘛….... 铮!” 电光闪烁,黎笙携落雷之声威握剑强压,却感觉项娴的剑完全不受丝毫影响。 没有麻痹、没有迟缓,反而是这一剑刚压下去,自己眼中的项娴猛地在原地散出六道重影,六影六剑同时击打在‘上清剑’上,自己手指一麻居然抵挡不住,顷刻之间就被击飞了剑器,让上清剑'打着旋儿飞上半空,又‘嚓'的一声斜插在地上! “项娴 “黎笙够了! 王冉荡起黑袍快速拦在两人中间,神胎的气息蔓延出来,暂且居中,调和起了两股暴烈气场。 “你远来是客!加上这次是共御外敌!我不便与你计较过往恩怨!” “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真当这里是青龙道吗? “哼!”黎笙抿嘴怒哼一声,却是自知理亏,不好同时和两位同境修士逞舌计较。 她一卷袖袍,‘上清剑’凭空飞起回归,径直落回她背负的剑鞘,随后便一声不发的跨过众人,独自一个下山去了。 这……… 蓝裙少女又是一呆,匆忙朝王冉和项娴各欠一次身(中间看到白想的时候略作犹豫,也朝她欠身,然后赶紧追了上去。 “师父。” 白想凑近项娴。 “我有凰儿护身,不必多虑。” 项娴抬手,对她露出宠溺的笑容。 “你这当弟子的都敢对九道道主拔剑挥剑,我这当师父的又怎能露怯?” “怎样?” “师父的表现还可以吧? “很厉害。”白想严肃的和项娴对视,态度又引起项娴--阵轻笑。 至于当了半天看客的贲灵道主王冉,看到这一幕却在微微蹙眉。 因为他其实很了解黎笙和项娴的实力差距。纵使因为多方面原因导致上清剑要稍落下风,也不该那么快就脱手才对。 是项娴实力又进步了? 他先是将目光扫向项娴,然后再度皱眉,视线焦点转向白想 还是说,刚才那一剑…… “师父!” “师父!” 与此同时,蓝裙少女也是追上了黎笙,本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却发现自家师父一个人站在台阶中间,右手作剑指抬举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观察。 “师父流血了?” 少女凑上来,惊讶的看到剑指上正有细小的血流在往下淌,顿时更担忧的看向黎笙,·师父要不先包扎吧? “白包扎?” 黎笙口中缓缓重复,犹如大梦初醒般缓过神来,迅速收起手,狠狠瞪了少女一眼。 “师父?” 蓝裙少女----也就是冷秋真是莫名其妙。 她能感觉到师父眼里的那股怨念是朝自己来的。 但为什么师父输了剑会怪自己,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第六十五章源法 气走了黎笙,王冉和项娴倒是和和气气的谈论了那么几分钟。 随后王冉便借口要主持会场事宜,招来两名贲灵弟子,让她们带项娴师徒先去会场落座。 会场名‘齐云馆’,位置在校园西南,面积宽广,足以同时容纳两万五千人观看赛事。平时齐州大学的各项比赛具是在此举办。 两名带路弟子非常尽职尽责,在引领项娴和白想进入齐云馆的同时亦在介绍它的各项设施和功能。 “齐云馆有悠久的历史,早在六百年前就是齐地有名的比剑赛场。很多知名的剑客豪侠都会选择齐云馆做公证地解决恩怨。”左边的弟子如是说道。 “而且齐云馆在年前才完成了现代化改造。”右边的弟子又加以补充。 “在原有基础上增添了升降式场地、地下灌溉排水系统以及可以自由收展的顶棚,这意味着当场地闲置时也可将其外租,用于承办社会赛事,甚至是足球赛和明星表演。” 白想听了没说什么,她毕竟见识过更加发达的现代文明,这种操作在当代大虞可以说是‘吃头鲜’,但在她看来还不足为奇。 倒是项娴对这种场馆改造很感兴趣,抓着两名弟子问了半天,一直到找到两人的席位才放过他们。 “可惜了。” 席位就位于赛场边缘,项娴随便找个坐下,将腿一翘,口中同时还在抱怨。 “玉京可以说是整个大虞最保守最守旧的地方,我就是递上去申请也未必能过。” 此时已经开始有学生入场,白想站在草地上抬头环视场馆一圈,能看到有稀稀拉拉的人群从一些通道里出来,就像分散的‘触须’扑向座位。 而场中则是竖有四块小型擂台,摆在一起就像一个分散的‘田'字,第二层的观众席上还安装有一道绕场馆一圈的环形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滚动字幕和配套的画面,点明了‘观礼交流'的全套流程。 先见礼。 然后是对垦荒致辞。 再以交流的名义三家比剑。 接着选出垦荒行动的主导者。 最后闭幕式致辞。 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白想看完流程介绍,看看擂台再看看身后的观众席,感觉自己和项娴坐的位置挺特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特邀来宾'。 媒体区都没这么近,这已经完全是和比赛团队差不多的位置了。 贲灵剑道是担忧罗喉人输了比赛不认账,所以才喊师父过来压场的吗。 白想还没见过罗喉人,现在让她假设的话,她更愿意觉得喊来项娴这步棋是为了制衡上清剑道。 毕竟那位黎笙师太的脾气可是真的火爆,如果没有第三位神胎在旁制衡,还真说不好她情急之下会做些什么。 不过白想对此不感兴趣。 已经有不少落座的学生发现了她,指着这边议论纷纷,她却对这一切不理不睬,兀自坐到项娴旁边,问起了刚才的比斗过程。 “你想知道上清的剑路?” 项娴一愣,没想到都这种场合了,白想居然还惦记着刚才的冲突。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子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应该四处张望,翘首期盼,甚至跃跃欲试,畅想着自己上台会如何吗? 像。 真像。 这一刹那,白想的身形再度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项娴眼眶微微一热,暂用笑意掩饰过去。 “你想知道,那为师就说。” “上清剑,原名太清剑。”项娴目露回忆之色,“其剑路起源于一种‘龙鹤双形'的妖潭,其名为‘清'。” “其中,鹤形主锋锐、杀伐,龙形主雲雨、雷电。双形交替变幻自如,衍化出一部《上清荡泽引雷剑诀》,相当于我道的《玉神明心法》、《分光重影剑诀》,算是他们的根本道法。” “这‘引雷’便是龙形职务,“‘荡泽’则是指的鹤形,意喻妖潭‘清'曾化作神鸟之形,一路横行荡平泾水大泽,所到之处水妖慑服任其啄食,也彰显出他们在泾水泽州的无上地位。” 这么说,他们一部剑典就同时包含了剑和道? 白想听的入神,想着要是能把剑典捞来看看就无憾了。 毕竟她身怀万古无一的神魂异能,《神鸣剑术》、《朝元化罴经》、《惊神蝉妖图轴》、《伏虎罗汉经》、《玉神明心法》……一部-部部前人经典落到她手里都能被她汲取精华,加以改良反哺烈道自身,这烈道今后的路如何开拓,大概率还要落在其他经典上面。 “《分光重影剑诀》也算是和玉神配套的专属剑术。”项娴点头,“为师目前能利用玉神一口气分出五道重影·.......…对,就类似于你先前的‘拷贝’操作,但更加精细,你想学为师现在就可以教你。” 白想自然愿意,项娴便凑近她耳边,口述了一段诀窍于她,亲眼看着白想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缓缓点头。 这是都记住了。 虽说《分光重影剑诀》比起《上清荡泽引雷剑诀》简单的多,只能说是配套玉神才专门创造的‘不全面剑术’,但也能证明白想天赋不凡,项娴也是露出笑容。 她又问道:“你可见到黎笙剑上篆刻的小字?” 白想点头。 纵使挥剑的时候看不太清,但两把剑对在一起的时候是能看到的。 “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上面的字是‘上清’而非‘太清’?” 这确实奇怪。 白想蹙眉。 虽然还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她看得出来,项娴和黎笙刚才握持的两把宝剑都不是凡物。 不是说‘比其他宝剑更厉害多少'那么简单,而是完全脱离了同一概念,就类似于其他宝剑还是剑器,此二者却已完成超脱,根本都不是同一物种。 那大概是从古传承下来的道中至宝了。 但这里却有矛盾之处……既然是自古传来,那按照上清剑道的古代名号,剑上刻的该是‘太清''二字。 怎么会不同? 是被后天篡改了吗? “那是“道剑’。”项娴轻声道,“九道道主的信物、象征和传承至宝,每次传承道剑都要被重铸一次,要将新任道主的佩剑融入其中作为养料,让其获得新生和进化。” 这样。 白想了然。 所以上清的篆刻也是因此更新而来。 那么。 贲灵剑道的源头是妖潭‘贲灵虎’。 上清剑道的源头是妖潭‘清’ 白想这下摸清了九道之二的大概门路,却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玉明的路数。 这真是奇怪了….…师父连玉神法和根本剑诀都教了,怎么会略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讲? 要知道,这些其实都算是‘外物'。只是用来辅助内修的手段。 真正的根本法,无论是九道中的哪一道,都一定是最最注重对妖潭的修持。 甚至之前柴萱加入贲灵剑道,还要将蝉妖赠予的三百年妖潭转化为灵虎,这个过程就直白的被称之为‘养灵虎’,是她日后修持贲灵剑道其他法门的根基。 怎的玉明剑道却不一样? 到现在也不提妖潭源法? 虽然白想并无妖潭可转,但她此前也是盘算好,便宜师父一旦问起就用蝉蜕法糊弄过去,让她放任自己练下去再说。 结果项娴提都不提,这对比起来就很奇怪了。 白想对项娴已经建立起了基本信任,所以她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将困惑表达出来。 “玉明源法?” 项娴正好在整理头发,双手抬起压在脑后,闻言微微怔了一下。 “师父?” 白想很确定,刚才从项娴脸上读到的情绪,名为落寞。 “你会知道的。” 项娴笑笑,突然伸手搂住白想,用力把她抱了一下。 “不过不是现在。”并且凑在她耳边呢喃低语。 “要等一段时间再说。” 第六十六章开幕(二合一) 白想是在九点二十前后来的场馆,入座后她除了和项娴请教《分光重影剑诀》和一些剑道圈子里的知识、经验,剩下来的时间都是拿来作手机。 她记着白盛举报平安的嘱咐,尽管昨夜已经发过一次信息,这次也还是又发了一遍,并且附带上了沿路用手机拍摄的照片。 白盛举没回复,估计手机暂时不在身边。 白想还和余河聊了聊,得知齐地镇妖司内部整顿后还真抓出来一个内奸。 【破天一剑】:你肯定想不到是怎么抓的! 白想看到这句话就切了出去,戳了戳刚更新的好友头像------这是在找徐曦聊天。 她其实不是很愿意招惹徐曦,因为她当初本质上并没有打算救这小姑娘,甚至还对她起过杀心,所以自认和对方的报恩之心无法匹配,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因素,就是徐曦总是热衷于和她讨论《窈香榜》的事,总是发那些匿名评论来调笑白想。 “想女轻取香榜探花,还是以未曾入学的身份年龄而做到的,这在古往今来可从未听说,算得上是头一遭呢! “想女知否?其实很多人都说你合该是香榜状元,也都说大家一起投的时候都是全票给你,但不知怎的到头来就只有第三的名次,有很多人因此给玉京写信要抗议呢~ “关于此事,我们讨论后具是认为……应该是有些人过于守旧古板,追逐所谓的“古典美',因而压了想女的票数。 “不是在说想女没有古典美哦~主要是相型、妆容,以及在那套评判标准里最重要的肤色、发色,其实我觉得想女挽发起来会很好看呢!’ …所以这就是白想为什么不是很乐意搭理她的原因了。 徐曦要是只说这些,白想还能忍受,但她后来发的评论截图就太豪放了。 毕竟都匿名了,可想而知都是在交流些什么东西。 好在徐曦从她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她不喜欢这些,这次白想主动找她,她就再也没提这些东西,开始热情的给白想介绍校园里有哪些好玩的东西,还说散场后可以带白想在这里好好参观游玩。 “对了。”徐曦又问,“有一事还想求教想女……刚才从剑院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项道主和黎道主爆发了冲突,不知具体是何情况?” 这是担心自家道主调和不起吃闷亏么。 白想思索一番,借口在远处跟着没有看清,随便也就糊弄了过去。 聊了一会再切回余河,发现他果然已经把事情经过写出来了。 直白说,这是一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高科技犯罪。 内奸用的是国外进口的窃听装置,是以内仆身份带进去,安装在主人家的暖气片上。 那内仆本身光查身份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如果不是家里熊孩子吃饱了闲的没事干,聚集一群小伙伴在楼上楼下敲暖气片研究暗码把装置振出来了,想定罪还没那么容易。 末了,余河还感慨白想谨慎,当时多亏没有在群里说而是直扑南木公司的总部,这才能把那伙人都一网打尽。 【破天一剑】:我们还揪出来一些线人,其中有一个和陶行轩有关系,但牵扯的不深,查到泽州线索就断了。 【破天一剑】:还有陶行轩本人也很有意思,我们查了他的发迹史和关系网,发现他能起势就是受了姚庆远本人所以新法的推动和姚庆远也是脱不开关系。 姚庆远,就是南陵王这个王爷的真名。 根据小道传说,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上一代天家安心,故意改成这个名字。 【白芷行】:泽州没有镇妖司吗 【破天一剑】:没有!泽州是南陵王和上清的地盘!别说齐地的镇妖司了,就连上清也被南陵王府挤压的只能在泾水一带当土霸王 又是南陵王府。 白想蹙眉。 她发现暗中好像有很多丝线,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但最终却都指向泽州,指向南陵王府管辖的地盘。 就比如妖潭神离',最早有消息的就是泽州,那些医药公司的求助悬赏也是以泽州为源头发出来的。 这次南木公司勾结礁石公司也牵扯到妖潭实验,那这个实验和“神离'的实验,用的也大概率就是一个大型实验室,而且位置很可能就在泽州州。 【破天一剑】:我们只能管辖到齐地…再想追查是没办法了。 【白芷行】:洗髓丹的化验结果呢? 【破天一剑】:查不出问题,只能等着查查看青云制药,看他们的厂房和实验室里会不会留下些线索 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白想查看信息的时候一直都用手挡着屏幕,看完后也是心里有数。 估计针对青云制药的行动,要开始了。 此时场内爆发出热烈欢呼,白想立刻掐灭屏幕抬头张望,看到一群棕黑色皮肤的人林林散散的从隧道口出来,正在学生们的掌声和欢呼中绕场致意。 这是罗喉人的使节团。 创大屏草上的 看到大屏幕上的介绍,以及排头那人托举着的罗喉国旗,白想了然。 看了眼项娴,却是做的比自己还端正。 只是双眼从刚才起一直闭着,也不知道是在养神还是真睡着了。 想了想,白想也不再玩手机了,就老实坐在项娴身边,看完了三支团队的入场仪式和开头 罗喉队伍大概二十多人 清泽队伍十几人。 人数最多的是齐大的队伍,居然足足有五六十人。 绕场和致辞至少浪费了一个小时,当汪伦汪校长将话筒交给身后的王冉时,王冉都擦了把额头的汗。 他是修士,更是道主,致辞却简洁干练的多,鼓励了一句就宣布开始交流赛’,引得全场掌声雷动。 【咳咳……!】 与此同时音响广播里传来一名男生的咳嗽。 【好……这里是齐大文宣部!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闻庆轩!这次也将由我来讲解比赛进程!】 随着大幕拉开,屏幕上开始快速跳跃起一个个人名。竟是把三家人个个人名。竟是把三家人马同时打乱成了四个组,现在场四块擂台上进行比斗。 “人太多了。” 项娴这时倒是睁开眼睛了,随口点评了一下这个赛制。 “东道主报了那么多人,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尽快淘汰掉一些人,筛出那些命定的主角。” 师父似乎很信天命”。 白想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好像是项娴第一次在白想面前提命’这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想就是有一种感觉,项娴骨子里就很推崇这个。 是因为玉神明心的影响吗。 什么都算,什么都算的太过,到头来反而因为衍算之道而信起了天命,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就在这时,刚刚致辞过的王冉和黎笙两人并排走来,也是找到这处‘嘉宾席位”。 其中黎笙斜斜看了这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扭头走开,坐在了席位的另一边位置。 王冉则是抚摸着胡须坐到项娴身边,开始跟她聊一些事关比赛的话题。 “这次垦荒交流,不知项道主觉得谁会登峰?” 虽然并没有细致把每一名参赛者都作介绍,但场都绕了,王冉不相信项娴看不出小辈深潜。 “我就说你为什么要拉我过来。”项娴笑了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搞了半天原来是被人争正统来了。 以她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罗喉使团里有不少人行走姿势、浑身气机都和贲灵弟子极为相似。 再想一想贲灵起源,她很容易就能猜到,对面应该是拉拢到了早年润走的伏虎寺分支,甚至有可能这支虞族已经在多年的血脉融合中被当地同化。 那这可以算是罗喉人打出来的一张大牌了。 也们不仅是要利用伏虎寺的力量争夺垦荒主导权,如果真给他们赢了,后续围绕贲灵起源,尤其是那张灵虎观想图’,肯定还会再起纷争 “果然是项道主。” 王冉抚摸着胡须,依然笑的很是谦和。 “此事我怕是帮不上忙。”项娴摇头,“如果他们在这里撒泼我倒能出手,但料想他们没这么傻。” 王冉点头:“确实不会。” “但这种比赛又怎会轮到你我下场?”项娴看了眼白想,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至于罗喉人万一赢了主导,后续借此做文章追溯起源,那是你们道内的分歧,我这外人可不便插手。” 她说的还真没错。 九道之间有一些是互有恩怨,但有一条潜规则,就是但凡有争端牵扯到内部分支的,外道人员不得插手。 伏虎寺是不是贲灵分支? 这属不属于贲灵道内争端? 属于。 好,那玉明剑道就插不进去 除非伏虎寺付诸暴力,要打上贲灵浮屠塔强抢,否则外道就是不好插手。 但料想他们不会这么傻。 他们也是懂规则的。 “咳咳!” 王冉咳嗽几声,有些尴尬的偷瞄白想一眼,然后陪着笑脸问项娴::“这个…今后去何处求学? “她既已是我玉明弟子,自然是随我回玉京求学。”项娴回道。 王冉脸色一阵变幻,又道:“那…可不可以提前办个“交换生’呢?” 这老头属实不要脸,算盘是在齐地打,人在玉京都听得到。 引得白想都偏头看他,他还冲白想微笑了一下。 白想顿时想起了文罗禅师、道空禅师和华安法师,心里开始有点打鼓,怀疑吃斋念佛的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题。 另一边,场中比赛却是进行的如火如荼。 夏然负剑走上擂台,盯着站在对面的黑肤壮汉,先是观察了一番他的下盘桩法,然后就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口中嘀咕:“简直是瞎搞!” “你自己下去吧。”他抬头对壮汉说道,“你的潜龙桩踩得根本不对,这套桩法讲究‘潜龙在渊、一鸣惊人',没有十六年苦功是出不了名堂的,你这……明显是有些太急迫了 在他观来,对手上身和下盘的节奏保持的不一致,有非常轻微的割裂感。 这说明此人确实在潜龙桩上下过苦功,也练出了不错的效果。但因为潜龙桩是那种不成功就废柴的桩法,可能是这些人为了赶上这次交流’的缘故,选择了用外力手段摳苗助长 比如药物。 或者灌灵。 “少废话!” 对手却是个暴脾气,重重将手中战剑挥举起来,等绿灯亮起后直直朝着夏然冲来。 他生平最看不起这种虞人小白脸了! 他的阿妈就是被从虞地来的剑士骗走走!至此失踪!音讯全无! 尤其夏然每赢一场比赛都能收获全场热烈欢呼,莺莺燕燕都在朝这边挥舞手绢! 他忍不了 他要击败这虞人青年,让这些蠢货知道厉害! 壮汉身形本就健硕,这场地又分成四块擂台,每块擂台范围有限,他那长腿长手抓着巨剑一阵劈砍挥舞,一般人落在这种境地还真不好躲闪,只能被迫和他硬拼。 但夏然却都躲了过去。 潜龙桩源自伏虎寺三十六桩功,每一套桩功练成后都能衍生出一套步法和剑法。它们源自同根浑然天成,搭配专属的灵虎心脉图”和贲灵虎’妖潭具备的神通,可以说每一套都极具威力,是不可多得的神妙功法。 但夏然也说了,这人桩法没练到家。 潜龙桩讲究爆发力,他身法不协调的后果就是步法和剑法之间配合的不够完善,中间有常人难以察觉的卡顿。 夏然利用这一点尽作躲闪,引导壮汉追着他在台上一通乱砍乱劈,叫其累的在原地叉腰吐气,他自己却气定神闲,剑是插在背上没拔,脸上就连汗也没出。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夹杂着那可恶解说员的一些虞地成语”…壮汉双眼变得血红,狂叫一声,周身喷涌出一圈血色妖气,再次握剑朝夏然冲来来。 “砰!” 两人身形一个交错,壮汉直接前扑飞出,上半身撞在台柱上面,拖拉着血迹一路滑倒。 立刻有老师跳上来确认他的情况,然后对场下挥了挥手,这一处擂台顿时亮起绿灯,大屏幕上也随之打出了夏然获胜的图文信息。 没意思。 夏然走下台,搓搓手指。 尽管是伏虎寺分支,但这些人却是离开虞地文化时间太久,有些东西他怀疑他们是在瞎练。 比如一些佛经里的词句,想要解释清楚都是要有丰厚的虞地文化去积累的。 你们光融入外地,确实能得一时安逸,但若想凭此回来争抢什么…… 他目光微冷。 我不答应。 “砰!” “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和惨叫。转头正看到人影飞出擂台,重重摔落在草坪上。 这个距离和高度,即使是草地也不轻啊。 夏然又抬头看向台上,正好和之前见过的光头黑肤青年对上视线。 大屏幕顺势打出图文:【31号!阿尔南-博卢获胜! 我会撕裂你。 光头黑肤青年看着夏然,用嘴型无声吐露字句。 夏然笑了。 他对那边点了点头,也做口型。 我等着你。 ----------- 晚了这么久不好意思………主要是昨天刷微博刷到17年贝爷搞的那个荒野求生实验室男女组对比-----变成笑谈被人整理出来了,我去看了视频给乐傻了,然后我就觉得7才这么点人不够过瘾,时间也太短,我很想知道如果人数再多点,时间拉长点,环境再恶劣点,人类群体会怎样应对这些磨难? 我就想起来以前看过的马儿的一本书,也在书客,叫 《迷失在白垩纪》 讲小半个城市被凭空挪移到亿万年前,一群人类挣扎求生的故事。 这书我当时订了但没看完,这次想起来正好起了兴致从头看,结果看着看着就沉迷了,影响了作息,实在抱歉~ 不过白垩纪这本书确实是很好看的,虽然距离今天都快十年了,但回头看还是很棒,喜欢写实类末日题材的不妨去翻翻,会感到惊喜。 第六十七章胎动 这个人有问题。 罗喉青年“‘博卢’将对手击下擂台,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白想自然也不例外。 但和别人惊讶于他下手的干脆和狠辣相比,白想则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大脑刺痛恶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之前观察罗喉使团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可能是因为当时“博卢’躲在人群还有旗帜后面,没有被白想直接看到。但现在白想能直接看清他的面容,他的眉眼,以及他和夏然做互动时摆出的口型,这种感觉一下子就飙升上来,让她对其生出了警惕。 白想在这时特地扭头观察了项娴,看到她依然在和王冉讨论交换生的事,在为一些利益扯皮。 白想又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向这排贵宾席末尾,看到黎笙师太带着清泽剑院的学生们坐在那边,她本人更是因为自己的注视而被惊动,瞬间扭头看了过来。 很奇怪。 没有理睬附近观众因为她奇怪举动而做出的议论,白想重新坐了回来,心里的警惕不但没有降低反而越发浓郁。 项娴、黎笙、王冉,三个神胎居然都对“博卢’视若无睹。 大概率在他们看来,这个罗喉青年会成为自家弟子的一大劲敌,甚至有可能让他们在这次观礼交流会上丢一些面子。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并不认为“博卢’还有别的特殊之处。像白想盯紧‘博卢’时产生的不适在他们身上是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只有我才能感觉到吗。 白想深呼吸,开始将目光投注向其他罗喉选手。 罗喉人并非深肤色人种,他们的五官轮廓还算清晰立体,只是因为当地气候炎热的原因而被晒成棕黑,站在下面的人群中相当有辨识度。 很快的,白想就又找到了两个能带给她同样‘不适’感觉的罗喉选手。 加起来居然有三个之多,那这就不能说是‘博卢’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罗喉使团全体的问题。 白想给此事下了论调。 她暂时还不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但也并非毫无头绪。 项娴曾经用开玩笑的语气跟白想说过,九劫法的传说在虞地高层都有流传,但有门路的都不会信,因为世间根本不存在真正的转世,那些遗留下来的‘道空之言'不过是他被污染的证明。 被污染,化为妖岁,神魂的碎片附着在一些器物之上流传下来,这才是九劫法的幕后真相。 这也是项娴亲口所说,讲道空禅师转化的妖岁是最凶险的一种,涉及到神魂,就连她一时不查都可能中招。 因此白想有把握认为,这种能够瞒过神胎修士,却又恰好能被她察觉的不适感,可能正源自那三人的神魂。 “怎么了,想儿?” 白想的异动到底还是引起了项娴注意,她暂且撇下王冉老头,关切看向白想这边。 “师父对那个博卢怎么看。”白想问她。 虽然她已经有所推断,但她还是想听听看项娴会怎么说。 “我不知道在缺少观想图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练的。”项娴眉头微微蹙起,“但他的‘势'已经被养的相当深邃,很可能熟练掌握了两种以上的神通。” “再加上他的体魄明显异于常人,在凝相这个区间,他对其他人会很有威胁。” 师父确实没看出来。 白想点点头,没有再深入讨论下去的意思。 但王冉却来劲了,他隔着项娴对白想道:“想女之前救过齐门弟子,与我王某也算有恩。” “而我看想女对诸般外物都不感兴趣,想必是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那何不暂且留在我剑院之中,钻研一番经典再走? “哦?”项娴在旁边听的笑了,“你是要把三十六桩功都拿出来吗?” 王冉笑道:“只要想女愿意,也不是不行。” 项娴终于蹙眉了。 虽然缺乏了配套的妖潭和心脉图,导致外人就算学到三十六桩功也发挥不出原本威力,但这依然是贲灵剑道的秘传级经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老东西是真下血本了,要不要干脆答应他呢。 唔,还是到时候问问想儿,看她是什么意见再说。 项娴继续拖着王冉交谈起来,白想则是开始关注场中的武斗。 看了一会,她很快锁定了几个人,认为他们的水平和其他参赛者都拉开了距离,不出意外的话最终魁首就是在他们当中产生。 一个自然是博卢。 他的战斗非常简单直接,力量大速度快,只用双掌就能匹敌长剑,几乎每个对手都是被他一掌扫开剑导致中门大开,再被他一掌拍在胸口飞下去的。 另一个叫夏然,是齐大剑生。此人表面上给人的感觉是灵巧飘忽,遇到斩击时总能闪躲过去,但白想注意到他的步伐-----他的所有战斗,脚掌从来没离开过地面。 他用的是趟步。 趟步重下盘,以稳、重出名。那他就绝对不会是表现出来的灵巧型,那瘦弱的身体里必然隐藏着一股强大能量。 这两人和对手的差距拉的实在是太大了,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让他们拔剑。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清泽大学、上清剑道的一男一女。 男的叫赵瑾言,如果不是皮肤略黑的话也能称得一句风流调傥。他使一口弯蛇剑,剑势走向诡异凌厉,基本上两三剑就能把对手剑器挑飞,逼的对手主动认输。 女的则是先前跟随在黎笙师太边上的蓝裙少女,叫做冷秋,使的倒是正常剑器,只是其剑势比赵瑾言还要凶狠凌厉,每次开场都是紫电一闪,对手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被她架剑在脖上。 基本就是这四个人。 白想分析。 这是她归纳出来的第一梯队。 第二梯队也有几人,隶属齐大的有‘蒙之俞'、‘韩通'、‘‘周赢行'。 隶属罗喉使团的有‘棕利'、“叶塔沙’。 清泽却没有,可能这次他们来只带了精锐。 其中‘棕利’和‘叶塔沙’就是之前同样给白想不适感的两个罗喉选手,白想一直在关注他们的比赛,但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突然,白想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猛地抬头四处观察,很快锁定了场地另一侧的贵宾席位----却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精瘦老者在盯着她看。 周靖安。 青牙剑圣在赤龙道是大人物,甚至在民间,他的声威名气比徐哲这个守望还要更大,白想自然看过他的照片,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他也来观礼,是被邀请的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白想再度扭头看向场中,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高大青年面向那边在不断挥手,其眉眼和周佶有五六分相似。 原来如此………‘周赢行’ 是为了参赛的小辈才来的吗。 白想没有关注过周佶是否还有个哥哥,以及这个人是在哪里读书上学。 但以周家的能量和手段推测,齐州大学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自己揍过周佶,这是因为周佶伙同柴萱害她。而现在柴萱已死,所有事情水落石出,这段经历势必会成为周佶身上抹不掉的污点,周家人肯定不会喜欢白想。 是因为这个想杀我吗。 白想再度看向周靖安,和这位老人的视线正面对上持续几秒,随后便不再理睬此人,专心研究场中比赛。 居然不怕我? 周靖安蹙眉,对白想的反应有些不解。 是觉得找到神胎修士做靠山,不把我区区紫丹放在眼里了吗· 眼里闪过阴鹜的情绪,身体里更是有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在躁动咆哮,似乎要以他的怒火为燃料不断滋长,完全占据他的身体。 面色一变,周靖安迅速取出药盒,倒了一粒黑色药丸吞服下去,气息才逐渐恢复平缓。Lo 一转头,发现周佶居然也盯着白想那边,平静的神色出现扭曲。 这是很正常的。 即使无冤无仇,正常人遭遇认识的人突然一飞冲天都会感到嫉妒和失落,更不要说周佶和白想存在仇怨——他甚至曾对她有过那种想法。 但看看现在? 一个名满齐地,甚至被九府师生记住了姓名。 另一个却勾结人奸,害的家族深陷丑闻,现在连学都不敢去上,只能凭长辈袖袍遮风挡雨。 这其中的复杂感情绝非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周佶看了一会白想,转头问爷爷:“和白家的账,就这么算了?” 周靖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佶眼角一跳,低声说道:“乘风剑道的事是被我们挑起。” “放任他们发展下去,总有一天,青牙剑的地位会被神鸣取而代之。” “危机意识。”周靖安开口,“这可能是你为数不多比赢行强的地方。” 周佶脸色发黑。 尽管这句话算是夸赞,但他还是受够了,长辈们总是将自己和哥哥相比。 “但是你记住,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 周靖安抬头看向场中。 “总是妄图以个人的力量去达成愿望,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要学会借势。” “尤其是那种时代大势。” 第六十八章提示 比赛进程进行的很快。 这可能是因为凝相境的身体羼弱,确实不擅长在台上争斗的缘故。导致胜负的区分总是简洁干脆,没有几场拖泥带水。 周赢行运气不好,在进阶赛的第一场排到了冷秋,第二场排到了赵瑾言,第三场干脆排到了自家大师兄夏然,一波三连败直接失去了后续资格,可以下场去休息了。 擦了把汗,他检查了下自己的剑器,确认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便将其插回鞘中拿在手里,一步步的朝场边走去。 附近的观众注意到他,逐渐送来了一阵稀稀拉拉,勉强还算热烈的掌声。 因为周赢行走的已经算是比较远了。 他是倒数第八个被淘汰的选手,保底能有个第八名,这其实已经出乎了一些同学的预料,他们赛前可不认为周赢行的排名会超过‘韩通’。 韩通是倒数第九个被淘汰的。 周赢行在场边坐下喝水的时候,正看到韩通躺在担架上被抬下来。 “他运气不好。”旁边照顾他的女学生低声说道,“遇上了那个光头疯子。” 遇上了‘博卢’吗。 周赢行面色扭曲了一下,因为他也是旁观过‘博卢'出手的。此人是越打到后面出手越重,甚至有人被他一拳砸烂了半个面颊,即使做手术也可能破相。 看看韩通惨白的脸色,以及盖在他腿上那块沾血的白布,周赢行突然觉得自己运气挺不错的。 后面只剩这几个人了,他居然避开了三个罗喉蛮子,排到了三个下手最利落、造成伤势也最轻的对手,这可不是运气好吗? 看向大屏幕,上面已经只剩下六个人的名字和头像。 赵瑾言和冷秋。 夏然和博卢。 还有两个罗喉人,棕利、叶塔沙。 本来还有个蒙之俞的,却是在此期间被棕、叶二人轮流击败,只能下场,拿到第七的名次。 夏然下一场的对手正是博卢,他本来都已经要往3号擂台上走了,中途却被老师叫停,告诉他‘已经只剩下4个人了,根据规则,可以开始4强战了’。 夏然一愣:“不是还有六个人吗?” 因为人数太多,比赛是按照‘轮制’进行。 即每个人都要和圈组内的其他人都打一场,按照胜负成绩综合排序,取名次高者晋级下轮。 这种“轮制’要一直进行到决出四强为止,那时比赛模式将发生改变,变成抽签决定两组四强对抗,然后由两位胜者晋级决赛。 老师告诉他:“对!但是其他两个罗喉人突然弃权了!这就只剩四个人了!” 并没有提具体是哪两人,但夏然知道,里面不可能包含博卢。 因为他太特殊了。 甚至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拔剑。 “可能是知道那两人和你们有差距吧。”老师说道,,“按实力算也确实只会剩你们四个,但依‘轮制”打完却相当于是博卢一个打你们三个,这对他不利,湿……那些罗喉人可能是考虑到这点才认输的。” 避免让博卢被轮战消耗掉太多体力吗。 夏然看了场边的罗喉使团一眼,对这种小心思有些嗤之以鼻。 对方可能以为自己会和赵瑾言还有小秋儿联合起来做掉博卢,这未免把他们想的太下贱了。 些戴着帽子的老师和志愿者学生开始进场,他们先是驱离了所有还在擂台上和周边的人,检查了擂台和草坪上没有异物,接着就快速离开开,只留下四座空旷擂台。 轰隆隆· 场地发出轻微的震动,在不少新生的惊呼喧嚣中,那些草坪开始朝外围挪动,而四座擂台也在机械控制下朝中央聚拢,拼接出一个四倍规模的更大的擂台。 这就是他们之前提过的现代化改造了。 白想立刻将看到的情况和此前的介绍联系起来,再看项娴,她果然看的两眼冒光。 屏幕上出现最后四强的头像和名字,他们在电脑安排下快速跳动起来,最后终于分成两组,一上一下的排列出来。 冷秋对上博卢。 赵瑾言对上夏然。 夏然看到对阵表顿时蹙眉,绕场小跑了半圈距离,直奔白想这处贵宾席而来。 他是为冷秋来的。 清泽师生的席位和这边是连着的,就在右侧,他想过去就必须要从白想跟前经过。 本来是急着去提醒小秋儿当心,夏然完全没有关注白想的意图。但在他经过的时候白想却突然凝神入目,双眼直直看向夏然的脸。 夏然头皮炸了一下,停顿脚步,转头朝她这边看来。 白想说道:“让她当心精神污染。” 这事她本来不想管的。 但那女孩,看在她当初鞠躬道歉还算有礼貌的份上,提醒她一下 莫名其妙。 夏然不认识白想,但她的特征太好认,他或多或少听说过,再结合她旁边坐着项娴和师父,料想只能是那位“神鸣仙子’ 本来以为是吹出的名号,但刚才她给我的感觉· 夏然皱眉,弯腰对王冉项娴各鞠了一躬,快速来到清泽这边。 “你来干什么?” 黎笙师太向他投来警惕的视线,一只手拦在冷秋身前,也不知道是在护她还是不准她上前。 “我是来提醒她。”夏然眉头皱的更深了,但还是低声把话说完,“博卢练成了‘地心桩'。” 此话一出,一些清泽学生还面露茫然,但赵瑾言、黎笙师太、冷秋等人却都瞪大眼睛,不少聚拢的老师都发出惊呼。 “地心桩?” “真的是地心桩吗?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因为地心桩可谓是贲灵三十六桩功里最难练的桩法,它还有一个别名,叫‘金铁罗汉桩' 据说,这套桩法才是伏虎寺最初的源法。 早在他们还没有击杀第一头‘贲灵虎’,没有以“贲灵虎’新创道法的时候,此法就是他们搏杀生存的最大依仗。 它尤其难练,一共需要搜集九种矿物炼成矿砂,再以矿砂盛满九个大盂,炙烤矿砂的同时让人上去。 一开始,练功者需要在矿砂上锤炼桩法,来回挪腾,确保自己不陷进去。 等桩法熟练,脚底也吸收了一些‘地热',就要把矿砂倒在一起,用一个更大的盂罐装盛它们,练功者需要站在上面锤炼桩功,且一点一点的让身体下陷。 陷到最后,连脑袋都完全没入矿砂,全身每一个关节都被矿砂堵死,几乎就是动弹不得,还无法呼吸。 就需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锤炼地心桩。直到可以在矿砂中自由行动,全身动作完全不受任何掣肘,这门桩法才算小成。 功成之后,一身体魄精悍凝练,力大无穷的同时又如流沙般柔韧,且身体就此还能吸收‘地热’,可将‘地热’附在肢体上击打出去。 冷秋听的直眨眼。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差太多了。 毕竟那可是地心桩啊。 历代练成地心桩的贲灵弟子全是六边形战士,身体、力量、速度、反应力、柔韧性……还包括那诡异的‘地热’能量,混在妖气里防不胜防! 这种怪物,贲灵剑道都要几十年才能出上一个,怎得能叫外人练成? 而且现在要我去对付? “不怕! 黎笙师太厉声喝道。 “区区地心桩·……还不是正统,有什么好怕!” “秋儿!”她看向冷秋。 “呃在! “记住,地心桩怕雷,你的龙形势正克制他!” “是!”冷秋总算精神一振,心里的顾虑无影无踪。 毕竟自家师父的眼光从来没出过问题。 师父说自己能打,那就是能打! “还有……” 夏然说到这里有些踌躇。 “还有什么?”黎笙眯眼,“有屁快放!” “还要当心“精神污染'。 夏然索性是豁出去了,把白想的警告也说了出来。 哪怕他并不知道这‘精神污染’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有种感觉,这句话能改变很多东西。 另一边。 蟒袍老僧也在叮嘱自己的爱徒。 “状态如何? 博卢点点头:“没有问题。 “‘碎魂’的状态呢?” 博卢一愣,双眼短暂呆滞了一下,然后又点头:“也没问题!!! “很好 老僧点头,左右看了看,凑近博卢耳边低语。 “等会找机会,把‘碎魂’灌进她的身体。’ “上清是那边最后的阻碍。” “他们需要一枚楔子,那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第六十九章虎魂 “想儿? 博卢和冷秋走上擂台,项娴却是趁此空隙看向白想。 “你刚才提醒她当心“精神污染’,这是何故?” 不止项娴,还有王冉,以及位置较为接近的几位剑院师教,这些人此时具是看向白想,双眼里弥漫着惊讶和好奇。 “师父应知,我的精神、神魂有些异常,相较他人更加凝练强盛。”白想说道。 项娴听了轻轻点头。 白想能做到在半天之内速成‘玉神’,说明她在这方面就是天生比别人强一大截。 白想也点头,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位道主才能听清的程度:“而我看向那博卢的时候,总是觉得不太舒服。” 此话一出,项娴和王冉同时蹙眉。 他们立马转头看向场中的博卢,似乎想要印证白想的说法。 但看了半天,直到两边选手鞠躬见礼准备开打了,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事重大。”王冉坐不住了,对项娴告知一声,“我再去见见那位罗喉禅师。” 白想对齐大剑院,对整个贲灵剑道都有恩情,他不相信白想会在这种事情上愚弄众人。 那如果说谎的人不是白想,肯定就是另一边了。 “..…你倒不傻。” 目送王冉朝罗喉团队的方向走去,项娴抿唇微笑,在白想腿上拍打一下。 她自己带过弟子,也见别人带教过弟子。而根据她所见闻的场景,极少有弟子会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师长的面将其点破。总是或因迟疑、或因谋私之类的想法隐而不报,最终导致事态恶化。 白想没有任何表示。 她觉得这也不需要有什么表示。 这可是齐云道,齐州大学扎根的地方。她不可能留着这样的隐患私下调查,肯定是利用‘恩人'的身份,再携项娴背书警告王冉,逼迫他们自己解决。 贲灵怎么说也是九道之一,齐大也是贵为九府,再加上齐云道还是齐地镇妖司、州治府总部之所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操劳。 这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所有人的心神都牵在台上,准备欣赏一场龙争虎斗。 两边见过礼,鞠过躬,冷秋拔出“紫电剑',博卢也是扯断带子,将背负的重剑拎在手中。 这黑皮肤的光头青年,仔细看身上还有一些暗色纹身,只是因为肤色的原因导致整体轮廓看不真切,却也平白给他再添一份狂野凶悍,拿着黑粗重剑就像一尊门神金刚,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绿灯早就已经亮了,双方对峙僵持了一会,还是博卢突然收起架子,直接拎着剑朝冷秋走来。 他走的很慢,黑粗重剑就像一根丑陋的烧火棍,锋尖粗鲁的拖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脆响。 这是故意要给敌人上压力了,冷秋撇嘴,心中却也有战意沸腾,握持‘紫电剑’闷头前冲,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朦胧的残影。 场中人只见紫电一闪,擂台中间,博卢身前便闪现出冷秋娇小的身影。还不等他们看清冷秋是如何出剑,博卢便抬手将黑粗重剑挡在半空,两人之间猛地爆发出两道反向对冲的妖气膜,并且同时显化出两道妖潭虚相。 “昂-----”冷秋周身环绕着一条紫色虬龙,通体完全由紫色雷电凝聚形成,吼叫的同时周身不断闪烁紫色电流,从四面八方同时扎向前方的博卢。 “吼!!! 博卢也是周身紫气,只见他面色不变,浑身妖气却形成一头相貌清晰、头顶王字的瞪眼吊睛紫纹猛虎,张开血口就是一道虎啸!直将射来的紫电统统吹散 “‘虎王啸风'?”?”项娴突然咦了一声,点点白想的腿临场指点:“这是“音’、‘风’、、‘镇’同用,这个博卢天赋果然很高! “那个上清弟子怕是难了!” 博卢也是伏虎寺出身,而伏虎寺定然也是掌握有养殖、转化‘贲灵虎’的办法,因此这批罗喉人有不少都身怀同类妖潭,这并不奇怪。 但他第一次出剑出招就是一手‘虎王啸风’,这在懂行的看来就很过分了! 是因为三个天赋神通在这一招里得到了同时运用吗。 白想快速领悟到项娴的意思。 ‘贲灵虎’的强大毋庸置疑,在被祭剑之后,人族修士依然能继承它的四大神通,分别唤作‘音'、“风’、‘镇'‘镇'、‘切’。 但是,根据每个人天赋体质的不同,他们对这四大神通的运用效率也是有差别的。 比如徐曦,她就和白想主动透露过,道主王冉曾对她指点,说她性格太稳,毫无激进奋勇之意,“音’、“‘风’、“切’三大神通都不匹配,最好只钻研一个“镇'字,或许还能有些名堂。 看起来是寒酸了点,但她凭此一点就能升入内门,足以见得‘至少匹配一个大系神通'就是进入内门的标准之一,而这个标准绝对没那么好到。 匹配一个都算珍贵,更不要说匹配两个、三个。 “‘虎王啸风’,?” 王冉走到到一半也是看到此景,顿时站在原地瞪大眼睛。 灵虎啸'‘虎贲风’、‘镇魂眼’三技合一才能贯通的玄妙神通,居然被一个‘外人’如此轻易使了出来? 这!他们不是没有观想图吗? “阿弥陀佛……”蟒袍老僧从雨棚下走出,来到旁边和王冉并列,跟他一起看向擂台。 “师兄可是好奇,为何在缺少观想图的情况下,他能养出如此猛虎?” “吼!!!” 紫电攒射被猛虎虚相一吼化解,这明显出乎冷秋意料,她根本没有准备应对这种场景的预案,面对或是湮灭、或是随狂风倒卷袭来的紫电毫无防备,被从半空中冲飞数米,肩膀、大腿、小腿侧边等位置同时爆出细小的血花,却是被逸散的风刃切开了皮肉-----刚一交手就受了轻创! “这不是‘虎王啸风’!” 王冉口中喃喃说道。 “音风镇切…....·这是四系融合的‘贲灵虎魂’!?”项娴也是面色一变,嘴唇微微喔了起来,“这还真是看好戏啊阿… “‘贲灵虎魂’?”白想声调微微上扬。 “‘贲灵虎魂’不再是单纯招式或者神通名称,更接近是一种恒定的状态。”项娴快速给她解释,“贲灵虎的四大神通,每个都能分化出许多小招,比如音诀有‘灵虎啸’‘灵虎震'、‘灵虎真空剑';风诀有‘烈腥风’、虎贲风’等等……” “贲灵剑道,三十六桩功练的是人,练的是你如何行步、以何种形式将剑递到敌人眼前。” ‘妖潭神通练的是剑,决定你递剑过去后有哪些杀敌的手段。” “古来有说法,一神为虎,二神为灵,三神为王,四神为贲!这里说的就是灵虎神通,能同时驾驭两种可算灵虎,能同时驾驭三种可谓虎王。” “而这个四种的 项娴兴奋瞪着场中巨大的紫色妖虎,语气加重:“那就会自成‘贲灵虎魂’!” “这样的外相不再受一招一式的拘泥限制。 “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咆哮都是四神融汇!都是同时具备‘音’、‘风’、“镇’、“切’的强大神通!' 项娴说的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比不上冷秋败退的速度。 第一剑,她被‘贲灵虎魂’一声喝退。 ‘音'震散紫电。 ‘风’吹回电流。 ‘镇’锁死虬龙。 “切'斩碎剑势。 她想反抗,她想调动虚相化形……从龙形切换为鹤形,至少凭借‘锋锐’的剑意试着破局。 但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她对上了那头巨虎的眼睛。 就只是一眼。 就这一眼。 她人在半空闷哼一声,眼眶周围就像被放射状刻刀刮过一样爆出血花,-直拖拽到她的两侧太阳穴和头顶头皮,其周身被镇住的虬龙虚相更是直接破碎,紫电一闪就没了踪影。 她已经输了。 白想皱眉。 因为她根本就已经在这次对视过后晕过去了,所有的外相力、乃至剑道意志都被打碎镇压,此时的冷秋就相当于一个昏迷的凡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 “秋儿!’ 黎笙师太愤而站起。 但来不及了。 黑肤光头青年怒目圆睁,早就随巨虎外相一齐挥出了左爪,凌空印在蓝裙少女的小腹上方。 “呜乌! 冷秋被这一击直接痛醒,娇小身躯当空弯折如同虾弓,喷出一道鲜血倒飞出擂台,被赶来的黎笙师太一把抱住。 “无耻小辈! 黎笙师太怒视台上,“你好毒的心思!” “她刚才没有下擂台,也没有认输。 博卢却丝毫不为所动。 “地师该不至于蔑视规则。” 黎笙师太眯眼盯着他,就像要把他的相貌刻进记忆一般,这才抱着冷秋回到清泽那边。 “师妹怎么样?” 赵瑾言和一众师生顿时围上去,看到师父取出一枚白色药丸给冷秋喂下,后者咳嗽几声,脸色总算从惨白恢复了几分红润。 “至少要静养三四个月。 黎笙师太冷声说道。 她知道,博卢其实是留手了。 冷秋最后那个状态完全就是不设防的,博卢都不需要下死手,只要正常力度拍来一掌,冷秋的内脏都被从后背爆射出来,当场就要死于非命。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直接发作的原因,对手好歹还是留了情面。 就算怪,也只能怪这边技不如人。 第七十章顿悟 冷秋的败退就像乌云,笼罩在现场所有虞人的心头。 毕竟不管古代的齐云书府和太清院有多少恩怨,如今大家都算虞人。 看着一路对抗的死敌被外人打败,而且还是败的这么快,这么惨,不少人心里也是极其复杂,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闻庆轩在广播室都瞪直了眼睛,他无法想象-----开赛前他们搜集多方资料分析出来的最大劲敌,在那罗喉青年的手底居然充其量只走了两招? 甚至两招都是抬举冷秋,她根本就是第一招就败退下来,这个差距未免太惊人了! 但比赛就是比赛,不会因为观众的情绪而放缓节奏。 好多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景象中没回过神,场中,夏然和赵瑾言的第二场却已开始了。 高大的赵瑾言走上擂台时面色阴沉,尤其是最后一步,他同时朝场边看了一眼,凝视着躺在师父怀里昏迷的少女。 夏然则表现的比他还要不堪,根本就是一路看着冷秋走上来的,心思可谓完全不在对手身上,步调和气息杂乱无章。 “你有几分把握。” 赵瑾言此时距离他不过数米,直接开口询问夏然。 夏然沉默了一下,转头,用另一种眼神死死盯着场边的博卢,久久没有开口回答。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赵瑾言低头自顾自道,“我是比师妹强,但强的有限,不可能做到刚才那样夸张的事。” “他同时练成了‘虎魂’和“地心桩'。”夏然开口,嗓音听起来很是沙哑,“我也没想到这二者叠加会有这样的威势。 最近一直有小道消息,说他夏然身为剑院首席,持续一年多不参加任何比赛在道内龟缩就是为了突破紫血,而他这次居然出来应战,那大概率就是突破成功,至少身怀两千年道行。 这些人还真没猜错。 小秋儿是接近这个水平,还没有完全突破到紫血。赵瑾言应该距离紫血不到半步,夏然估计他随时可以突破境界,单纯就看他乐不乐意。 但是不成紫丹,这种小境界的突破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力量更加凝练一点,各方面平均都提升一点,却根本无法和‘虎魂’相比,两边差距是真的太大。 “我可以输给你。”赵瑾言嘴唇不动,声音却是从腹部发出,“只要你能给她报仇………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内耗。” 他对冷秋并无男女之情,却也忍受不了活泼可爱的师妹被人欺辱的如此凄惨,心头憋着暴烈的火焰。 “怎么样,夏然!” 他瞪圆了眼睛。 “只要你说你有把握!我就输给你!让你保留状态去弄死他!你赶紧说话?? 夏然还是保持沉默。 说实话,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赵瑾言更没把握,他们两家现在根本就是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由他上了。 他顶着赵瑾言殷切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赵瑾言精神一振,绿灯亮起后怒喝一声,浑身爆出汹涌紫气,在身后形成一只白羽、长足、凤冠、卷尾的神鸟虚相。 “戾- 神鸟振翅,擂台周围飞沙走石,一股狂风汇聚到神鸟周边,再一眨眼,神鸟已然朝夏然俯冲过去。 赵瑾言亦包裹其中。 那切开空气的神鸟长喙,便是他握在手中的弯蛇怪剑! 这是一上来就开大啊! 场地四周传来惊呼,却唯独那些齐大、清泽的师长们脸色尴尬。 他们当然能看出赵瑾言是想做什么。 但事到如今,他们也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 说到底,齐泽之争在当今早已不再重要。 太清十三剑是有六人折在齐地,但齐云十子也有五个死在了泾水! 沾血的愤怨都埋藏在了那十二年里,在那之后,两边道场互有恩怨,彼此纠葛,却没有再死重要人物,反倒在玉京和其他压力下逐步调理,共同接受了‘九州’的概念。 何为九州? 其名为虞。 既然都认同自己是虞人,都认同归属同一个身份,那曾经的恩怨在外敌面前就是不重要的。 眼下最要紧的事,当为击败罗喉使团,让大虞能在垦荒行动坐镇主位! “铮! 夏然拔剑,和‘喙嘴’紧紧交错在一起,场中顿时爆出灿烂的金色火花,且夹杂着狂猛暴烈的金属鸣爆声,刺激的不少人都捂住耳朵,根本看不清场中人影。 “动手!” 赵瑾言趁机对夏然怒喝。 夏然咬牙,一剑撇开那弯蛇怪剑,全身爆发出一股狂猛力道,连一头碎发都倒竖起来,在赵瑾言惊讶乃至惊喜的眼光中挥出一拳,正正印在他的胸口。 “噗!” 赵瑾言只感觉一股狂暴炽热的能量从胸前灌入,全身心脉路线被搅的稀碎,气机紊乱下就是想要抵御都做不到,喷出一片血雾飞了出去。 “嗯?” “居然也是‘地心桩'?” 蟒袍老僧原本正安坐在下方眯着眼睛,看到这一幕却是瞪眼。 “博卢。”他面带微笑朝旁边道,“你可以稍微热热身了。 这当然算变数,但他丝毫不觉得担忧。 只有他才真正知道‘虎魂’结合“地心桩’意味着什么。毫不客气的说,博卢凭借这两大王牌,实力已经无限接近紫丹修士! 蹬一眼就要昏迷,一招一式都接不住! 这不是大境界的差距,还是什么? 至少对于凝相境,博卢和紫丹没有区别!都占有绝对的支配地位! 黑肤青年依然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一会儿呆滞一会儿清明,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时候才显得迷茫。 第二场的胜负很快分出,夏然没有丝毫悬念的取胜。 “小看你了… 赵瑾言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看着走到旁边俯视自己的高瘦青年。 “本来以为要放水…’ “没想到你小子深藏不露……” 夏然笑了下,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勉强,赵瑾言此时也是看出门道了,喜悦的情绪收敛下去,皱眉问道:“这种程度还不够打?” 夏然只能抿紧嘴唇:“我只能说尽力。” “这事有古怪。”赵瑾言低声用腹语道,“我才不信湿奴能养出这种猛虎!” 我也不信。 夏然摇头。 他估计很多人都不信,因为这确实是没道理的。 缺少观想图,传承不完整,而且还被罗喉当地的文化同化掉了,这样都能四神合一成就‘虎魂’',那我们这些年都练的是啥? ‘地心桩’算五十年一出,但‘虎魂’历史上可只有两个 你连虞文经典的解读都和正统南辕北辙,这照着练难道不应该是越练越弱吗?怎么就能这么强呢? 此中道理是明摆着的,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夏然搀扶着赵瑾言下场,听着四周传来的掌声和欢呼,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而另一边,王冉老头却是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找到项娴,又把她拉到通道里面商议去了。 这不会到最后需要我去打吧。 白想看了那边一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妙。 自家师父是什么脾性,她自认也算很了解了。这时的项娴大概率在卖自己这个徒弟,好从王老头那边争取更多利益。 白想无所谓,但她挺好奇,这两人打算以什么名义让自己乱入。 毕竟流程里可没有这一茬------没规定说冠军后面还要再打一场友谊赛什么的……这根本没有理由让她出场,就算当她是交换生也没道理。 她现在更多还是在回想博卢和夏然的步伐动作。 从博卢对冷秋那一场,她就觉得其中一些动作非常眼熟。 直到夏然和赵瑾言开打,将地心桩演绎的更加全面深刻,白想才终于有了点思绪。 试试看好了… 心思下沉,她不顾这里是两万多人瞩目的赛场,就这样端坐场边闭上双眼,心流映现出一幕幕动作图像。 这是来自‘玉神’的辅助。 所有的动作都从《伏虎罗汉经》而来,那一套拳术、一套棍术、一套剑术居然在此间被她拆卸开来,每一个动作或是打散或是重组,依照‘地心桩'的动作重新演化,居然在她的内景地里拼接出一幅巨大图景,宛如一只小山大的猛虎在仰天咆哮。 第七十一章挑战 在白想得到的所有经书里,《伏虎罗汉经》都有属于它的特殊之处。 排除《惊神蝉妖图轴》那部‘种于蝉鸣,以共鸣悟'的特殊经典,就只有《伏虎罗汉经》属于作者手稿。其字句和残页上都蕴含了遗留下来的精神意志,历经百年时光依然可以被神魂感悟。 白想研究这本经书已经挺长时间,从其附带的‘灵虎心脉图’里得到了不少收获,今早更是从中汲取精华推陈出新,创造出了黒道通往抱丹的门路。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极限,毕竟《伏虎罗汉经》确实不是贲灵剑道的正统经典,而是贲灵剑道演化成完全体之前的一部分道众,是这些人在和本家分开之后带走的法门。 那它必然是有缺陷的。 一方面,是缺少了练养妖潭最重要的妖潭观想图。 另一方面,那一套拳术、一套棍术、一套剑术看起来也都非常的繁琐花哨,有很多动作都比较多余。 这是可以理解的--很多古武术都有类似的毛病,这是因为古代信息交流不便,各种道场武馆想要收徒营生就得让把式显得好看,只有先用花架子迷惑到半懂不懂的老百姓和门外汉,他们才肯交钱拜师,道场的营生才维持的下去 但充其量也就是理解而已了,白想对这三套武学并无兴趣,哪怕只是其中的剑术,在她看来也远不如家族传承的神鸣剑。 它们是没用的。 也许在古代,在这支伏虎寺支脉当时的环境----也许是古湿奴、或者其他的西域国家--这三套花哨武学能帮他们更方便的扎根下来,但在今天,它们就是没价值的。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走眼。 没想到被她断定为不包含的妖潭观想图,居然就隐藏在这三套武学之中。 睁开双眼,白想顿时听到场中传来一阵惊呼。 她顺势看向场中擂台,瞥见黑肤光头青年“‘博卢’正和夏然挥剑抵在一起。 前者面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切口,切口和嘴角都挂着血迹。除此之外全身看不出其他伤势,几乎可以说是在全盛状态。 而后者,也就是夏然就要凄惨的多,光侧脸能看到的切口就有六处,其肩膀、左前臂、左腰、左腿等位置都能看到飙射的血花……这还是因为角度原因看不到他的另一边身体。 并且他的左手也没有拿来加持握剑,其左手五指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状态,疑似是在碰撞中折断,只能用手掌根和虎口托举着剑身,几乎可以说是在做最后挣扎。 他的表现已经算不错了。 顿悟前的白想并不明白‘贲灵虎魂’和“地心桩’加持有多恐怖,但在顿悟之后,真正接受了《伏虎罗汉经》的传承之后,她已经对这两套伏虎寺至高武学有了概念。 根据经书作者铭刻的意念,也根据其中包含的寺庙历史,白想得知伏虎寺的创始人是‘净陵禅师'。 这是此人自封的法号,净指净化,陵指南陵,他是听闻南部虎妖肆虐的消息后专程投身于灭妖大业的,硬是凭借一身武学和煌煌热血建立起了寺庙根基,伏虎寺的名字也是由他而起。 毫无疑问,‘净陵禅师'最拿手的武学就是‘地心桩’。 地心桩是极为特殊的武学,它所谓的利用‘地热’,指的其实是埋藏于矿砂中的金属毒素,其原理类似于铁砂掌,是通过修炼将金属毒素储存在体内,出手时再通过肢体接触爆发出去。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厉害,懂点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属于自残类武学,长久练下去非但不可能得道升仙,还有透支暴毙的风险。 但这是古法。 在那个时代,所有的古法都苦于如何凝成外相,人族空有心流之力却无法将之具现出来,以至于沦为外景中的食物链底层,迫不得已才求助剑道。 地心桩可能是第一例依靠挖掘自身潜能而修炼外相的武学,哪怕所谓的‘地热’和地心桩对身体的锤炼效果比几乎堪称微不足道,但也足以说明它的强大和特殊。 这至少是一次伟大的尝试。 能够发明出地心桩,净陵禅师的修炼天赋毋庸置疑。但他深知空有此法是不够的,地心桩的修炼条件极为苛刻,是功法挑人。如果不能在他透支之前猎取到足够多的‘贲灵虎'加以研究,南陵伏虎寺很快就会被妖谲耗死,他们根 本承受不起鏖战的损失。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命奠定结局。 那一战,南陵虎妖集结了几乎所有力量,在一头巨虎带领下向伏虎寺发难,想要一口气屠光这群碍事的和尚。 危急时刻,净陵禅师福灵悟道,在舍身欺入巨虎胸前时误打误撞,除了“地热’以外还将另一种玄妙之物一齐打入对方体内。 顿时,他眼前的画面变了。 好似凭空有了另一个视角,是化身巨虎,以虎王的身份俯瞰人间。 如此转折,在外界看来就好像是巨虎一照面便皈依佛门,竟掉头过来和净陵禅师并肩作战。 他们一人一虎,一人一妖,却是受到同一副精神的驾驭,以至于两个身体到最后几乎分不清你我,人的气血包裹住妖身,妖的妖气倒灌给人体,直接双身合一化为罴煞,以人相御虎魂,虎魂助人躯,四大神通以地心桩为核心运转 自如如臂使指,真正融合成一套至高武学-----伏虎罗汉桩! 大成的伏虎罗汉桩威力可以用炸裂来形容,不但肉身坚韧如同浮屠铁塔,力大无穷,身形敏捷,更具备四系神通,剑生音风,一眼镇魂。用游戏术语来形容就是物防魔防、物理输出和魔法输出都没有缺陷的全能怪物! 它的强大毋庸置疑。 但它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暴毙。 赢下决定性的血战之后,净陵禅师没过几日便死去了。 他本可以多活月余,但他宁愿燃烧生命将一身所学整理出来,包括‘地心桩’,包括‘贲灵虎魂',他要做完这些才肯安心。 临死前,他将最受信任的弟子‘随真’叫来,嘱咐他,让他在自己死后北上玉京,从玉明道习取“铸剑之法’,从此便可纳虎妖入剑,他虏获的几头虎妖幼崽可以供他练手。 净陵禅师将一切都传承给‘随真',也包括“地心桩’和‘贲灵虎魂'融合后的“伏虎罗汉桩’。o 他警告‘随真’:此法不可轻易启用!因为此法一旦开启,全身便好似成了大日烘炉,一身精髓气血都要拿来维系力量,气血一尽便要暴毙! ‘随真’在修炼上不如师父,但他很听话。 安葬净陵禅师后,他规规矩矩的依言做事。先是学来铸剑法,塑造出贲灵剑道的雏形。然后带领伏虎寺修养发展,就像一枚钉子扎根在南陵。 他也确实没有启用至高武学。 不仅是‘伏虎罗汉桩',就连‘地心桩’也被束之高阁。 因为现在的伏虎寺已经有了完善的逐渐体系,不再需要练这种自残功法来降妖了。 转折点发生在五十四年后,也是伏虎寺建立的第八十个年头。 伏虎寺的除妖逐见成效,南部开始汇聚人烟,众口纷纭下不断传递消息,以至于玉京听闻了南陵之事,天家动容,欲开南陵疆土为第九州,纳伏虎寺入列‘山河道场',为第九道。 这是天大的封赏,也是对这一路艰辛困苦的最好认可。消息传来后全寺僧人跪地痛哭,唯有‘随真’一人陷入沉默。 “南岭即安,然天下之乱何止南岭。” 他告示众僧,声称他并不打算接受封赏,而是要召集一批认同他的人继续向西南深入,以此践行师父的意愿。 但是这只是谎言和表象。 ‘随真'此时已经老了,他的脸上布满皱纹,身体散发出难闻的老臭,他能感觉到生机时刻都在流逝,而他并不甘心就此死去。 多年来,他一直在研究净陵禅师的武学笔记,他认为‘地心桩’里潜藏着撕裂神魂的奥秘,如果能配合‘贲灵虎魂',利用虎魂天赋中的‘镇'之神通,兴许可以做到分出自我夺舍他人。 他知道这种想法即使在当时的大虞也是极疯狂的,别说玉京不会允许,就是伏虎寺的其他僧人也不允许。 所以他必须离开这里。 到西南去,去那些没有力量坐镇的小国,暗中将想法变成现实。 了解这些后,白想心中是有些感慨。 ‘随真’绝对是合格的弟子,在坐镇寺庙的那五十多年里,他矜矜业业,亲力亲为。 但就是这样一位得道高僧,临死前依然会改变观点,几乎是奋不顾身的求索长生仙路,根本不管那是不是邪法。 何故? 无他,求生而已。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这本《伏虎罗汉经》的撰写者,就是‘随真'本人。 “砰!” 思绪被打断,却是擂台上一道人影飞出,伴着满场的惊呼和哀叹勉强站稳。 胜负已分了。 白想呼出一口浊气。 正欲扭头去找项娴,却发现那些惊呼居然没有停止,反倒是四周人群纷纷朝自己这里调转目光,一个个都朝她看来。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愣了一下,白想迅速看向擂台,却见‘博卢’单手把持重剑,锋尖遥遥指向自己。 “听闻这里除贲灵道、上清道外还有一位九道真传。” 博卢开口,声如闷雷。 “我不想占虞人便宜。” “你上来,让我见识一下玉明真法。” 第七十二章止啸 博卢的话被擂台装置放大传播,在场所有人听了几乎都感觉热血上涌。 什么叫‘我不想占虞人便宜’? 赢了就赢了,还要点人再打是什么意思? 显得自己特别厉害?显得之前是在欺负小孩? 简直是掐着脖子在抽人的脸! 黎笙师太面色铁青。 站立的夏然也是面色通红。 不少人都按捺不住,指着场中咒骂起来。一时间满场都是尖锐的嘘声,就连闻庆轩都控不住场,只能顺着舆情附和:【呃·博卢选手的性格可能是太过耿直了一点… 项娴和王冉老头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被惊动回来,见此情景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来还在头疼怎么找借口加塞一场,这怎么对手主动提出来了? 就在这时寸,罗喉使团那边走出来一个黑肤女子,凑到宣讲台那边和一名老师比划了几下,再指指大屏幕,那老师顿时变了脸色。 【哦……罗喉团队提出了要求!】 闻庆轩很快也接到通知,一边愣神一边播报出来:【他们极力要促成第三场比斗!为此不惜赌上‘冠军’里”!】 这绝对是疯狂的行为为。 因为随着击败夏然,罗喉使团已经拿到了交流赛冠军,就算加塞一场输了也不能导致冠军旁落。 但此时却没多少人觉得他们是发疯了,实在是博卢的实力震撼了众人,让人下意识觉得他就是有这样的底气,也没有人会认为这里有学生能击败博卢。 “很嚣张。”项娴遥遥盯着蟒袍老僧,也就是那位罗喉禅师,“这是踩了九道之二的脸面还不过瘾,想要连我也一并碾了。” ““项道主,你也看到了。”王冉严肃盯着她看,“这可不是我要求的!” 项娴先是呼了口气,随后飞快瞥向白想,口中问王冉:“这分明是我的弟子,怎么你反倒显得比我更有信心一样…” “我对想女有信心。”王冉打断她,声线放低,“还不是源于你和黎笙的碰撞。 哦… 项娴斜视他。 果然瞒不过这老和尚 玉明道法就是再不精战斗,她也是堂堂神胎修士,不可能分不清黎笙当时状态如何,和上次见面比有无退步。 她确定黎笙是没退步的。 不但没退步,对方的‘龙形势'还精进了,那一道雷霆打落下来,如果不是身怀凰儿,她可能会有些狼狈。 那这样的黎笙就不可能连她第一招分光剑诀都接不住,只可能是她的状态-----她握剑的右手出了问题。 再结合黎笙之前曾用右手剑指拦截白想的剑,这答案根本不用思考,随便一想就出来了。 说实话,项娴是很惊讶的。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完全了解这个弟子,她本以为白想身上的秘密最多也就是隐瞒了‘蝉蜕法'的程度,没想到她在凝相境就有办法伤到神胎。 她是怎么做到的? 白想毕竟昨天夜里才找项娴聊过,假设过一种“第一无二的道法门'。所以若说项娴一点都猜不到,那是说谎。 但她也没有找白想细问,反而装出一副自己神威盖世的样子,好像这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本来是想帮忙打打掩护,但果然还是瞒不过王冉。 反正已经败露了,项娴思忖一番,来到白想跟前,无视后面那密密麻麻垂落的视线朝她问道:“你可愿去?” 白想站起来和师父对视,说道:“如果师父想要我去,那我就去。 话语间完全没把博卢放在眼里,让不少坐近的观众满脸惊诧。 项娴对她点了点头,在她迈步出去的时候小声说道:“别显太多特殊之处。” 师父有所猜测了吗。 白想对此也是有所准备,而这番话透出的信息量也是十足,意味着项娴不但依然认可她这个弟子,甚至还愿意包庇她和保护她,不想让她引起太多瞩目。 心底泛起一股暖意,白想点头,继续跨步朝擂台走。 “这能行吗? “她不是才17岁吗?” “锦秀榜前五十都不到,这上去不是给人虐吗?” 白想的举动顿时引发全场热议,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接受了挑战,更有一些消息落后的人在四处打听,此人怎么就突然成了玉明弟子。 最后还是王冉以道主身份上台发言,说明既然这是‘来客的要求',且‘另一方来客'也接受了,那齐云馆也应当践行古来的传统,充当公证之所见证比斗。 “她死定了! 周佶兴奋的自言自语 “那罗喉人简直是个怪物!她就是在找死!她发疯了!?” 周靖安看到他的表现,内心深处不断摇头。 自己的儿子没有剑道天赋也就算了,两个孙子也令人失望,这对他来说可能是比前路断绝还要残忍的事。 周赢行谨慎,天赋高绝,却缺乏狠劲,不适合日后执掌道场。 周佶倒是有狠劲,但很多想法又过于幼稚。 要是两个人的性格能综合一下就太好了…… 心中一动,周靖安继续看向白想。 别人不清楚为何她会成为挑战目标,他却有估计-一应该是泽州那边要动手了。 是因为镇妖司的调查进度比想象中快,所以计划要提前了吗。 那一位向来有猎杀天才的习惯,越是绝世天赋越容易上猎杀名单。 之前他们应该是得到了白念蝉自尽后留下的尸体,但后续却没看他们对白家有什么动静,这说明白念蝉的特殊并非是源自白家血脉,而是机缘巧合促就而成。 这次看中了白家养女,是因为她的修炼速度,还是因为她此前展露出的那种粉色妖气? 总不会。 周靖安看了眼东北方向。 是有新的成果出炉了吧… “你……真的有把握吗? 路过夏然的时候,白想听到他朝自己发问。 自从被击下擂台,夏然就一直保持站姿没有变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去面对后面的观众。 “嗯?’ 白想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总要万全把握才拔剑吗。” 这! 夏然原本沉浸在失败之中有些失魂落魄,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忽有拨云见日之感! “你…’ 夏然既想对白想道谢,又想提醒她注意对手难缠。 但白想压根没有停顿,在他抬头之时已经跨上擂台,遥遥站在博卢对面。 “咚! 博卢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将粗黑重剑砸在地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白想,就像饿虎伺机盯着猎物。 双方体型差距太过明显,不少人看到这对比鲜明的画面都在蹙眉,想到冷秋之前面对博卢时惨败的场面。 这女孩总不能比冷秋还厉害吧? 玉明剑道到底怎么想的,这要再输,岂不是连最后的借口也没了吗? “看不懂。”赵瑾言在下面直摇脑袋,“这是自取其辱罢了。 “未必。” 旁边有人斥驳了他。 赵瑾言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师父?’ 这居然是师父在反对? “看着就行了。” 黎笙师太死死盯着白想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探出拇指,轻轻抚摸着中指骨节。 白想和博卢先走流程,双方站近,博卢鞠躬躬。 白想没有鞠躬,而是将剑竖在身前,用剑礼替代。 这一行为有傲慢嫌疑,又是引起一阵议论。 随后两边分头走远,重新转身相视对峙,只等绿灯亮起便正式开始。 博卢眯眼盯着白想。 这女孩给他的感觉有些非同寻常。 之前无论是面对任何人,哪怕同样练成地心桩,甚至还掌握有两大系神通的夏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全身的血液在迅猛奔流。 一股怪诞的感觉凭空降临,仅仅只是被白想盯着,和那双妖异的金瞳做着对视,博卢居然已经在汗毛倒竖,太阳穴和眼球生出针刺痛感 真古怪………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绿灯亮起,博卢怒吼一声冲向白想。 他的状态明显被牵引的不正常了,他也懒得多想,直接交手试探便是! “死! 前冲途中已经爆出深紫气雾,这些气雾缭绕缠绕在博卢周身,形成一头猛虎虚相,伴随他斩落的无锋重剑而发出咆哮! “吼- ‘贲灵虎魂’眼冒血光,巨口张开,粗长的獠牙高高坠落,眼看就要将白想一口吞下。 但白想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都没有扭头闭眼,而是径直和“‘虎魂’对上目光! 这不躲? 夏然在下面看的瞪眼。 ‘贲灵虎魂’一举一动都是四神融汇,上来就对眼,那定会被镇住身子,妖潭和意志都不能动啊! “铛- 类似一道撞钟的嗡鸣,猛虎咆哮戛然而止。 黎笙师太站了起来。 看清的观众倒吸冷气。 王冉眯眼伸长脖子。 就连项娴也挑了了下眉,借此掩饰她内心的惊诧。 “不可能! 蟒袍老僧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看到的一幕。 “ 博卢咬牙,死死盯着剑下的少女。 白想并未拔剑剑。 只是探出左手挡住了重金剑--那撞钟般的嗡鸣就是这么来的。 值得惊讶么? 白想观察着对手的表情,同步感受着‘非想天’疯狂传递来的嗜血之意,总觉得这些人是搞错了什么。 我只是嫌你脏脏。 不是拿你没有办法 第七十三章吞噬(二合一) 这不可能 博卢的意识陷入混沌,下意识拒绝相信眼前的场景,不断加大力量附着在黑粗重剑上,但不管他怎么往下推压,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过就是让白想稍微将两脚拉开了一点-----因为这样的姿势更方便分摊承受上方的力量。 但她的手呢? 白白净净的一双手,纤细修长,指甲盖下透着粉色。它们依然只分出了一个用于阻挡重剑,另一只右手则是缓缓抬起,在博卢,以及所有人的注视中伸向脑后。 那里是“‘非想天’的剑柄所在。 白想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握住剑柄,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它拔出。 剑刃自然而然在经过剑鞘顶部的金属豁口时发出摩擦之音,虽然微弱却绵长不断,犹如博卢正在被恐惧拨动的心弦。 我在害怕?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暴烈怒火。 白想的举动被博卢认为是在故意施压----正如他之前面对冷秋时用重剑剑锋蹭地一样,他认为白想也是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他紧张,以此影响他的状态。 她一定是那种很擅长掌握战斗节奏的剑士。 博卢想到。 他的师父了空禅师’-也就是那蟒袍老僧曾和他说过,有一些剑士神魂强大,精神富足到可以干涉现实物质,能够依靠眼神和动作给对手下暗示,搭配合适的妖潭甚至能让人陷入幻境。 那我现在是在幻境里吗? 博卢心神躁动不堪。 他的目光追随“非想天'的剑刃一厘一厘的往上挪动,同步用牙齿咬了下舌尖,顿时感受到一股刺痛和腥咸。 不是幻境吗? 博卢眼皮跳动一下。 但如果不是幻境,那怎么会发生这种离谱到极点的事……一个这种年纪的女孩竟能凭单手接下他的大力劈斩,甚至连步都没有退过? 她身上并没有和自己类似的肌肉不是吗? 她的身体是那样纤细,皮肤、面容白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和自己对比简直就是个脆弱的娃娃,凭什么这样的身体里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你身体里是什么东西?’ 疑问句。 近在咫尺。 博卢姑且认定这是敌人的干扰战术,他想起‘了空禅师’曾告诫过他:遇到善于操纵节奏的敌人,尽量不要去顺从那节奏。 什么意思? 对方摆出奇怪的姿势,你不要去看。 对方说的任何话语,你不要去听,更不要回答。 最好是全身心沉浸到自己的战斗节奏里,不管不顾暴力猛攻--博卢确实最擅长这个-才是应对此类人最好的法门。 这些博卢是记得的。 他记得,甚至连师父当时话语的一字一句、抑扬顿挫都能在心里复现出来。 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白想的声音略显低沉,发音用力都很随意,尾音甚至开始化虚,就好像她真的是有那么好奇,就像是抱着研究的心态在问他一样。 这声音好似蕴含魔力。 博卢下意识的放低目光,正对上她那双金色眼瞳。 就像是一双金色漩涡。 它们旋转、融合………形成庞大幽深的宇宙星团,引导着博卢不断坠入其中,仿佛要吸走他的灵魂。 他的眼神突然迷失了一下,就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一只手从剑柄上松开,口中发出类似痴呆患者的‘啊啊……’低叫,伸手就想去抓白想的脸。 “会受到强大神魂的牵引。”白想动作不变,只是目光追随那接近的手指,“果然是藏着别的残魂。” “你!” 博卢被这低语惊醒,重新恢复为本我人格,立刻将手缩回来,面色涨红嘶吼一声,再度挥剑朝白想横扫。 “铛! 白想右手握持“‘非想天’,手腕轻摆,剑刃便拦在黑粗重剑的必经之路上,双剑交错卡死陷入僵持,那伴生的虎啸也再一次的戛然而止。 “哈!”博卢又是一步蹭出,力道之大甚至撑破了凉鞋,也将擦到的地砖踩碎,用膝盖狠狠撞向白想的左胯。 白想双眼微微闪烁,一边左手穿过腋下,手掌迎向博卢的小腿,一边右手握持“非想天’',绕着脖子朝后方挥举。 “砰!” 这一脚踹实,白想身形颤动一下,身子轻飘飘的朝左侧挪转。 博卢此时正是一脚踹出,全身重心压在另一条右腿上,有心更改姿势进行追击却来不及,她便顺势抢到身位先机,挪转的同时那右侧臂膀便挥砍下来,剑刃重重砸向黑粗重剑。 “轰! 这一击博卢只能硬顶,他试图凝聚‘虎魂’却在和‘非想天’碰撞时被巨力轰散,单独的右腿猛地弯折下来,居然被这一剑直接砍翻,铁塔般的身子臀部向后砸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巨响。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赵瑾言张嘴,一边惊叹一边摇头,“这不对….......-·这不符合科学常识… “浮萍桩’??” 而另一些人……比如夏然、徐曦、黎笙师太,他们则是看的目瞪口呆。 因为白想用的根本就不是玉明武学,而是贲灵三十六桩功之一,夏然之前曾经使用过的“浮萍桩' “身如浮萍,借风化雨',此八字正是浮萍桩的精髓所在。而白想刚才随兴使出的浮萍桩虽然姿势动作并不标准,甚至只拆了一招的一半来用,但很明显已经堪透了桩法神髓!不比夏然使得差了! 项娴第一时间转头看王冉老头,王冉却也在转头看她。 两人迅速通过眼神交流确定了一件事--我没教她这个(我没给她看过)。 那就只能是她现学的了… 项娴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跳动。 白想有‘玉神’,这个不假。 但‘玉神'要分析,要拆解,要学习,这些都是要算力的。 你做数学题的时候能同时去思考物理题吗? 不能,因为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 白想此时可是全身心投入到一场斗战当中,那她的思想和算力毫无疑问都是要为斗战服务。按理根本没有多余的算力去分析学习“浮萍桩’。 更别说这看起来只是她的随兴之举。 轻松的就好像抬腿跨步…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烟尘散去,显露出博卢狰狞的面容。 他的一双眼睛已化作血红,怒视着白想,全身肌肉忽的碰撞一圈,赤果的上半身,那些暗色纹身逐渐覆盖上一,上一层血色,竟是在其周身臂膀处显露出一只血纹饿虎,而且颜色还在不断加深! 紫红色! 紫色! 深紫色! 噗噗! 大量深紫色的血液从血纹中朝四周喷洒,汇入深紫妖气中翻滚扑腾,转瞬就是一头四五米高的猛虎虚相腾跃出来,随着他一齐扑向白想! “吼!! 这一次的猛虎虚相很明显和之前不同,更加凝练的同时也更加凶暴,犹如被赋予灵魂一般活灵活现,居然在重剑劈下时绕着博卢猛作转身,扬起虎尾朝白想抽来! “铛! 白想眉头微微蹙起,抬手一剑快速横斩,剑刃落在黑粗重剑上爆出巨力,直接叫博卢手腕一抖,整个人被从气血虚相中斩飞出去,落地后还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 白想再倾斜剑刃挡住虎尾,锋刃喷涌出无相无形的狂暴剑罴,手一挥便将猛虎绞碎,然后跨步冲向博卢所在。 博卢嘴角抽搐一下,周身再度释放血气形成‘虎魂',胸腹鼓起做足准备,然后猛地从口中发出一道怒喝。 “吼 ‘虎王啸风’。 音波攻击耳膜,狂风阻碍人体,镇魂之音更是能将人的精神定住,让人在短短一瞬间暂时丧失抵抗能力。 “轰!!” 白想直接无视了那些附带的攻击,身体前冲时周身出现一道破碎的空气膜,以迅雷之势撞入‘虎王啸风’的范围中,抬手朝前就是一剑。 “嗡翁- “噼啪!” 利刃切开空气的声音和空气爆鸣同时响起,众人只见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一分为二,擂台下出现一道纤细而又笔直的斩痕,猛虎虚相也被劈成两半。 “铮! “非想天’和黑粗重剑再次交击,白想不断朝前走动,推的博卢不断后退。 这种被力量正面碾压的感觉对博卢来说实在太陌生了,他不受控制的感到慌张和恐惧,赶紧将虽然被切开,但还好没有被绞碎的残余‘虎魂'再聚合到一起,如同盔甲一般罩在体表,其本人更是顶着猛虎面具朝白想瞪眼,再次和她的金瞳对视! ‘虎王镇魂' 白想扬起一只眉毛,瞬间凝聚神魂异能加持双目,一双眼瞳里顿时闪过妖异华彩。 轰!!!! 她完全没收到镇魂眼的影响! 反倒是博卢被她这一眼镇住了神魂,只感觉先前见过的金色漩涡又化作宇宙倾轧下来,而且是一上一下包圆了自己,如同一对天地磨盘般要将自己磨碎 他发出激昂且夹杂恐惧的怒吼:“啊- 但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胸腹传来冰凉的痛感,就像是被金属利刃切割过一样,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素手便按在他头顶,以雷霆万钧般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损入碎裂的地面。 要输了…… 砖石碎裂,尘土飞扬。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好慢,博卢能感觉到白想手上传递来的可怕力量,口鼻渗血的同时意识开始陷入半昏迷状态,眼前画面在闪烁跳跃。 “师父。” “怎么了?” “如果拿到垦荒的主导权,我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回到大虞……我和小虎他们,是不是就有机会找到爸爸和妈妈?” “你说的不错,只要能拿到主导权,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也就可以委托虞人去帮你找父母了。” “但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虞人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当年拐走他们的人想必只是缺少劳工罢了,按理肯定是活着的。” “所以你不要想那么多。” “好好练功,等着他们回来就是。” 然后是第二段场景对话。 “师父,这地心桩太苦太累,我不想练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看中的苗子里天赋最好的,尤其是你天生精神强大,神魂饱满,正是完美契合地心桩,要坚持住!” “可是师父……真的很疼,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 “神魂越丰盈,能接收到的感官刺激就越是强烈。好吧,这倒也不完全是你的罪责………喝掉这个。 “师父,这是什么?” “能够帮你速成的‘补药'。” 师父在撒谎。 博卢其实是知道的。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 自从喝下那种黑色的‘补药',每当开始修炼地心桩,或者修炼其他法门,博卢总是会进入一种浑浑噩噩的诡异状态。 他总是一会儿瞌睡,一会儿清醒。 瞌睡时就像白日发梦,梦到自己的身体自己在动。 清醒之后再检查内景,却发现修炼进度和瞌睡前相比明显蹿了一截,而且有很多错误的路线都被纠正。 身体里就像挤进来一个客人,一个时而慈眉善目,时而凶戾暴躁的老者。在不断鞭策和督促他继续修炼。 这种情况一直贯穿他至今为止的修炼生涯,而他的浑浑噩噩也是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听师父训话都能走神,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老者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就比如现在。 “美味……快起来…” “杀了她…” “撕了她…......” “活吃了她……!!!” 意识一黯,博卢再次陷入‘瞌睡'。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他忽的颤抖一下,双手撑地,猛地爆发出一股不该属于他的可怕力量。 “噼啪!” 这力量之大,以至于他撑地时手臂骨直接撕裂了皮肉。 “啪啪! 他的全身皮肉都在崩裂,都在朝外喷涌血花,其整个人便是在此种怪力的加持之下猛地朝上抬头张嘴,狰狞的表情真真是宛如一头饿虎,径直啃向白想的喉咙。 这变化突然,白想饶是有心理准备也眼皮一跳。 这到底是交流赛,她不好杀人,情急之下只能抬起左手,死死掐住‘博卢’的脖子,同时手中剑光一闪,将博卢的两条臂膀切割下来,带着黑粗重剑坠落下去。 嗯? 都这样了,她却发现“博卢’的力量还在提升! 明明都已经被切掉了双臂,脖子也被自己扼住,但此人依然暴突着眼球,嘴唇张咧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只顾着顶脚朝前一阵乱咬,不断发出上下颚清脆碰撞的动静! 这是什么情况? 黎笙师太、王冉老头、项娴……不少人都站了起来,随时准备上去拉架。 因为形势很明显-----随着博卢双臂都被白想切掉,这一战的输赢已经定了。 但此时发生在博卢身上的事却不同寻常! 难道这就是白想之前说的‘恶心感’由来来? “吼吼·…咔咔……吼·吼-! 博卢的身体确实在畸变。 不但全身皮肉都在开裂,还有大股的鲜血从他肩膀断口处喷涌出来,汇聚在半空又一次形成猛虎虚相。 “吼!!!” 这虚相出现后迅速附着到博卢皮肤表面,居然缓缓在和他融合。 手臂暴起青筋,白想抵足的地砖崩碎开裂。 她直视这东西的双眼,眼前的世界顿时虚幻晃动起来,仿佛万物都在此时出现了叠影。 杀· 美味· 神魂能听到残忍低语,强烈的恶心感刺激着大脑,全靠神魂异能支撑身体才不受影响。 噗嗤噗嗤! 突然‘博卢’的断臂处猛地滋射出两道粉白色粘液。 粘液遇气化形,瞬间形成臂骨和手骨。下一刻又是一大团紫红血肉爆长出来,犹如流体攀附上惨白骨架,一眨眼的功夫便再度形成一双人手,而且比先前的手臂更加强壮! 变故发生的太过迅速,场中无人反应过来,“博卢’便张手砸向白想的脑袋,脸上露出狰狞笑意。 但就在这时,“它’看到白想漠然的眼神。 还是那讨厌的金色妖瞳……充斥着冷漠还有不屑,就像她早已预料到会有此劫。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面对杀机,白想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一直引而不发的罴煞被她口气都释放出去,瞬间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圈剑照风暴,将大量砖石斩碎掀飞的同时亦是扬起无边尘土,彻底遮掩了双方身形。 ‘博卢’本来也是应该被吹飞的,“它’的攻势在剑风暴面前就像一片残叶,身体瞬间被切割出千百道血痕飙射血花,其四肢更是被狂风吹的翻折倒卷,全靠白想掐着脖子才没被吹走。 那她干嘛还抓着我不放? 一个疑问。 浮上心头。 剑风暴濒临尾声,“博卢’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到‘非想天’直接桶刺进来,却专门避开了他的所有器官要害,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它’感觉到一股吸力。 一股吸附力在从剑上传来,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本源正在被不断汲取,在被这把剑器吞噬。 “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静止了。 ‘博卢’瞪圆了眼睛,像是遭遇到什么难以置信又无比恐惧的东西一样,张大嘴巴想要喊叫。 但“它’叫不出来。 白想死死扼住“它’的喉咙,“它”的发声只能化作模糊呜咽。 “它”的手脚骨头又在刚刚被剑罴风暴斩断。等于“它’什么抵抗都做不出来,只能颤抖着身体,用极度惊恐的眼神瞪着白想,瞪着她的冰冷眼神。 她是故意的。 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此时的“它”却突然懂了。 她明明可以更轻松的。 但她没有。 她就是故意僵持要引我出来,好用我喂这把噬魂之剑…… 第七十四章善后 项娴第一个冲上擂台,挥袖扫开那碍事烟尘,一眼就看到白想孤零零站在擂台中央。 她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不止项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齐大师生、受邀观众们都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白裙,和上台前一样一尘不染。 纯白发丝亦如初见,绑着两指宽的黑色发带。 风尘袭扰,吹起垂落的马尾和鬓发。还吹起丝织的裙边,让那轻幔布絮像春风般包裹住少女曼妙的身躯,无声诉说那份动人和美好。 而这一切‘动态的柔软'却都和她本身的静止形成鲜明对比,都像是刻意在突显她钉立的姿态,突显她的战果-----那趴伏的对手,还有手中握持的沾血长剑。 “想女…” 观众席上,徐曦双手捂住嘴唇,瞪大的眼睛中突然溢出泪水。 台下,夏然死死盯着那持剑身影,脑海中一遍遍重放她经过自己时送出的告诫。 赵瑾言木讷,眼神空洞怅然若失。 黎笙师太缓缓坐下,上翻着眼球轻轻闭目,只用鼻腔呼出浊气。 王冉嘴唇则动了一下,随后将严厉的视线投向彻底呆滞住的罗喉使团,快步走到蟒袍老僧也就是‘了空'身前,厉声说道:“师弟,你必须得给我个解释!” 罗喉伏虎寺和贲灵剑道同出一源,以师兄弟相称是他不想伤了和气。 但刚才擂台上的情况所有人可是都看到了!博卢身上极有可能隐藏着‘脏东西'!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就不能入境!这说明罗喉使团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在动用不被允许的禁忌手段! 那他们撒谎的目的是什么? 是单纯只为了拿到垦荒行动的主导权?还是另有别的图谋? 王冉身为贲灵道主,见识和博闻也不会比项娴落下太多。他当然能猜到博卢身上的异象是有哪些可能,此时也是一身冷汗。 蟒袍老僧脸色发黑,嘴唇艰难抖动两下,双手合十对王冉道:“此时我等也不知情,只能……暂且全凭师兄处置。” 他没发疯。 此时的齐云馆里足足汇聚了三位神胎,抗争根本就是找死。 还是先服软,再叫那位想办法吧。 “想儿!” 喧嚣声中,项娴叫了一声,快速冲到白想身边,也不顾这里有多少人瞩目,拉住她的左手,对她整个人上下打量查看。 “我无碍。”白想嘴角抖动一下,有些无奈的想抽手回来。 “别任性!”但项娴的手就像钳子,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坚持把她拉到台下,甚至截停了一伙正在往台上冲锋,原本是奔博卢而去的医疗团队,要求他们给这边提供器械检查。 “怪不得……” 周靖安轻轻靠坐到椅子上,语气惊叹。 “这样的天赋,哪怕只是偶然,也没有谁能不动心啊……” 周佶则是脸色铁青。 他预言白想必然会被博卢击败,可结果不但和预期中相反,博卢甚至全程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几乎可以说是被从头压到尾,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明明当初和我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她甚至今年暑假才刚刚入道!这比我都晚一年呢! 巨大的冲击震慑了周佶,他不理解,更想不通,无法接受现实的他只能僵硬身体坐在那里,咬牙切齿的瞪着白想,双手指甲都嵌入掌心。 突然,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 周佶回头,看到爷爷周靖安正看着自己。 “不需要担心。”周靖安道。 “至少在齐泽之地,锋芒太盛不是好事。” “爷爷?”周佶皱眉,有些不解。 “你不是一直在担忧白家崛起会取代青牙剑吗。”周靖安摇头,“从这一刻起,他们不会有机会了。”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场中喧嚣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闻庆轩沙哑走音的解说,不少人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白想竟真的击败了博卢------而且是以17岁这样可怕的年龄!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这是十七岁?” “那博卢打其他人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差着一个大境界,她能干掉博卢,岂不是说已经距离抱丹不远?” “夏师兄紫血都打的那么辛苦,她这种情况……也许她已经抱丹了呢?” “不可能!” “即使不到抱丹也不远了!她甚至没有展示出太多手段!连‘紫气'都没放出来呢!” 欢呼、争论、质疑、不解。 坐在场边,看着项娴将一些金属针头插到自己胳膊上,仔细查看仪器屏幕,白想抬头环视四周,领略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烈图景。 一座两万五千人的场馆。 当你置身于此,又有幸成为全场焦点,那这就是你必须要面对的‘终极压力’。 白想听说过,有些运动员私下训练时成绩很好,但一到这种大场面,被几万人的目光这样一锁,架势动作就会变形。 剑士很少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因为入道时剑士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心技体统一,总是能维系巅峰心态。 但如果把这个规模再扩大呢。 十倍? 百倍? 千倍万倍? 白想盯着这幅图卷,就像盯着一个缩小的世界。 “不高兴吗。” 项娴突然对她说道。 “你现在可算是他们的英雄。” “这种拥戴没有意义。”白想摇头。 她很清楚,齐大师生本来和她就不亲近。之所以现在对她送上欢呼和掌声,不过是因为她赢了博卢,帮助学校挽回了颜面。算是帮他们拿到了利益。 如果这件事过后,她又做出了违背他们认知的行为,那她毫不怀疑,这些赞誉又要变成谩骂-----人间就是如此无情。 “我终于确认,你还是你了。” 项娴突然欣慰一笑。 这是看出博卢身上的脏东西是“神魂妖岁’了? 白想低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在一点一点变得严肃。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 项娴站起来,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掐了一把。 “我确实是为了调查这些湿奴人,才答应的邀请。”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带这种危险的东西。” 第七十五章结算 大半天过去,齐地入夜。冰冷的夜风提醒人们已是深秋,但依然吹不灭他们心头的火热,一个个的或是聚集或是拨打电话,非要将今早齐云馆发生的‘奇迹'描述给每-一个认识的人听。 可以预见,今天过后,她的名字将真正冲破齐地的阻隔,不再局限于只流传于大虞南部。就是放眼全国也不再只是《窈香榜》上的空败皮相。 她将真正名满天下,如同一颗彗星升到最高处。不横压九州当代一众青俊,甚至要跳出时代画卷,去和历史中的人仙、地师肩并着肩。 这是虚名,白想不在乎。 她让项娴帮自己推拒了所有观礼邀请,当天就和项娴一起搬到了武邱山-----也就是齐大剑院和贲灵道场坐落着的小土山上,成为了这段时间来道场最最重视的客人。 她可以不在乎那些虚妄之物,但怎么说自己也是出了工的,王冉老头答应给她翻阅贲灵三十六桩功还有众多注解,这个福利她还是要的。 夜色渐深,白想一个人回到安置的厢房,取下‘非想天’至于膝上,立刻开始修持和复盘。 这是雷打不动的,每次战后她都要如此。 她首先检查了抱丹进度,感觉在彻底接纳了《伏虎罗汉经》的传承之后,这个进度虽然没有加快多少,但却给她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之前刚凝丹,她只能大致肯定这么搞没错,而现在她却百分百肯定,这意味着她对内景和心脉的控制力又变强了。 不是依靠神魂异能的暴力驱使,而是属于她自己的领悟。 很珍贵。 这份领悟必然关联着她能否在今后再创道途。 “我自己算是检查完了………” 做完这一切,白想低头看向剑器。 “反倒是你。” “白天闹着要吃‘大补之物',让我看看你的变化。” 伸手抓住汉制剑柄,掌心脉络瞬间突破物质阻隔进入剑体,白想只感觉眼前‘轰'的炸开一道巨浪,整个意识都被无穷无尽的血色罴煞包裹起来,彻底淹没在浪涛之中。 这不会对她有丝毫损害,那些浪涛打下来后就会被她瞬间吸收,化作大股大股的精纯劲补充进身体,再顺着心脉路线图流转到‘丹雏形'所在之地。 嗤嗤! 新补充的劲是血红色,和其他无色透明的劲比过于显眼。白想还没来得及构思要怎么处理它们,依托于神魂的视角便清楚看到它们被‘丹’卷了进去,一眨眼功夫便洗掉了血色,又以无色无形的全新姿态被吐出来,纳入她 的心流循环。 这下好了。 她暗中摇头。 有这小东西在,她以后怕是做不了伪装了。 为什么她白天面对场馆喧嚣时会突然产生那样的感触? 主要就是妖气伪装突然没了,别人发现她的异常只是时间问题。她不自觉就要去想,会不会很快有一天,她就要面对师父口中的‘千夫所指',而眼前的景象就是预演。 实际上,这必然会发生。 她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战斗是和柳梦卿比剑,那时她虽然已经想到了要染红熙劲伪装成妖气,但时间不够,充其量只能染成粉色,这和大众持有的血红妖气也存在区别。 大多人可能不会在乎,最多当她是有什么特殊妖潭。但有心人查证的话这个漏洞是洗不掉的,现在只是把暴露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她一开始染色伪装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所以她也并不后悔接下博卢的挑战。 只不过博卢是真的挑错了对手,更是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按照白想的预估,如果博卢早一天邀请她打,只打‘比赛’而非“‘搏杀’,她恐怕需要用上神魂异能才能勉强和博卢拼个平手。 博卢的动作太快,力量太强。尽管她的神魂异能可以捕捉到博卢的动作,‘玉神’能计算出对方的出招轨迹,但如果身体反应不过来,这些先读也是无用。 要用神魂异能,用它无视物理规律篡改心流,强行控制肢体转向一使用这种“拼命杀招',白想才有机会杀他,而非赢他。 但迟一天则不同。 道,抱丹之路一旦开启,哪怕还没功成,带来的质变也是无比巨大的恐怖和可怕。 玉神丹恰好提供了这场蜕变急需的巨大能量,直到白想早上倒在床上闭眼睡着,她的身体强度仍在提升。 这种强化是完美而且全方位的,是足以比例‘伏虎罗汉桩’的六边形提升。 如此才有了震开神胎剑指的那一剑。 甚至现在这种蜕变仍未停止,这让白想对道成丹抱有别样期待。 罴道,‘化罴'对应剑道的‘凝相'。 在这个阶段,“化罴’和‘凝相'的战力相差其实还不算太大。 尽管白想刚化罴就能做到‘秒杀’寻常凝相,但到了紫气紫血这些境界,甚至是博卢这样的半步紫丹,她应付起来也逐渐艰难。 妖力确实是一种神秘而又强大的外相力量,尽管一开始在质量上无法和她的剑相比,但只要道行上去,量变形成质变,妖力凝聚着也能挡住剑照斩击,使得她的剑在这个大境界还做不到所向披靡、无物不斩。 但罴丹……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 仅仅只是踏上抱丹之路就有如此巨大的变化……白想确实还没遭遇过紫丹修士,但她感觉从紫血到紫丹也不可能有这种实力增幅。 紫丹九转。 丹凝成后可以相当于第几转呢? “嗡嗡…... 手机振动。 白想暂停修炼,拿起手机查看信息,却是项娴发来,指责她怎么丢下师父一个人“陪酒',自己溜了。 是你爱喝我才先走的吧…… 白想没有理睬项娴,上划屏幕,从堆叠的一排聊天窗口里看到有许多条祝贺信息。 【实力窜的这么快?你真的是人?怕不是武曲星下凡投胎的吧?】 这是余河老头的。 【恭喜~但你最近锋芒实在太盛,齐泽两地最近几十年总有青年才俊遇害失踪,甚至不少村镇全家惨死,此事了结后最好和项道主北上玉京,那里肯定比南部安全。】 这是桃朔华的。 除此之外还有神鸣剑道一众师兄弟的祝贺信息,都是惊叹她又在外面出了风头,咋呼着要她回来请客。 白想脸上浮现笑意,一一回复这些人,又给白盛举报了平安,这才调出最后的窗口。 【恭喜姑姑!】 白竹清的语气很是活泼,还附带有一个笑脸表情。 【姑姑要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就没了? 白想一怔,手指按住往上划拉,发现居然真的没了。 居然没有对我发癫·…这是真的转性了吗。 正在不解,短信箱突然窜出窗口提示。 【您所预约的考核申请已经通过,考生编号为B-28544,请回复确认以接纳二阶段任务。】 二阶段? 白想皱眉。 这封短信的署名是剑道协会,字体是银色,这是骗子无法伪造的官方标识。 大致是余河帮她申请的剑士证考核任务下来了。 但怎么一上来就是二阶段? 一阶段不是要先选任务吗? 点入招职司的官网,找到剑道协会分栏页面,白想继续翻找任务记录,赫然在记录页里看到【‘一阶段任务:挫败罗眠使团'已完成】的字样。 这样。 是因为查出了罗喉使团确实有问题,导致这边功绩被抬高了吗。 余河说陶行轩一个人代表不了剑道协会,这居然是真的。 白想没料到他们会如此刻板公正,这顿时让她对剑道协会的感官有了改善。 想了想,她回复确认。不出三秒就收到了后续短信。 【二阶段考核:追查罗喉使团入境的原因。再次回复确认以接取任务。】 【备注警告:此任务可能需要跨越国境。考生要做好万全准备。】 “.. 白想对手机看了半晌,想起了桃朔华在信息里对她的警告。 总有天才失踪? 她想起了白念蝉,甚至想起了小师弟连锋。 连锋的家人就是被‘正我道’杀死,才逼得他小小年纪浪迹天涯。 他的天赋确实不错。会是因为‘天才’身份才遭灾的吗。 白想略微有些迟疑,因为她手头积压的事情不少,既有钻研三十六桩功,又有调查青云制药,再加上桃朔华的警告,她不确定接下考核有多少收益。 呵……… 轻轻吐气,放下手机,白想感悟着手臂筋骨中涌动的力量,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拔剑将桎梏尽数斩开。 但不是现在。 她对自己说。 吞下一粒玉神丹,她再度进入修持状态。 第七十六章问心 白想的修持状态和常人不同。 常人修持,那是真的在亲力亲为控制心流温养心脉,铸剑凝相后更是要小心翼翼的沟通剑器,让剑中妖潭更熟悉自己。 但白想-她毕竟是‘诸法并进'。独特的循环图使得她即使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心流也会在心脉路线里自己运转,一遍遍的强化温养她的身体。 所以她的修持并非是针对内景心脉,而是在体悟神魂之秘。 白想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化罴。 最后关头,化罴进度卡死在99%。还是诱使蝉妖和道空钻入内景,依靠神魂异能将其炼化后,转化而来的巨大能量才一口气冲破了那道关卡,帮助白想化罴功成。 功成之后,她能明显感觉到神魂的力量比之前更强。这意味着她的神魂是具备‘吞噬’和‘进化'能力的,但需要吃掉‘同类’才能进化。 这一次战博卢,‘非想天'一上来就表现的非常狂躁。白想便刻意设计了障眼法,想看“非想天'对上这种残魂有何表现。 而‘非想天’也没让她失望。 根据她的亲身感受,在剑刃插入博卢身体之后,他体表附着的那个东西,它带给自己恶心和眩晕感一下子就暴跌了回去。 如果说之前感觉到的是由‘污染'形成的滔天海啸,那刺剑之后,海啸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开始退潮,暴露出博卢本来的气息。 白想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但她想想也知道,这应该是不正常的。 这道残魂,不该这么容易对付。 一开始,白想以为是‘非想天’对这种精神类的存在有先天克制。 就像这把妖剑相比起血肉更喜欢吞噬妖潭一样,妖潭,就是很典型的精神类、概念类诡物。 但随着此时体悟加深,感觉到有一些涓涓细流般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从剑器当中传递过来,白想不再这样认为。 “非想天'此前也就是能斩杀妖潭,直接触碰到、或者撕裂妖潭制造的虚幻罢了。真要说克制,体现的其实并不明显。 反而是白想本身,乱花不迷眼,神魂镇不住,倒是将对妖潭的克制展现的淋漓尽致。应该说克制妖潭的是她本人-是她坚定的神魂才对。 ‘非想天'应该是沾了我的光。 白想认定是这么个情况。 这把本命宝剑里融入了她的心脉和精血,既是她的‘分身',也是她的‘孩子’。 她能把神魂探入宝剑中,像窥探自身内景一般窥探它,就是这一论据最好的证明。 所以…… 吸收完剑中的涓涓细流,白想缓缓睁开金瞳。 克制残魂的是我的神魂,是我自己。 正常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将神魂的力量外放出去,但‘‘非想天’'相当于我身体的延伸。当它直接给对方的肉身甚至神魂造成伤害,我的神魂也会在此时发挥作用……产生一定的压制效果。 这应该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至于压制效果到底如何,这个要根据两边神魂的强度来定。 因为这种对垒是‘发生在体外’,只要是体外,神魂异能就派不上用场,只能依托于神魂自身的强度。 而刚才被自己吸收的细流应该就是被“‘非想天’车转化后的残魂本身了,这是一种无比神秘而又难以形容的东西,白想吸收完后明显感觉到精神一振,大脑思维都清明了一些。 抬起双手翻看着,白想脸色有些古怪。 我总说剑道吃妖是邪魔外道,那我这汲血噬魂的路数……相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还是有区别的。 她运转思维。 此前在明辉大厦,她就斩杀过几个朝自己开枪的普通职员做过实验。实验的结果是--杀人确实也能转化‘血’,但明显太少太少了,少的可以忽略不计。 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套被她创造出来的道体系,并不鼓励屠戮同族。 为什么杀普通人转化的‘血罴'少? 很可能是因为普通人不修炼,体内没有妖气妖力。 这说明烈道是专门为针对‘妖’这个概念而诞生的,它干脆就是以“妖’为食。 当然,在实验次数并不足够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判断有失客观。因为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即‘道只是单纯喜欢吞噬强大的神魂,而普通人不够塞牙缝的原因是普通人不修炼,作为‘蜡烛’的神魂也不够强,不能满足烈道的胃口'。 这确实也是一个猜测方向,但白想本能排除了它。 因为那么想实在是有点太惊悚了,简直是把道修士类比成了另一种生物----根本就已经不像人了。 暂且别想那么多把…… 甩甩手,抛弃掉那些无端联想,白想有些随意的将残魂转化来的、可以喂养自身神魂的能量命名为‘心力’,然后将这次吸收的分量做了数据量化,暂且记作‘1个心力单位’ 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她有‘玉神',以后再吸收就可以两相对比,看看什么东西转化率高。 ‘非想天'受她牵染也算是能克制这种残魂妖岁,这也是一个新手段,下次可以试试捅人的时候把神魂同步灌注到剑里,看能不能加大压制效果。 “至于你本身……” 拿起剑鞘,白想将剑刃拔出一半,卧室里顿时闪过一道寒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刃反射的烛火橙光,在白想眼里却猩红如血。 此剑本就是白想分身,她可以很直观的感觉出来,它的坚韧和锋利度都提升了一些。 我的进步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白想有些不确定了。 一天前才刚刚踏上抱丹之路,这本身就已经是巨大收获了。但和博卢一战,这还不到12小时,她就又感觉到了那种精进提升的滋味,这次甚至连本命宝剑也没落下。 说出去简直要吓死人,这种速度是正常的吗? 肯定不正常。 那是正道吗? 白想在心里拷问自己。 “一路走来,无论斗战杀敌还是破关晋境,我所依靠的不外乎毅力和悟性。就连我的神魂异能也是前世万苦方才熬得,没有多少是借助外物。” “蜡烛’的身体羼弱不堪,从而导致作为‘“‘烛火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白想重新坚定下来。 不错,从古至今,除了那些神话传说里一朝悟道白日飞升的人仙地师,没有人能比拟她的修炼速度。 但从来如此,便对吗? 没人知道。 这种东西,道理说的再多无用。 还是等等看会发生什么,再来评价哪边才是正确的罢。 “嘎吱…” 外面传来木门动静,白想立刻知道,是项娴那边‘陪完了酒',终于有空回来歇息。 等了一会不见人影,白想蹙眉,放下宝剑,探出黑丝脚穿上拖鞋。去到外间就看到项娴在那半倚着木门,双眼紧闭,居然以这样的姿态睡了过去。 这便宜师父,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白想摇头,走过去扶住项娴肩膀,弯腰把住她的腿弯,将师父打横抱了起来。 “唔唔……” 项娴一路还在咂嘴,好在没有做别的举动,被白想放躺在床上,然后就睁眼醒了过来。 即使是现在,项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浓烈的酒气。 “想儿………?” 她叫了白想一声,没得到回应。 床榻前看不到白想身影,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项娴愣愣看着地面,眼里光芒变得黯淡。 脚步声传来。 她猛地抬头,看到白想抱着一个大木盆进来,里面飘着一条纯白毛巾。 “想儿?你这是……?” 她有些难以置信看到的场景。 “嗯?” 白想抓着毛巾搓洗了两下,闻言语气微微上扬。 “给你洗脸,然后顺带用剩的水洗脚,怎么了?” 她不觉得这值得疑惑。 项娴还是愣愣看她:“但你有‘玉神’..... 你应该能从我的呼吸和体态分析出来,我并不需要别人服侍… “‘玉神’不过是工具罢了。” 白想反倒是疑惑看过来。 “算的太清。 “反受其累。 其实这种话,正常不应该是弟子给师父说,略微有点不尊重长辈。 但白想前世看多了人情冷暖,受够了人世间的所谓圆滑,再加上这里只有自己和项娴两人,她懒得多想,就直说了。 但等她搓完了毛巾站起来,却看到项娴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小珍珠哗哗在往下淌。 这不是我弄哭的吧? 白想瞪眼,试探叫道:“师父?” “....我没事。” 项娴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接过白想手里的毛巾用力给脸蛋擦洗干净,这才恢复师长特有的仪容和威严。 “想儿。”然后她歪头看向白想。 “嗯?” “你跟我说实话,你想继承玉明道吗。” 说这话时,项娴表情极其严肃,双眼更是死死盯着白想的金瞳,好像要通过这双眼睛窥探她的真实想法。 “不想继承。”白想说道。 项娴的反应很奇怪。 她有所猜测,但不方便说明。 “为什么不想继承。”项娴不依不饶,就是要问个明明白白。 那我该怎么说? 白想真皱眉了。 她总不能说,九道级别的功法都不足以摆脱天家控制,对这些传承她只想借鉴,继承却压根看不上吧? 直白也是分情况的。 这种时候显然不能直白。 “好,你不用说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项娴表情放松下来。 “差点忘了你的创新……确实,难怪你看不上玉明之法。” “先休息吧。’ 她坐起来,开始脱鞋。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删改了六七个字,此为紫薯布丁。 第六十七章追查 第二天天亮,白想醒来,看着趴在自己胸口流口水的项娴,有些无语。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尼。 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场景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触动项娴哪根筋了,对话过后项娴很明显对她更加亲昵,简直有一种把自己当女儿看待的意味,就连睡觉也要腻在一起。 白想本身对此是无所谓的,白竹清都抱着她睡不知道多少回了,她对女体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她只是比较抗拒,也比较奇怪,为什么每个人和她一起睡觉,到最后都会变成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口,然后还不受控制的流口水出来。 “哈~~想儿? 她起来的动作有些大了,惊动了项娴,让她打着哈欠睁开双眼。 “师父。”白想看着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胸口的水渍,表现的有些欲言又止 “哦……这个嘛…..”项娴脸色也有些尴尬,“为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总觉得想儿的怀抱让人眷恋……哎!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那我大概有猜测了。 白想脸色有些发黑黑。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其实是神魂增长的‘副作用' 很多故事书,还有山河志怪的小说当中都会提到‘迷魂术’这种东西。一般施术者都是一些山精鬼怪,,而且多半化出的外貌都很娇媚俊美。 甚至还有一些人专门对此展开研究,得出结论说这种鬼物的相貌并非自身刻意安排,而是由神魂化来的‘天赋之相'。 就差指着白想鼻子对她说‘你神魂太强,所以就是能吸引其他神魂来贴贴'了。 这其实也是应有之理-----残魂嗅到白想神魂的味道都疯狂的想扑过来,项娴怎么说也是神胎修士,就算不涉及对神魂的修炼,其本身神魂强度也不会低,有很大概率受到白想神魂的牵引。 像是印证白想的猜测,项娴盯着白想半晌,突然说道:“哎,我怎么觉得想儿比昨天又好看了些?” 她有‘玉神’,自然能分析出白想的相貌没有变化。 唔……真要说变化的话,那也不是在脸上,而是在脖子以下的这些位置…… 变化的是她的气质。 对气质。 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缭绕在白想身上,让人觉得她非常有魅力,不自觉的就想要亲近。 白想心情不太美妙,因为这意味着她以后在外面走动,那些骚扰会增多不少 再想想白竹清,把白竹清流口水和项娴流口水并列起来,她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前世主治医师的那张脸,还有对方搞怪的嗓音:“这种治好了也是流口水啦拉… 实在没忍住,白想露出欢愉的笑容。 项娴一看顿时惊了了。 本来白想的皮相气质就都是顶级,再加上是早上刚起,坐在床上上的少女冰冷中略带一丝慵懒,相比平时多了分娇憨。 这个时候,她咧嘴微笑! 而且还是这种灿烂的笑容! 简直是……连她都一时看呆了眼,在这瞬间完全化作徒儿美色的俘虏。 “想儿,你以后要少对人笑。 回过神的项娴告诫白想,同时心里惋惜起来。 这么漂亮水灵又暖心乖巧的宝贝徒弟,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混球! 做过洗漱,两人被贲灵弟子接引到内堂,看到王冉老头已经端坐在主位,看到她们后顿时站起。 “昨天只是略作款待。”王冉笑着走上来,也是不自觉老关注白想的脸。 “今天才是重头戏------我先带想女去经楼吧?” 白想并不会在贲灵道场停留太久,这是昨天就和王冉说好过的。 既然时间有限,那自然是尽快履行自己的承诺,让白想多看一些桩功注解。 两人都没异议,便叫王冉亲自带路,带领进入一座高层塔楼。 这些建筑也就是外表仿古而已。 白想进来后看到四周摆设和图书馆无异,头顶还有电灯,甚至还有中央空调调。 “就是这里。” 看守经楼的弟子将他们领到三楼角落落,一边飞快在白想裙下只露出一小节的黑丝腿上瞥了一眼,一边指着前方一整面墙正声说道:“这部分都是桩功注解,桩功拓本也按道主吩咐摆在那边边,,可供想女随时查看。 “好,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了。 项娴拍了下白想肩膀,和那名弟子,还有王冉一道转了出去,只留白想一个在此。 因为王冉只答应了给白想看,可没答应要给她看。 她非要看的话,王冉也会卖她面子,毕竟相较于玉明剑道搜集的法门,贲灵的藏书其实没啥价值。 但这却是失礼的表现,和她的身份是不匹配的。 确实有影响… 白想摇头,眼前还是刚才那弟子亢奋的表情。 此人昨天她是见过的,但昨天对方看到她就完全没有这么不堪,可见神魂壮大确实会有‘摄魂’效果。 也许随着时间推移能平息呢? 她安慰自己。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因为她不可能从此以后就不猎残魂了 这些残魂妖岁被她先天克制,甚至比妖潭都要好杀,而只要她继续猎杀此物,她以后还是会生出异象。 不想了。 白想郁闷的找柜子坐下,从桩功拓本中抽出一本《落花桩》,沉浸心思翻看起来。 时间流逝,白想完全进入学习状态。 渴了饿了就吃一颗丹丸,再加上‘玉神’辅助,她的阅读效率堪称突飞猛进。 当然,这和她本身对三十六桩功就有了解有关。 《伏虎罗汉经》的重点就是介绍“‘伏虎罗汉桩’这门终极桩功,但对其他桩功也是有提及和介绍的。 只不过不如这里的注解深入,应该是作者‘随真和尚’觉得讲解这些‘小学知识’毫无意义,只是简单提了提便一笔带过 这些桩法大部分都对白想没用,但也有一些是有可取之处的。 比北如之前的‘浮萍桩',就开拓了白想的眼界,让她知道身法还可以这样摆渡。 这‘落花桩’也是,虽然延伸剑法有点花里胡哨,但有几式或许可以融入神鸣剑中,让其更加变幻莫测 看着看着,白想又用‘玉神’演化起了《分光重影剑诀》。 这套剑诀也是极为特殊,它本身不算完整的剑术,更像是一套配合‘玉神'的算法------或者应该说一套公式。 把公式导进去,‘玉神’就帮你计算最合理的心脉路线,顺着这个路线做驱动,剑招拷贝的就格外轻松。 白想完全沉浸在演算和学习中,当她被手机振动惊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发暗了。 这通电话不出意外也是项娴打来的,白想本以为她是喊她出去吃东西,没想到接通后那边口吻十分严肃。 “想儿,你跟为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嗯,是不是有专门克制那种东西的手段? 她怎么平白问我这个? 白想顿了下,回答她道:“是。 呼 项娴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涌起一股兴奋情绪。 虽是受人之托才求过来,但白想的承认亦意味着她信任自己。这怎么不值得她欢喜呢? “嗯,是这样的。 她简单把事情介绍招下,告诉白想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白想了然。 找上门的是上清剑道。 他们本该在昨天就离去,但似乎因为冷秋一直昏迷不醒而推迟了行程。现在更是通过师父求到自己身上,肯定是黎笙师太看出了什么。 白想不意外,因为对方毕竟是神胎修士。 自己和冷秋都跟博卢交过手,已知博卢身上有脏东西,冷秋中招自己没中招…这种逻辑推理题小学生都做得出来。 “罗喉使团呢?”白想问道。 “收押了。”项娴说道,“我今天还看到方孝淳了,他跟我说已经找‘主客曹'向罗喉国提出交涉,看起来是要严肃处理理。 方孝淳回齐云道了? 白想眯眼。 没有通知这边,是不希望打扰我么。 看来我也多少算个人物了呢。 答应了项娴待会去看看,白想强调:她不保证能解决问题。 这很正常,别说项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连上清那边听了回复也没说什么,反而话语间对白想很是感激。 除了黎笙师太。 这妇人还是全程冷着脸,多说一句都欠奉的样子。 白想这边放下书籍,背着“‘非想天'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思考,冷秋身上是什么情况。 本来就是残魂,还能再分裂附体吗? 如果是附体,那如果没有被我挑破,冷秋的病症就不会被重视,他们肯定会直接回泾水……是是为了把冷秋当作监视器吗。 “啪!” 白想突然停顿脚步步。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博卢只对冷秋下了‘毒手',对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贲灵弟子却没这样做过。 虽然很多人被他下重手断手断腿,但却都没有出现神魂上的损伤,这种情况一个都没有。 为什么? 只给上清道下套,近在咫尺的贲灵道却视若无睹? 是觉得赢下交流赛后可以住进来,自己就能干这种活吗。 还是说,其实已经…… 没有迟疑,白想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出去。 “喂?想女?” 徐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你们道场,昨天有谁没有来吗。”白想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 徐曦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对白想的尊敬和信任还是回答:“这……肯定是有一些外勤弟子回不来的。 “人数呢。 “大概几十个?我也不清楚……也可能有过百个,我毕竟不是主名薄的……..” “那其中有知名人物吗。。”白想换了个问法,“影响力大的,举足轻重的。” “有。”徐曦这个是知道的,立刻回答:“梁秋生粱长老!” “我记得他是去泽州做外勤,到现在都没回来哩! 第六十八章收获和返程呈(二合一) 半小时后,白想装模作样的从冷秋身上抽掉银针,疏通了她整个周身的心脉流动。 即使是昏迷,蓝裙少女也是出了一身的汗,此时颤动睫毛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想。 “白……你是白家想女?”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然后才发现自己声音竟沙哑的不成样子,简直就类似于变声期的小男生一样,瞬间让她涨红了脸。 “师妹!” “秋儿!” 旁边守着的两位青年却同一时间扑了上来,正是赵瑾言和夏然。 “咳嗯!”黎笙师太重重咳嗽一声。赵瑾言顿时收敛止步,但夏然可不管那么多,立刻冲上前去检查冷秋的情况,嘴里对她嘘寒问暖。 冷秋的记忆则是还停留在自己被博卢击飞的一刻,这边醒来大概知道是得到了救助,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是白想如医生一般坐在身旁,更想知道交流赛的结果最终怎么样了。 夏然便小声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引得少女时而瞪眼时而惊呼,看向白想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白小姐大恩,瑾言莫不敢忘!” 赵瑾言不愧是这一代的上清首席,转身对白想就是一揖,仪态拿捏的极其到位。 他也聪明,知道有师父在场,自己可没资格代表上清剑道,因此仅仅是以个人名义对白想道谢。 然后他顺势把手机拿了出来,突然僵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按照正常流程,下一步就是互相加号码,让恩人有事找自己帮忙。 但白想是女子,而且是相貌气质都不俗的女子。自己贸然要双方互加号码,这在白想看来会不会是太过孟浪? “这是我的手机号。”白想则没想那么多,展示号码给赵瑾言扫描,然后看向旁边的项娴,意思很明显-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通!” 项娴还没说话呢,另一边,黎笙师太一剁剑鞘站了起来。 她在所有人注视中走到冷秋身边,掐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又取出一枚连在一起的双鱼玉佩贴在她的人中位置,让她正常呼吸,仔细观察玉佩变化。 见她此举,赵瑾言和夏然又紧张起来。 之前,他们之所以确认冷秋是受了妖岁侵袭,就是靠黎笙师太的这枚玉佩。 当时的冷秋喷出鼻息会导致玉佩逐渐被侵染成黑色,那现在呢? 到底是不是真治好了? 等了一会,玉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黎笙师太拉长语调,转身定睛看向白想。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挽回了我徒儿的道途。” “说吧,你想要什么。” 白想蹙眉:“什么都可以吗。” “嗯?”黎笙师太眯起眼睛,语气又变的亲测测的,“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觉得上清道我一个人不能做主?” “好。”白想点头,,“我想要参贵道的《上清荡泽引雷剑诀》。” 她怕是疯了!OaO 房间里的三名小辈均目瞪口呆的瞪向白想。 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母老--他们是说黎笙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要剑诀!?”黎笙师太果然皱眉,却是没料到白想要求会这么古怪。 确实古怪。 没有配套的妖潭、观想图、心脉图、辅助练法,光一套剑术能做什么? 到时候连一道发丝粗细的小闪电都引不下来,难道就拿着剑摆姿势吗? 想了想,黎笙师太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白玉小瓶。 “这一瓶,是“雷泽丹'。”她开口说道,“里面是我精萃炼化的残雷之力,不夸张的讲,对于淬炼肉身很有效果!” “一瓶二十四粒,就此送你!” “还有这个。”她又取出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古籍,原本的剑诀不可能给你,就是给了你也没办法练!我就于你这本剑诀注解,是我早年修炼剑诀时的一些感悟,你要的剑招里面也有,而且还包容了不少别派路数。' “我赠此两物,换取你出手救治秋儿。”她目不转睛的和白想对视,“你不吃亏!” 这是她的亲笔手稿……那我岂止是不吃亏! 想起《伏虎罗汉经》是如何被她堪透补全的,白想差点控制不住心跳速率。 本来就是借师父的银针套装做障眼法,掩盖自己中途用‘非想天'割破冷秋手腕噬魂的路数,这对她来说就是随手的事,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 这上清道主也是真有傲骨,丝毫不肯占人便宜。 她当即接过这两样物品,对妇人点头:“可以,就此两清。” 黎笙师太面色稍缓,给了白想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又转过头,用另一种复杂难明的眼神瞥了眼项娴,一甩袖袍:“带上人走!” 夏然顿时面色一变,转头看赵瑾言和冷秋。 赵瑾言无奈摊手,冷秋也只能眼巴巴的和他对视。 但没办法,两道就算这些年关系缓和了不少,上清剑道也不可能厚着脸皮一直赖在武邱山。 黎笙师太过于要脸了,她受不了半点闲言碎语。 于是……师父走远,赵瑾言也只好抱着师妹快速跟上。 夏然看了眼缩在门边的王冉,却见他快速朝门口扬了扬下巴,眉头还一副紧蹙的样子。 好师父! 夏然顿时眉开眼笑,先是对白想深深作揖,道了声“想女大恩,定然会报”,然后又朝项娴作揖,这才快速追了上去。 白想看着放在桌上的古籍和玉瓶,再次意识到处理神魂妖岁的能力,在大虞是很稀缺的。 “无量寿佛!” 此时屋内已只剩白想项娴和王冉三人,后者道了声佛号走上前来,看了眼黎笙留下来的两样物品,脸皮不由抽搐了一下。 乖徒儿要是真把人给追到手了,日后可会埋怨我今日小气? 这黎笙,合着是在这算计我呢! 他站在这里变幻脸色,却是引起了项娴师徒二人好奇。 那是不送也得送了。 王冉老头咳嗽一声,往袖口一摸,也捞出一只花瓷小瓶。 “这个……是‘虎髓丹’。”他舒展眉毛吹嘘起来,“是用妖虎髓骨精萃而成,可大补气血,危急时亦能添作口粮消耗,只一颗下肚便能管五日饱腹。” 他递瓶过来。 “一瓶也有二十四粒,添作这次给想女的谢礼。” “老王头!”项娴顿时露出笑容,直接换了一个称呼。 然后又看白想:“既然是王道主一番心意,那你就收下,彼此之间结个善缘。” 师父这是在替我铺路? 白想心里微微蹙眉。 从昨天晚上那番对话,以及自己上台前项娴说的内容来看,她无疑已经猜到了,自己那晚说的并非虚言。 是真的有一种只利用人体元的法门。 而且这种法门,白想已经练成。 但她却没有找白想问半个字,今天先是拉白想来救上清弟子,又让白想收下贲灵剑道的额外赠礼。 这很显然,是希望白想和九道九府都打好关系。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她练新法的事暴露出去,落得个举世通缉的下场,至少在南部,这两股力量都不会全力去追剿她。 想了想,白想接过这只药瓶。 梁秋生的事,她原本是不打算管的。 之前她当着王冉的面点出博卢有问题,那是因为博卢本质上属于‘外人'。王冉不会因此有什么不满。 但梁秋生是贲灵长老,这个性质大不一样。 难道要她直接点明,说梁秋生是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很可能是外部间谍? 她不会那样做的。 王冉不会信。 她也缺少关键的证据。 只能先记在账上,以后有能力了再来帮衬。 如此,结局算是皆大欢喜。 回去就没法坐军机了,项娴有些歉意的告诉白想,她有些事需要在齐云道临时耽搁几天,要白想先走,还给了她一张民航公司的贵宾卡,说是可以走特殊通道。 白想并不意外,因为项娴透露过她会接受邀请过来,就是为了调查湿奴(罗喉)人暗中怀揣的阴谋。 此事虽暂时还隐没在乌云之中摸不着头尾,但依然隐约把矛头指向了泽州。再考虑项娴此前一直在调查白念蝉的死因真相,这种能挖南陵王府秘密的机会,她必然是不可能错过。 所以白想也表示了理解,单人踏上了返程之路。 去机场的路上,白想给徐曦发了个消息。 对方也确实提供了不少有用信息,算是有了交情,她倒不好不告而别。 徐曦先是大感失落,她还想带白想在齐云道好好玩玩逛逛,没想到她只待了两天就要走人。 然后她又给白想发来一张截图,白想点开,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真可谓是剑气如虹,冰灵剔透!好了!总之我们综合考证了诸多来稿,最终决定调整她的双榜排次。] [《窈香榜》,从三位调整为一位!] [《锦秀榜》,从九十七位调整为一位!] [赶紧拉着小伙伴们来看神仙吧!史无前例的双榜第一!她粗线辣!] 再往下则是一个图包,名字叫‘资源自取’,还附带有一串提取密码。 白想眯眼,找徐曦要来网站地址,点进去后先下了图包,一张张的仔细查阅过来。 这里的照片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她之前和柳梦卿比剑被拍下的特写,一部分是这次来齐大,被一些路人旁观者拍的照片。 还好,没有哪张照片是出格的。最过分的一张也就是裙摆飘荡到膝盖位置,不枉费她当时还专门压了剑风。 大虞这方面的法律很奇怪,一边又要男女互相守礼,一边又不禁止公共场合、公开活动的拍摄行为。白想怀疑制定者是有些精神分裂。 她往下拉,终于看到了作者署名,唤作‘点墨轩'。 这看起来不是人名,而是某个机构的名字。 白想和徐曦聊了聊,得知这‘点墨轩’正是玉京大学最负盛名的学生组织之一。他们完全不是校报那么简单了,不像闻庆轩这种只能在学校里小打小闹,《点墨轩报》已经是受到“京爷’认可的正规报纸,每年都有不少玉京住户专门订购。 点墨轩是吧。 白想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结束和徐曦的对话,她又切换到其他聊天窗口。看到镇妖司的核心群组里有新动向。 【桃之夭夭】:所有人,注意私聊。 白想切到和桃朔华的私聊,发现她几分钟前就发来过信息,问她三天内方不方便回赤龙道。 白想现在就在返程路上,回去一天都用不了。当即回复说没问题。 桃朔华很快又发来信息,内容只有地址和时间:【金水路第三岔道37号,周五下午18:00】 这是要对青云制药展开行动了吗。 白想眯眼,记起余河跟她说过的规矩,便没有问桃朔华任何细节,只是单独给她回了个‘,表示自己会准时到。 细节不重要。 只要准时到,自己人碰头后会说清的。 桃朔华也回了个,表示‘收到,会准备白想的那份装备'',然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只看这些对话,根本没人能想到三天后他们要干什么,白想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突然意识到桃朔华等人之所以要在近期行动,这搞不好还跟自己有关。 余河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一直在盯着青云制药,但要等待时机,等镇妖司在其他地方调走那边的注意力,他们才好趁虚而入。 现在终于要动手了,说明那边成功调走了敌人注意。 那,因为什么而成功调走了呢? 她前脚刚在齐云道搞出大新闻,后脚这边就要动手,会不会是因为罗喉使团和南陵王府有牵扯,且青云制药同样和南陵王府有牵扯,只是他们认为齐云道的事情更棘手一点,所以才被自己在齐云道的行为吸引走了注意力呢?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以前白想可能不会这么快注意,但如今她有‘玉神’,这想法自然而然就跳了出来。 “衍算之道,确实神奇。” 白想感慨。 谁能又能想到,这牵动两州之地的不明形势,居然是系与她一人之手。 这种感觉相当美妙,足以让人飘漂欲仙,真正体会到‘深藏幕后,搅动风云’的特殊快鳃。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白想把脚抬上座位,无视司机,摆起了剑禅。 ...... 与此同时,神鸣道场所坐落的南坪支路,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走下台阶,仔细一看正是排名末尾的住道弟子-----连锋。 连锋本来没打算单独行动。 但他此行要做的事太过危险,权衡一番,还是不欲连累师姐师兄。 第七十九章辞别 家里遭难的时候,连锋只有五岁。 也就是仗着体型小的优势,千钧一发之际他选择躲入被开膛的母亲腹部,忍着恐惧和恶心拼命将自己往里面挤,这才从那伙暴徒手中活了下来。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发生的每一分和每一秒,记得那些人回来检查,发现母亲的肚子微微鼓起,互相大笑着说“这下是一尸两命喽”甚至其中一人还对着尸骸腹部又补了一剑。 那一剑刺穿了连锋的胸口,他直接在痛苦和恐惧中昏迷过去,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清醒过来。 然后他自然是爬出了母亲腹腔,身上、脸上、肉发上沾染着来自母体的血肉,幼小的身体犹如恶鬼,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脸上流淌下来的是血还是泪。 我是在那一刻新生了的。 连锋多次这样对自己说。 过去那个懵懂的、任性的、时而有些骄纵的连锋已经死去了。当他重新从母体中以这样一种形式被分娩出来,他就知道,他注定要踏上一条血腥之路。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要为这个使命而活的,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别说寻找仇人报复,就连活下去这件最简单也最基本的事,他都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大虞底层存有大量贫苦的难客流民,在这个阶层,连成年人都不敢担保自己明天无恙,连六岁都不到的小连锋自然要吃更多的苦,流更多的血和泪才能挣扎前行。 -路走来,他当过童奴。 出逃的时候直接趴在路边饿个半死,被路过的商队随手救起,喂了点食水,转头到地方便卖了出去,被那些地下帮派打断一条腿驱使乞讨。 七岁多的时候,他下定决心要摆脱帮派控制。联合几个童奴一起逃走,却险些被狼狗追上咬断喉咙。他还记得半夜是怎么和那畜生撕扯着滚到臭水沟里,扑上岸前的那一刻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他听说,那晚跟他逃走的童奴死的就剩他一个。本来帮派集结了大批人手要来包他的,但不知为何,居然全体暴毙在了那条臭水沟边,全身皮子都被扒了下来。 镇里闹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妖潭作祟,说帮派行事过于乖张暴戾,天道都看不过眼才出手整治。 托此事的福,连锋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但为了饱腹,他又去给路边的药铺充当药童。 药童,就是试药者。一些药铺、医药公司有时会退陈出新,研发新药。但药效如何得经过检验,这道工序必须有志愿者,只有走投无路的才愿意做。 连锋还算幸运的,吃药吃了两年多,也没吃死。想来是那几副药没出问题。他也得以在十岁那年领取到一笔合同费用,并以放弃它为代价,委托药铺掌柜送自己去大城市生活。 大城市,也就是道市了。 大虞九州三十六道,道市就是官方认可的最低行政区。 连锋从小就听大人说过,说道市相比散落的村镇要安全百倍。不但不需要担心妖物和妖潭,内里的帮派也没那么猖獗,就是穷困如贱民那样的人,进入道市后也会被大户人家招收了去,从事一些虽然总是被说低贱,但足以承担温 饱的工作。 真实情况肯定和传说有出入,连锋来到赤龙道以后多方打听,没未听闻有大户人家会收他这样的流民小孩。 但肯定是比他之前待的地儿要好多了!因为道路司会定期来下层区施粥,节假日发放稀少的米面。 流民们和穷困人也可以选择去各处招职司门口坐着,等待那些需要招工的活计来挑选人手,至少凭此混一口饭吃。 这一行竞争也很激烈,要不是连锋运气好,被一群从事木工的男人庇护下来,他根本就不可能抢的过别人,也根本不会有活计想不开去找一个瘦弱男童。 就这样,连锋勉强在赤龙道活了下来。 平时跟着拜把子的‘老大哥'们去等招工,做一些木工、搬工之类的活计,有了钱就买吃买喝,夜里和‘老大哥'们一起挤在水泥管道里歇息睡觉。 这样的日子和他过去几年的逃亡挣扎比已经很不错了,但连锋还是不甘心,他做梦都想要摆脱现状再往上爬。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连锋不怕苦,如果他的目标只有活下去而已,那他一定会满足这样的生活,觉得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一直到死也挺不错。 但他是记得要复仇的,他发现每天的工作强度实在太高----老大哥们最多庇护他把他纳入团队,却不可能总帮他承担每一件任务,他必须付出堪比成年人的工作强度才能说服主家留下他干活,这就使得每天工作结束后他累的根本 就不想动,任何的上进心和复仇心在这份疲劳面前都是空洞苍白的-----这样下去他根本就没办法找人报仇! 他必须改变,要想办法爬上去,换一份环境。 所以,能够成为神鸣剑道的弟子,连锋心里十分感激。 踩着磨难,一路过来的他深深知道,这世道并不是你舍得尊严,肯下跪求人,就意味着可以得偿所愿的。更多情况是你付出尊严后依然会倒霉,依然会吃苦,而且还会遭到更多嘲笑。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 所以才显得今天的生活难能可贵。 才显得愿意接纳他,将他当人看的神鸣道场是这般高洁。 “师父和马师兄他们都是好人。” “我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他们。” 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长阶,连锋心里对自己说。 今天出来却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是因为连锋借口出去采购。 这项活计之前道里是交给许束负责,但许束现在地位升格,便让下面的弟子轮流去做。 这是必须要有专员负责做的,因为现在道场不比以前了,动辄就是几十张嘴要吃穿用度,不规划采购,只靠平时想起来采买是顶不住的。 连锋之前得知此事,便找马越要来了采买任务。 开头几次是马越陪着他一起去的,后来看连锋挑货砍价比自己都熟,再加上他外出穿着弟子袍服,一些帮派也不至于敢来袭扰,马越渐渐也就不再跟着,放心让他自己去了。 但意外就是因采买而起。 上次采买,连锋来到菜市场,途径一家粮油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和当年在腹腔中听到的一个男人声音极其相似。 他当即就顿住脚步,装作采买粮油的样子溜入店内,一眼便看到站在台前的黑衣男子,看到了他左边残缺的半只耳朵。 就是他! 连锋双眼瞬间血红。 残耳公鸭嗓……就是这个人杀了母亲,也是这个人在最后大笑,走过来对着母亲腹部又刺了一剑! 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转头朝着这边看来。 连锋赶紧侧过身子,装着查看米袋的样子,没有引起对方注意。 等那人走后,他专门去问了粮油店老板,得知对方姓‘邓’,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和一伙人在菜市口东边租了栋房子,每隔段时日便会过来采买粮食。 “大致有半个月了吧?”老板当时是这样说道,,“鬼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我可不想问那么多!” 问明对方住处的大概位置,连锋后续采买的时候分几次路过菜市口东路,终于有一次瞥见‘残耳’抱着剑从一栋带院子的小楼里出来,对着太阳在伸懒腰。 他暗中记下了门楼地址,回来后就开始打包行李,俨然是准备不告而别。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容身之所,这里有严厉的师父,古板的道主爷爷,待他如弟的师兄师姐,平日里还能修行练剑,增长功夫………连锋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但他不敢不走。 他只知道残耳姓邓,偷听到他们谈话时提到过‘正我道’,除此之外对那些人没有任何了解。 他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赤龙道停留,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更不知道他们离开后会去哪里。 连锋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他会后悔终生。 “我留在道场,练个几年或许就能胜过他们。” “但那时我要去哪里找这些人?万一他们死在别人手里,我的仇怨又该找谁去报?” 连锋就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白盛举那番话……也就是劝阻他不要走歪路的那番话是真心实意,是为了他好,百分之百是正确的。 他是认可的,也发自内心的受到感动,下定决心要听道主爷爷的,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 但是…..... 但是…… 但是我真的没时间啊……… 捏紧拳头,最后看了长阶一眼,似乎要将被盖住的道场建筑都烙印在心底,连锋背着剑决然回头,伸手在路边拦了辆车。 “小兄弟去哪?” 司机在他身穿的白色弟子服上停留了一眼,很是客气的朝他问道。 “先往北开吧。” 连锋皱眉,随口说道。 “到地方我会跟你说的。” 第八十章北区 赤龙道的城区划分是重南轻北。 白想之前和余河接了金水公司的委托,去的工地就是位于北郊,沿路她就领略过了,赤龙道的北部只能用杂乱和荒芜来概括形容。 这看起来不太合理,如果是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应该是越靠近城市边境的位置越是混乱。 比如传说中的美墨边境,那附近的混居区、黑市真不是一般的乱,警察根本就懒得管。 但此方世道毕竟不同,是有妖谲的威胁客观存在。这就逼迫大部分道市要将防治精力放在偏向荒野的一面,放在赤龙道则意味着靠近南岭野外的南部会成为治理重点。 这就是为什么南坪路一带如此繁华的原因了。因为南部背靠军区,治安环境有充分保障。根本就不需要道路司引导,人们也会自发在附近汇聚起来,商人们也会大肆炒高这里的地皮,久而久之自然就是一片繁荣,完全和其他城区拉开了差距。 连锋没有让司机直接开到北郊,而是在北野路一带下车,抬头就是北野路招职司的巨大牌楼耸立在眼前。 眼里流露出怀念之色,要知道当初刚刚到赤龙道来,他就是在这里和老大哥们蹲坐着等工。 那段时日虽然困苦,却也算是为黑暗中的自己点亮了微光。 没有那些老大哥们,他连锋根本活不到今天。也就更没有办法去谈报仇了。 要去报答他们吗? 连锋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方面,他现在的经费来路不正,乃是扣下了白家给的采买钱,用这些钱去救济其他人未免有些太不要脸。 另一方面,他此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无论成与不成世上都不会再有连锋此人,那再和哥哥们相认就不合适,反而可能带去危险。 所以他只是缅怀了一番,趁着夜色找旅馆住下。然后专门等到半夜,果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动静。 “咚咚咚!” “开门!开门!”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挨家挨户拿拳头砸门。 但连锋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 那所谓的‘醉汉’身后多半跟着好几个同伙,只要房间里有起床气想开门理论,瞬间就要被一群壮汉破门而入。到时不但随身钱财会尽数不保,连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这都是下三滥的蹩脚手段。 负剑安稳坐在床边,连锋忍不住撇了撇嘴。 专业的才不会这么玩呢,都是找来女子和孩子装作钱财被偷,挨个叫门骗同情心,那效率可比他们高的多了。 不过这倒正和他意。 考虑到他打算筹划的事,他也不希望遇到的是一伙‘精锐混混'。 “咚咚咚! 一路敲来骂声一片,却没有蠢货敢开门的。装醉汉的“‘马录'也腻歪起来,深感现在世道变了人心不古,连坑蒙拐骗的勾当都不好做了。 敲完这一层就收工吧? 他妈的,董老大倒是窝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冷的天还有小妞暖床,凭什么老子要在外面装傻叉模样,回去还得给那群狗东西笑话。 这么想着,马录敲到最后一扇门,手里也没打算使什么力气,只是‘咚咚’两下便打算走。 ‘咔嚓~” 但门开了。 马录一愣。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是一愣。 愣完之后他们直接乐了-----好家伙如今还有这种蠢货?是不是不懂行的南方佬落魄下来?那他是不是会很有钱? “上!” 狂吼一声,马录用肩膀往门缝撞去,防止里面的人意识到不对把门顶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门根本就不受力。他用力一顶反倒把自己摔进房间,下巴碰地砸的生疼。 什么情况? 房里居然没开灯,马录刚想起来,突然感觉一只脚踩在自己头顶,耳边听到‘锵唧’一声,身后顿时就是两道“‘呵呵’轻响,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是张力和叶子? 这这这·…刚才那是喉管被割破的声音来着? 马录瞪眼,汗毛倒竖,顿时闭上眼轻声求饶:“大侠别动手!别动手!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啊!”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大声喊叫,自己死的也就越快。 对方杀人太狠辣了,干掉两个人就像干掉两只鸡,他甚至没听到头顶有呼吸突然粗重的变奏。 “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老实回答,我饶你不死。” 短暂的沉默后,头顶传来连锋的声音。 “好好!”马录这才感觉到一身冷汗,“大侠问什么,我知道都说!” “你先告诉我,这附近现在是谁在管。” “这……自然是邵然邵督查?” “蠢货!”头顶被用力踩了一下,“我是问你帮派那边!” “那是韩老大在管!”马录赶紧道,“韩老大就是‘韩世忧’!他是我们‘世忧帮'的老大!北野路到北盛路五六条街都是他管!” 还是韩世忧吗…… 连锋眉头舒展开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之前就是在这一片混的,世忧帮的名头自然听过,也没少和他们打交道。毕竟每月世忧帮都要找力工们收保费的。 而韩世忧此人,根据力工团队之间的传言,他之所以能牢牢把持这片区域,其他帮派只能被他挤到更偏远的北郊发展,就是因为他背后有人。 “韩世忧好像是有制药公司的背景。 他的老大哥们就跟他说过。 “他们那边也招人嘛-----招去做药人,而且据说内部也是分四个档次,甲等药人就不是抓你去做那么简单,而是要你主动交钱! “交钱?”当时的连锋根本不懂,“为什么?我去做药人?这卖命的活计还得我交钱?” “不懂了吧?”问题引起一阵哄笑,然后黑暗中的声音猛地放低。 “因为甲等药人啊·…回来之后都像变了个人。” “一个个的都力大无穷,都成了韩世忧的大打手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连锋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有意’居然会延迟应验在自己身上,他报仇的路子,到头来还要在这里找。 “既然你也是世忧帮的,那就带我去见韩世忧吧。” 连锋松开脚上的靴子,对惊魂未定的马录说道。 “放心我不是要搞事情。” “而是有笔生意,要和他谈。” 之前几章的错乱是因为我txt随手复制了下面的章节号,然后在那基础上+1导致的,已经改过来了,刷新即可。 第八十一章发现 回到道场已是深夜,白想一只手拎着某校赠送的双肩背包,一只手空闲以便随时拔剑,看了看四周便往长阶上走。 走到一半却听闻上面传来一阵喧闹,她便蹙眉驻足停在那里,不一会儿看到一群人从台阶上沿冒头出来,看到她也是狠狠一怔。 “想儿姐!”人群中奔出一道白影,居然直接从高台跳了下来,手舞足蹈的扑向白想。 白想眉头皱的更深了,但她还是探出右手,临空接住了那道白影,揽着她的腰旋转半轴,任由她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小半个身子都躺在怀里。 “哇哦!” 胡狐在上面亲眼目睹,看到这一幕顿时和其他人一起发出惊叹。 白影自然是白竹清了,他们这群人本来是准备聚集起来吃晚饭的,但碰头后却发现不见连锋,再互相交流一番得知连锋下午压根就没出现过,这才慌慌张张的想出来找,不想正好碰见白想。 其实说是要出来找,但对于怎么找,他们也是毫无头绪。 毕竟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道市里除了南边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照明。他们又连小师弟跑去哪了都不知道,这无头苍蝇的,怎么找啊? 再加上妖潭作祟,导致道市里默认是有“宵禁'存在,在跑到台阶边的这段路上,有些人……比如白竹清就醒悟过来,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群小辈能解决的。 小孩遇到困难一般会怎么做? 答:求助家长。 所以这就是为啥她突然看到白想出现会这么激动的原因了,简直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勾着白想的脖子,深情和白想的冷漠眼神对视了几秒,白竹清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想要的发展! 不不不是应该我把想儿姐这样搂在怀里吗? 而且她怎么接女孩子投怀送抱会这么熟练的……她到底接过多少人啊? “发生了什么。”白想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是出了事,松开妹妹后看了看她,舒展眉头朝她发问。 十几分钟后,座堂里,这一代内门、住道弟子一共八人,包括白想在内依次坐下,开始给她描述今天发生的各种事端。 “小师弟今天去执行采买任务。”马越说道,“这个任务本来是我开车去做,但他坚持要为道里做点事情……我看他有经验,后面就没再跟着他了。” 马越很自责,因为这项任务严格来说依然还是记在他名下的。他只是存着锻炼连锋的心思让他来做事,这个在程序上属于‘外包’,只不过他不收费用而已。 “腿长在他身上,他自己想跑,你怎么看护都没意义。”白想语气还是那般冰冷。 她已经基本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简单来说就是小师弟脑子出问题了,表面上看是借采买的名义卷款跑路,但其他人都不相信会有人目光如此短浅,里面肯定事出有因。 “小师弟最近这段时间是有点不在状态!”胡狐举手,“我之前下午和他对练,感觉他总是在想心事! “不会是道主之前说的那个吧?”陈实惊愕的瞪大眼睛,“他想去当生化战士?” 这确实是最靠谱的猜测方向了,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怀疑连锋之所以这么干是受到了外界的某种刺激。 只能这么想——因为之前他的表现是在逐渐好转的,大家伙都知道他以前日子有多苦,所以总是在方方面面额外关照他,他在这里吃喝不愁又能提升实力,不是受刺激了怎么会突然想不开的? “不会是大师姐的事情吧?”许束突然来了一句。 大师姐? 其他人一愣,是指今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齐大交流赛’事件吗? 这件事确实也是帮白想再次扬名了,而且扬的非常大非常狠!直接导致那些无良媒体把白想的形容词从‘五百年一遇’抬高到了‘一千年一遇'。 当然,你非要考据的话这说辞也是很严谨的。毕竟17岁接近“紫丹’的女子,大虞历史上也就只出过一例。 116年,荒州有女,其名为‘澄'。二八年,‘澄'梦仙蛇戏,梦醒,超凡入圣。 翻译一下就是,大虞建国116年的时候,在荒州有个女的叫‘澄',然后在‘澄'16岁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仙蛇----也有翻译说白蛇的-----在仙境中嬉戏,最后她从梦中醒来,直接超越凡身抵达了圣者真人的境 界,也就是紫丹、抱丹。 这说法今天听未免有些胡扯,至少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但它毕竟正儿八经篆刻在史书上,确实可以拿来对比今天的白想。 “别胡说!”白竹清脸色顿时发黑,“怎么可能是姐姐的原因!” “我也觉得不是。”陈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轻声开口,“连师弟如果是这种善妒的人,那他根本就不会被吸引来的。” “我的错!”许束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呆头呆脑了-----所有人都知道连锋之所以瞄准神鸣剑道来拜师就是受白想吸引,他是被大师姐的天赋才情所折服才过来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崇拜对象的再度闪耀而嫉恨出走?这根本就不合逻辑! “除了连锋,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白想看向白竹清,轻声问道。 因为这个程序并不正常。 白连州不在也就算了,爷爷白盛举居然也不在,这在她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 “唔………”白竹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吐露清楚:“是我爸爸的公司出问题了。” 随着事情说开,白想知道了前因后果。 白关山在外经营有一家小公司,做的是流水线的包装产业。 包装产业不稀奇,本身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白关山的公司很早就引进了进口器械,实现了机械自动化,这让他建立了不错的先发优势,也靠这些优势赚了笔钱。 白关山一直想靠这些优势往上面爬,但他娶的妻子朱颖却并非官宦世家出身,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就上不去了。 再往上,那就不是眼光和能力能突破的,而是要身份,要血统,白关山恰好不具备这些。 别说突破了,如果不是白连州牺牲志向娶了沈学澜,有白茂许的娘家暗中帮衬,白关山就连现有的产业都保不住,公司会被人侵占夺走。 这次出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乃是公司厂房里闹了妖潭,几天下来出了三条人命,有遇难者家属在厂房门口聚众闹事。 到今天截止,闹事的人已经进行过赔偿撵回去了,但妖潭的问题还得不到解决,就是督检司也找不出来,好似凭空蒸发一般。 好巧正赶上白盛举近日突破,他就让白连州陪自己一道,要去长子的地盘“‘耍耍威风’ 这是人之常情,南坪支路这边毕竟有张道明和黄迁特地关照过,巡逻的督查和赤龙军非常密集,白盛举并不担心道场安全。 “给爷爷打过电话了吗。”白想又问。 白竹清摇头:“我准备打的,只是正好在外面遇到了你。” “帮我把东西放回去。”白想将背包递给妹妹,站起来扫视其他人,“此事你们就不要管了,都去吃饭,吃了东西早点歇息。” 呼~ 一听她这话,甚至包括曾和她是同桌的陈静在内,一群人都是松了口气。 明明是同龄人,甚至白想比他们中的某些人年龄还小,他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因为她早就跟他们不一样了。 她早就是真正的家长。 打发走这些人,白想在心中规划了一番。想着如果黎笙师太的那份手稿可以给她足够多的启发,那她就要找机会完善下化烈法的入门之道。 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举世皆敌,甚至隐约还有点跃跃欲试。但她必须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她也不会去主动挑事。 一个人出来,在门边树林里给白盛举打了个电话,白想得知爷爷那边一切顺利。 害人的妖潭已经查清斩杀,却是一名外地工喝醉之后带进来的,其表现出的外相为‘一瓶啤酒',也就是那种最廉价的玻璃绿棒子,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和一堆空酒瓶一起摆在职工宿舍的走道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个狡猾的东西!”白盛举声音显得意气风发,“躲在那里!等人发现它然后把它喝掉!但它里面的酒是根本喝不完的!清醒状态下本该迅速发现不对,但那时受害者都醉酒了,不管不顾的还继续喝不停喝,直到最后把肚子撑裂!” 这就是为何督检司一开始也没发现妖潭的原因了,张道明的人手也很紧缺,不可能一上来接到报案就派好手,而对一般督查警来说尸体旁边躺到的酒瓶根本就不值得关注,检查一番没有问题,最多取个指纹也就丢一边了。 得知白盛举那边没有大碍,白想微微放下心来,然后就把连锋的事情和爷爷说了,引起白盛举十足重视。 “你打算怎么做?”白盛举问。 “他进来那天说过他之前在北边做活,那边应该留有一些社会关系。”白想说道,“我打算委托张督监派人带我过去查看。” “路上小心。”白盛举想了想没有阻止她,“无论南北,只要是边缘都有帮派势力,那种黑暗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最好还是请示下黄都尉,让赤龙军也操劳-下。” 到底是凝相了,这说话口气都不一样。说请赤龙军就像说今天吃饭多加个菜似的,白想心底有些好笑。 简单应承几句,确定白盛举和二叔今晚是不回来了,白想这就打算回去把情况告知众人,然后自己单独出门。 但刚准备动手,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深秋,夜色清冷。 这片小树林里却弥漫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我之前来这里没闻到过………是抱丹之路带来的感官提升? 循着腥味来到那块假山下面,白想蹲下来抽抽鼻子,总觉得脚下土里埋藏有一些腐烂的尸骸。 尝试着用靴子拨弄土壤,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真的有化尸水? 白想扬眉。 这不可能是爷爷做的,否则他没有理由瞒我。 也不可能是外人,是外人就说明他们对白家图谋不轨,为了不惊动目标肯定会把尸体带走。 所有可能被一一排除,白想迅速锁定最后的可能。 应该是项娴………是师父做的。 这是坏消息。 她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推导出答案而变得轻松。 因为这侧面反映出两个情况,第一是确实有人对白家动过念头,这念头可能还不是一般的坏。第二就是项娴居然没跟她说。 是她觉得没必要吗。 还是说,她不敢呢… 第八十二章世道 齐云道,州治府宅邸。方孝淳正在舞文弄墨。 方文雅穿着古代长裙在旁边坐着,两只脚赌气似伸的笔直,还把脚掌翘起来在来回碰撞,白净面颊鼓成了**。 “还在生气呢?”方孝淳写完之后伸了个懒腰,随意朝那边看了一眼。 “我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去洗洗休息,莫要耽搁了明天的功课。” “功课功课功课!就知道功课!”方文雅把脑袋一撇,做,“我要上学!我不要再待在府里!” “你是想死不成?”方孝淳乐了,很是直白的讥讽女儿,“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东西?上代齐州牧是什么下场你记得吗?他的家眷女儿是什么下场,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 一想到话里描述的那些惨状,方文雅就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不肯服输:“可那是过去!” “当时,没人能料到妖仙道敢来南部报复重臣,南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存在默契……没人预料到他们会丧心病狂将默契打破!” “默契?哼!”方孝淳撇嘴,伸出手指隔空点向女儿。 “文雅,你记住……这世上除了利益交换的时候有默契,其他时候不要相信这两个字儿。” “那你和桃姨的默契呢?”方文雅顿时来劲了,“主公主人的喊……这不算默契?” “这这这不一样!”方孝淳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你赶紧给我滚去洗澡!莫要逼我拿棒子撵你! “我是说真的,爹- 方文雅贴过去搂住父亲的胳膊,故作乖巧的用小脑袋蹭他胸口。 “我不是在任性……而是,爹你从小就培养我要承担责任,但现在四面都缺人手,正是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你却把我关在这里,那我做再多功课又有什么用呢?” 她本以为方孝淳这次会继续说点什么,但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应,不由诧异抬头看向父亲。 方孝淳愣愣看着女儿,突然说道:“你说得对。 方文雅扬眉:“啊?” “我说你说得对,过去那些是爹在骗你。”方孝淳像是做出了决定,表情显得有些释然,“女子进学、女阁士、女公辅,这些不过是谎言罢了,你就是学出来也上不了朝堂,没有人会给你去的。” 啊? 方文雅这下连嘴也张大了,心神受到巨大冲击。 “你能有那些特权,能仗着“知书达理’混个才女头衔到处晃荡,全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方孝淳是决心要彻底打醒她了,说话愈发不留情面,“历来如此,我跟你说那些不过是不希望你胡思乱想,让你老实学习罢了。 轰! 方文雅如遭雷击,彻底愣住缓不过神。 “来人。”方孝淳抬高音量。 “老爷。”立刻有两名侍女推门进来。 “把她送回去沐浴休息。 “是。 人都离开后,方孝淳一路叹着气走到桌前,拎起那副字挂了起来。 【浩浩汤汤】四个大字,字迹苍劲,龙飞凤舞,拿出去也当得起一句墨宝评价,他的书法确实不赖。 “大势吗。” 盯着宣纸,方孝淳低声冷笑一声。 “哪有新东西。’ “不外乎是历史的重演。” ...... 另一边,连锋挟持着混混马录,一路很是顺利的进入世忧帮地盘,在那些小弟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来到北区最著名的高档场所“‘金华舞池',坐在包厢里安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个铁塔般的黑粗汉子推门进来。 他穿着一看就是量身裁剪的黑西装,戴墨镜,白衬衫黑领带白手套一应俱全,行走时西服两边微微敞开,让人能直观看到他衣服下面藏的枪套。 连锋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也是有些紧张。 他突然有些打退堂鼓了。 自己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只有十四岁零八个月,连身体发育都没成熟,靠着这柄从到场内顺来的铁剑和一手三脚猫剑术对付混混倒还可以以…......·但这种场合对他是不是太超纲了? 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他再不愿意,人已经是坐在这里了,再也没有退路可言。 一个个壮硕的西装男鱼贯进来,站在墙边排列站好,最后才是一个穿白西装的草帽男子跨步进来,连锋一眼就能看到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 此人应该就是世忧帮的首领,韩世忧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从电视和话本上了解的场面话来给自己壮胆,那边就看到‘韩世忧’朝着旁边跨出一步,很是谦卑的弯下了腰。 嗯? 不止连锋瞪眼,就连摆着小媳妇姿势坐在地上的混混马录也在瞪眼。 连锋不认识韩世忧,他认识啊! 这确实是韩老大没错,但他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心思转的太多,一个高高瘦瘦,看着很是精壮的汉子便被韩世忧接引进房。 此人长着一张马脸,简单穿着粗布衬衫和一条深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皮鞋,看着和他的气质不太搭配。 他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 最淳朴的农民工、力工是什么气质,他身上就是什么气质。 “黄哥?”连锋震惊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黄蒙’'! 当初接纳他的那伙木工的头! 小锋。 黄蒙不太适应的扭了扭身子,又抬手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腕表,一路走到连锋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听他们说是你回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一上来就要搞大动静。” “怎么,你是想找小韩买甲等资格?你是想靠生化改造去变强吗?” 小韩…? 连锋扭头看向韩世忧,发现他咧嘴对自己笑了笑,那模样甚至有些谦卑。 霎时间,许多记忆涌上心头。 为什么那伙力工并不和周边抱团却一直可以保存下来。 为什么甲等资格这种在世忧帮里也算隐秘的消息黄蒙会知道,还在那晚的黑暗里说给他听。 明白了。 连锋全明白了。 “世忧帮有很多仇家。”黄蒙找到一个沙发坐了下来,同时慢条斯理的道,“虽然后面有大人物顶着,但大人物的对手也只会是大人物,那种人我招惹不起,当然要想办法遮掩自己。” 那确实。 连锋感觉头皮发麻。 遮掩。 没有比这种遮掩更高明的了。 有谁能想到,堂堂世忧帮,北地最大黑帮的首领居然暗中藏在一伙力工里面当小头,平日晚上就睡水泥管? “你也不要想的太多。”黄蒙平静的看着连锋,“我看中你,不是因为你天赋卓越,也不是因为我想从你身上索取什么。” “非要说的话,就是眼缘。” “你让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弟弟。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呢。”连锋沙哑的道,“你知道我想去做些什么。” 黄蒙是他那些年最最信任的老大哥,报仇的秘密黄蒙也知道,他唯独只隐瞒了敌人是‘正我道’的信息。 “原本,我以为你加入神鸣剑道是最好的。 黄蒙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但是现在我得说,你很幸运,因为你居然提前从那里跑了出来。” 什么意思? 连锋一愣。 “黄哥?”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站起来,“你告诉我!道场是不是会有危险!?” “不是现在。 黄蒙摇头,“现在说没意义,但你提前出来是正确的。” “是什么人!?” 连锋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有多少人? “什么时候? “黄哥?’ 他进而抓住黄蒙的肩膀,表情扭曲:“求你告诉我!黄哥! 但迎接他的却是黄蒙的手刀。 一击把少年击晕过去,黄蒙看向韩世忧。 “关起来,好好看护,别让他在期间犯傻。' “是!”韩世忧缩着脑袋点头,然后看向旁边的马录。 “那他呢?” “这还问我。”黄蒙起身就往外走。 “看看还有多少是好的,能摘的就拿去卖吧。” 第八十三章回忆 支开韩世忧,黄蒙乘电梯下到位于负二层的‘金华舞池’地下车库。 中途经过负一层的时候电梯暂停,上来一个和他身形打扮都接近的男子。 黄蒙对他点了点头,男子则对他低垂下巴以示恭敬。 负二层到,电梯门开,这男子大跨步走进地下车库。两名守在轿车边的墨镜男见状立刻上前护住他左右,亲自拉开车门看着他进去。 黄蒙本人则躲在电梯按钮那一侧的夹缝里,安静等待电梯门闭合,又等了一会才按下通往5层的按钮。 “金华舞池’是有住宿功能的,毕竟这里本质上就是那种寻欢作乐的场所,与其看着客户猴急外出找地方办事,不如自己把这钱也一并赚了。 5层都是高级套房,黄蒙进来后迅速穿过L型的直角走廊,再走到顶角继续右转,在一扇标有‘507°门牌的房门前驻足,取出房卡刷门进入。 这是他秘密筹备的安全屋。 平时挂靠在他另一个身份的名下,每天斥资霸占下来。床垫下藏有枪械弹药和一些方便的钱财,衣柜里还有联通墙壁的逃生通道。 这个地方就连韩世忧都不知道,黄蒙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有他联络‘上面’的时候才会来此。 这次也一样,他进来后没有动任何东西,先是走到窗帘后面微微拉开它,看了眼刚从车库拐出来的远去的轿车,然后取出手机换了张卡,拨下了通往那边的号码。 滴滴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男声:“....…有什么事?' “你们是打算对神鸣道场动手吗。”黄蒙眉头微微蹙起。 “你管那么多干嘛。”那边的老者哼了一声,“与其关心那个替代品,不如多花点心思在‘耗材'上。” 替代品。 黄蒙手指微微捏紧。 他果然知道。 “我可以不把这里的事情往那边报。”老者继续对他说道,“但你需要在一周内送三百人过来。” .......…不可能!”黄蒙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战时!短时间内这么多人失踪………会被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战时?”老者发出一声轻笑,“今天不是战时,就一辈子不是战时了吗? 这什么意思? 黄蒙脸色又是一变。 他也只是隐约通过上层的调动推测出他们想动手的目标而已,本来他确实疑惑为什么对方敢动作这么大的,但如今听来——难道赤龙道很快就会进入‘战时’? 心里翻涌上一段记忆。 第一视角,自己攀附着摇晃的绳梯。头顶是武装直升机的狂暴嗡鸣,下面则是广袤平原,能清晰看到平原正中间坐落着一座中型城市。 城市的边缘被银白色的金属外墙包裹起来,形成笔直的角度向天空延伸。这样的外墙就像不规则的木板一样把城市包裹成一个扁平圆桶。 天边,残阳如血。他在半空朝远方眺望,看到在地平线的尽头-以残阳为背景的那个平面,突然有一只怪物从下面钻了出来。 它很大,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它的轮廓。就像是放大版的蜥蜴人,类似一种名为‘恐龙’的史前生物,区别在于它脊背和关节处长有毛刺,吻部相较‘恐龙’而言更加粗短,前肢更加健硕修长,甚至可以整个身躯人立起来,粗长的尾巴拖在地上。 毕竟是以残阳为背景,那东西实在太显眼了。 它钻出来之后直接人立站起,双臂如同袋鼠垂在胸前,那虽然粗短、但总归要比人嘴凸出的吻部很自然的转向正面,似乎是往这边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黄蒙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充满了疯狂、暴虐以及血腥,他眼前的一切顷刻蒙上一层血色,万物的声音都沉寂下去,反倒是心跳声清晰到可以用双耳听见。 耳机里传来监控组慌乱的叫声,黄蒙知道,那应该是自己身上的一些‘贴片'检测到了他的状态变化。 但他当时却顾不上这个。 就只是安静的。 静静的。 和地平线上的怪物“对视’。 突然------那东西猛地侧过身子,双手张开镰刀利爪,扬起丑陋的吻部朝天张嘴,似乎是在发出咆哮。 距离太远,黄蒙听不到任何动静。只对那幅图景印象深刻。 黄色是最亮的颜色。 黑色是最暗的颜色。 这两种颜色交错对比,越发将怪物剪影凸显出来,他甚至能捕捉到那张大嘴中尖锐的利齿,捕捉到它咆哮时脑后毛刺的轻微颤动。 恶魔的剪影。 他心里只有这个评价。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那幕画面:源源不断的红色雾气突然从地平线上翻涌窜出,就像血雾形成的海啸席卷而来。 它前进的速度太快了。 最多也就十几次呼吸的功夫,血雾已经淹没了平原,撞击在城市外围的银白墙壁上,然后一刻不停的分流、向后……彻底将整片平原都染成血海。 滚滚烟云中只剩孤零零的城市还耸立在那,犹如血海中的一座孤岛,而海平面却还在不断上升,看起来被淹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沙……蒙………黄蒙!” 好一会儿,黄蒙才听清自己耳机动静。 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似乎在遭受强烈干扰,那边焦急的试图唤醒他:“能听到吗?游骑兵? “能··…可以听到。” “现在返航!沙……立刻!马上!” “那‘磐岩道’呢?” 眼前的血色更浓郁了。 “那里面至少有一百六十万人!” “沙……这是战略放弃……!’ “沙沙少·别任性游骑兵!‘青萍剑主’正在赶来!沙·我们会回来的!别做蠢事!” 砰! 神魂仿佛受到巨大冲击,现实中的黄蒙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旁边手机里还在传来老者的质问。 “喂喂?” “黄蒙?” “你怎么了?喂? “..·我没事。”黄蒙迅速拿起手机,快速问道:“您刚才提到‘战时’,这个具体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已经变了。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会,传来老者试探性的询问:“又是那个毛病犯了?’ 黄蒙黑着脸,没有回答。 “唉· 老者叹息。 “你们这些老兵就是这点不好。” “好吧,让你安心,我可以保证,不是你害怕的那种情况。” “‘血海'已经很久没有暴动了,你自己也可以推导看看……若非如此,新法怎么会有那么大阻力?” 当初确实是因为‘血海',他们才答应搞现代化列装… 黄蒙内心盘算起来。 任何新技术,最先享受的一定是军队。 现在的夷人技术相比二十多年前肯定又迭代了,而据他了解的国内情况,军队的装备却并没有迎来大规模更新。 这说明北部的压力其实不大,还到不了要让普通军士拼命的程度。 “所以你就安心吧。”老者劝道,“一场小小的微创手术而已,最多波及七八个道。” 黄蒙无语:“这可不小! “那就不小吧!”老者笑了笑,“在这份“不小’的衬托下,赤龙道那时发生什么也都不会引人注目! 黄蒙皱眉,没有说话。 “我是看好你才跟你说这些的· 老者声音低沉下来。 “当初帮你假死,替换身份,你可不要最后关头跟我搞事。” “这还包括和妖人合作吗。黄蒙低低问了一句,“‘妖仙道’、‘正我道’,明明都是一些极端分子,我们也掌握他们的行踪…… “别怪我纵容这些极端。”老者打断他。 “正如当初我救你时说的那样-----你把极端消灭了,谁来当极端?你?还是我?” “总是需要这些人的。” 他对黄蒙又安抚了几句,“好了,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 “我的脾脏最近又有点疼了。” “抓紧时间,给我弄点好货过来。” 第八十四章提醒 白想提出要来北区探查,此事张道明还是很重视的。 他甚至亲自带队,开车载着白想来到北区巡视一圈,确保这辆座驾能震慑住所有地下帮派,免得他们一个个撞到白想跟前,想不开找死。 他可是已经领略过这位‘千年一遇的天才剑士'是什么脾性了。 虽然至今为止出手不多,但基本上出了剑就是要开杀戒的。 白想坐在副驾驶位置,在张道明开到‘金华舞池'的大楼下面时突然说道:“我还没有剑士证。” 啊? 张道明扭头看着她,双眼睁大。 他一时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有拿到剑士证。”白想见状又说了一遍,“所以不能随便杀人。 好家伙。 张道明面容几乎扭曲起来。 剑士证,是对剑士实力和道德水平的双重认可! 你到底把剑士证当什么了? 杀人执照? “我的剑士证考核卡在第二关了。”白想顿了顿,又对他说,“后续可能涉及到跨国任务,我暂时没接。” 考核任务发布后会给考生七天时间来考虑是否接取,所以白想暂时不急,她想多看看后续发展再做决定。 “第二关?”张道明这次是真惊讶了,“可以啊,甲上证的考核!” 他等了几秒,车厢里的空气陪他一起尴尬。 张道明月:...... 不是,人际交往里发生这种情况,我表示了对你开启的话题的惊叹,你不是应该继续讲点后续内容吗? 比如暗示一下到底是什么任务之类的,然后我再继续顺着你的话茬拍你………尽量去夸你! 但白想不说话。 反而扭头盯着张道明,一副他怎么不继续往下说的样子。 “张督监没有建议吗。白想又道,“关于跨国任务,张督监知道的肯定比我要多。 原来是等着我给意见吗。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张督监眼皮跳动一下,还记得刚开始和白想接触,这女孩是多么的守礼。 果然,钱多了人心会变,实力强了人心也会变。 “你非要我给你建议的话,我不推荐你去。张道明看了一眼白想,试探问道:“萨米联邦?” 白想不说话。 “青槐?” “斯坦沙? “湿奴?” 白想睫毛颤动了一下。 那就是湿奴了。 张道明心里点头。 哦,现在应该是罗喉来着…… “那就更不推荐了。”张道明摇头,“罗喉很乱--不是一般的乱。” “你爷爷,就白老爷子。” “他年轻的时候去罗喉打拼过,当过佣兵,你有时间可以去问-问一下他,他说的肯定比我清楚。 “乱到什么程度呢。”白想问道。 什么程度? 张道明愣了下,刚想说那边的器官买卖比北区这里猖獗一万倍,很多人刚出生体内器官就被竞拍预购,长大过程简直和养猪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人格尊严. 嘎吱 张道明条件反射踩下刹车,然后惊讶的看着白想。 什么意思? 不是,姑奶奶,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督监应该知道,我是刚从齐云道回来。”白想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 “而我在齐云道遇到了一些事……张督监应该也有渠道了解。”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疑。” “不光是这次交流赛,还包括罗喉人之前要求更改都护府的前缀名,而我是翻看过历史书的,以前的湿奴人没有这份胆子,这些事情加起来都很可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道明紧张的四处看看,这才带着点哆嗦发动汽车。 白想话里的意思他能听出来。 我的天--她居然暗示我罗喉人的政权可能被颠覆控制了? 但问题谁有这种手段? 罗喉紧挨着大虞西南,西南这一带又是谁在称王? 不寒而栗。 真正的不寒而栗。 “呃”所以张道明选择将矛头引走,“确实-萨米联邦是有可能通过科技和商贸双重渗透的方式控制他们。” “这很过分。 “很多人都觉得这很过分。” 不愿意谈吗。 白想笑了笑,也没打算再强迫他。 她本来就没想着立刻给这边拉拢战友,之所以找张道明谈这个不过是看他还算是在为底层做事,大概率看不惯另一些事情。 她只是在提醒张道明,让他心里对那种可能有个前置概念。 这就足够。 再多谈下去也没意义。 车子继续在北区巡视了一圈,张道明还做主叫来了这片地区的负责人,一个叫‘邵然”的督查,让他联系那些帮派头头,找他们问话。 问话的结果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看到连锋过来。 “邵然还有案子要处理……黑河那边有一辆出租车掉进去了,这边应该是找不到线索。” 回去的路上,张道明有些歉意的对白想道。 “只能说以后我会多帮你看着,毕竟只要人还活着,他不可能不出来的。” “劳烦督监了。” 白想又恢复了那副守礼的模样,下车后登上长阶消失。 张道明抬眼盯着她直到看不见人,点燃卷烟吸了一口。 会是………那种疯狂的可能吗? 她已经搭上了九道九府的关系,是那边有什么内幕牵扯到吗? 如果是这样,那监察司监判,陆学陵,不批搜查令就能解释通了。 毕竟消息都渗透到他这了,天家肯定也知道此事。 甚至有可能这就是个陷阱,在等那位乖乖上钩…… 嗯! 张道明狠狠打了个寒颤。 妈的,老子想那么多干嘛? 管好赤龙道就够了,谁来搞事就干他娘! 一脚油门下去,警车迅速没入夜色。 另一边,白想回到厢房,把趴在桌上睡着的白竹清打横抱到床上放下,这才拉开背包拉链,从里取出那本上清道主的剑道感悟。 后天晚上集合。 距离调查青云制药的行动还有两天。 现在她的修行境界已经到了,身体素质保守估计也超越了紫丹境,唯独只缺一些精妙技巧。 “神鸣剑也该更新了。” 白想抚摸着那本手稿。 与此同时,黑夜里响起一阵闷雷。 然后就是倾盆的雨幕,好似要淹没整个人间。 .....·那边就听白想再次发问:“会导致统治阶层被颠覆吗。” 第八十五章雷鸣(二合一) 没有耽搁,白想直接拿起黎笙的手稿开始阅读。然后顿时在脑海中听到了一段朦胧呓语。 “太古开天,清浊两分。天生地育,双相化形。不畏劫法,只求诛邪。其雷为清,其水为浊……” 是行得通的。 白想眼神深邃了些。 和她预计的一样,只要写下稿子的人——那个亲笔作者的修为境界足够高,神魂足够强大,她的神魂异能就能直接和手稿中残留的精神意志产生共鸣,直接阅读他们在撰写文章时生出的感悟。 时间紧张,白想干脆一心多用。只将记录书页上死板内容的任务交给‘玉神',自己的思想、精神主体用来聆听黎笙的教导。 这次的体验比之前感悟《伏虎罗汉桩》还要好,幻音的吐字十分清晰,这说明书页上残留的精神烙印更加完整。 白想默默将黎笙师太和随真和尚进行对比,感觉还是后者的修为更高深些。 黎笙师太可是还没死呢,同处一个大时代,经书又被她贴身保存,烙印完整是应该的。 但《伏虎经》不同!这本书从古代传承至今,甚至还被人带到国外流浪,落到暴殄天物的塞雷多手里,这期间经历过磨损、风吹、水浸、日晒! 再加上不可抵御的岁月侵蚀,这样都能留下可供传承的精神烙印,随真和尚才是真的高人,甚至当得起一句‘恐怖如斯’。 也不知道他实现期望没有。 白想突然有些走神。 随真和尚也是为了‘长生’这个终极目标才分家的,从这个背景分析,博卢身上缠绕的残魂,有不小的可能就是随真。 是类似道空和尚那种情况吗? 研究长生,研究到头却是满目绝望。精神崩溃后开始污染堕落,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不老不死的神魂类妖岁,专靠寄生和夺舍苟延残喘。 这确实是最可能的,但白想不希望是这种发展。 无他,因为这种发展真的很没意思。 一方面,她是希望有前人能创造出真正凑效的长生法的,毕竟这样她就有门路借鉴,不用费力自己钻研。 另一方面,她更希望有一天能和全盛状态的随真——甚至是他的师父净陵禅师比试一场,以此来证明她的力量。 那么残魂当然会很没意思。 它既痴愚又脆弱。 轻轻一捏,就会爆炸。 [全本剑经刻录完毕。] ‘玉神’传递来类似的念头。 白想结束分心,重新过了一遍“语音教学’,发现这本剑经真是宝贝。 诸多剑道虽然有高低之分,但基本架构其实都是大差不差。 这里暂时还没有人告诉白想怎么划分,但在白想看来,修持剑道不外乎注重四个东西,那就是心、身、道、术。 心是心相,修士以心相驾驭妖潭和剑。 身是肉身,剑道境界越往后越是注重肉身的修持。 道是妖潭以及串联的神通,也包含心流运转的独门心脉图,‘玉神’这种也包含在内。 最后就是术。 非要举例子的话,这其实就类似网络游戏。心、身是角色的基本数值。道是角色的天赋树。 那术就是技能。 比如白家祖传的神鸣剑术。 连道、术一起包含在内的贲灵三十六桩功、上上清荡泽引雷剑诀。 心、身决定了你可能具备的能量基数。你的道法让你能很轻松的调动这股能量,其名为‘神通',它非常直观的影响了能量产生的干涉力度。 而术是技巧,能够帮你更完美的驱使道法,加快它的运转速度,强化它的表现方式,并以更高的效率将其糊到敌人脸上。 非常完美,黎笙给出的这本剑经堪称‘术’道的总集。 她不只是在书页里详细介绍了自己练习上清剑时的一些感悟,记载了近乎八成的上清剑招,除此之外还记录了大量属于七十二道这个级别的‘小派剑术’。 灵风剑道、飞花剑道、秋叶剑道、静水剑道、阈金剑道。 带上清剑一起,一本剑经合计录有剑术五十八门。 虽然每一门都不全,却都是黎笙挑拣出来的精华部分--她只对那些最精妙的剑招感兴趣,眼光可谓极其挑剔。 而这正是白想当下最需要的。 说来也巧,随着白想拜项娴为师,逐步加深对玉明剑道的诸多了解,她才知道玉明剑道是没有固定的‘术'的。 非要说的话,专门为配合玉神创造的‘分光重影剑诀'勉强能算。 但它本质上并不是术,它能和其他的术叠起来用就是证明。 玉明剑道号称有‘三千巧术,五千妙法’,这个确实不是吹牛。但可能是因为‘玉神’的特殊,他们并不强求真传弟子练什么剑,通常都是在上千门剑术里挑选一门合适的,每一名真传弟子修持的剑术可能完全不同。 正常来说,这没问题。 然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疏忽,项娴却没有教白想任何一门具体的剑术,这导致她目前的剑术——也就是“神鸣剑’一开始逐渐跟不上她的修为,实际上拖了她实力的后腿。 她为什么要抓住机会翻阅三十六桩功? 因为她想补上这个短板。 天道是神奇的,黎笙师太打断了白想对术道的感悟进程,却好巧不巧送来了比这更好的术。 五十八门精炼剑术! 三十门桩功剑术! 再加上白想自身所习得的神鸣剑! 所有的剑招在她脑海当中拓印下来,在‘玉神’辅助下一次又一次的被重组、拆卸………往复循环! 而她本人更是开始直接感悟“语音教学’的那篇口诀! 开始尝试修习上清剑道的至高剑典《上清荡泽引雷剑诀》 轰 天空晦暗,大雨倾盆。 一条条紫蓝色的雷蛇在乌云中流窜,裹挟着动人心魄的天地之威,不间断的闪烁、轰咆。 咔嚓! 一道雷霆在道场上空凌厉的划过,顷刻间将乌云照亮,显出一头蝉妖的轮廓。 轰隆! 又一道!但这次乌云的轮廓又有变化,好似凝聚成一头猛虎,正转身回首发出虎啸。 轰隆隆……… 连绵的闪电、光影和雷鸣在上方交错,平地忽的卷起一阵狂风。 这古怪的天气让周靖安微微蹙起了眉,心头没由来升起一股不安。 “怎么了?” 长阶之下,一个戴斗笠的少年回头看来。 “都到门口了,你不会是要打退堂鼓吧?” 退堂鼓? 周靖安眉头蹙的更深,对着少年缓缓摇头。 此行正是为除根而来,他是没想过要打道回府。 尤其是他生性谨慎,深怕白家女目前展露出的还不是全部实力,还联络了‘正我道',借来了对方布置在赤龙道的护法‘童秉'。 ‘童秉’和自己一样气成紫丹,几年前见面就是二转的境界。 再加上同为二转的自己,区区一个凝相剑士,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你就是太谨慎。” 见他摇头,‘童秉'哼了一声,继续迈步往长阶上走。 “不但喊来我,还把白家老头也引走了。” “怎么你是怕多个凝相我们解决不了?两个抱了丹的圣者真人打两个凝相打不了?你这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一样。” 他说的有趣,周靖安也是不自觉的舒展眉头,话语上试图给自己开脱:““是她这个人就很奇怪。” “奇怪在哪?”童秉嘿了声,“十七岁凝相?” “她不是一般的凝相。”周靖安摇头,“而且她最麻烦的是她诡异的修炼速度!” 是的,这才是为什么他要亲自过来的核心原因。 ‘正我道'本来就是那位的力量,这一次白想确实勾动了他的兴趣,王府已经正式下令,让童秉等待其他护法抵达之后就对白家动手。 但周靖安却等不到那么久。 他本人就在赤龙道,从孙子周佶倒霉开始,他几乎是一路看着白想冒上来的。 总结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从她识我入道到今天截止才过去多久? 从9月份开学开始算,连三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即使包括暑假也就五个月,不会再多了……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武曲星下凡也不过如此,甚至周靖安有些怀疑是否当真存在轮回之说,这样就能把白想的异常归结于觉醒宿慧。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威胁太大。 三五个月就窜到这种高度,周靖安真的不敢放任白想再成长下去。 所以他干脆自荐参与这次行动,和童秉凑一起并做一队,满足了王府对这类任务的最低人数要求,连夜跟随白想回归道市,趁着雨夜就来动手。 这场雨下的也是恰到好处。 周靖安抬高头上的斗笠,眯眼看向天边乌云。 深秋少雨,更别说如此磅礴浩大。 这在岭南之地也是很少见的,正适合洗掉他们动手的痕迹。 握紧手中的“青辉剑',周靖安缓缓喷出浊气,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童秉也没有再多言语,两人便作浪人打扮,一前一后爬上台阶,头顶是神鸣剑道的红木牌门。 雨幕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最多只落在斗笠上弹开,那些扫进来的雨水就像撞到一层气膜一般飞向两边,落在石板上甚至会切出浅浅的印记。 根据描述,再走过前面这段几十米的青石板路,就是所谓的神鸣道场。 那这地方是真不错啊。 周靖安看向两侧树林,感觉乘风剑道当初想要霸占这里也是人之常情。 “锵唧!” 突然-----他听到童秉拔剑的动静,猛地转头朝前方看,瞥见童秉瘦小的身影都半蹲下来,一只手撑地伏的很低,另一只手朝上握住背负的宝剑,剑刃已然被他拔出一截。 这是他习惯性的预警姿态了。 只有在遇到‘真正的威胁'时他才会如此。 “谁?” 童秉眯着眼朝前方喝道。 “南陵王府办事!” “不想惹麻烦就赶紧滚!” 有人? 周靖安细细朝前看去,确实瞥见在青石板路的前方……也就是在白家正门的前面站着道人影。 他再闭上眼睛仔细感受,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有一股‘气机’从人影那边发散出来,竟是直上九天升入雷云,那暴雨和闪电好像都在随着这股气机而动。 至少是同级别的高手。 周靖安心中做出判断。 人影半天没有回话,周靖安便上前两步,来到童秉身边和他并列,口中朗声对那边道:面:“可是上清道的朋友?” 人影还是没有回话。 不是吗? 周靖安心里有些打鼓了。 这种勾连雷云的手段确实是那边的拿手绝活,同境修士依靠这一手能在雷雨天获得极大强化,甚至能跨越一两个境界和更强者对抗。 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客气的原因了-----对方占了天时地利,如非必要,他不想和此人起任何冲突。 “朋友。” 想了想,他又开口,“不管你是谁,你也听到了,我们是为王府办事。” “那白家想女固然是救了你们的人,但说到底和你们也没有什么深刻的关系。” “为了这种小恩惠贸然搀和进来,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并未刻意放大音量,但声音依然从雨幕里传出老远老远。 那人影绝对是能听到的,但他依然不作回应。 “那阁下是要插手到底了?” 童秉可没那么好耐心,舔了舔嘴唇,身边有“气机'开始凝聚。 都是紫丹。 又是两个打一个。 快速料理了这不长眼的,再进去处理那小姑娘。 想到深处,童秉略微有些出神。 王爷的命令……好像没有说必须要给他抓活的吧? 既是死活不论,那临死前的身体我用一用,是不是也不算违规? 许多记忆画面在脑海里交错,不外乎是一些女子痛苦的面容,其中当属那‘连氏'妇人最为带感。 可惜就是不经弄。 唉,凡人。 希望那女孩真的炼体有成……… 咔嚓! 一道闪电当空划过,正正将那道人影照了出来。 这边多了两道紊乱呼吸,尤其是周靖安,他甚至瞪大眼睛后退了一步,口中低吼:“....怎么可能?” 那是白想? 站在对面的人是白想? 一袭白裙,白发披散,单手握剑站在门前,两道金瞳和他对上。 嘴唇颤抖,周靖安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白想。 “先杀了她。” 他极力克制住心中惊惧,一字一句的对童秉吩咐,随后便率先拔剑前冲,剑锋直指前方人影。 轰隆! 雷声在头顶滚滚翻涌,三道‘气机'亦在雨幕中交汇。 这是恰到好处的天地轰鸣。 巧的就好像,只为见证这场丹境之战。 第八十六章丹境之战(二合一) 丹境难,难于上青天。 这句话放在有航天器的现代文明里,乍一听好像就是句笑话。但在古代却没有丝毫夸大,因为‘上青天’这个描述,它本来就是丹境的标志。 想上青天?想飞?那得先成紫丹。 而成紫丹首先要凝相,再在凝相基础上积累三千年道行--乃是一千年紫气、两千年紫血、三千年方可尝试以磅礴血气包裹妖潭,将其从剑器纳入身体内景,形成一颗紫血之丹。 到这一步,丹境初成。修士的生命形态发生改变。不再是以羼弱的肉身驾驭相较而言过于强大的妖潭神通,而是将妖潭的力量收归自身,直接通过紫丹控制。 身体素质、对神通的控制力、对妖力的控制力、转化率都在这个基础上迎来暴涨。开始初步掌握驾驭妖气腾空的法门。就连人体外相看起来都要比先前年轻一些。 正因为丹境有此般神妙之处,古人才会赋予丹境诸多赞羡的说辞,才会从这一步开始,将修士尊称为‘圣者真人'。 即使放在现代来看,有全国共享的练法奠基,大门大派开始革新现代化教学。甚至用上了诸多先进仪器来辅助修行,时刻检测身体数据,丹境的数量增长也极为缓慢,反倒是凝相开始大规模井喷,很多冠军级道场都有凝相坐镇。 周靖安算是大器晚成。 和那些十七八岁就能凝相的天才比,他是36岁才凝相成功。 36岁,那些同辈的天才有不少早就在冲击紫丹,甚至已经冲击成功。周靖安却刚刚跨入这道门槛,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但他也并非没有过人之处,那就是在多年追赶和挫败的过程中,他的心性已经被打磨的无比平滑,不管是多大的变动和失败都不会让他心态失衡。 这种心态在后续修行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效果,最终帮助他后来居上,成就丹境,更是亲手将当年踩头的仇人斩杀,一举奠定了‘圣者'之名。 人生阅历决定了心相本质,周靖安依靠稳妥的心境逆伐天赋,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心底里也确实看不起‘持才傲物'之辈。 天赋比不上又如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君不见那年名满天下,如今却是一方埋黄土,一方登高堂。 整个赤龙道只闻‘青牙剑圣’!无人铭记他年轻时踩在头上的那几个对手。这,就是对修行之道的最好诠释。 但是今天,他的这一信念教条被打破了。 一剑朝前挥砍出去,雨幕中隐约浮现出一条青鳞巨蟒。周靖安目睹白想抬剑挡住下落剑锋,他的心神是真的开始剧烈颤动。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根据分析的战力情报,在面对柳梦卿时,她的肉身力量在常规凝相境的3倍以上。 而一天前面对博卢时,她的力量又在这个基础上暴涨了数倍。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周靖安勉强也能接受。因为这种肉身力量还比不上成就丹境的那种蜕变-----任何一个丹境都能凭肉身力量压制白想,他还感受不到直观的威胁。 但是。 但是这才不到一天,她的筋骨力量又再次提升。几乎已经和自己持平。 为什么。 凭什么! 周靖安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一股暴戾的情绪正在心底悄然酝酿。 那些需要依靠特赐药物‘转圣丹’才能压制下去的脏东西更是以这股暴戾为食,开始逐渐从下面冒了上来。 牙王! 他双眼一凝,心相“气机’锁定白想,一股磅礴的妖力从内景紫丹中奔涌出来,顺着心脉流转导入手中握持的‘青辉’宝剑,‘呼’的一下从剑上升腾起一股青光。 青光现,青蛇出。 -条蜿蜒青蛇飞快从青光里流窜出来,眨眼功夫便胀大百倍,巨大的脑袋犹如火车头般压在上空,张口便朝白想咬来! 面对丹境真人的神通奇袭,白想的剑却还被‘青辉'压在下面,这是周靖安算准了她在丹境的斗战经验不足,要一心二用完成抢攻。 但白想却没有如他预料中那样拼死将剑刃往上格挡,反而后撤步把剑收了回去,如同剑礼一般竖在身前。 这个动作·..... “退!” 周靖安口中大叫提醒,但还是稍微慢了一步。 下一刻,妖力化形的青牙龙蟒使出‘牙王’神通,配合一道深邃暗影同时临近白想的身体。其‘牙王’在上,暗影在后,眼看就要同时命中白想。 噼啪! 白想周身突然绽放雷光。 一道水桶粗的紫蓝色雷电从天而降,正正劈在‘非想天’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神鸣剑:千蝉雷鸣。 “滋滋滋 “吱吱吱- 宛如一千只鸟、一千只蝉汇聚在一起爆发的鸣叫。在那短暂的瞬间,磅礴的雷光被引导至‘青牙龙蟒'和‘暗影'身上,没有给任何躲闪的余地,以纯粹的暴力将它们炸飞。 什么鬼? 真是紫丹? 暗影是‘童秉',少年模样的他被炸飞之后落在雨水中翻滚半圈,抬头时正好看到巨大的‘龙蟒’被雷电劈散。 而且不光如此,他和周靖安一道看向白想,正瞥见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无色无相、放佛在随时变化的诡异气流。 这些气流可能从她露面起就一直存在,但直到雷光降临,落在她的剑上、身上将这气流照亮,他们方才有机会真正看清------那气流赫然是凝聚成了一只蝉妖和一条紫电神龙!乃是以蝉妖居中,紫电神龙环绕周身蜿蜒流转! 真的是上清剑? 周靖安却是另一幅感受。 此时也来不及计较这是否是上清剑道设下的暗子,他趁机后跳一步掐了个剑决,长剑一挥:“去!” 雷光劈散的妖气顿时在这一刻重新汇聚成完整的龙蟒,它瞪着一对血色双瞳,浑身猛地颤抖一阵,突然凭空在雨幕里炸开,以自己的身体化作千百道青光剑刃,裹挟着暴雨洒向白想! 好机会! 童秉见状顿时精神一振,整个人再次化作暗影,一个瞬息便在雨滴形成的影子里来回腾跃,直直冲入“青光剑阵'! ‘化影分身决’,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刚才那一招肯定是拿来防合击的吧? 范围大、威力强,同时具备能量冲击和音律冲击,确实是相当高明的手段。 但是!缺陷就是不能持久! 这剑阵至少能持续七八秒钟,我便化作暗影藏身于每一道‘青光剑'的投影之中,跟随它们合而击之! 童秉算盘打的复杂,现实里却只过去不到一秒。 白想抬头,金瞳被青光照的发亮。 本来是想趁着雷雨交加练‘上清剑',她也没想到半夜还能抓住两条大鱼。 眼看就要被剑阵彻底淹没,她突然甩剑,将‘非想天'垂落下来,周身环绕的紫电神龙顺着手臂蹿入剑器,同时左手竖起摆出剑指,一身‘气机’瞬息变化。 神鸣剑:雷虎剑煞。 噼里啪啦 剑阵接近的一瞬间,周靖安和童秉只来得及看到那神秘气流又汇聚变化,居然在雷电缠绕中形成一头四米高的巨虎,张口向剑阵发出咆哮! 轰轰轰轰! 剑阵劈落,连合童秉发出的攻击,刹那间不知叠加了多少道斩击落在石板路上。 大量石板被劈碎、碾碎,碎裂成粉……但烟尘甚至都没能形成,雨幕里便有雷电巨虎咆哮钻出,瞄准一个方向挥出巨爪! 砰! 一道暗影凭空被巨爪拍飞出去,自然是童秉,半空中隐约能瞥见洒落的血色。 “吼!!!” 但不等周靖安再出招压制,给同伴回气争取时间,下一刻,烟尘里又再次跳出第二只‘雷虎’!凶神恶煞的朝他扑来! 什么东西? 那是外相? 蝉、龙、虎……来回变化也就算了,外相怎么可能同时存在有两个的? 周靖安心中被惊诧填满,聚起的妖力慌忙汇剑形成神通,再度唤出‘青牙龙蟒',却是叫它直接钻入雷虎口中,连同雷虎一齐混合着炸碎,又化作大量剑气和雷电四散劈落。 “铛铛铛铛!” 这次可是连他也包含在内了,他被迫挥剑扫开那些跳跃的剑气还有残雷,转瞬便瞳孔剧烈收缩——目睹白想突然窜至身前,缠绕紫电的‘非想天’以极快速度朝前斩落。 “轰!” 匆忙汇聚的‘龙蟒'外相被这一剑直接切开。 周靖安眼中布满血丝,疯狂榨取紫丹力量形成‘龙蟒’外相包裹自己,犹如层层叠叠的青鳞铠甲,妄图挡住白想攻势。 想眼中金光一闪,‘玉神’的功率在此时暴涨。 “噼啪!” 紫色雷电被她挥剑甩飞出去,半空中形成三米粗细的紫电神龙。 但还没完! 紫电神龙成型之后,又在周靖安的目瞪口呆中‘一化二’、‘‘二化四’,瞬息锁死了他的身体,几乎是同时撞了上去! 神鸣剑:化雷龙。 括弧,分光重影剑诀,冒号,三重化影。 猝不及防。 根本猝不及防。 周靖安本就是匆忙下举剑回防,压榨紫丹形成的外相力勉强也就只够防守住一条雷龙。现在四条雷龙同时扑腾上来,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大叫‘不好',下一刻眼前就蔓延上大篷大篷的雷光爆炸,整个人被从原地炸飞出去,无比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而另一边的童秉也没讨到好。 爬起来之后,他先是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无比阴毒的看着白想凝出第二只雷虎进攻同伙。 本来是考虑要不要把周靖安撇下先行撤退的,但很快他就瞪大双眼汗毛倒竖,全身气机瞬间凝聚起来依附于剑上,将其竖起挡在身前, 叮! 剑刃和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发出一道微小的轻响。 看似很小声,甚至连雨水的动静都比不上,但童秉一颗心却都提了起来,迅速低头看向脚下。 两道分开的细线缓缓从青石板上朝他身后蔓延,一路穿过途经遭遇的一切阻碍,没入旁边的小树林里。 而下一刻!那天空暴降的雨幕突然活了过来!无穷无尽的雨水倒卷在半空汇聚形成‘长喙’,犹如一把利剑朝童秉斩来! 这是………上清鹤形剑! 童秉丝毫不敢大意,长剑在手中左支右挡,“铛铛铛铛”和这雨水汇聚的‘巨大仙鹤'斗了两三个来回,瞪眼又瞥见一道雷光从仙鹤流水般的身体里钻出,化作巨大雷虎朝他袭来。 这到底是什么啊!!! 心里绷紧的弦真的快要到极限了,童秉咬牙,脚底的虚影都在这一刻攀附上来,竟是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黑色人影,跟随他的动作一起迎战。 “铮-!” 虎爪拍下,紫电炸开。 “焦!” 鹤形剑全身水流凝聚到口腔,压缩到极致形成水球,然后猛地炸开形成无数道水刀乱斩。 “蓬!” 白想只身从雷电中窜出,“非想天'周身荡漾着雷水波光,抡圆了臂膀正中下劈,剑锋正落在童秉聚起的剑尖之上。 神鸣剑:水泽流切。 神鸣剑:雷水华。 以凝聚到极致的水刀开道。 以雷电刺激自身心脉大穴。 以神魂强控身体免疫负面,在手腕和剑器形成依附雷水之力的超频振动。 这至强的一剑,童秉根本无可抵挡。 他只感觉眼前一亮,白想整个人就像炸裂的雷电般穿过了他。 哗啦啦 雨幕噼啪打在青石板上,两道人影背对着背,如同雕塑一般不再动弹。 “噫…” 目光呆滞,童秉少年般的面容突然荡漾起微笑。 “好剑。” “好剑…” “铮!” 他手中的长剑忽然从剑锋起交错滑开,,‘当唧'一下掉在地上。 而他整个人也在雨中虚化,先是脑袋正中间冒出一条红色竖线,然后猛地又有大量细密到极致的网格状纹路在他周身爆发出来,竟然就这样在雨幕中炸成了一蓬血浆。 “唰 白想一挥手,甩掉剑上沾染的脏血,转身跨过正在雨幕冲刷下荡开的血污,一步一步的朝前面走去。 沙…沙… 清晰听到这夺命的步伐,周靖安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他撑着身体半坐在地上,斗笠已经不翼而飞,不但长发散乱胡须纠缠,就连一身衣袍也被雨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惨、狼狈。 “能放过阿佶和赢行吗。” 周靖安低低问了一句。 脚步声果然停顿了一瞬。 “砰!” 就是这一瞬间的机会,周靖安猛地抬头,双眼化作血色大大外突,嘴唇张开咧到耳边,脸上所有的洞口都在往外飙撒紫黑色液体,赫然是有一道黑影从他口中钻出,直直扑向白想面门! “噼啪!” 凭空探出一只雷电大手,将这玩意捏在手中。 仔细一看,却是一条完全由紫色血液凝成的蟒蛇,头顶拱着一个圆球状物体,蛇脸上很诡异的铭刻着周靖安本人的相貌,被大手捏住依然在拼命挣扎,口中对着白想发出尖啸。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白想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条蛇,气机变化,身后依次显现出蝉、虎、龙、鹤四相化形,却最终将这些外相凝聚到一起,于她体外形成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只有上半身的人型轮廓。 抓住妖蛇的大手便是从这尊巨人外相中延伸出来,不过是它无数条手臂的其中之一。 “你是怪物!” 妖蛇口中尖锐叫道。 “这不是剑道!” “你才是妖剑!你必将噗嗤-!” 话没说完,妖蛇便被大手捏爆。 白想将神魂异能加持在眼上,控制巨人探出诸多手臂,犹如摘花捻叶般朝四周拿摄,迅速将一些溃散的神魂抓握回来。 然后,炼化。 耳边响起残魂的惨叫,白想一动不动,安静彻底的将残魂全部炼化吸收。 轰隆隆….. 雷鸣再闪,半身巨人的胧影消失不见。 将‘非想天’重新插入背后的剑鞘,白想转身回到道场门口。 身后是战场,滔天雨幕。 她推门入内,踩过的地面依然干燥。 第八十七章培养白竹清 进门后的白想快速回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打开衣柜,翻找出一套长袖长裤的便服,然后就开始宽衣姐带。 今晚的事情还不算完。 两位刺客胆敢打出“南陵王府”的旗号,那时对方还不知道拦路的是她,这其实能说明很多问题。 要么是,这伙人已经完成了对赤龙道的基本控制。只打算支开拦路者,料理完神鸣道场后再去追杀。 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 凶手在真正动手的那一刻是不会在乎暴露身份的,而他们当时并不知道拦路者是谁,这种‘不在乎’细细想来,很可能是那个最终的计划已经准备实施,这种“不在乎’是面向所有人的。 赤龙道已经被控制了吗…… 张道明应该是不知情的,再往上白想现在也不知道,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一层层衣衫从女体上剥落,连同穿了两天的黑丝裤袜也扒拉下来。白想重新换上便服,套好厚袜子和运动鞋,又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套黑色防刺服,当做外套给自己披上。 一边拉拉链她一边还在感应‘气机',遥遥关注着道场前门的那具尸体。 “气机’是丹境的标志之一,可以用来锁定敌人或感知危险。 白想对‘气机’的用法还不太熟练,一开始是习练上清剑时无师自通,后续运用却是在和那两人交手过程中模仿来的。 敌人刚死没多久,丹境的气机还未彻底消散。她隔着老远依然能模糊感觉到前门的情况。 一片死寂。 没有接应吗… 诈尸也没有,看来他身上的秘密也就这么多了。 白想眉头微微舒展,反手抓住桌上的剑鞘,将其安置在防刺服背后的卡扣里锁死,口中说道:“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噫!! 白竹清正在床上偷偷摸摸的脱衣服,闻言身子抖了一下,转头露出一副讪讪的笑容:“那不是等姑姑跟我说嘛~~ 白想回头,定定朝她看了一眼,又问:“那你知道刚才我出去是做什么吗。 白竹清一愣:“出去练剑?” 白想把她抱上床的时候她其实就醒了,后面白想参悟剑经,她一直在后面悄米米的偷看白想。 白想出门,她赶紧爬起来翻看那剑经,确定都是剑术招式,估摸着白想肯定是去练剑去了。 但现在听想儿姐的语气……难道不是? 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白想突然咧嘴笑了。 白家,哪怕只算年轻一代,只有自己一个顶梁柱也是不够用的。 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这,那么培养出一个接班人,或者说帮手就迫在眉睫了。 眼下可能正是机会。 “竹清。”她问妹妹,““想当大人吗。” 什么意思………? 白竹清本能有些警觉,她摸不准姐姐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只能依稀猜到,如果自己现在点头的话可能会接触到一些糟糕的事物。 但那不正是想儿姐一直在承受的吗? 我总说我要成熟,我要保护想儿姐,如果连这种勇气都没有,那我岂不是太废物了! 抱着这种想法,白竹清对白想使劲儿点头。 “给你两分钟换衣服。”白想从抽屉里又取出一套新的防刺服。 “上次从一中回来时张督监额外送的。” “看你有没有机会穿走它吧。” 几分钟后,顶着防刺服的两人轻手轻脚的穿过道场,打开场馆前面的大门。 这是!? 看清门外的一片狼藉,白竹清先是愣了一下。 这·这……原本平整的青石板路彻底变样,不但好多地方炸开了坑洞,把下面的泥土暴露出来,就连没有被掀飞的石砖表面也布满凹槽和划痕,简直像是废弃了的施工现场! 这不会是想儿姐练剑整出来的吧? 惊疑不定,白竹清瞪眼去看白想。 “跟我来。” 白想带她朝前面走,找到了周靖安泡在水中的尸体。 这! 眼睁睁看着地上老者的凄惨死相,白竹清终于心神震动。 周靖安死的太惨,乃是油尽灯枯时被污染了神魂,还未彻底炼化的妖潭裏挟了紫丹反客为主,带着他全身精血和神魂力量窜逃了出来,导致他的肉身七窍飙血,连眼球都炸的粉碎。 所以白竹清一时间未能认出此人是谁,只道他已经死了,而且大概率是企图对道场图谋不轨,正好被白想斩杀在这里。 不然谁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 还是在这种糟糕的天气! 所以想儿姐是要我看看尸体吗。 白竹清抬眼再看白想。 她想让我领略斗争的残酷? “他是周靖安。 白想说道。 “他想趁师父和爷爷都不在将道场灭门,一共两人,都被我斩杀。” 白竹清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他们死的干脆,尸体摆在这也没人接应,那想必是没有将消息传出去的,他们背后的势力大概率还不知道他们的下场。' 白想继续丢炸弹出来。 “我现在要去青牙道场。' “要不要一起。 “你自己选。’ 咔嚓! 闪电照亮白想半边的脸,隔了一秒才有雷鸣传来,白竹清顿时呼吸急促。 想儿姐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周靖安…....·青牙剑圣…·被人尊为“‘真人’的人物,而且连带同伙·..·姐姐难道也已经有真人境界? 还有她说要去青牙道场。 这前脚被人找上门,后脚就要去别人老家,想做什么根本就是不言而喻。 原来“穿走它’是这个意思…… “我要一起!”白竹清抿唇,表情坚定。 好不容易白想松口·.....…允许她进入她的世界,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 “好。”白想点头,指了指尸体,“搜刮一下,再捅他一剑。 既然是下定决心要培养妹妹,摸尸和补刀的习惯也不能落下。 白竹清在周靖安尸体上一阵摸索,找到一块‘银镶玉’的令牌和一只手机。 手机屏幕上满是裂缝,但里面的信息卡应该是好的。白想暂且把两样东西都收了起来,指挥白竹清抽出木剑,分别在尸体的头部和胸口各刺了三剑。 “呼呼….. 刺完剑的白竹清脸色略微有些泛红,拿剑的手都颤抖起来,尽力掩饰心中情绪。 毕竟这可是青牙剑圣! 说实话她现在都感觉像做梦一样,,“被这种大人物盯上的恐慌’以及‘想儿姐居然这么厉害的兴奋'并存,光是站着都感觉地面在晃。 本来不该这么早让她接触这些的。 白想脸色却有些阴沉。 都是17岁,白竹清和她可不一样。 原计划是至少等妹妹18岁成年再逐渐让她接手这些事务,那时白竹清定然也成功化罴,战力堪比剑道凝相,可以一并拉拢到镇妖司去,无论是对接州治府还是给她当任务搭档都没问题。 南陵王府的袭杀行动打断了她的全部计划,再加上他们还牵连着白念蝉之死…… 嗯? 白竹清突然抖了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白想,只感觉从她身上逸散出一种可怕的东西,站在旁边都觉得浑身发寒。 “走吧。” 白想挥手洒出一片剑煞,将周靖安的尸体绞成血雾,抬腿从旁边绕了过去。 白竹清赶紧后面跟上,发现姐姐正在摆弄手机。 白想点亮屏幕后先看上面。 信号还有,但网断了。 检查了一下,镇妖司的群组已经收不到消息。 信号只能囊括本地,她尝试拨打桃朔华的号码还有项娴的号码,无一例外都出不去。 专门防止我求援的? 呵。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八十八章浮出水面 另一边,位于赤龙道中西部,西坪大道的青牙道场,周佶正在后山的洋房别墅里来回踱步。 青牙剑道是赤龙道唯一的‘七十二道’级道场,当地专门为其在西坪大道的尽头堆了一座小土丘出来,结构类似武邱山,也是前面做场馆之用,后面设建筑群日常起居。 只不过规模肯定是小得多了,武邱山本来都没多大,这座青牙山也就百米来高,前面也有长阶阶上上去。 “网断了信号还在,按理应该来通知了,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消息回来? 周佶口中喃喃低语。 到底是心里有鬼,被白想的进步速度吓破了胆,越是没消息周佶越是不安,电脑屏幕上开着好几个单机游戏,他是压根没心思看。 必须要听到白想的死讯,他才心安。 咚咚。 敲门的声音。 周佶露出喜悦的神色,凑过去打开卧室门,却看到是‘付博’站在门口。 “付叔。”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付博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就是主母起夜,隔着老远看到你这里还亮着灯,要我通知你早点睡。 “她管的挺宽。”周佶露出不耐之色,“行了我知道了…….付叔也早点休息,顺便监督她也早点休息。 轰隆隆……… 付博离开后,周佶把灯调暗了些,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闷雷。 这见鬼的天气。 周佶吐气,换了几个姿势趴在桌上,鼠标随意点击着游戏屏幕,心里却在重播周靖安临走前的那番嘱咐。 “虽然基本上是万无一失,但神鸣剑道的覆灭也意味着暗争被拿到明面上来。 “明天消息传播开后,难保有些人会闹出动静。你必须假装我们没回来过,小心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爷爷。”周佶当时很不理解,“那个项娴要怎么防?’ 神胎修士有多厉害他是不懂,但想来肯定是比爷爷强的。这边固然是趁她不在干掉了白想,但这都是第二次被弄死爱徒了,那女人知道了不得发疯? 他担忧项娴会不管不顾先来杀人。 “不用担心她。”周靖安回复的非常笃定,“她既然选择自己留在齐云道,那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是王爷那边有安排?”周佶大喜,“是不是连同州治府要一并讨算?” 这次去齐大观礼,要说最大收获,那就是爷爷开始重视他了。 很多隐秘的东西,他觉得应该是连哥哥都不知道的,爷爷居然肯跟他说,还特意透露了这边正在为王府做事,‘为王爷的计划效犬马之劳'。 当然具体什么计划周靖安没说,周佶只能大概猜测,南陵王府的图谋不小。 因为爷爷说了嘛,那是一个‘从十多年前就在谋划的行动'。准备这么久,波及范围又囊括二州八道,他觉得有不小的可能,南陵王府是想借垦荒的名义拥兵自立。 具体怎么操作,周佶觉得无非也就是借势罗喉人以及萨米联邦。那如果泽、齐二地能够自立,州治府肯定也是逃不掉清算的了。 该死的方孝淳,是不是也能一并杀了? “别那么急。”周靖安却让他莫要焦躁。 “还记得黄博士生产投放的‘洗髓丹'吗。” “要等药效沉淀一下,我们才有足够的砝码。 爷爷明明不怕项娴回来却依然要装作自己不在,应该就是给最终计划的实施争取时间吧? 周佶尝试猜测其中内情,盘算了一下白家覆灭后赤龙道哪些人马会有动作,觉得也就赤龙军和道路司有点威胁。 张道明可能会来凑热闹,但他实力不够,麾下人马也不够多。 怎么看都是有紫丹坐镇的道路司,和拥有重火力军队的赤龙军更麻烦些,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如何摆平。 ‘正我道’的人确实已经在集结了,但他们真的能信任吗? 咚咚。 又是敲门声。 周佶眉头跳了一下。 要知道,今天晚上为了保密,他已经支走了这栋别墅里全部的佣人。 有钥匙能自由出入的付叔刚才已经来过,短时间不太可能再来找他,那可以来敲门的人也就只有- 爷爷了吧? 抱着期待,周佶闪身上前打开房门,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没人。 走廊里面一片漆黑,伴随他的开门有一片灯光刺破了黑暗,照出来的地毯和墙壁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见鬼了? 周佶心里直冒寒气,下一秒却感觉眼前一花,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通'的一声将他损在地上。 “你-----白想? 咬牙切齿的叫出来人姓名,周佶真像见鬼一般,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件防刺服外套,一头白发扎成马尾,不是白想还能是谁谁! 他心里简直亡魂直冒-----白想怎么可能摸到这来? 她预判到爷爷会去杀她?所以直接绕过了袭杀来找我? 难道是,她想拿我的性命来要挟爷爷?企图以此来保全白家? “周靖安已经死了。 白想一句话击碎他的幻想,更叫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来找你确认一些事情…....你是想死还是想继续活命?” “...…我想活命!” 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周佶脸色急剧变换,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白想松开他,抬手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白竹清这才跟着溜进来,视线落在周佶脸上,眼神变得有些阴郁。 就是这家伙,当初想要谋害姐姐·… “你们这是找死…”'周佶捂着喉咙往后面蹭,“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面对什么东西….....·就连方孝淳在这场风暴中都自身难保,你们最好立刻放了我!否则! 他的威胁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白想取出了一块银镶玉牌和一只屏幕大范围碎裂的手机。 这是爷爷的东西西… 怎么可能… “我没心思骗你。”白想随手把东西放在桌上,“布置在外面的十六个暗桩我已经全清掉了,不管明天之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没人会来救你。” 周佶一下子瘫痪靠在椅子腿上,仿佛某种信念都倒塌了。 白想足足等了他五六分钟,他才终于从打击中恢复了一点。 捏碎前置摄像头,把他的手机丢给白竹清检查,白想开始拷问周佶。 “你们是在为南陵王府工作?” ........·是。 “南陵王府想干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小动作。”周佶顿了下,“我怀疑他们是想拥兵自立。 “他们胆子有这么大?”白竹清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不是几百年前吧? 她没听错? 皇权如此集中的大虞虞·.....…九道都俯首帖耳的大虞!居然有人企图拥兵自立? 疯了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就算退一万步,真给南陵王府做成-就假设他们发动内乱把泽、齐二地都打下来了,玉京知道消息后肯定是要派兵镇压,那个时候要怎么守呢? 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白想考虑的则更多一些。 她想到了新务派在齐州进行的一系列实验,想到了国外药企萨米联邦和青云制药的合作,想到了他们在齐地生产和推行的‘洗髓丹’。 单独一个南陵王府肯定没有办法抗衡玉京,但如果把垦荒行动、萨米联邦还有罗喉人也一并算上,这个计划就不再是空泛的了。 尤其是她先前就有所怀疑,会不会罗喉国自身的政权已经被颠覆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何这个软弱而又糜烂的国家开始对外强硬起来,居然胆敢在前段时间硬刚大虞南设之都护府,逼迫他们修改前缀。 南陵王姚庆远元。 是想着即使失败也能逃去国外吗。 以为凭借萨米联邦的现代化军队能够抗衡玉京? 不像。 白想拷问了周佶许多,中间甚至切掉他的两只手掌,活活叫他疼晕过去,基本把能套的答案都套到了了,越发觉得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转头朝着白竹清:“那姚庆远今年多少岁了?” “多少岁?”白竹清一愣,结结巴巴道:“这……好像是七十五?还是九十五来着··反正肯定是八十左右了,这方面的新闻出的很少!’ 所以是觉得反正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不如临死之前再搏一把吗。 还是说此事要结合伏虎寺一行人携带的残魂看待,南陵王府一直在研究妖潭和妖岁,就是企图为南陵王姚庆远延续性命命…...... 白想眼皮跳动一下,立刻拿出手机拨打黄迁的电话。 无论如何都该先叫黄都尉知道,至少让赤龙军做好战争准备。 但非常奇怪,就和来时一样,通讯依然拨不过去。 至少赤龙本地的信号没有完全隔绝色…·这是关机睡觉了吗? 白想眯眼,心里不安越发浓郁。 “姑姑。 白竹清有些糯糯的凑上来,“我有个猜测,不知道 “直接说。 白想一边继续拨号一边回道。 “我就是觉得,屏蔽网络和信号,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吧? 白竹清坦言。 “哪怕青牙剑道是七十二道,但相关机构,他们的人应该说不上话,不可能这么大范围都一口气停掉才对。” “你的意思是。”白想停下动作,“这一手是道路司干的。 “没……我没觉得是守望大人·白竹清赶紧摇头。 她只是想提醒白想,赤龙道的部分高层可能被敌人买通过了,让她打电话找关系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把自己这边的情报卖了 结果好家伙,白想直接怀疑是道路司出问题! 这帽子也太大了!毕竟道路司可是赤龙道最高行政机构,这相当于赤龙道官方都背叛了 白竹清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不太可能。 “不是不可能。” 但白想却短暂陷入沉思。 因为印象中,那位徐哲徐守望,他的年龄也很大了。 同一时间,南部军营,黄迁匆忙赶赴过来,一进门就大声叫道:“守望找某是有何事?可是讨缴那些极端分子的事有计划了?” 他定睛看去去,一位躬着身子的老者正站在窗边,安静看着窗外的雷雨。 ““极端? 老者发出一声轻笑。 “者“都尉啊都尉,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 “消灭了极端,那极端的就是你我了嘛麻… 第八十九章对峙 “守望?”黄迁瞪眼,总感觉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徐哲,他和平时那副老好人形象出现了割裂。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哪里有平时那般浑浊? 看起来简直像鹰隼一样,黑暗内敛,闪烁寒光! “守望,某听不懂你的意思!”黄迁又道,暗中将手放在‘黑鬃剑'上。 这也是他的老习惯了。 匆忙行动时他可能会忘记带手机,但这把老朋友是说什么也要随身携带的,哪怕起夜尿尿都得背着。 徐哲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朝他伸出右手,黄迁顿时感到四周空气都压缩起来,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锁定。 “嗯!?” 砰!!! 空中爆出一声巨响,却是他拿来对抗的妖力被徐哲轻松突破,二者碰撞时甚至没有出现对抗的标志“‘妖气膜’',黄迁聚集的妖力就破碎开来,化为半透明的紫红碎片。 “锵唧!” 黑鬃剑顿时想要出鞘,但剑刃刚刚拔到一半,黄迁全身的动作就被迫止住……乃是手、脚腕部尤其是喉咙都被缠绕上一层蔓延紫火的诡异妖藤,只要他动上一下就会狠狠收紧。 “守望。”他只能将严肃的目光撇向徐哲,“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打不过徐哲的,他很久之前就确认此事。 尽管徐哲总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丹境就是丹境,和凝相就是不一样的。 他之前为什么敢去隆华寺一带追踪周靖安? 还不是因为身后有徐哲御剑在半空吊着! 他向来是很尊重徐哲的,既因为徐哲‘老好人’的性格,也因为他具备的实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徐哲居然会对自己出手!而且还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要将他拿下! 这是想干什么? 黄迁思来想去,脑子里只有‘兵变'-词。 “我已选择和姚庆远一道。”徐哲没有再卖任何关子,很是直白的道出真相,“本来还要再等一周多一点点的时间才会动手的,但周靖安等不及,那赤龙道这里就得抢先动了。” 姚庆远? 黄迁面色一变,咬牙说道:“守望莫要受那贱人蛊惑……他肯定是念着当年也有机会去……他定然是为太后的选择而极端不满!你跟他一道,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徐哲不应答,黄迁又道:“守望不会不记得天家谕旨吧?从五年前开始,每年至少要来三道,都是要你我配合州治府做好强军和守备,而南部相比北疆东部已经算得上是太平之地,值得防备的还能有谁?” “这说明天家早就知道是谁在作祟!周边州府又岂能没有后手!” 他试图劝诫徐哲‘回头是岸',却不料一番话说完徐哲身形微微颤抖,到最后干脆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都尉啊都尉,你糊涂啊!” 笑完之后,徐哲伸手点着黄迁。 “不错!从谕旨来看,玉京至少在五年前就察觉到南王暗中存有逆骨。哪怕是你这样的粗人,至少也看得出南王和天家“‘历来不和’。 “你为了消除这一隐患,好叫江山安稳太平是不知下过多少力气,甚至联络西泽军里的亲家同袍互通消息,只为找到南王谋反的证据!” 黄迁没反驳,因为这些事情他确实做过。 “不光是你做过,那张道明也做过,甚至他的顶头上司,陆学陵也做过。”徐哲不紧不慢的道,“你们都是好人,是忠勇之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山河民生!” “但你们的努力是什么结果?” “你这莽人不善文书,找我代写谏贴二百零五篇,可有一篇给你回应?” 黄迁脸色一变,面颊浮现青紫之色。 话说的难听,但这确实是事实。 据他了解,不止自己曾为此事奔走,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当时都有为此给玉京上谏。 因为五年前有一个‘大事件’节点,那就是南陵王府以垦荒为名加大了对西泽军的渗透控制。 这在他们这些军人看来是极其危险的讯号! 西南部地区荒芜湿热,妖兽丛生却被周边几个国家夹在中间,相对北境和东境来说防守压力反而较轻,但也不是说垦荒就能垦荒的! 茂密高大的南部丛林里至少藏匿着百万妖兽! 垦荒?光凭他区区姚庆远? 他就是假借名义夺权罢了! “你们都努力过,但无论你们找哪一位公辅,得到的回答最好也就是‘“日后再议’,其他的都以‘流程繁琐'为由搁置下来。”徐哲一边说一边缓缓摇头。 “因为流程确实繁琐。”黄迁说道,“守望虽有丹境在身却归属文官,守望不懂,武官上谏就是很繁……” “这次他们推行新务,青云制药那边倒是来了不少出过国的。”徐哲打断他的说辞,“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些流程的吗?” “他们认为,一套流程制度,如果实施起来极其繁琐困难、效率低下,那要么是产出的成果牵扯巨大,要么就是制定它的人不想让你走这个流程。” 黄迁瞪眼,如遭雷击。 “所以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番话了吗。”徐哲叹息。 “南王要反,玉京是知晓的。” “你们犯的最大的错就是把那位看简单了,想要当忠臣、当保姆……但你们可曾想过这就是玉京想看到的?” “南陵王府就像个钉子扎在这边,他要是不反,你去哪找借口把他铲除?” “别忘了他和天家是什么关系!” “不等他动手就要天家杀人……” “怎么?你们是想让天家不孝?” “这不对……不可能………”黄迁被他说的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怎会如此!那两州八道的诸多百姓” “百姓算什么。”徐哲嗤笑,“就拿这边举例子…赤龙道被放任给新法当试验田,从那一刻开始,赤龙道的所有百姓就已经被放弃------而且是在玉京默许之下!” 轰!!! 黄迁身形一阵晃动,握住黑鬃剑的手指逐渐松脱。 “九州山河皆白玉之属,三千道场皆白玉之堂。” 徐哲幽幽念了句诗。 “黄都尉,我敬重你。否则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你赶紧给个痛快话吧。” 第九十章谋算 天边泛起鱼肚白,乌云翻滚着变淡、消散,那贯通天地的雨幕也终于停摆,还大地一片清新干净。 但青牙道场的后山处却被血气笼罩,丛林里、过道上动辄能看到被斩碎的尸体,即使有雨水洗刷依然冲不净那些血污,反倒叫一些器官泡的发白,呈现出更加恶心的颜色。 “呕呕---- 倒数第二栋别墅里,白竹清趴在水池上剧烈呕吐。 “能坚持吗。”白想靠在门框上看着妹妹,“不行的话我送你回去。” 白竹清反应激烈了点,但这其实是能理解的。 任何一个从小到大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17岁少女,如果她能做到在跟着姐姐,目睹她把后山别墅区里上下近百人斩杀殆尽,甚至连同妇孺之辈也不放过之后依然面不改色,那她才是有问题的。 现在这反应挺好的。 说明妹妹不像自己一样是有前世感悟,心理层面也没什么变态思想。 很纯洁。 白想其实还挺满意的。 不过为了避免白竹清留下阴影,她还是出声解释了一下:“那些人死有余辜……我的剑下没有冤魂。” 这里首当其冲的就是周佶。 周佶被她几番拷问折磨,一开始是叫嚣咒骂着诸如“白想你不得好死'、‘你杀了我,白家人也要给我陪葬'之类的话,但很快他的精神就焉了,开始恳求白想给他个痛快。 只是他没想到白想杀人的手段比较特殊,被一剑穿脑后他竟依稀感觉到自己从身体当中飘了出来,就像传说中的‘灵魂’一般缠绕在对方剑刃之上。 以这种视角看到白想··尤其看到她那双妖异金瞳居然还朝自己看了过来,俨然一副能看穿‘灵魂’的样子,周佶简直亡魂大冒,但没等他散发意念求饶就直接被剑照绞碎,神魂精元尽数被化作养料吸收。 白想原本就是做个实验,因为在斩杀周靖安、吸收周靖安残魂的过程中她有尝试过窥探对方残留的记忆,但结果却不尽人意,只看到了一些杂乱无章的零碎画面。 她估计这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周靖安的意识已经被污染了。 他的意识、神魂都被污染,记忆也被搅的七零八落,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属于‘周靖安'的记忆还是属于‘新生妖岁’的记忆,她毕竟对这个过程还不了解,缺少对妖岁这种生命的认知。 所以她想在周佶身上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看到周佶的记忆。 实验结果马马虎虎,还真能看到。 虽然不多-----这可能和周佶残魂太过脆弱有关-----但她还是能看到周佶平日里作奸犯科的一些行为。 尤其是她在片段画面里看到了汤敏的尸体。 全身赤果,遍布脏污的被丢在一座废弃厂房里,施暴者从多角度拍摄照片给周佶发来,被他珍惜的存入手机相册。 白想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不该让妹妹去查手机的,但已经迟了……白竹清已经点开了相册,她在里面不止看到了汤敏的尸体,还有许多其他的··总之都是极其过分的东西。 这样的人渣自是该死,而教出这种人渣的母亲更是该死。 从为数不多的记忆片段里,白想了解到周佶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他的母亲‘赵馨莲'功不可没。 溺爱、包容都不足以形容这个女人,有些时候周佶闹的事情太大,她还会利用自己家族的影响力帮周佶遮掩,甚至亲自帮周佶处理尸体。 白想让她在睡梦中去见了儿子,这是‘非想天’唯一的仁慈。 还有那些奴仆女佣,没有哪一个手是干净的。她们平时对周佶畏畏缩缩不过是害怕自己遭难罢了,面对更弱者却要换一副嘴脸,行为尽显人性之恶。 白想懒得分辨谁是被胁迫的,干脆全都杀了。 杀完后她顿觉通达畅快,也就白竹清受不了觉得恶心,她才在这里好言安抚。 “呕--------我没事- 白竹清一边吐一边还在嘴硬,“我只是第一次… “以后鲨的多了就------呕呕呕!” 还在逞强。 她这模样实在有趣,白想愉悦的弯起嘴角,对白竹清的感官又好一分。 做不到是一回事。 愿不愿意强逼自己去做,是另一回事。 白竹清这一路跟着她见人就砍,有时自己也上去补刀,换一般小女生还真不行。 不错,至少不缺主观能动性。有这个打底其他方面都可以练,练出来还是可以挑大梁的。 看着妹妹,白想将思路放到了道上面。 对应凝相的法门已经开辟的差不多了,抱丹之路自己也算走了出来。 虽然目前这颗‘丹’还在酝酿,还不算真正抱丹成功,但补全剑术后展现的威力让她十分满意,力战二丹如探囊取物。 也就只剩入门法还在卡壳,没有大机缘、大气运无法入道。 之前她是打算依靠黎笙师太的剑经手稿积累经验,尝试创造出道专属的入门法的,但手稿通篇全是剑术,哪怕‘黎笙传音’里蕴藏了完整的《上清荡泽引雷剑诀》,其中也没有什么感悟是能给启发的。 白想本来都觉得此事暂且要搁置了,但这时突然福至心灵--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如果靠自己就是入不了门,那就别入了。 不如参考‘玉神明心’最后步骤的‘点灵之法',创出一条能‘点灵入道’的路子才更合适。 因为毫无疑问,道的面世必然会对剑道形成冲击,在烈道受到普世认可,全面铺开普及之前,它就是不适合广泛传播。 白想不怕被针对,不怕被追杀,但她不能只为自己考虑。 综合来看,以点灵法精确控制照道修士的数量,反而能起到保密的效果,延缓这个矛盾爆发的时间。 越想越觉得此法合适,白想打定主意,此间事了便将全部精力都拿来研究点灵。 周靖安身上发生的例子。 还有项娴在报纸上吐出的脏血。 这些都让她认定剑道是歧路。 练到神胎也就只能做到‘控制污染'而已,那她怎能看着家人朋友坠入深渊? 这破烂道统,我改定了! 白竹清拧开水龙头洗手漱口,清洁完回头就看到白想一副坚定表情,双眼里的光芒比宇宙繁星还要璀璨。 想儿姐好美好帅哦… 防刺服是有腰带的,白想为了行动利落给腰带扎紧,身段在布料下也能凸显出来。 再搭配一张冷俏的脸,光是这样看都觉得养眼。 白竹清突然觉得自己真傻。 我觉得恶心,那我就多看看姐姐就是! 以后杀一个人我就看一眼姐姐,让姐姐的美颜清洗掉我灵魂的污浊…......·助我炼心,重获新生! “你好像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 白想眯眼盯着妹妹。 “收拾一下准备走。” “天亮了。” “网络和信号也该恢复了。” 白竹清应了一声,收拾完又跟着白想,两人从后山小路溜下街道。 “你是否好奇,我为何敢大肆杀人。” 路上,白想试图引导妹妹。 “不好奇。 白竹清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脸上只写着一句话-“姑姑干啥我都支持。” ”白想无语,加重语气说出答案,“因为他们来袭杀我,也是找的项道主不在漏出的空隙,他们大概率是有把握将项道主拦在齐云道,也就是说他们此时大部分力量都在齐云道,赤龙反而防卫空虚!” “哦! 白竹清恍然,想了想,对白想伸出两根大拇指。 “姑姑真是神机妙算!” 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当马屁精的……… 白想眼皮跳动一下,摇摇头,,“先找一个旅店歇脚。” “这边事情应该不会迅速曝光,但今晚之事无疑会让让上‘爆发’提前,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这里说的是镇妖司两日后的潜入行动。 针对青云制药……但现在连背后之人都浮出来了,还按部就班的去查人厂房? 她相信余河等人也没那么呆板,打算等通讯恢复后联络一下,最好今天下午就开始行动。 本来打算调更新时间的~但是昨天下午回来好累哦先睡觉吧 于是就 第九十一章联络(二合一) 张道明昨晚没休息好。 雷声太大,又响又密,关键是毫无规律,吓得他的小女儿跑到他床上要一起睡----这次倒是不嫌弃他身上有烟臭味了。 待会还得加派人手去北区找人……啊,怎么她一回来就一堆事。 早上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张道明给自己泡了杯浓茶,突然听到手机响了。 首先是短信,他的上司陆学陵突然一口气发了3封短信过来,且每一封都换着花样问他要不要等有空的时候去江南游玩。 江南指的可不是泽、齐这种南蛮之地,而是指的徐州和略州,那边山川水秀气候宜人,确实是相当适宜的休养去处。 但他怎会无端找我聊这种话题? 张道明警觉,退出检查,发现除了陆学陵之外还有不少认识的人也给自己发了短信。 其中有和陆学陵一样,问他这段时间要不要‘出去玩'的。也有言辞行文毫无逻辑,慌慌张张找他咨询‘道内情况'的。 这都什么玩意? 陆学陵是想让我离开赤龙道? 他判断赤龙道接下来会有动荡? 此念一出,张道明感觉顿时不一样了。 他又操作手机刷了刷早间新闻,果不其然看到通报——昨天凌晨时分整个赤龙道因为极端天气而导致信号和网络临时中断,相关机构目前已经在道路司的监控下完成抢修工作。后面则是公文式的对事故发生表达歉意,让诸多市民 不要在意之类的云云。 昨晚还断网断信号了? 张道明瞪眼。 这下他知道为什么这些短信会扎堆来了………他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昨晚赤龙道肯定有大事发生! 而且是对督检司来说不好的大事!否则陆学陵等人怎么会如此急切的劝他快跑? 实际上也不需要他做判断了,网络信号这才刚刚恢复,督检司的下属那边就有人打来电话,告知张道明两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神鸣道场和青牙道场?”张道明拿着手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昨晚同时遭到袭击?” 四十分钟后,他出现在青牙山下,和一群督查簇拥着上山,而且特别注意的没穿制服。 这个事情牵扯太大了,制服真的不敢穿,他不希望市民看到后开始猜测青牙山出了什么事情,他暂时还想封锁消息。 “头。”他的得力下属“韩力'已经在现场等待了,看到他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带领助手迎了上去。 “基本情况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出事的是后山别墅区,连同‘赵馨莲’等重要人物和奴仆在内,一共82人无一幸免。” “是谁做的?”张道明条件反射,然后才意识到这不是重点,又急切追问:“周靖安呢?” 周靖安和督检司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不坏。 这老头还是很有分寸的,他不希望督检司的手过多干涉到周家的产业,但他也不会采取暴力抗拒的手段,而是会一边施以金钱利益,一边拿自己的名声招牌帮督检司背书,甚至两边这些年还有过合作。 比如此前的经贸大厦撞机案',最终就是请动这位真人出手,方才能将作祟的妖潭斩杀殆尽。 “应该还没回来。”韩力猜测,“他先前带周佶去参加齐大观礼了,此时应该正在路上。” 现场诸人都无异议,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发现‘周佶'的尸体——乃是被白想拖到雨里,特意斩成了血泥肉碎。 -夜的冲刷早就让那些残骸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想要确认身份还得提取血肉做基因检测,这会极大耽误督检司的查案进程,算是白想故意给张道明设置的干扰。 她是较为信任张道明的,但她不吝惜假设张道明被杀,督检司落入敌人掌控这种情况。 所以干扰信息是必要的。 她要给自己争取休息时间。 那这个事情很麻烦啊……… 张道明的头又开始疼了 事情太大,周家算下人一夜死了八十多口。还牵扯到江南望族“南湘赵家’-也就是‘赵馨莲’的老家,她和周靖安的结合可不算下嫁。 而现在别说“南湘赵家'的问责了,就光是周靖安这位丹境真人的怒火他可能都承受不起。对方回来后得知此事是必然要闹个天翻地覆的,可能督检司大楼都会被他强拆。 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 谁敢做这种事? 谁敢无端得罪一位丹境真人? 像是想起来什么,张道明又问:“那南坪支路又是何情况?” 他试图将两边的袭击结合起来分析,看能否从中找到线索。 “神鸣道场那边…..”韩力脸色有些古怪,“道场前门有丹境交手留下的痕迹,他们找到两把剑,一把就像被雷劈过一样,握柄和剑格都碎掉了,另一把则是被从中间切开分成了‘两片’,目前还不确定是哪把名剑。” 丹境交手!? “人员伤亡呢?”张道明人已经有点麻了。 “和两把剑器一同发现的还有一具面目全非的残尸,石板旁边的排水沟里发现了血泥堆积,应该是隶属另一具尸骸,现在正在验定身份……’ “我问你白家的!”张道明低吼。 惹了一个周靖安一个南湘赵家已经很麻烦了。 白家要是再出事,还要惹上玉明剑道。 他都不敢想到时多方过来问责的场景……也许乌纱帽不是带着人头掉的就算好下场了? “白家!”韩力吓得一哆嗦,“白家的话……除了白想和其妹白竹清失踪之外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那这不是最糟的消息吗!? 张道明差点瘫软倒地。 他都不敢想,如果排水沟里的血泥检测出来是白想的· 该死的陆学陵!怎么不早点给我通知! 心思杂乱,张道明转头看向前面的台阶。 台阶下面围着一群人,那都是青牙剑道招收的弟子,他们不算市民范畴,知道内情也是在所难免。 这些人的家庭背景也是复杂的很,有平民出身也有权贵子弟,现在这种封锁肯定管不住多久,最多也就是今天凌晨吧……这里的凶案肯定要上新闻。 “滴滴滴-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张道明一看来电赶紧接起:“喂?徐大人?” “两边案子你都知道了吧。”徐哲这次一改慢悠悠的作风直接开门见山。 张道明要的就是这种爽利,用力点头:“对!我现在就在青牙山!” “你可以收队了。”徐哲说道。 张道明再点头,然后一愣:“啊?” “白想勾结“正我道'妖人,修炼妖法,妄造杀孽。周靖安发现此事后连夜找人一齐突袭神鸣道场,二人却皆被被那白想所杀。。” 徐哲再次抛出炸弹,“青牙山的事显然是她上门报复,督检司可以发布追缉令了。” “等等!徐大人!” 消息太惊人,张道明走远几步捂住手机:“...…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徐哲语气反而奇怪起来,“那白想修炼速度远超常理,不是妖法还能是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 张道明表情有些扭曲。 那是九道之一收下的弟子,是不是妖法项娴还能不清楚吗? “你是担忧玉明剑道?”徐哲轻笑一声。 “督监可以不用担忧了,我这边已经接到玉京急报,乃是项娴之徒‘梁钰’亲口指认师尊对十七年前的那场惨案心怀不满,项娴应该也勾结了‘正我道’的妖人,她肯定是想谋求妖法再做突破!” 竟……竟有此事!? 张道明瞳孔颤动起来,论及对玉京的消息,他确实没有徐哲灵通。 “督检司是独立机构,道路司也管不到督监那边。”徐哲又道,“消息我是送到了,追缉令发不发随便督监。” “我本人就在南部军营,和黄都尉一道。督监有疑问的话欢迎随时来找。' “我现在就去!”张道明立刻下定决心,“追缉令的事……等我见到守望再细说吧!” 他还是存了份心眼,没有完全相信徐哲的话。 另一边,临近北区的一家旅店,老板刚刚接待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身段嗓音都是女客没错,却都穿着深黑色雨衣,还把兜帽给拉了上来,正面看上去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 老板还注意到她们身后背负的剑器,很聪明的啥都没问,收了钱就给她们开房。 “我们是上清弟子。” 白想突然对老板说。 “此行舟车劳顿精神乏惫,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 说话之间,她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大额钞票,朝着老板递了过去。 上清?泽州来的? “好嘞!” 老板接住钞票,眉开眼笑的给白想保证:“别说那些不长眼的!就是督查来问我也说“‘没有’!” 能开在这一带开旅店的都不是常人,最基本的眼力见是要有的。 他才懒得关心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呢,出手阔绰又不好惹,这浑水他肯定是不会趟的。 转身下楼,老板当即就要去通知那些流通的混混,让他们别来打扰这个房间。 房间里,直到关门,白竹清才算放松下来,整个人瘫痪在地板上,动弹一下都懒得动了。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真的太刺激了,哪怕她对白想算“百分百信任',有这份心意在高处吊着,此时缓过来还是觉得冲击太大。 “觉得脏可以去洗个澡。” 白想脱下防刺服挂上衣架,剑器则是拆下来放在桌上。 “我帮你看着,出来后你直接睡觉,等你醒了我再来睡。” 白竹清自然答应,洗一半的时候却探出湿漉漉的小脑袋:“姑姑要不要一起洗呢?” 白想正在床沿坐着摆弄手机,闻言用一种怪异目光看了过来。 “我就是想着节约点时间……”白竹清一点一点缩了回去,“姑姑不愿意那就算了…” 她洗完后,白想再洗。 白竹清是从家里被拖出来的,但白想舟车劳顿可是真的。 哪怕她神魂强大,一天路程算不得什么,料理二丹也算轻松写意,看起来没出太大力气。 但莫要忘了她此前还耗费巨大心神在参悟剑术。 这些综合盘算下来,心力的消耗是很剧烈的,她必须要好好休整一番才能恢复全盛状态。 不愿意穿旅店的浴袍,沐浴结束后白想直接赤果着出来。 本来都做好准备问白竹清‘你看什么’了,出来后却看到妹妹已经蜷缩在床上坠入梦乡。 看来她也是真的累了。 神魂上没察觉到任何被窥探的感觉,周边气机都还算平缓,白想安心穿上衣服坐下,取出两瓶丹药先后服下。 这是‘雷泽丹’和“‘虎髓丹’。 两瓶本来各有二十四粒,此时却都只剩十八粒了。 这是她昨晚剑术突破吃了一些,“雷泽丹'用来帮助感悟上清剑诀,“虎髓丹'则是进一步提供修炼剑诀需要的能量。 还有‘罴丹'的能量,这也是个无底洞,光靠吃正常食物根本无法满足。 现在我剑术有成,已经不缺乏杀伤手段。 就是这‘丹'的进度,不知道是否和化罴时一样,也会卡在最后一步。 白想修持中亦在总结经验。 大量吞服“‘虎髓丹’和‘玉神丹'之后,,“罴丹’的进度在昨晚暴涨,进一步推动了她的肉身增强,致使她光凭肉体力量就能接下丹境的劈斩。 在那之后,这个进度就暴降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一道门槛,更不知道有门槛的话要如何突破。 但目前的战力应该已够了。 彻底消化掉两尊丹境的残魂,白想气机又蹿升了一截,睁开双眼时似有金芒闪烁,竟是将损耗的心神都填补了回来,已经不再需要靠睡眠补神。 ‘丹’的进度有明显增长,这次是真的感觉到有妨碍了……好像头顶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罴丹’怎么顶就是冲不上去。 难道要我吞噬更多神魂吗。 两个丹境都喂不饱你,虽然其中有一个是被污染的残魂,但这种消耗·....... 眼神闪烁,白想取出手机,看了眼躺在黑名单里的白盛举等人。 她已单独给白盛举发过短信,预告了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被道内追缉,让白盛举不要担心,尽量带大叔和二叔回归道场。 因为接下来这几天赤龙道可能就要乱起来了,神鸣道场其他几面都是陡峭石壁,常人想强攻只能通过正面长阶,勉强算是易守难攻,应付暴民应该问题不大。 而事实上,暴民只是最好的假设。 如果赤龙道真的已经被敌人控制,那督检司和赤龙军都不再能信任,拥有重火力的赤龙军可比什么暴民都可怕多了。 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话,应该不会直接炮轰道场。 爷爷等人会被他们算作人质,而且还是那种间接的人质------负责镇守南坪支路的赤龙军肯定不知道真实情况,即如果他们真的杀了都尉篡夺军权,真相肯定是不敢说的。 那这就是我的机会了。 命运和生死,基本就看接下来的十二小时。 沉思之间,白想手机突然振动。 是那位满口大道理的女记者,,‘王莉姆'。 此人之前曾出借新闻车载着白想找诸多剑道算账,两人因此结识,白想一度还想找她的渠道打听青云制药。 后来加入镇妖司,有了镇妖司的情报库,她就断了这个念想,毕竟怎么想一个女记者掌握的情报也不可能比镇妖司多,她没必要舍近求远。 看了下信息,却是对方通过渠道知晓了一些事,警告白想‘上面可能要发布对她的追缉令',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白想没有回复她,而是检查了自己之前发的其他信息有没有回音。 她给余河、桃朔华等人都发过信息,但目前却如石沉大海,这基本上是最糟的了。 他们遭遇了什么? 是否也和我这边一样,州治府、镇妖司的其他力量也遭到了截杀? 白想没有轻举妄动,默默坐在床边调整状态,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中途白竹清醒来一次,问她要不要睡觉,被拒绝,然后被捏着脚振晕过去,继续陷入安详的昏睡。 终于,下午四点左右,白想得到了她想要的。 【滴滴滴----】 【破天一剑(余河):计划有变我们被迫提前行动,他们真的在搞大事情!】 【破天一剑(余河):你在哪?我真怀疑我现在到底还能信任谁?神鸣道场没出事吧?】 白想当即回复,首先找余河确认身份。 【白芷行(白想):说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破天一剑(余河):……一中对面。】 【白芷行(白想):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破天一剑(余河):昨晚青云制药要连夜转移工厂里的一批货,我们意识到可能是消息走漏了他们要借此规避搜查,我联系了桃朔华但她那边没有回应,我就直接带人冲了进去!发现青云制药的厂房内部------他们的实验室一直在进行人体实验!!!而且极有可能涉及妖潭!!!】 余河用了多个感叹号,可想而知他有多震怒。 【白芷行(白想):结果失败了?】 【破天一剑(余河):失败了……他们确实早有防备,我们没来得及带出太多证据,而且损失很大……现在能动的就我一个。】 【破天一剑(余河):哦对了,你的装备放置在这个地点。[地图坐标]】 【破天一剑(余河):你桃姨特地给你准备的……反正肯定是能防身,接下来赤龙道可能要开始乱了,你有时间就赶紧去拿。】 他显然不清楚白想现在是什么水平,估摸她最多也就做到自保。 白想将地址和取货方式记了下来,继续问道:【你现在在哪。】 余河报了一个地址,却是也在北区,而且距离白想这边不远。 【破天一剑(余河):有人在追……你不要来。】 【白芷行(白想):等着。】 【破天一剑(余河):?】 白想却已经关机起身,走到床边晃醒了妹妹。 第九十二章隐患 ‘金华舞池'也就是世忧帮的总部,连锋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软禁在了一间特制卧房里。 为什么说它是特制的? 因为它的一切都是软的,尽管摸起来踩起来触感不强,但用力挤压就必定是软的。 连锋一开始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打开抽屉柜子后翻找出来一些特别的道具,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供那些恶人关押看中的禁脔,并且防止禁脔一时想不开搞自残的。 妈的,竟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连锋自觉受到侮辱,他发现自己顺出来的铁剑不见了,只能用力踹门和砸门,很快把韩世忧给引了过来。 “小兄弟何事?”韩世忧通过走廊的通话器将面容投射在电视机上。 “放我出去。”连锋一字一句的道,“还有我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面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但放你走不行。”韩世忧摇头,“黄头对你算是真情流露了,我劝你一句,不要辜负他的好意。” 什么好意? 怎么个好意法? 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醒来,那连锋可能还不会想歪,但现在跟他说这些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还觉得我像他死去的弟弟? 这种理由现在可是骗不到他的,黄蒙保不齐是有那种特殊嗜好! 韩世忧不知道自己看似好心的安排直接从根源上篡改了黄蒙的意思,还在那好言劝诫少年::“.....你也是从北区起来的,你该不会不懂这个世道有多乱吧?” “那不让你搀和那些大人物的争斗怎么就不是为你好呢?跟着黄头有什么不好,哪怕你的那些仇人,咱们兄弟不都能帮你弄嘛。” 鬼才和你当‘兄弟'! 好好的劝说落在连锋耳朵里韵味大变,他像受到精神污染般关闭了电视,拒绝再看韩世忧那张‘恶心的脸'。 那这是劝失败了。 韩世忧耸肩,给旁边的仆人吩咐一句:“他原来的机子收走了,去给他弄新机子玩。” “是。” “新机子要绑定家长机,要能时刻监控他打什么算盘。 “是!” 另一边,距离‘金华舞池'并不算远的一处食品加工厂,余河和曹川二人相互扶持着,守着两个昏迷的年轻人蜷缩在角落,正在吃他们从厂房里面偷来的食物。 运气不错,这工厂是加工肉类的,肉罐头和肉肠应有尽有,他们躲在这里是饿不到,再不济也能当饱死鬼。 “白想好好的,还说要来救咱们。”余河嘴里咀嚼着食物,放下手机看向旁边。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糕。”曹川摇头,“子弹还好……我们里面都穿着新战衣呢,这点冲击影响不大,但这道切口……” 他没有再说,只是低头盯着两人身上被缝合起来的可怕伤口摇头叹气。 之所以说这些伤口可怕,是因为它又多又深,其中一道甚至是从脖颈处一直斜斜斩到了胸口正中,差一点就能把肋骨砍断。 极其可怕的切削伤,活命的希望十分渺茫。 “急救喷雾能把表层愈合就行,剩下来的听天由命吧。”余河劝道,“反正修士不怕细菌感染。” 倒也不是完全不怕。 曹川苦笑。 不过这种小手术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看他内部的器官能不能挺过来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低头看了眼自己下面的草席。 草席上面有许多沾染的血污,那是从他腿部伤口处渗出来的。 如果有州治府认识曹川的人在这里,那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曹川的两条腿居然没了,就算恢复过来也只能安装机械义体,对往后修行是大不利。 “联络上方大人了吗。”曹川却没空关心自己,又问余河。 余河摇头:“对外的通讯还是切断状态。” 说是在抢修,傻子才信。 “那个徐哲有大问题。”曹川皱眉。 -夜之间就能做到这种程度,道路司根本撇不干净。 但是让他不理解的是对方有什么理由投靠王府? 南陵王府对自己的势力有所经营,洗脑出一批忠心耿耿的死士,这还正常……但你徐大人分明置身事外,何苦跟着一起做砍头行当? “管他有什么理由!总之他跑不掉!”余河愤怒的道,“我一直在盯着青云制药!他这段时间和那个黄博士走的特别近!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 “我一直以为他是关心民生。”曹川摇头,“他太会骗人了。” “老曹,你还记得他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余河冷静下来,却是感觉事情蹊跷。 “变化·....…你指的是?” “收敛起獠牙,不再搀和下层政事,导致他受到多方拥戴。”余河说道,“本来以他的年龄当时要不了两年就得退了,但就因为多方拥戴,他得以在那个位置上坐到今天。” “五年前吧。”曹川回忆了一下,“和泽州事变是一个时候,泽州是八月份,徐哲改风格却是五月份之前,具体什么时候我还真记不清,因为我是五月份才过来跟他见过一面。 “他肯定是那个时候就开始投靠姚庆远了!”余河笃定,,“那头老狐狸!他对南部的渗透是全方位的! 这里说的老狐狸,不是指徐哲。 曹川知道同僚的意思。 不自觉的蹙起眉头,他还是看不懂,姚庆远为什么要拥兵自立。 正如白竹清不理解一样,这换谁来也理解不了——就算他成功了又怎么样?他真以为自己守得住泽、齐二地? 外部科技日新月异不假,但只要大虞还有“剑主'在,那些劳什子联邦就不敢妄动! 仅仅只依靠萨米联邦以及罗喉国的支持是不足以自立的!这个道理他姚庆远会不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包围住泽、齐二地的西州、京州、略州…已经有三路兵马在周边汇聚,就等着你造反好动手了! “报复心理。” 余河就没想那么多,觉得没准对方只是单纯想要搞事。 “他快85了,没几年好活。再加上不满太后当年的安排…” 说到这里,余河卡壳。 这个事情可不好明说。 此事,算是大虞当下政治体系里的最高禁忌! 他们可不是那些乱臣贼子,这个事情还是不能谈的! “不说这个了。”曹川蹙眉,“白想真的要来?” 白想的水平他相当认可-一又对方在齐大彻底扬名,这消息都传的沸沸扬扬了,保守估计也是凝相里的‘小无敌',肯来救人那自然最好。 但他又犹豫,白想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直接让她参与到这种必然会有神胎参加的战事,这合适吗? “你都这样了,就不要乱替别人操心了罢?’ 余河看向他被扯断的腿,脸上表情阴沉下来。 “我看她对付那种东西很有心得,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数量太多…”曹川摇头。 “她不一定应付得来。 说到这里,曹川心里又浮现出凌晨夜里看到的梦魇。 那实验室里关押的人…最小的甚至才只有十岁。 他们已经尽量小心接触污染了,但谁能料到最大的危险来源竟然就是这群‘受害者’呢? 上百头疑似和妖潭污染扯上关系的生化改造人……… 变身后失去所有理智,却明显能接受命令,执行简单任务的蜥蜴人战士! 好在现在天亮了。 大白天………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的话,徐大人应该会收敛些吧? 没再说话,曹川取出手机尝试了一下,消息还是发不出去,他们彻底被困死在赤龙道了。 叮咚~ 弹窗恰好出来早间头条。 【大范围网络中断和信号干扰已经被专业人员调理修复,在此期间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 【雷雨后的赤龙风光。】 【包括一中、三中、六中在内,多所学校出现食物中毒现象,目前已经有救护车在急救学生…我们将跟进为您提供现场报道。】 第九十三章禁忌 白竹清睡的并不好,和白想走在路上时经常打哈欠犯困。 但到底是睡过了,肯定比没睡是好得多的。强提精神也能支棱起来,她便凑上来试探白想:“姑姑现在是要去哪? “拿衣服。”白想回答。 拿什么? 白竹清一愣,无法理解。 “装装备。”白想补充说明,“应该会有那种科技战衣。 别看她巾—一直对外装传统派,那不过是政治而已, 科技战衣就是最适合修士战斗的衣服………这一点,自从白想穿着‘黑水蛇MAX’体验过在枪林弹雨里穿梭的感觉之后,就已经被她当做了铁律。 毕竟这可是有热武器的现代文明,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参与战事,什么都比不上具备防弹功能、防辐射功能的战衣好使。 哪怕她自己不需要,给白竹清穿上也是好的。 “战衣么……”白竹清先是条件反射,想起了白想上次穿残破战衣回家,那被紧致包裹的玲珑身段。 但很快她的情绪就低落下来,因为很显然-—-战衣就是为战争而发明的,当一个人迫切的想要寻求战衣、穿上战衣,那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白竹清并不希望白想老是牵扯到危险当中,尤其这还不是一般的危险…她毕竟已经知道了南陵王府可能想要造反的事。 “你害怕吗。。””白想随口问她她。 “怕倒是不怕……”白竹清低着头,咬牙承认自己的自私,“我们躲起来不行吗? 这个事情牵扯这么大,玉京不会不管的吧?” 我的意思是,如果那个谁……唔,他不傻的话,对南陵王肯定是有防范的,那周边必然是有力量集结准备平叛的了,也许只要躲起来几天就会很快结束?” 她居然能想到这层。 白想有些意外,这种分析放在成年人身上算很简单的,但对没成年的人一他们三观都不成熟呢,对他们来说可是极罕见的。 这说明她那天自称的“长大成熟’并非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已经跳出了孩童阶层的思维模式,在努力尝试的用大人视角来看问题了。 对妹妹的努力感到欣慰,白想顺势说道:“躲不掉的。 白竹清一愣:“为什么 因为南陵王府在赤龙道最重要的任务指标,就是我。 啊? 啊??? 白竹清张嘴,她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她亦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姑姑的天赋? 这不难猜,因为有白念蝉作前车之鉴。 而且白想的天赋真的太……哪怕她100%承认自己是想儿姐的仰慕者,100%认定她做出什么都是应该的,白竹清也必须承认--白想的天赋实在太惊人了! 现在外界可能还不确定,不确定‘青牙剑圣'周靖安到底是不是被白想杀死。 但白竹清这里可是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认证的! 不止周靖安,还有个帮手,加起来是两位丹境真人! 居然都被想儿姐……她真的只有17岁吗? 想到这里,那道延迟的雷霆终于真正在白竹清脑袋里爆发出来,将她炸的意识模糊,很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之前白想再优秀,她都可以当做是‘白念蝉’的宿慧在起作用。 但现在这种情况,她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不可能是‘白念蝉’的宿慧辅助。 别说宿慧了,哪怕就是‘白念蝉’重生,带着完整的记忆转世重修,她都不可能在17岁的时候完成这样的成就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她的脚步不自觉放慢下来,看着白想负剑在前方走远。 姑姑为什么……会在入道后产生那些变化?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紊乱气机,白想也是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子和她对视。 怎么说呢尼。 以自己的性格,这种事早晚是要摊牌说明的。 她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欺骗他人。 本来是想等自己再变强一点,真正有随心所欲的底气之后再跟她说的,但眼下契机实在合适……希望她能顶得住吧。 “我是白想。。”她一字一句的对妹妹说道,重,“亦非白想。 她本来就叫白想,这本来就是她的名字,没有什么不敢认的。 但此白想非彼白想,借体重生后两个人的意识、记忆……可能还产生了神魂层面的融合,而后续是她这个白想作为主导,这也是事实。 她不想去扯什么‘我到底是谁谁'、“忒休斯之船’这种哲学问题。 在她看来,自己还活着,有自主意识,有健全的手脚,能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追逐理想-------这就够了。 还有什么好求? 但这却不是白竹清想要的答案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惨白了一下,然后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受不了打击吗。 白想略微垂下眼帘。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有点难受。 有点抽痛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美好之物 但我是不屑于利用‘身份上的便利'来谋求什么的。 她心里强调。 情欲也好,爱意也好,套用这个身份继承过来,那本质上就属于欺骗。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本来也不会要的。 姐妹二人以这种奇怪的氛围在街上僵持,穿的又是挡住面容的兜帽防刺服,,不少行人路过时都忍不住扭头瞩目,,更有甚者还对这边指指点点。 “先先走吧”白想不喜欢这种环境,走过去轻声对妹妹道。 “那边是安全屋……到了之后你就留在那里,等事态平息后再回爷爷那边…” 呼~! 话没说完,白想就感觉妹妹扑进了自己怀里。 “我想好了! 白竹清抬头,大大门牙咬着下嘴唇,眼泪汪汪,,“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 什么…? 白想瞳孔微微收缩,自重生以来第一次露出震惊表情。 “我……我认真想了一遍,感觉确实……我之前对‘姐姐’的情感并不是爱,连喜欢都是称不上的!” 那只是一种依恋罢了!是病态的!是不正常的! “但是·…自从你入道之后有了变化,这种感觉的性质就变了! 我对你尔…·我对你好奇·.....…我想更多的去了解你· “而且你的一些习惯延续了‘姐姐’·’……你还记得那些事情……这说明‘姐姐’也不是被你吃了……你们只是变成一个人了………变成了一个真正能给我寄托的人……真正能让我喜欢的人!” 哇喔! papapapa! 围观群众顿时露出暧昧的笑容,人群开始在好事者的牵头下围成一圈,对着这对‘姐妹’吹哨鼓掌。 不愧是北区,大白天不工作敢在街上溜达的都是叛逆的年轻人,居然能接受这种新奇事物。 白想脸色很是僵硬,搂着白竹清分开人群:“先离开这里! ..... 半小时后,通过一系列口令找到位于一家豪华宾馆的安全屋,白想进来后用力甩上大门。 “姑姑? 白竹清眼巴巴的在前面看她。 姑姑不会生气了吧? 但这就是我心里所想想………我只是把我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了姑姑而已!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潜意识里已经不再喊白想‘想儿姐'了。 而是换成了‘姑姑'这种自白想变化后才诞生的‘绰号',这其中中的意味连白竹清自己都搞不清楚。 白想并非白念蝉转世,按理她已经不是‘姑姑’ 但她就是喜欢这么喊。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白想转头瞪着她,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姑姑……? 白竹清一缩脑袋。 姑姑的表情有点可怕,不会是想要惩罚我吧? “你说你喜欢我· 白想转而看向地毯,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那就让我确认下吧。 “姑姑?唔— 瞪大眼睛,白竹清下意识瞪着凑到眼前的那张俏脸。 思维在轰鸣。 大脑在震颤。 再三确认,她梦寐以求的事真的发生了 不是在梦里。 而是在现在。 第九十四章结果(二合一) 一个每次战斗后都要复盘思考不足的人,一个这样的剑士,她会不清楚自己在感情上的心态变化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自己对白竹清的感情经过几个阶段的转变,最终才抵达这样的层次,这一点,没有人比白想更了解了。 最开始对这个妹妹她毫无感觉,甚至有些时候还觉得她烦——这里最具标志性的体现就是她解析《朝元化罴经》的那个夜晚,她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你给我护法,我给你摸脚'这样的话,本身就说明了‘她不在乎’,她完全没把 白竹清当成可以发展关系的人来看待,所以才能那么坦然大方。 白竹清也很有意思··…她无疑也看出了自己的态度,反而拒绝了这个条件,这亦说明了她对这边的感情至少是要在情欲之上的--她宁愿为了真正的情感放弃一时的欢愉,这一点其实相当难能可贵。 因为那时她还是个真正的孩子呢。 她还没有认清孩子和大人之间的区别在哪,还没有看清白想为何能在白盛举面前具备特殊的地位。这样的孩子正是全凭感情做事,丝毫不考虑太多的年纪,极少有人能像白竹清那样分清其中的区别。 那么第一次转折是在哪呢。 大概是,那天自己回到厢房,看到桌上有一栏妹妹送来的鲜嫩葡萄,然后从留言分析出对方可能会遇险的时候。 那个时候,白想才发现她早已习惯------习惯身后有这么只‘小跟屁虫’,总是‘姑姑姑姑’的骚扰着自己。 这种习惯当然还不足以改变她的求道之心,但它却像一枚楔子,撬出了一丝丝微小裂缝。 然后就是白竹清入道,嘴对嘴的喂药让心湖第一次泛起涟漪,尽管白想在操作的时候全程没有在意过这些,但当她从死神手里抢救回妹妹的性命,她也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改变。 这里最具标志性的变化,就是她已经不愿意让妹妹摸她的脚了。 这说明她不再只把她当亲人看待,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接着便是白竹清的‘觉醒发言’、被自己呵斥……进而又到刚才发现真相后的那番告白。 两世为人,白想饱尝人情冷暖。她见过很多不同的女孩,她们也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 热情的。 冷漠的。 高高在上的的。 还有以同情和怜悯作伪装色、只为满足本质为自私的慈悲心的。 新世纪的女孩太善变了,白想总结不好,也不乐意去总结其中的规律。当那些专家学者们孜孜不倦的在屏幕上谈论‘xx率’、‘这种变化是为什么而发生’的时候,白想却觉得,自己更愿意把思想的空间去留给登山,留给滑雪… …她宁愿多做一些更辛苦的冥想训练,也懒得去分析那些社会问题里的真实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她其实很清楚,因为她这个人就是太傲慢了。 一个废人的躯体里蕴藏着一颗比谁都要骄傲的心,倘若将这件事公布于众,那一定会被引为笑谈。 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居然也好意思想这些吗? 她们一定会这么说的。 就算不缺乏理性的声音,也一定会被淹没在海量嘲笑里。 白想不怕嘲笑,甚至她能够理解她们,因为尊严在前世社会中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几乎每个人都企图出卖它来篡取利益,白想早已习惯这种风气。 她之所以不说,也是因为她太傲慢。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曾经有段时间,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病态的,是不正常的,是像医生们说的那样,‘在长时间和病魔作斗争的过程中,心理出现了一定的扭曲'。 但是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彻底明悟这种‘病态’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这种怀疑就以千倍、万倍的幅度转化为了极致的‘自信'。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傲慢,她不可能凝聚出那样的意志去撬动身体,也就不可能成为地球唯一个精神层面的异能者,以思想力量干涉现实。 她的傲慢并没有错,她根本不需要质疑自己。 白想对自己的认知是极深刻的,正是因为明白这些,她才会从一开始就容忍白竹清留在身边。 也许那时的她是带着嘲弄,带着期盼在看待妹妹。 她想知道‘这样的病态感情能坚持多久’、‘当她发现我并非白念蝉转世,也并非完全是她思慕的想儿姐时会是什么表情'。 但白竹清多次打破了她的这种期盼。 方方面面,这个女孩都只展现出了对于她的纯粹的慕恋。 白想不在乎世俗观念,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 也许在白想穿越之前,这份感情还只是衍生于恋母情节,但在白想穿越之后------当白竹清察觉到那些区别之后,它立刻就大大跨越了一步,让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产生了最致命的好奇心理。 然后她就开始越陷越深……大概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起真正将这种感情转化掉的。 那……这是白想根本没有见过的东西。 纯粹的痴缠与爱恋,真的能够修成正果吗? 前世,社会上的每一种声音都在嘲笑这样的东西。 白想没有笑过。 那她觉得白竹清也不该被嘲笑。 她必须承认:当白竹清在大街上不顾一切对她说出那样一番话的时候,她的心是有触动的。 但还是有抵触。 还是有不安。 她会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她自诩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无论性别也无论优秀,所有的皮相与灵魂在她眼里都不值一提,因为从前世起她就只看得起自己。 那为什么偏偏会有“白竹清’呢… 偏偏是这种纯粹的情感,最该被世俗嘲笑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让她产生共鸣的东西,这安排未免太巧合了,她甚至要怀疑冥冥中真的有天道存在,就是故意要安排一个这样的女孩来乱她道心。 那我还要拒绝她吗? 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倘若我求道有成,回顾今天,我会说出‘她犯下的唯一过错就是她爱我’吗?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白想就知道,她必须要再跟白竹清确认一些东西。 那种纠缠的悸动。 喂药后曾出现过的··清醒时又会怎么样呢。 她得确认清楚再做决定。 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的发生了,姐妹二人的影子在这一刻凑近、交叠……影中的黑暗都阻止不了她们感受到彼此剧烈跳动的心,在这种悄无声息的痴缠中她们都在被对方侵蚀,并重新认识到自己的感情,重新转化成新的自我。 这就结束了? 分开的那一刻,白竹清下意识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是极为新奇的体验,虽然只是浅尝即止,但也足以让她领略到触及灵魂的美妙滋味。 “感觉很奇怪……” 她听到白想发出低低的呓语。 姑姑感觉不好吗? 少女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和人接·...…过,我是不是太缺乏经验了?我让她感到不满了吗? “但是还不错。” 白想低头,看到的就是白竹清忐忑不安的白嫩小脸。 她顺应本心夸赞了一句,追加点评道:“有一点甜。” 轰!!! 白竹清直接红温,她感觉自己脸蛋的温度能烧开水了。 “别耽误时间了罢。”白白想撇下她开始翻箱倒柜。 “还要去救人……过来跟我一起找,别在那发呆。' 哦……哦哦! 心里赶紧应承一声,白竹清迈动步伐跟着白想,帮助她把各种柜子抽屉翻的乱七八糟。 过程中她一直在偷偷观察白想,心想她刚才那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没说那代表什么…·但她还愿意亲近我,这是否说明她已经算接纳我了呢? 我……我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已经算很直白了,她这样都愿意和我做……做那种事情……是不是说明她不反感呢? 我们这样算是开始了吗? 白竹清非常想找白想问个清楚,但她又不敢,害怕得到的是另一种答案。 这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翻阅书籍时看到的案例一一故事里的女孩就是因为害怕失去才一直到死都不愿意告白。 因为不说清楚,她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对方身边。 但如果说清楚了,纵使一时是在一起了,但一辈子太长,一生太久,她害怕两个人里会有谁在将来变心,那就势必要决裂,要彼此分离。 白竹清的心思有些太好猜了,至少在涉及白想的时候,她简直是一切想法都挂在脸上。 白想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妹妹,没说什么,从床底下拖拽出一个和房间风格不搭调的黑色箱子。 非木非金非塑料,这玩意用的还是一种新型材料。 看到这东西白想就懂了,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镇妖司给她存的装备。 有密码· 唔,余河没告诉我密码是什么. 想了想,白想输入‘10544’,这是她在镇妖司内网系统里的身份编号。 箱子发出‘啪嗒’一声脆响,上半部分自己弹开,展露出里面存放的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剑鞘。 和箱体材料类似的材质,摸上去有一种磨砂质感。 白想将剑鞘起了出来,拔出‘非想天'插入其中,顿有一种严丝合缝、浑然天成的奇妙感觉。 应该能抵抗更强的冲击……专门为我制作的吗。 随手把剑放在床上,白想继续拆包装,很快把所有装备都拆解出来。 它们分别是- 一支大口径、一眼看上去就很具美感的科技手枪。 一支号称能切换穿甲弹和爆破弹的自动步枪。 一把能通过按动开关启用振动功能的战术匕首。 一套和‘黑水蛇MAX'差不太多,但具备更多护具套件的科技战衣。 还没完… 如果只有这些的话白想并不会觉得意外,但对此刻摆在床上的这套衣服,她实在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是一套仿古袍裙。 淡青做底色,配有白金和绿色纹路妆点…整体风格要更加简练,袖子更短,却保留了足够的裙摆长度。 青色腰封、白色金纹长靴这些都还算正常,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它的‘内衬部分'——那居然是一套更加贴身紧致的黑色连体衣。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件连体衣的材料摸上去就让人觉得非比寻常,如果不是它的颜色足够深邃,没有什么透肉成分,白想很怀疑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看说明书——哦,原来是专门为贵族女性所设计的贴身战衣。 同样具有耐高温、防水、防弹、防辐射功能,相比战术服装更加灵巧轻便,贴身穿戴在袍裙下面隐蔽性够强,能够让刺杀者产生一定的误判。 白想仔细阅读说明书,得知这套名为‘流水行云'的高科技女款战衣出自玉京名家之手,那件薄薄的连体衣单论防弹功能居然还在常规战术服装之上。 那这东西我不需要。 白想拿起那件黑色连体衣,转头用质询的眼神看向妹妹。 白竹清一愣,赶紧抱起旁边的厚战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这是不好意思? 白想刚要说话,白竹清便认真说道:“姑姑待会是要去找人?” “不错。。””白想点头,同时走到窗户旁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这安全屋距离余河等人藏身的位置非常近,她能直接从这里看到那座食品加工厂的周边情况。 她是确认过周边车流状况的,一切正常,行人也没有怪异举动,这说明余河等人还没有暴露位置,不然她才不会慢悠悠的在这里研究装备。 “那姑姑是打算把我留在这么?”白竹清又问。 白想没说话,更加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座安全屋很不错,本身是高档酒店,下面的安保也很严密。 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镇妖司动用了什么手法,她刚才摔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不是木门-里面应该是包含了一层厚重金属,甚至连周围的墙壁天花板都有那种金属物质,白想估计这里甚至能抵御导弹轰炸。 那把白竹清放在这里就是最合适的了。 先把余河等人接出来,再来这边找白竹清。 “那姐姐应该穿更好的。”白竹清看向那套更加轻薄华丽的衣服,眼里只有冷静和理智。 “都这种时候了……当然一切是以效率为先。” 她说的也对。 想到自己在外最好还是扮演‘传统派',白想没再坚持,把黑色连体衣丢在床边,直接开始宽衣姐带。 白竹清:!? 不……不是去盥洗室再换的嘛? “节约时间。”白想飞快把衣服脱光,对着妹妹伸出手,“把它给我。” 她的身体背着窗户,黄昏光晕照射下来,让白竹清只能看到光晕下的酮体轮廓。 脑袋发懵,白竹清愣愣将连体衣递给白想,再看着她将连体衣套上-这下曲线更明显了。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衣服?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白想迅速将连体衣和袍裙穿好,心想这百分百是桃朔华的恶趣味。 便宜师父曾对她吹牛,说这种坚固防御和美观的衣服是存在的,等回去玉京要好好给她购置一柜。 而桃朔华贵为煥天道主的女儿,自然也有渠道购买这样的‘战衣’。 还好,她还算是有良心的,还多放了一件常规战衣给白想选择。 但她一定没想到白想还多带了一个人来安全屋。 换好衣物后,白想将散落的白发用一条翠绿发带扎成马尾,振振袖子佩上长剑,一股雍容贵气顿时混杂着英气散发出来,让白竹清在旁边看呆了眼。 尤其是那连体衣……它上面的部分一直蔓延到白想的脖子,把袍裙暴露出的皮肤包裹的密不透风、严严实实。这种保守和严谨反而强化了白想本就具备的凛然气质,她看起来简直太完美了! “你知道姚庆远的更多信息吗。”白想拿起靴子检查起来,顺势问了一个问题。 基本上,发生在赤龙道的一系列事端都可以视作是这个人作祟,但白想对他缺乏足够的了解,想看白竹清知不知道。 反正白竹清平时喜欢看闲书,问她没准会有收获。 “我连他的年龄都不清楚呢…....”白竹清语气有些遗憾。 “对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流言!虽然很快就被删除了·..·但确实有不小的可能!” 白想顿了下,“什么流言。” “姑姑知道当今天家是怎么继位的吗………?” 白竹清左右看了看,无比小声的对白想道。 白想盲猜:“子承父业?” “是!”白竹清用力点头。 上一代天家是这一代天家的父亲,这毋庸置疑! 她跟我说这些废话是什么意思。 白想转头看向妹妹。 难道是说…… “但上一代不是这样的。” 白竹清语气放的更低。 “传说……上一代天家继承位置··就是…上上代天家是他兄长…” 哦……… 白想心思转了一圈,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难怪姚庆远会想要造反。 从思索中回神,白想拿着靴子刚想穿上,抬眼便看到白竹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脚。 也确实。 这连体衣虽然不是丝袜,但穿在脚上的效果却很类似。 连手感都类似,都是那种丝滑的质感。 所以 “要摸吗。” “啊?” 白竹清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问你要摸我的脚吗。” 白想定睛看向妹妹,用很是平淡、很是严肃的语气对她问道。 “姑姑……!?” 白竹清像是被震撼了一样,愣在原地缓不过来。 “你想的话,就可以摸。” 白想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只能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表达。 “只有你可以。” “所以……” 她微微低头,垂落的发丝遮盖住表情。 “...·…你还想摸我的脚吗。” 第九十五章暴怒(二合一) 离开安全屋,白想从后门行出大楼,不顾安保惊艳的注视,抬头看了眼上方高层。 她和白竹清并未多做什么,除了那个吻,一切话题、交流都是在寻找和替换装备的过程中进行,加起来只有七八分钟。 但感觉确实是不同了,就连眼中的世界,那一花一木都不再相同。 甩开袖子,白想迈步过了马路。 网络新闻迟迟没有发布针对自己的追缉令,这意味着徐哲也在投鼠忌器。他应该是误以为自己身边有项娴派遣的人手保护,而且实力必然比周靖安强。 他当然会这么认为,因为换成任何人在徐哲的位置,他们都不愿意相信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剑士能轻松干掉两位丹境。 这意味着赤龙道暂时不存在可以威胁白想的力量,她根本不需要玩偷袭和潜入,直接进入食品加工厂找人就是。 当然,这里也存在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南陵王府格外看中她这个猎物,不但会派遣专门的团队来赤龙道,配合徐哲对她展开抓捕,还会故意设下一些陷阱等她上套。 但没关系。 一定有些事,是他们不曾预料到的。 而在楼上,安全屋里,白竹清也套上了那件紧身战衣,正在窗帘后偷看白想的背影。 少女的目光中是似水柔情,她畅想着解决问题后迎接对方归来的场景,不自觉的嗓子发痒,捂着嘴唇咳了几下。 嗯? 少女怔然,缓缓将手掌抬起观察。 掌心中央是一片猩红。 她愣了一下,却感觉有更多在从喉中涌来…… 白想此时已经看到了那座工厂大门。 大门口站着两名穿安保制服的人,一个嘴上吊着卷烟,吊儿郎当的靠在闸门上,另一个则在应付两名黑衣督查,看表情动作似乎认识他们。 “邵头!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没见过那些暴民!” 老贾在南丰食品加工厂已经工作了将近二十年了,他很重视这份工作,尽量应付着来自鹰犬的刁难。 “没见过?那你怎么不给人进去搜呢?” 问话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大盖帽督查,他的眼窝较常人深邃,嘴上吊着一根雪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神情上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督查而言更像个痞子。 “这!”老贾看了眼蹲在墙边的一排社会青年,却是一时答不上来。 他倒是想说………他不可能让这些混混摸进工厂‘找人’,尽管他们一口咬定这次是受了‘邵督查的命令',但谁不知道他们撒谎的本事,这种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但老贾也知道,这不是邵然想要的答案。 “这件事是我不对。”思考一番,他选择对面前高大的警督弯下脊梁,脸上习惯性挂上谦卑的笑容,“我真不知道……他们平时太胡闹了…这…我要是知道是邵头的意思,那肯定不会把他们拦在外面…” “嗯…”见老贾服软,邵然脸色好转不少。 说实在的,对于突然接到的搜查令,邵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这并不耽搁他把命令一层又一层的分包出去,最后自己摘取果实。 比如这些让寻常百姓避如蛇蝎的家伙们,这可都是他的得力獒犬。 他们要的并不多,邵然什么都不用支付,只要在他们干坏事的时候闭一只眼,足以让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 “还不开门!” 领头的混混-——那个将头发染成鲜红色,还在鼻子、耳朵和嘴唇上穿上金属圆环的家伙顿时站了起来,很是神气的指挥老贾。 “今天邵头在,不跟你计较!” “不然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是是是…”老贾还是谦卑的笑着,赶紧跑到保安亭里取出钥匙,插入开关中用力扭动。 嗡 闸门缓缓升了起来。 哈! 混混们发出一阵欢呼,这是因为他们知道,今天又可以披着虎皮劫掠一场。 南丰厂啊!这可是北区两座最大的食品厂之一,据说老板很是有点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 在“邵然”面前,在督检司的权势面前,那所谓的关系就像是用茅草搭建的城墙一样,推上两下便要倒了。 这些人摩拳擦掌,幻想着这么大的厂到底能榨出多少油水。只有红毛不屑的看着他们,不时将目光瞥向邵然。 邵警官还是那副悠哉的模样。 这些蠢货,他们根本就不懂,这次最大的收获并非能找南丰讹诈,而是借着这个古怪的任务和邵然真正搭上了线! 他畅想起来,自己是否能借机进入督检司当差。 哪怕只和那老头一样当个看大门的,那也算是登天了哩! ……从畅想中回神,红毛却发现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 闸门已经完全开启,但却没人急着往里面冲。 所有人-----包括邵然在内,他们都愣愣看着马路对面,不少人甚至露出痴傻的表情,连口水流下来都顾不上擦。 什么情况? 他们在看什么? 红毛回头,终于瞥见那道走来的人影。 淡青和翠绿交织。 金线和白云并存。 纤细的身躯被内衬和腰封紧密包裹,裙摆飘荡不失魅惑,隐现的黑色额外透出一分神秘。 纯白发丝竖在脑后轻微晃动,剩下的白发朝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冷俏容颜,以及她眉心中间的血色竖纹。 迫近的女子面容沉静,左手按住佩戴的长剑,右手横过来按住剑柄。 她在走来。 一举一动都在诠释‘风华绝代’。 红毛没上过学,他贫瘠的词汇不足以支撑他概括这陌生女子的美,他只能说-----仿佛人世间最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对方身上,他甚至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探究那份神秘…… 唰! 寒光一闪。 怎么回事? 红毛回头,发现墙壁上突然泼洒了一串血迹。 夕阳将他们的倒影投射在粉刷表面,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影子掉下了脑袋,而他眼中的世界也迅速变得天旋地转…… “你……你是白想!?” 眼睁睁看着这可怕的少女二话不说,上来就拔剑斩杀了所有混混,邵然只感觉汗毛倒竖,一边拿手护着脖子一边质问:“你……你敢妨碍督检司办事!” 白想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挥出一剑,好像泼洒出什么无形之物…那逃走的年轻安保便被竖着一分为二,大片血迹泼洒在地上。 “你……!?” 邵然的危机感更加沉重,但还没等他伸手去摸腰间的电锏,一道寒星便直直刺入他的胸膛,平着将他的脊骨刺穿,锋尖从他后背穿了出来。 “你是督检司放在北区的负责人?” 白想略微倾斜持剑角度,让邵然双脚受迫离地,顺着剑刃滑向自己。 “我是……你到底想干嘛…” 邵然忍着剧痛勉强作答。 他不敢沉默,因为他真的很怕白想会不由分说把他杀了。 “是就好。”白想点头。 “等 噗嗤! 邵然心里顿觉不妙,张大嘴巴想要求饶。但剑锋已经瞬间切换成竖直,白想根本没有发力,仅凭剑刃自身的锋利就刷的一下将邵然胸膛脖子和颅脑切开,犹如某种妖潭怪物-‘开颅人’一般倒了下去。 但是这还不是结束。 邵然茫然的悬在半空,低头盯着自己的尸体,下一刻却猛地发现那双金瞳再次盯住自己,还探出左手朝他抓来。 他不过是养神九段的修为而已,魂魄也是羼弱不堪,根本躲不掉白想的摄拿,被她一手掐捏住残魂,直接炼了化作养料。 拷问太麻烦。 我还是自己去你的记忆里找吧。 微微闭眼,白想飞快体悟着这缕残魂中包含的记忆。 这种技巧她已经逐渐熟练,刨除‘顶不顶饱’这项指标来看,乃是感知信息、发掘情报的不二法门。 一幕幕画面在白想眼前闪过,她看到了邵然接打电话,得到搜查北区命令的画面,更看到了邵然和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喝酒,听对方透露‘昨天抓了个傻孩'的画面。 ‘金华舞池'吗。 睁开眼睛,白想抬头,看向远方屹立着的金华大厦。 “张督监。”她翘起嘴角。 “相比你的纵容,看来还是我的法子比较有效。” 她是定然要去那边一趟的,不过不是现在,还得先去接出余河等人。 无视了躲在亭子里发抖的老贾,迈动步伐,白想正打算往工厂里走。 轰·....... 但地面却突然震动起来,尤其是她踏足的位置,距离那个地方不到一米,水泥地面猛地开裂、喷发,就像地底埋藏的烈性炸药爆炸了一样,顿时掀起大片烟尘。 一些鬼祟的黑影趁机从地下钻爬出来,仔细看,它们一个个身高接近三米,外形类似曾在一中门口刺杀陈静的蜥蜴人战士,发达的肌肉包裹着短粗畸形的爬行类脑袋,发红的眼瞳来回观察,似乎在寻找白想的尸体。 “原来是躲在下水道里。” 上方传来白想的声音,怪物们抬头,目睹她只身漂浮在半空,别说受伤,就连一片裙摆也没损到。 “生化战士也会有魂魄吗。” 白想维持着先前的站姿,表情不变,只用一双金瞳俯视着它们。 轰! 突然——半空中爆出一道雷鸣巨响,白想瞬间突入怪群之中,抡圆臂膀挥剑劈斩。 这一次,她特地用了更加粗犷的凝烈技巧,为的就是削弱切削力,强化破坏力,包裹罴煞的‘非想天'在临近那只蜥蜴人时便将它的脑袋绞成血沫,并带着这股可怕的力道狠狠损在水泥地上。 神鸣剑:损地之花。 嚓! 地面顿时出现了一道菱形切口,不到半秒后更大的震动伴随席卷的剑罴朝四周蔓延,犹如从中心盛开的花朵一般,将纳入范围的物质……不管是悬空跌落的蜥蜴人战士还是那些散落的碎石,所有的东西--切!都在可怕的绞杀中被绞磨成粉。 pa! pa! pa! 立足自己造成的巨坑,白想听到一阵掌声。 她站起身子,看到一个身穿橙黄道袍,胸前佩戴一八卦道盘的老者悬浮在头顶,肩挎佛尘,身后背着一把银色剑格的古朴宝剑。 “好!好!” 老道人眯眼看着白想,目光着重落在她被近身衣包裹却凸出的锁骨上,眼里闪过淫邪的色彩。 “十七岁,半步丹境!竟!” “徐哲那厮……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老道人越看白想越是喜爱,只觉这白发少女真是天灵地秀,无论容貌、姿态、气质、精神皆为世间罕见,忍不住一甩手中佛尘,问白想道:“你可愿来王爷麾下?” 白想盯着他的眼睛:“你是姚庆远的人。” “不错!”老道人点头,抚摸长须,脸上浮现傲然神色。 “王府执事,想女称呼我为‘尘叔子'即可。” “想女怕是不知道,王爷对你可是挂念的紧啊…” 白想蹙眉,环视四周,隐约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不友善气机'在朝这边汇聚。 “看来你发现了。”尘叔子炫耀般轻笑一声,‘“那四人本来就是诱饵。” 白想没回话,他接着又道:“你们杀了周靖安,确实厉害!放在眼下的赤龙道也能逍遥自在!但可惜你是有牵挂之人……无论是那白盛举还是你的一众师弟师妹,就连这几个非亲非故你都放之不下,又怎么可能逃掉算计?” “早晚也是要遭此一难!” “不过说实话,你能这么快上钩也是意外之喜。”尘叔子后仰,“我还和徐大人讨论过此事,他认为你不会到这里来,要引爆‘洗髓丹'里藏着的“神离',逼你去学校救孩子呢…....... 嚓! 他猛地后掠,却是闪开一道无形剑。 目睹上方的楼房水泥被平滑切入,出现一道深邃切口,尘叔子回头骂道:“真是烈性子!” “你也不要自己支撑了!赶紧!把配合你杀周靖安的同伙叫出来罢!” 他悬在半空,简直是摆足了高人姿态。 但直到越来越多的生化战士从大地凹陷的缝隙里钻出,甚至远方还传来了呼啸的警笛,白想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什么意思? 尘叔子愣了。 按照规划,这样肯定能把项娴安置保护她的神秘高手给揪出来,这样就不怕打到一半对方突然冒出来带她逃跑……但怎么这种时候了还没动静? 人呢? 那人不是要保护她么? 不怕我突然出剑将她斩杀? 环顾四望,尘叔子搜寻着那‘高手’的踪迹,看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反倒是下方传来一阵‘哀嚎恸哭’……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他低头一看,瞪大双眼,竟看到从残骸断壁中涌现出大量残破的人类虚影………有男有女,有青年有少年,它们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朝白想飞去,统统汇聚在她的剑器之上! 这是什么邪法? 那是灵魂?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 呼— 尘叔子头皮轰然炸裂,抬手将佛尘往前一丢,拔出身后长剑朝下劈斩。 铛-----! 砰! 半空爆出一声雷鸣,尘叔子被从原位狠狠撞飞,身子砸穿了南丰厂房的门面大楼。 混账! 不到一秒,他红着眼睛从缺口飞出,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倒是无碍。 “出来!” 周身荡漾起浩然紫气,尘叔子摘下八卦阵盘,当做盾牌一样举在手中。 “贱人!” “出----” “我躲了吗。” 后面? 怎·....... 轰!!! 又是一声巨响,飘荡的烟尘缓缓散开,尘叔子却是面颊朝下,被白想掐着后脑按在地上。 散开的剑罴如第一次一样将围拢来的生化怪物绞杀殆尽,白想仔细感应气机,确定周围应该不再有敌人的援手。 是只有这点力量吗。 还是说,有更多的力量被派去执行徐哲的计划,他们都聚集守着茂许还有乐莹的中学? 这人确实也是丹境,但也就比周靖安和同伙联手强出一线吧,白想不打算跟他啰嗦,掐着他的脑袋抬起-----惯下- 轰!!! 抬起----惯下- 轰!!! 抬起----攒下 轰!!! 如此重复了整整九次,一直砸的尘叔子整副面容血肉模糊,连呼吸都漏风,白想才手指用力,直接捏碎了他的脑壳。 神魂加持,看到一缕残魂从其尸骸中飘飞出来。 白想自然不放过它,摄拿过来,吞噬滋补的同时提炼记忆,想要知晓敌人的详细情报。 幕幕画面在眼前掠过,她看到徐哲,还看到张道明、黄迁……这两人因为不服他的控制都被打晕,暂时囚禁在南部军营。 居然没死? 是因为定北道黄氏的背景吗。 都跟人造反了居然还在谋求后路,这位徐大人,好像和王府不是一条心啊……… 白想继续提炼记忆,接着又看到一年轻道人,一女性道人,一身材矮小的孩童道人。 此三人皆是穿着和‘尘叔子’一般无二的橙黄道袍,背负长剑手持佛尘,一眼便知是同宗同源。 都是丹境? 算尘叔子在内四个丹境,如果周靖安和帮手没死就是六个。 足以毁灭小国的力量,姚庆远还真是够重视我的。 一边翻看记忆,白想一边在思忖接下来该怎么救人。 她得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一方面是发现了‘连锋’被关在金花大厦,另一方面,“洗髓丹’终于借尘叔子之口展露狰狞------其中赫然裏藏着妖潭覃‘神离’ 这鬼东西!果然是出自王府之手! 那他们和妖仙道也有合作了。 白想眯眼。 王府。 道军。 妖仙道。 正我道。 敌人汇聚的力量如此强大,师父在齐云道真的顶得住吗… 有些烦躁,因为掣肘实在是太多了。 这里有妹妹、连锋、余河等人。 那边有白茂许、白乐莹,还有容纳众人的神鸣道场。 项娴那边她也担心……这诸多情绪汇聚起来,白想呼吸有些粗重,总感觉有什么桎梏横在头顶,犹如身在卵鞘中的蝉儿般不得挣脱。 忽然,她动作停顿。 而在她的脑海之中,一段残碎记忆正在播放。 黑夜,那建筑的轮廓是神鸣道场。 主视角悬在半空盯着建筑,口中问道:“确定给她打进去了?” “那还用问?” 旁边窜出来另一个声音。 “这地方连个凝相都没有,还能出什么变故不成。” “可别打错了。” 尘叔子的声音说道,“目标是那大房的长女,她们可都是**来岁…” “错不了!” 对方嬉笑,“就她一个妖血浓郁的,我怎么可能将人认错?” “那就行。”尘叔子应声,喃喃说道:“说是从白念蝉尸骸中提取的“宝物',但用在其他人身上都不理想,只要情绪波动激烈一点就会暴毙。” “这孩子会怎么样呢?” “真是令人期待的发展…” 轰!!!! 大虞北区,所有人或是站在街上,或是站在建筑里朝外眺望,无一例外都听到了一声雷鸣巨响。 抬头望天,整个北区乌云汇聚,一道道紫蓝色的雷电在其中盘旋,更有极细小的金色电光在挪腾跳跃。 咔嚓!一声,巨大的雷电劈中金华大厦,犹如一柄锋利的‘雷剑',竟然斜斜将高楼切削下一角,大量碎石残骸朝下跌落。 下方的人群发出尖叫,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逃跑。 “造孽啊……” 南丰大门的断壁后面,老贾颤巍巍的爬了出来,看着雷云摇头叹气。 “唉…” “造孽啊…” 滴答、滴答。 晦暗的天空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如布幔一般将整个道市遮蔽起来,再也透不出一丝阳光。 你们的评论我看到了,有很多苦衷,所以删除了一些。 我只希望新来的读者能多给我一点信任,我通常不会写没有意义的东西。 第九十六章改变(二合一) 雷剑落下的时候,连锋正在房间里研究世忧帮给他送来的手机。 他迫切想要知道外界的情况,心里对这种时候自己居然不能在道场里一起应对感到万分自责。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房间在震动,一缕狂风带着零散雨水扫在他脸上。 茫然抬头,连锋惊讶的看到房间的半边都塌陷了。靠近窗户的那一角就像被暴力切削下来一样,一眨眼就已经滑落下去……他还听到下面传来一阵惊叫。 眼前一花,陡然出现白想的身影。 “大师姐!?” 连锋赶忙站起来,刚想说话,却见白想朝他探出五指,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被某种力量裹挟起来,被她揪住胸口衣领,拎小鸡一样带着临空急飞。 这这这什么情况? 连锋是很想出去不假,但他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体验。瞪眼间能看到高空景象在下方飞掠,他只能自己用双手掐住一些布料,免得从这件衣服里滑脱下去。 抓着连锋飞掠进南丰食品厂,白想毫不客气的搜寻着每个角落存在的气机,迅速锁定一座年久失修的废弃厂房,从破裂的天花板降落进去。 “你……”迎接她的自然是余河、曹川震惊的目光。 这两人好歹都是凝相修士,哪怕看不到门口的冲突过程,对那连绵的巨响也有猜测。 本来还想着会不会是方大人派遣的援军到了,正在门口和人交手……但现在看来竟是白想? “你能掠空?”余河嘴巴张的老大,“你是之前故意瞒我?” 感受气机、利用气机,以及掠空都是丹境的标志……余河有点搞不清状态,不是我之前那个凝相境的队友呢? 之前看她在齐大出风头,隐约有了凝相‘小无敌’的风姿风貌,这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一转眼又有提升?而且提升还这么大? “我没瞒你。”白想阴着脸轻声说道,“我现在也不能自由掠空。” 道的丹境和剑道的丹境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丹境到底是还没功成,尽管在很多方面已经超越了剑道丹境,也能以剑罴强行托举自己掠空飞行,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真正的掠空不该这么麻烦费力。 “麻烦我已经清理掉了。” “带上人,去安全屋。” 心急妹妹是什么状态,白想给他们吩咐一句就没有再管,直接抓着连锋拔地而起,不一会儿就飞回了酒店大楼,直接切削开隔壁的窗户,从隔壁房间进入高层走廊。 旁边自然就是安全屋了,她松开连锋,快速输入设定的密码,拉开门就看到白竹清倒在窗边地毯上,一边颤动还在一边咳血。 二话不说,快步走过去,白想先取出一粒滋补的丹丸,在将丹丸塞入妹妹口中的时候直接用剑将丹丸绞碎。 如此吞咽下去便不太费力,她等待白竹清咽下大部分药力,手掌心也贴合在她的前胸,振劲瞬间透入人体。 神魂分体也拉拽出来当做参照,振劲探查到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神魂体上浮现出来,只有白想一个人可以看到。 情况很糟。 白竹清体内呈现出两套完全不同的心脉路线图,一套自然是在白想控制下完成的“化罴图',按照此法修炼下去不出一年定能成功化罴。 另一幅就简陋了点,能看出来是走的祖法,也就是和神鸣剑配套的心脉路线图,两幅图此刻产生了冲突,各种紊乱的心流在乱冲乱撞。 白想加大振决的力道,强行渗入第三股‘照',把两幅图的暴动都压制了下去。 但很明显这并非长久之计,她不可能一直贴着白竹清施展振决,这样也不治本,被压制的隐患只会在将来更凶狠的爆发回来。 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通过炼化的‘尘叔子’记忆,白想已经得知真相-这一切都是王府干的。 白念蝉死后,他们针对性研究了她的尸体。并从研究中提取出了某些‘成果',可以用来强化人的天赋。 但是这种‘成果’还不够稳定,给人注射后只要情绪波动激烈一点就会全身经脉断裂暴毙。 那他们当然是不甘心的。 他们会很自然的再次想到神鸣剑道,再次想到白家。 毕竟你白家能出一个白念蝉,谁知道会不会出第二个呢? 实验总是不尽人意,这里的关键因素会是白家血脉吗? 是‘妖血返祖’呢……还是‘妖血显灵’? 所以很自然的,他们再一次的盯住白家,派遣尘叔子和另一名丹境,在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潜入进来,将“成果',以针剂的形式注射给了大房长女----白竹清。 这就是白竹清入道为什么会那般凶险的原因。 也是她为什么会同时觉醒‘妖血返祖’和‘妖血显灵’的原因! 返祖重心相,显灵重肉身。 白想猜测:显灵可能才是白竹清原本的天赋,而返祖则是那针‘成果'附带,它根本就不是白竹清的力量,二者冲突在所难免! 如何解决呢? 竹清入道是和我共同经历,当时神魂异能机缘巧合下直接入了她的身子,想要怎么改都无所谓。 但现在不同,异能却是进不去了。想要改动就得手动操作,这其中的凶险相当之大。 所以,需要有个罴道修士来给我练手。 白想抬头,看向连锋。 那股冰冷还有煞气,骇的连锋倒退数步,精神上差点出现幻觉。 “大师姐?”连锋身体抖了一下,“三师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总有种感觉,大师姐好像压根就没有把他当人看。 “你私自出逃,知不知错?”白想松开白竹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连锋。 她不关心连锋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以何种理由做出的选择。 错了就是错了。 要接受惩罚。 “我……” 连锋自觉无颜面对这番质问,低下头去,只把双手朝前一拱:“弟子但凭大师姐处罚!” “抬起头来。” “啊?” 连锋下意识抬头,迎面而来的是白想的手指。 没有接触,她悬空点在连锋眉心,以‘玉神点灵法'的路数做基础,一缕剑罴顺着灌入进去,强行在连锋体内贯穿游走。 这! 连锋痛的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浑身脱力,但就是没有办法直接倒下! 白想手指好似延伸出一道无形劲,直接联通了他的内景心脉。 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好像一尊提线木偶!连心流运转都不受控了! 白想才懒得管他好不好受,剑照以最快速度在连锋心脉中流转一圈,就硬是用暴力打通了他还没练到、暂时处于闭塞的脉络。 化罴入门最难的就是内景循环。 难,难在每个人的内景循环都不一样。如果是正常教导,光靠连锋自己领悟,十年八年都不一定成。 但现在不同。 白想心里窝着火,加上连锋犯错在先,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肆意用他做小白鼠,用自己的剑代替他的心流力量,在他周身脉络里不断循环疾走,尝试找到一套可行的循环。 不需要有多精妙,只要循环能成立就足够了。 这种暴力对待自然在实验体身上延发剧烈反应,连锋立刻开始口鼻渗血,全身皮下浮现淤血-----这是部分脉络血管承受不住剑照冲刷,直接在过程中被拉爆了。 找到了。 白想双眼突然爆出亮光,神魂分体上,一套崭新陌生的循环图被构建出来。 这是连锋专属的“化黒图', 这小子运气不错……是因为也修炼了神鸣图的原因吗。 不枉费我先去捞他。 但你最好挺住了。 因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取出丹丸,分别丢到自己还有连锋口中,白想眯眼,眉心的火焰竖纹越来越亮。 这是‘玉神’高速运转的标志,在她入微精妙的控制之下,连锋体内的剑照力量开始引导他四散逃窜的紊乱心流,强行要将它们梳理成一股,并按照‘化罴图’的路线开始运转。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做这个实验。 待会在白竹清身上,她也要做类似的事。 但这种痛苦不要问也是极强烈的,连锋直接痛的惨叫,到最后干脆昏厥过去,只从全身毛孔中不断渗出血色的汗水,凭借神经反应在兀自抽搐。 行了。 在小白鼠身上验证了想法可行,白想又丢了一枚丹药到他嘴里,随后就没有再管连锋,转身跪下来抱住妹妹。 她将白竹清搂在怀里,右手贴着她的后心,左手按住她的正面胸口,两边振决同时发力,开始重复刚才的操作。 一开始很顺利,那些紊乱的心流在剑引导下逐渐被统合、归纳,眼看就要重新落入“化图’的轨道,“神鸣图’即将被彻底覆盖。 但突然-----白想精神上感到刺痛,同时怀里的妹妹也颤抖了一下,喉中发出痛苦的轻吟。 神魂? 怎么会是来自神魂的攻击? 白想呆住,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白念蝉… 好你个‘妖血返祖',搞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难怪她会冲突。 这不冲突才是有鬼! 暴虐的情绪猛地加重,白想瞬间敞开神魂,近乎粗暴的灌入妹妹体内,果然感觉到有一一股极为细小、但相当凝练的“怨气’在心脉当中来回乱窜。 人是有灵魂的。 这一点,她自己,被“非想天’和她吃掉的东西都能证明。 那白念蝉自然也有灵魂,这大概率是她残魂中的一缕,气息很弱,看起来也根本不具备任何神智。 白想尊重白念蝉,但这种东西显然已经不能说是白念蝉了。她虽无法在妹妹体内动用神魂异能但本身神魂也极其坚韧强大,立刻将那“怨气’抓住一裏,按照习惯吞到神魂中进行炼化。 炼化过程很短,但她依然看到了一些记忆碎片。 死牢………自尽……被收买的狱卒… 完整的尸体……剥出来的神经网络……骨架被重新蒙皮作为收藏品……犹如驯鹿一般被挂在墙上… 轰!!!! 紫雷肆虐,仿佛映照着人的心境,白想脸色阴沉的可怕,极力克制才能保持冷静。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极力避免过度使用所谓的‘妖法’。 一把妖剑‘非想天',食人噬妖。 一身妖法“化元罴’,炼神修道。 “化法'落在别人身上决没有这么血腥残暴,还得是配合她的神魂异能,她的独特!才显得像是妖剑妖法。 这样的形容并不夸张,白想一直用谨慎的态度在约束它们,尽量不用它们造太多杀孽,以免心境会出问题。 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所谓了。 我之所求,不过自身超脱,以及在乎之人的性命罢了。 倘若这些无法达成,那天下与我便不存在什么因果。 我之剑下,也再无一人是不可杀- 轰!!!! 十几分钟后,电梯门开,余河背着两个伤病号窜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老贾,老贾怀里抱着曹川,一行人风急火燎的找到安全屋,一眼就看到连锋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到现在还是昏迷状态。 再往里,白想一个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白竹清,全身盖在被子下面,只有脑袋露出来,脸蛋看上去已经有了点血色。 “长话短说吧。”白想抬手止住余河数不尽的咨询欲望,直接爆了个猛料出来:“‘洗髓丹’是王府手笔,他们和‘正我道’、‘‘妖仙道’都有合作,丹丸里藏有妖潭‘神离’。 什么玩意? 余河大惊。 妖潭“神离’有多棘手,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距离一中事件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他们都看过影像资料,明白那种妖潭--旦扩散开来会是什么场景。 而现在‘洗髓丹’却通过官方背书流通到了整座道市的各条支流!一旦引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事一直是道路司监管。”曹川皱眉,“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白想没有理睬曹川,而是将视线放到两位伤员身上。 “这个有点娘的是‘顾轻语'。”余河放下人,很有眼力见的给她介绍起来,“他的来头也不小……至于这个则是‘蒋来'。” “他不喜欢别人喊这个名字,你可以喊他给自己取的字,“蒋逆行'。” 这字一听就没什么文化。 白想飞快在两人脸上扫过,估摸着“‘顾轻语’应该就是群里的【轻语】。而这个‘蒋来’的风格则很像那位【仙子求踩头】。 都是那种无厘头风格。 “这下麻烦了……” 曹川没有管懵逼的老贾,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神离已经渗入赤龙血管……那么多人,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白想很强,疑似已经有了丹境。 这当然是好事情了………多亏有她,自己等人才能脱险获救。 但别说白想是丹境了,就算是神胎修士亲临,恐怕也对当前局势毫无办法! 毕竟是那么多污染源啊! 这段期间,吃下‘洗髓丹'的人不知多少!他们隐藏在正常人群里,占据其中极大数量,想要在爆发前全部找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找出来了,他们也没时间拯救那么多人! “这个简单。” 白想的声音突然飘来。 “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 曹川一愣。 抬头看白想,却发现她的表情很是平静。 “白想你别发疯啊?”余河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想说冷笑话来安慰我们,但这实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也发现了,白想没有陪他笑的意思。 “此事交给我。” 白想站起来,跨步走到门口站定。 “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守好竹清。” 第九十七章杀戮(二合一) 距离一中两条街,赤龙三中坐落于此。 天色渐暗,现在本该是放学时分。但偌大校园里却听不到嘈杂,反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偶尔才响起一阵凄厉惨叫。 听着惨叫声,躲在空教室的白乐莹和白茂许都不好受。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白想曾在一中的遭遇又重演了,颤抖中都在抑制不去联想惨叫下面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惨叫声停息,白乐莹悄悄探出脑袋向外查看,走廊上还是看不到人。 三中和一中一样位于市区,这里不像郊区学城地广人稀,地皮还是很值钱的,因此这些学校都会将主教学楼建设成“回’型结构,节省面积的同时中间那块地还能作为第二操场。 白乐莹在自己门前的走廊上没看到人,只看到几具可怕的残骸。但她盯着对面走廊,却是能直观看到有一些血腥骷髅在走动游荡。 这岂不是真和想儿姐的遭遇一样了吗!? 迅速把头缩回来,白乐莹捂着小胸脯呼吸粗重,感觉整副身体都在恐惧中不听使唤。 “别担心。”白茂许缩在桌子下面,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他的冷静面容,“现在信号网络还没有切断,学校贴吧里冒出来大量求助信息,我们一定能获救的。” “你报警了吗?”白乐莹问他。 “早报了,但电话占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有其他人在报警。”白乐莹尽量往乐观的方向想,叹息一声坐下来,“希望他们快点来吧…” “嗯?”与此同时,白茂许脸色微微一变,用更加低沉的语气说道:“他们可能不会来了。” “茂许?”白乐莹抖了一下,瞪大眼睛抬头看他。 “发生妖乱的不止三中,不只是波及了初中部和高中部。”白茂许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而是波及了整个道市!……我查了所有学校的贴吧!里面都是求助信息!” 怎么会这样? 白乐莹一下就慌了,她印象中能记得的大小中学就超过十所,每所学校几千人,这岂不是波及上万? “不止。”白茂许吡牙,“不是每所学校都像我们这么“倒霉’,妖乱爆发的时候一个班级都没下课的。” 三中确实比较特殊,因为学校老师们总是试图追赶一中,所以每天放学都在和一中比晚----简而言之就是一中不放我们也不放!一定要比他们多学一会! 因为这种情况,导致妖乱彻底爆发的时候没有一个班级下课,那门口的铁栅栏门自然也不会开启,这就等于把那些怪物和诡异都关在了校园里面。 对于三中师生来说这自然是相当糟糕的,但换一种角度想,这也妨碍了脏东西出去,使得妖乱无法污染到外面。 然而却不是每所学校都和三中一样,很多学校在妖乱爆发时是开启大门的,甚至妖乱直接出现在涌出大门的队伍当中,这迅速引发了街区的混乱。 白茂许拿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托了托最近才戴上的眼镜,看到好几张从高处拍摄的街道照片,道路上也是遍布血腥,到处都是那种狰狞骷髅在追杀人群。 那这是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啊! 他心里想。 一所所学校就像一个个辐射源,它们会迅速波及整个道市,赤龙道有那么多警力去应对吗? 白茂许不知道督检司有多少人手,但怎么想也不可能够,那就只能指望赤龙军了。 可……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真要动用赤龙军的话,他们不该这么慢吧? 白茂许其实还有一个最糟糕的猜测没有给白乐莹这个姐姐说,那就是他怀疑整个赤龙道已经被放弃了。 为什么妖乱的原点都是在学校?是以学校为主朝外扩散? 如果没有得到过提示,他可能半天想不清楚。但白想是提示过他“不要服用洗髓丹'的,他立刻想到是这赐下的丹丸蕴藏问题。 那这也太阴毒了吧? 利用学校是集群管理的空隙,利用这种制度上的缺陷下毒! 是妖仙道吗? 从各大贴吧采集的信息看各地都没有赤龙军驰援,是否是道路司觉得污染已经不可能清除,决心要放弃赤龙道了? 自从九州三十六道的制度被确立,白茂许就没听过有哪座道市会被妖谲攻陷,他实在怀疑自己的想法,宁愿期望是自己太幼稚、太无知,把局势想的太糟糕了。 “我们出去吧。”白乐莹突然对他说道。 这下轮到白茂许瞪眼了:“你疯了吗?” “躲在这里不是等死吗?”白乐莹摇头,“那些东西力大无穷,教室门根本拦不住它们。” 刚才看对面走廊的时候,她发现有些血骷髅会毫无征兆的砸开门闯入教室。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教室里有动静惊动了它们,还是它们会自发这样探查,但她很担心走散了的乐队伙伴,她还是打算去找她们。 “我不想去。”白茂许无奈的从桌洞里钻出,“但……谁让你是我姐姐,而我又是男子汉呢。 他这小胳膊小腿说这种话,放平时肯定显得滑稽,但白乐莹此时却很是感动-----她知道这是弟弟豁出命来陪她冒险。 轰! 突然!教室中央发出巨响!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转头观望,却是一名穿橙黄道袍的稚龄孩童踩着水泥块从吊顶砸落,以一个近乎‘蹲坑'的姿势落地后缓缓站起。 “两个蠢货。”孩童开口,发出的却是尖锐女声,“也不想一想为什么没有骷髅到这里来。” 道袍孩童身后背着一把银格长剑,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白茂许和他对视只感觉身体如坠冰窟,二话不说就拉住白乐莹往外面跑。 但刚把教室铁门打开,两人就停顿畏缩的退了回来。 像是跟着他们的步调,门外走进来一女性道人,也是穿着橙黄道袍,衣襟随意的用腰封扎起,露出胸前大片白腻肌肤。 “小帅哥想往哪走呀~”女道人也背着长剑,柔顺黑发披散着,笑眯眯的盯着少年,“你的冷静分析我很喜欢……反正你也没多久好活,想不想让姐姐帮你成为大人?” “呸!” 白乐莹拦在弟弟身前,“妖妇!你们敢做这种事……玉京不会放过你的!” “玉京……”女道人嘴角抽搐一下,和孩童道人对视一眼,双双仰头大笑起来。 果然,他们不害怕出声会把骷髅引来。 白茂许眼皮跳了一下。 这意味着此二人极有可能就是骷髅妖潭的始作俑者,甚至可能具备操纵那些妖物的能力! 考题严重超纲,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笑什么?”白乐莹恼怒的大叫,“有什么好笑!” “因为玉京早就放弃你们了。”孩童道人轻声说道,“受重视的道市怎么可能轻易通过‘洗髓丹’?那种审核力度简直在说笑…” “狗皇帝根本不在意你们的生死。”女性道人撩了下头发,“你们却还指望他救你们…这个难道不好笑么?” “不可能!”白乐莹脸色瞬间惨白,“这不可能!” “少说废话了吧。”女道人继续盯住皱眉沉思的白茂许,“本来就只是诱饵而已,既然引得我们露面,那死活其实也不重要。” 她伸手点点白乐莹:““稚生’,你要这个女的?” “那男的给你。”孩童道人一点下巴,“吃快一点……刚才‘罗宏'那里传来消息,北区好像出了变故。” “还能有什么变故。”女道人皱眉,““‘尘叔子’不是在那里守吗?” “他失联了。”孩童道人说,“暂时不清楚是什么…” 话没说完,他面色猛地一变,立马举起胸前挂着的八卦阵盘做盾横挡。 铮! 其他人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阵盘爆出一连串金红火花,硬是推的“稚生’不断趟步后退,直接撞穿了他身后的墙壁,墙上出现一个人型大洞! 什…… 女道人根本没看到攻击是从哪里来的,先是呆了一呆,随后面色也是狂变,立马拔出长剑朝右上方劈砍,中途犹如撞上一道无形气膜,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持发出尖锐的鸣爆,然后她也顶不住力道双 脚离地,被那无形斩击轰飞出去! 轰!! 墙上多了一个嵌入的人影,下一刻才有两道白光从教室外墙上浮现。 那是天光从斩痕中透露进来,直指攻击源头来自何处。 白茂许和白乐莹眼前一花,那面外墙便又出现一道横切白光,上半部分墙壁朝内轰然垮塌下来,一道人影直接从半空掠入教室。 “姐!”两人惊喜,来人居然是姐姐白想! 不知道为何,看清白想的那个瞬间,不管他们心里有多少顾虑,那些焦躁情绪都被压制下来。 仿佛只要有她在就一定可以解决问题。 他们就是对白想有这种信任! “狂徒!” 急变再生,白想刚落地还没站稳,紧随其后的,一名青年道人从缺口处也跳进来,气急败坏的拔剑冲来。 “铮!” 白想举起‘非想天',两把长剑在半空交叠,金红火花不断跳跃,但竟不能撼动白想一步。 “她有神力!”孩童道人突然从洞口窜了回来,拔出长剑指着白想,“一起上!” 铮铮! 他和女道人几乎同时冲向白想,白想架开青年道人的剑,手腕转动换了发力方向,从右侧下角朝左上方来了记‘挑峰撩斩’。 狂暴的剑烈拔地而起,两个橙衣人顿时感觉迎面吹来一股剑气风暴,只能临时从攻势切换成守势,橫剑抵挡,再被轰飞。 “她是从北区飞过来的!” 青年道人又回过气来,一边冲向白想一边大声提示同伴:“她的妖力……耗死她!” 冲过去又再被砸飞,旁边被击退的两人却双眼一亮。 没错……白想来的这么快,她肯定是从北区飞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会具备丹境的修为,但再怎么积累,这种距离,她的力量也该枯竭了吧? “澄水祈福,神妖借法!” 孩童道人竖起剑指念了句口诀,双眼一睁,瞄准白想:“去!” 哗啦哗啦! 玻璃破碎,一大群血骷髅顿时撞破窗户和后门,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挤,或是奔跑或是爬行,攻击目标直指白想! 女道人却也没有闲着,她先是挥出两道深紫色剑气攻向白想,随后慌忙从白腻沟壑里拽出一只小玉葫芦,拔掉塞子将其抛飞,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小玉葫芦挺像‘法宝’,但却没有迎风长大,而是维持原本那般袖珍的模样。随着女道人施咒它开始源源不断的往下喷水,水流在半空形成六条水龙,带着轰咆席卷向白想! “澄水之盟,覆天之志!” 青年道人亦是竖起长剑,仿佛牵头一般率领着另外二人,顿时从三人身后紫色雾气中腾跃出一道黄水浪涛,共三道激流汇聚成巨浪,堵死白想最后的退路! “姐--- 白乐莹见状想冲过去,被白茂许拉着摔了一跤,随后眼前画面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住,再也看不到白想的身影。 呼 但三名道人还不罢休。他们同一时间拔地而起,顺着诸多攻潮急掠向白想,俨然是不希望给她任何机会。 无知。 白想将神魂凝聚到双眼,再看那些凑近的骷髅,隐约却是能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联系牵引在它们身上。 抬起“‘非想天’,这把本命宝剑似乎也意识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止不住发出兴奋的嗡鸣。 她想干嘛? 三名道人面露疑惑。 然而下一秒他们却面色狂变-----也不见白想切实做了什么,所有血骷髅便脱力一般朝她拜倒下去,一身血肉腥气如有实质的脱离了骨架,在半空中被某种无形之物顶出模糊的人脸轮廓,,一个一个的飞掠钻入她手持的长剑。 什么东西? 被“神离’影响的尸骸居然被她一招解了? “火!”青年道人纵声疾呼,三人同一时间掐指施咒,叫那涛涛黄水燃起火焰,在半空中正和六道水龙撞在一起。 水火相遇,产生大量蒸汽雾流。 “风!”道人再呼,三人手印和口诀又变,荡起黄水席卷狂风,将所有蒸汽物流都锁死在白想周身。 然后白想跨了出来。 她根本不受那白雾影响,双眼冷漠看向三人,一身罴煞迅速在身后凝聚虚相。 罴煞无形,本该难以被肉眼所见。但教室毕竟太过狭窄,蒸汽、紫雾……这些背景正好将无形之罴凸显出来,让对面三人能清晰看到她的外相轮廓。 这怎么可能!? 三名道人具是无比惊骇的瞪大眼睛,因为在白想身后飘动的东西居然是……一道道的人类冤魂? 都是青春年少模样,这……这是被“神离’杀死的那些学生? 他们不傻,顿时联想到刚才血骷髅化作人脸被白想长剑吸收的画面,心里只感觉毛骨悚然。 什么玩意……妖法之说竟是真的? 白想挥剑朝前横扫,卷起一道狂猛煞风,连带冤魂外相席卷而来,顿时包裹住最左边的女性道人。 “这是………啊!啊啊!!?!” 女道人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她很快就惨叫起来,全身爆出无数道细小切痕,仿佛每一道冤魂都是一道剑,故意用缓慢的速度将她千刀万剐。 “你!” 孩童道人刚转过头便看到白想瞬间出现在眼前,他立刻举起八卦阵盘试图防御,但……… 噗嗤 剑锋从八卦阵中央穿心而过,一直捅穿他的眉心,从他后脑钻了出来。 白想冷眼看着此人,放开对‘非想天'的所有束缚,这把剑顿时震颤着发出尖啸,将孩童道人一身精血连带神魂吸的一干二净,视觉效果上就好像是从一个活人被吸成了干尸。 这都是什么!? 青年道人见状直接转身就跑,他身形急掠飞出缺口,下一秒却被一道紫雷劈中,全身焦黑的从半空摔落。 砰! 他挣扎着爬起,抬头却看到一双白色长靴走到面前。 “不是我……” 他试图抬头。 “是王爷非要……...” 噗嗤! 一剑捅穿此人头颅,将其牢牢钉死在地上,白想依法将其吸成干尸,然后拔剑看向操场。 那里还有一些血骷髅在懵懂的游荡。 包括学校里的其他地方,肯定也还有“‘神离’残留。 这些都是巨大隐患,必须要想办法清理干净。 闭上眼睛,白想将‘非想天’竖在胸前,摆出了类似剑礼的姿态。 轰!!!! 紫雷劈落,联通剑锋,神鸣之声陡然扩大了千倍万倍,化作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出去,几乎包裹住整个三中校园。 所有的血骷髅都在这一刻停下动作,转身面朝白想的方向。它们一个接一个的软倒下去,牵连的残魂穿过走廊,穿过教室,在林荫之间汇聚、合流,从上空钻进“非想天’竖起的剑刃。 神魂力量正在暴涨。 白想睁眼,金瞳显得愈发妖异。 她知道,这肯定不是正经突破罴丹的办法。 但无所谓。 她有自信掌控这股力量。 第九十八章显露 站在操场上,白想一边适应突飞猛进的神魂力量一边提炼三位道人的记忆。 此三人和‘尘叔子’算作同门,大派归属‘正我道’,是‘正我道'三旗中“澄黄旗’一脉。 而这‘澄黄旗'则是以澄水为誓,立志要推翻残暴人皇的统治,距今也有个小几百年的历史。 那‘正我道’整个大派其实就是这些造反组织的集合了。 白想皱眉,不理解这种古老的组织为什么会甘愿效忠于姚庆远,而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完全依附于南陵王府,本身就是王府培养出来的一样。 不过她也懒得管这么多,这和认不认同志向无关,只要是挡了她的路,她才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动机,背后又有没有更深的谋算。 “姐姐!” 白乐莹和白茂许已经跑了下来,两人站在门洞里遥遥看着白想,一副非常关心她又不敢过来的模样。 “你们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白想将“非想天’收入剑鞘,走过去看着两个小辈。 “曹老师和谢老师很照顾我。”白乐莹立刻说道,但很快眼神黯了下来,“就是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应该活着。”白想在她肩膀上拍拍,“现在让你们穿越外面回去道场不现实,你们就好好躲在学校里,等着事情平息就行。” 白茂许眨眼,他可不像白乐莹那么单纯好骗,白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很好奇白想为啥有底气做出这样的判断。 真相自然是那些涌来的残魂。 被‘神离’污染的人会分裂成两份,除了白想这样特殊的神魂,其他人在神魂离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被外人看到的正常姿态不过是残魂留在现实的映现。 而现在三中所有的残魂都被‘非想天'吞噬一空,白想自然也连带获得了无数记忆碎片。如此庞大而又驳杂的信息量用人脑处理是很麻烦的,但它们好巧不巧是进入了“‘非想天'。 “非想天'是白想之分身,是唯一能被她灌注神魂异能的东西。它们入了‘非想天’不亚于入了白想的内景,如此神魂异能便可大展神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所有残魂吸纳镇压,那些驳杂信息则统筹交给‘玉神’处理。 正是有这么多的因素串联配合,才导致白想看起来这么轻松。她自然也通过对这些信息的归纳整理发现其中没有姓曹姓谢的老师,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活着,她当然有底气说这些话。 “那姐姐,你是要走么………”白乐莹想要抓白想的袖子对她撒娇,但回想起白想刚才斩杀三妖道的画面,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今天发生的事太玄奇,她莫名有一种白想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了的感觉。 “赤龙道的事,源头在道路司。”白想主动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我得把源头解决了,你们这里才能安全下来。” 一直以来,白乐莹都是那种有点皮而且很乐观的性子。但这不意味着她灵觉很差,反倒是……她之所以能游离在其他人的底线上来回横跳,靠的就是出色的灵觉。 她很懂得察言观色,虽然修为低的可怜,但对观察人的气机似乎有一种独到天赋。 这样的天赋为什么师父来的时候没看中呢。 只关注了竹清,是因为竹清身上的妖力太明显吗… 大概只能是如此了。 白乐莹的天赋需要一段时间的相处才能观察出来,自然没有白竹清的那么明显,项娴看走眼也属正常。 “那姐姐一定要回来!”白茂许突然开口叫道。 镜片后的眼神极其坚定:“乐莹姐我来保护!姐姐一定要回来!回来和爷爷一起带领神鸣剑道!” 白想微微一怔,点了点下巴::“我会回来。” 说完她就没耽搁了,让两人回到楼道门洞,自己以剑罴包裹身躯悬浮起来,达到高度后向着南部飞掠而去。 “姐姐不知不觉都这么厉害了….”白乐莹带着仰慕看向雨天,不自觉的捏紧两只小拳头,“以后我也要……我也要和姐姐一样!” 你知道掠空飞行意味着什么吗你就和姐姐一样…… 白茂许在旁边听的无语。 据他了解,这可是丹境真人的标志。 17岁的丹境……自家老姐的天赋简直就是bug,而换句话来说能让她产生那种压抑情绪的事情必然是极其重大,所以白茂许也有些担心,最后那番话其实侧面就是提醒白想一切小心。 至于他自己嘛,他虽然说了‘保护乐莹姐’这种话没错,但他的武力值严格来说还比不上白乐莹。 我这种散漫的天性,一辈子入不了道都是正常。就算入了道未来成就也极其有限,大概率还是要寻别的路子。 “走吧。”他拽了拽旁边不太成熟的另一位姐姐。 “按姐的意思,这里已经是安全的了。” “我们先去找曹老师,顺便去找你的狐朋狗友。” 而另一边,白想已经飞掠到一中上空。 能掠空,不管是不是正儿八经的丹境手法,那就是比不能方便许多。 已知情报里,“正我道'的丹境高手几乎被她斩杀一空,自然没有任何因素能阻止她,她便直接悬空拔出长剑,竖在胸前施展“神鸣’。 轰!!!! 天空上的雷云亦在交相辉映,跳跃出一道紫色雷电同时炸响。 正常人听到这可怕的动静最多也就是产生耳鸣,但那些被“神离’污染的残魂,它们听到后却是脱离了和血骷髅的‘牵引线',一齐朝着空中飞来。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样的景象那恐怕会被吓破胆,如此多的神魂体、残碎的灵魂,看起来简直像游戏里的死灵系技能,或者特定场景的鬼蛾一般,已经是光看就能带来强烈不适的程度。 但白想不受任何影响。 她特意根据“神离'的特性调整了‘只恨夏短'的振动频率,以强大的神魂力量做根基,按‘玉神’的算法在范围如此大的音律攻势中汇入了一种独特的波。 这种波能直接引爆还未蜕变的污染体,使得他们身体里蛰伏着的‘洗髓丹'药力被引导出来,直接被声波勾出神魂。 产生的效果嘛自然恐怖了一点,比如有些人和同伴待在一起躲的好好的,听到声音后顿时栽倒死去……事后难免会有人将杀人罪责套在白想头上。 但无所谓。 服下‘洗髓丹’的那一刻,这些人就彻底没救了。 现在根本没有治疗这些人的技术和时间,与其等待这些人作为第二批污染体爆发开来肆虐为害,当然是发现就直接消灭的好。 “嗯?” 一记‘超级只恨夏短'下来,下面街区基本清场,白想本欲就这样顺路直接杀到南部军营,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街道的某侧,还把神魂异能给调动了起来。 她的双眼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灵动、妖异,周围的色泽深沉发暗,瞳孔的金色却越发璀璨,赫然是看清——有无数道细小的黑气从一些杂昇角落还有居民楼当中流窜出来,居然也飘向了南部军营。 是那些还未正式被“神离’影响的污染体?从他们死后的尸骸中飘出来的? 白想立刻看清黑气的源头。 三中和一中的血骷髅都已经是爆发过的,我确实没看到它们爆发时的过程。 这么说‘洗髓丹'的真正作用并不只是散布“神离’,而是通过选拔出具有足够资质的人,用一种极特殊的远程手段收取神魂之力。 需要加持神魂异能才能看到的黑气,不用问自然也和神魂有关。 这部分神魂居然不接受白想的牵引,就像有主似的一冒出就往南边飞……… 白想眯眼。 姚庆远,好像不是想造反那么简单。 第九十九章真身 与此同时,南部军营,徐哲躲在指挥楼的防空密室里,睁眼看向面前的罐子。 这就是个普通陶罐,胖墩墩的身子,罐口有一个倒扣的碗。 拿出去给别人看,别人都以为是腌菜泡菜的那种。 但它的‘额外包装'可不一般!乃是全身上下都贴满了黄符,上面写着“谁来都看不懂'的奇葩字符,俨然是将某种东西封印的意味,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古朴压抑的情绪震动。 ““镇魂壶’为什么………”徐哲皱眉,看到一缕缕黑气从密室外面穿透进来,直接从碗口缝隙里钻入陶罐,脸上露出浓浓不解。 我明明让姓黄的在丹丸里做了手脚,控制了一部分“洗髓丹’没有引爆,为何会有第二波魂力补充? 徐哲一开始只是感到困惑,但随着涌进来的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是彻底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犹豫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魂力补充太多不是好事。 嗯。 对他徐哲来说不是好事。 他打开密室,对看守的士兵道::“去把黄博士喊来见我。” 过了一会,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的‘黄博士'以外八字的怪异步伐走了过来,很是随意的看向徐哲:“找我何事?” “我让你给洗髓丹'分成两批,抑制其中一批的引爆,此事你真的做到万全?”徐哲问道。 “徐大人。”黄博士闻言深深蹙眉,““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甚至可以怀疑我的取向,但你不能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这么说是万全的了?” “当然!我有必要对你撒谎?”黄博士大叫,“成果是你自己验收的!你当时不是很满意吗?' “那是我误会黄博士了。”徐哲眯眼,“打扰了,你先回去休息着吧。” 黄博士走后,徐哲皱眉陷入沉思。 黄天明应该没胆子骗我………这种事他是绝对不敢做手脚的,那就是说‘延迟引爆'的丹丸没问题,那些污染体一定是被他人斩杀。 但,短时间内涌来那么多,这到底是怎样的斩杀效率。 而且那个人是怎么确认潜伏期的污染体的?外表和常人根本没区别,总不能一发炸弹下去,连带正常人也都炸死吧? 越想越觉得事情诡异,徐哲摸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放下后眉头蹙的更深。 “赤龙军和督检司已经落入我手,不听话的人基本都被关押了起来。”他喃喃自语,,“不是这些人走火丢了炸弹,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小小赤龙道。 还有高手? 他立刻拨打起‘稚生’的电话,想要询问那三个人,诱饵有没有钓到白想。 但打不通。 三个人,无论他给谁打都打不通。 他不死心,又尝试联系‘尘叔子’,结果也是一般无二。 不会是那个神秘高手把他们都杀了吧? 徐哲脸皮抽搐一下。 白想身边的神秘高手,项娴放心让她回来的最大底气………那个人到底什么修为,居然能连带周靖安、童秉一口气斩杀六位丹境? “至少也是第四转,突破到四次丹劫的人物!” 不是……有这种人物,项娴不拿来做助力放在齐云道和王府对抗,专门留下来保护白想? 他不懂项娴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针对此事更改计划。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已经联想到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可能已经在道路司府邸扑了个空,大概率正在向这边赶来,他必须抓紧时间做应对了。 正好。 他看向面前的‘镇魂壶’。 提前苏醒本对我不利,但现在反而成了我避祸的助力。 黑气依然在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涌来,而其他人无论是谁,不管是走出大楼的黄博士还是其他守备士兵,这些人都对黑气视若无睹,仿佛压根看不到一样。 它们一股脑冲入‘镇魂壶'中,挤的罐子开始不断颤动。 终于,罐口的黄符裂开一道,罐中压抑的‘气'立刻将小碗顶开一道细缝,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朦胧黑影。 没有面容,没有器官,甚至随着黑烟在时刻飘荡变幻,只是堪堪有个人型而已。 黑影似乎有些不太适应,成型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转头朝向徐哲问道:“为何比计划中迟这么多?” “有人提前揭露了“洗髓丹'存在隐患。”徐哲面对它只能谦卑的弯腰,““可能是接纳丹丸的人数比预期中少,导致魂力补充的速度过慢。” “是么。”黑影点头,“迟就迟吧,赤龙道而已,也无所谓。”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白想在哪?” “算上你一共七个丹境,你别告诉我抓一个小女娃还出问题?” “王爷!”徐哲语气更谦卑了,仔细听甚至带着哭腔,“你不知道……那项娴派了高手给其护道!” “哦?” “至少也是四次丹劫!我等实在拿捏不了…” “废物。”黑影语气变得不耐,“‘第二天’……大不了“‘第三天'的角色罢了,你们一起上不至于会奈何不了,定是傲慢使然,被分而击之!” “王爷明鉴!”徐哲立马借坡下驴,“现在除了老身其他人等恐怕皆已命丧,我等还得靠王爷做主!” 他的脑袋深深低垂下去,看似是谦卑,实则脸上表情绷紧僵硬。 和这个人对话压力太大。 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徐哲。” “属下在!” “抬起头来。’ 徐哲身体颤抖了一下,一点一点的抬起面容,双眼直视面前的黑影。 只是很简单的要求罢了,但他看了一会便从额头渗出豆大汗珠,全身就像犯癫痫一般抽搐颤动,仿佛受到无形伤害一般,眼、耳、口、臂都渗出血来。 “行了。”黑影挥手,“....…你的神魂强度该提升了。” “谢王爷关心!” “你要我给你善后,身体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绝对能叫王爷满意!” “分魂的第一次附体我是打算用在她身上的,我可一点都不满意……” 时空变换,黑影脸上突然睁开一对血色眼眸,眨了一下便换成正常的黑眼,镜头再往外面一拉-----俨然换了一副人类面孔。 刀削面容。 剑眉星目。 一头黑发捋到头顶插了个簪。 只有鬓角的白发和沧桑的眼神能够证明,他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这里是齐云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此时正在泾水那边的山庄度假,但其实他早就偷偷来到了齐云道,只为图谋他的大业。 “王爷~” 身边坐有一名红裙女子,眼角带媚,体态娇柔。 “可是又有烦心事?需要说给红姬听吗?” “赤龙道出了一点问题。”男人叹息,“但对计划没有影响。” “是么~”女子整个人都倚靠到他的怀里。 “王爷真的不后悔吗?” “我非天子,这天下本来就不归我所掌控。”男人笑了,“不是我的东西,舍弃了又有什么后悔可言。” “另一道分魂传来的情报,黎笙那群人没有返回泾水,而是直接又折回来了。” “让你的妖仙道准备下吧。” “真正的大幕'要开场了。” 第九十九章真相(一) 齐云道,一条靠近北部的街区,黎笙师太带着一众弟子立于街上,头顶已然是阴云密布。 在她面前的一整片街道可以用惨不忍睹来描述形容,至少有上百焦黑尸体倒在地上,前方更是有一道堆叠起来、用黑色障碍物堆积的防线,也是燃起熊熊烈火。 ‘咔’的一声,‘上清剑'归鞘。黎笙师太重重呼出胸中浊气,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声:“回武邱山!” 以赵瑾言为首的上清弟子们互相对视一阵,皆是为刚才看到的大场面而一缩脖子,眼里流露出兴奋神采。 焦黑尸体自然是被雷霆劈中所致。 他们这一行本来是打算前去位于齐云道北部的码头,那里连通泾水的支流,在码头登船可以直接渡回自家道场。 但莫名其妙的,才走到半路就发现附近街区出现了暴乱。不光有帮派团伙互相攻击厮杀,有些人甚至嚣张到用汽车把路都堵了起来,不准任何人从此通行。 这样的情况,自己等人都按捺不住,更是勿论暴脾气师父。 黎笙师太动了真火,这一片狼藉和天空久久不散的雷云就是证明。 而随着队伍快速折返回程,所有人发现,用暴乱来形容齐云道当前的情况还是太笼统了。 这里不止有黑帮,不止有底层的社会人员聚集作乱,还有一些地方在闹妖乱。 尤其是,当他们即将来到车站的时候,黎笙师太突然抬手挡住队列,随后一掐剑指朝前引雷,瞬间就有几十道雷霆密集落在前方人群之中,直接将他们劈的魂飞魄散。 本来还不解师父为何滥杀无辜,但再过转角,他们赫然看到有上百具无比血腥、皮肤溶解只剩肌肉骸骨的‘骷髅人'倒在地上。 “小把戏。”黎笙师太冷哼一声,半是鄙视的嘀咕一句:“方显章和王老头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叫这些人明目张胆上街作乱?” 原来刚才那些不是人,而是妖谲幻化的人影?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为自己居然没发现而后怕不已。 继续前进,他们发现车站里的人几乎全部遇难,整个售票厅候车厅化作血海炼狱,到处都是游荡的骷髅血尸,看到他们就扑上来攻击。 黎笙师太此时没有历练弟子的心思,随手把它们都清理了,让赵瑾言和冷秋带几个人去找大巴。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回来了。”冷秋看了眼上空的乌云,跟在赵瑾言身后轻声说道,“齐云道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正常,若是有心人策划,我等暴露……这就很难做奇兵了。” 白想为她清除了污染,她的身体已经无碍,此时能跑又能跳,也就身子骨还有一点虚,战力估摸有个七七八八。 赵瑾言和其他弟子一齐看她,眼神颇有种“‘你没事吧'的情绪意味。 自家师父是什么脾性,小秋儿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你居然想让师父隐忍,想让师父蛰伏下来当奇兵? 说实话,黎笙师太没有直接飞天,引动狂雷对着齐云道轰炸一番再大喊‘何方宵小速速出来与我见礼',他们都觉得是很克制了。 “情况到底不一样…”冷秋脸蛋微红,“就像我说的,敢犯大禁忌的人,只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这点我赞同。”赵瑾言终于在言语上对冷秋表达了支持,“不过此时的齐云道可能是这些年防卫力量最强的时候,倒也不必太过慌张。” 可不是。 其他人听了也是微微点头。 自己等人要是正常返回道场也就罢了,但在半路就被逼要折回去,这意味着一位神胎修士和近十位凝相修士要加入战场。 那如果再算上武邱山呢。 两位神胎,这难道不算是齐云道近年最强的防卫力量吗。 “如果项道主没来及走,那就是三位。”但冷秋表情还是有些阴郁,“谁都知道的事……但他们依然敢发动暴乱……” “冷师姐别急。”旁边凑上来一白肤少年,“之前不是说妖仙道在赤龙栽了个大跟头吗?想来是妖仙道主气不过,要来报复。 “没错!”另一名弟子也点头附和,“他们肯定以为上清和贲灵存有世仇,就算发现也不会折返驰援…这却是把我等想的太龌龊了!” 我不这么认为。 冷秋皱眉,想起了了“博卢’, 黑塔一般的罗喉青年,他身上缠绕的妖岁残魂,还有刻意打入自己体内的污染,这些举动都说明他们是做过打算的-----连同上清剑道一起对付的打算。 因为污染被清除,我们无从得知保留污染会有什么下场。 也许那东西在我身上爆发后能威胁到师父? 罗喉人无疑是黑手的同伙,但要什么级别的力量才能指使动南国的人? 妖仙道? 他们主要精力都放在北境和东境,对南国怎么会有这种辐射影响…… 冷秋心里有所猜测,但此时却不方便与他人明说,索性闭嘴,专心执行师父的任务。 另一边,武邱山。 贲灵道主王冉罕见穿了一套红色珍珠宝钻袈裟,手持镀金八环锡杖,头戴五佛毗卢冠,正站在当初项娴和黎笙比拼的大平台上,安静看向城北区域。 那里正有一片乌云在肆意翻滚,时不时能看到紫电轰鸣,滚滚雷声怕是整个道市都能听见。 “阿弥陀佛。” 王冉竖掌道了声佛号。 “师太果然也回来了。” “如你所言,他们确实是以‘三位神胎'制定的计划。” “所以你相信了吗。”项娴上前走到王冉身边,语气清冷,“关于我说的南陵王府妄图谋反之事。” “此事还有许多疑点。”王冉皱眉。 比如他还是不信姚庆远会这么傻,明知拿不到的东西,居然会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去争,去抢。 虽然他确实没多久好活。 虽然他确实当年遭遇了不公。 但注定做不到皇图霸业……他就不怕在史书里身败名裂? “现在有些事我可以说了。”项娴轻笑,“根据我这些年调查的结果,姚庆远一直在和‘正我道'、‘妖仙道'之流合污,甚至前者就是依靠南陵王府的滋养才能在西北壮大。”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白念蝉之死而放不下!”王冉定定看着项娴。 “一开始是这个原因。”项娴点头,“这是主因!” 她又看向那片雷云,轻声说道:“念蝉是我当时见过最具天赋的年轻人,还要超越青萍剑道的‘王安行'。我不相信她会连人和妖都分不清楚。” “甚至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项娴冷笑着看向王冉,“就包括你…那些公文说辞偏偏不懂修行的凡人也就罢了,?“意识被妖潭污染导致错乱'.....…这样的说明你会信吗?” “......”王冉沉默。 真要说不信,那也不尽然。 毕竟白念蝉再怎么天才,她的天赋也没来得及兑现。修为不够高深的情况下被某些妖潭蛊惑、附身并非是不可能。 但是要说这样一位少女剑士能越过层层护卫封锁干掉小王爷,那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就算是小王爷看中女色放她进去都不可能。 这事情本身就太荒谬了。 “都看得出来。”项娴语气越发森然,““是啊,我怎会不懂……除了黎笙,有那么多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没有人对审查的结果提出意见!” “因为你们都清楚!这对玉京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抓住姚庆远把柄、打压他,甚至清除他的机会!” 王冉还是沉默。 是的。 其实很多在外界看来不清不楚,高深莫测的事情,背后原因都很直白简单,甚至到了幼稚可笑的地步。 玉京想要拔掉姚庆远这个隐患,所以不能允许在那个阶段就定他的罪。 那样即使秉公处理,姚庆远的罪名也不够重。 所以必须要有人牺牲。 用死亡和鲜血来蒙蔽姚庆远的视线,用亲情和血缘来麻痹姚庆远的警戒。 让他把手越伸越长,让他胆子越来越大。 最终就如今天这般,彻底爆发。 “你先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被锁死在玉京却还能查到这些事吗。” 项娴挥袖朝后走去,一边走一边传来嘲笑。 “你不如再多想想。” “在玉京道,没有他的允许……我能干什么!” 第100章真相(二) 玉京,穿过宽敞四通八达的街道,一晃便是一座内环河。 内环河上设数十拱桥,通体都用白玉雕琢而成。过了桥可见无数白玉树植零散分布,直至前方高大的城楼…外表竟也镶嵌着白玉砖瓦。 这里是‘乾玉宫'。 整个大虞的权力中心。 一名大臣策马行来,远远的在环河边停步,下了马鞍奔行进宫,对看守的公公奉上谏贴。 那公公悄然贴了上来,两人身体挨的很近,大臣脸皮抽搐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小小金元宝递给公公,对方这才满面笑容的挥手放行。 一路疾行,穿过诸多门廊桥洞,目睹上百美貌侍女,皆是穿金戴银,浑身绫罗闪烁华光。 尤其是她们行走之间,绫罗飘带在身后游荡,再加上地面安置的白雾喷涌装置,整一个乾玉宫看起来就像人间仙境,是只有天上才能存在的地方。 此人正是“徐式林’,乃大虞中枢院成员,当朝宰执之一,前段时间曾被委派巡抚之职,代行天家意志去赤龙查看。 他匆忙走来,看着像是有急事汇报。那些宫女们见状一个个都捂嘴轻笑起来,站在亭台和长廊里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徐式林才不管那么多,他是真急,要汇报的事也是真的重要。 临近一座白玉拱门前停下,他见前方又有阻拦,忍不住道:“快放我进去,陆公公没跟你们说么!” 好一番磨蹭,他终于得以进入后面的花园,在宫女牵头带领下七拐八拐绕了半天,终于嗅到一丝湿气。 “哈哈哈哈……” 前方传来一阵长笑,只见眼前白雾散开,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露天亭台中,身边有十数美貌女子侍奉陪伴,后面水池中还有两名宫女在伸展身姿,好似在跳某种水中舞蹈。 “陛下!”徐式林见状立刻伸出右臂招呼起来,“哎陛下!” “嗯?”中年男子见状回头,看到他之后露出诧异表情。 “这不是徐式林吗。快去,把人给我弄过来。” 一会儿之后,大多数宫女已经退去。只留两人站在男子身后给他捏肩扇扇,而男子本人则拿着徐式林先前呈上的谏贴,半蹙眉头看了起来。 “..……什么意思?”看完之后他皱眉看向徐式林,,“让你办的事就这个结果?让新务派成了他们的辅助力量?垫脚石?” “陛下恕罪!”徐式林立马跪下磕头,“臣罪该万死!” 作为中枢院里的老臣,他太清楚该如何与面前这人打交道了。 整个玉京都知道天家爱面子,却少有人清楚他爱面子到什么程度。 这种问责,最好的应对就是直接认怂认罚,彻底将生杀大权交到对方手中。如此大概率能捧得对方欢心,非但不受多少责罚不说,搞不还后面还有封赏。 但若敢推诿,哪怕说的却是实情,那在原有基础上更要罪加一等,运气不好就人头不保。 “行了行了………”男子面露不耐之色,“天天就给我来这套,你们这都是跟谁学的?我的臣子怎么就没有半点骨气?遇到责难如此绵软?” “臣实话实话。”徐式林趴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此乃陛下教授的美德…” “够了吧。”男子表情有些绷不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显然对这番吹捧极为受用。 “嗯……”他沉吟一番,拿着那谏贴抖了两抖。 “所以你是希望我立刻下旨,让三州军马即刻行动,迅速平定南地之乱?” “正是!”徐式林再次磕头。 男子扬眉:“理由呢?”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南地养出这头猛虎,他现在既已动手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早晚都要死,你急什么?” “臣乃是为八道百姓,为陛下仁名而谏!”徐式林瓮声说道,里,“既已定下姚庆远罪名,就当雷厉风行将危害斩除!断不可放任其继续逍遥,以免八道百姓死伤惨重!” “死伤惨重?”男子脸色陡然变冷。 他不再言语,站起来在凉亭中来回踱步,在此期间徐式林一句话都不敢讲,只能等他自己重启话题。 “不是我不为百姓考虑。”男子停下,对着徐式林摊开双手。 “自从那两道划归给他他就一直在那边放任育种,中间粮食不够甚至好意思找我讨要!你现在又以这种理由要我加快出兵,这实在是 男子一挥袖袍:“唉!” 这意思是,两州八道本就有些人是不该存在? 徐式林心里有些悲哀,他不确定这是对方真实想法还是单纯的‘小孩子脾气'。 “我问你。”男子坐下,一指徐式林,,“目前事态有超出掌控吗。” 徐式林愕然:“虽是无有,但是……” “既然无有,那就按计划来。”男子摆了摆手,,“那齐云道不是汇聚了三个神胎?你总不至于怀疑三位道主的忠心,觉得他们也会背叛我吧。” “但陛下…” “姚庆远就算打下两州之地也守不住。”男子阴着脸道,“我看他就是鬼迷心窍!不识抬举!” “他,输定了!” “臣知晓……” 徐式林又拜了拜男子,一改之前劝谏的腔调。 他懂。 对方后面那些话也是说给他的。 “徐大人可还有他事?” 男子顿时和蔼起来,“要不要陪我一起玩玩?难得今天风和日丽…....... “臣身体抱恙……” “行了行了,每次说辞都一样。”男子立马变脸挥手。 “赶紧滚,莫要在我面前碍眼。” 乾玉宫前无秘密。 徐式林离开宫殿后不到半小时,他风风火火进宫又垂头丧气离开的情报就呈在不少人案几之上。 玉明道场。 梁钰端坐在道主位,拿起情报快速看完,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手机振动,她按下接通,此前蛊惑她的沉稳男声顿时传来:“徐式林是去干什么了。” “应该是劝谏乾玉宫加速出兵。”梁钰说道。 “徐式林此人虽然为人迂腐,但大义尚存,理应是去劝谏此事。” “老东西直觉挺敏锐。”男声评价,“但来不及了,就算答应也来不及。” 梁钰扬眉:“我好像没跟你说劝谏的结果。” “这还要问?”男声笑道,“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好大喜功、不学无术,成天到晚钻研玉刻壁画,我看他去外面当艺术家才更合适。” “什么时候动手。”梁钰问他,语气变得轻缓、平稳。 “......”对面停顿了一下,道:“就现在吧。” “不等了吗。” “赤龙道出了点小变数……之前柴敬元失败了,没能把楔子给打下去,‘血海'少了一个泉眼,必须要加速。”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要造反,去争夺本该属于你的江山。”梁钰淡淡道,“他们却没想过你只是想毁掉一切。” “....是他自以为可以夺走的一切。” 对面停顿辩驳了一句。 “泽、齐二地,他自以为是能随时收回。” “我偏要叫他,还有这个天下知道,有些事做了,是有代价的。” 第101章传说(二合一) 一路飞掠,白想逐渐适应了这种俯瞰视角。 能飞到底是不一样的,哪怕她现在的飞行模式比较直来直往,比较笨重,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也不是往常能比。 临近南部军营,白想放慢速度,临空俯瞰着南坪路一带,着重观察了白家道场所在的南坪支路。 嗯,情况看起来还算平稳。 部分街道上有枪炮动静,却是驻守周围的赤龙军按捺不住,已经强行和‘神离'血尸拼斗起来。 她还看到有两名陌生的、没见过的凝相修士在辅助这支赤龙军,前者专门区分污染目标,后者迅速集火歼灭,配合的近乎天衣无缝。 徐哲果然无法掌控所有的军队。 看到这一幕,白想的心思放下大半。她知道自己猜对了-----随着“神离’之乱爆发开来,牵扯范围越来越广,必然会将赤龙军和督检司的力量给拖下水。 因为这些人也是有良知的,在没有看到妖乱惨状时他们或许还愿意接受‘不合理的命令'按兵不动,但当他们真正面对那些血尸和骷髅时,很少有人能继续忍耐。 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家人呢,这是不可能忍的住的。 这样,这些人便会对高层命令产生怀疑,即使消灭了周边的妖乱也不可能威胁再对神鸣道场产生威胁。 如她所见,道场没有遭受炮击的痕迹。她和白竹清离开时是什么样,道场现在还什么样。 最重要的是,这也意味着她不需要将太多精力放在“神离'之上------她不需要顾虑“该不该把赤龙道的所有污染都清理干净再去找徐哲’这种问题。 我一路从北区过来,途径三中、一中,又来南区……算是在地图上划了个折线,路上被我清缴的污染区超过十处。 这条路的学校最为密集,因此可以说污染源已经被我清缴的大半。 白想心里做着盘算,感觉剩下的污染区域虽然还有,但数量已经大大减少,只要赤龙军、督检司和那些安保顾问公司愿意下场,清理这些血尸还是没问题的。 那她也就不做耽搁,催动剑熙再一次喷发,卷着身躯向南部加速。 行程过半,她感觉到腰封振动,取出手机直接接通:“又怎么了。” 来电是余河,那批人同时还在负责看护白竹清,这个电话她必须接。 “别紧张!”余河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上来就跟她道出原因:“不是你妹妹出问题,她很好,而是我们这边有人投靠。” 白想不解:“投靠?” “是的,你听我说完,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余河快速把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说------白想离开后,他们内部也做了分工,此时显然也不用顾虑什么暴露不暴露了,余河就开始联络镇妖司在赤龙道剩下来的全部人手,不管修为够不够命令他们都往安全屋汇聚,并从最先赶到的人手中挑了女的来看护照顾白竹清,其他人再分出一批拱卫大厦。 而他自己则是接到苏醒过来的连锋举报,说附近存在的“世忧帮'效力于道市里的某位大人物,可能会对安全屋‘“造成一些不好的干扰'。 这里连锋其实还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到底该不该把曾经的大哥“黄蒙’给供出来。 但他醒来后无比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修为堪称脱胎换骨!内景中是一幅闻所未闻的心脉路线图在循环运转,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循环游遍全身,每游走一次都能感觉到皮、肉、脏、骨、髓在慢慢变强! 这种感觉对渴望实力的他来说实在太美妙了!他立刻将此种异状与白想对他的‘惩罚’结合起来,意识到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机缘,等于帮他直接堪破了‘入道’门槛,顺带还铺平了“铸剑’之路,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那黄蒙当年对他是有照拂,但和白想的恩情比就太渺小了……这根本就没有对比的可能,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事情原委告诉余河,重点描述了黄蒙的狡猾------以及他和部下极有可能有“特殊取向'。 余河知道‘特殊取向'是什么意思,他是扮作过乞丐体悟人生的,知道大虞底层的混乱,有些黑帮控制区受夷人文化侵袭严重,简直堪称礼崩乐坏。 他的主要关注点不在这里,但他确实很在意安全屋附近有这样一股力量幸存。所以他就直接带队,把‘世忧帮'在附近的据点,包括‘金华舞池'在内都给端了。 小小世忧帮,最多也就在道市一角称霸。连个养神九段的邵然扯层虎皮都能压着他们,面对余河这老牌凝相自然无法抗衡,一番械斗后混混们干脆举手投降。 然后余河就找到了那个‘黄蒙’。 世忧帮的真正首领,连锋口中的“特殊取向者’,被他形容的狡猾无比、狡兔三窟………就这么直接从楼道里走下来,问余河是否为镇妖司效力。 “你知道镇妖司?”余河当即问他。 “当然。”黄蒙似乎已经接受现实,脸上表情十分平静,““我知道的比你想的更多。” 然后就是黄蒙说要‘举报’了------他表示自己二十多年前曾在北境服役,见到过一些可怖的东西,而这次赤龙道路司的一些调动让他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他犹豫了一番,还是认为有必要将此事告知齐地镇妖司知道。 “他说他当年已经被划入死亡名单了,但军队里有些人……”余河含糊的道,“总之就是他又获救了,算是那批尸体里唯一救回来的人吧,恢复后他得知操作这件事的人是徐哲,他就选择跟着他干。” 白想听出他话里对黄蒙似有赏识之意,警告他道:““就算如此,他手里也沾染了无数鲜血。” 是黑帮就没有好人。 谁管你什么原因才落得草………你都干这行了,手上不沾点血,不拿刀子挖几颗肾脏,怎么可能? 这黄蒙真要纯良,一开始就该联络镇妖司当暗线。他现在跳反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只是他开始怕了而已。 “他非要联系我上级嘛。”余河无奈,,“那现在通讯又打不出去,你又是这里最厉害的……要不要听听看他说什么?” “......”白想沉默了会,说道:“你们不会把他的手脚都砍掉吗。” 好个姑奶奶! 余河心里大呼毒辣。 他不懂了,自己这正儿八经接受过审讯训练的都没上来这么想,你这十七岁还没成年……这杀性是从何而来? 白想懒得再啰嗦:“让他说话。” 那边传来一阵窦翠动静,很快又传来一道沙哑男声:““是统领吗?” 白想没回话,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要举报的事情和‘血海'有关。” 血海? 白想眉头微微挑起。 这个词她第一次听说。 她并不知道,黄蒙说完此话之后,那头的余河陡然色变,甚至在那双深邃眼眸中都有慌乱流露出来。 “血海?”曹川却不懂,躺在旁边用力拉扯余河的裤腿:“血海是什么?你是知道?” “血海……”余河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正在对电话赘述的黄蒙,放低音量对同伴道:“你应该知道大虞有九座山河级道场吧。” 曹川点头。 山河级道场,意为坐镇山河,就是九大剑道的官方称呼。 “这里面也是分档次的。”余河继续道,“是根据大虞扩张领土的规律来,越早确立的道统积累越深厚,当然这里不算玉明道,他们擅长的就不是斗战。” “虽无具体称呼和名讳,但九道里亦有统筹之尊位。比如一年一度的‘九府会剑',就是这种追逐的一种体现。” “而这尊位吧………很多人都以为是九道九府共逐之,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真正有资格角逐此位的道场,整个大虞只有两座。” “荒州,青萍道。” “代州,素真道。” “其他七道加起来也不要妄图和此二者比,那不是凡人能臆想的差距。” 曹川没说话。 他在思考,余河突然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余河声音逐渐变冷,“这么强的两股势力,换成你,你会甘愿守着干冷的荒原、丘陵还有冰川?” “是江南的水不甜吗?” “是南岭的花不美吗?” “他们之所以不把力量扩张出来,愿意放任玉京一次次针对开拓的疆土封赏新的山河级道场,主要原因就是‘血海'!” 曹川终于理解,头皮传来一股炸裂感觉。 荒州代州一左一右挡在京州身前,堪称北境天阙之门户!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以前也奇怪为何只有这两家道场没有丝毫势力放在其他州府,原来是为了镇压‘‘血海'? 但‘血海'具体是什么? 荒州、代州……严格来说还有个京州。 迫的三州之力压在北境不敢妄动,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威胁? “嘘……” 曹川刚想问,便见余河竖起一根手指,遥遥瞄着旁边的黄蒙,全神贯注在听他描述。 “......‘血海’是一种‘现象’。” 黄蒙继续道,“它到底起源于哪一年,我不敢保证,但它的复苏应该是在二十一年前还要往前一点的时间,因为正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北境的军队开始革新装备。” 复苏。 白想品味着这个用词。 她想到了‘北境妖国复苏',这段曾在历史书上读到的描述。 “‘血海’不是妖国。”恰好黄蒙也在强调区别,“它比妖国可怕的多!” 妖国也是一种神秘现象,诞生特征为大量妖谲在荒野聚集,无数妖兽、妖潭在秘境空间中厮杀、吞噬,最终决出一位妖王,统帅它们继续发展壮大。 有些妖国是新诞生,有些妖国是复苏归来。 但所有妖国都是有理智的。 它为什么叫妖国而不再称呼为妖乱? 就是因为它有理智……它有一个首领,这个首领具备基础的做事还有思考的逻辑。这意味着它的一切行为都是有规律的、可捉摸的。甚至有些成型的妖国已经尝试在模仿人族目前的社会模式,那看起来就犹如另一种文明一般,凶戾的感觉消退许多。 但‘血海'不同。 在黄蒙的描述中,“血海'之复苏是由一小股妖人走私了大量鲜活器官,趁着北境一时疏忽将其带出境外,在荒野中布置了一个仪式。 他不知道那个仪式具体是怎么回事,这也是黄蒙听到的小道传说,他当时的级别还不足以让他知道更多秘密。 他只知道自己作为一名侦查游骑兵,当他和同伴驾驶武装直升机赶到现场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夕阳下的荒原……地平线上的凶暴剪影……剪影仰天的无声怒吼……以及漫无边际的、彻底将要塞城市‘磐岩道’吞没殆尽的可怕血海'。 “那是由凝聚到几乎固体的血色妖气所形成的海洋……没有任何手段能驱散它们……!” 黄蒙显然是那种症状又发作了,说话时带着严重颤音。 “后续的支援也没能挽回‘磐岩道'一百六十万人的性命,我们被迫放弃了包括磐岩道在内的三座要塞城市,整个北境防线凭空被挖出一个豁口……!” “驱逐‘血海’是办不到的。”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剑主也办不到………只能抵御……不让它们前进而已…” “而徐大人…徐哲之前让我负责调配的器官,那个数量有些多过头了。” “我也不信妖仙道之流掌握那种仪式手段,毕竟这里距离北境防线何其遥远!” “但我不敢赌它不是……” 他在余河等人注视中疯狂摇头,“我必须把这件事告知给你们……”然后猛地加重语气:“一定不能让‘血海'再现!” 寂静。 无论是电话那头还是这头,除了黄蒙剧烈的喘息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尤其是能猜到厉害的余河等人,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做,脑海中仿佛看到有无边血雾蔓延过来,就这样吞噬了泽州和齐州,将两州八道的无数百姓尽数淹没。 “.....我知道了。” 白想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很有一种电子质感。 “我会留意那个仪式。” 呼----- 话音落下,不少听到的人,包括黄蒙自己都松了口气。 咦? 随后他恍然察觉到事态不对。 齐地镇妖司的统领,不应该是方孝淳吗? 怎的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的承诺能有效吗? 白想那边已经掐断通讯,黄蒙是没有机会再问什么了。 但他观察四周,发现好多人听到承诺后脸上显出轻松之感,大致估摸这‘年轻女子’会很厉害。 至少,足以让他们交付这种信任。 “血海……” 另一边,白想挂电话后重新加速,同时在脑海中回想黄蒙的说辞。 他好像很看不起妖仙道的样子,居然用“之流’称呼他们。 就算没有血海,北境士兵应该也要镇守不止一个妖国。 那他应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和堪比全面战争的大场面相比,妖仙道这种…确实只能算小打小闹。 这些是白想推出来的,因为她很清楚,不是什么城市都有资格叫‘要塞’的。 她是倾向于信任黄蒙的话的,不止‘他没说谎’这种程度,而是更进一步的相信他话里透出的那份威胁。 即“敌人的最终目标是再造血海'。 因为因果关系是对得上的。 姚庆远没有力量去对抗玉京,在看到那些飘去南边的黑雾之后白想的猜测是对方可能是在借妖法修炼某种邪功-----是想利用邪功突破境界长生不老。 这显然是比皇图霸业更高的追求,如果能成功,姚庆远的一切诡异行为就有了解释,他拥兵自立就不再是荒谬的,瞬间显得合情合理。 但这很难,而且逻辑上还有一个纰漏。 “剑主’都做不到长生不老,他真想靠妖法延寿的话其实有一条更简单的路子,那就是开启妖化,渡身劫,这远比献祭几十万人抽魂夺魄要简单的多。 原本这个纰漏白想暂时是堵不上的,但现在她知道了‘血海'之说,她立刻想到其实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即姚庆远并不是要谋夺泽、齐二州,他可能单纯只是想借‘血海'的力量将之毁掉。 “‘洗髓丹’,抽魂夺魄会是仪式的一部分吗。 信息太少,现在倒是还不好分析… 突然----白想猛地停顿身形。 南部军营就在前方不到数百米处,但眼前已经显现出一道黑色人影,犹如烟尘一般飘渺变换。 “神鸣白想?” 人影中传来一道男性嗓音,很是浑厚,兼具磁性。 白想没回他。 ‘非想天’出鞘,一道白光当空闪过,将黑色人影绞成碎屑。 第102不不同(二合一) 【什么东西?】 这样的想法几乎同时出现在白想和黑影意识之中。 白想在看到黑影的同时就感觉到眼前一阵重影模糊,心里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 而对黑影来说,他诧异的发现这具“神魂分身’居然被那‘无形剑气'绞碎了不少,细算总量已经只剩原本质量的三分之一。 这知道这‘神魂分身'可不好凝聚,先要以‘镇魂’之宝封住他的一点真灵,在容器内刻画相应图纹,再以此为根基侵染渗透‘洗髓丹’,让丹丸大批散布出去,凝聚万人残魂才能炼成。 炼成之后他便可通过那一点真灵直接将意识降临过来,其战力大概相当于四转丹劫,但论诡异程度连神胎修士都比之不上。 因为想要伤害到‘神魂分身’,一般的手段是办不到的,必须是大凶大邪大正之法方能凑效。 神胎修士再如何厉害,摸不到分身也是无用。 这也是为何到了项娴那层次依然对神魂类妖岁抱有极大警惕的原因了,任何法门只要是和神魂沾边,那都可以说是有大凶险。 他的反应倒也极快,察觉到‘神魂分身’的损耗之后立刻放弃了和白想对话,直接借剑照绞杀将黑气散开,化作一团烟雾朝着白想包裹上去。 最想要的身体主动送来,不接收岂非暴殄天物? 她那古怪剑气施展起来总是要时间的,只要你防不住,那你的一切就都归我了……… 黑影尽管化作无形膨胀了许多,但意识依然仔细盯着白想。这只是习惯性的谨慎使然-----就和那些手下一样,他也不认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剑士还能有什么别的手段。 然后他就看到白想将长剑竖在胸前,左手掐了个眼熟的剑诀,以那种无比板正的姿势朝前方一挥。 轰!!! 顷刻之间,天空劈落一道水桶粗的紫蓝雷电,犹如贯穿天地的长矛直接将一大团黑雾捅穿。 雷法! 狂暴的电流穿过‘神魂分身’后依然有部分朝着雾团连绵扩散,这一下又把黑影炸碎了将近一半,但却抵不过他精神层面受到的震撼。 什么东西?这是‘上清荡泽引雷剑诀'? 该死的……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行踪都记录在案,就算入道后天赋蜕变突飞猛进,能在十七岁的稚龄抱丹,又怎可能在两天之内精通如此剑术,还修炼到这般境界? 心神震动,他却是不敢再和白想硬刚,收了仅剩的‘神魂分身'倒卷回来,第一时间要远离白想。 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这具分身-或者说不管是哪种法门吧,只要是以神魂驱动,那无一例外都很惧怕大凶大邪大正之物,而‘雷法’正是其中翘楚! 天雷轰鸣,魂魄辟易。 雷法可谓是同时占了大凶大正,乃世间最为刚正之力,正是他这分魂法门的不二克星。 白想自然看出他惧怕上清剑术,也瞬间懂了南陵王府为什么要如此拐弯抹角,通过博卢去暗算冷秋。 上清剑术天然对这种分魂邪术有克制作用,正面对抗几乎不可能上冷秋这种核心弟子的身,还没等靠近就会被这些人浑身侵染的雷法气息绞碎弹开。 而上普通弟子的身又没什么用,无法接近、暗算黎笙师太。 所以就需要博卢这种本身修为、肉身就极为强大的人,先在正面对抗中将冷秋击败,看冷秋失去反抗能力了,再把残魂打入冷秋体内。 那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黑影逃遁,她就猛追。 两边都会飞掠之法,前者经过两次重创后气息萎靡,实力大减,而白想一路行来反而吞噬了不少神魂精华,一身气机正在巅峰。 若非她不算真正抱丹成功,对飞行的掌控还很粗糙笨重,比不上黑影挪腾之间来的灵活,这场别开生面的遭遇战早就落下帷幕。 轰轰轰!!! 追击间隙,白想尝试引雷封堵黑影的去路。 但黑影实在过于灵活,遇到任何障碍物-只要上面是有缝隙的,他都可能瞬间解体穿行过去,逃遁路线极其诡异,一时间竟然无法奈何。 两边一路追逃进了军营,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帐篷、车辆起火的起火、侧翻的侧翻,不少军士如临大敌的端着武器出来,看到这番情景后均是一愣。 白想在追什么东西他们看不出来,但白想本人,他们认识! 白想当初在南山营地救了不少赤龙军士兵,那都是他们的兄弟、伙伴,这份恩情他们记得! 虽然今天一早就有小道传闻,说白想和其师项娴都被举报修炼妖法,但只要正式命令一天不下,他们就不可能对她开枪! 有些麻烦。 白想自然感觉到这些人对她不报敌意,那她也不好肆无忌惮的破坏军营。 帐篷,得避开。 电线,不能砍。 尤其是弹药库这种地方……这该死的东西还真是会选。 她的神魂异能有诸多精妙,却不能读心,自然看不到黑影此时心中所想。 那是磅礴的惊诧、喜悦以及期待,仿佛被追杀并不丢人,白想表现的越夸张他越是高兴。 嗖---- 终于,他从窗户缝隙中钻入一栋小楼。下一刻便是一道紫色雷龙将墙壁‘轰'的撞碎,白想持剑腾跃进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甩动马尾,白想感应着四周气机。 色调阴暗,空气干冷,有浓烈的化学制剂和防腐剂混合的味道。 停尸间么? 修为精进,又从周靖安身上学会了最基础的气机感应,黑暗已经不再能成为视觉阻碍,白想直接跨步前进,推开停尸间大门,看到在一片冰冷白雾的环境之中停放着一一排排担架床,且每张床上都摆放着凌乱扯开的裹尸袋。 赤龙道近期并无战事,这些尸体是从何而来? 她周身环绕的无形剑罴对白雾产生了一定影响,使得前方白雾被冲开、退散,这一下便将更深处的一排玻璃柱体暴露出来,可以看到每根柱体里有装盛有一具畸变的尸体。 蜥蜴人…… 这些尸体的畸变情况都逃不了‘长出鳞片利爪’、“头部拉长'、‘)‘尾缀脱出’,立刻让白想记起了曾经干掉过的生化战士。 床和器皿的数量对不上。 地上有凌乱的滚轮痕迹。 是今天才往这边搬来的吗。 “欢迎欢迎 前方黑暗中逐渐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卷发男人。 “自我介绍下,我叫黄… 咔嚓! 黄博士上一秒还在装相,下下一秒脸色忽的狂变,一个飞扑趴到地上,头顶听到一阵碎裂巨响。 哗啦啦! 抬头一看,今天搬来的所有器皿都被白想一剑砍爆,玻璃碎片和培养液四处飞溅,连带里面的尸体残骸散落一地。 “我的宝贝!”黄博士捂嘴尖叫起来。 “刚才那个东西在哪。” 白想持剑走到跟前,拎着他的领子开口质问。 黄博士抬眉笑了笑,眼珠子滴溜旋转起来。 噗嗤! 啊? 他猛地瞪眼,低头看向穿入心口的利器,抬头,难以置信他还什么都没说,白想这就把他杀了。 不是------你难道不想要我知道的情报? 就算你没打算放我活命,你至少也该先尝试一下拷问我吧? “问另一个你也是一样。” 白想冷眼俯视着他,放开对‘非想天'的一切束缚。 ‘非想天’顿时传来一股‘欢呼’的情绪,剑身表面流转寒光,顷刻间便将敌人吸成干尸。 黄博士的精血和神魂精华都被吸收,因为白想修为暂时卡死,除部分精华被她神魂吸收之外,大多都喂给了‘非想天',用来继续强化这把本命宝剑。 而她亦通过黄博士-----也就是‘黄天明'的魂魄记忆了解到了他掌握的情报。 “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引她到这里…” “‘泉眼’正好缺个关键的祭品,我只要她的身体而已,神魂正好用作引子,用来接引“血海’降临。” 嗯? 阅读到这幅记忆场景,白想面色微微一变。 无形剑席卷停尸间,清扫开所有遮挡的白雾,她顿时看到脚下地板上用许多凝固鲜血描绘着一条条‘粗长线段',看起来就像某种邪法阵图。 白雾是拿来遮挡这个? 还有那些刺鼻防腐剂的味道,都是拿来遮掩血气? 甚至怕我还是能嗅到,直接就选了停尸间……一切都是为了这幅阵图! 嗡- 地面猛地震了一下,鲜血线段顷刻间发出血红的光,停尸间里所有裹尸袋都同时破碎,暴露出里面的东西悬浮在空中。 那根本就不是尸体,而是各种挑选出来的人体器官。 一段段的骸骨,一块块肺脏………甚至还有诸多人脑,它们瞬间在阵图影响下汇聚到一起,拼凑成了一个身形庞大,只上半身就顶到天花板的‘巨人’轮廓。 神鸣剑:雷虎剑煞。 分光重影剑诀:三重化影。 白想挥剑,一口气斩出四头剑虎魂。 因为是在室内,没有接收到太多落雷,虎魂虚影以无形无色的剑罴为主,并没有包裹多少雷电。 但它们的威力并没有削减多少,-拥而上将“‘巨人’撞碎,并且一个个都释放出狂暴剑,无差别破坏着停尸间里存在的一切! 嚓嚓嚓- 几乎只是瞬间功夫,天花板、墙壁、地面还有那些血纹阵图,连带抛飞到空中残碎器官,除了白想这个主人之外,所有的东西都被切削到支离破碎。 “轰'的一声,一面墙壁被虎魂拍碎,白想急速飞掠出来,飘在半空俯视小楼。 这栋楼本身就是临时搭建的,除了具备防空功能的地下室,地表部分可谓不堪一击,很快就在虎魂的破坏下倒塌,卷起一片漫天烟尘。 结束了吗。 嗡…… 突然!白想耳中听到一声急促的鸣叫。 很轻,但很尖锐,甚至不像是正常传来被耳朵捕捉到,更像是直接作用在神魂的噪音------是被她的精神直接收到。 嗤嗤嗤! 又听到更多诡异动静,白想立刻将神魂异能加持双眼,看到从下方烟尘中飞出无数怨灵残魂,数量最起码也有上万之巨! 这好像不是一般的残魂。 和之前遭遇到的所有残魂相比,这些东西都很不一样。 它们整体呈现出不正常的血泥颜色,不是单纯的红色那么简单,更像是血骷髅、血尸那种真正的尸体,只有在神魂视角中才能看到。 这些残魂每一个面容都极其恐怖,仿佛汇聚了人类所能做出的一切怨毒表情,扭曲着、咆哮着,拖拽着血痕环绕这边飞舞,一看就知不怀好意。 “呵!” 听到动静,白想低头,看到一个面容白净的青年男子身穿士官军服,正在赤龙道守望徐哲的陪伴下朝前走来。 “南陵王,姚庆远?” 白想质询。 她能感应到这男子身边缠绕的黑影。 就和博卢给她的感觉类似,只不过还要强烈千百倍,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刚才那道黑影附身。 “是我。” 男子---也就是姚庆远点头应道。 “所以血海的传闻是真的了。”白想看了看四周周‘血魂’,再看地面,烟尘散去后居然暴露出一个更大的阵图,几乎将整个南部军营都囊括在内。 姚庆远转头去看徐哲。 徐哲顿时弯下腰来:‘“应该是那个黄蒙走漏了消息…” “无所谓了。”姚庆远蹙眉,,“反正谁来都阻止不了,暂且免了你的罪责。” “谢王爷!”徐哲将头颅低的更深。 “神鸣白想。”姚庆远再度朝着白想看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效忠于我。” “王爷爱才,这才屡屡对你宽限。”徐哲也跟着劝诫白想,“你也看到玉京是多么冷酷无情,虽然造反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如果非要受那狗皇帝摆布,这般恶名担之何妨?” “如何?” “想女也是心高气傲,不至于对玉京死心塌地,要替天家讨国贼罢?” “说的好听。”白想冷眼看着二人。 “所谓爱才,指的就是拔除我的魂魄,只留我的身体,给你们当做实验材料,最后再将残骸蒙上原本的皮相,犹如鹿角一般挂在墙上?” “.....那就是没得谈了。”姚庆远蹙眉。 白想知道的有些太多了,这让他隐约感到不安。 还是早点解决吧。 他下定决心。 正常情况下,如此个性鲜明的女子当要保留部分魂魄,亵玩一番才算过瘾,但和他的大业相比这些不过是天边浮云,他没什么舍不得的。 心念驱动,数万血魂立刻暴动起来,朝着白想飞扑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包裹成一个巨大血球。 “这是赤龙道所有死于‘神离’的“冤魂血骸'。”姚庆远略微放大音量,似乎是说给白想听的。 “你的小姑,白念蝉当时也享受了相同待遇。” “只不过规模要小的多。” “她受不了折磨,才会选择自尽身亡。” 血球还在增长、蠕动,无数血魂包裹着血球发出惨嚎,俨然是将白想当做了生死仇敌,要挤入她的身体,将她的神魂拉扯出来吞吃殆尽。 上清剑也砍不完这么多吧…… 姚庆远悠然目睹此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样,赤龙道的麻烦也算摆平掉了。 还能得到白想的尸体,回头该针对这尸体调集全部人手,查验一下,她的天赋奥秘是从何而来…… 嗡…… “嗯?” 眉头一动,姚庆远抬眉,好似听到一声嗡鸣。 什么声音? 嗡…嗡…嗡……嗡----!!!! 不等他反应,嗡鸣猛地变成滔天鸣爆,那漫天血魂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而在血球正中间俨然出现了一道幽深旋涡,直将所有血魂全部席卷进去,显露出白想模糊的人影,还有她手持的那把血色长剑。 这!! 怎么可能!??? 咻! 所有冤魂血骸都被“非想天’吞噬一空,白想轻飘飘的落到地上,遥遥直视面前二人。 “非想天’就像从血池中侵染过一样,剑刃剑柄都成血色,连带她周身席卷的剑照都被染红,隐约还能听到无数残碎哀嚎。 “很遗憾。”白想轻轻抬起剑身。 “我和白念蝉并不一样。” 第103章传承(二合一)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人,那大概也就莫过于此了。 条件反射,姚庆远和徐哲二人脑海中跳出这般字句,前者面容逐渐扭曲起来,仿佛难以置信自己竟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参照“汲血之法’提炼出这么多‘冤魂血骸',就算上清剑黎笙在此,放开施展引雷落雷也劈之不完……怎么会就这样被那把剑吃了? 那到底是什么剑? “你不是白想。”白净青年一字一句的对白想道,“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白想的剑。 通体包裹血煞的‘非想天'-这血煞可不再是过去那种笼统形容了,它现在的卖相过于出众,通体一切都是血红腥红,挥舞时都会在空气中留下漫天血影。 锵唧………铮! 姚庆远控制这具身体拔出长剑,两把剑器刃口对刃口抵死在一起,姚庆远周身缠绕的黑气和白想剑上附着的血煞亦在周围产生碰撞,如同妖气角力一般挤压出两道对立的气膜,更有令人刺耳牙酸的摩擦鸣爆! 铮! 白想手腕转动,凭借更强的肉身力量将姚庆远的长剑压下,左脚前趟,左手肘捣向敌人心口。 通过试探,她也看出来了,姚庆远的魂魄(姑且这么称呼)在附身之后更加凝练,疑似是对这具身体产生了夸张的强化效果。使得他在力量上没有被自己彻底碾压,自己力气赢一手但赢得不多。 那这种秘法不会没代价吧? 那魂魄本来就被我用剑罴雷霆剿灭了大半,就当这是他本人的境界好了,那么点残魂足以应对这种高强度战斗么。 就算可以,这具刚刚完成强化,裸露出来的皮肤、肌肉上直接能看到血管血纹的身体……它撑得住吗? 姚庆远领略过白想力量的可怕,不敢让这一肘捣中,但剑锋被荡开来不及回防,便右手松开剑器握柄,快速抬起以掌心阻挡。 砰! 咔嚓! 瞳孔收缩,姚庆远的身体被从原地撞的抬脚飞起,他耳中听到清脆动静,那是手臂骨在刚才碰撞中微微开裂,已然受了不轻的暗伤。 这具分身是徐哲精心为我降临所准备的,一切数据都检测过,与我的契合度在八成以上… 眼看徐哲为掩护自己迎上白想,却挡不住她剑上的力道被一剑劈飞,直接撞进旁边的废墟,姚庆远心里惊讶更甚。 紫丹确实会更加注重对肉身的修持,但这个力度也是有极限的。它的原理是分九次炼化紫丹当中包裹的妖潭,每炼化一分,妖潭力量就被身体吸收一分,身体自然而然就能得到强化。 大多数修士在抱丹之后反而会忽略掉研磨肉身,就是因为他们清楚-----肉身哪怕不去管,只要渡过丹劫也会自己提升。 但丹劫本身的重点是在心相。 那可怕诡异的精神污染,妖潭诡力对神魂的侵袭,如果放任不管甚至能在不知觉间完全占据修士的身体。 大部分修士在这个境界的修持重心都是怎样抵御妖潭污染,所以丹境修士在每一转,每次丹劫过后应该具备怎样的肉身强度,这基本已经公式化了。 白想就打破了这个公式。 根据姚庆远的计算,他的分魂如果具现化,在力量上层次上可以媲美四次丹劫。一旦找到契合的载体立刻就能突飞猛进,直接蹿升到九次丹劫,甚至无比接近神胎的地步。 当然,这里只说肉身力量。 这具身体还铭刻了‘汲血神纹’呢,哪怕他的分魂已经实力大减,这种程度还是能达到的。 但白想可以压制这具身体。 这意味着她的肉身强度已经超越了九次丹劫所应有的程度,足以和神胎修士比较媲美。 是吸收了数万血骸带来的提升吗。 刚见面时她的力量就已经很强了,虽然那时没有对过剑,无法估算出其中差值,但应该不是血骸带来。 那她负担也很大吧? 一看就不是正道法门,我不信你没有负荷! 铛! 血色剑锋再度朝着自己劈来,姚庆远铁青着脸色被迫应战。 此战他赢不了。 他心里已经估算出结果。 分魂是不能离开载体的……白想掌握的手段,那诡异剑气、雷法、吸魂都克制他,他可不想知道被吸进那把妖剑会是什么下场。 本来他在这边的底牌就是分魂和分魂附身后强行提升的肉身强度,现在分魂不能用,肉身强度又被白想压制,至少以现有手段是不可能再奈何白想。 但是。 “你也很辛苦吧? 咬着牙,顶住剑刃,姚庆远一字一句的对白想道。 “如此浓郁的血气…数万人惨死汇聚的怨念,这是最浓烈的精神污染了,你还能保持自我多久?” 白想眼神微微晃动,心头涌上一股荒谬之感。 数万冤魂一口气汇聚起来的话,那种怨念污染确实可怕。如果它们单纯是包裹着白想对她‘念经’,那白想肯定也受不了。 毕竟是两世为人得到提炼,不算神魂异能,她的神魂强度也非常高。可这种强度在数万冤魂面前是不够看的----按常理算的话该是这样。 但那些东西好死不死的,想要入侵她的身体。 它们想和白想发生一些“神秘接触',想要穿越物质的阻隔,侵入她的肉身,对她的神魂展开吞噬。 那它们当然是在找死。 神魂异能的限制很大,至今为止都不能释放出来,范围钉死了是‘白想体内’‘只能作用于名为白想的个体',除此之外最多给剑照强度进行一定增幅。 但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它的威力可以用离谱来形容! 离谱到什么程度? 【以精神意志的力量自由干涉、篡改物质现实。】 浓缩成这么句话,足矣。 所以她才能修成《朝元化经》。 循环图算出来了,手术不好做,甚至以现有科技根本不可能实现,要怎么办? 直接意志干涉。 一念心动,体内世界便天翻地覆。 只要她想,只要结构成立,她完全可以在体内安排四五个心脏,再把骨骼加粗许多倍,改造器官进一步获取强大力量。 若非冥冥中感觉这会‘破除完美’,反而导致道行下降,白想是真会试着这么做的。 她针对神魂异能研究过多次,最终确认只要满足那两个条件,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敢闯入她的身体,那生死造化就完全落入她之掌控。 蝉妖和道空的神魂如此。 数万冤魂,也是如此。 所以她并没有什么负担,顶多也就嫌弃“非想天'看着太红太脏,不符合她心里对剑仙的臆想。 这些东西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站在姚庆远的视角,看到剑上缠绕如此多的血煞,甚至她一举一动隐约还能带动血风,风中能听到黄泉哀嚎,他自然而然会做出那种推测。 信息差所带来的…......·愉悦感吗。 嘴角微微扯动一下,白想继续和姚庆远拼剑。 两人肉身强度接近,剑术也都各有精妙。一道道黑红剑气朝四周飞掠,动辄就是土屑翻飞、断壁炸裂,时不时还有雷虎雷龙肆虐咆哮,再搭配天空的乌云和血煞哀嚎,看起来反倒是姚庆远的载体像正道人士,正在勉力对抗白想这尊妖道魔头。 徐哲早就从废墟里爬出来了,看着此景也是不敢靠近。 这不是他能插手的战斗,他只要上去就很快会死。 “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再一次的抵剑对拼,姚庆远喘着粗气质问白想,“项娴是你在乎的人吧?我只用分身就能抗衡神胎,猜猜看三个神胎够我拿捏多长时间?” 白想视线下移,看向他赤果暴露的上半身,那上面画着和停尸间里‘血纹阵图'类似的图案。 “.....确实不是我的力量。”姚庆远承认。 “但无所谓。” “相比起老死、腐朽、化作一杯卑贱黄土,给它们卖命又算得上什么?” “这世界很大的,白想……你也不是那种拘泥规矩的人,你我本来就不必对抗!” “跟我合作!我们一起钻研、长生!” “你师父也能活,血海降临后我可以去和它们商议,至少放过齐云道和赤龙道,你在乎的人都能活,你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选择化妖,渡身劫也能得到悠久的寿命。”白想终于张口回应,“你为什么不选。” “当然是妖兽的寿命有极限了。”姚庆远冷笑,“或者说,那种东西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妖--- 那我要的,也不是这种受缚的长生。 白想不再言语,剑势的狂暴较先前更甚。 “你会后悔!” 姚庆远知道她做出选择了,面容狰狞的瞪着她大吼。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会死!!” “你在乎的人都会死!!!” 他的这具身体到极限了,手臂胳膊顶不住多次高强度对拼,皮肤表面已经崩裂,时刻在朝外喷涌血花。 白想冷眼分析着他的剑路破绽。 她的剑还是太重太沉,尤其缭绕的血煞对姚庆远来说也是精神污染,他必须分出极大的精力去抗衡耳边缭绕的哀嚎。 这样的对拼是无法持久的,就像这次趟步,他不当心踩中一处凹陷,全身架势顿时一散。 锵唧-----噗嗤! ‘非想天’直接化抵为削,拉着刃口朝下削切,在姚庆远调整之前一剑切下了他的双手。 嚓! 再上行挑剑,剑锋回收刺入心口。 噗嗤 拔出来撩剑刺入咽喉。 嗤! 继续上挑,从咽喉到头顶,给姚庆远完成了开颅手术。 砰! 本直接仰后倒下,一道黑一道黑影顿时要从颅脑裂口中逃遁出来。 白想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剑决一掐便是四条雷龙,叫它们缠绕在一起化作囚网,最终形成一个紫电雷球,将姚庆远的分魂封在里面。 “啊……!!啊啊!!!” 被雷电一次次洗炼神魂可不是一般的折磨,雷球里不断传出凄厉惨叫。 白想还需炼化他来窥探记忆,立刻召回雷球,左手伸入雷球中掐住一捏,姚庆远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这女魔头…...…是把王爷的分魂直接吃了? 徐哲躲在断壁后看的亡魂直冒,调转方向就想逃跑。 身后传来破空声,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白想甩飞了那把血煞妖剑,剑锋直朝自己飞来! 这距离不近,他却有一种气机被锁定,怎样都无法躲闪的感觉。 “啊!” 生死关头,徐哲也要拼命了。他怒吼一声,面颊涌上一股紫色,灌注几乎能调动的全部妖力到宝剑里,也朝‘非想天’投掷过去。 叮! 两把剑的剑锋顷刻间便抵在一起,然后几乎没有停顿,徐哲的宝剑便被‘非想天’从锋尖捅穿,整把剑直接被血光贯穿而过,连带穿过他的眉心。 砰! 他麻木的朝白想瞥来一眼,身体摇晃着跪下,面朝下的倒了下去。 血剑斜斜插在后面,一缕缕残魂从他尸骸当中飘飞出来,自发飞去找到血剑,缭绕在周身,一点点的被血剑吸收。 嗯? 看到这一幕,白想心中有些诧异。 她走过去,拔出血剑仔细查看,感觉它不断传来兴奋情绪,似乎即将迎来某种蜕变。 和我一样吗… 她眯起眼睛。 凡人的神魂较修士羼弱,数万人的冤魂听起来多,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数百人、妖修士。 即使如此也不少了,可能是量变最终引起了质变,也可能是姚庆远的分魂有什么玄机,总而言之,在白想吞噬炼化了这些之后,卡在她头顶的那道锁……它终于微微有些松动。 真正的罴丹似乎已经近在眼前,就好像终于看到了那扇大门,且门缝已经出现缝隙,再用力推几下就能进去。 闭上眼睛,白想体悟着道进程。 相当于数百修士的神魂积累。 算上自己胡吃海喝的那些丹药,还有诸多顶级法门,道修士正常想要走到这步,怕不是需要百年时光。 但她几天之内就走完了。 这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恐怕只有远古神话里的诸多人皇,那些‘受命于天,剑镇山河'的帝王豪杰们,只有传说中才有这样的案例。 如果再算上开辟新路呢。 那就没有了。 古往今来。 例都没有。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姚庆远的诅咒在耳边回荡。 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白想睁眼,展露出一双妖异的金瞳。 她走回去,拔起姚庆远刚才使用的那把宝剑,将其和“非想天’并置在一起。 刚刚其实就注意到了,这两把剑的型制规格有些相似。 不但都是汉剑规格,且‘非想天’越是和它触碰,传递来的兴奋越浓。 这让白想不禁产生猜测,怀疑这把剑也是由‘镇元剑胚’重铸而成。 放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眼睁睁看着,‘非想天’上缭绕的血色越发浓郁……它们就像有生命一样席卷、缠绕上另一把剑,在它的颤抖和金属哀鸣中一点点的将它腐蚀,变成一根丑陋的残棒。 做完之后,‘非想天'又传递来一股‘邀功'的情绪,剑刃颤动着发出清鸣。 可以。 白想抓住它,感受着它大幅增长的坚韧和锋锐,手指轻轻抚摸剑柄。 已经有我的部分风范。 再看四周,大量地段已成废墟。 小楼残骸,前方废墟下隐约能看到还有血色阵图,它们并没有因为始作俑者的死去而消散掉,反而一点点的蜕变、下沉,在阵图中间形成了一个深邃坑洞。 接收了姚庆远分魂的少许记忆,白想知道这就是“‘泉眼’ 姚庆远不算真正死亡,他还有主体,齐云道还有他控制的诸多妖人手下。 现在赤龙道的危机已经解除,我当立刻冲击抱丹,尽快赶赴去支援师父。 抬腿摆出剑禅架势,白想将血剑置于膝上,取出最后的丹药全部吞服。 冲击炁丹,在此一举。 轰…… 哗啦…… 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奔流,和心流一起,发出大江大河般的动静。 所有的流体在这一刻都在加速循环,内景当中,那枚无形炁丹也越发凝练。 但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一丝丝。 一点点。 就是差了点什么,以至于炁丹无法最终成型。 “想儿。” 忽然,白想听到耳边传来项娴的声音。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有些惊诧的,但她很快稳住心神,查检到声音和这股意念的由来----居然是自己眉心的火焰竖纹。 这是,点灵? “相信你已经猜到了,这是以点灵法在你意识中留下的意念。” “当你能听到这些的时候,你的修为应该已经非常高了,肯定已经超过了为师,为师感到非常欣慰·...... “这时的为师应该已经死了。” “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继续修炼。” “不到‘剑主’,不要出山。” 这是……师父在点灵里留下的遗言? 白想睫毛微微颤动。 她隐约猜到了,后面将要如何发展。 “我还有最后一物要赠给你。。”项娴的声音还在诉说。 “是我玉明道的根本之法。” “我们凝练的妖潭·就是‘道主真灵'。” 第104章降临(二合一) 不等白想揣摩“道主真灵’是什么东西,一股凝实的‘心力'便从眉心传输进来,犹如春雨浇灌她的内景。 ‘心力’便是神魂能量,自博卢身上吸收残魂时,白想曾将那份能量当做‘1个心力单位'。如果拿来和今天对比,那黄博士提供的心力单位就是0.2不到。 徐哲提供的心力单位在0.9左右,姚庆远残魂是7.8,冤魂血骸凝聚起来一口气提供了92个单位的心力,而项娴遗留的真灵更是少的可怜,估摸着只有0.4个。 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 ‘玉神'在内景中高速运转,随着时间推移,白想终于明白,项娴传承的‘道主真灵',主要就是历代道主的记忆灌输。 玉明剑道是九座山河级道场里最为特殊的一支,斗战不是他们的主业,相比拿起长剑和人比拼,他们更加擅长工造和研究,号称拥有三千巧术、五千妙法。 实际上这不过是谦虚罢了。 运转到今天,玉明剑道掌握的各种法门、秘术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万。其中不乏有各种凶人、妖道、异想天开之辈((如文罗禅师创造《朝元化经》)钻研的‘邪法’',这些都是不能简单收纳之物,历代玉明道主采用的方法都是将其分成两份,一份存于道场,用来应付外界觊觎,另一份则直接用‘玉神’铭刻在脑海里,通过拓印记忆进行传承。 这种操作在剑道体系里堪称匪夷所思,因为‘记忆神魂难以传承’是公认的,从古至今就没人能做到。 否则大家都这么玩,豪门大族还会担忧养出不孝子吗? 直接将拼搏的父辈,把他们的记忆拓印一份,父与子还会有那么多隔阂和不理解吗? 人心这些都是次要,最关键的是经验的传承,知识的传承。 省去了大量试错以及学习的时间,要是真有这样的法门,拥有法门的道场早就被捧到天上去了。 实际上玉明剑道也确实做不到这种程度,这种真灵传承兼具“创新’和‘钻空子',乃是将人的神魂撕裂出来,凝聚成名为‘真灵’之物,再利用玉神法将诸多经文口诀拓印其上。 [什么是妖潭?] 快速跳跃的字符和数字中,白想隐约听见有人总结。 [我觉得妖潭就是“失序’、‘但满足条件持续存在的神魂能量'。] [其中失序指的是妖潭本身好似没有固定的规律,它们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可以冒出来各种类型,且每年都在大量更新种类,除人工饲养外很难找到一样的妖潭。] [但妖潭也有几点是很规律的,一个是它们具备一个运行的逻辑,就好像很多从妖潭中逃生的普通人也说过,妖潭杀人有逻辑,他们称之为“妖潭之理'。] [它有逻辑,有漏洞。你发现了漏洞,利用了漏洞,那它就不会伤害你,在这一点上所有妖潭都是一样的,它们非常的死板,也非常的客观公正。] [而另一点,我认为是……它们在不具备意识的情况下依然能维系‘‘妖潭之理’,持续不断的存在下去,这本身就是一个精妙的程序。] [那如果我们能复刻这些规律的话,为什么不能凭空制造出妖潭呢。] [尤其是我玉明道,自开山祖师‘明心道人’创出‘玉神衍算’,距今也有一百多年。玉神法在此期间逐渐成为我道的根本之一,但依然只能说是工具而已。] [几代道主只是用它传承零散的秘法,这个效率又低下对人的伤害又非常大。‘心妖’的强度不足以完成。] [所以今日由我提出构想----在“心妖'的基础上提炼‘真灵’,模仿“‘心妖’之类妖潭的运转逻辑,继而在‘‘玉神’车辅助下将‘‘真灵'打造为为人造妖潭’。] [一旦成功,真灵便具备了妖潭特性。] [有自己的运行机制、运行逻辑。其特性定位为“记录拓印的字符信息'、“保存、且具有向同法之身传授的能力'」 [也可被炼化,也可重做定位后收入剑中。] [威力比起‘心妖’可能有所缺失,但胜在稳定------毕竟是由自身割裂之物,又岂有反噬自身之理。] [如此法门若是普及,玉明或可量产紫丹,这便可能追上青萍以及素真的脚步,不枉陛下知遇之恩。] [玉明剑道第六代道主,妖算子,蒲灵。] 原来如此…… 越来越多的信息灌入意识,白想彻底领悟其中真谛。 这门‘真灵化妖法'确实可以传承知识,但却无法传承太多经验和感悟。 等于说分出的‘真灵'就类似于一枚储存芯片,它只是充当一个储存器的作用。接受传承的人可以通过储存器学习里面的内容。 但如果这个人本身不好学,那诸多知识对他也是无用。 此外,‘真灵’的功效其实并不固定。 正如储存芯片可以储存完全不同的内容一样,在制造‘真灵’的过程中,也可以人为修改它的定位。 从第六代道主的留言来看,玉明剑道早先的根本妖潭名为‘心妖',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专门制造幻境的妖潭。 这种妖潭并不罕见,每年都会冒出许多大差不差的同类。玉明道的开山祖师‘‘明心道人’之所以选定心妖为根只是为了磨砺内心,激励自己创出玉神衍算。等他功成之后才后悔莫及------因为玉神衍算需要占据修士大量心神精力,可以用来压制丹劫的心神力量自然就少了。 心妖本就是善于蛊惑人心的妖潭,相较常规妖潭而言,心妖为根的丹劫更难渡过。在这个基础上还分心力去滋养玉神,下场自然是无需多问………这也导致玉明道早期极缺丹境修士,根本就是个三流道场。 转折恰好发生在第六代道主,也就是妖算子蒲灵掌道时期。 玉神衍算已经和心妖炼心结合在一起,改换妖潭无从谈起。是以这蒲灵另辟蹊径,转头研究起了能不能制造更温和的人造妖潭。 这绝对是异想天开,是疯狂的构想。 但这蒲灵……大差不差是成功了。 目前尚未有证据能证明,他撕裂神魂缔造的‘真灵’也算妖潭。但‘真灵'具备的效果却和妖潭类似。而且更温和,更稳定,转修‘真灵化妖法’能直通丹境,且每一重丹劫都没多少风险。 尽管这样练出来的境界相比‘心妖'要弱,但这境界继续高下去,高出个两三级……三四级……纯凭境界压人,弱不弱也就无所谓了。 蒲灵凭此法直入九转丹境,随后一举破关成就神胎,带动玉明道异军突起,直接成为第三座山河级道场,是道场历史中不可忽略的灵魂人物。 真灵化妖法。 此法白想不打算尝试。 这倒不是她看不起“‘真灵化妖法'',而是在她看来,自烈道之前的一切法都是较落后的,不出意外的话都将被取代,她自然没有追逐旧法的道理。 但它的一些理念确实对她有启发效果。 就类似于文罗禅师对她的启迪一样,对于丹道,对于炁丹,这个过程该怎么去把握,通过‘玉神’逗速读传承记忆,她瞬间就有了长足进步。 而最重要的莫过于那一点传承真灵。 区区0.4个单位的心力,往常只能说微不足道。 但她此刻突破在即,而且恰好正缺那‘一丝丝、一点点'的神魂能量,它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研读‘真灵化妖法'和传承记忆的同时,这一丝丝真灵也被她的神魂悄然消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心中的某物在这一刻彻底被填补的完美圆润,一种自然、饱满、水到渠成的感觉自发从心底满溢出来。 那她便不多作犹豫,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凝聚炁丹。 轰…… 耳中听到一声轻响,隐约还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动静。 内景中的‘空气丹球’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它依然是‘‘无形无相',并不具备真正的实体。 但它多了一口崭新的炁。 这口炁随着其表面无数心流运转被立刻传送到白想全身,在她周身走了个循环。 睁开眼睛,白想解除剑禅姿态。 她先是抬起‘非想天'和自己的左手观察了一番,心念一动,身体已经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灵动的就像鱼儿戏水。 这就是炁丹么。 感觉确实………很不一样。 齐云道,州治府此时气氛凝重。 方孝淳正在劝诫一些老仆下人-----事态都发展到这种关头了,这些人继续留在府邸中只能等死,还不如早点遣散了去,混到人群中或许还能活命。 “此事是那姚庆远的阴谋无疑。”他本人倒是神色悠然,眼神清明,看不出任何气馁之色,“我等输也不过输这一场,在我之后自有他人复起清算,不必为我感到忧伤。” “爹!”方文雅站在旁边搀扶着他,还是不敢相信怎么形势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是有预兆的。”方孝淳抚摸着她的头发,“其实从十七年前的那场纷怨开始,我就知道玉京在逼南王造反。 “说什么养老,其实是天家不放心其他人到这个位置上来,必须要我看着罢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算到,姚庆远如此丧心病狂……他已经彻底将一切都出卖给了那些妖物,已经不能视作人族看待!” “那爹爹何必赶我们走呢!”方文雅试图据理力争,,“三位道主还没拼出个结果……而且如果真给他赢了,以他散布妖灾,以那种‘血骸'亥修炼邪功来看,他又怎么可能放过齐云道的其他人?” 逃也是死。 不逃也是死。 那还逃什么? 不如留下,陪方孝淳走完最后一程! “唉……”方孝淳叹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甚至他还掌握着‘‘血海'的信息,知道一旦给姚庆远接引‘血海’成功,不要说齐云道了,整个泽、齐二地,这两州八道全都要被血雾淹没,一个生灵都活不下来。 但人毕竟是靠希望活着的动物,对于自己他可以狠辣,可以不留任何后路,可对女儿,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存在生还的可能。 万一呢? 万一姚庆远会留下一些百姓活命呢?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也好,他都不愿意让方文雅留在这里。 逃出去至少还有那么点生还机会。 但留在州治府,是必死无疑。 要问原因?自然是南陵王府的攻势太猛,正我道、妖仙道居然汇聚起来同时发力,三劫妖人近百,凝相修士更是夸张达到了二百来位,简直好似批量生产出来的一样! 再加上两方妖道的几位旗主都是具备丹境修为,底下又有大量形似蜥蜴人、力大无穷、不畏生死、不知疲倦的生化战士。敌我双方的力量比悬殊,可以说在每个层面都被压制! 这还怎么打? 方孝淳虽是文官,但却不是那种不通兵法武略,只会纸上谈兵之辈。在被派来齐州担任州牧前,他也曾在东境指挥过几场针对妖国的战役。他自然是看得明白,此战关键还要在天上-----是维系在那几位道主身上。 神胎,大多数修士眼中的顶点。 -旦堪破神胎境界,轻则名满天下,重则齐平山河。 这是神胎修士所应得的待遇了,他们的力量可以引发天地异象,同境之间爆发大战甚至能有移山填海,改变地势环境的效果。 所以他们齐平山河-----不光是指他们拥有篡改山河的能力,还隐喻一位神胎修士就是一座山河级道场。 那三位倒是牵制着姚庆远飞出去了………但从先前交手的概况来看,三人联手也不占优啊…… 方孝淳在袖子里捏紧拳头。 他当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实际上,他心里是极不甘的。 他不懂玉京那位是怎么想的。 既然一开始就是为了钓鱼,那此时鱼已上钩,为何三州边境还是按兵不动?没有任何驰援的意思? 是惧怕‘血海'? 但“‘血海'信息目前还未流传出去,他们不该有这种隐忧,不出兵的道理在哪? 他不怕死,不怕牺牲。 他只是羞恼于……被人放弃和欺骗。 嗡嗡- 手机振动,方孝淳抬手止住女儿说话,拿起手机接通起来。 方文雅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她很清楚的看到父亲表情先是有一瞬的惊愕,随后面容一下显得沧桑起来。 不一样了。 她喃喃在心里嘀咕。 自己这位古板而又严谨的父亲,向来吝于对自己展露真实的情绪。 但此刻却不一样了。 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是吗,我知道了。”方孝淳终于放下电话。 面对诸多求知眼神,他简单对他们转述了一句:“道军兵败,陶大人被杀,尔等还是早些出府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希望彻底破碎,不少女眷和老人低声哭泣起来,方文雅更是眼泪汪汪,扑过来抱紧父亲的胳膊。 没有奇迹了。 方孝淳摇头。 时间持续这么久,如果三位道主能够奈何姚庆远,自不可能放任道军兵败。 唉。 也不知道桃朔华……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另一边,临近市郊。 天空之上阴云密布,暴雨雷霆中不时有紫电神龙缭绕飞腾,滔天雨幕浸湿了三位神胎修士的体表衣物,依稀能看到他们正在对一黑袍男子展开围攻。 “毫无意义。” 姚庆远抬剑挡住黎笙师太,“你们这些连先天之秘都不曾堪破的东西,也就只有勇气值得称赞。” 此时显露的当是本尊,但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84岁的老年人,反而天庭饱满,面容俊秀,充其量只有二十来岁,身体机能维持在巅峰。 他到底是怎么破的境界? 同样的疑惑出现在三位道主心中。 姚庆远强的有些过分了,他先前甚至不是修士,这样大的跨越幅度闻所未闻。 “没用!” 再次挥剑扫退三人合击,姚庆远俯瞰大地,看到边郊终于亮起红光,遥遥望着好似地面塌陷……冒出血浆,犹如朝血海深渊开启的洞口,终于是仰头大笑起来。 “血海!” “血海终于要降临了!” “纯净之血将平等的洗炼整个人间!我们都将在血中重生!我们都将获得新生!” “你已经疯了!” 项娴咬牙怒视着他。 他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才屡屡猎杀那些天才? 走火入魔的妖人、妖道! 我要杀了你为蝉儿复仇! 怒喝一声,她第一次脱离合击俯冲下去,势大力沉的一记‘“分光重影'却被姚庆远精准破解,一剑挑在左侧肩头。 噗! 项娴发出一道闷哼,飞速后退,好险没有被追击的削斩开膛破肚。 “他还有留手?” 黎笙看着这一幕,脸色凝重。 “该结束了。”姚庆远冷冷盯着他们,一字一句的突出字符:“从即刻起,大虞不再泽、齐二州!” 轰!!! 像是顺应他的宣言,在他身后喷涌出一片猩红血光。 血光自泉眼直贯乌云,仿佛联通天地的血柱,一口气将黑天染成了血天,整个天地瞬息之间换了颜色,一片片猩红血云弥漫,宛如血海末日一般。 第105章剑出(二合一) 时间暂且退回一点,回到白想身处赤龙道,俯瞰‘泉眼’坑洞的时候。 炁丹功成,除了她自身的天赋和积累,还要感谢师父项娴以点灵法留下的一点‘道主真灵’。 哪怕白想并不打算继承玉明道法,这一点真灵也起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大大加快了她功成的效率。 它并没有干涉到白想的内景,仅仅只是依附于眉心之外,这使得白想一时没能察觉到它的神妙。 而它的启动条件应该是检测白想即将抱丹--再结合项娴真灵的那番留言,这东西在便宜师父的预期中应该是几年后才会被白想触发,根本不该这么快暴露。 换言之,大概率项娴此时还没有身亡。白想该直往齐云道去,竭尽所能的挽回局势。 但是白想并没有考虑走这条路。 原因很简单,她嫌太慢。 齐云道距离赤龙道不算很远,同处齐地,坐飞机来回也就一天不到。 白想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飞行速度,全力爆发下她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提升,可相比她想要的效果仍有距离。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朝北边飞。 但好巧不巧,姚庆远的神魂分身提供了一个额外法门。 成就炁丹后,白想的心经之脉都被那口“新炁’拓宽,力量的提升虽然很小,可炁力的质量,包括她对炁力的掌控、运转效率、单位时间内的调动、出率,这些方面都大大提升。 然而提升最大的,她感觉还是自己的神魂。 ‘新炁'犹如一口清流,完成一个周天运转后便融于炁丹。那一瞬带来的体验就好像是以灵魂之身饮下仙赐清泉,五感、记忆,还有思想……竟有动物觉醒灵智之感。 和此时相比,过去的思想流转竟然显得那般缓慢愚钝。很多过去想不通的道理、难题只是稍一思索便迎刃而解。很多本以为遗忘的信息也是稍一回忆便无比清晰。 这是全方位的提升,彻底的蜕变。白想立刻从零碎记忆中调取了属于姚庆远分身的部分,通过查阅资料得知信息-----血海的‘泉眼’是相通的。 姚庆远的记忆中并没有血海的解析以及由来,但至少他很清楚的知晓这个情报,无比确定以及肯定,每一口“泉眼’都彼此相连。 那就假设‘血海’属于一种秘境好了。 白想分析。 类似养妖地、妖国那样的秘境空间,独立存在于某个位置。所谓的‘泉眼'就是通过阵法仪式在现实中凿开通往血海的路,能让其中的血雾喷涌出来。 那它们当然是连通的,因为它们都通往血海本体。只要潜入血海本体,理论上可以前往任何一处‘泉眼'豁口,这绝对是赶赴战场的最速手段。 唯一麻烦的,是她不确定这种操作靠不靠谱。 血海无疑是大凶之物。 从姚庆远说的那番话分析,血海背后好似存在一股势力。 它们和姚庆远达成了合作关系,姚庆远负责在泽、齐两地开辟‘泉眼',负责接引血海降临。而它们则负责给他力量,以及他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那么它们在哪里呢。 血海里? 下意识的,白想记起黄蒙的描述,想起了对方陈述中的那头朝天怒吼的“恐龙怪物'o 赤龙道的‘泉眼'已经开启,但里面没有丝毫血雾喷涌出来,和黄蒙描述的场景不符。 缺少祭品吗。 还是说缺少那种怪物的引导? 恐龙怪物………蜥蜴人外貌的生化战士……白想觉得这里面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但此时却不是细想的时候,至于前往血海靠不靠谱,姚庆远的记忆里也不可能存在相关知识,她只能选择亲自尝试。 落下去,立足神秘坑洞的边缘,白想弯腰,将左手探入坑洞之中。 这洞也不大,直径五六米,下方一片晦暗漆黑,只在最深处隐约透出一点红光。 手在没入洞口齐平的空气中时就消失掉了,仿佛探入另一片空间,其表面泛起一圈涟漪。 她把手拿回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同。 冤魂血骸我也不怕。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眼神坚定,白想纵身掠入‘泉眼'。 所有的画面瞬间变黑,四周的空间扭曲起来,似乎在尝试撕碎她的身体。 这种扭力放在炁丹之前还挺麻烦的,此时却不再算作困扰。 白想直接放出剑炁,用它们包裹住身体和衣服,应对的相当游刃有余。 毕竟这已经是新的剑炁了。 犹如凝炁抱丹一样,剑炁也被凝聚起来,相较以往更加锐利,更附带了惊人韧性。 嗖嗖 白想飞快在黑暗中穿梭,没一会就感觉周身一下变得空旷。不再有那种挤压的扭力。 这是到血海主体了? 不确定,因为她没看到多少红色。 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红光看上去还是极其遥远。 突然!她感到那片红光正在快速靠近!转瞬就凑到她的眼前! 轰……! 四周黑暗瞬间被红色驱散开来,浓郁的腥红将视界挤占的满满当当。 白想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她感觉从红光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识,红光就是对方的身体,对方正在用这具身体试图将她吞噬。 精神刺痛了一下。 戾----!!! 脑海中传来尖锐哀嚎。 仿佛吃了什么大亏,红光裹挟着意识飞快遁走,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想停顿了一会,确认对方是真的逃了,不再回来了,方才分出一部分注意,抬头看向某个方向。 八个。 她一共感觉到八个方向,都给她一种接引之感。 认准感觉最强的那个,她驱使剑炁包裹周身,推动身形朝上爆冲。 呼! 仿佛穿过一层涟漪,清新空气浸入鼻腔。 夹杂着下雨天特有的泥土清香,抬头便是大片乌云,以及在乌云中相互对峙的几道人影。 “她是谁?” 几名穿道袍的生物正聚集在此处坑洞周围,皆是吻部拉长,面生鳞片,双手各四趾,道袍后拖出蜥蜴尾巴……它们一个个握持毛笔刻刀之类的工具,趴伏在包裹坑洞的阵图上面,此时都目瞪口呆的盯着悬空的白想,不确定她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人………但人怎么可能从‘泉眼'钻出? 这可是连大妖都不敢进去的地方! “打破了平衡吗。” 白想也在低头,她随意在这些生物身上扫过一眼,更多将注意力放在喷涌而出的血雾之上。 似乎是因为她从里面钻出带动了什么,或者打破了某种平衡,当她出来之后,她顿时就感觉有别的东西跟着也被带了出来,就是这些狂涌的血雾。 血雾狰狞,散发出熟悉的腥臭气味,但给她的威胁感却远不如方才那股凑近的红光,更是距黄蒙形容中连剑主都无法阻挡的大变异、大灾难相差甚远。 “你到底是谁?” 白想还在观察局势,下方一名蜥蜴人工匠颤巍巍的朝她问道,“可是王爷请来的帮手?” “王爷?” 白想蹙眉,“非想天'脱手,化作血虹在下方营地中贯穿一圈,再度回到她的手上。 砰砰…… 一具具尸体先后倒下,面容逐渐干瘪枯萎。 血剑在手中颤抖了一下,又有魂魄从尸骸中升起,幽幽升天钻入剑刃。 耳中隐约听到一阵惊呼,白想先是朝郊区某些楼房处送去眼神,然后抬头,正对上天空伫立那四人的目光。 项娴表情是惊喜外加难以置信。 黎笙师太瞪圆了眼睛。 王冉一副方丈打扮,闭眼唇念念有词,而且是念叨一会就要睁眼看一看她,然后再闭眼念叨一会,继续睁眼再看看她。 而那黑袍青年就有意思了。 二十多岁的面相,鬓角飞出两道白发,俊秀的表情因为惊愕逐渐扭曲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和这边对视锁定,仿佛看到了什么人间无法理解的现象。 “杀了她……!” 远处隐约传来一道女子怒叱,白想甚至没有回头,仅凭气机锁定便‘看到’八名穿红色道袍的妖人朝她扑来。 红色道袍。 正我道三旗之一,赤火旗的人手。 一个个具是天庭饱满肌肉鼓胀,面部狰狞獠牙凸起,皆已达到‘三次身劫’'之境。 这些人也知白想不好对付,飞掠到半空便化出妖相,乃是一蛟一鱼,一禽一龟,一虎一犬,一树一虫。 部分妖人给白想的感觉和吕然差不多,唯那蛟妖、虎妖以及树妖,气机反应上和丹境类似。 四劫? 还是说同样是三劫,妖人在同境的实力还和血统有关....... 但这些此时都无所谓了,白想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一甩袖袍探出左手,临空掐了一个剑诀。 轰!!! 乌云瞬间爆出雷光,一道道紫电狂雷顷刻劈落在那只手上,好似被她掐诀拿捏,再一甩就是八条百丈雷龙飘飞出来。 神鸣剑:炁化雷龙。 分光重影剑诀:七重化影。 什么东西---- 八名妖人猝不及防,当空被紫电雷龙吞入口中,一个个炸的浑身焦糊皮开肉绽,尚未摸到白想的裙边便砸落下去,冒着白烟不动弹了。 “神胎战力……” 远处的小楼,一名穿红色宫裙的女子愣愣看着空中的白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低语。 但还没完。 女子只是眨了下眼,那梦魇般的绿裙剑修便出现在眼前,抬手朝她眉心点来。 点灵之法。 也可杀人。 女子面色剧变,正要反抗,却不当心对上白想的金瞳。 妖异金色泛起涟漪,化作浩瀚无垠的宇宙星璇,如两块磨盘砸落下来,使得女子心神恍惚,却是没能及时拔剑。 如此,她被白想一指点在眉心,顿时感觉有一股狂猛力量钻进体内,强行篡改了她的心流路线。 “不……!”脸色惨白,但话音未落,女子便从内部炸裂开来。 噗嗤噗嗤! 大片鲜血碎肉像弹片般四处飞溅,整个头顶平台上站立的妖人无一幸免,统统丧命在血雨之下。 白想却已凭借剑炁推进闪到别处,一剑将一重铠虎妖劈成两瓣。 哒哒哒…… 下方传来密集的枪声。 白想便又挥出八头剑炁虎魂,招来紫雷给它们披挂八副雷霆铠甲,一头头虎魂顿时冲入妖人阵中肆虐,或是一头撞塌小楼,或是一抓拍出血浆。 “这里没有无辜者么。 感觉枪声还是有些密集,而且气机感应中也没有凡人踪影,白想推断这边郊附近早已纳入妖人掌控,原本的居民凶多吉少。 那就没必要去在乎了。 放任虎魂散开破坏,白想重新飘飞起来,将血剑竖起闭上双眼。 她想干什么? 姚庆远面色猛地一变,直接抛弃了其余三人,急速朝着白想俯冲。 之前是想见识她诡异的实力,想看看她怎么又能破境,他才站在那里没有出手。 但此刻白想给他的威胁感急剧提升,他无法再放任不管! 必须先把她杀了! 斩草除根! “想儿!” 项娴还想追过去,却在中途被黎笙强行拉扯住身形。 “别犯傻!”黎笙狠狠对她吼道,“你教的徒弟……那股波动你感觉不到?” 波动? 项娴一怔。 仔细感应,好像确实,以白想为中心,隐隐约约有一股极为可怕的波动传递出来,竟能凭空气传导的如此明显! 实际上,姚庆远也在急刹车了。 他俯冲到一半就察觉不对,直接顿住,耳边听到些古怪动静。 砰砰… 砰砰… 这是心跳。 白想的心跳。 没有再给他退开的时间,白想缓缓睁开金瞳。 此刻的她面容肃穆,宝相庄严,额前发丝朝两边飘飞,绝美的脸蛋仿佛镀上一层白光,金色双眸越发深邃耀眼,根本不似是人间凡身,犹如天上神佛降临一般。 【神鸣剑……】 心中默默响彻低语。 本该无人可以听到,但却诡异的同时在目击者心中响起,强行让他们聆听这敕令之音。 “空想神鸣。 焦…...... 以她为中心——以她手中的剑器为中心,一股透明的波纹扩散出去。 这股波纹掠过雨水,掠过雷云,掠过冰冷的秋风和荒芜大地,连带那些楼宇、灌木、雷虎剑煞、在反抗的妖人、残碎的尸骸……把这一切都包裹了进去。 安静- 雷鸣熄灭。 大雨停息。 就连空气都不再发出呜咽。 然后是爆发 自姚庆远起,万物万灵开始破碎。 一点点分解。 化作產粉。 第106章昭告(三合一) 这究竟是……? 项娴三人眼睁睁目睹下方雨幕里出现了一个‘中空圆球’,随着那股神秘波纹以“振动'的形式传递出来,在这圆球包裹的范围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粉末,一点点的破碎消失。 包括姚庆远,他悬浮在距离白想斜上方一点的位置,抬起左手,瞪大眼睛看着从手指尖开始肢体破碎,又瞪大眼睛看向白想,面容之肃穆,眼神之深刻,就像要拓印下白想的面容,将其带到地狱一样。 他还试图张嘴说话,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破碎现象很快蔓延到他的肩膀,顺着皮肤渗透到骨髓,仿佛是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被从微观层面振散了架构,他的一切再也维系不住,只是刚张开嘴便整个人都化作粉尘,被冷风一卷彻底消失。 对‘振决’的开发运用,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良好的效果。 当然,消耗也远超我的预期。 眼睁睁看着姚庆远消失,白想快速飞掠过去,左手接住他的佩剑。 这把剑是唯一在振波扩散中没有受到影响的物件,不用问是难得的宝物。白想觉得它或许也是由镇元剑胚为基础铸造,能用来投喂‘非想天',让其和自己一起成长。 当然,最重要的是收取姚庆远本体的魂魄。 抱丹成功后,她的神魂力量得到巨大增强,可以从魂魄记忆中分析出更多画面和情报。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和姚庆远做交易的“它们'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会是她猜测的‘远古妖物’吗? 两世为人,自己听闻的神话里都存在妖物,但那多半是一些虎妖、犬妖……是由现实存在的动物妖化而来。 妖化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桃朔华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套理论。唤作《妖神论》。 【妖神论】:混沌之初有奇物,其名为妖,唤作妖神,妖神因不合命数而遭天谴,被天道意志一分为二,从此清浊两分不得再见,导致妖潭反而不可能和妖兽相融。 这套理论将‘妖神’定位为一切“妖潭’和‘妖兽’存在的源头,认为此二者具是从妖神中来。 还有另一套被更多人所推崇信奉的,相对比较科学的理论。唤作《妖化论》。 【妖化论】:未必存在所谓的‘妖神',因为确实在研究中发现了诸多案例,它们都证明了正常动物是可能受到‘妖潭幻神’的影响,从而导致自己失序和妖化。 《妖化论》比较倾向于认为‘妖兽’和‘妖潭’并非平级关系。“妖潭’为高,‘妖兽’为低。后者不过是受‘妖潭幻神’影响而新诞生的物种,本质上看也是受到妖潭的污染。 白想不是科学家,但玉明传承对她的影响还是有的,那就是诸多玉明道主对各种法门的钻研和求知,她在看过之后会很自然的试图学习这种分析能力。 她不支持《妖神论》也不支持《妖化论》,因为目前的证据并不足以让它们成为唯一真理。 她这里想的是:如果真的有妖神,那么它的存在最早能追溯到什么时候? 几千年前? 一万年前? 甚至会不会是亿万年前?一直来到整个星球的远古时代,比“冰河期'、‘生命大爆发’之类的词汇还要久远?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理由把远古生物排除在‘妖’的体系之外了。 在大虞所在的这颗星球,蜥脚类是否也曾完成过对世界的统治,将哺乳类死死踩在脚下呢。 这些远古生物里的一部分-最古老的那部分,是否也可以视作是‘妖神’分化出的个体呢。 而如果摒弃《妖神论》参考《妖化论》的话,这种论调就更有机会了。道理很简单------都是污染,如果狮虎这种生灵可以被污染成妖,凭什么远古生灵就不可以。 这都是她个人根据前世阅历所展开的一些猜想,还缺少具体的资料支持。 比如她还没有深入了解过,大虞或者其他国家是否有出土过足够数量的恐龙骨架,来证明这里也存在过恐龙时代。 这些都需要资料,需要姚庆远的记忆来帮她论证。 所以这一缕神魂是很重要的,白想其他东西都顾不上,只将金瞳盯住姚庆远身体化作的粉尘,随时准备将其魂魄收走。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同寻常。 粉尘中确实暴露出一缕黑烟,但它出现后便像受到某种强大吸力一般,迅速朝着“‘泉眼'下坠,赶在白想摄拿之前钻了进去。 摄拿不动。 白想皱眉看向“‘泉眼’喷口。 身败死亡后,灵魂归于整片血海………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吗。 想到血海内部的诡异之处,白想稍微眯起眼睛。 裹挟在黑暗里穿梭的时候,她曾以为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以为血雾就是那团遁走的红光。 但她钻出来之后‘泉眼’立刻开始喷涌血雾,证明那片黑暗里是有东西的,只是在那种状态下她感觉不到。 未知原因,此时喷出的血雾没有黄蒙描述的那般可怕,但问题在于-----总不能放任它这样喷下去吧? 身形降下去,立足血雾喷口的斜上方,白想握紧‘非想天',朝着坑洞劈出一剑。 神鸣剑:雷水炁华。 !!! 雷霆和雨水汇聚起来,在剑刃表面形成紫蓝色的流水波纹,并且随着白想的动作被劈斩出去,狠狠将‘泉眼’撕出一个裂口。 噗嗤噗嗤! 这无疑打破了构筑‘泉眼’的阵图结构,那些涂画在大地上的鲜血纹路高频闪烁着,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化作血光破碎。 但喷涌现象依然没有消失。 大地上的坑洞犹在,血雾依然在喷向天空,好似根本无穷无尽,要将整片天地染红。 白想顿了下,凑近血雾的喷泉口,伸手尝试捞了一点。 在外面接触,和在里面接触会不同吗? 她觉得应该是不同的。 首先就是那刺鼻的气味……喷出的血雾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并不好闻。 其次就是这种能量被‘非想天’排斥。 不是‘不愿意吃',而是‘吃不了’。 这就真是奇怪了。 ‘非想天’吃化妖丹吃的一身是劲……化妖丹不是妖力的一种吗? 就算血雾蕴含的妖气妖力不够纯净,只要能吃,白想怀疑其中“不洁'的部分都会被神魂异能给消化掉,所以她并不担心会吃坏肚子。 唯独没想过是‘吃不了’。 原因呢。 有和神魂异能同级的力量在影响血雾? 这些暂时是无从得知了………她也感应到三股精悍的气机在快速靠近,明白接下来应该处理善后问题。 “想儿!” 率先扑上来的自然是项娴,她的神情有些憔悴,眼角出现了些许皱纹,不确定是和姚庆远力战消耗太大所致,还是因为送出了真灵传承先天不足。 《真灵化妖法》也有问题。 白想看到这一幕在心里蹙眉。 假使没有自己创出罴道,那人族修士确实只能依赖剑道体系。剑道就是诸多道场的根,其中自然也包括玉明剑道。 如此一来,玉明道主最重要的任务自然是突破至‘剑主’境。而在剑主境之前还有一道天暂是堪破先天之谜。 这对玉明道主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原因就是他们修炼了《真灵化妖法》。 本身就非无漏之身,又要强行撕裂神魂。 你还想先天? 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在逆先天而行! 这样的师父就算转修烈道,真的不会因为神魂的缺失出问题吗。 而项娴却想不到那么遥远,她心里满是姚庆远‘魂飞魄散’的那幕画面,双手抓住白想的肩膀,“你杀了他?你真的把他杀了?” “是。”白想看了眼凑近来的另两位道主,微微眯眼,“镇南王,姚庆远已死。” “泽齐之乱,现在仅剩血雾的问题。” “阿弥陀佛!”王冉已将宝剑收入鞘中,此时单手竖掌念了声佛号,对着白想微微欠身。 “想女大恩王某铭记心上,然而此刻却非叙旧良机,待我先回武邱山看看,将那些妖道彻底摆平…” “我也……”黎笙师太顺势也想借言告辞。 白想身上发生的事情可以用神话来形容,但白想反正是自己人,这个问题可以等叛乱彻底平息后再来研究。 毕竟姚庆远死了,他布置在齐云道‘泉眼'的力量被消灭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妖人也会暴毙。 依然还有人在进攻齐大。 依然还有人在追击道军。 黎笙也会担忧赵瑾言、冷秋那些弟子,此时正好借驴下坡。 到底是形势不同了。 他们三人合击奈何不了姚庆远,姚庆远却在白想手底走不过一招。 即使如黎笙这般高傲的人也不能忽略白想的感受,就算再怎么急迫想要回援,也要先过来与白想见礼。 但白想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双眼如同金色漩涡,在王冉、黎笙看来之时震慑住他们。 当他们立刻从这种‘小把戏’中回神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白想收回的手指。 “你-----?”黎笙师太面色一变,伸手抚摸眉心中央,“你在我头上动了什么手脚?” 她想起了之前被白想点灵的红裙女子,那血肉横飞的惨状,难道也会对自己上演? “玉神点灵法,二位应该有所耳闻。”白想点头。 “我信不过二位,所以要对二位施展一些限制的手段。' “项道主!” 这已经是堪称羞辱的对待了,王冉瞪眼看向项娴,“你必须要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白想却先项娴回话,她皱眉盯着王冉老僧,“我是帮你们杀了姚庆远没错,但倘若事后玉京追问,王道主,你肯为我去撒谎吗。” 这…… 王冉脸色又是一变,终于明白了白想为何会对他们动手。 因为她太强了。 十七岁,超越神胎。 如果只套用神话,用‘一朝悟道’来解释还好,就怕玉京根本不信这套说辞,怀疑她身怀某种秘法。 实际上别说玉京了,王冉自己也怀疑! 他也坚信旁边的黎笙也在怀疑! 那这种时候统一口供就很重要了-----白想不可能放任他们直接离开去接触外人,她必须要控制他们,确保今后在审查时能有两位道主为她作证。 “是有秘法。” 反正已经控制了二人,白想也不怕袒露真相,“我另创了炁道之法门,有别于剑道,目前已经初步研究成型,欢迎两位共参研究。” 你不是欢迎我们研究的意思吧? 王冉脸色有些发黑。 这分明是逼迫我们转修炁道! 不过他心里也是极震惊的。 另创新法……这种说辞历史上是出现过许多次,但没有谁敢说是成功的,更别提‘有别于剑道’这种厥词。 但白想自己就是证明! 十七岁,这战力绝对在神胎之上,恐怕都已经相当于先天之境! 她就是最好的证明啊-证明她此时不是在夸大,是真的有这门新法存在! 而在旁边,黎笙师太也是极为震惊。 原本酝酿好的劝诫威胁都说不出口,她不禁怀疑所见所听是否真实。 本来只是对抗奸臣掀起的叛乱而已,怎么就突然迎来了‘大时代’呢? 新法? 有别于剑道? 听她的意思还想普及……那这会造成多大的动荡? 民间争议、朝堂震怒……黎笙师太仿佛看到尸山血海滚滚而来,而在尸骸堆成的山巅之上只有一人伫立。 正是白想! “我没那么冷血。”白想抬眉瞥来一眼,“不至于现在就掀起太大风浪。” 否则她就不是只控制二人了。 她会把他们都斩了,然后直接去玉京取皇帝狗命。 王冉黎笙确实对她有传道之恩,但白想自问也没有白吃好处。 对王冉,她帮忙打赢了交流赛。 对黎笙,她帮忙救治了被污染的冷秋。 尽管她得到的好处远超二人想象,但那并非来自强取豪夺,而是单纯凭借她自己的能力。 这方面她问心无愧,更别提这二人在当年白念蝉的案子上也不光彩。 所有人都知道白念蝉是冤死的。 所有人却都默认了那个判决。 这难道不足以称为‘罪责’吗? 恩仇对冲,还是仇的成分更大些哩! “我不会将想女之事与他人分说。” 沉默了会,王冉老僧又道了声佛号,表明自己当前的态度。 “那边事急,王某先去一步。” 王冉飞走,白想目光盯住黎笙师太。 “想儿……”项娴有些欲言又止。 无论是白想的突破,还是大仇得报的刺激,甚至包括白想突然展露的锋芒、野心……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震撼了,冲的她思维有些紊乱,一时间竟无法组织出具体语言。 白想抬手让她安心,金色双瞳和黎笙对视。 “你…”黎笙师太眯起眼睛,“你所谓的炁道,我不清楚,但你刚才斩出的那一式剑招,应该是取自……” “上清荡泽引雷剑诀。”白想直接承认。 “还要多谢师太。” “那本剑术手记对我帮助很大。” 那我岂非也相当于她半个剑术师教了? 黎笙师太心里涌现出一股诡异的念头,忍不住偏头去看旁边的项娴,嘴角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炁道的事之后再说。”她捂住嘴咳嗽一声,“我要先去把妖道清理干净……就不做陪了!” ??? 项娴嘴角抽搐着…她如何看不懂黎笙的眼神? 这可是我教出的徒弟!你这臭道姑少来沾边! “师父。”白想转而面朝过来,“我们不去驰援州治府吗。” “哦?”项娴一怔,这才点头,“嗯对……我们赶紧前去看望方大人罢。” 回答过后,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动。 想儿都这么强了……都超过我了,但她依然愿意咨询我的意见,把主导权交还给我……… 虽然有点形式主义,但她也是在用行动证明,她依然认自己这个师父。 那我也不能没有表示啊……… 她刚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可不可以…… “想儿。” 飞掠途中,项娴突然朝白想问道,“你是想要问鼎天下?” 雷霆手段控制王、黎二人,算上自己和白想,这边已经汇聚了四名神胎之上的战力。 再加上道,如果这门新法能传承开来,白想的名下将瞬间凝聚出一股可怕的力量,远比姚庆远的叛乱威胁要大。 项娴刚才只是受刺激太大没转过来,现在冷静下来了,她立刻又想到——西边还有个大工程呢。 垦荒。 待到这边骚乱平息,垦荒行动按计划施行,那开辟出来的疆土,会不会成为大虞的第十个州? 新州若立,自当填补上第十座山河级道场。 倘若王、黎二人在白想的控制下统一口供,坚称她是‘一朝悟道',并无秘法,那以白想在此战当中立下的功勋,以她的地位、实力,这第十个名额,除了神鸣剑道还有谁配? 同样是因为她的实力,玉京也不可能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强行对她展开调查。 至少几年之内都不可能。 项娴想象着,如果白想就是打算在这期间休养生息,传播烈道…… 那目标不很显然就是问鼎天下吗。 “我没那种野心。”白想奇怪的看来一眼,‘“师父莫要想的太多。” 项娴的其他猜测都是对的,她确实想要借此谋夺第十个名额。 但那不是因为她想‘取而代之’,她对皇帝的位置毫无兴趣。 单纯是她认为剑道的路走错了。 她要拨乱反正,在此期间积蓄必要的力量而已。 至于为何现在不做……这是因为她不确定玉京的实力。 九大道场,包括存在剑主的青萍道、素真道。 为何这些道场都听命玉京? 没有弄清对手底牌之前,她不会做冒险的事。 “是这样吗…” 项娴点头。 顿了顿,她又说道:“无论想儿有何诉求,为师都会全力支持。” 这是连我造反也要一起跟的意思了。 白想眉头挑动一下,自然知道,这是项娴隐晦的表示想报答她。 便宜师父还挺害羞。 “麻烦师父了。”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J“有需求我会对师父说。” “不麻烦!”项娴立刻露出笑容。 “这本就是我,该做到的…......” ..... 时间推移,玉京,又有急报送入乾玉宫中,当夜便有小道消息在士族中传播,说天家看了急报后大叫一声吐血昏迷,皇后正在急征神医。 几小时后,更多消息传来。一名书生打扮的士族青年手持锦布,快速上到一仿古茶楼的第三层,当着一群朋友的面展开念道: “泽齐之叛有变!” “血海现而生灵屠!” “齐地有女,其名为想!” “想女悟道,御神鸣而镇泽齐之叛!” 昭告念完,一片哗然。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奉常司的昭告!还能有假?” 青年恼怒的将锦布展开。 “都是直接记录在史书里的东西……嗟!这里还有肖像画呢!” 众人举目,皆是看到锦布图卷中绘有一名持剑女子,生白发,露金瞳,肤白如雪,绝色倾城。 “好想女!” “一朝入道!堪比先杰!” 一众士族青年看呆了眼,纷纷争先恐后的称赞起来。 但其中却有一人在看到画像后瞪大双眼,面露震惊,死死凝视着白想展露的一双金瞳,连放在桌下的双手都握成拳头不断颤抖。 为了不引人注目,此人迅速收敛表情,汇入夸赞白想的潮流。却在酒局结束后单独离开,寻到一处香坊入内。 “客官请回吧。”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在柜台后点着账目,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店已打烊,有吩咐还请明天来吧。” 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奸人谋害。 一方面是这里是玉京。 另一方面,她也不是表现出的这般羼弱无力。 但是脚步声却没有再起。 她不禁蹙眉,抬头一看顿时瞪眼。 “宋侨叔?” “你……你怎敢来找我?你不要命了?” 她不理解,当初不是约好各自潜伏,不到危难关头再不联系? 这毕竟是玉京,他怎么敢直接来的! “虫娘,我见到帝女了。” 被称为宋侨叔的人轻声说道,声线带着些许颤抖。 哐唧! 凳子摔倒,老板娘瞳孔急剧收缩。 “你……你说什么……?” “我说 宋侨叔直接绕到女子身后,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重复说道: “我见到帝女了。” “.....她没有死。’ “我们还没有失去希望。” 第107章好久不见的单元总结~ 本来这本书嘛,和探案集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我也不打算写什么总结,一路看一路爽就完事了。 不过昨天遇到一些争议话题,想了想正好第二卷完结,索性都拿出来总结说一下,读者们也不用在意,看个乐呵就行。 这卷基本就是围绕南王之乱来进行,争议比较大的地方在于白想实力进步的是不是太夸张了,怎么一口气从凝相跳到紫丹,又瞬间从紫丹跳到神胎,连跨两个大境界,会不会显得有些战力崩了。 这方面得换角度看待,因为大虞目前的剑道体系吧,它本质上并不是仙道。 它是武侠,偏向于高武一点的武侠。 因为它并不能长生,就连附带的神通也是窃自妖潭,本身还有污染风险,完全就是个迫不得已而为之,一路运行下来不好修改的屎山程序。 那我就要想了------想爷可是要修仙的,这修仙的境界突破了还和练武的打的难解难分,这合适吗? 显然是不合适的。 我一直是遵循这样的思路在安排升级的,这意味着从一开始,大虞当前的剑道体系就是弃子,很快就会有大变化、大动荡,‘剑主’的定义会被改变,整个体系都会在这股潮流中被推进向前。 所以这个跳级不算什么,很会就会有全新的道体系取而代之,不用担心崩战力导致写不长,草草收尾。 (根据升级后经验值通常是指数级提升的运行逻辑,在新版本中,我们修复了某位玩家可以无限吸魂这个bug。) 第二个就是想爷居然不选择蛰伏,而是直接公开天赋这事。 这个我确实想过要不要隐瞒实力,最后结合时代背景觉得没这个必要。 摊牌了。 不装了。 我就是钢铁侠! 我就是天才! 天不生我白芷行,剑道万物古如长夜! 反正实力很快会翻新的,平推一切就好了。 装什么! 狠狠虚区! 最后就是有读者疑问为啥我老是搞这些‘封建’舍我老是搞这些‘封建’的东西,怀疑我是不是立场有问题- 这个必须得喊冤枉了! 不是我想搞这个,而是不搞这个,“仿真’来写,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现代修仙’、‘都市修仙’'了。 这种书现在还有几本? 我怕我‘仿真'来写,砍翻第一个人书就没了·....... 所以千万不要拿古代背景的书来套想爷这本,那啥力度真的不一样的。 想爷这内核可是很稀缺的‘现O修O',我当初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坚持选择了这个题材(主要是我自己想看),所以这种问题以后就莫要问了。 要珍惜想爷。 爱护想爷。 我是你们忠诚的战士爱丽丝。 下次再见。 PS:帝女这玩意……我给你们个提示,第一卷第十章,抄答案喽! 第三卷烈烈妖风起 共00章 第一章余恨((二合一) 三个月后,大雪纷飞。 赤龙道南部边郊的一栋小旅馆里,大堂客满,所有人或是闷头进补,或是悠哉的看着前方台上,从评书中听取另一幅画面。 “咔!”老先生口中发出夸张的拟声词,湍急突兀,叫不少人心里一抖。 “却说那神鸣剑,剑出风起,雷霆伴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那王爷眉心,在场者竟无一人能反应过来!” “那妖仙道主亦是猛地一愣,看清形势,便要暴起朝着想女攻来。” “此人手中一把精铁长剑,寒光闪闪!乃是用“‘赤水旗'的旗杆为主体打造,能吸魂夺魄,剑上缭绕血腥冤魂…......” “这是越说越离谱了。” 大堂角落里,一名年轻少女小声嘀咕起来。 “还吸魂夺魄,缠绕无数血腥冤魂呢。” “世上真有这样的剑,我把这桌子给吃下去!” 她梳着两根马尾辫,但和一般的双马尾有些不同,两根辫子从正面看不容易察觉,而是从肩膀垂落到胸口,俏皮可爱中额外带了一些温婉气质。 “出门在外,少说多看。”旁边另有一白净少年支着脑袋,戴着一副圆片眼镜,一边盯着评书台一边口中数落少女,“给别人听去心生不满,少不了又是一场冲突。” “冲突就冲突!”少女恨恨瞪他一眼,低下头去,“反正有韩师在,这些小虾米什么的,还不够韩师一只手打的…….. 嘴上硬气,她却是把音量自主降了下来。也就凑近几人才能听到。 同行的少年少女们顿时露出欢快笑容。 哎呀……这看‘‘白陈宇’对‘洛烟’,也算是这一路的保留节目。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不可不尝,看几眼都能叫人胃口大开。 “陈宇。”旁边坐着的高挑少女凑过来问道,“你也姓白……和那白想女千年之前算本家呢!” 什么叫千年之前……… 白陈宇很是无奈的解除那副躺平姿势,抬手推了推圆片眼镜,说道:“那难不成我还能跟她扯上亲戚关系?” “小气!”高挑少女愣了一下,随后生气的鼓起腮帮子。 不就是问一下,互相之间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大反应呢吗? “小九你这可说错了。”同桌有人纠正说道,“那神鸣道主可不能用这种格式称呼,你要么喊‘想女’,要么尊敬点,叫‘白道主’ “想女’不能用。”话音刚落,白陈宇便头也不抬的做出反驳,“评书是追溯过去的历史,所以才能此般称呼。' “除了这种特殊场合,其他时候也就只有同级的修士,或者一些亲缘关系才能这么喊,其他人这么喊都算失礼行为。 “礼礼礼!天天到晚就知道礼!”洛烟拿起筷子敲了下碗,“你说一个人怎么能死板成这样?你娶妻是不是还要模仿古代用八抬大轿啊?” “八抬大轿,娶的是大家闺秀。”白陈宇看着她,振振有词,“反正你是不要想了,谁来评判,你都不属于大家闺秀。” 桌上爆出一阵哄笑,洛烟却是双眼一红,撇了人群跑出去了。 “嗨!”高挑少女‘小九’立刻拽着白陈宇来到门口,见他依旧那付木讷模样,忍不住凑近数落他道:“还愣着干啥!快去追啊?” “我对洛烟并无意思。”白陈宇冷静的对‘小九’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年头女追男也这么累吗?”小九头疼捂着脑门。 但她很快改回那副恶狠狠的表情:“我们不谈感情,这人是你气走的,你起码得找回来吧?” “也是。”白陈宇点头,“那九姐松手,某去去就来。” “神经病……” 看着少年人负剑晃荡出去的背影,小九抬眼看着那漫天雪幕,忍不住摇头感慨起来,“怎么看都是俊秀剑侠的面容风貌,内里怎么就不正常呢?” 半小时后,白陈宇回来,身后跟着眼眶红红的少女洛烟。 这就解决啦? 众人看的一愣一愣。 看看白陈宇。 气息悠长,正在淡定拍打着身上雪花。 再看洛烟。 除了眼眶有点红,其他看起来都没甚大碍。 也就抿起来的嘴唇上还有点红色糖渍,一看就是被请客糖葫芦了。 住店一晚,翌日,韩元峰正式召集起队伍清点人数,确保没有漏人错人,这就带着学生们准备上路。 “韩老师。”白陈宇这时走近过来,“我昨天和人打听消息,得到的情报是前方路段有“血雾'拦道。’ “...…你有心了。” 韩元峰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夸道:“高一学生里,有你这种心思的不多。” 韩元峰有两个职务,其一是凉州大学的剑院师教,其二乃山河级道场之一,红尘剑道的内门弟子。 过完这次带队任务他就能升职,正式获得收内门弟子为徒的资格。 至于这带队任务是什么名堂,那又要从三月前,泽、齐二地所掀起的妖乱讲起。 南王叛道,携带皇恩投靠妖族,竟想接引血海现世,将两州八道奉为妖族血食。 然后便是那‘“神鸣白想’横空出世,一朝悟道入了神胎,配合贲灵剑道、上清剑道、玉明剑道三位道主,四人合力将南王镇死。 据说那玉明道主还是她的师父来着? 具体细节韩元峰也不太清楚,关于此人的传闻太多,他都不知道该信哪个。 不过此事的影响是极恶劣的,在国际上大大丢了颜面不说,后续调查中更发现有湿奴人在配合作梗。 附属小国脱离掌控,皇族倒逆又被拿出来纷说。 他听说玉京对此极为震怒,乾玉宫里那位甚至气伤了身体,后患至今都未好透。 不过这和我韩某人有什么关系呢。 韩元峰从腰间解下葫芦,美滋滋的灌了口烧酒。 他只负责带着‘天才班'来晃悠一圈,搜集搜集地理信息,就可以回去***了。 天才班,指的就是这些年龄层次不齐的小鬼头学生。 低一点连初三都有,高一点的那就高三。 都是凉州大学特许的名额,看中他们的剑道天赋,要派人提前带着细心培养。 至于搜集地理信息,那还是和妖乱有关。 那四人虽然联手平了南王之乱,但却无法彻底封镇血海之口,导致泽齐留下八口血海泉眼,每隔一段时日便喷发一次。 积累的血雾无法消散,便在泉眼附近越聚越多,形成一片血**海。 凡俗生灵接触血雾便会身体溶解融入其中,只有用妖力在体外形成气膜,方可勉强入内探查走动。 齐州这一片还算好的,血雾气海彼此分散,韩元峰听同门谈论,泽州的四片血雾气海都随泾水气势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片‘‘血云大泽'',把生机勃勃的泾水一带硬生生改造成了生命禁区。 这也是足以重画地图的大事件了,诸多势力自然都要派遣人马来实地考察。 凉州大学如此,其他九府亦如此。 我们都算来得晚了。 走在雪地上,韩元峰回想那些长老的态度。 一个个都嫌弃这边麻烦,其他九府都是事发两周左右就来调查,他们倒好,这都三个月了才派人来。 红尘剑不是应该哪边热闹往哪边凑吗? 韩元峰不懂,他怀疑这其中还有内情是他不知道的。 走了一会,雪终于停了。 这都三月了还能下雪。 韩元峰抬头看了眼天。 对南地来说,这种气候也是够诡异的。 他蹙起眉,朝着身后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一个个少年男女穿着略显单薄的棉衣,背着剑生木剑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面走。 不过他看的不是这些学生。 而是那些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 “陈宇 韩元峰把白陈宇叫来,当着那些高年级学生的面吩咐他道:“我去后面查看一下,你暂且带队,就按你问的路线绕开去走。” 白陈宇点头,他便把代表自己身份的酒葫芦递给少年,在他肩上拍打一下,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嗖嗖----- 韩元峰钻入道边树林急速飞掠,很快绕到官道折弯处,依稀得见一行人马。 他们看起来像是流民。 韩元峰蹙眉。 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穿着破破烂烂的冬衣。 男女老少都有。 还有部分小团体,看起来是拖家带口。 “老人家。” 他突然走出来,找到一名看起来行动还算矫健的老人,“我想问下,你们这是往何处去?” 周围的难民被他吓了一跳,直到看清他的打扮-----也是一身破烂皮袄,身负一把黑色长剑,且相貌堂堂,面容端正,这些人才是松了口气。 “你连这条路通往哪里都不知道,就敢朝着这边走了?” 那老者耳朵包着纱布,站在人群中很是有辨识度,他瞪眼盯着韩元峰,似乎在诧异他的大胆。 “哦?”韩元峰扬眉,伸手揽住老者肩膀,“这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表面上表达恰如其分的惊讶,暗地里,韩元峰手里出现几张票子,悄然塞到老者怀里。 “你跟我来!” 老者开始还很不耐烦,见了票子脸色一变,挥手通知那些同行的青壮不要紧,拉着韩元峰走到队伍侧边,小声对他嘀咕起来。 “这位剑士……你可知道齐地事变?” “是指南王逆反么。”韩元峰点头,“自然知晓。” “那你知道齐地要完了吗?” 啊? 韩元峰一愣。 这又是什么奇葩说法? “那姚庆远引了脏东西来。”老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脏东西…血呼啦………碰之不得……这样的东西一刻不停的在齐地蔓延,赤龙道周边也有一个,你来看嘛……这日积月累的,赤龙道还能住下去吗?” “早晚有一天会给淹喽!我们当然要早寻后路!” 原来是这样。 韩元峰恍然大悟,但听完心里也是有些好笑。 因为据他所知,这次出来的血海和北境那边是不一样的。 南地的血海就是一些腐蚀性的气雾罢了,就算不管也会逐渐消散。 若不是喷口问题得不到解决,里面持续有血雾喷涌而出,这边的血海没几个月就会消散干净,可不会有汇成‘大泽’的机会。 不过这种事,老者这样的底层小民自然没有机会得知。在这些人的层次看来,泉眼喷薄不停,血雾总有一天会将泽齐二地彻底淹没,他们自然是要寻思搬迁,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那你们是打算搬去哪呢?” 心里盘算着这种行为应该是非法的,韩元峰继续试探问道。 老者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些警惕。 “我是凉州大学的教授。” 无奈,韩元峰只能掏出自己的证件给老者过目。 “我也管不到这边,我只是来研究血雾的而已。” 一边说着,韩元峰又摸出几张钞票塞给老者,老者这才露出笑容。 他愿意收钱…… 韩元峰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心里亦在对应分析。 这意味着他们并不是打算去荒野躲藏。 也是,荒野可是遍地妖谲,没有强大的修士护道,这种行为就是找死。 “你知道垦荒团吗。”老者突然问他一句。 什么团? 韩元峰一怔。 “垦荒团。”老者比划着,,“我们这边听了消息……说西南要垦荒,征集了大量湿奴力工还是急缺人手……我们就想着去那边碰碰运气,至少有座山在中间隔着,应该不至于让血雾飘来。” 这下韩元峰是彻底懂了。 无非就是去投奔神鸣剑道的地盘罢。 他心里想。 那‘神鸣白想’确实是一鸣惊人了……作为这次事件中‘不幸中的万幸',本身也是可怕的天才,玉京自然是要大捧特捧,恨不得用她的光辉名声盖掉所有不良影响。 所以毫无疑问的,这正在开发的第十州,没有任何人能撼动神鸣剑道在这里的地位。 任命诏书虽然还没下来,但没人会怀疑,神鸣剑道将成为第十座山河级道场。 当然……论底蕴他们是很薄弱的,空有一个神胎修士,中下层战力严重稀缺,更不要提道市的建立也需要大量人口,这部分人口只能就近从泽齐两地抽调。 那么这应该是一笔交易了。 白家人付出了一些好处,比如道市建成后的商贸条件,来换取两州对这种人口流通闭一只眼。 因为正常情况下这种规模的难民队伍是不可能出城的。 这一定是默许。 也是那位方州牧,在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杀人啦!” 韩元峰正在思忖要不要顺道前去拜访一番,后面就传来一阵哭嚎喧嚣,似乎是有人在强行攻击难民队伍。 什么破世道…这种队伍能榨出油水? 韩元峰心头火起,正要赶过去一探究竟,耳中就听到一阵破空声。 枪? 他面色一变,赶忙趴到雪地里遮掩身形,下一刻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惨叫,还有噗嗤噗嗤子弹钻进血肉的动静。 什么东西? 韩元峰心里大惊失色。 强盗不是只为财吗? 二话不说直接杀人? 南地之风何时变得这般凶悍? 没等他想明白个中道理,树林中便嗖嗖窜出几十道人影,具是身穿黑色皮袄,手持长剑,一冲出来就对着难民疯狂劈砍。 尤其是韩元峰-他发现自己俨然成了重点攻击目标,不但有好些剑士环绕围攻,冷不丁的还有黑枪瞄准,让他持剑对抗对抗的十分难受,一身实力使不出五成。 “你们到底是谁?”他忍不住质问。 “为何要对难民动手?” “咦?” 围攻人群中忽的有人扬起声调。 “停下!” 剑锋退去,剑士们散开。 韩元峰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整支队伍几乎被这些人绞杀殆尽,也就只剩那老者还被自己护着,成了难民队伍的唯一独苗。 太狠毒了! 韩元峰愤怒瞪着这些剑士。 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你不是正我道的人。” 一名看起来莫约十五岁的少年持剑出来,蹙眉盯着韩元峰。 “那你为何要袒护他们?” “袒护?”韩元峰蹙眉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正用剑锋挡住一把刺来的匕首。 “你----?” 他瞪大眼睛,愣愣看着眼前老者。 此人面容变得极为狰狞,见袭击不成又怪叫一声,撒开双手朝他抱来。 噗噗! 四周剑士一拥而上,赶在他凑近韩元峰之前一股脑将其捅成了筛子。 砰! 老者尸骸重重倒地。 “神鸣剑道。” 少年人走到韩元峰跟前,对他行了一个剑礼。 “你有帮扶妖道的嫌疑。” “麻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二章茂州 几小时后,韩元峰和学生们乘坐一辆带棚顶的军用卡车,被这支修士队伍挟持着往西南边前进。 中途果然遭遇了血雾,车队不得不拐弯绕道,顺着一条小路斜插树林。 这应该是要从北边绕过去了。 韩元峰在心里盘算。 此间应该还没脱离赤龙道范围,而赤龙道又是三面环山,分别被‘南山’和‘落山两段山脉包围,他怀疑先前那老者口中的‘隔着座山’指的就是南落山脉。 那他们的营地在哪? 不至于真要翻过去吧? 一边盘算,韩元峰一边从挡蓬缝隙中观察路况。 他发现这条小路虽然偏僻曲折,但却被人维护的很好。 两边的灌木树林都被除去,每隔一段路都能看到交错痕迹。 这说明最开始执行开道业务的并非机械化部队,而是训练有素的修士部队。 但道路上面扑洒的泥灰还有熟土却不可能出自修士之手,韩元峰猜测是先有修士部队暴力垦荒,然后又动用了军队扑洒熟土,防止再有草木生长。 这可不是小工程,结合之前获得的情报,垦荒已经完全展开了吗。 六辆车的车队,临近天黑时选择停靠休整。 韩元峰在车子停稳后便第一时间跳了下来,看到先前那自称‘连锋’的少年负剑走来,手里拿着几张证件。 “研究过了。”连锋脸上带着喜色,“确实都是正版货,抱歉误会了你们,待会你们可以选择自行离去。” 韩元峰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都大黑天了,荒郊野岭的………这小孩是真不会说话。 “能容许我们暂住一晚吗。”他问连锋,随即像是反应过来,改口说道:“哦!我们可以直接去新州看一看么?毕竟你应该猜到,我们就是过来做这种考察。” “没问题!”连锋随口就答应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那边到处都在搞建设,可能没有什么太好的条件能安排给你们。” “能理解的。”韩元峰赶紧点头,见他脸上的喜悦之情实在浓郁,忍不住问道:““连小兄弟是有喜事?” “之前被你护着的那人。”连锋点头,“哦……应该说哐骗你那人,就是那老头,他和我有滔天血仇。’ 说这话时,他咬牙切齿,嘴唇狰狞的咧开弯起,双眼直直看向前方。 安排其他人和韩元峰去找学生队伍后,连锋一眼就注意到老者的尸体--他耳上包着的那层纱布。 拿剑挑开,露出的是一只残缺耳朵。 他当即就精神一振,立刻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在老者颈间一-阵摸索,很快揭下来一张残破人皮,暴露出杀母仇人‘邓符’白的脸。 看到这张脸,连锋当即就呆住了。 自从收到消息,又有一支疑似‘正我道’的队伍伪装成难民打算混去新州,他就想过‘邓符’会不会也藏匿其中。 但类似的行动至今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一次两次都是失望,连锋也不敢再怀揣太多念想,只当又是一次例行任务,要赶紧结束了回去修炼。 却没想到真杀了“‘邓符’! 一时间,百般情绪涌上连锋心头,真是又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爽利,又恨没能在揭露这张真面目后再一刀一刀的将仇人活剐! “抱歉。”韩元峰立刻试图转移话题,“唔,这个,诸如正我道、妖仙道之流的妖人,现在竟然还没杀干净么…” “妖人狡猾。”连锋用力点头,“开启染身的妖人是可以凭妖气检测嗅出行踪,但那种外围成员是不好找的。” “实际上我得谢谢你们。”他正经盯着韩元峰,“那支难民队伍是眼看你们开道才跟进的,他们一定是调查过你们的身份,得知你们是从凉大来的考察队伍,有心要扯你们的皮遮掩行踪。” 他居然也看出来了。 韩元峰不由对连锋另眼相待。 其中关窍,有点经验的稍微一想就能悟到。 但这孩子最多十五六岁,这心性是怎么养出来的? 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连锋’之名,韩元峰将其记在心里。 连锋可不只是心性出众,他的剑术、修为也都远超这个年龄所应有的层次。 比如他用的居然是精钢长剑,这说明他至少已经是铸剑境。 又比如他的一些招式在韩元峰看来诡异非常,出手时察觉不到妖气波动。 他有预感,这少年不会一直默默无闻。 到底是大仇得报,连锋心情非常舒爽,邀请韩元峰和学生团队一起用餐,对他们的一些疑问也都尽力解答。 白陈宇等人今天没走多少路,倒是不累,但韩元峰有心要和连锋攀谈事情,示意白陈宇带其他人回去,早点歇息。 果不其然,没了其他人在场后连锋话语多了起来,开始有意无意谈论一些隐秘情报。 “新州已得玉京赐名,得之名‘茂’,乃草木丰茂州郡之意。”连锋说道,“只是如今诏书还未正式下来,许多人不知道,新州其实已落实了。 这里的落实指的是程序上的落实,意味着大虞国的第十州------茂州,不但正式得名,入列官册,而且也经过研究划定了范围轮廓。 只等新一批的地图印刷出来,就可以召集诸国使者通知,确定新的版图边界了。 “那我就提前恭喜贵道了。”韩元峰也是拱了拱手。 他仔细注意连锋表情,发现他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对此谦让什么。 果然,那位新崛起的神鸣道主已将第十个名额视为禁脔。 想了想,韩元峰决定提醒连锋:“连小兄弟消息灵通,不知贵道的“定级诏书'可曾下达?” “定级诏书?”连锋一愣,“那是什么?” 总算有他不懂的了! 韩元峰表情一喜,立刻说道:“自然是确立贵道为山河级道场的官册文书……!” “此书一日不出,事情便一日不得安定。” “那叛逆姚庆远之所以能蛊惑不少人替他卖命,除了获得妖道支持,也因他用这类名额利之,招揽了许多道场剑士。' “觊觎名额的人是不少的。”韩元峰再三提醒连锋:“小兄弟要提醒贵道主,夜长梦多啊!” “你担心这个?”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连锋看来的眼神十分古怪,颇有一种城里人看乡巴佬的意味。 “这个不用担心的……”他对韩元峰笑了笑,端起杯子。 “唯独这件事,不用担心。” 同一时间,山脉那头,不少力工正打着灯光,熬夜进行各种作业。 运土。 测绘。 一块块木板被拉过来,一车车水泥被堆积在一边。 开垦出的土地蔓延已经有几十公里,道路铺上一层水泥,搭配道路两边拔起的木屋和灯光,乍一看已有了些许小镇风采。 偶尔能听到镇子边缘传来枪炮动静,但这里的力工却都无动于衷,一副****的样子。 他们知道,那是垦荒团的配军在抵御妖兽袭击。 镇中一栋高层塔楼,白想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阴暗的阁楼里隐约闪过两道金光,她站起来,腰佩长剑,款款走入观景台,静静眺望着下方夜景。 第三章镇南 嗡嗡- 手机振动。 白想接通:“方大人。” “白道主客气。”那边传来方孝淳热情的声音,“没能及时参与白道主的继位典礼,还望白道主莫要责怪。” “方大人不必这般见外。”白想双眼凝望夜空,眼神深邃,古井不波,“我知道,你也是为了神鸣剑道在奔走的。” 方孝淳这段时日确实挺忙。 一方面,玉京急于确认神鸣剑道是否真出了一位绝世天才,派遣的官宦、人手都是这位齐州牧在接待负责。 另一方面,整个大虞,几乎可以说是九州三十六道的诸多道派……他们在听闻南地发生的事情后都想前来联络白想-也就是想方设法要和她搭上线,交好关系。 这其中不乏有些人异想天开,觉得她“年龄合适',想‘卖个人情施与白家’',介绍婚配与她认识。 这些白想自然不会理会,全都推给方孝淳和爷爷白盛举,闲杂关系一概不见。 开玩笑……她练剑就是为了摆脱这些制约,如今道行上来了,若是就因为区区关系、脸面而委屈自己,她一身修为又有何用? 所以统统不见。 反正现在只划定了“茂州'之名和疆域图,最重要的定级诏书还未下达。这意味着在法理上她白想-----连带整个白家,整个神鸣剑道依然还是齐地的势力。 那齐地人归齐州牧管,这很合理。 所以她并未因地位提升而对方孝淳有任何疏远。 毕竟她的核心目标是推广道,掀翻旧法。她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研究道太累,想要叫‘天下英雄入吾毂中'。并不是要平白制造诸多杀孽。 那么开头是要慢慢来的……这其中必然少不了方孝淳的帮扶,可以适当再跟那边拉拢下关系。 “那我可就托大喊一声想女了?”方孝淳本身还有些忐忑,确定白想态度后顿时眉开眼笑,“想女对文雅亦有救命之恩,若想女不嫌,我讨个便宜:今后这种对话也不用喊方大人了,直接唤我方叔即可!” “好。”白想直接应下,当场改口,“方叔。” “哎!”方孝淳乐的眉眼开花。 他确实高兴。 毕竟姚庆远掀起叛乱那天,他是当真以为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 甚至就在那个电话打来没多久就有一伙妖人攻入州治府宅邸,一众家仆死伤近半也阻拦不住,还是靠白想和项娴二人及时赶到才脱险的。 所以他对白想的感谢也是真心实意------之前救方文雅一次,这回又救了他们父女一次! 如果再算上后来,白想从破狱而出的罗喉人手中救回桃朔华,这账根本就算不清楚,他只能尽量在各方面给与便利去报答。 “我这次也是来给想女报喜的。”方孝淳开始谈论正事,“玉京派遣了特使团队来齐地考察,只等确认了想女的修为属实,定级诏书便能跟着放下。” “还要确认?”白想蹙眉,“而且现在才来考察?” 不尽信这边流传的消息,却还是大肆宣扬她仿古人仙‘一朝悟道’的事,这是完全拿她的崛起当遮羞布了,妄图树立起一面天才的旗帜,用来遮挡皇室丑闻。 毕竟南王叛乱已经闹得天下皆知,只要是个人谈论这档子事,就不可避免要追溯研究南王为什么要造反和报复。 这个时候立刻就会有人想起皇室旧闻,想起当今天家是从父亲手中继承的皇位,但他的父辈却和上上代皇帝是兄弟关系。 那凭什么你这个当弟弟的能得哥哥的皇位,往后却不许他人效仿? 大众但凡清楚其中内情,都很容易得出一个浅显结论:姚庆远不服! 他不服皇室内部的权力分配,不服上一辈对当今天家的偏爱,所以他要造反,他要报复! 那这真是最标准的皇室丑闻了,生灵涂炭的大灾难源头竟然出自多年前的乾玉宫,简直就是把皇族的脸挂起来抽打。 白想听说皇帝听闻血海消息后气到吐血昏迷,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定会威严扫地。 大虞国内的老百姓是不敢公然讨论,但你管不到国外去吧。 他是该觉得丢脸。 这本来就是丢脸的事。 “你知道的……”方孝淳语气有些无奈,“玉京的行政,运行效率有些低下。” 他已经尽量在给那些‘老朋友’找补了。 白想能理解他的意思。 先前湿奴都护府改名一事,光这件小事朝堂就能扯皮半天。没等他们具体研究出什么名堂那边都护府已经输了赌约,最终还不是只能捏鼻子认了。 什么预期中的好处统统打了水漂,充分体现出这套系统的臃肿和隐患。 “现在也差不多三个月了,血雾,还有血云大泽的情况基本也稳定下来了。”方孝淳又道,“所以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可能会有一些人想要确认你的资质。” 顿了顿,他详细讲解:“就是和你争茂州的这个名额。” “让他们来。”白想嘴角微微翘起。 她知道的,现在还看不懂玉京脸色,试图扯掉她‘天才’大旗的人都能是些什么货色。 事关皇帝颜面,她不是天才也必须是,这根本就是内定的结果。 这些人甚至无法引起她太多兴致。 不过也好,每一座山河级道场都是要将影响力辐射到全州境内的,送上门的影响力不要白不要,到时候就让竹清出马料理他们。 “我让桃姨搜集的资料,方叔那边有消息吗。” 白想靠在栏杆上,随口切进下一个话题。 “有一些眉目。”方孝淳皱眉,“但王府那边………你知道的,王府现在被重兵把持,那是玉京直属的禁卫部队,我暂且无法插人进去。” “这样。”白想点头,“那他们有进去吗。” “据我所知,没有。”方孝淳语气非常肯定。 “王府周围缭绕的血雾和云梦大泽都不一样,腐蚀性更强,且表现出类似人“神离'的特性。” “他们只是把王府围了起来,至今都无法突破入内。” 结束了和方孝淳的通话,白想感受着夜风吹拂,继续翻阅短信信息。 其中有一条,是以州治府名义发来的,关于‘定疆茂州'的正式文件。 白想点进去,一路阅览,目光锁定一个名词。 南落山脉,西进茂州。 首府镇南,定守河山。 第四章道统 镇南。 白想凝视着这两个字。 茂州,镇南道。 玉京居然舍得给予这样的定名,其中透出的殷切希望,当真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仔细研究一番‘茂州地图',确定和其他九州一样也是划分成四个道市。其中以‘镇南道’-也就是白想此刻镇守的城镇雏形为首府,其余三道呈扇形朝西边散开。 地图上很明显的有一条河流斜斜穿过茂州地图,这是‘陇河’,是南落山脉顶端的积雪融化后往西南流窜形成的河流,一直能通往罗喉等国,是西南诸国的水源之一。 三道当中,左上方的唤作“连水'。 这里有一座小型湖泊,汇聚了陇河以及泾水的水流,岸边有一块地还算平整,很适合开垦出来做聚居地。 而左侧居中、居下的两座道市则唤作‘陇川’和‘陇关’。这两道的位置从民生角度考虑不怎么样,地势险峻,高低不平,一旦开工需要在山脊上作业,有较大的施工难度。 但它们具有相当不俗的战略价值,因为这两道卡死了进入南落山脉的两处豁口。一旦道市建设完成,整个南落山脉,连带它包裹起来的大片丛林土地就都要落入茂州掌控。 不说完全杜绝偷渡客,对方想从这一侧潜入的难度也会大增。 而且占据了高地,完全控制了这一片的山脊线,一旦爆发战事,无论是朝内侧驰援还是固守山脉都很方便,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这份文件确是极专业的,白想翻到后面还看到了手绘的建成效果图。那是一片阴暗的背景,遥遥看去,一排山脊线上伫立着两座高矮雄城,每座城市的最高处都设立有瞭望塔和烽火台。效果图上能够看到两处烽火和远方的星火 -也就是‘连水道’形成扇形,正好将内部的镇南道拱卫起来,看着相当缜密周详。 若我只求荣华富贵,甚至掌控自身命运,做到这种程度,说不定也满足了吧… 滑动屏幕,白想眼眸中反衬出一幅幅图像倒影,心里也是有些感慨。 她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只是在脑中留个印象,具体的信息资料让‘玉神’整理,主体思维不可能浪费在这些地方。 回头还是老规矩,丢给竹清处理好了。 收起手机,白想又扫了眼夜间工地,再次回到静室中,继续之前的修行进程。 此间反正也无旁人,她也不怕惊世骇俗,摆出剑禅后身体飘飘然端坐半空,“非想天’自行从鞘中拔出,就像乖巧的宠物一般躺在她膝上,剑刃上的血红妖异无比,时不时还泛起红光。 这把剑吸收万人规模的血煞冤魂后就固定变成了这副模样,除了剑柄的色调被逐渐吸收,恢复为黑色,剑格之下,两面剑刃都是血红。 如果不算它汉剑的规格,倒是有点像“火麟剑'。 “三个月了,你很喜欢这造型么。” 睁开眼睛,白想低头俯视长剑。 “非想天'是她的分身,可以使用神魂异能。再多血煞也能炼化。 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再出手战斗,对于此剑的外形就没有多管,却没想到它还维持着这幅造型,那只能是“非想天'自己心里喜欢。 真稀奇,一把剑器居然也有这样的念头。 ‘非想天’轻轻振动剑刃,发出一阵金属轻吟。 “随你。”白想闭眼,?“口味不要太怪就好。” 红色的剑刃还凑合。 反正也能随时除去,她便由着“‘非想天’了。 血剑再次振动一阵,顿了会,剑上血色开始消退,没一会儿就恢复成正常模样,剑刃反射银亮寒光。 比我想的要老实嘛…… 没有再睁眼,只是唇角微微翘起。白想将全部心神沉入内景,不断投入‘玉神衍算'。 三个月来,她大部分的精力都耗费在和亲近之人讲述因果,以及帮助他人点灵上面。 这对精通‘振决’,能够模拟声呐探测他人内景,又在连锋------以及大量妖人俘虏身上做过实验的白想来说并无难度,她便先从自家几位亲人开始,由白盛举、白关山、白连州……再到两位叔母和白乐莹、白茂许,优先帮他们点灵入道。 此法一出,入的可就非剑道了。 她已和众人说清利害,也阐明了此法目前最多只能修到疑似‘先天’的境界,而且会根据每个人的心性不同而呈现出另类的化炁特性,但依然阻拦不住他们的好奇。 或者用“热情’来称呼也无不可。 “天道非剑道,居然能让我也改换道统。” 这是白盛举凝成天道种子后发出的感慨。 剑道之路,自凝相境才正式起航。 此境界妖潭彻底成型,也意味着不可轻易改换法门,就算有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但在白想的辅助下,他化去一身妖力,将其用来激发肉身潜力,凝练化种子却并不费力,不得不让他感慨万分。 而白想也在一次次的点灵和实验中印证了想法,对炁道的整理越发完善,彻底定下了进阶路线。 开头是‘入道',要以点灵入门,重塑内景循环,修成一副新图景,诸法并进,积累化炁。 待到积累足够,化炁成功,就可称之为“炼炁’修士。 炼炁期的修持结合了包括《朝元化炁经》、《伏虎罗汉经》等十多部经书,十多部‘邪法'的精华要义,乃是通过‘斩杀妖谲'和‘挖掘内景'两种方式来提升修为。 尤其是‘挖掘内景'居然也可以提升修为,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突破。 炼修士通过这般法门将体内劲凝练到极限,便可以尝试冲击‘金丹’。 是的,‘金丹’,而炁丹'。 为何如此…这就不得不提起,白想抱丹成功后,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在遥远的未来,在某一时刻,自己的身体会腐朽消亡。 丹成而知天命,这已经和道家‘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概念差不多了。她索性也就借了道家的名号,套了个修仙体系的‘金丹’过来。 反正炼炁都抄了,抄个金丹又有何妨? 所以。 入道,炼炁,金丹。 三个等级,一步一台阶,从养法到练法,诸多关窍,路已铺平。 她正式确立了炁道的道统。就算入门还是无比严苛,必须要她亲自点灵引导,拿到外面也足以说是开宗立派。 白乐莹就说,若在古代白想定要被传为道祖类的人物,万家灯火都要供她的画像。 嗯,虽然白乐莹喜欢口花花,但这话她还真没说错。 待到这第一批点灵结束,后面还有许束、胡狐、马越等人。 再加上贲灵剑道、上清剑道也和白想达成协议,送来几位下一代的核心弟子寻求点灵,这三个月白想真是一天都不得安闲,只能趁夜深人静研究自我法门。 时间推移,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穿过窗缝投射在白想脸上,她睁开眼睛,袖袍垂落,放下一双黑丝脚,结束了修炼。 “师父说要回玉京处理叛逆,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她看了看时间,打算先去叫某人起床。 这座“‘听雨楼’虽是临时搭建,但毕竟是‘道主居所',内部简约却不失大气,每一层都相当宽敞,而且早已通上了水电。 白想顺楼梯下到四楼,过了转角看向书桌,一眼便看到一个脑袋抵在桌上,伴随呼吸一起一伏。 再看桌上乱七八糟摆放的信件、地图还有笔记,白想都不用绕到后面去看电脑屏幕,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趴在桌上工作了一夜。 想了想,她没试图喊醒此人,而是走过去,伸手揽住对方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咦?” 怀中少女顿时醒了,一甩刘海露出一张白净而不失精致的小脸,不是白竹清又能是谁? “想儿姐……姑姑?”白竹清惊慌搂住白想脖子。 “我没有做摸你的梦!你不要把我丢下楼啊!” 第五章梦境 这又是做了什么淫梦? 白想蹙眉,脑袋后仰,心想她真是死性不改。 姚庆远伏诛,血海之乱暂罢,她当然也第一时间抽出精力,检查了白竹清的内景情况。 白竹清本身就有隐性天赋‘妖力显灵',如果遵循剑道路数,修炼速度将是同龄人数倍。 但她比较倒霉,小时候被南陵王府选作目标,在体内植入了从白念蝉骨髓中提取出的‘进化针剂’',在原本天赋基础上又觉醒了‘妖力返祖’,以至于入道之时被妖力裹挟夺了心智,强行维持在了‘‘返先天’状态。 若非白想当时豁出去救她,她铁定要当场暴毙。 本以为当时算是因祸得福-----被自己篡改了心流路线,误打误撞入了道,没成想双天赋的冲突隐患还是没有解决。 直到她临街对自己正式“告白’,自己也用那种隐晦的方式接纳了她,隐患才正式爆发出来。 白想炼化过正我道妖人‘尘叔子'的残魂,从中得知部分记忆,里面重点强调了‘进化针剂'会因接种者的情绪变化而产生极为强烈的副作用,轻则经脉寸断,重则爆体而亡。 她便捉了连锋做实验,强行帮白竹清理顺了心脉,确定她一时无碍才肯出战。 如此一来,妹妹倒是真的因祸得福了。 白念蝉的残魂被自己打散,逸散的能量都被白竹清吸收,很是壮大了她的神魂。 除此之外,狂暴的炁劲又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强行拓宽了她的心脉。 最关键的-----她内景中的心相种子居然吸收了两股神秘冲突的天赋力量,一举从入道期突破至炼,一身实力突飞猛进。 只是和白想无物不斩的特性不同,她炼出的罴煞可刚可柔,刚时可作劈砍斩击,柔时可作缠绕控制。 尤其在控制力上极为精细,是专属于她个人的特点。 实力肯定不如白想初入凝相的时候,但对比一般凝相的剑道修士也极具威力。 熟练掌握的话,应该可以牵制住紫血凝相。 待到打出一柄本命宝剑,爆杀紫血也有可能。 这级别跳的……放到别的小说里就和主角一样。 刹那之间,白想脑中过了万般思绪,再回神却见白竹清搂着自己的脖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当时发病,责任在我·...... 白想微微蹙起眉头。 白竹清在告白里说,之前对‘白想'的觊觎并非真正的爱慕,而是到了‘白想'入道之后,也就是地球的白想穿越降临,和残魂融合,才彻底勾动了她的情念。 这并非是说谎,‘进化针剂’可以证明。 白竹清无疑是极为特殊的接种者,她没有受到“‘进化针剂’太多影响,那种会因情绪剧烈波动而产生的副作用多年来并未出现在她身上。 那为什么偏偏那天就出现了呢。 原因自然是她动情了。 她对原本姐姐的感情并不是爱,但却对我动了真情。 最讽刺的是,她成天姑姑姑姑的喊我,把我当做白念蝉转世,但到头来她自己才是白念蝉某种意义上的延续。 白想不是白想,白竹清也不是白竹清。 这是否又对应了傩地佛教里的‘想非想,我非我'之说呢。 真是孽缘。 心里叹息,白想面上却维持冷俏,看着妹妹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你刚结束休养没多久,不要熬夜看那些东西。” “嗯?”白竹清警觉,一双大眼睛无比灵动的颤了一下,“姑姑这是在关心我嘛- “我只是不想白费力气。”白想扭头不去看她。 “好不容易救活的你,你不要自己作死又暴毙了。” “那我暴毙的话,姑姑会伤心嘛?” 越来越过分了! 白想决定给她一点厉害尝尝,上到五楼,也就是两人的卧室,她一把将白竹清丢到床上,抄起她的一双白丝小脚施展‘振决’ 两人修为都不比凡俗,木地板行走,一双腿上都只穿了丝袜。 区别在于白想只穿黑丝裤袜,白竹清却是各种袜子都穿过,其中额外喜欢白袜。 “痒!痒!” “姑姑……别振了……要疯掉惹!!” 白竹清一开始还涨红脸庞苦苦忍耐,但随着白想逐渐加大力道,她是再也抵挡不住,捂着嘴巴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扭动挣扎,把床单搅的乱七八糟。 一直振到她香汗淋漓,连话语都说不清楚,白想方才放过她,质问她道:“以后可敢再熬夜了?” “唔…”白竹清嘴中衔着一缕发丝,小脸看上去颇显妩媚。 “我…我只是想多帮帮姑姑……” “还有…姑姑欺负人……” “说好要给我摸脚的……到现在也不履行承诺!” 这种事情,你记得倒清。 白想咧嘴,也不应答,直接解掉了腰封束带,任由一身玄黑袍裙脱落下来。 咦? 白竹清顿时看傻了眼。 姑姑这是要干嘛呀 这些天,白想一直穿的都是这套玄黑袍裙。 袍裙的黑色比较深,裤袜的黑色比较浅,两相对比反而强化了白竹清心里的念头。 天晓得……她盯着白想走来走去的黑丝脚,一直到其上楼消失多少次了! “当然是休息。” 白想只穿贴身小衣,在妹妹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把属于自己的枕头抽走,安稳放在了床尾那边。 然后她就当真躺下来了! 头朝床尾。 脚对床头。 一双并在一起,微微交错的黑丝纤足正对过来……几乎抵着妹妹的脸。 这,这简直就是某种邀请! 白竹清呼吸有些急促,她先是爬起来,凑到床尾观察白想的表情,发现她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维持姿势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已经睡着。 这是姑姑肯定了我的表现,要奖励我嘛? 不对不对……这肯定是姑姑对我施加的考验! 她肯定在装睡,等我真摸上了又要起来把我振翻……… 好个狡猾的姑姑! 不守信用就算了! 居然对妹妹用这种陷阱! 白竹清自忖猜中白想心思,赌气般的背对过去,面朝墙壁,后脑朝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对黑丝纤足。 少女也确实是熬的狠了,原本只是想摆个架势气气白想,但一沾枕头,双眼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呼吸就趋于平稳起来,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真是该笨的时候不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白想睁眼,面无表情。 不然要我怎么样? 把当时邀请摸脚的话再说一遍? 那可是情绪酝酿到位了才说得出来,现在要她说,她反正是说不出口。 机会,我反正是给过你了。 你把握不住,这可不是我欺负你。 正要收回双脚下地,突然------白想感觉两条腿都被搂入怀里,尤其是脚掌好似直接踩在了某人脸上,摩擦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鼻梁轮廓。 她半坐回头,愕然发现白竹清居然还没有醒,纯粹是一边做着某种怪梦一边搂紧她的双脚,一边上手还一边傻笑。 “唔………!” 白想口中发出轻吟,随后猛地伸手捂住嘴唇。 梦里的白竹清无所畏惧,自然而然的,这手上的力道也没个轻重。 摸、刮、顶、揉……甚至直接用脸蛋挨着磨蹭,各种手法,对着黑丝纤足轮番上阵。 ......”白想脸色微微泛红,心里终于有些后悔。 现在抽身反而会弄醒竹清 但若一直这样下去……… 不急。 先……凝神静气唔----!? 湿糯的触感,直接破了凝聚的禅心。 白想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最后只能幽幽一叹,从枕头中抽出本佛经,压抑着情绪翻看起来。 就当履行诺言吧…… 反正她不知道。 往后。 往后就当没发生过…… ...... 一觉醒来,白竹清用力伸了个懒腰。 她做了个超级美梦。 梦里,她的修为超过了白想。不但帮助白家扫净仇敌,还把狗皇帝从龙椅上踹了下去,最后画面是自己坐在龙椅上,怀里搂着身穿华丽宫裙的白想,让白想用脚趾捻葡萄喂给她吃。 真爽。 可惜是梦。 姐姐人呢? 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两点。 白竹清也顾不上沐浴换衣了,通通通的踩着楼梯下去,一眼便看到白想坐在自己先前的位置,重新换上了那套‘流水行云'的翠色袍裙。 她似乎是沐浴过了,一头白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双眼盯着电脑屏幕,一双令人梦魂萦绕的黑丝纤足也被长靴包裹起来,装束穿戴十分正式。 这是要去见外人吗? 白竹清一愣,突然发现这幅画面很美。 白想半个身子都坐在暗尘之中,却有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几缕,将她显露的容颜照亮。 这一瞬间,她好像是坐在‘光与尘'的意境里,那种凛然、高洁、出尘的气质被淡化了不少,表情看起来静谧柔和,就像一幅柔美的画作立在前方。 白竹清直接看呆了眼,她不忍出声破坏这幅画面,就只站在那里,一丝大气也不敢喘。 “凉州大学,有个叫韩元峰的人带了一队学生要来拜访。” 白想抬眼看着她道。 “你也赶紧洗漱一下,一会儿跟我下去见客。” “哦……哦!” 白竹清应下,呆板的上楼。 她隐约觉得白想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说不出来。 只当是梦境和现实一时交织,让人分不清谁是梦了。 第六章不同 上了楼梯,白竹清迅速除掉身上衣物,赤条条的钻进水房中开始淋浴。 她却不知,金丹期的白想仅凭感应她的气机举动,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逼真写实的3D场景图。 包括她的体型、轮廓。 甚至最细微的尺寸,连每一根毛发都能对照刻录下来,图中的小人可谓栩栩如生。 唔…… 白想靠坐在椅子上,抬头盯着楼梯附近的天花板,目光仿佛能穿越障碍,直接看到水房的情景。 她将白竹清的模型做了记录,拿去和‘玉神’储存的数据进行对比,确认她的感觉并未出错------白竹清的发育情况是比先前迅猛了不少。 是心相种子吸收了“‘进化针剂'的影响么。 白想默默在心中盘算,联想到了被血雾包围的南陵王府。 这栋建筑物是姚庆远的大本营,大概率是白念蝉尸骨标本存放的地方,而且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被人攻破过防御。 方孝淳说血雾表现出“‘神离’特性,那对寻常修士来说这个东西是比较棘手。 这和消灭城区中的“神离’污染并不一样。 先前两州八道有许多地方都闹了妖乱,包括赤龙道,白想最后也没有将妖乱尽数清理干净,依然留了不少,让那些零散修士配合赤龙军加以剿灭。 这个过程不算难,只要清楚“神离'的逻辑,避免卷入它的污染就可以做到。 但王府却是整栋建筑物都被特殊血雾包围。 想要进去,就必须有正面抵抗“神离'的手段。 王府的位置在泽州定安道,和泾水道相邻,旁边就是血雾汇聚的‘血云大泽'。 包围那里的军队,是从京州、西州、略州三个方向汇聚的联军,由京州指派的文官“鲁聂之'率领。 这个人白想不认识,但她的桃姨,也就是桃朔华却报过消息,说随军同行的还有她老爹-煥天道主“‘桃沐云’。 方文雅好像暗示过我,桃姨年龄已过四十,那她老子估摸着该有六十岁了。 白想一边盯着3D场景图里擦身子的小人模型,一边想这‘桃沐云’一把年纪了还带队亲征,看来是真的很宠爱桃朔华这个独生女儿。 他应该知道桃朔华和方孝淳的诡异关系吧? 按理这是人家私事,白想没有资格去管。但她打算潜入南陵王府搜集信息,还想带回白念蝉的遗骸,让这位小姑的尸身入土为安。 那就需要借用桃朔华和桃沐云的关系,让那边军营开一道门户给她进去。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光救女儿的分量不一定够。但如果桃朔华和方孝淳最终能够喜结连理,桃沐云也选择认下方孝淳这个大龄贤胥,那他欠白想的恩情可就多了。 所以白想还是挺关心的,这直接关系到她需不需要硬闯军阵。 “进化针剂'的资料她志在必得。 不止关系着她自己的研究,不止是白念蝉的宝贵遗产,同时还关系着能否利用‘进化针剂’来推进炁道。 这是不可能让他人染指的东西,哪怕要提前和玉京起冲突也好,她都不可能让资料旁落。 就是研究人才有点少。 我救了黄迁,定北道黄氏对我感激万分,但在定级诏书下达之前他们不好直接派人过来,短时间内是指望不上。 “嗯?” 思忖之间,她眯眼盯紧‘妹妹小人’。 小人在场景图里摆出了她的剑禅姿势,也就是单腿支撑,另一条腿搭在膝上,为半咖趺坐。 但显然这动作难度极高,再加上水房里有皂液润滑,小人很快姿势散架,落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笨蛋。 白想忍不住露出微笑。 吃饭的时候练,洗澡的时候也练。 哪有这么练功的,等她出来还要说她。 白想也确实这么做了,等白竹清洗漱完毕,换了一套粉白色的礼裙下来,她叫住妹妹,问她是不是又在水房里面练歪功了。 “怎么是歪功呢?”白竹清顿时瞪大眼睛,“小说里都讲,主角每逢瀑布都有奇遇,基本都要将头放在瀑布下面冲刷静心。” “嗯。”白想应道,“然后呢。” “那水房里也有现成的‘瀑布’,我当然也要……这叫抓紧一切机会追逐奇遇。' “不但练歪功,还说歪理。”白想依然不苟言笑,“到这边来,给我看看具体情况。” 白竹清撇嘴,委屈的走过来,让白想搭脉,通过振决观测内景。 “哎呦!” 振劲顺着传导进来,白竹清口中发出惊叫,只感觉体内有几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伴随深入骨髓的麻、痒、酸、胀,但持续一会儿就好了许多。 “练岔了几处,我帮你正了。”松开手,白想皱眉她,“你这般练法……若没有我,真是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如今我也算是剑道神胎,你急什么?” “怕我护不住家族周全?” 她不懂白竹清是怎么想的。 “我……” 本以为妹妹还会嬉皮笑脸的糊弄过去,却没想到白竹清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笑容逐渐在脸上消失。 顿了顿,她抬头看白想::“我不想辜负小姑的赠予…” 嗯? 白想一愣,突然意识到这里白竹清说的“‘小姑’不是自己,而是在她身体里留下痕迹的白念蝉。 进化针剂,妖血返祖,这都是来自白念蝉的力量。 原来如此。 确实,这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姑姑非姑姑,我也非我……”白竹清轻轻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至少我想,如果我能好好使用这份力量,那就是‘小姑'在我身上延续了生命…” 什么歪理? 白想登时眯起眼睛,眉间显出些许凶戾。 她无意怪罪白念蝉,但妹妹的心思突然分了一部分给另一个女人,这让早已习惯在白竹清心中享有至高地位的她很不舒服。 “还有姑姑的赠予。” 白竹清话锋一转,再看白想。 “姑姑出的力气更多,无论是教我剑术,还是帮我入道,在我出事的时候屡屡救我……说我欠姑姑十条命都不为过。' “而现在道场要争取山河级评定,光有姑姑支撑肯定不够。” “我必须要尽快成长起来,这样才能为姑姑分忧!” 嗯……… 听她这样说,白想眉头才稍稍松开,轻声斥道:“你一会儿叫我姑姑,一会儿叫我姐姐,给外人听了去,成何体统。' “就是因为姑姑老是这副腔调才叫姑姑嘛……白竹清直接牵起白想一只手晃动,犹如女儿向着长辈撒娇,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 “姑姑、姐姐、想儿姐都行~” “姑姑自己说,想听哪个?” 一顿嘴皮,白竹清被白想揪着耳朵捉下楼去,临近大堂了才松开她,算是给她留一分面子。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站在最后一节楼道暗处,白想突然念了句诗。 见妹妹看来,她继续道:“这世间万物的消亡都不会改变固有规律。” “不要在死者身上挂念太多。” “要记得,你就是你。’ 白竹清一愣,小声问道:“姑姑是在关心我?’ 白想看了她一眼,错步走开。 真是关心我! 白竹清心里欢呼一声,一阵小跑追上去,随白想来到大堂主座。 白想捋好裙摆在软垫上跪坐下来,她也有学有样,在侧边倾斜一点的位置跪在垫上。 听雨楼的大厅就是这种风格。 仿古。 当然,按白想的感觉是仿汉。 汉朝多跪坐,这大厅四周一圈全是平整木地板,只有下方凹陷直通大门走廊,这种高高在上的设计正是为了凸显出她的权势地位。 神鸣道主。 剑士证虽然还没拿到,但光凭这传承,她已非白身。 两人坐下后,侧边才有十多名穿纯白练功服的弟子行出,来到台下分列两排。 韩元峰在连锋带领下跨门进来,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他的目光首先被对面墙壁上的一幅木雕所吸引。 木雕极大,占据了大堂对门的一整面墙。正中雕刻的巨像拥有两副面孔,一副面孔圆润、慈悲,一副面孔清高、冷冽。肩上生有诸多臂膀,分别持书、卷、笔、剑、琴等几十种器物,端坐莲台,顾盼生云,半身脑后扩散神光。 再细看周边些祥云雕刻,却是发现它们隐约好似各种动物。其中以蝉、虎、龙、鹤等动物靠近中央,其余动物堆积在侧。既像神通施展的外相,又好似众生跪拜听讲。 这木雕……神鸣道主野心不小哇! 韩元峰心里倒吸冷气,这才将目光挪移下去,看清白想展露的容姿。 第一反应是年轻。 真是年轻……和同僚女儿一般的年纪,居然就坐到这个位置。 其次感觉就是传闻不虚,这容貌,这身段,这气质,确实配得一句‘神鸣仙子’ 韩元峰被带到台下,发现包括连锋在内,周围这些神鸣弟子都盯着自己。 他笑了笑,弯腰对白想深深一拜。 “红尘道,韩元峰。” “拜见神鸣道主。” 省略了一个剑字,这就是暗搓搓的在拉关系了。 这种称呼是只属于九大剑道的荣耀,暗示以后两边可以你喊红尘道,我喊神鸣道,意思是他很看好这边的发展。 “无需多礼。”白想挥手,一道剑炁飘飞过去,卷着韩元峰的手腕将他身姿掰直。 这什么? 韩元峰顿时大惊失色。 怎得感觉不到妖力波动? 不等他从惊诧中回神,上面又听白想问道:““我听闻韩长老除红尘剑外还擅长科研。” “尤其是生物、化学,对数学工造也有钻研?” 她问我这些是想作甚? 韩元峰简直一头雾水,但对方毕竟是传说中位抵神胎的修士,他不敢怠慢,立刻点头。 “竹清,给韩长老一行安排住处。” 白想立刻给白竹清吩咐。 “韩长老单独分出一间。” “要通水电,方便置办实验材料。” 语气平静,但那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任谁品味都极其明显。 这就是真正身居高位,足以坐镇山河的修士风貌吗…..... 韩元峰愣愣看着白想,突然知道连锋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 确实,他想多了。 在这种神仙般的角儿面前,所有妄图诏书的人,都只是在空想罢了。 第七章定论 寒暄几句,送走韩元峰,白想招手让连锋凑过来些。 “道主!”连锋神情有些激动。 真就直接改口了啊… 白竹清在一旁看的撇嘴,心里嫌弃小师弟,当是成了自家姐姐的头号狗腿。 为何这么说? 因为神鸣剑道的道主传承,这个仪式其实办的相当简陋。 正儿八经的山河级道场,这个传承肯定是要弄的大张旗鼓,天下皆知的。很多官宦,还有乾玉宫的皇子公主们都会来见礼,想方设法要和新任道主拉近关系。 但白家嘛·…当时确实没有这个条件。印象中就是妖乱过后,自己醒来,然后白想将发生的事宜和白盛举说了,白盛举便召集一群人到座堂处,对着牌位一齐跪下,几句话功夫便将位置传了下去。看起来确实有些随意。 白竹清自认已经非常狗腿了,但有时还是拎不清楚------也就是适应不了,适应不了很亲近的人突然变得身居高位。 而连锋绝对是所有人里适应最快的那个。 这让她产生了一丝威胁感。 想儿姐的头号狗腿怎么能是别人! 必须是我! 也只能是我! “道主!”于是她也开口叫道,“连师弟此行辗转两州之地,舟车劳顿一定累了,还是先让他带人去歇息吧。” 连锋:??? 不是,姐姐你认真的? 细算起来确实是两州没错,毕竟这里算茂州地界,而他们却是从老道场-也就是赤龙道南坪支路那块来的。 但真实距离哪有那么夸张? 两边挨的那么近! 等把所有的丛林路段都拓宽理好,走陆路都要不了半天! “竹清。”白想看向妹妹。 “道主!”白竹清也看向她,一双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你退下。” “是!…哎?”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杂务么。”白想冷冷盯着她,“赶紧去帮韩长老准备,弄完了回来,好好练剑。” 撵走了白竹清这捣蛋鬼,白想继续问连锋:“我看你表情……是抓了邓符?” 连锋后来也有描述他辞别的理由,再加上他态度陈恳,也学许束当初那般砰砰磕头祈求原谅,他不告而走这件事,道场也就不追究了。 “邓符已死!”连锋用力点头,抬眼看白想,瞳孔中满是尊敬与狂热,,“全赖道主点灵之恩!” 也难怪竹清会不自在。 看着连锋,白想觉得自己能理解。 连锋此人,从小见惯人情冷暖,是当真在泥灰里摸爬滚打过来,什么人心险恶都遭遇过。 他的底线和一般青年是不一样的,为了一口吃的,一个安身之处他能毫不犹豫的抛弃尊严。 为了实现复仇大计,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听黄蒙说,当初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想去找青云制药那类公司卖身,以试药为代价当改造人。 那他的转变当然极快。 弟弟妹妹,甚至师弟师妹们还不好意思喊自己道主,连锋却喊的自然、痛快。 当真是心腹死士的好苗子。 幸好是落在我手里,否则怕是活不了多久。 就和这些人一样。 扫了眼大堂,目光落向那些白衣弟子。 这些人是借着妖灾新补进的,具是在动乱当中失去了家人,无牵无挂,甘愿成为点灵素材。 他们付出了一切祈求力量,这身白衣便是命运的奖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想还不打算彻底公开炁道的存在,此事暂且还是秘密,也就只有那些亲人、师父、马越等核心弟子……还有被她控制的两位道主有资格知晓。 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正常招收太多弟子,就算招了也不可能直接对他们诠释炁道,急急忙忙的给他们点灵。 只有如连锋这般,心性坚定,渴求力量,甚至拿自己当信仰看的,她才会破例,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这就是为何连锋带领的队伍战斗力如此强悍的原因了。 一群人都是‘入道期',在点灵的时候就‘识我’蜕变,随着两个月苦修更是初步掌握了心相种子,一个个都显出不同分类的炁劲特性….……这实力已经媲美剑道铸剑。 就是条件不足,不方便给他们都配好剑。 炁道和剑道的不同之处还展现在武器上------因为不需要纳妖潭入剑,核心力量来自本我的心相,自然也不需要念诵剑道人理来稳固剑心。 进一步拓展,这武器也未必非得是剑。 理论上他们可以选择任意趁手的兵器,甚至只要材质合适,比如寻到强度足够的材料,琴、笔等物也能炼作护道之宝。 不过思想的改变确实困难。 剑道扎根大虞多年,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只对这批弟子而言,他们就是认死理,自己的护道物只能是剑。 目前大量人手,连同方孝淳派来的军队都在配合垦荒,根本没工夫采买太多精矿,这个事情该如何解呢。 一边和连锋交谈,询问老道场的日常情况,白想一边在心里构思,是不是可以适当接纳些外资投资。 她手机里有不少外资公司发来的信函,无一例外都表达了想要和“茂州’深入合作的意愿。 这种事情,正常来讲肯定是违法。 但她是预期要放出炁道的,届时肯定天下大乱,说不定朝廷要捣鼓出个十八路诸侯共讨她白想,现在违点小法算什么,她根本不怕。 确实可以做。 白想已经定下决心,要拉拢一些外资进来。 一方面是茂州--尤其是镇南道想要发展起来,急缺外资提供助力。 先进的设备,成熟的技术。 想要建造一座城市何其艰难,少了这些,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成。 其次就是她也需要借助这种合作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 都有哪些技术? 尤其是生物技术,是否能为‘进化针剂’提供帮助? 这些力量可以辅助炁道的修行吗? 是否可以购置科技战衣来增加道场范围内的防卫力量? 而且她和外面也剩了一笔账没算清楚,即青云制药……南王之乱的背后还有萨米联邦支持的影子,想要追根溯源,免不了要跟外界接触。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还得赶在玉京团队抵达之前,先去破了王府的屏障。 “我近日可能会出去几天。” 想到此处,白想轻声叮嘱连锋。 “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配合黄都尉等人。遇到无法处理的事情就向贲灵、上清两道求助。” 连锋应下,白想便起身回到楼上,继续钻研金丹大道。 毕竟她还不清楚,这个境界是否足以媲美“剑主'。 神魂异能可以在她体内强行实现只存在于玄幻小说里的修仙构想。 那是不是说,只要逻辑能够自洽,金丹的进阶,元婴,她也能自己摸出来呢……… 晚上。 将趴在电脑前的白竹清抱上床铺,白想重新坐回桌前。 看向屏幕时她愣了一下。 因为看到了一则刷新出来的专题新闻,通篇都是在介绍“神鸣白想'。 第八章隐患(第一更) 关于泽齐两地的乱象,如果是当地人,网络能接收到的信息其实相当有限。 无非就是大致赘述事情经过,却对背后起因绝口不提。诸多报刊媒体跟风强调白想的崛起,将她吹捧为年轻一代的至尊、魁首。 但白想却有其他关系,她的师父项娴更是关系遍布整个九州,能收到一些泽齐之外的新闻报道,还夹杂着少量国际讯息。 总结一下就是泽齐之内保守,泽齐之外中庸,哪怕如玉京那般地界,对于白想最为坚定的“官方肯定’,,反而是奉常司记录在史册中的几句昭告。 奉常司是史官司部,昭告内容并不算多,但含金量极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乾玉宫的声音更加贵重。 也正是因为有奉常司背书,才会有诸多新闻跟进吹捧……但这种吹捧依然相当有限 这次不同,白想点进新闻仔细浏览,发现这篇专题报道几乎将她的生平事迹都罗列了出来。 从被白家收养再到入道后蜕变,当然也少不了她在祖地大破柴家父女之谋、扶持神鸣剑道崛起一事。其中着重突出了她的孝、忠品质。 终于开始宣传我了…这是要在定级诏书送到我手里之前给我造势。 白想轻轻抚摸嘴唇。 她也了解过少量境外的报道,诸如罗喉这样距离近的小国不敢得罪大虞,基本就是大虞传媒的复读机。 但距离远的,比如那几个西方联邦、东部洲国,仗着科技发展领先的优势,已经不太将大虞的意志放在眼里。 很多报道有阴阳怪气的嫌疑,不但在话里话外质疑她这所谓的天才是否真实,还暗示大虞这次南地之乱,其根本原因是在上层,是制度问题。 真是令人怀念的论调。 在回忆中品味一番国外媒体的造句用词,白想半垂眼帘,白色的睫毛轻轻颤动,从屏幕右侧拉出了和手机连接的聊天窗口。 任务栏、短信栏、私信栏都有新消息提示。 首先点进任务栏,发现她的剑士证考核已经过了。 “天行不堪、剑分善恶。因南地平乱之功事授予白芷行、白想‘甲上’之证。望再竭力,护国安昌……” 轻轻念出屏内的字句,白想傲然抿紧双唇。 果然是甲上证。 这一点早在她预料当中,因为二阶段的剑士证考核她虽是没接,但听余河说这种考核并不死板,会根据事态的变化随机应变。 比如一阶段的任务她压根就没选,剑道协会便根据她身处齐云道、击败博卢这一信息判定她完成了‘一阶段任务:挫败罗喉使团'。 以当时的局面看,这是一个极难的任务。他们直接将功劳算在白想头上,确实没有叫她吃亏。 那么很自然的,二阶段考核:追查罗喉使团入境的原因'…随着姚庆远的败亡,也会自动结算完成。 罗喉使团配合南王作乱,此事很多人都亲眼所见。足以说明两件事有直接关联,且几乎实锤了这支部队,乃至整个罗喉国在近期的行动都是受了姚庆远操控。 在白想、项娴、黎笙、王冉、方孝淳多份供词里都确认了她是‘配合三位道主镇杀了南王’,那她等于是气跳过诸多条调查任务,直接把幕后黑手给干了。 甲上证她当之无愧。 之所以来的这么慢,估计也是在等刚刚那篇专题新闻,在等玉京那边给事态定调。 三个月,专门赶在这时候定调,不是因为任何外部压力,而是确认了‘血云大泽’不会扩散? 玉京好像非常在乎血海之事,这东西搞不好还有变数。 白想面色严肃起来,认为一定要说服白盛举,将南坪支路的道场也搬迁到镇南道来。 血云大泽··血海余波现在确实没有扩散,但不确定,它们是否永远都不扩散。 ‘泉眼'一天堵不上,这个隐患就一天不会消失。而赤龙道的‘泉眼'位置却在三面环山的范围以内,这意味着一旦血海再次爆发,整个赤龙道都会因缺少屏障被直接淹没。 爷爷因为祖地的原因还是想要守在那里。 这不行。 就是连同道场一起空运过来,也不能放他留在那个地方。 一边思索,白想一边查看短信和私信。 有很多新消息,无一例外是表达祝贺。 成年人没有愚蠢的,都能看懂专题报道的言下之意是要准备授予她‘功名’。 白想挑拣几个熟悉的回复,却发现黎笙、王冉两人也给自己道了贺喜。 这两人……有点意思。 想起两人的态度变化,白想轻轻翘起嘴角。 王冉还好,有先前帮衬赢下交流会的情分摆着,至少也是‘中立友善'。 黎笙师太虽然生性据傲,但自己刻意透露一身剑术多是从她笔记当中汲取灵感……她当时的表情十分微妙,这都逃不过白想观察。 那这就够了。 她要的只是此二人不要第一时间翻脸,因为她的点灵控制和她鱼死网破罢了。 后面的发展也确实如她所料------只要两位道主不要一上来就那么激动,在她摆明车马,详细将炁道法门摊开之后,他们自会明白,什么才是庄康大道。 只要接受点灵便可直接入道,凝相以上也没有转修限制。转化一身修为后或可凝练炁道金丹,实力至少能和转修前齐平,更消除了污染隐患,未来存有更多可能。 过去寄情剑道那是没得选,前百年来一条道,不走不行。 但现在有融合佛道两派的炁道法门摆在面前,甚至有可能逐求长生…………他们当然也会心动。 所以很自然的,在白想阐述完炁道理念后,这两人的态度就从‘我们暂时不翻脸’变成了‘‘你容我们考虑考虑’ 考虑得了吗。 白想却直接判定他们的‘死刑'。 就不说炁道长生法对这些神胎高手的吸引力了,光说剑道此法……想要抵御妖潭污染的前提之一就是不可质疑自己的道。 犹如桃朔华曾言:对于修士,无论信正法也好,邪法也好,最重要的是“不能怀疑'。 只有维持心的坚定,心相才能驾驭住妖潭。 否则就会失序失控,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 过去想做到此事不难,因为剑道拥有唯一性,它就是唯一可行的大道。 但你们已经知道炁道存在了。 和诸法并进、铸造金身、不靠外物的炁道相比,对于存在诸多隐患的剑道……有几人能不乱心呢? 心乱了,剑道的路便走不了了。 看似有选择,实唯转投炁道一途而已。 “两位神胎修士,以他们的积累如果转修,说不定还能研发出更多进境路线。” 白想朝屏幕摊开手掌,逐渐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省的只我一人钻研……” “就该携天下之思共研长生。 滴滴滴- 就在此时私信直接传来动静。 仔细一看,竟是王冉。白想看了眼楼上直接接通:“这么晚找我是有何事。” “两件事。”王冉很干脆,“一方面给你道喜……这下应该是没人能和你抢位置了。” “第二件呢。’ 白想丝毫不为所动。 这本就是理应的结局。 但………真是理应的吗? 对面的王冉却在心里感慨。 天子诏书,受封山河。 这是多少剑道首领,甚至创始人毕生的梦想! 那姚庆远肯定没少以‘割据两州、自立为王’,后的图景蛊惑人心。 为何那么多人中小道场也投靠他? 为何泽州军队里有那么多人会拥戴他? 还不就是受了蛊惑------尤其是这些功名所惑! 但现在看却全是为神鸣剑道作了嫁衣。 这周边已经没多少清白剑道了。不是支持叛乱被查封下狱,就是规模不足以参与竞争。 听说外州有些道派还想过来碰运气? 唔,那我王某人祝他们好运。 “第二件事和王府有关。” 收起思绪,王冉换了一副严肃表情。 我道中长老………梁秋生。 “根据方大人最新的审讯结果,最后有人看到他,就在南王府上。” 今天肯定能有个四更的,莫急,先搞点哦润吉吃吃。 第九章恶感((第二更) “梁秋生的女儿梁婉铭被妖人所杀,随同梁文伯等人,一齐死在你家祖地。 “我本无意重提此事,但粱长老在此事发生后先是闭关苦修,随后又申请外勤前去泽州探调,我怀疑……他是将女儿的遭遇归结于你,因此踏错走了歪路。” 王冉话语间有几分唏嘘,“你若前去王府能看到他,出手帮他了结了吧。” 无论梁秋生动机是什么,跑去南王府已经视同谋逆。王冉对他非常失望,更不希望他被别人活捉,又爆出些事端来抹黑贲灵。 白想不做多言,只回了句:“好。” 66/“你几时出发?”王冉又问,,“那统帅“鲁聂之’年轻时曾与我在西地有一段因果,此人今年五十有六,生性刚直不知变通,用外人话便是愚忠于乾玉,你直接和他碰撞不好,可要我提前替你打声招呼? 白想本来还寻思走桃朔华、桃沐云父子的路子,没想到王老和尚还有这层关系,顺势说道:“如此最好。 女娃不得了,和我说话已经完全是一副平辈的语气。 王冉听得在心里摇头,那边白想却又说道:“不过几时走么,这个却是不一定了。 “嗯?”王冉一愣。 自己打听到消息,携带定级诏书的团队已经从玉京出发。快则三四天,慢则一周就能赶赴茂州,这点时间正方便神胎修士在王府之地飞个来回,她难道不打算立即动身,先解决此事? “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白想说道,“两天之内我会动身。” 第二天天亮,白竹清带着冷汗突兀醒来。 她又做了个梦,内容却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爽'了。 不但不爽,还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一开始还一切正常,自己依然在龙椅上,白想穿宫裙坐在自己怀里。 但是突然,白想一下恢复了往常威严,用脚趾捻来葡萄时一改举动,踩着她的脸将她损下龙椅,其本人更是在她注视中一寸寸的破皮、胀大,变成了一头腰细吻长的利齿怪物。 按理来说,梦境多半是模糊不清,少有记得诸般细节。但白竹清却能清晰回想起那头怪物的每一寸外貌。 腰细吻长,手脚也狭长。 浑身长着不知是甲壳还是鳞片的外骨骼组织,脑生倒刺,尖牙爪利,就连白想标志性的金黄眼瞳也产生蜕变,从圆形瞳孔化作了竖瞳。 非常的有压迫感,也非常的狰狞丑陋。 犹如深渊炼狱中爬出的妖物,张着一副血盆大口,腥臭的鼻息都喷在脸上。 我怎的会做这样的梦? 摇摇脑袋,白竹清只当是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赶紧起来洗漱穿衣,给自己换了一套牛仔裤加浅白体恤+米色风衣的装扮,光着脚下楼就要去找鞋子。 “竹清。” 路过桌子时被白想叫住,二9“我昨天让你安排的事情,你办妥没有。 “当然!”白竹清踩着两只小白棉袜,‘通通'走到白想跟前,,“那韩长老还有随行弟子都已安排妥当,就在听雨楼旁边的雨轩阁别院里!” 说话间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白想,视线从白想的眼鼻嘴唇一路来到她的身段轮廓,越发觉得自己是得了失心疯,居然会梦到漂亮姐姐变成怪物。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白想盯紧她的眼睛,“大概要三四天后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听雨楼这边就由你调度。' “我也告知了连锋还有黄都尉等人,他们都会配合你……这些事项,你要注意。” 想儿姐终于肯信任我,将这等重要职责赋予我了! 白竹清精神一振:““没问题!交给我吧!” 她却没注意白想眼中藏匿的阴影,又听她道:“那凉大剑院的弟子团队里好像有个是姓白的,我抽不出空验证真假,你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出身。 姓白的? 白竹清低头算计起来……姓白的……姓白的…...... 这天下姓白的人多了,姐姐不可能平白无故关心一个姓白的。 对了!之前听爸爸说过,我们还有一个三叔落在外面,好像就是去了凉州? 不会真有这重关系吧? “姑姑,那” 一下抬头,白竹清想问白想若真是亲缘该怎么办,但眼前哪里还有白想的人,举目四望都寻之不见。 已经走了吗。 楼上楼下转悠一圈,再看鞋柜里已经少了一双白锦金色蟒纹长靴,白竹清才确定白想是走过了。 想了想,她先下楼,离开听雨楼的范围来到隔壁,正看到一些工人往楼上在搬弄器物,旁边站着那韩元峰,一副不知所措的滑稽模样。 “韩长老。 揣摩姐姐平时是怎么应对的,白竹清咳嗽一声,上前招呼起这位外客::“昨晚睡的可还舒服?” “是挺好的。”韩元峰皱眉,显出几道抬头纹来,“就是这器物………” 他指着力工们正在搬运的东西。 冷冻箱、显微镜这些也就罢了,刚才甚至还搬上去一个做外科手术才会用到的解剖台,还有一个能把一整个人都塞进去的培养器皿。 他就不理解了,那位神鸣道主整这出戏是想干嘛? 就算镇南道现在还在建设,缺乏进行手术的人才,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咳!这个……道主肯定是有她的用意。” 白竹清尝试岔开话题。 “我听闻韩长老这次带的是天才班,不知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韩元峰看了少女一眼。 他已得知白竹清实际上是为白想之妹,不同于一般的接待弟子。 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但本身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便开口与其讲解,将包括选拔和考核一系列流程都告诉了她。 本来以为说到此处便差不多了,但韩元峰见她还想深入了解,索性便要叫那些弟子出来与她见礼,在这过程中继续跟她介绍弟子的出身。 “待会你可看好了。”韩元峰道,“那两道辫子垂落胸前的,名叫“洛烟'。” “她家在凉州还算富庶,经营几间米酒食肆,性格可能不太讨喜,但本性不坏,只是需要栽培雕琢。” “至于那高挑点的,唤作‘阿玖’。 “她家是在外地遭了妖灾,死的只剩一个九岁的她。” “再加上她原先在家里排行第九,便自称‘阿玖'。熟悉她的朋友们都喊她‘小九’。 “这个性格稳重,天赋也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年龄有点大了,今年已经19岁,根骨硬了,不方便塑型。” 不是,你这介绍的也太细了吧? 白竹清很快意识到不对。 她觉得韩元峰肯定是误会了,误以为她想了解这批弟子是出于白想的授意,而白想的真实目的是想从这批人里挑几个收徒。 那这其实不能怪他。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白竹清觉得如果自己是这位韩长老,她肯定也会这样猜测。 韩元峰还真就这么想的,而这件事他其实相当乐见其成。 说是天才班,但这批人并没有正式被收归为红尘剑道的内门弟子。 别说内门了,外门-也就是剑院生他们都够不上,因为他们还没经历过三个月后的全国大考,和红尘剑道的关系相当松散,自己更谈不上是他们的老师。 既然白想要收,那就都送给她,拿来作为顺水人情。 这么想着,韩元峰介绍的更仔细了。 而白竹清则苦着脸,听他在那‘此人名叫'、‘那人擅长’的长篇大论,后悔怎么求到了此人头上。 终于,话题谈到了‘白陈宇’ “这个白陈宇么………”韩元峰蹙眉,““说是高一,但其实他跳过级,今天方才15岁。’ “他的特殊之处就是早熟。 “仿佛具备大人的思维,很多小事他都能处理的相当不错,更能跳出这个年龄段,用更宏观的视角来看问题。” 白竹清有些迫不及待:“那他出身如何?” “白陈宇的出身……他家应该是经商的。”韩元峰道,“听他说过家里是从南边逃难而来,具体情况却不甚了解。” 又是经商又是南边。 难道真是三叔的孩子? 白竹清心中有些激动,却对信息无法进一步核实感到不满。 “韩长老不做审核就收人么?” “这个是有专门的老师负责。””韩元峰摆手,“只要过了审的就都凑到一起,别说我了,他们之间也是这个寒假才刚认识。 这样。 白竹清懂了。 那应该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了,就算他的同伴也不一定知道他家底细。 还是得找本人质询。 突然,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头涌起,体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悚然”夹杂“恶心’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怪梦,想起了梦中化形的狰狞妖物。 猛地转向前方阁楼,白竹清看到一群少年男女叽叽喳喳的抱团下楼。 其中正有一名面容白净、佩戴圆片眼镜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低头看过来,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嗡 那种‘悚然'的感觉一下子加倍。 “就是他了。”韩元峰顺势给她指认。 “白陈宇。” “那个就是。” 第十章灵犀(第三更) 中午,白竹清特地邀请韩元峰和白陈宇两人去听雨楼的二楼用餐,韩元峰借口研究器材,最终只有白陈宇一人到访。 在此期间,白竹清一直在观察此人和同伴们的互动情况,发现白陈宇在这支学生团队中相当受欢迎,不光‘洛烟'’对他明示情意,就连那姐姐般的角色‘阿玖’,也总是将心神栓在这少年身上。 十几岁的少年人最是争强好胜,他居然能做到吸引女孩瞩目的同时不被嫉妒,这到底是因为他本性良善,受人欢迎,还是因为手段高明,只是这些孩童感受不出? 白竹清发现自己陷入了某种纠结当中,既希望白陈宇是三叔家的孩子,将他带回爷爷面前认祖归宗,又不希望对方和白家沾上关系。 真奇怪……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将矛盾心理归结于和白陈宇对视时产生的恶感,但她并不理解这种恶感到底意味着什么。 听雨楼的二楼有张临窗大桌板,此时已经摆满了菜肴,只等命定的客人入座。 白竹清牢记小说绘本中的翻车戏码,怕只有自己不够保险,找来小师弟,也就是连锋躲在门后隐藏,让他听到自己命令就冲出来,这才下去接人上席。 “这位白小姐。” 白陈宇落座,抬头却发现名为白竹清的少女一直盯着自己,不由低头看向周身,,“......我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吗。” “我就不卖关子了。”白竹清轻轻吸了口气,最终决定真诚一点,“我想知道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而白陈宇的反应也很奇怪,他先是蹙紧眉头,神经看着有瞬间的紧绷,随后又狠狠松懈下来,轻声说道::“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么…” 白竹清也跟着蹙眉::“你……” “家父白清民。”白陈宇抬头看向这边,“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可以算是你的弟弟。' 这就承认了? 不只白竹清,就连屏风后的连锋也吓了一跳。 虽说这是姐姐(道主)的意思,是她率先点出可以查一查这个白陈宇,说明她早就对此人身份有所猜疑。 但这也太顺利了吧? 真就那么巧?遁去凉州经商的三叔生了个儿子,还恰巧就赶上了本届凉大天才班,而且更加巧合的凑上了韩元峰的调查任务,踏上了前来新州的路?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几乎就是命定的相遇这种剧情了。 白竹清被炸的头晕目眩,再加上她近距离和白陈宇对视,脑中的悚然、恶心持续不退,整个饭局过程中表现的很是心不在焉。 除了白陈宇主动交代的一些关于白清民的往事、猜测,别的,她一点都没有印象。 白陈宇离开后,连锋悄然从屏风后出来,一边看向楼梯口一边问她:“此事要不要禀告给老道主知晓?” “你不用那么认真…”白竹清掐着太阳穴叹气,,“二叔可不是想招奴仆才收的你。” “嘿……”连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叹道:“但我却不能不当回事。” 大仇得报,又得安身法门,这在什么地方都属再造之恩。 白家人可以不当回事,可以跟他开玩笑,以朋友、兄弟、同辈之礼待他,但他却认为自己不能蹬鼻子上脸,这方面的规矩他看的极重。 “哦!”白竹清叹道,“要是这个白陈宇和你一般性子,我现在就联系爷爷。” “师姐怀疑他?”连锋蹙眉,“怀疑他说谎?” 倒也不是怀疑他说谎。 白竹清敲敲自己光洁的脑门。 主要是,她看不出白陈宇说谎有什么目的? 他确实是15岁的少年人没错。 也是在凉州通过正规考核进入天才班的,这也没错。 而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前呢,他总不可能那个时候就未卜先知,奔着来认亲才考的试吧? 所以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考虑,白陈宇没有说谎的必要。 他在席间也坦白了,除了父亲叫白清民这件事是他可以百分百肯定的,其他的一切,包括自家和神鸣白家的亲缘关系,这些都是他的猜想而已。 “家父生平酷爱饮酒,每逢喝醉,他便看向齐地方位,口中念叨着呜隆呓语,任谁都不能在这时靠近。” “而这次白道主的事迹传到凉州,他又表现的极为压抑、沉闷,我便猜测家里是否和神鸣白家有一定关联,兴许祖上曾是亲戚。” 看看,看看。 这小孩已经点明了这些信息是他猜的。 他并不笃定,也负不了责,这根本没法说他是撒谎,他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机策划这么多细节。 【除非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和我们认亲。】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白竹清呼吸突然一滞。 【而是借着认亲来拉近……和姐姐之间的物理距离。】 妖怪? 她瞬时将诸多线索汇聚到一起,脑海中跳出这么个名词。 等等……我对他产生的那种奇怪感觉,不会是从小姑那里得来的吧? 白竹清如今也算白家核心圈层之一,白念蝉当年的惨案、冤屈,这些她也早都了解。 小姑早年就是对南陵世子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怀疑-----怀疑他是妖谲披着人皮做的伪装,这才强行打杀了他。 虽然事后已有定论,她的判决结果属于冤案,是多方势力顺从乾玉宫胡闹的结果,但整个事情为什么发生……这可不是受人操纵! 小姑是自己要去南山修行的! 南陵世子也不可能配合乾玉宫卖掉自己的命! 事件中两个最重要的人物都是在巧合中才碰的面,至少在进入审判流程之前的所有过程,都是正常发展的结果! 换句话来说--小姑大概率具备某种能力,可以感应到伪装的妖谲。 而南陵世子到底是不是伪装的妖谲,是不是真的有妖谲可以伪装潜伏在人类社会中不被发现,这个信息就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般,从十七年前至今都无有定论! 轰- 犹如晴天霹雳,白竹清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 小姑针对妖谲的感应能力,是被我给继承了么… 姐姐的崛起太过神秘迅猛,除了我们自家人可以不刨根问底,百分百的信任她以外,任何外人恐怕都要怀疑她身怀秘法,这朝廷的诏安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那么会怀疑姐姐的势力中,当然也会包含妖族。 姚庆远不过是妖族推到前台的棋子,它们必然想要弄清楚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会对妖族产生威胁。 姐姐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醒我调查白陈宇的。 “师姐?” 连锋有些纳闷。 他看白竹清瞪着眼睛在那都忘了呼吸,忍不住出声提醒她道:“师姐没事吧?” “没事…” 白竹清叹息,闭上眼睛,将白想最后嘱咐她的画面,尤其是白想说的每一个字都回忆了一遍。 良久之后,她又睁开眼睛,用一种连锋非常陌生的眼神看向这边。 “去安排两个弟子和那些学生攀谈。” 她命令道。 “记住一定要透露给他们,姐姐近期不在道中。” 第十一章石出(第四更) 奇怪的女孩。 走到楼下时,白陈宇抬头,仿佛要隔着几层建筑材料透视到二楼,再看一看白竹清那副纠结的表情。 他不太理解,自己按理说没有暴露出任何破绽-一他甚至除了‘白清民’三个字以外没有笃定任何信息,只把一切都推给巧合和猜测。 这可谓是最最高明的误导艺术了,即‘让对方自己说服自己',这样得出的结论往往会获得最坚定的信任,轻易无法被外界动摇。 但白竹清依然表现出了不菲的警惕。 有意思。 是天生具有特殊神魂的那种人么。 从未见过,只在传说中听过几回的神魂神通:窥真心觉’。 上一次产生这样的联想,好像还是十七年前呢。 思索一番,自忖就是没有破绽。白陈宇正常回到隔壁酒楼,刚进大厅就被一个香软的身子扑到怀里。 “白陈宇! 耳边响起洛烟的娇斥。 “你怎么可以不告诉任何人!私自和那个白竹清一起吃饭!” 她吃醋了。 白陈宇能很明显的识破面前女孩皮下的心思。 若是平时他不介意陪她玩玩,但计划进展不太顺利,导致他心态情绪也受影响,再看洛烟顿觉厌烦,随口冲道:“我和谁吃饭,关你什么事?” “白陈宇?”洛烟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白陈宇之前就算对她再不耐烦,却也没说过这种话呀? “陈宇!”唤作阿玖的少女也走过来,低声数落道,“你这么说可就太伤人了。” 也对。 白陈宇蹙眉,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回来后表现的和往常不同,可能会进一步引起白竹清怀疑,这对靠近白想,发掘其秘密的计划就愈是不利。 -“我心情不好。 想了想,他很有讲究的对二人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晚饭之前别打扰我。” 说完他便从楼梯上去,身形消失在楼梯转角。 “唔,好像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呢….…....”阿玖愣愣对洛烟道。 “我也觉得…”洛烟也是愣愣说道。 如果真是她们想的那样,那白陈宇是断然不可能不高兴的。 说明他和白竹清的饭局并不愉快。 那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罢。 几分钟后,三人间的小插曲------包括他们的对话内容都一字不差的呈交上来,白竹清坐在书桌后拿着手机细细查看,忍不住咧嘴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真是听的连锋头皮发麻。 电话这边,他完全是一头雾水,压根搞不懂白竹清是在嘲讽什么。 “我是笑他还没发现,还想着这种伪装能够凑效。白竹清叹道,“姐姐真是好厉害呀……’ 连锋表情:(^°)不明觉厉 “具体别管。”白竹清发出几声自觉很酷的冷笑,“按计划实施,到晚上你就能知道了。” 另一边,白陈宇下午小憩了一会,被一个电话喊到楼上,和几名男生一起帮韩元峰摆放器材位置。 “南人是不是疯了,他们是要把韩师当苦力用么? “不过这待遇应该挺不错吧?这么多仪器,好多我只在杂志上见过,采购的开销都不低呢!” 男生们对着仪器议论纷纷。 尤其是那个巨大圆柱体的培养器皿,他们互相都开玩笑,可以把对方丢进去参养起来。 “......”白陈宇脸色阴冷的盯着培养器皿,忽的听到有人议论::“哎----你们知道么?那个仙子姐姐好像出城去了!” 嗯? 白陈宇面色一变,背过身子停下动作,恨不得把耳朵都竖起来。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神鸣剑道自己人说的啊?两个弟子互相谈论的,我在隔壁上大号呢,正好听到,这总不能是谁我的吧?” 这样。 白陈宇眉头蹙了起来。 她不在吗……… 夜深。 一道人影从门缝里钻出,正是伪装睡着的白陈宇。 他的室友什么动静都没听见,而他则是小心翼翼的进入走廊,抬眼扫向监控可能摆放的位置,动作如常的进了厕所。 找了个‘包间'钻进去,白陈宇把马桶盖子拉下来盖上,身子放下在上面坐正,双眼亮起一道红光。 噗嗤噗嗤…....... 伴随一阵皮肉被撕扯裂开的动静,他的后颈竖着裂开道口子,长度莫约有十厘米。 一股透明粘液从伤口溢出,包裹住撕裂的皮肉让其不再流血,然后口子的尺寸逐渐变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 呼— 这个瞬间,厕所里的感应灯恰好灭了。 包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噗嗤噗嗤的怪异轻响,隐约有道黑影从窗户缝隙飘飞了出去。 呼呼…… 黑影仿佛没有重量,就像一朵断线的风筝,乘着夜风越飞越高,径直落在了听雨楼的五层平台。 落下来后,它等了一会,就像在聆听建筑物内有什么动静。 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 那种如烈日灼烧的感觉确实不在了,那人确实不在此处。 呜… 冬风吹拂,黑影借势冲向门缝。 无比诡异的是,它并没有把门撞开,而是从狭小门缝中强挤进来,身形彻底和室内的黑暗融为一体。 左右观察,黑影先是来到白想之前打坐的静室。 它在这里停留、查看了一番,这才顺着楼梯下去,依稀听到一阵平缓呼吸。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白竹清了。 黑影掂着脚来到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枕头,正看到白竹清背着身子躺在那里,犹如羊羔一般毫无防备。 它等了一会,确定白竹清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悄然伸出左手,渐渐朝少女后颈靠近。 黑夜在此时分开云层,致使月光投注下来。 其中一缕,正好将黑影的左手整个照亮。 但那根本就不是手! 微光之下,赫然是几十条如细长根须缠绕的东西!它们每一根都极为细长,就像是血管神经被拆卸出来,组成了人类手掌的大致轮廓! “铮!” 床上的少女猛地睁眼,拔剑逼退床头黑影。下一秒整个楼层灯光大亮,十几名白衣弟子在连锋带领下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看清黑影后具是一惊。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灯光之下,只有一个勉强可以说是‘人形'的怪物。它的全身都是由无比细小的须须’组成,身体极为细长、瘦弱,大致是在头顶的位置用‘须须’形成了两只透明泡眼,看起来极其恶心可怖! 这东西受惊后猛地抖了一下,所有人脑海中顿时响起一道尖锐鸣叫,包括白竹清在内全场众人竟一时被震慑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飞扑过来,眼看着就要扑到白竹清怀里。 铮一 千钧一发,又有剑吟响彻夜空。 怪物眼看就要触碰到目标,却感觉头顶好似多了颗太阳,犹如煌煌大日对着炙烤,且身体还被某种神秘能量缠住锁死,悬浮在半空动弹不得。 戾……! 它当即又想故技重施,发出那种镇魂的尖啸。 锵唧- 又是剑吟,炸雷一般落在它头顶,它全身的须须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剧烈蠕动、抽搐起来,其他人只感觉眼前一花,白想不知何时已站在眼前。 “道主!” 连锋确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唯独知道该怎么面对此人,立刻带领众弟子跪拜下去。 “你做的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不少。 白想先是给妹妹肯定,在她兴奋的小脸蛋上戳了两下。 随后她才看向被炁煞禁锢在半空的怪物。 或者换一种说法-----形似人体神经组织的怪诞妖谲。 “去请韩长老。 盯着此物,白想轻声命令弟子。 “就说他的实验室,该开工了。” 第十二章猜想 听雨楼一声令下,周边环绕的几栋建筑纷纷亮起橙黄灯光,一名名弟子、军士走动起来,整个城区开始戒严。 “你先前做出的那些推断,说难听点,就是先画靶子再射箭,自己给自己制造难度。” 楼上,白想则是在给白竹清总结此次事件中犯下的错漏。 “比如你认为他不可能提前几个月预知到此事从而早早准备,那你有无想过……只要南地发生事变,一定会引来九州目光?” “无论他是凉州的也好,略州的也罢,只要听到消息便终归是要过来探查——这种窥探行为是一定会有,借口也是随之变化,你在乎这些形式有意义吗?” “嗯……”白竹清两只手都拿食指勾着放在身前,微微低头,上嘴唇覆盖下嘴唇,一副‘我已知错'的模样。 “不过正如我先前说的,比我想象中好。”白想终于开始夸奖,“.....做的不错。” 她压根不指望白竹清领会自己的意思,只要她当个计划中的笨蛋,呆头呆脑的把消息泄露出去就行。 这不是她看不起白竹清,而是这种事白竹清就没有做过,她什么经验都没有的,肯定想不到白想外出这件事竟还具备战略价值,不能轻易流传出去。 她不需要泄密,也不需要到处和别人说。只要动作积极一点,多跑几个地方,其他岗位的负责人便能根据她的行动推断出白想是否暂时外出,自然而然能引来妖谲。 但没想到小妮子居然猜出来了。 不但猜出来了,根据她的坦白,她好像还继承到了白念蝉的感知天赋,能在十米左右的范围内感知到那种伪装妖物。 那这个事情必须保密。 白想看了眼窗外,转过来严肃询问妹妹:“这个天赋能力,你和谁说过?” “一个都没有!”白竹清语气有些紧张,“小师弟我也没说!他以为我是推出来的!' “以后谁都别说。”白想继续叮嘱她,,“此事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我知道的!”白竹清点头,“姑姑是担心那怪物在九州遍地都是,甚至可能潜入了玉京,一旦‘我能感知到它们'的消息曝光,它们肯定会竭尽全力来袭杀我。” “你知道就好。”白想点头,随后纤眉微微蹙起,“但‘遍地都是'却不一定,尤其是玉京到底有没有,这个事情还不好说。” 很简单的逻辑分析。 首先,这种妖物和十七年前的冤案有关,可以将它们视作是姚庆远的同谋。 其次,如果这种妖物能轻易潜入玉京城,悄然上了皇帝的身,那它们压根就不需要借姚庆远的手来引导血海。 几道圣旨诏书下来,假借修园子的名字到处挖坑,想来那些公辅大臣们也不至于阻止。 血海也不会只在南地扩散,而是全国遍地开花。 所以一定有制约。 有某种限制,使得这种妖物无法直接干涉玉京的决定。 “玉京可能没有,别的地方呢?”白竹清知道此事严重,说话声音又轻几分,“九州三十六道,再算上那些依附的村镇,全国数万万人……这么大的基数,不知道其中藏有多少。 “我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不会太多。”白想盯住妹妹的眼睛。 “否则它们不会来的这么迟。” “这一头,更不会是从凉州而来。” 确实。 白竹清恍然反应过来。 来得迟说明泽齐两地周边没有。 这一头又是从凉州来,而非是从其他州来,足以说明这样的东西数量有限,需要‘临时抽调'才能过来。 照这么说,那东西原先在凉州是想干嘛? 别地没有,就凉州有,那里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师父曾与我介绍过九府九道。”白想又道,“可以用一首诗赋概括。” 诗赋? 白竹清一愣,那边白想已开始吟唱: “上素真,太青萍,工出玉明。' “莽煥天,凉惊竹,上清两分。” “炼贲灵,醉红尘,漫天玲林。' “镇昆山,坐玉流,再待来人。” 白竹清:(°a°)不明觉厉 “对九道特点的总结罢了。”白想解释。 “上素真,是从道统角度尊素真道为首。他们是最为古老的道派,传说道中秘典里蕴藏圣皇之法。” “太青萍,则是从实力的角度称赞他们。” “青萍道一代只有一位弟子,且此人定会成为剑道共主横压天下。只有这样的道派才能在乾玉宫面前保留‘太'字。” “昆山玉流代指山河,后面的你自己去悟,我单说红尘道…·…他们是九道中最为擅长修心的道派,从妖潭之法、心脉图再到剑术,强调的都是炼心镇魂。” “那他们岂不是很少有人会走火入魔?”白竹清条件反射的道。 “恰恰相反。”白想摇头,,“善囚者溺于水,善战者死于兵。红尘道是除青萍道、玉明道以外高层战力最少的道派··历史上有许多天才人物因为执迷炼心入魔暴毙。” 白竹清张大嘴巴:“姑姑怎的知道嫩多?” 当然是因为玉明传承。 白想斜视她,不多解释。 “但作为代价的另一面。”她话锋一转,“红尘道,极为擅长识破‘幻神’。” “姑姑的意思是——那妖物的第一目标原本应该是红尘道?”白竹清自觉懂了,“因为它们觉得寻‘红尘炼心法'可能会对它们的生存构成威胁? “这个暂时只是猜测。”白想不置可否,给出建议:“你可先去歇息,明日一早再看结果。” “姑姑是要和那韩元峰研究它吧?”白竹清才不干呢,“我好像也是有功劳的……我能不能一起?” 一起个屁。 白想一把抄起妹妹将她丢到床上,拔掉两只靴子按住脚掌,金丹振决火力全开,振的白竹清落花流水。 领取了筋疲力尽debuff,这下有心思睡觉了吧。 目睹妹妹散乱着发丝沉沉睡去,白想犹豫一会,还是走上前来帮她脱了外衣,摆正姿势理好发丝,再将被子盖上掖好。 无论如何,我和竹清的因果已经纠缠在一起。 天赋? 希望小姑的天赋别让我失望。 按住剑柄揣摩一番,白想出来,一路来到隔壁酒楼。 大厅中挤着一群学生,因为座椅不足,不少人如鹌鹑般蹲在地上,无论男女具是面露惊惶。 而在楼道口处则堵着几人,陪同一名马尾少女阻拦另一女孩,后者情绪是极其激动。 “不可能!”洛烟不顾阿玖的拉扯,挣脱控制想去抓挠安保。 “胡说什么……陈宇怎可能是妖怪!你们别骗人了!我要去见他!” “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想一路行将过来,故意说话问旁边的连锋。 两人交谈,顿时吸引来全场注意。那些学生看到她之后明显变得安心不少,想来也是听说过事迹,知道有她坐镇会更安全。 但那胡闹的女孩看到她后却一改路线,风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大吼道。 “你故意骗我们……你就是想诬陷陈宇! 啪! 白想一巴掌将其抽翻,女孩身体旋转几圈便栽倒下去,被赶来的阿玖搂到怀里,已经是眼神泛白,被这一下抽晕过去。 “你们认识?” 白想走过来俯视阿玖。 “这…是… 阿玖脸色微微发白,抱紧好友颤抖着道。 白想生的好看,本该不至于叫人惧怕,但阿玖一和那金瞳对视便头晕目眩,好似有星璇漩涡倾轧来,使她瑟瑟发抖,不敢反抗。 “让她长点心。 收回目光,白想掠过她们上楼。 “认识不到三个月,不是每次都有人挡灾救她。' 第十三章帝经 略过这段小插曲,她来到三楼给韩元峰安排的客房,一推门进去就嗅到一股极为浓烈的制剂气味。 类似福尔马林? 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客房早在昨天被安置了诸多实验器材,韩元峰正站在那根圆柱玻璃器皿旁边,围着这东西来回走动,瞪眼观察着里面的怪物。 那正是从‘白陈宇’体内钻出的“神经'-它长的几乎和完整剥离的神经一样,好似是人体内的神经起了灵智,有了主见,施展妖法脱离了出来。 这东西此时倒是变老实了,全身四个主要根茎被线圈缠绕,吊在培养液里一动不动。 旁边解剖台上则摆放着“白陈宇’的尸体,他是面部朝下,露出后颈,一些仪器贴片和金属针头遍布他全身,旁边屏幕上全是各种图文数据。 “韩长老。 连锋没进来,白想独自走到韩元峰身后,“关于这东西,可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 韩元峰突然转身看向白想,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说来惭愧……‘红尘炼心法’本该是这类妖谲的克星,奈何我学艺不精,法门只修持到第二单元,自身修为更是拙计……一路走来竟漏了它!” 他一正身姿,抱手朝白想深深下拜。 “多谢白道主,设计相救! 他好像以为这东西是冲他去的。 这是误会,但白想也没有拆穿的意思。 “白道主肯定想知道这是何物。”韩元峰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等自己回答,起来后迅速接上话题,“我不敢保证……毕竟此物我未见过。” “但我曾翻阅道中典籍,说是祖师百年前曾在山野间游历,帮扶村落镇杀妖物,其中就遇到过一个诡异的村子,居民举止颇为怪异· 三言两语,一桩尘封旧事被韩元峰道出。 却是红尘道的第七任道主,唤作‘龙楼’,道号‘忘尘’。 那一日他外出游历,寻到个村子,发现田间无人劳作,道路行间也看不到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里遭了妖谲摧残,暗叹自己来时晚矣,但很快他就发现村里不是没人,而是所有人都躺在家中呼呼大睡。 龙楼奇怪,便找到户人家强行叫门,顶着户主恼怒的注视咨询问道:此间天光正好,既不冷也不热,何不趁机犁田劳作? 户主是一中年农人,叫嚷着这就是他们村里的规矩,让龙楼少管闲事,别来吵嚷。 说完便用力将门关上,叫龙楼吃了个闭门羹。 一般道人遇到此景,眼见村民神智交流也算正常,可能就真的不再管了。 但红尘道重炼心,而且是非常极端的‘戾法炼心’。 什么意思呢? 就是越怕什么就越练什么。 怕火就往火坑跳。 怕水就往河里淹。 怯懦者就逼他做外向之事。 无情人便促使他探问人间真情。 他们认为--只有直面内心中最深沉的恐惧才能将心相打磨的无比坚韧,才能凭借这样的心相降服‘心妖'天’ 换个说法:我就是要直视深渊。 再换个说法:道爷我就要多管闲事。 所以龙楼就不走。 他悄悄找到一处屋顶躲藏下来,躺在上面养精蓄锐。 待到夜晚,他被一阵动静惊醒,伸长脖子往下一看,却是家家户户都走出了人,看动向是要往田埂那去。 真奇怪。 他顿时蹙眉。 半夜劳作?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这黑灯瞎火的,看得清吗? 趁着夜色,他索性从屋顶跳下,混在队伍尾端跟着,行走时又发现情况异常。 按理说务农,去的都是些精壮干力。 就算有妇道人家,多半也是身骨精壮,手脚之利索叫外人能一眼看出。 但现在出来的这些人…不止男丁,也不止壮妇,还包括了不少老弱稚童。 这些人上田埂干嘛? 龙楼彻底起了疑心,一路跟着他们过去,发现无论男女老幼,村民们都持有尖锐器物。 小刀片、剪刀、纺锤、镰刀……就连稚童手里都拿着铁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当他猜测之时,云层两分,月光顿时将田间照亮。 村民仿佛受到某种指令一般,排着队伍,一个接一个的走进沟壑,用手中利器刺破手腕,泼洒着鲜血,用播种的动作洒向农田。 龙楼瞪眼,看着那血珠落入田间,一株株‘人型妖草’便窜长出来,却是头朝下,脚朝上,外形如人参根须散绕形成,迎着月光蠕动起舞。 这场景把他给吓坏了,顿时触发了‘戾法炼心’的本能机制,叫他拔出剑来冲入田里,只将一切村民妖草切作零碎。 “然后呢。”99 白想听到这并不满足,见韩元峰停下不由出声催促。 “然后此事便不了了之。”韩元峰摇头,“龙楼祖师每次游历都能遇到各种怪事,此事在其中算不得凶险,只是诡异非常,被他特地记了下来。' 他的意思是那些滋长的妖草和这神经怪物有些相似,不确定是不是一种东西。 白想又问:“那田间此后可有再变?” 韩元峰摇头::“无有。’ “那些尸骸零碎呢?” 还是摇头:“自是沉入土壤,消化掉了。 那就是线索断了? 白想蹙眉,看向后面的玻璃器皿。 虽说有现成的标本在手里攥着,但这东西不进入人体好似便无法交流。 慢慢研究又耗时太久,她当然希望韩元峰能提供更多线索。 “白道主莫急,容我想想。 韩元峰靠在桌上抱臂苦思,随后猛地瞪大眼睛::“哦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白想看来,却听他道:““白道主知道《玄帝经》么? 白想摇头:“不太清楚。 “就是《玄帝经》啊!”韩元峰露出诧异的神色,“那个大逆不道的《玄帝经》》……将天下万物分作‘五虫’的,没听过吗?” 哦。 他一说这个,白想便有了具体印象。良。 此经书有残卷记载于‘玉明书库',连同传承刻在她心房。 只是此书通篇晦涩难懂,细细研读却发现和前世的《黄帝内经》有同工之妙。 这种书与修行无助,白想翻看几页便没了兴趣,后续更多是研究那些邪门歪法,从中取得不少启发。 但再怎么没启发……那也是《黄帝内经》啊? 什么意思? 韩元峰居然说它大逆不道? 这……… 白想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前世诸多诗词文本,在大虞历史上也有同位出现。 或因背景不同而略有修改,但总体含义大差不差。 那这个《玄帝经》是什么情况? 提出了相当于《黄帝内经》的部分理论,但却在此地被打为歪道? “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有嬴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此乾坤之美类,禽兽万物之数也 韩元峰背诵出一段内容,愤愤说道:“此书将万灵列做‘五虫’,连人也是赢虫、倮虫!可谓逆天!” “但此逆天之说若有信众,照着邪法推导修行,也会滋生出邪道教派,其中便有一支唤作“‘羽化'。” 闭上眼睛,韩元峰口中念叨不停:“‘虫蜕羽化,去蛹存真',此道派便是尊崇玄帝之说,教信众练妖法,将一身真灵练的内敛,死后便能破蛹而出,羽化登仙。” 破蛹而出,羽化登仙? 白想蹙眉,转头看向“白陈宇’的尸身,目光着重落在那后颈裂口。 “不错!”韩元峰也指着那里。 “龙楼祖师的事迹是否和此有关,我不确定。 “但这种妖法……确实和“‘羽化教'的妖道有那么点像!” 第十四章启发(二合一) 确定“神经怪物’无法逃出玻璃器皿,从韩元峰处也再得不到更多信息,白想鼓励他在此事件上多费心神。 韩元峰本就以为“神经怪物’是冲自己来的,根据目前的推测,这东西能灵活寄生在他人体内,如果不是白想设计让此物将目标转为白竹清,他估计真正会有寄生之危的,定是自己。 偏偏他的‘红尘炼心法’练不到家,看不出白陈宇有任何问题。对方有心算无心,他不敢说自己能幸免于难。 因此他对白想的谢意是绝对真诚的,自是满口答应,说就算她不提也会全力相助。 “但还有一事。”韩元峰眉头微微蹙起,“就是此事……关于这条“神脉妖'的消息,白道主打算如何处理?” 神指神经,脉指心脉。 神脉妖,是他和白想临时商议出来的称呼。 “我无意隐瞒。”白想知道他担忧自己选择封锁消息,““两州之地刚遭劫难,多处据地民不聊生,恰逢此时竟还有妖谲力量妄图窥探,定是妖族手笔,理应通知多方知晓,以警世人。” 这场面话说的真是太漂亮了,韩元峰顿时对她有了敬意,看向她的眼神中又多了点不同的神采。 授权给对方,令他‘可以将情况禀告给道派'。白想离开雨轩阁,回到听雨楼的一层大厅,端坐蒲团。 叫来连锋吩咐几句,让他帮自己喊两个人,白想闭眼,在‘玉神’车辅助下启动玉明书库。 意识中同时出现七本书籍,翻开页码,供白想查阅其中资料。 但很遗憾,和《玄帝经》、《五虫论》有关的内容并不多。 个别典故里确实记载了五虫之说,但也点名了这是邪法歪理,并不拿来做真理看待。 选择性的傲慢吗。 白想对此有些不屑。 需知从古至今,人们也有将它物以虫命名的习惯。 比如老虎,别称‘白额吊睛拱身大虫'。这毫无疑问是受到过五虫之说的影响,证明至少在古代有一段时期这套学说很有市场,这才会有类似的称呼习惯流传下来。 但是,没能保持。 尤其是这本《玄帝经》,提到它的资料都无法指出它确切是在哪一年成书。 有些说是在‘剑道祖师',同时也是‘大虞太祖'的圣皇‘古’之前,比虞朝的建成还要古老。 有些却说是在那之后,是有诸多庞杂的邪道--譬如韩元峰提到的“羽化教'就包含其中,他们汇聚在一起,共同信奉一个叫‘玄帝’的人。 信息太少,白想也无从得知这个‘玄帝’到底是当时确有其人,还是如佛陀、道祖一样的信仰图腾。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邪道对‘玄帝’的信奉非常忠贞,甚至到了愿意为其去死的程度。 有意思。 白想越是翻看就越觉得这个‘玄帝’大有问题。 以帝号自封,不管是不是出自他本人手笔,也不管这个概念是不是真的来自虞朝之前。光是敢在虞朝统治下玩这一套,这些人就已有取死之道。 如姚庆远一般,干的也是谋逆的活计。 而且比姚庆远专业许多,不像姚庆远还要受妖族势力影响控制,造反都造不上第一手的,这些人好像并不受妖族控制,对妖族和人族的态度比较一致。 嗯……至少是一视同仁的当血食看待。这当然也算一种公平。 玉明书库何其庞大,各种杂书歪书汇总起来数以万计,这种旁枝末节的东西白想往时是不关注的,这时重新捞起来看,顿时发现文献里隐藏着诸多玄妙细节。 比如这一本《颂琅山游记》,里面就记载了一段人妖轶事。 说的是山中有妖狐,其名为‘珍'。珍狐良善不欲害人,遂脱离族群独自居住。但因时年大雪封冻,珍狐难以捕猎果腹,一日因饥饿倒在道旁,醒来时却已被一书生所救,共处一间废弃的棚屋。 书生此行欲北上赶考,看出珍狐难症所在,便将采买的食物都给了它,还‘愚笨'的留给它一半钱物,教它吃完食物后可以下山采买。 这本是赤子顺心之举,不料说完后眼前生出一股白烟,散去后珍狐显出人身,却是一身披裘服的稚龄女童。 女童向书生作了一揖,先是谢过他的救命之恩,随后又郑重指点书生:“恩公此番可是北行?” 书生点头:“正是。” “那不可去!”珍狐忙道,“至少近些日子不可北行!” 书生不解,问及原因,珍狐便道:‘“好叫恩公知晓,乃是百里方圆内有一-妖道,经常出来杀生练功,天天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大玄’、、“复辟’……我一家老小便是被他所害,此处周边三方的村落已被屠尽,他只能是往北边去了。” 书生闻言大感诧异,眼前一花,女童便在白烟中变回珍狐,叼着装有干粮钱财的袋子跑不见了。 而书生也很听话的多在棚屋里歇息了几日,北行考取功名后他回来打听,果然听说有一妖道在北面害人,再掐指一算,正是自己歇息的日期。 惊诧之余,他也后怕不已。便叫人在棚屋处修建了一座狐仙庙,时至今日依然保留,在当地算作景点建筑。 这故事本身没什么稀奇,人妖之间甚至没有谈恋爱,引不起半点旁人兴趣。 但白想很关注里面的“tag',也就是关键词。 大玄,复辟。 她推测妖道应该是羽化教之流,如果这些记载为真的话,那玄帝所对应的玄朝,可能是要在虞朝之前了。 那问题来了-虞朝之前不是妖治世吗。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玄朝,这个玄帝和他的信众不是应该奉妖族为主吗。 为什么会‘平等的歧视人和妖'呢。 白想目前还没有证据,但她觉得,答案很可能就在《五虫论》里。 这些人是信奉《玄帝经》也信奉《五虫论》的,他们的终极目标是“‘羽化登仙',而他们追求的方式显然和其他道派都不相同。 会是古人钻研的修仙法么。 类似《朝元化炁经》,只不过比那还要古老,以《五虫论》为核心,一切目标只为‘羽化’。 那所有不支持“‘羽化'的人,还有妖,当然会被他们视作叛逆,得到所谓的平等对待。 这个道理就能说得通了。 “五虫论…” 随着‘玉神’搜索出的‘tag'结果越来越多,白想还看到了不少和佛、道相关的典籍记载。 甚至她自己上一世的记忆里也有相关的记载。 道教的,有《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 说人身之中有三尸,名为彭据、彭瓊、彭矫。 又有九虫,名为伏、回、白、肉、肺、胃、高、赤、蜣。 其上尸彭据住脑宫,中尸彭瓊居明堂,下尸彭矫藏肚腹,三尸九虫千万计,以五谷衍生元气为生,放之不管便会叫人生病。 这三尸九虫,也确实是很经典的道家词条了。有说法道:不食五谷、追逐辟谷的道家法门便是由此衍生,原理便是要断了这些虫豕的根,叫它们饿死,还肉身一个先天干净。 佛教的,有《毗尼日用录》。 其中有记言: 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 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 讲的是一个历史典故,说释迦牟尼佛在一次讲法中指着钵盂对弟子说:这水中有八万四千个生命存在,你们但凡喝水便要先持念咒,咒曰‘掩缚悉波罗摩尼莎诃',念后可将水中生灵超度,免去此举杀生的罪孽。 这玩意基本稍微熟悉佛教的人都听过,就是相当出名的“净水咒'。 白想这里主要关注的点在于‘微观’-----无论是道教的‘三尸九虫',还是佛教的‘四万八千虫',放到今天,重新以科学的眼光进行解读,这说的不就是微生物和细菌病毒嘛。 要知道这两本成书年代可不兴理学,没有显微镜这种东西,白想不理解,古人是如何产生这样的创想,并且和事实居然一般无二? 很神奇。 也很可疑。 这种突破肉身视觉能力上限的微观上的创想,乍一看好像和《玄帝经》、《五虫论》扯不上关系,但别忘了引的白想和韩元峰纠结此事的源头……其实是那只“神经怪物’‘神脉妖’ 神经。 心脉。 这也是微观层面才能看窥真的东西。 如果“‘神脉妖’并非自然物种,而是出自人工再造,那毫无疑问,这些人……羽化教,一定在很久以前就掌握了窥探微观的手段。 那他们是有科学论述来支持的。 白想心道。 倘若这种支持是出现在虞朝以前,也就是一千六百年前,他们的思想理念从客观上倒也称得上先进。 这起码也是生化实验级别的研究了,当得上一句‘生物学”,至少比浸泡金水水银之类的练法科学。 这一瞬间,白想突然对《玄帝经》产生了极其浓烈的兴致。 五虫之说确实角度清奇,就像开启了一扇虽然不新,但过去一直被白想忽略的门户。根据一些道藏、佛经,她瞬时又有了新的想法和体会,对于创新罴道很有帮助。 国术、武术修行中也会提及一个概念,叫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更在丹境以及罡气两种境界之上。 小说中到了这种境界,武者不但可以延年益寿,活到一百五六十岁不在话下,还能入微控制身体的一切,做到胀大肌肉、缩骨如意。 过去白想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她会想:这会不会也包括掌控了体内的细菌病毒呢? 就,无论是《身舟论》还是《命火论》,即无论是把肉身当做渡海的船,还是把肉身当做命火的燃料,肉身总归是越强越好,这一点肯定是不会错的。 那是不是可以从这一点起手来做到最基础的延寿呢。 圣皇 古'天纵奇才,创出剑道,不过才活了93岁。 就算她自己,炁道金丹,修持有成,模糊感应着寿数也就在一百多年,这方面还配不上金丹的境界。 那如果能创出一法门,仅靠修持肉身便增寿一倍,对于仙道,对于长生的追求而言,难道不是最良好的开始吗。 白想好奇,这种窥探微观的法门,还有如何‘羽化'的教导、秘法,《玄帝经》里是否存在详细记载。 可惜玉明书库里的《玄帝经》只是残卷,不包括这些重要内容。 而且也无法读出任何历史回响。说明要么它并非是精通‘玄法’之人撰写出来,要么就是年代太久,精神意志消散殆尽。 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了。 摸出手机,白想将“神脉妖’之事编辑文本,挑选目标群发出去,只为提醒那些亲族、朋友。 这东西诡异。 自己有神魂异能预警不怕,竹清或继承了小姑天赋,也不是很怕。 但其他人面对这东西真得万般小心。 她可没忘“‘神脉妖'发现暴露后的第一选择就是扑向白竹清,这说明它是笃定了能快速钻入白竹清体内,挟持身体当它的人质。 还有更可怕的猜测,那就是它可以做到和宿主的神经系统融合,彻彻底底的取而代之。 它是否还能借此读取宿主大脑中留存的记忆呢。 那具尸体,也就是‘白陈宇’,到底是它编造了身份,还是真的‘白陈宇’呢。 摇头,不去想那些弯弯绕的,白想听到有人走入道场正殿。 来人不止一个,分别是一男一女,都是身穿深黑色的紧身战衣,各背了把宝剑在背槽里。 “贲灵,夏然(上清,冷秋)。” “见过道主。” 两人异口同声朝白想拜礼,却是齐大交流赛时认识的夏然和冷秋。 此前提过,白想与王冉黎笙讲炁道之法,但两人终究没那么快下定决心,便依照白想提议送来两名核心弟子,要在他们身上看一看成效。 那就是他们了。 脱离了各自长辈约束,又共同经历了改修新法、扶持同研这些过程,两人关系在这段时日里突飞猛进,白想猜测差不多已经“‘修成了正果'。 但她看中的是他们的实力。 妹妹竹清最多能牵制中档的凝相,连锋只会比她差,不会比她强,而韩元峰在遭遇战里表现的最多就是个高档凝相,光靠这点力量看守神脉妖,她不放心。 但这两人不同。 他们在改换新法前就是紫血凝相,换了炁道实力又涨,估摸着已经能摸到“‘剑丹’也就是剑道丹境的边。 “我要出行。” 白想不多废话,道出喊这两人的意图。 “神脉妖一事,连锋应该已告知你们。” “我不在的时候,劳烦两位坐镇看守,尤其不能让那东西溜掉。” 夏然和小女友对视一眼,在冷秋眼中看到满满的坚定。 于是他回复道:值:“道主客气了……既是您的吩咐,我们自当全力照办。” 夏然还是很有眼色的,他知道形势变幻不等人的道理,不可能再和过去一般把白想当做自己的同辈。 眼前之人不光是神鸣道主,还是媲美神胎的大修。 更重要的是,白想在师父王冉的许可下传授了炁道给他二人。要这么算,白想也是他们半个师父。 夏然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惊讶,以及点灵入门后的震惊和激动。 炁道并不是那些妖法。 和那些妖法邪法需要完全重修不同,炁道和剑道最本质的区别,只在于把力量的源泉给替换了而已。 从“妖潭'换成‘本我元’。 从“外相’换成‘本我内相'。 除此之外的一切手段,也就心脉图要跟着变一下,形成内循环。其他方面,无论是拳脚还是剑术,甚至神通,都能结合新生的炁劲施展出来,而且威力比原先只强不弱。 更是免掉了污染隐患………这不是大道什么是大道? 越是感悟、钻研炁道,夏然就越感觉白想深不可测。 尤其是对方随手丢来的一些感悟笔记,甚至包含了《伏虎罗汉经》这种至高武学,这都给了夏然很大启发,他尊重白想已经快和尊重王冉一个样了。 冷秋也一样。 白想也是研习过上清剑术的,光论这方面她是比不上黎笙师太,但冷秋现在需要的是转修炁道后的剑术感悟。 这方面,全天下只有白想一人能够教她。她自然也对白想充满敬意。 两人很懂事,白想见状稍稍放心。 待他们离开后,她独自上楼,来到床前探看妹妹,发现白竹清睡的正香,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这一次,我可真的走了。 随手帮妹妹拉上床帘,白想再上楼,来到观景台登步悬空,身形缓慢变淡消散。 我断鸡毛更!忘了嘛!舒克一天时间是到早上6点才刷新啊! 其实我今天一天都有空,但身体没状态,不想写,拖到晚上才有灵感,真没脾气…… ‘ 第十五章成长 翌日,白竹清摸索着在床上醒来。 可能是被振决消耗了太多体力,她今次倒是没有做梦,起床后站着舒展身体,听到一阵‘噼啪’脆响,全身上下说不出的悠哉和快慰。 睡一觉居然会如此舒服,白竹清也是大感惊奇,估摸着可能昨晚被振了太多穴位,周身刺激下才有这种效果。 “姑姑应该是离开了…” 举目四顾,确实不再有白想的身影。 白竹清也不多惆怅,而是在脑海中回想起了昨天白想夸她的句子。 说来惭愧,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得到这种认可。全新的体验就像稻草撩拨着少女心弦,她认为自己想要更多。 那就继续竭力帮姑姑做事! 白竹清给自己打气。 昨天已经证明了我一点都不傻!我不光能看出妖怪的异常还能领会到姑姑的意思!还继承了小姑的天赋!我已经证明了我也是很有用的! 所以继续! 每次都进步一小点……总有一天能让别人刮目相看! 滴滴滴- 铃声戳破膨胀气球,白竹清赶紧收敛表情,扑到床上翻找起来。 “手机………手机……放哪去了?” 她找东西的架势就和猴子一样,光洁的小腿脚丫翘在半空晃来晃去,就像小动物橛起晃动的尾巴。 “找到了!”终于从被褥缝隙里找到手机,白竹清一看,来点显示竟是爷爷。 噫- 她的小心脏顿时抽搐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白想究竟丢了什么任务给她。 她现在的位置说不上是“‘代持道主',但一个“道场常事'的职务是跑不了的,理论上别人确实能用‘白常事'叫她,她也凭此独掌镇南道的建设工程,一句话就能调动布守的力量。 但常事可不是只做这点活就可以了,还有安抚亲族,串联关系,待人接物什么的,都要负责。 这些事情听起来可能没什么,白竹清硬着头皮也愿意上。 但问题是在她这边吗? 问题难道不是要待的人,要接的物认不认她这常事吗? 不是她愿意就可以了的,她得做到足够好,做到让这些人接纳她的水平才行! 否则看在白想的面子上这些人可能不会当面说什么,但背地里少不了要腹诽白想,说她任人唯亲,放纵樱樱女流登大雅之堂! 尤其是白盛举,家里人说话更是没个轻重,白竹清已经做好了狗血淋头的准备。 啊……希望爷爷不要太严厉吧…… 抱着悲戚的心态,她接通电话。 “喂…” “我已知晓那边的事。”白盛举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听上去比记忆中更加洪亮,中气十足。 “想儿把事情都跟我说了,神脉妖,我会将此事拿去和张督监讨论,让他格外注意搜查流民。” “但……爷爷!”白竹清眉头微微蹙起,鼓起勇气道:“我不认为这法子有用。” “哦?”白盛举有些意外,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老大的女儿违逆自己。 “妖乱虽过,但掀起的纷扰还在。”他正声说道,“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两州八道的流民数量翻了五倍不止,各地被迫将道军府军都拆编去赈灾,这是当今形势的最优解。” “你说你不认同………你总要说出点道理来吧?” “神脉妖过于诡谲,不是常规手法筛的出来。”白竹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对白盛举托出心中所想:“爷爷,我想今天回您那边看看。” “胡闹。”白盛举当即反驳,“想儿把担子丢给你,就是想锻炼你待人接物的能力,你不在镇南当你的督工,跑来我这边是想偷懒?” 白竹清咬牙。 真实原因当然是只有自己具备识破神脉妖的天赋能力。 反正赤龙和镇南挨的很近,中间只有一座山头阻隔,几乎可以说就是连体道市,她来回一趟也不费时间。 她相信白想也会同意她的决定,但这个事情她没法说。 这不是一句‘爷爷可以信任’能概括的,更不是因为她和白想做过约定,而是此事风险太大,牵扯太多,她一丝丝错漏都不敢有。 人多就会嘴杂。 家人好心也会办坏事。 与其等微小的隐患爆发之后追悔莫及,白竹清宁愿憋着不说。 总比被妖族派人袭杀,进而灭掉满门的好。 “这是我个人做出的判断。” 白竹清一正声色,字正腔圆的对那边道,““我认为我需要这么做。” “如果在我行动过程里出了篓子,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不了。” 但白盛举油盐不进。 “揽罪?” “军令状?” “搞绑架?” “你这些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剩下的。” “不够老练呀,清儿………”白盛举叹气。 “历史上有位“褚文忠’:褚丞相,他也信了下属立的军令状,但结果呢?大败亏输!只能挥泪斩了爱将!” 他语气猛地激烈起来:“这世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位格不够,你连说这话的资格都没有!” 我想简单了么? 白竹清愣愣听着那头数落,恐慌情绪达到巅峰。 根据我的分析,神脉妖曝光,整个九州必然再次将目光投注过来,九道九府都会派遣力量来这边进驻,甚至有可能围绕神脉妖产生争执,争抢研究它的机会。 还有玉京也是,这东西的威胁程度可比一座不会跑的王府要严重多了。那“鲁聂之’必然会抽调军队来镇南驻守,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太过担忧镇南的安全。 妖族不会蠢到在这个时间点再派力量组织营救的。 就算有,也只能是隐藏在那些派遣来的队伍之中,届时自然有同级的修士制衡它们。 那我更关心家人亲族,关心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包括乐莹和茂许………难道错了? 不。 我没错。 竭力压制心头的慌张,白竹清强行要求自己冷静,再把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坚持认定她的想法没有问题。 我没错,姑姑也会赞同我的。 但我依然被爷爷数落了,还叫自己陷入了‘有苦难言’的困境当中。 为什么? 这不是我的想法有错………而是我的执行出了问题。 “爷爷。” 她再次开口。 “不要说了!”白盛举语气中满是失望的情绪,“你就守好你的地方,莫要辜负了想儿信任!” “爷爷听我说完。”白竹清眯眼,腔调变得冷冽起来,“确实我擅离职守是不合适,万一出问题,程序上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那爷爷为什么不过来呢。” 啥? 白盛举这下傻眼了。 我的乖孙女说什么? 居然要求我主动过去? “爷爷早就应该搬过来了。”白竹清还在念念有词,“您要是怀念老道场的环境,咱们就连带地皮建筑一起搬过来就是。。” “祖地离的也相当近,我自己算过,从听雨楼到南边的林子,和从南坪支路到那边的距离几乎一样,这根本算不上背井离乡。 “那为什么不过来呢。' 白盛举喃喃:“可是·-........” “爷爷也说了现在各地防卫力量都很紧张。”白竹清又道,“张督监那边也面临着人手不足等问题,我们何不把要保护的人都集中一处,也能叫南坪路的赤龙军解放出来?” 白盛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这究竟是传承之地…” “人出事,留着地也没用,这同时也是想儿姐的意思。” 白竹清无师自通,直接‘挟白想以令诸侯’:““想儿姐也希望爷爷能来的。。” “.. 长久的沉默。 “你变了不少。”白盛举叹息。 “行吧。” “我让你二叔收拾收拾,中午我们就动身过去。 咔。 直接挂了。 这就行了? 白竹清一怔。 她没想到预期中还要扯半天皮的交流会这么容易就出结果。 而且还是最好的结果。 手指在屏幕上摩擦一阵,少女歪头,觉得她好像又开悟了。 第十六章恶意 临近两日的飞掠,白想顺着泾河流域一路北上,终于在前方深涧下找到一片血云。 随着高度降低,血云面积也在增大。囊括了河岸两边大半丛林,连同中间的泾水也吞噬进去,形成了一片血色苍茫的浓雾沼泽。 这里一定就是‘血云大泽'了。 汇聚了泽州四处泉眼和齐州两处泉眼,其喷出的血雾最终都汇聚到这处泾河转角积攒下来,最终形成了如此奇观。 白想没有急着降落,而是绕着‘‘血云大泽’飘荡一圈,试图找出南陵王府在什么位置。 这不算难,她很快就观察到-一在一处岸边、背靠山崖的地段血雾明显浓郁许多。 还有个证据,便是周边那些未被血雾覆盖的平地,能看到安置着一片“村寨'建筑,估摸着便是三州兵马安置的军营。 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潜进去看看,却见下方晃悠悠的飞来三人,呈品字形将自己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膀大腰圆,满面浓须,穿玄黑布袍,腰封披甲挂在腿上,手持一把宽刃阔剑。 第二人也是类似的衣装,但很明显要朴素一点,面容没有第一个那么凶神恶煞,看起来多了点书生气质。 第三个就很干脆了----此人穿着一件玄黑底色的紫纹道袍,身形倾长,天庭饱满,黑白相见的长须一直拖到胸前,看向白想的眼神是和和气气。 “桃道主?”白想试探性的询问道士。 “正是。”道士手里还有把佛尘,将其一抖搭在臂上,冲着白想拱了拱手。 “煥天剑道第十二任道主,桃沐云,在此见过白道主。” 对方客气,白想便也施了一礼,“神鸣剑道第九任道主,白芷行,在此见过桃道主。”①② ①:设定出自全书第一章,白盛举是神鸣剑道第八任道主。 ②:大虞礼法不许女子取字,白想这里是钻空子,让人以为‘芷行'是道号法号一类的称呼。 “白道主此行前来,应该是为了协助我等攻破南陵王府?” 看着白想还算好说话,老者‘桃沐云'双眼一亮,一边看向两位同伴一边乐呵呵的引导白想。 “妖潭“神离’曾在赤龙道多有肆虐。”白想点头,“而我很凑巧属于天生神魂强大之人,未曾铸剑便能抵御‘神离’的侵蚀,想来可以助桃道主一臂之力。” “好好!”桃沐云见她能听懂更满意了,连忙伸手朝向那浓须大汉。 “来,白道主,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郑旭良’郑统领,这次带着西军前来,在赈灾方面他有大功。” 没听说过。 玉明书库可不会记载各地军镇的部署名单,白想和对方并不相熟,是以只是简单点头,算见过礼。 “哼!”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买账,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怒哼一声,撇过脑袋没有回应。 “还有这位。”桃沐云又指向那身形脸型较为瘦长的男子,“这里便是操习禁军的鲁统领,想必白道主亦有所耳闻!” 鲁摄之是么。 按王冉的说法,此人和他有一段因果。而且其身为此地驻扎的三军统帅,无论是禁军、西军还是略军都要听他指挥,可以说只要他不点头,白想就无法和平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她还是适当给与了对方尊重,伸手拱了拱:“鲁大人。” “白道主。”鲁摄之也拱了拱手,随后又道:“上头风大,我等不如下去分说?” 似乎是怕白想不答应,他再说道:“也好授予白道主行兵文牒,方便白道主开启王府。” 嗯? 白想心中有些意外。 行兵文牒,就是授权私自统兵行动的文书。 有了这东西,等于是给她接下来的一些行为做了批准。 她本以为此事可能还要扯皮争执,却没想到鲁摄之刚见面就给做主允了。 这不像是王冉通气的结果,王冉说起此事时语气不定,他可没有这么大人情。 应该是对方本身就不想阻我。 也许,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怀揣念头,白想随三人下去营寨。 那‘郑旭良’大致是看白想不爽,眼看打不起来就直接溜了。 鲁摄之要去取笔墨文牒,营帐中只留桃沐云和白想交谈。 歇息还不到五分钟,和桃沐云都没聊几句,鲁摄之便拿着行兵文牒朝这边走来,询问白想可有印章。 自然是有。 白想腰封上就挂着枚玉印,外表包裹锦纹棉套,摘掉后露出一枚四方章,乃是她继任道主那天由白盛举亲自出手帮她刻的。 蘸了印泥,将“神鸣白想’四个小字印上文牒,鲁摄之让她查验一番,再当着她的面将文牒折好,双手递过来交呈给她。 白想也不免微微动容,双手接过来正声说道:“谢过鲁大人。” 她知道,两边互相都清楚对方所求。 她自己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收回小姑尸身,而鲁摄之被血雾屏障所困许久早已没了耐心。只要有人能破去屏障,开启王府,他大概率不会在意王府里少了什么东西。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能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完全按照需求去执行,这其实是非常稀缺的能力。 这个鲁摄之,可能不是愚忠那么简单。 得了眼下最需要的东西,白想婉拒了桃沐云“‘歇息一晚再动身'的建议,直接便要去血云查看。 这也是炁道金丹的神妙之处。 别的神胎修士,持续飞行两天时间肯定需要休整调息。但炁道金丹修成后,白想的元炁总量暴涨,再加上她也没有全力施展,此时依然留了不少余力。 她不需要休息,直接就可以开始探索王府。 “白道主。 来到帐外,白想听到身后呼唤,一回头便见桃沐云快步走来,似是要交代什么事物。 “我先替硕儿再谢白道主救命之恩。他也不拖沓,快言快语,“其次我要提醒白道主…………你知道来此一行,后续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代价? 白想皱眉,“桃道主不妨直言。 “你所用借口是寻回亲族尸身,往常自然无人介意,但那要看用在谁的身上。 桃沐云也是彻底将她当自己人了,皱眉凑过来低声说道:“白道主觉得自己现在有多扎眼呢? “就算你是十八岁好了,这等年龄的神胎大修,细数历史也只有寥寥圣皇能够达到,你觉得你现在的处境和白念蝉当时有多大区别?想要如姚庆远一般研究你的人又有多少呢? “桃道主的意思是。”白想回头看了眼营寨。 “鲁大人是不想趟这潭浑水,这才轻易予我方便…………? “鲁摄之算是乾玉宫红人,但他挡不住那么多人。”桃沐云点头,“他不想被人怀疑对你的秘密存有心思。 “这因果太大,他接不住。” 是吗。 果然,那些家伙没那么好骗。 白想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神色变得更加冰冷。 想想也是。 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在拼了命的去求索,去不择手段的逐道长生。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会选择化妖,选择钻研化炁法、转世重修、羽化登仙这些‘邪道’。 那又凭什么,他们会轻信她白想就是纯粹的天才,而不去想办法探求她的‘秘法'? 她说没有就一定没有么? 不把她抓住、剁碎,每一粒血肉都细细研究,这种事情如何可以轻易定论? 他们又怎能善罢甘休? 障眼的云雾被拨开些许,白想隐约能感觉到,从虚空中传来的那些恶意。 人是无法接受超出常识认知的事物的。 她打破了常识,就注定要接受这恶意的审视。 “乾玉宫捧你,也是要和你交换东西。” 桃沐云观察着她的表情,缓缓说出最后的提示。 “具体换什么,则要看你手里存有什么。” “你若不来这一趟倒还好,暂时可以搪塞他们。” “但你一来,白念蝉的尸身若被你带走· “这不免会给一些人,拿到借口。” 第十七章杀机 借口? 站在堤岸边,白想看向下方河水,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般年龄的感慨和沧桑。 “桃道主。”她幽幽开口,“你和‘剑主’交过手么。 她怎的无端问起这个? 桃沐云被她搞的一愣,条件反射道:““自是无有。” “是吗,那么按桃道主估计,“剑主’的力量有多强呢。” 这下桃沐云是听明白了,他很是凝重的盯着白想,“白道主……我看你是对‘剑主’果位没个概念。” 白想微笑着低头看他,“那就还请桃道主指教。” “.....那是‘横压一世’。”桃沐云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随后伸手一抖佛尘,“世间修士都想成佛问仙,长生不老。就像古有道家五龙,佛家金身,甚至不乏有妖邪之法霍乱人间,这些人都是想做神仙,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保存下去。 “人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最终能走通的路,可以说是只有半条。” “半条?” “不错,半条。”桃沐云叹道,“那就是剑道,窥得先天真意后证得‘剑主’果位,你从这个称呼就能看得出来它很不一样。” “归元抱丹,是圣者真人。” “破劫化丹,是神胎仙,又称地师。” “地师同人仙,到了你我这个层次,拿到千百年前也是能找虞皇圣朝讨个编制。” “若是不喜朝堂之事,也可找个山林一坐,那膝影之下自会成溪,不愈半百之年便开得宗派,亲族弟子具得福荫。” “但这都是凡间的追求。”桃沐云摇头,“说什么人仙地师………到头来也不过是在为些俗事奔波,既参不了天地造化,又控不住生老病死。” “而剑主不同。” “此境界既然能得‘果位’之称,那必是做到了超凡脱俗,我就拿实例来跟你说。” “当今天下有两位剑主。”桃沐云摊手示意,“分别是素真道‘吴孟子’,青萍道‘褚卫平’ “其中吴孟子寿元九十有六,褚卫平更是年逾百旬。但他们看起来具是鹤发童颜,精力状态仿佛恒定在三十多岁的黄金年龄。” 他震声道:“这便是初步超脱了生老病死,能够做到不食五谷、不浸凡气,病灾妖邪侵蚀不得,至少还能再活二三十年。” 过了百旬还能再活二三十年,那就是120岁起步,这比圣皇“古’的岁数都要高了。 白想也是有些意外,但再一想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古代圣皇也具是剑主果位,但时代在发展,手段在进步,过去的技术还有理念肯定比不上今天先进,圣皇“古’草创的法门,肯定比不上一代代剑道英杰推陈出新的体系完善。 还有一点,就是圣皇古’是终结了妖治世的人族始皇帝。要做到这一点,他的一生必然经历了无数征战,无数杀伐,身体定然在过程中消耗了大量气力,这也会直接影响他的寿元。 故而他93岁身殒正常。 反倒是时至今日,1600年的时光过去了,后来的剑主才在这个基础上把寿元推进到一百二、三十岁,就这都足以称得上是逆反自然、超脱病死……这进境的困难才是真的离谱。 须知圣皇‘古’是因身体亏空才没能百岁。 若没有亏空,难保他也能活个百来十岁。那剑主寿元的进步幅度就还要压缩,可能1600年也就进步个几岁。 几岁,这算进步吗? 光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这中间都能差出不少岁数。拿这种变量说是进步,白想觉得没说服力。 但至少有一点桃沐云确切表达出来了,那就是剑主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抗衰老和病死,在身体的抵达大限之前,他们能很好的维持身体机能,发挥出相比巅峰状态不逊色多少的强大武力。 “桃道主的意思是……果位的核心在于超脱自然?”白想问道,“剑主的力量,仅仅是超脱附赠的礼品而已?” “我并没有和那二位有过交手,我可不敢妄加揣摩。”桃沐云摇头,“我这里只说两点想法。” “第一,是九道之间有信息流传,讲先天门槛蕴生死之谜,跨不过去是人仙地师,过去了才能算是地仙、天师,而地仙天师的手段么………想要细究只能去神话里找。” 桃沐云略微抬起眉毛:“北境防线的妖国、血海只能指望那二人镇守,而泽齐这边仅是劣质血云就足以让我等束手无策。” “这里的门道,白道主可以细细品味一番。” “第二则是前些年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问题,问的是倘若一个人拥有常人数倍的身体素质,他的斗战能力能提升多少。” “数倍的身体素质…”白想蹙眉,“若这个数倍是全方位的提升,那对战力的增幅可能要从十倍开始计数。” 桃沐云微笑:“老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道士挺潮,还拿网上学的东西来考教我。 白想面上不表,心里已明白桃沐云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都觉得全方位机能数倍提升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须知数倍的力量对应的是足以承载这力量的纤维和骨骼,数倍的反应力则对应着神经反射和运算力,更不要提感官能力、感知能力和智力这些隐性能力,把它们全部综合到一起,哪怕那个系数只有原先的2倍,带来的战力增幅也得乘十。 那剑主呢。 百年的修炼,百年的积累。 即使不算经验,不算桃沐云第一个想法,也就是刨除那些神话手段不谈,光凭打磨出来的一副‘地仙之体’本',剑主都能碾压神胎。 “在大势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桃沐云诚恳的看向白想。 白想微微眯起眼睛::“桃道主在劝我暂时妥协…” “人只要活着,有些时候就不得不妥协。”桃沐云说,“利益的交换,力量的妥协,这是人治世的运转规律。” “白道主还年轻,神胎不会是白道主的终点。一时的妥协不意味着一世如此。” “贫道劝你,莫要钻牛角尖。” 桃沐云这番话,可以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 白想拔出‘非想天'对他行过剑礼,没再说话,身体飘入‘血云大泽'。 “年轻人火气大……” 桃沐云抚摸着一把长须,看向血云的眼里夹带忧色。 血海再起是不祥之兆,白想此等年轻英杰本该成为人族对抗妖谲的希望,他真的很不愿意看到事情往糟糕的一面发展。 “之前还在网上看过一句话,讲一切关乎重大的历史事件,都会上演两次以上。” “按道藏来解释,第一次是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第二次是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这第三次嘛……” 摇了摇头,桃沐云叹息一声,返身回了后面的营寨。 第十八章灵蜥 “将军,你何故那般轻松就予她文牒?” 与此同时,后方军帐中,西军统领页‘“郑旭良’操着彪壮的身形立于首座旁边,不解的看向其人面庞。 他和鲁聂之认识,而且是早就认识。 二十多年前,他在西州西风道上任为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正是鲁聂之从路亭经过时看中他的鲁莽和悍勇,点他做了自己亲兵,他才有机会平步青云,凭借追随对方多年砍杀下来的累累站功火速提拔当了将领。 西风道是大虞国境最西边的道市,那里周边没什么村落,他们要面对的除了沙暴妖害,还有游荡在大平原上的“西巫古族'。 西巫古族是巫族的一支,他们和大多数巫族一样,拒绝接纳人治世的规则和秩序,依然尊妖庭、循妖法,信奉巫妖图腾'',掌握着驱使妖兽,从妖谲中提取神秘力量的手段。 这东西一般平民是不知道的,大虞新闻里也不会朝外报道。其他地区的道市大多将巫族当做远离城市文明的野人,类似那些外国联邦的‘亚胺人’、“印息人’,都是些喜欢在头顶插着鸟兽羽毛,身披兽皮,围绕篝火跳离奇舞蹈的荒唐怪人。 鲁聂之在那边统军的时候,恰逢那支西巫古族也发展到巅峰,急需扩大地界拳养更多的人口和妖兽。 两边不可避免要发生碰撞,而从他升任禁军统领,郑旭良也当上西军统领来看,这一战的结果自然是巫族大败亏输,至今也未必恢复了元气。 是以郑旭良和他说话非常直接,对他的称呼也还是‘将军’,而非更加正式的‘督教’ “那可是个麻烦人物。”鲁聂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颀长的脸上闪过惋惜。 十七八岁的神胎大修,如果能把她的奥秘搞到手,自己是不是也能破境当个神态仙? 若只有“柳恭祝’和‘王安来’等朝堂公卿和他争抢,那他肯定是毫不客气,怎么也要想办法攥取些好处。 但事实却是不止那么点人,是整个天下,包括朝堂上那位都在打主意。 那这个因果就很难接,鲁聂之得掂量一下,自己离白想太近是否会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他和别的督教不同,可没有那些身家背景。除了早年在西地积累的功名人脉,唯一能作为依仗的也就只有天家恩宠,他是半点风险都不敢赌。 “我等不便搅合进去。”他竖起一根手指对郑旭良道。 “又是逆反又是血海……这鬼世道,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一个接一个在往外冒。” “这时候记住莫贪外物。” “活得久,东西自己会送上门的。’ 另一头,血云大泽,白想已经深入其中。 越往里走,血雾的浓度也就越高。接触和呼吸的感觉也相当不好,就像置身于棉絮当中,有股恶心粘腻的触感。 “这臭味,回去后这衣服不能穿了。” 白想蹙眉,关注的却是其他重点。 且不说她身具神魂异能,靠意志就能定住魂魄。就光说她修成炁道金丹后迅猛暴涨的神魂强度,不用异能也足以在“神离’气雾中来去自如。 血雾当屏障,靠的就是‘“‘神离’特性。白想不吃这个,那血雾对她来说就和空气没了区别,连阻挡视线的功效都很有限。 她都能靠感悟气机,结合‘玉神’在脑袋里搞3D场景建模了,这大泽岸边那么多杂草,生命气机极为旺盛,只要她凑近过来细心感悟,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很快的,她就在感应中搜寻到几条弯曲的小路。 顺着小路上坡行走,中途砍了几棵倒挂垂柳的吃人树妖,眼前的血色突然散开,显露出一座背靠断崖的古派庄园。 庄园是典型的虞派仿古建筑群,大门宽敞,高墙黑瓦,门外一圈杂草堆里躺着起码上百具各类动物的枯骨,四周听不见鸟声虫鸣,只有涛涛江水拍击的动静。 这气氛诡异,白想却不怕。 她快步上前,无形剑炁在周身环绕,将那些杂草、枯骨统统扫开,来到大门口抬头观望,看到牌匾上书‘庆元府’三个大字。 不像有人出入的样子,里面的人是在姚庆远出事后都逃了吗。 一剑将厚重木门从中劈开,白想跨步进入前院,仔细观察四周风景。 前院里有两棵银杏,树干粗壮需多人合抱。地上砖瓦满是过冬后积攒腐烂的枯枝败叶,长靴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动静,偶尔能看到有些许长虫在下面穿梭。 这本来倒没什么稀奇,但白想似乎察觉到什么,快速来到左边那棵银杏树下,皱眉盯着朝西的树干。 这一面树皮被磨掉了一层。 她在树干上发现了两个深深嵌入的四趾爪印,每一个都如人头大小。 再将附近的枯叶残渣全部扫开,也能发现部分爪印残留。 蹲下去,从草叶中捡起一枚青黑色鳞片,白想眯眼,看向脚印延绵的位置——也就是内堂。 非要让她假设的话,她觉得这应该是某种蜥脚类、爬行类生物,借着树干在磨背上的皮。 很大。 人头大的爪印,按蜥蜴比例计算的话,连头带尾的体长应该有5米以上。 而且很聪明。 知道人立起来能蹭到背。 白想怀疑这是王府实验室里逃出的妖兽。 姚庆远很信奉科学,王府里的实验设备比她在任何地方见识过的都要丰富先进。 这不是她猜的,而是当初接收白念蝉记忆碎片的时候,她窥见过尸骸在这里被研究的片段。 有气机感应当预警手段,她是不怕有东西在暗处躲藏。直接跨步进了内堂,开始在王府内查看起来。 这里装潢不算富丽,但所用料子都是稀罕物件,四下都透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白想在木地板上又看到几个嵌入的爪印,还有一些拖拽的血痕。 有几处位置的地板和墙壁垮塌了下来,从边缘处分析是被巨力冲撞所致。 但感应不到有巨大的活物。 是这边找不到人当食物,已经从府邸离开了吗。 顺着记忆碎片一路摸索,白想很快找到迎客厅,在这里一眼就瞥见了小姑的尸身。 那是一整面墙。 鹿角、虎首……层层排列着各种狰狞妖物的头颅半身,也都是在骨架上重新绷紧了皮毛做成标本,当做战利品在此展览。 其中有夹杂个别人类标本,男女都有,一些标本仔细看却不是人,而是在人型基础上显现出多种妖物的特征。 比如利齿、鳞片、外骨骼等。 白想猜测,这些应该是开启化妖的人类。 要么是和南王敌对,被击杀后挪到这里。要么本身就是实验品,而且是实验品中的珍稀案例。 白念蝉的尸身在前方门框右侧,从下往上数在第二层。 她的下半身应该是在实验中被毁掉了,只留上身骸骨蒙着人皮嵌在墙里。其外表套了一层白色纱衣,还在头顶编了个仕女发型。 一头黑亮青丝垂落下来,刘海下是两只紧闭的眼睛。 白想伸手将其眼皮翻开,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再掰开嘴唇,里面也看不到有萎缩的舌头。 挖眼割舌之刑,拿来施与在死人身上。 姚庆远,一定很爱那个死去的儿子。 事到如今,白想面对此景已生不出太多怒意。她从旁边桌椅上取了锦布下来在地上铺好,挥剑将白念蝉的半截尸身从墙里挖出用锦布包上,脑袋里更多却在思考……姚庆远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神脉妖? 白念蝉之所以要杀他儿子便是感应到他是妖谲,她本来以为此事姚庆远知道,对那般冷血的人物来说舍弃一个儿子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看小姑尸骸上遭受的酷刑,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到底在和什么东西展开合作。 如果他不知道神脉妖,那它们是否打算用神脉妖侵蚀姚庆远? 小姑是不是无意中破坏了那些东西的谋划? 此事诡谲,白想脑后升起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察觉到大厅角落里有一股气机正在‘苏醒’ 无比庞大的生机和气血,就趴在大厅边角的阴影里,随着复苏潺潺流动,和窗外的浪涛声汇聚在一起。 爬行类……会冬眠是么。 不作犹豫,白想甩出“‘非想天’',以罴煞裹着朝那边直刺,眼看就要将黑影贯穿。 “上仙饶命!” 那边忽的响起道闷雷嗓音:“小生向来只吃恶人!不曾害过良善一命!” 白想嘴角抽搐一下,剑器临空停在一处鳞片跟前。 随着对方庞大的身形爬行出来,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头身长超过6米的怪物。 粗壮的四肢,青黑色的厚鳞片。 脑袋有点像蜥蜴又有点像鳄鱼,一嘴弯牙暴突出来,最离奇的是脑袋上居然分两侧有四只血色巨眼。 “多谢上仙……!” 这东西小心翼翼的避开剑锋,靠着墙壁用后腿发力,居然快速人立起来,用两条腿站着,前面的爪子抱在一起朝白想揖手,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多谢上仙不杀之恩!” 咻! 临空召回本命宝剑,白想皱眉盯着怪物,问道:“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小生应该是妖……”怪物很人性化的挠了挠头,“小生还有点人类的记忆……但很多东西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小生是在下面醒来,然后小生发狂,吃了不少恶人……后面便一直躺在这里睡觉,直到上仙将小生惊醒。' 妖物怎么会有人类的记忆? 还有这个自称……诡异邪门! 白想抖了抖剑,命令它道:“把身子转过去。’ 怪物一抖:“上……上仙?” “转过去,现在。” 怪物明显不愿,害怕白想是要趁机杀它。 但它更惧怕白想散发出的可怕气机。 旁人可能察觉不到,但它却能看到一汪水潭。 幽深的水面,安静内敛。 但下面的气机却极其锋锐,极其狂暴,犹如江海裂口般深不见底,它根本就生不出和其敌对的意念。 所以它还是怂了,乖乖转过去,将后脑位置朝向白想。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个冰凉的东西插到后脑鳞片中,往里面轻轻撬了几下。 “上仙?” 怪物问道。 “你确实有一部分是人。 白想一叹,她在怪物脑后看到了手术切口。 “这些疯子。 “他们把不同的脑子给融合了。” 第十九章余孽(二合一) 看着眼前无论从什么角度描述都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的巨蜥怪物,白想在犹豫,要不要一剑把它砍了。 从气机感应看,巨蜥的气血能量已经足以媲美剑道紫丹。而且还不是周靖安那种卡在紫丹浅薄境界不得寸进的,比周靖安和童秉的气血都强悍许多。 虽然战力如何不能光看气血,还和妖潭种类、剑术、神通这些手段有关,但这怪物有灵智,如果还能继续成长,对旁人来说威胁不小。 “我问你。”白想让它再转过来,直视它的四只血色竖瞳,“你说你近期一直栖息在这里,那你可知道有个叫‘梁秋生’的人?你见过他吗?’ “没有印象!”良!”巨蜥摇头,“那些人都是看到我不是逃走就是大吼大叫朝我攻击,不知上仙所提何人。 “那我换个说法。” 白想顿了下,让‘玉神’调出曾在齐大照片墙瞥见的“‘优秀教师梁秋生'照片,按照其面部特征----高颧骨、宽额头、鼻梁高挺、嘴唇极薄描述一番,再问巨蜥可有印象。 “有了!”巨蜥立马点头,“早先我苏醒,吃了些人,其他人则四散逃掉,到了后面是有个鬼祟剑士一就如上仙形容的一般-----拿着根牙签过来捅我,被我撕掉半边臂膀,把自己关到下层牢狱里去了。 “牢狱?”白想挑眉,看来王府下层比她想的还要功能齐全。 “牢狱和实验室都在下面。”巨蜥再点头,“两边都用非常厚的东西堵着,我当时撞了几次没有撞开,想着他出不来只会在里面饿死,也就没有再管他了。” 白想问它:“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巨蜥回道:“不确定,小生只顾吃喝睡觉……但依稀能记得,那段时间在下暴雪,而且持续了很久很久。 下暴雪,那是1-2月。 白想心里顿时有数。 连绵几天的暴雪,还是在泾水一带,应该是二月中旬,只是不确定具体哪天。 但足够了,二月中旬到今天也有差不多十天,那梁秋生把自己关在下层如果找不到补给,那确会被活活困死。 当初柴敬元还称赞过此人,说他被妖人伏击临阵突破,再将来敌斩杀殆尽,可以称得上一句剑道人杰。 没想到落得这个下场。 可悲可叹。 也是活该。 因为血云大泽不是立刻形成的,这里汇聚了六处泉眼喷发的血雾,这些血雾大多是顺着泾水上空带动的气流飘荡而来,汇聚到一起需要时间。 方孝淳那里得到的口供是,有妖人在事变之前见过梁秋生在王府出没,那他无疑是南王的同党,只是事发后一直没有直接露面,没有立刻被人抓到谋逆的证据。 自白想击杀姚庆远掐灭反旗,他至少有三四天时间逃离泽齐二州,但他却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冒着巨大风险,赶在南陵王府还没有被血雾包裹,形成屏障的时候潜入回来,这本来就是自己作死。 一定有信念支持他冒这种风险。 是坚持认为我杀了梁婉铭,想找我报仇,还是把梁婉铭身死的罪过一并甩到了我头上呢。 白想觉得应该是后者。 这不稀奇-----想要怎样的娇宠才能养出那种性格的女儿,在她看来梁秋生自己才是凶手。 这般纵容女儿,不死在我手上,也总会死在别人手上。 瞥了眼巨蜥,白想决定:看在它帮自己解决个小麻烦的份上,多宽限它十几分钟。 她是希望留得巨蜥性命的,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有个困扰,就是不确定炁道对妖族有没有用。 山林里捕捉的低等妖兽无法满足她的研究需要,这灵蜥血气旺盛又有灵智,看起来真是无比合适。 但需要查明它的底细。 王府下层的实验室里一定储存有关于它的实验日志。 “走吧。”白想转身,弯腰从地上提起装有白念蝉尸身的锦布包裹。 “跟我把这里搜查一遍。” 灵蜥不敢违抗白想,乖乖趴在她身边,如同一条大蜥蜴、大鳄鱼一般扭捏的爬行,跟着她将大半个王府-----最起码是地表之上的部分搜查了一遍。 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发现,那些钱财和宝物在姚庆远这棵大树倒塌后肯定早就被人卷走溜了,会选择留在这种地方的估计就只有梁秋生那种神经病。 白想转头问巨蜥:“下层入口在哪。’ 巨蜥说道:“就在我之前睡觉的地方。” 得。 白想懂了。 难怪梁秋生想不开要招惹这货………他肯定是想图谋下层存放的某些东西,偏生巨蜥就压在必经之路上,他亏他是必须得吃。 “你确定下层只有这一个出口?” 她突然有些不放心,梁秋生不会已经拿到东西后逃遁了吧? “肯定只有一个!”巨蜥甚至伸出右爪比了一个发誓的动作,“倒是有排污管道,但那种地方正常人是进不去的!” 白想没说话,和巨蜥重回迎客厅,果不其然在角落阴影处发现了一扇宽大暗门。 暗门外层是木板墙体,拉开后是极具科技感的金属表面,门把手的位置安装了一个类似‘读卡器’的装置,白想抬头往上面看,还找到了几个镶嵌的小孔。 摄像头? 现在应该没人了吧。 至于这个金属门板…… 后退几步,白想猛地朝前踹出一脚。 轰!!! 1伴随巨响,门板狠狠往里凹陷了一块。 但神奇的事发生了……随着白想收回腿脚,这凹陷的金属居然肉眼可见的在恢复愈合! 这不是大虞能有的技术。 白想心里有些蹙眉。 外面的科技都到这种程度了? 这算什么? 记忆合金? 自己这一脚一般神胎仙都接不住,要是这东西能量产,制作成轻甲战衣穿在剑主身上,那确实是相当麻烦。 危机感上来,白想也懒得用‘找散落证件划门的操作,周身忽的卷起剑炁,眨眼功夫便凝聚在“非想天'上,整把剑顿时发出一道清越鸣叫。 那巨蜥只看到剑刃反射着金属银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角,下一刻便是剑刃切入大门的画面。 嗡- 白想抖腕施展‘振决',整扇一米多厚的合金门顿时顺着切口裂开十几道纹路,‘轰'的一声四分五裂。 这也太猛了 浑身鳞片都抖了一下,巨蜥庆幸-直接投降果然是对的! 白想看了它一眼,跨步进去。 巨蜥也屁颠屁颠的赶紧跟上。 下层很宽敞。 隧道和墙体都是金属,白想伸手在墙面上摸索一阵,“‘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连绵的灯光一直通往隧道尽头,她带着巨蜥在这里四处翻找、巡游,基本把几个字母标号的实验区域都逛了一遍。 收获不能说没有,比如说她找到了一些进行人体实验的记录和日志。 其中有疑似关于妖潭‘神离’的部分,但只有短短几句介绍。 [‘B2’收容物表现出极强的传播特性,可以在多种形态中切换自如。] [课题目标:提取出‘B2'收容物的2-3种特性,模拟妖潭进行实验。] 这是什么意思。 白想蹙眉。 “B2’收容物,怎么听起来还不是“神离'?更像是‘神离'的母体? 这些都是实体资料,估计是电子信息在溃逃的时候被一键删除了,只剩这些东西来不及清理。 白想把觉得关键的资料收好带着,.一路绕到下层的尽头,在前方看到有分岔路,分别又有两道合金大门。 转头看巨蜥,后者心领神会道:“左边是牢狱。” 低头观察,确实能看到地面上有不少暗红痕迹,分析是有人硬生生拖着身体爬过去的。 “右边呢。”白想又问。 “右边…......”巨蜥狠狠抖了一下,“右边是女魔头的专属实验室。 “女魔头?” “就是这里的主人,半个主人!”巨蜥忙道,“他们一直喊她“波士’,另一个比她地位还高的人喊她“汉娜波士'。” 前一个‘波士’应该是‘BOSS'。 白想分析。 后面的则应该是‘博士’。 ‘汉娜博士’…·姚庆远的项目主管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还小的是被他们养在‘瓶子’里,我能听到他们交谈。” 点点头,白想走向左边的大门。 汉娜博士,这种头目级别的人应该早就逃了。她要先确认,梁秋生还在不在里面。 再次用暴力破开合金大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蜿蜒到尽头的纯白走廊。 非常未来风,两边交错排列着房门,至于墙壁则完全是透明的,可以直观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里确实是牢狱。 -边行走一边观察,白想眼中倒映出看到的光影。 这里的房间并非都有客人,它们大半是空的,只有大概三分之一关押了囚徒,它们都已死亡并且死状相当凄惨。 有长着两个脑袋的莽妖,也有长着倒刺的巨型蜘蛛。 还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其他野兽的畸形实验体,这些囚徒都早已死去,甚至尸体都变得腐败干瘪。 很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些牢房门是开启状态,而且尸骸上有非常明显的啃咬痕迹。 白想继续往前走,在尽头找到了疑似梁秋生的尸体。 这无疑是一具男尸,穿着有齐州大学标识的袍服,头顶插着一把断剑。 腐败程度看死了已经有段时间了,左边肩膀的骨骼不翼而飞,应该就是梁秋生,对应他被巨蜥撕掉了臂膀。 但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剑插在头顶,这是他自己的宝剑才对。 拔起那把断剑查看一番,白想确定,里面的妖潭已经消散。 再看看梁秋生骸骨上一尤其是肚腹附近骨骼残留的啃咬痕迹,她觉得有可能………这一剑是为了终结痛苦。 逃进这边后,他肯定是想找后门溜走。 但根本就没有后门。 他又尝试出去,但这毕竟是‘牢狱',进来时的那扇门大概率是拒绝了他。 那他就真的被困死了。 几天之后,他感到饥渴,在求生欲望的支撑下他选择打开一些牢房门去亵渎尸体。 但他没想到,这里还有活着的囚犯…....... 呼· 身后传来破空声。 镰刀般的利爪在墙壁上投下剪影,俨然就要将白想切开。 砰!! 利爪落在距离白想后背几厘远的位置,就像撞到了空气墙被猛地弹开。 “呱! 脑后传来尖锐的嘶叫,还夹杂着巨蜥‘上仙小心!'的提示。 白想猛地转身挥剑,斜斜将袭击者从头顶到跨间竖着劈开,顿时溅了一地的黑血。 恐龙? 看清尸骸,她愣了一下。 虽然已被她切成两瓣,但这东西如果拼接起来,其头骨和身躯,应该有点像“迅猛龙’。 不,比迅猛龙丑陋狰狞的多,更像在基础上融合了一些蟒蛇的特征。 证据就是这东西四肢萎缩的不能看,根本撑不起身躯,行动方式也和蟒蛇类似。 也是爬行类… 靠冬眠度过了开头那段时间,然后在梁秋生打开房门想要来‘用餐'的时候,反杀了吗· 它吃东西的方式可真不像蛇。 心里感慨这里关的都是些杂交物种,白想将一切归结于狂徒的实验。 科学必须要有一把锁。 可惜了。 没法追究那位汉娜博士。 仔细检查,确定这里再没有别的活物,白想摸了梁秋生的尸,在他衣兜里找到了一叠员工身份卡、-一把钥匙和一支U盘。 这就是他不惜赌命也要得到的东西吗。 “跟我来。” 白想吩咐趴着的巨蜥。 “我们去最后那间实验室看看。” 从牢狱出来后回到先前的岔路口,白想本打算继续暴力攻破大门。 但她想了想,觉得既然研究所还没有断电,搞不好实验室里会有一些机关程序。 试了试那些身份卡,没有一张能被读卡器承认。 这里也没有钥匙插孔,白想只能把U盘插到接口上尝试了一下,看到头顶的红灯一下子变绿。 刷。 门开了。 伴着巨蜥一起进去,率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座连接天花板的柱形器皿。 少量器皿里装盛有畸形的尸骸,看起来都已经死亡,中间那个最大的器皿-----足足有三米宽的已经碎裂开来,地上满是凝固干涸的暗色液体。 “那就是我出来的地方了。”巨蜥嘴里发出闷雷动静,“我就是一路从这里逃出去的。 白想看了它一眼,不置可否。 操作台的屏幕都还亮着,座椅上靠着一具长发尸骨。她先将巨蜥旺盛的气机锁定,走过去将座椅推开,弯腰摆弄起那些机器。 运气不错。 看了一部分屏幕内容后她这么想。 应该就是大家伙的实验日志。 […第320天,计划越来越顺利了。] [古代妖族的肉身强度和生命力旺盛到不可思议,即使是从化石中提取出来的‘下位种’,数据都远超近代的妖兽。我需要尽快将这种力量的源头分析出来,这决不像那些论文分析的一样是因为氧气。 [第336天,我的孩子已经从胚胎状态苏醒了过来。我能察觉到它是有意识的,它的思想能通过那些线传输给我,那真是一个迷人的世界………] [第339天,情况开始变得糟糕,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胎儿的大脑开始出现萎缩症状,以现在的速度不出3小时它就会死亡。] [我必须救它,但大脑移植的技术根本不成熟,更何况它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失效,难道要先把它摘出来吗?那样它立刻就会死的!] [除非,哦,是了,好像确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1 [第345天。] [我感到……有些奇怪。] [我控制我写下了这些东西,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完全出自我的意志……我的神智有时会很不清醒,我猜那一定是它在侵蚀我的脑子。] [它想吃掉我,将我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第347天,我收到了姚庆远失败的消息,这其实也算在预期之内吧,我并不关心,我现在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第348天,‘精神刺激药剂’终于完成了,基于我个人的基因数据研发的药,只对我自己的身体有效。] 有缘人……如果你有幸走到了这里,而且有极其幸运的没有遇到那大家伙,我希望你能打开机器下面的小冰柜------那里有一支装有金黄色液体的注射针剂,你最好能给它都打进去。] [如果可以的话·活……·小生拜谢。1 看到这里,白想蹙眉。 几秒钟后,她扭头去检查陷在椅里的干尸,发现它的衣领上绣着一个金色的‘H'字母。 “上仙…” 恰逢此时巨蜥身体颤抖起来。 “抱歉,上仙……自从来到这个地方,我身体就很不舒服……” “有一种欲望……想要发泄! 话音刚落,它巨大的身体便昂立起来,四只血瞳闪烁妖异的红光,挥舞着巨爪拍向白想。 但拍了个空。 眼前一花,已经不见白想踪影,下一刻白想出现在巨蜥身后,手里多出了一支装有金色液体的注射针剂。 噗嗤! 推手将针剂刺入其后脑部位,顺着鳞片缝隙都打进去,白想后退,躲开了巨蜥的扫尾挥击。 “好点了吗?” 她抚摸着“非想天'冰冷的剑格,歪头注视这头怪物。 “汉娜博士。” 巨蜥的身体在颤抖中不断萎缩,浑身鳞片大量脱落,最终变成了一个两米身高,有些类似蜥蜴人战士,但身形更加纤细苗条,且后背倒刺更多的蜥人。 重新睁开四只血瞳,蜥人吐了吐狭长信子,眼中显出白想的倒影。 “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法用这个身份介绍自己. 适应了一番现在的身体,它优雅的对白想鞠了一躬。 “汉娜-金利斯。’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第二十章收获(二合一) 在新的身体里恢复意识后,汉娜就立刻注意到了眼前的白想。 第一感觉就是年轻……其次是被那双妖异的金瞳所吸引,然后才关注到相貌和整体。 连眉毛和睫毛也是白色,可见那白发应该不是染的。 汉娜能从白想身上感觉到比巨蜥形态时还要强烈的压迫感,具体原因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如果自己还想继续活下去,就一定要对这神秘的强者保持谦卑。 所以她深深弯下了腰,用很是陈恳的语气介绍自己。 “汉娜-金利斯。” “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别急着感谢。”白想的回答让她心里一突,“先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这么暴躁了吗? 汉娜蹙眉。 她看白想年轻,遂采取了“‘诚意法'来降低对方的戒心。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是强者也不会立刻处死一个谦卑的奴仆。她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做的已经很到位了。 但没用。 白想压根油盐不进。 实际上她正好搞反了------如果她一直维持巨蜥形态,白想还真不会杀她。 一个虽然有灵智,但对事物认知还比较懵懂,有极大可塑性的野兽怪物可比狡诈的人类好調教多了,在研发出针对妖兽有效的点灵法之前白想不能保证可以对汉娜做到绝对控制,那相比冒风险和汉娜合作做事,白想更愿意一剑捅死她,炼化她魂魄里的知识记忆。 当然,记忆无法全部接收。以汉娜博士的地位和掌握的知识体量来看,这里会有较大的浪费。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面对这种抉择的时候,白想不会冒任何风险。 汉娜显然也领悟了白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戒备,她想了想,对白想道:“在您刚才拿到“精神刺激药剂'的冰柜里,还有一盒“抑制原体' 白想早已锁定她的气机,于是很放心的绕过去查看,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蜂巢结构的小盒子,里面装有二十四支药剂小瓶。 66‘抑制原体’原本是我用来控制这副身体的秘药,当它……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它陷入狂暴的时候,通过注射‘抑制原体’能够起到镇压它的效果。”汉娜介绍。 “但后来我发现它还有另外的作用——当我的意识开始占据主导的时候,我的脑组织一直在受到这副身体的排斥。这使得每24小时我都要注射一支‘抑制原体'来防止可能发生的基因崩溃,它对我而言是必需品。” 白想听懂了:“你希望我用这个东西来控制你。” 汉娜再次谦卑的欠身:“如果这能让我活命的话…” “既然你不想死,那你又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白想用眼神示意那句长发女尸——也就是汉娜本人的尸体。 “科学家活下去的意义就是探寻未知。”汉娜说道,“不管什么门类都一样,区别不过是方向不同。而对一个已经在某些方向做出巨大突破的科学家来说,相比让她立刻死去,当着她的面让她目睹成果-而且是孤本成果的毁灭 要更加残忍。” “所以你是为了救这副身体——你的“孩子’?” “没错!”汉娜眼里射出狂热光彩。 “姚庆远麾下的生化战士是你改造的吗。”白想问道。 “那些蜥兵?是我。”汉娜点头承认。 “在他施行计划期间还出现了一支没有身份记录的凝相改造人,数量几乎有200之巨,这也是出自你的手笔?” 这问题问完,白想已经做好了出剑斩杀汉娜的准备。因为这个问题关系的可不只是解开几个小小的谜团,还在于根据她的个人推测,这支修士部队之所以会在世上出现便是沾了小姑的光。 换句话来说,200个改造人是对白念蝉尸骸研究的成果。如果汉娜回答‘是',那就意味着她参与了亵渎白念蝉尸骸的过程。 那她就必须死了。 这个事情没得商量。 “生化人方面?那不是我在负责。”汉娜疑惑的蹙眉,随后摇头,“.....那是‘埃文博士'的工作,他跟我不是一条路,我们甚至是敌对关系。” “可你的孩子’告诉我这里你是最高负责人。” “早不是了。”汉娜一叹,“它从我这得到的记忆是有残缺的。” 怕白想不信,她决定给白想说清楚其中的门道。 “相信您已经看出来我的研究方向……我一直致力于挖掘古代妖族的奥秘,想让它们风采重现世间,并且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这点白想倒是不怀疑,她见过的那些畸形融合怪物,甚至汉娜本身都是这一说法的有力论证。 “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我也不可能有别的精力去研究‘生化人’这种分支课题。”汉娜摊手,“而遗憾的是我的研究很不顺利,一直到老板-------也就是姚庆远启动计划前几天才有突破。” 她的意思很明显:效率这么低的课题是没资格占用太多资金的。也许一开始姚庆远很重视她,但随着时间推移,由另一支团队,也就是“埃文博士’率领的负责研究白念蝉尸骸的团队出现突破,王府扶持的力度立刻开始出现倾斜 这个逻辑没问题。 生化兽和生化人,确实是不同且有所冲突的方向。 白想冷着脸:““埃文博士’现在在哪。” “逃了。”汉娜声音放低了一点,“他杀了所有人…骗他们去负三层说那里有出口,然后放水淹死了他们。” “你们不是虞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您不知道吗?”汉娜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姚庆远背后一直是有外部力量支持的,这可不局限于那些神秘的家伙,也包括真正的外人-萨米联邦。” “你们都来自萨米联邦?” “我是,我毕业于蓝桥大学,而埃文博士是鲁芬人,来自萨米上面的鲁芬联邦。” “这是军事性质的扶助吗。” “我说不是您肯信吗……”'汉娜只能苦笑起来。 虽然她已经完全为自己的实验疯狂,这段期间根本没关注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是聪明人,能猜到就算姚庆远失败,大虞的损失也不会低。 这种事情里一旦挖出外部援助,你说你不是军事性质……谁信? 曝光的话,大虞和萨米搞不好是要开战的。 “那么你应该有很多外部渠道了。” “我……” 汉娜发现白想看她的眼神变了。 终于不再是那种彻底的审视,而是变得略微带有一丝兴趣。 这种时候我敢说没有吗? 她用力点头:“是!我……我确实认识一些人,一些同学和老师,我可以发邮件把他们骗过来,如果您需要他们的话…” “还不至于要到那种地步。” 白想摇头,“反倒是一些基建方面的问题,我想低价雇佣几家公司。” 基建? 汉娜彻底愣了,她不懂话题是怎么瞬间跳到那么远的。 不过她还是迅速点头:“这……这也没问题,我的同学里有些在做这种工作,我都可以为您介绍!” 白想颔首:“介绍下你的研究成果。” “以及“抑制原体'要如何生成。” 她答应了! 汉娜心里升起狂喜。 只有打算放我活命并且任用我才会关心这种东西………她不会杀我了!我能活了! 喜悦让她的蜥人面孔变得有些扭曲,不过她很快克制住情绪,开始给白想讲述其中门道。 “我的孩子……就是我现在的身体,我称呼它为‘萨姆西斯X'。” “这个名字是有寓意的,“萨姆西斯’是我们萨米人所信封的古代神,是其中之一,它的特点就是拥有蜥蜴般的身躯和融合一切污秽的神力,我们称呼祂为“净世神’。” “而‘萨姆西斯X’也确实是唯一能接纳异种基因的实验体,它的基因一部分来自庞加火山岛上的巨蜥,另一部分则来自挖掘出来的古妖化石,是从其骨髓中提取的物质。' “融合成功后,我一直在观察它的生长状况。在它还是胚胎的时间就开始连接脑波尝试和它沟通……在此过程中我发现它从小思想就相当活跃。” “等等。”白想叫住她,“你们有手段读取思想?” “不是思想。”汉娜纠正她,“读心是不可能的,是‘思想活跃度',我们根据一些波的跳跃来绘制图纸,根据其波长的起伏来判定这个。” 白想点头:“你继续。” “然后就是……您看过日志了,基本就和里面写的一样。”汉娜叹息,““X’开始出现基因崩溃,而它是我做过的4000例实验里唯一成功的,我不能放任这样的成果消亡!” “所以我就冒险启用了还不稳定的植脑技术,准备了‘唤醒药'和‘抑制药'的单子,让电脑在我手术之后控制仪器自行生产。” “因为等我醒来再生产很可能是来不及的。”她诚恳说道,““我不确定我醒来后还记不记得……” “所以“抑制药’的生产配料在电脑里?” “没人删除的话就在。” 白想立刻按照汉娜的提示搜索文件夹,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被人删了?”汉娜瞪眼,“谁来过这儿?” 白想立刻想起了那枚U盘。 她把U盘插入机器,果不其然,在其中找到汉娜所说的加密文件。 梁秋生是为了这个才冒风险吗? 这好像和报复我搭不上关系。 但不排除他是给别人卖命,让那边派人对我动手。 这东西到手,控制汉娜倒简单了。白想又问她:“世上真的存在古妖?” 这三个月,她也抽空查了一些资料,确认大虞所在的这个世界,确实挖掘出过恐龙化石。 不止恐龙,还有更古老的蜥脚类、鱼类、甚至巨型昆虫、三叶虫,这些东西的化石都挖出来过。 “是存在的。”汉娜严肃说道,“很多人认为不存在,但我觉得它们一定存在。” 白想蹙眉:“证据呢。” “证据就是化石太少!”汉娜摇头,“真的太少……根据勘探分析在5.4亿年出现了断层,目前发现的一切古生物化石都是5.4亿年前的,在那之后的则一例也没有,这不正常。” 那这依然只是推测而已。 白想心里直摇头。 不过很多时候有推测就够了。 她看向汉娜现在的这副丑陋身躯,想着青‘萨姆西斯X’结合了古代妖族的基因,放任它继续生长下去会怎么样呢? 这确实算是意外收获。 “你还能变回巨蜥吗。” “可以的。”汉娜点头。 “抑制药让我避免基因崩溃,在此基础上只要我不抗拒,主动睡着,‘X’的意志就会苏醒,就会膨胀——但可能要比原来缩小一点。” 那最后的难题也解决了。 白想对此还算满意。 因为她不可能带着这副模样的汉娜回到军营,告诉每个人自己除了小姑的遗骸还要带走这只蜥人。 这不行的。 即使她已经对玉京的安排感到不满,受迫于两位“剑主’的威胁,她也没打算那么快就撕破脸皮。 但一头妖兽就不一样了。 泾水里有鳄鱼难道不正常吗? 也就怀疑变回巨蜥后这东西会逃,否则都能把它放到水里让它先溜。 吩咐汉娜在旁边等着,白想继续浏览U盘内容,眉头不自觉的紧蹙起来。 她在另一份加密文件里发现了‘生化人'项目的实验资料。 也就是,和白念蝉尸骸有关的一切研究进展,基本都在这里汇总。 汉娜自觉朝外蹭了一点。 她能感觉到气压变低,可不想触强者霉头。 得把那个‘埃文博士'找出来弄死…… 白想轻轻咬住下唇,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还有师父那边。 她的几个弟子里,叫梁钰的那个好像对我们搞过诬陷? 正常情况下没道理这样,除非她和姚庆远有牵扯。 项娴确实对白想说过,此番回玉京是做好了预期要清理门户。 但结合从桃沐云那里得到的情报,白想觉得,她此行未必能够如愿。 第二十一章造化 确定偌大府邸内再无什么是需要带的,白想没有去管角落堆积的各类骸骨,带着汉娜博士回到迎客厅。 行出大门后,她让汉娜站在林边看守锦布包裹,自己顶着腥红血云飞上半空,握剑于右手,左手捏起掐了个指诀。 这指诀并非是为了好看,而是她这段时间研究炁道的新进展------当驱使身体输出炁劲,指诀可以略微提升其运转效率,进一步加强招式的威力。 白想如今位抵炁道金丹,天下神胎仙具不被她放在眼中。所以她这般压榨自己当然不是为了迎敌,而是为了实现自己和‘鲁聂之’的那番默契。 你予我方便,痛快给我行兵文牒。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这里我也还你利好,就此解你陈兵之困! 哗啦啦! 又双眼紧闭,强劲的炁流在白想体内高速运转。它们通过内景金丹的调配汇聚到她的右臂心脉,再顺着心脉蔓延到右手,尽数灌注到‘非想天'中。 铃…… 随着越来越多的炁劲灌入剑体,“非想天’发出阵阵剑吟,那些缭绕在白想周身,带有污染特性的血云血雾顿时被振开一米多远,在上空形成空旷地带。 足足准备了十几个呼吸,白想方才睁开双眼。此时她眼瞳的金色比正常情况下足足明亮数倍,仔细看隐约还有灿金色的电光缭绕,其全身气机都在炁劲带动下鼓胀起来,周身卷起一股气流,带着袍裙和白发无风自动。 轰隆隆…… 天空快速汇聚乌云,上一秒还是一片苍茫灰白,,下一秒已是天昏地暗,一道道紫蓝雷蛇隐匿在厚重黑云里流窜、翻滚,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到一起,酝酿更为可怕的东西。 “好强的剑意!” 军帐掀开,鲁聂之和郑旭良两人并肩探望出来,目睹头顶那片翻滚的雷云后具是一惊,情难自禁的发出感慨。 “将军,她怎得能如此之强?” 郑旭良瞪眼看着道道雷蛇劈练,只觉嗓子里满是凝滞和干涩。心中更是只有一个想法:还好开头没找她‘练’! 你娘的!这是神胎仙么? 他怎么感觉比之前见过的几位神胎仙都要夸张?还夸张的不小? “你问我我问谁?”鲁聂之没好气的反冲他一句,带着惊叹看向远处的血云,“此女风姿近代我看是无人可比,就算褚卫平年轻时都没样!” “那将军。”郑旭良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说道:“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展露给我们看的?这是恐吓我们,让我们莫招惹她?” “我们可不够格。”鲁聂之摇头。 他和郑旭良两个都是紫丹宗师,这境界确实也很不错了,但放在山河级的地师--神胎仙面前,怕是还不够一剑砍的。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震慑我们,而是为了通过我们来传递消息……好让更多人畏惧在这天威之下。 咔嚓! 电弧划过,照亮远处山间的另一条小路。这里正有一支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最前面的车辆已经放慢了速度,并快速将看到的情况朝着后面传递下去。 “蔚大人。-名穿皮袄的下仆得了通报后回头看来,“他们说前方突然有雷云汇聚,怕是有雷暴雨,我们要不先歇一歇吧? “雷暴雨·......”后座的男子眉头攒动,不自觉的拧到一起,叹了口气道,“总是快到地方的时候给我打岔!” “那大人您看?” “休息就休息吧。”男子摸了摸山羊胡须,不耐烦的抬起下巴,,“别什么事情都问我,万一我睡了怎么办?还喊醒我啊?” “哦是!是! 如此,车队彻底停了下来,一些人趁机从车里下来活动腿脚,指着前方议论纷纷,具是不清楚这里为何会有大片雷云。 冬天的雷云……哪怕现在已是三月,这好像也不正常啊? 与此同时,白想的身形已经在空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她已经彻底脱离了血云大泽笼罩的范围,整个人站在数百米高空。 咻! 伸手将‘非想天’往天上一抛,长剑便一翻筋斗朝下扎去。 与此同时就像是追随宝剑的指引,从汇聚乌云中猛地降下一道超过三十米粗的巨型雷霆,凌空打在‘非想天’上,携着剑锋在半空汇聚成一把巨型雷剑,狠狠刺入血云大泽 哗-!! 璀璨的电光在这一刻照亮看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的面孔,他们呆滞、惊讶、诧异、震撼,凝视着,确认着……确实有这样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雷霆捅刺下来,一举炸散了下方血云! 这是什么? 鲁聂之整张脸都被短暂照亮,他终于也开始庆幸起来--为自己的胆小谨慎! 电弧散去,露出下方湍急的水面,以及坐落在泾水旁边的王府庄园。 ‘非想天’闪烁着银光从下方飞回,正好落在白想腰间鞘中。 这一刻,她傲立当空,头顶乌云一点点消散,洒落的阳光将她,将大地万物笼罩在内。给每个看清楚的人都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文罗禅师曾观天水五龙法入道,曰“风龙云龙皆以地上气龙为食,而气龙亦还复水龙所生',悟出天道循环之法,阴差阳错成就造化。” “如今我以泾水之水汽解血云之围,此剑非我个人所为,而是天水循环共助之。” 说到这里,白想心情也愉悦起来,看着下方水流轻声说道:“此剑,便叫‘造化炁劫'。” 炁劫而非天劫、雷劫,是因为此剑并没有具体形式,环境不同,施展的外相也不相同。 如此,因果已了。 白想不打算再见鲁聂之等人,朝北边林荫道看了看便降落下去,带着汉娜博士直接离开。 后生凶猛· 泾水河岸,桃沐云站在一块凸起山崖上目睹她的身影消失,全身僵硬的肌肉这才舒缓过来,动了打雷以来的第一条神经。 差点把眼睛都瞪出去了……….. 有此剑招,难怪她有那种底气。 不过此招从发动到出招有些迟缓,再看这天地间的浓郁水汽,是她借泾水之力才得以使出? 唔,旁人问起来,老道我还是不说为妙· 半小时后。 白想离去后没多久,王府庄园便切实被鲁聂之派兵占据,他们一路搜查了王府每个角落,除了一堆尸骸外几无任何发现。 不过鲁聂之也不在乎,动脑子想想都知道大军开来时里面的人早就带东西逃了,那些机箱里有什么数据还是等专业的来搞,他只管占领------哪怕占了个空壳子都意义深重。 “将军。 郑旭良突然过来找他,“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带来了玉京永安府的话,咱们如何处置?” 永安府? 那不是小郡主的府邸吗? 鲁聂之挥手:“快请进来 过了一会,那山羊胡的‘蔚大人’便在下仆搀扶下走近王府大门。 鲁聂之带着郑旭良在门口迎候,看见此人立刻上前拱了拱手:“这是蔚管事?你这是……小郡主想吃泾水的鱼了?” “那自然有专人伺候~”蔚先挥手,“鲁大人,我走这一遭不容易,也就不和你打马虎眼了。 鲁聂之立即神情一肃,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是这样的。”蔚先点头,“我家郡主听说了那位想女的事迹,对其风采极其佩服,尤其是听说当年的惨案后算到其会来找鲁大人共探罪府,特派我到这里等候,邀请其去永安府做客。” “这……”鲁聂之皱眉,“白道主贵为神胎仙,更有茂州费神费力,恐怕不一定能抽出空来。” ? 蔚先头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心想这话让那白想家人来说还差不多,几时轮到你操心了? 你没病吧? “她不去也行。” 到这里蔚先已经有些烦躁了,捻着山羊胡凑近过来,轻声道:“你懂我意思的鲁大人……咱们要的也不是她真去做客,而是“诚意’,比如抽她两三管血。” 鲁聂之听的眉头直跳。 旁边的郑旭良更是像生了跳蚤一般,站都站不住,来回磨蹭。 “鲁大人?”蔚先蹙眉,“你当督教一事,郡主也是替你美过言的,这种小事你得帮呀….... “蔚管事。”鲁聂之叹息一声,“这样吧,蔚管事,你跟我来。” 他拉着蔚先,带他绕着院墙来到王府庄园靠水那边。 嗯? 蔚先一愣。 按照常理,这里本该是顺崖修建的一排院墙才对,怎得全都塌了?而且山崖上还落得一道狭长缝隙? “这是剑痕。”鲁聂之道。 “啊?”蔚先又一愣,反应过来立即摇头:“不可能?这是剑痕?9 “是真的。鲁聂之扬眉,脸上表情似是悲悯,“刚才那落雷蔚管事应该也看到了。 “实不相瞒,始作俑者便是神鸣白想。” 啊! 蔚先脑中闪过霹雳,再结合自己刚才说的‘大话',他脚下一软,直接跪坐下来抬头看天,两人搀扶都扶不起来。 但天空哪还有一丝踪影。 血云散开后只有蔚蓝铺陈,蔚先什么都没发现,只听到泾水不断冲洗着剑痕,发出一阵哗哗轻响。 第二十二章定计 回去的路没那么急,白想原计划是打算找泽地的机场,或者干脆找鲁聂之借一家军用直升机。 但多了汉娜博士这个变数,她不好麻烦旁人,只能在路上命令汉娜变回“‘萨姆西斯X'形态,然后拍摄其照片发送给鲁聂之,让他宽限路卡登记。 鲁聂之是三州军队的统帅,这支军队之所以驻扎在泽地就是全权处理泽齐二地的动乱问题,因此这一路上的关卡都是鲁聂之部署,那些士兵也只听从他的号令。 汉娜博士也也没说谎,她这次变身巨蜥确实比原先缩小了不少。 本来有差不多六米长的身躯,这次变回来只有四米,缩水了差不多50%,白想推测这种变身本身就要消耗巨大的能源,多来几次她甚至会死。 那她的价值就很有限了。 等待回复的过程中,白想盘算一番,感觉这样的汉娜很难被自己委托重任。 茂州新建,现在可以说什么都缺。而最缺的无疑是人,从她只能借调韩元峰来研究神脉妖就能看出来,她手里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相关人手。 本想让汉娜担任这种角色,以她为基础组建出一支研究团队出来。这样就能把相关的研究交给这些专业人士,自己和‘玉神’都能解放出来,一门心思参研道。 但汉娜如果这么脆弱的话,难保她会不会突然暴毙。 算了。 看着“萨姆西斯X'扭着尾巴在丛林间采集野果,还屁颠屁颠的凑上来献给自己,说一定要自己先吃,白想叹气,觉得反正都带回来了,只能先弄回去养着再说。 滴滴滴! 鲁聂之的回复也来了。 她打开手机,仔细阅读回复内容,嘴角不自觉的轻翘起来。 只是一头‘鳄鱼’而已……鲁聂之表示已经将照片传给了前方哨卡,不会有人为难她不说,他还让人准备了一张‘临时饲养证’,,等她到了也会一并给她。 [对了,白道主有所不知,在你走后有好几支人马都找到我,说让我配合邀请你去那边做客。] 嗯? 白想双眼微微眯起。 根据鲁聂之所言,目前赶来的已经有三家势力,分别是永安府、桃定府、胜春府。 能用府做后缀的院子,其主人都是皇亲国戚。可能没有姚庆远这种边境军镇力量强和胆子大,但往往也因为纸醉金迷惯了的原因而过度愚蠢。 他们什么意思,以为把名头报出来我就会乖乖跟他们走,或者把手伸出来给他们抽血? 即使我不是炁道金丹,他们居然敢用这种态度面对一位人仙地师? 这个事情过于离谱了,白想看的直发愣。回神后对大虞的腐朽认知又深一层,也侧面坚定了她的某些决心。 早从项娴身上她就看出来成为九道级的势力并不能真正挣脱控制,现在只是进一步印证她的猜想。 到底是因为愚蠢、傲慢还是皇族有控制九道的手段,白想暂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就算有那手段存在自己也是没中套的。 换言之,如果假设乾玉宫有手段限制九座山河级道场的神胎道主,那自己,可能是当今唯一还没受到这种限制的人。 乾玉宫是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不出意外的话,那支正往茂州赶赴的使团应该带了额外的使命。 到底存不存在这种手段,也许我很快就知道了。 当然,鲁聂之既然把此事跟她说了,那就不会叫她为难。所有事情依他所言已经‘处理干净',他只是带那些人看了白想那一剑留下的剑痕,什么都不用说,他们自己就先怂了。 这种事白想懒得理会,但鲁聂之此举明显是想攀附交好,她想了想,编辑了一封两行短信谢过对面,带着巨蜥再次上路。 与此同时,大虞北部,坐落于代州境内的一座边塞城池,塔楼上正有一道人自斟自饮。 道人极瘦,甚至称得上瘦骨嶙峋。身穿一选黑色的宽大道袍,无论背上还是腰间都看不到佩剑。 塔楼面朝北部荒原,天地一片猎猎苍茫,大风穿堂吹得道人袖袍飘荡好似要被卷走一般,但他却没有丝毫动容,只是端坐在那里,一边饮酒一边眺望。 后方传来脚步声,缓缓走上来一壮硕男子。 男子看到道人后当即半跪下来,道:“还请天师收回意志。” “黄裕先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道人没回头,闭上双眼。 “回去吧。” “黄家忠勇当享太平,这不是你该搀和的事。” “但这太荒唐了!” 男子抬头,双眼瞪圆! “黄迁是我弟!我敢担保他所说一切全都属实!” “那梁钰出卖信息给南王长达数年,此举不算欺师灭祖?又岂有缉拿项道主,另立此人上位的道理!” “梁钰是有错,但并没有真正酿成恶果。”道人摇头,“但项娴不同。” “她明知那新收的徒儿怀揣秘密,不想着将其贡献给陛下,诚邀九道共研之,反而只身赶回玉京,明显是要借题发挥,拿梁钰之罪遮掩此事。” “这又如何!”男子声音更大了,“天师可知我也有秘密------这天下谁人无有秘密? “不一样。”道人反而笑了,“哈哈……你的秘密,你的秘密不值钱。” “值钱就能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道人轻笑,“那我又为何要守在这里五十八年呢。” “你要搞清楚,**,这不是豪夺,豪夺是抢走东西后不付任何代价,但此事……我保证会给出相应的补偿。” “但是” “这不是为了我,也不代表我成了乾玉宫的走狗、鹰犬,而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延续下来。” 道人终于转头瞥来一眼。 “这是大局。” “你可知道?” 我…… **想说他不知道!但被那乌黑的眼瞳随意盯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去通知项道主!” 他赌气般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去通知她离开玉京!天师这可莫要阻我!” “哈…” 道人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失笑,什么也没说,继续转过来,眺望饮酒。 又过了一会,一名身穿黑色战斗服,背负一把宽刃战剑的青年走上塔楼,对着他跪下。 “师父。” 道人吩咐道:“此去玉京,镇压项娴,暂扶那梁钰掌管玉明。” “嗯?” 青年抬头,脸上露出十足困惑。 “不想去吗?” 道人看着他,面露关切。 “不。”青年叹息。 “既是师父安排,我去便是。” “跟你说吧……”道人也摇头,难得多跟他解释了一句。 “那白想即将坐镇茂州,已经不可能再执掌玉明。 “我不知道项娴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明显是存了并道的心思。” “此乃规则纲常,断不可违。” “待镇压了项娴,你再以此找那白想,让她过来这里见我。” 第二十三章安葬(二合一) 过了关键的几道哨卡,也将‘“鳄鱼宠物’的信息做了登记,白想便不再有所顾忌,可以抓着汉娜从天上走了。 这挺不好受的……进入镇南道地界后白想终于把汉娜放了下来,她刚落地就东倒西歪的趴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开始呕吐。 那就奢侈一把好了。 白想见她这样也不好勉强,想着反正已经是自家地界,便取出手机拨通号码,通知道里派人过来,两人乘车回听雨楼。 到了地方,白想突然发现周边的风貌大变样了。 不少街区和建筑正在拆除,本来应该在扩建道市的工程队居然调集了近百人回来,围绕这块划出的地皮进行作业,不知道在修什么玩意。 “姐!” 一声惊呼从旁传来,却是白乐莹闲的没事干,和白茂许姐弟俩人蹲在路边看挖掘机,正好瞅到白想下车。 “姐!你今天回来啊!?”她立刻冲上来,对着白想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嘴里一刻都不得停::“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们,我让我妈去买菜啊?” 你想吃好吃的,让让你妈朱颖去买? 白乐莹还是那么率真,而且率真的理直气壮,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 白想看到她和白茂许的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自己走后爷爷带着白家一行人过来住了。 那前面那块地也不要问,肯定是统筹项目的负责人怕怠慢了几人,立刻改了工期计划,要抽调人手在这里安置神鸣道场的那座土山。 但很奇怪,之前白想也有劝说白盛举搬过来住,都被老人以‘祖宗之地不可弃’这种理由搪塞掉了。 怎么我不管了,爷爷反而愿意来了? 若说变数,那就只有白竹清……会是竹清说服了白盛举吗。 白想很诧异,她确实没想到白竹清还有这种口才。 “你们都来了吗。”白想捏了捏白乐莹的耳朵,让她不要凑那么近。 “我,茂许都来了,狐狐也来了,还有陈师兄也来了,就马师兄要留在那边处理后续-他们打算把道场建筑用吊篮吊了起出来哩!这可是大工程,没人看着可不行的! “茂许呢。”白想看向白茂许,“现在可有开始练剑?” “啊…”白茂许终于放下手机,叹息一声:“有开始吧………?我爸说根骨从小就要打磨,天天拉着我在压腿呢……” “要勤学苦练。”白想叮嘱了一句,“大族的孩子几岁起便天天泡药浴,吃药膳,根基打磨的无比牢固,你十几岁才奋起直追已经迟了,须加倍努力才补的回来。” “我懂的。”白茂许点头,“我们要尽快成长起来,尽快帮姐姐你分摊压力。” 茂许还是这么早熟。 白家新生代里,看似白茂许没心没肺,什么要紧事物都不关心,平时就喜欢在那看书玩手机,但在关键问题上他反而看的比谁都清楚。 他不说只是他懒得说而已,乐莹如果能跟他一起练剑,有他带着我也能放心。 打发走二人,白想才让车子开进旁边的岔路,在胡同中让裹着斗篷的汉娜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临时建筑,日后会拆除。”白想对她道,“你暂且先住在这处棚屋,我会派人负责你的生活所需。 汉娜连命都是她给的,自然不敢有半点意见,连忙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满意。 “镇南道毕竟才开始修建数月,别说城市,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大点的村寨。”白想语气却很诚恳,“我会额外为你添置一座实验室,届时你尽可施展所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汉娜不免也有所动容。 她认真盯着白想的双眼,犹豫了一番,还是选择出声问道:“敢问大人……也是如姚庆远一般,想延年益寿?' 她和对头“埃文博士’能进入大虞,偷偷摸摸来到姚庆远麾下效命,除了姚庆远本身向萨米联邦这些国家提出了利益置换的要求以外,当然也需要他们本人愿意。 这个事情说来其实是比较怪的-他们做出这种选择并不是因为在本土竞争不过其他同行,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专业造诣极其深厚。 他们之所以要放弃留在本国研究的机会也要到大虞来,根本原因,还是这边有更多的研究机会。 就拿汉娜自己举例子,她留在萨米联邦能研究什么? 人? 萨米联邦确实有不少人,几十联邦币就能从贫民窟买走一个婴儿,但汉娜要的不是这种素材。 她想要‘妖物’。 无论是妖潭也好,妖兽也罢,她选择的课题需要源源不断的获取和消耗这类材料,那她就只能选择到大虞来,只有大虞才有那么多妖物供她研究。 汉娜是有追求的。 第一要务当然是保命,但在满足这个最基本的前提之后,她也希望能遇到一个‘开明的老板' “延寿?姚庆远是这么说的么。”白想听完后却抿唇笑了。 难道不是吗? 汉娜看不懂她为何发笑。 涉及到生物学、生命科学,所有的资助人,他们最终想要求取的东西,基本也都是这两个字了。 “苟延残喘的余生就算拉的再长也毫无意义。”白想摇头,“相比“延寿',我个人更愿意称其为‘长生’。 “放心好了。”她转身欲走,“你这种植脑的长生我不稀罕,不至于给你定死命令。” “到时候你就只管研究你擅长的,别的东西不用你管。” 长生……是指一直一直的强大下去,直到时间的最尽头吗? 汉娜是近距离观摩过‘造化炁劫’那一剑的,她早已被白想的实力折服,问这问题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借口。 但她确实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不禁将白想此时构建的形象和姚庆远比,前者的洒脱、大气和后者的精打细算形成鲜明对比。 “我愿追随您的意志!” 没有犹豫,她对白想深深弯腰。 “我会竭力助您‘长生’!” 嗯? 略微回头,白想也没搞懂她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跟自己表忠心。 但这种承诺是毫无价值的。 她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便上了车,在听雨楼里遇到了许久未见的白家诸人。 一一寒暄过,白想在二楼和白盛举相对落座,将她此行的遭遇见闻和盘托出。 白盛举眯着眼睛,偶尔说上两句话,却不是指点,而是对一些信息进行补充。 比如鲁聂之的出身,他和郑旭良的关系,西军防备的“西巫古族’……这些白盛举不说的话她就不知道。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交流下来,白想依然有不小收获,感慨白盛举早年四处游离不是白跑的,这见闻阅历确实厉害。 白盛举也很是感慨。 这才短短一年不到,谁能想到曾被他视为“没有天赋’的养女居然就这样一鸣惊人了? 山河道场! 神胎地师! 哪一个不是剑道修士的毕生所求? 他心心念念,说要恢复祖宗荣耀,也不过是想要让神鸣剑道再次位列七十二道。 哪里想过会有今天? 真的是……怎么这做梦的感觉就不得停呢? 末了,他听白想说永安府的小郡主都想找她过去做客,立刻蹙眉:“这是有些人要对你的秘密起歪心思了…听爷爷的,万不可去!” 白想本来也没打算去,一顿安抚,白盛举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不免担忧,细细问道:““那…想儿,你有想好要如何处理炁道的问题??” 白盛举如今也已转修炁道,是第二境‘炼炁'的修为,自然知道这些秘密。 “我知道你原先的想法。白白盛举又说,“借用两位道主前辈做遮掩,拿平乱的功绩暂铸金身,嗯,这和你在养妖地时用的路数基本一样。' 白想点头。 白盛举能看出来,她并不意外。 “但形势不可能总按你的预期发展。”白盛举表情很是严肃,“你这次展露的东西太过惊人,就算真的只是天赋,这些人也想要控制你,研究你!这些麻烦你有想好该如何应对?” 白想顿了顿,觉得有些事情也该对白盛举做个前期预警了,便轻声说道:“先拖一阵。 白盛举一愣:“拖?’ “嗯。”白想点头。 “拖到这边‘功行再进’。” 你…… 白盛举瞪眼。 这都已经能打杀神胎仙了,你还想再进? 你想干嘛? 他哪里听不懂白想的意思……这小妮子,分明是想犯上作乱! 但她有的选吗。 冷静下来后,白盛举亦是觉得能理解白想。 他本人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如果可以,他真愿意守着山河道场的荣耀,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为玉京效命。 说是老了也好,习惯了舒适区也罢,只能说正常人处在他这个位置上,都不可能一下子想的那么高远。 但……养女养出一条真龙,且九州天下都在觊觎龙血龙骨,这是已经在现实中上演的事实。 “没有其他选择吗。”白盛举问道,语气沙哑中带着晦涩。 “没有了。”白想盯着爷爷的眼睛。 “除非我们愿意屈服,那我抽点血给他们,割点肉给他们,也不是不行。” 这如何使得! 白盛举顿时吹胡子瞪眼,一下跳起来撸起袖子:“那就干了!” “我相信想儿你不会鲁莽行事!” “只要你认定可行,爷爷就支持你!” “我也能代表这个家……我们都支持你!” 白想看着白盛举,心中感动。 因为她知道,白盛举把家族荣誉看的有多重。 自己崛起前,他最大的执念就是寻回祖法。 寻回祖法后,他最大的执念是回归七十二道。 山河道场是超出白盛举期许的荣誉,面对这些他却都能放弃,坚定选择维护白想。 虽然白想了解白盛举,知道他肯定会这么选,但这,连一滴血都舍不得她流。 这个态度。 让人动容。 这个事情说开了,白想后面也就不用再搪塞,进而将自己的一些猜测和白盛举商议,也得到后者全权保证--这段期间会帮助白想料理杂项,让她潜心研究道。 “你师弟陈实,他那个老爹R‘陈树林’手里可是有家制药公司。”白盛举道,“我已问过他的意见,陈树林说愿意投资五十亿帮助镇南道建设,但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镇南道建成后可以过来发展。 这算什么要求? 镇南道现在什么都缺,一个大公司投资基建就算了,完了还要过来建设厂房,带动当地经济发展………这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都觉得此事可行,又聊到还有其他公司企业想进驻过来,也都一一商议评判。 气氛到这里也差不多了,白想见爷爷情绪稳定,这才拿过锦布包裹,放在地上揭开布匹。 嗯? 白盛举一开始不理解,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才面色大变。 “这…” 他飞扑过去,将那尸首抱在怀里,转头红着眼看向白想:“这到底是……?” 心里叹气,白想便将小姑冤案的真相也和他说了。 也就是白念蝉之死实乃乾玉宫和九道放纵的结果………这些先前故意对白盛举隐瞒的内容,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如果白盛举没有破境,身子骨没恢复,她肯定不说。 但白盛举现在修为起来了,身体恐怕比熬夜玩手机的白茂许都健康壮实,那这些消息,白盛举当是有资格知道。 “想儿,可以暂且先出去下吗?” 白盛举听完后双眼紧闭,语气颤抖的哀求白想。 白想点头,默默转出去,关上大门。 “姑姑……” 旁边传来一声轻呼,却是白竹清凑在门后偷听,此时忍不住数落白想:“你怎么把这些给爷爷说啦…” 爷爷年纪那么大了,气到了怎么办? 这不好吧? “他总要知道的。”白想冷声。 “我们还能瞒一辈子不成。” “也是。”白竹清点头,对着食指嘀咕起来,“那……一会儿爷爷太难过了,只能由我牺牲一下,扑到怀里撒个娇了……” “姑姑要不也一起来?”她抬头向白想。 但哪里还有白想的人影。 白盛举没那么快出来,她得赶紧去吩咐安排人事。 比如外面的地皮可以先不要动。 比如道场和听雨楼最终要挪到哪一块山头。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安排丧葬所需的程序。 以告死者。 在天之灵。 ........... 一天后,白家祖地,一队人马抬着棺木行来,一路走一路挥洒纸钱。 所有人穿着素白袍服,沉默寡言,在白盛举的带领下进入祖地,寻到一处山岗之下,将棺木置入挖好的洞窟。 封棺,填土。 列上香炉贡品,设墓碑牌位。 直到看清牌位上‘白念蝉’其名,白关山终于按捺不住,扑到跟前大哭起来。 父辈如此,小辈们亦红了眼眶。 萧萧风声。 山间气氛一片凄凉。 白盛举便呆呆在那站着,神若失魂,一言不发。 锵唧……! 忽的,摩擦声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到白想拔剑来到墓前,站在白盛举身旁,竖起剑身,轻振剑刃。 吱…… 蝉鸣般的动静。 清澈悠扬。 白盛举眼中又有了光,他定定看向身边的少女,看着她的侧颜、她的表情……双眼中那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 “想儿…” 他瞪着泪眼,咬着牙根,一字一句的朝白想道:““我好恨他们……!” 恨天道不公。 恨人理无情。 恨如此荒谬的事能在人间上演,偏偏罪魁祸首还掌控九州,是天下共主! -“我也是。” 白想睁眼,轻柔将剑收入鞘中。 “我会讨个公道回来的。”她对所有人做出保证。 “为小姑。” “也为整个神鸣剑道。 第二十四章京变(一)(二合一) 夜深,位于玉京之内的白山道场,宋孺华正在厢房内来回踱步。 “师兄。”宋承青一直盯着他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小师妹的事……你倒是拿出个主意来啊?” “什么小师妹!”宋孺华本来就够烦躁了,一听此言顿时蹙眉,“师父明明又收了想女为徒,你这称呼什么时候才改的过来?” “我不管!”宋承青瞥头,满脸委屈,“这么多年来……和我们扶持长大的都是小师妹,师父要我改口我认,但师兄你………你就不顾这么多年相处的情谊?” “我不顾?”宋孺华惊讶的瞪大眼睛,““我要是不顾,我会吃力不讨好的去劝诫她?” “来,师妹……咱们盘盘这里的道理。” 他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到宋承青对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头的跟她掰扯起来。 “她当初假借我们的名义,说我们都支持她拿丹药去换师父不公开收徒之事,这算不算欺上瞒下?” “师兄……”宋承青蹙眉,“小师妹是有些骄纵,但她做的那些事又怎么能瞒过师父?” 宋孺华蹙眉:“你什么意思?” “我还能什么意思。”宋承青和他对顶起来,“论衍算之道,郭师弟号称丹算双觉,但又如何比得过师父?郭师弟都能看出来的事,你以为师父看不出来?” 宋孺华瞪眼::““这又能说明什么了?” 宋承青振振有词:“当然是说明小师妹这些年的一些作为,师父其实是在默许。” “比如面对那些“关门弟子’的流言,小师妹虽不赞同,也不否认,那她其实就是在观察师父的态度。” “而师父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不是吗,那又凭什么不能当做是默许呢?” “诶?”宋孺华是彻底坐不住了,他撸起袖子站起来,“我发现你们这些女流是真喜欢掰扯联想……这也能当做是师父默许?” “怎么不能!”宋承青哼道,“就如驯狗,狗做错了事,你得罚它而且是要立刻罚,它才晓得是这件事错了,下次才能不再触犯。” “而若你不罚,狗便不懂自己做错,此错便会一而再的触犯下去,待到最终酿成祸端你才来怪它,这又岂是它的责任?” “你这歪理赶紧收收。”宋孺华听不下去了,“师父马上要回来了,给她听到要逐你出去,我是不会帮你求情。” 宋孺华是个相对比较理性的人,他知道,宋承青这番话有她的歪理。 但事情是要从多个角度去看待的! 站在宋承青的视角,她和梁钰关系亲近,两边情同姐妹母女,被感情压制理性后说项娴也有教养之过,可能她自己觉得这逻辑没错。 然而问题在于,大虞礼教管辖之下,师长父母在这方面就是拥有绝对权力! 师长是否要再收徒,父母是否要添人口,这又几时轮到弟子和孩子去议论了? 更别说项娴还是他们几个的恩人,她救过他们的命,还有传艺之恩,她本不需要施舍这么多的恩情下来,但她还是给了他们最大的关爱。 这样的师父,难道她连收取弟子的权力都没有了? 她怎么收弟子,什么时候收,要和弟子来讨论么? 难道不是做弟子的自己想着“不该逾越’吗? 哪有这般惦记的道理? 简直荒唐! 岂有此理! 宋孺华真是气得不行……也就说这话的人是宋承青,他的亲妹妹,也是他的道侣。否则换了任何一人,宋孺华直接就要拔剑砍了! “我也不要你求什么情。”宋承青一听这话便红了眼眶,拿起旁边的包裹挂在剑上,“你不愿意救小师妹,我自己去!” “师妹?师妹!” 宋孺华几次劝阻,拦不住宋承青离去之意。他愣愣看着多年道侣下山的背影,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至亲之人。 “呵呵……” 山道旁传来一声轻笑,宋孺华抬头,看到一黑衣道人站在那边,腰挂长剑,手里持有一把羽扇。 “郭师弟……”宋孺华糯道:“却是叫你看了笑话。” “师姐重情,曾与我等道‘若你们入魔,我也心甘情愿陪同沦落'。这是将人之情爱至于人伦法理之上了。” 黑衣道人,也就是‘郭荣治'悠哉出声,“虽不合时宜,难道不也算一番真情?” “但此事却没那么简单!” 宋孺华喃喃低语,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罪徒梁钰,假传消息,污蔑同门,甚至还举报师父,行为堪称欺师灭祖!” “这种罪过按照虞礼,怕要当街凌迟,现在只是囚于堂牢都算便宜了她,又如何能救?如何能有救的道理?” “大师兄。”郭荣治突然一板颜色,“我且问你,人活天地间,对与错,重要么?” “当然重要!”宋孺华根本不假思索,“师弟莫要劝我了,反正堂牢不是青青能进去的,她要闹就让她去闹!” 气呼呼的回了房间,宋孺华关门,还赌气般的把灯也熄了。 “哈……” 郭荣治看的忍俊不禁,晃动羽扇轻笑起来。 “这般表现,倒也无愧于师父信任栽培。” “但你这些年算人算物,却唯独漏算了这枕边人。” “真闹起来,你坐得住吗。” 郭荣治摇头,暗暗叹息。 “且再看看。” “再看看罢。” .. 另-另一边,宋承青下山之后乘车来到永安府,敲门说要求见郡主。 因为宋承青算熟面孔,仆从直接将其接引进去,让她在一处院子里等待。 宋承青坐立不安,脑袋里不断念诵着‘永安郡主’的身家背景。 此女今年芳龄十六,随皇姓姚,单名一个瑛字,可以算最受恩宠的小公主,经常听说其能影响乾玉宫决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虽是熟面孔,宋承青也不敢说能说动此女帮忙。 她此前也不过是在猎场、校场等地方和姚瑛见过几面罢了,双方的寒暄确实愉快,小郡主也拍胸脯保证“有事尽可来找我求助'办',但宋承青不确定那是真情实意,还是礼节性质的场面官话。 可她真的再找不到别的人了。 梁钰捅的篓子太大,污蔑同门还好说,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直接通报出去说项娴也和妖人有染! 如今倒好,师父和想女可是携着平叛的功绩立在那里,不亚于镀了一层金身。这任谁断案也抹不掉梁钰的污点,真按法理走必留不住性命。 宋承青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听一些平时交好的妇人捅来消息,讲那梁钰本要直接抓拿问斩,只是看在其过去身为‘玉明首席’的份上才网开一面,暂停程序等项娴回来。 等? 还有什么好等的? 宋承青心急如焚,她虽不确定项娴那边是什么意图,但就光看其滞留新州三个月也不愿回京,哪里还不晓得项娴已经全面偏向了新收的徒弟。 我等和小师妹陪同师父那么多年份,难道都比不上那所谓的想女几个月么? 想到此处,宋承青不免咬紧牙关,眉心显出愤怨之色。 她心里跳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师父死在齐地…… 云层晦暗,月明月隐,宋承青自己不知道,在她动了歪念的同时,一层黑气便从她衣领下方浮现上来,将她整张脸都染得如同鬼面。 ……不好! 感应到心底翻涌上来的那股邪念,宋承青赶忙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脸色这才平复了一些。 我也是疯了……怎能如此诅咒师父? 我知道师父不会放过小师妹,但我也实在不忍心小师妹毙命! 我只是想求个两全的路数罢了,怎得跳出个这般想法! 就在这时,宋承青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场景惊呆了仪容。 这……走在前面的少女,明媚娇嫩,罗裙飘飞,自是永安郡主姚瑛。 但走在她身边陪同的女子怎么!怎么生的一副梁钰的外貌? 这是怎么回事? 小师妹不是在堂牢吗? “师姐。”梁钰走上来,看到宋承青惊讶模样也是微笑,“让师姐受惊了,其实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师姐-日-前些时间我才收了瑛女为徒,只是没来及声张,好多人不明这层关系。” 宋承青看看梁钰,视线又挪到郡主身上。 “宋姨也是来给家师求情的罢?”姚瑛眉目狠狠挑起,带些奶气的发狠道:““哼!那白想同时拒绝了我和诸多皇兄示好,成道至今都不来拜圣受封,肯定是心里有鬼,说不得真和妖道有染 她一把抓拿住旁边梁钰的手腕,笑嘻嘻的看着她道:“那我又怎能暂听一面之词,让他们斩了我的好好师父?” “师姐。”梁钰先是拍拍小郡主的手,略作安抚,又对呆滞的宋承青严肃说道:“你可知晓,从你踏进这府邸开始,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啊?”宋承青瞪眼,“选择……什么选择?” “师父是不会放过我的。”梁钰闭眼,很是痛惜的摇头叹气。 “那白想能在几个月内飞窜证得地仙之位,毫无疑问是修了妖法。她和此人搅在一起………若日后乾玉宫追究起来,清算的可不止师父一人。” “啊!”宋承青骇然,“钰儿可是已有证据?” “扰乱纲常算证据吗?”梁钰摇头,“你我皆知玉明道统对其余八道的重要性,师父有幸担当此任,那真是得了陛下信任!” “但她现在在做什么?身为玉明道主,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脱离道场四个月,根据影像资料更是能确认她已对那人传了祖法。” “祖法?”宋承青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此事当真?” “很多人都看到了的。”姚瑛在旁边狠狠点头,“说那白想几月前眉心多了个朱砂痣样的东西,近日再见却没有了。” “那是‘点灵传道’!”宋承青顿时大叫出来,“纹样消失则说明传承过了,这……师父疯了?” 她终于理解为何梁钰能如此轻易被提出来,原来是师父那边的罪更大啊! “玉明之法,玉明之工乃九道基础。”姚瑛眯眼,,“任何试图将此法流传出去的行为都当谋逆看待!” “你们师父真是疯了,在服下过‘圣心丹’的情况下胆敢做出这样的事,甚至还敢独自回来!”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陡然切换成悄悄话模式。 “我这里也有小道消息……说坐镇北关的老天师听闻此事后很是震怒,已经派出亲传弟子要来玉京处理此事。” “这位,嗯……宋师伯。” “你看现在,你怎么选呢?” 这…… 宋承青表情阴晴不定。 梁钰安好,她自是欣喜。 但项娴却沦落到这般境地,这也不是她乐见的。 下子要她做出这般选择,她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心里也根本难以接受。 “师姐!”梁钰瞪眼,上前逼她:““你可知一旦你今夜没来,你和大师兄会是什么下场?” 师兄? 宋承青一惊,脑中现出宋孺华那张僵硬面孔。 是啊,如果真是老天师的意志,那师父断然是逃不掉的。 不止师父逃不掉,就连没有明确反对她的一众弟子也逃不掉! 虽是吵过,但好歹是唯一的血亲,又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她当然不可能坐视道侣获罪。 “告诉我。”她深吸口气,“该如何做?” “此事简单。” 梁钰低头,凑到宋承青耳边低语起来。 “根据情报,师…她已经抵达西南官道。” “你这就过去,她对你和大师兄向来没有戒心,只要奉上一碗凉茶·...... “毒?”宋承青瞪眼,“万万不可!” 她愿意为了梁钰和宋孺华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但让她亲手毒害尊敬的师父……这不可能! “不是毒,茶里化的是‘转圣丹'。”姚瑛忍不住插嘴说道,“项娴已经服用过‘圣心丹’,本来以后也是要服用‘转圣丹’,退居幕后给父皇效力的,这次只不过是把过程提前了而已。” 是…是这样吗…… “不错。”梁钰点头,“两种丹丸单独服用都不显异常,只有落到一处才会生出玄妙。” “这是九府道主的必经之路,我们提前帮她做了,也许老天师看在她失却神智的情分上会饶她一命,你和大师兄、郭师兄也不至于被罪责牵连。” 宋承青看来:“可还有他法……” 梁钰摇头:“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要么骗师父服下‘转圣丹’, “要么我们都给师父陪葬。” 这样。 宋承青经过一番煎熬挣扎后终于点头:“好,此事我来做!” 梁钰和姚瑛对视一眼,都对宋承青的回答感到满意。 “那就即刻动身吧。”姚瑛拍板。 “尽快拿了罪臣项娴,再挟令那想女来此述罪!” 夜下,薄雾飘荡。 一名巡逻的督查走到永安路口,看到一溜车队从前面经过,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快速闪到阴影处,取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拨打电话。 “喂?” “永安府开始行动了。”督查低声道,“是朝着西南去的,正是那项娴过来的方向。” “哦?”那头声音猛地上扬,“帝女近日是有些离经叛道,我等猜测,他们差不多也该没耐心了。” “但没想到会这么龌龊。”督查黑着脸,“上来就对项娴动手。” “虞人不是一直这样?”那头笑道,“满嘴仁义道德,说什么虞礼,什么大局………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那我们要行动吗。”督查蹙眉。 “有很多布置,本来是为帝女准备。”那头声音也严肃下来,“但此事是难得和帝女搭线的契机…” “我明白了。”督查了然,“我来安排。” “不要动用全部人手。”那头警告道,“我们的力量不能和虞人相比,决不可以一口气在这里折损太多。” “我晓得。”督查点头,“还得看那项娴是什么身手。” 画面调转,一下来到西南城楼。 却见一紫裙女子摇摇晃晃的顺官道走来,时不时的掐住额头,眉头紧蹙做痛苦状,表情神态彷如醉酒。 城楼上则立有一黑衣青年,身穿极具科技感的紧身战衣,背负一把宽刃战剑,好似已经恭候多时。 第二十五章京变(二)(二合一) 黑衣青年名为“赵锋’,归属素真剑道,是素真道老天师“‘吴孟子’门下弟子之一。 这也是渡过九次丹劫的人物,更在不久前一次镇压血海的行动中临时突破,丹成神胎,和其他神胎境修士相比更多出了十数年厮杀经验。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弟子的斤两,吴孟子才会派遣他来处理问题。 毕竟他身为剑主,大多数时间都得死守北关不得妄动。每逢遇到事情分身乏术,基本也都是让培养的弟子代劳出手。 “赵锋’怀抱本命战剑,站在城楼上默默注视着项娴走来,猜测对方应该是从城郊机场那条路过来。 只是,居然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 是在临近车站处下了车吗。 他有些看不懂项娴此刻是什么状态,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好似是灌了不少的酒。 师父曾说女人喝酒基本都是因为心态炸裂。 这项娴,悉心培养的传人居然是个白眼狼,甚至还参与了当年对她另一名爱徒的污蔑情节。如果她已经探知这些,路上买醉倒也可以理解。 那么,要直接下去抓拿她么。 赵锋不是第一次被派回内地来执行任务,他也见识过内地社会,那所谓文明的尔虞我诈。 他觉得相比内地人,自己还是更喜欢生活在北关,和他一起组队绞杀妖兽的战士,对于那梁钰所为也是感到不齿,对于项娴的遭遇则抱有充分的同情。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看到城门打开,从一支车队里走出梁钰还有宋承青等人,赵锋捏紧手里的剑鞘,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至少让她们叙叙旧,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了。 “你……承青?” 眼前恍惚,项娴看着前方景象——在城楼下方的开阔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搭建起了一个茶水摊,吧台、餐车、暖炉、雨棚应有尽有,还有不少仆人正在从车队里增添物件进来,搭建效率可谓飞快。 而站在茶摊旁边的则是她的弟子宋承青,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在她看来时总是不自觉的挪开眼光。 “怎么了,承青?”项娴好似是醒了酒,上前仔细端详对方,“你师兄呢,怎么没跟他一起过来?” “我……”宋承青心里几番挣扎,低头说道::“师兄觉得没有管教好钰儿,不愿意来面见师父。” “他还是老样子。”项娴笑笑,,“我对你们管的不多,这些年其实都靠他和你起带头作用。” “如果不是有了钰儿,这道主之位,其实让你师兄来做才最妥当。” “这些年,苦了你俩了。” “师父!”宋承青眼眶一红,心里止不住的翻涌后悔。 宋孺华确实当得起项娴这般评价,但宋承青心里非常明白,梁钰之所以养成那般性子,和她经常瞒着项娴娇惯其人有很大关系。 有时梁钰被罚了不服气,就想办法去找宋承青求助。而宋承青耳根子软,想着怎么也是同门情谊,师父知道了也不会太过怪罪,只要能帮的就一定会帮。 久而久之,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宋承青很难说自己在里面没有责任。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想着下车前姚瑛对自己的那番威胁-也就是一旦拿不下项娴,不光宋承青要承担连带责任,宋孺华等人也跑不掉,宋承青就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正巧项娴岔开了话题,好奇看向后面的餐车,“这又是什么戏码……这些人都是你花钱请的?” “这是……永安府小郡主的主意。”宋承青赶忙说道,“师父知道的,我和小郡主有些交情,小郡主也在惋惜师父的遭遇,听闻师父即将回京的消息后就建议我在这里迎接,按照古礼奉茶一盏。” 虞礼中有‘迎客茶',落实到师徒关系中则更加严苛,讲究离家门越远越好。 当然,能被称为古礼的东西今天也确实不常见了。这是宋承青在路上就和梁钰商量好的借口,以防项娴对此怀疑。 “古礼。”项娴一怔,点点头道,“也好,正好渴了,承青便予我些茶水喝罢。” 这是要下毒? 赵锋躲在城楼上,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项娴的弟子们居然还能整出这样的花活! 项娴肯定也想不到吧… 赵锋脸色有些阴沉。 虽说这些人计划一旦得逞,自己大概率是不用出力了,但他一点都不为此感到高兴。 这是对修士,以及整个剑道的侮辱。 那梁钰,刚才还下车借遮挡跟宋承青叮嘱了什么,现在居然不敢露面。 哼!只知道使些下三滥勾当! 师父吴孟子做过解释,说玉明道主这个位置最好让两种人坐,其一是心无旁骛的研究者,其二便是些趋炎附势、有所渴求的野心家、阴谋者。 反倒是项娴这般人,太重情义,容易受感性支配生出变数。 即使没有任何借口,他也打算谏言玉京将其摘掉。 赵锋对此不置可否,他只知道让他来选,就算玉明道主不能是项娴,也绝不会选梁钰这种恶心的东西。 下方,宋承青背对着梁钰,从茶壶中倒出澄黄液体。 液体落在一白玉杯中,被她端起,转身双手呈给项娴。 在这过程中宋承青根本不敢和项娴对视,她怕,怕自己的眼神会显出心虚,怕项娴会看出破绽。 等待的时间堪称度秒如年。 似乎是听到一声轻叹。 手中一轻,杯子被拿走。 宋承青一颗心如同悬在云中,无比期待的聆听捕捉,却迟迟听不到茶水被唇齿吹饮的动静。 师父到底在等什么? 宋承青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却发现项娴只是用左手端着茶盏,右手则在操作手机。 “师父?” “别急。”项娴双眼一直盯着屏幕,“我在联络你师兄,有些东西想要问他。” 问宋孺华? 我们刚刚吵过架的……这! 宋承青面色一变,伸手似乎想要阻止。 但此时项娴眼神扫来,正好和她双目对上。 清丽的容颜,一如当年拯救她的‘紫裙仙女’。 “怎么。”项娴微笑,,“有问题吗?” “没…”宋承青脸色一白,“没有问题……” 通讯很快被接通,宋孺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师父?” “我现在在南门。”项娴语气十分平静,“承青现在在我这边,正要给我奉‘迎师茶’。 “迎”宋孺华大脑一时宕机。 “你看看你,怎么就不见你和治儿有这份心思。” “不!师父你等等!” 宋孺华本来都要休息了,理清思路后只觉亡魂直冒。 宋承青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这妹妹并没有太过远大的志向,怎么会想起来搞什么‘迎师茶'? 这种趋炎附势的道道,她一方面是懒得学,另一方面,她学会了又有什么用? 想着此事必有蹊跷,宋孺华表情极为严肃:“师父!那茶水你暂且别喝!” “怎么。”项娴双眼却一直盯着宋承青,“你怀疑这茶水有什么问题?” “我……”宋孺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牙,““我相信她不会毒害师父!” “但我怀疑是………这不是她能想出来的点子,我怀疑她恐怕是遭了奸人利用!” 铮! 好似最后一根弦也断了,宋承青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汗水淋漓。 “废物!” 车里的梁钰一直在关注这边情况,见此状况不由咒骂一句,立刻转头看向姚瑛。 姚瑛立刻拿起个对讲机般的物什,对其念道:“情况有变,还请赵先生出手。” 等了一会没反应,姚瑛脸色一变,又道::“赵先生!我也在车里!” 唉………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赵锋抱着剑从城楼飘飞下来,落在茶摊旁直视项娴。 “项道主认识我,也知道此行回归可能面临什么。” 他先是盯着项娴的面容,目光一转,落到她手里拿着的白玉杯上。 压根没喝。 这要不是‘玉神’衍算太过厉害,就只能是她早有防备。 “但你依然只身来了。”赵锋面容一点点严肃,“我只能佩服项道主,勇气可嘉。” “赵队长。”项娴微笑,显然也是认识赵锋,,“我知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你又何苦一直做些委屈的事。” “情非得已。”赵锋摇头,但语气坚定。 “对于这世道,我确实也有很多不解,很多看不惯。” “但我问过师父他老人家,他却告诉我说……“你所有的不解,所有的看不惯,都已经是1600年前天下众生梦寐以求的神仙日子'。” “1600年。”项娴也是呼了口浊气,“那应该是,妖治世吧。” “不错。”赵锋双眼锁定挂在她腰间的剑,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我确实知道一些内情,也理解项道主是有自己的苦衷。” “我深知在这乱麻中非要揪些罪责出来,决计是不该怪项道主,而是另有些人该砍该杀。” “但,规则要运转,则必有牺牲和妥协。” “很遗憾,为了让这1600年前天下众生所渴求的神仙日子能持续下去,也为了那些维护规则的牺牲者们,我须要践行其未竟之业。” “项道主。’ 他锵唧一声拔出战剑,竖在身前行了个剑礼。 “得罪 轰!!! 巨大的震动,迫的赵锋立即回头。 仿佛慢镜头的画面里,他的面容印上火光,只看到玉京城内的某个方向缓缓升起一团巨大火球。 轰隆隆……… 爆炸的振波在几秒后迅速传递到南门楼下,餐车上的杯盏叮咚作响,停车场更是一片汽车报警声,就连姚瑛都忍不住开门查看。 这是………什么? 不止是他们,也不只是某些暗探们,甚至不止限于玉京城内未睡的百姓,而是所有人----所有在极限距离内能看到、听到、感受到这动静的人,全都无一例外看向玉京城内-----看向白山所在的方向。 白山已经被火和烟完全吞噬了。 最富盛名的迎客峰在烟尘里垮塌,那山石和泥土带着火星,以及一簇簇燃烧的树木淅沥落下,峰顶更是升起一道无比粗壮的大蘑菇云。 “......” 赵锋嘴角一阵抽搐,一点一点的转过脑袋,用一种夹杂震惊、疑惑、以及无法理解的眼神瞪住项娴。 项娴的手机还没挂呢,里面正好传来郭荣治带点跳脱的声音:“哎呀!师父!这可真是被你给猜中啦!大师兄这傻了吧唧的还真可信!” “郭荣治!”里面还夹杂着宋孺华震惊不解的怒吼,“这爆炸………你刚才按的是什么东西!?” “哎呀,这不是显而易见嘛~”郭荣治反倒笑嘻嘻的,“咱们玉明就是搞科研的,搞科研的手搓炸弹算什么事啊,压根就是小菜一碟!” 不是,这是小菜一碟的问题吗? 宋孺华满脑子都是巨大问号。 他问的是为什么会有炸弹,为什么要把炸弹在白山引爆! 要知道,白山周边虽然不算繁华,但这也是玉京之内啊! 在玉京城内搞爆破? 郭荣治是不要命了? “我让他做的。”项娴对着手机说道,“弟子已经疏散,放心吧,不会有任何人员伤亡。” “师父……?” “我这次回来,再离开后就没想再来了,而白山基业是祖师传下,不可留下来给旁人落脚。” “项道主,你-----”赵锋惊疑不定的抬起剑锋,“这到底是- “不止白山哦。”项娴陈恳的和赵锋对视,““赵队长也知道我玉明一道重工重器,也许某个炼丹炉,某个实验室,甚至那些邀请我去看过病,铸过剑的府邸也有危险残留,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项道主!”赵锋鄙牙,双眼里满是密布的血丝,用那种悄悄话的语气对她怒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威胁玉京。”项娴点头,“威胁乾玉宫。” “我知道这很难看,虽然对外你们是可以扯研究事故,但有很多人会知道内情,大家都会搞的很不好看。” “项娴…!” “但这不是你们强逼的吗。”项娴挑眉,很是理所当然的道。 “我从十七年前就隐约猜到了最终结局,‘炸炉丹’从那时起就在做了。” “只是我还抱有一丝期望——对你们抱有最后的期望。” 赵锋摇头:“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已经到了。”项娴打断他。 “十七年前,他们因为那种可笑理由放任姚庆远杀死了我的徒儿,甚至把她的尸骨作为实验素材。十七年后你们还想再来一次,甚至不做任何掩饰。” 说到这,项娴双眼也印上血色。 “怎么!难道我该再次袖手旁观,放任你们抽她的血,吸她的髓,自己只是做壁上观吗?” 赵锋咬合肌隆起,脚步往前蹭了一厘。 “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项娴讥诮的提醒他道。 “几位娘娘的寝宫我也是去过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锋胸膛一阵起伏。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事态会往这种方向发展! “条件。” 但他也迅速恢复了冷静。 和趴在地上,正在呆呆望着蘑菇云的宋承青相比,赵锋已经意识到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尽量安抚项娴,别让她和弟子们发失心疯,把整个玉京都炸上天。 至于项娴所说是不是真的-即乾玉宫里是否也被她藏了那‘炸炉丹’,这个暂且只能当真的看。 因为赌不起。 真赌不起……… “说吧。”赵锋叹息,“要哪些条件,你才愿停手。” “很简单。”项娴点头,“我要茂州自立,玉京不得管辖此地。” “不可能!”赵锋蹙眉,“朝堂不会答应的,我师父和……他们都不会答应!” “如果加个期限呢。”项娴一笑。 “我知道,老天师并不是每分每秒都要在那坐镇,只要另一个回来,这一个就可以短暂有几天空闲时间。” “所以我没打算拖太久。”她沉声说道,里,“就到下一届‘九府会剑'!” 九府会剑? 赵锋条件反射道:“那就是8月底……距今不到5个月时间……” 这连半年都没有,他看可行! “可以。”赵锋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公开独立,我做主应下了,陛下那边不行我让师父来说………还有别的吗?” 素真道弟子竟有这种权力? 项娴面上不表,但对赵锋的回答也是心惊。 至尊二道和乾玉宫,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她吸了口气,目光锁定停靠在楼下的几辆轿车。 “我要你现在去把我那孽徒抓来。” “任我处置,不得干涉。” “可以。”赵锋再点头。 只见他身形忽的一闪,远处车队便亮起几道幽深剑光,血花噗嗤和尖叫声中-一辆轿车被剑气一分两半,赵锋出现在目瞪口呆的梁钰跟前,-把抓起她回到原位。 “你………!” 梁钰被他丢在地上,爬起来试图拔剑反抗。 但刚站稳几秒,她忽的一阵头晕目眩,再次踉跄着趴到地上,拼了命的咳嗽着,唇齿间渗出乌黑血液。 “师父…” 她带着震惊和不解抬头看项娴。 “这毒……” “你………什么时候……” 项娴笑道:“你我相识的每一分和每一秒。” 梁钰忽的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项娴挑眉,“我被收为玉明弟子的时候,师父门下还有37位师兄师姐。” “你不妨猜猜,为什么最终道主是我。” “师…” “闭嘴!” 项娴忽的暴怒起来,一脚踹在梁钰脸上。 “玉明道每一代挑选道主都要经过这个流程!这是因为再高深的“衍算'也算不透人心,所以索性将一切都视作‘本恶'防备!” “同样的问题,我问过想儿!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她根本就不在乎!” “只有不在乎的人才能得到一切!这才是玉明的道统!一直传承到今天的道统!” “师父……啊……师父!” 梁钰被踹过,满脸是血,无比凄惨的爬回来,想要去抱项娴的脚踝。 “我对你确实是有偏爱的。”项娴躲开,只是摇头。 “你有些话,我都可以当无心看待。” “但你真的不该算计蝉儿,算计我。” “钰儿,梁钰。”她定定看着下方这张凄惨的脸,“你太让我失望!” 呵… 似乎看清了自己的末路,梁钰放弃了求饶,转而露出一副冷笑。 “我………让你失望…” “我让你失望?” “师父大人,也许你可以把这一切归结于考验,但我就在这告诉你好了,你这种考验是没意义的。” “因为人心经不起考验!” “功名、修为、地位、富贵!” “.....你把这一切诱惑都摆在一个孤儿面前,就像伸向溺水者的竹枝,然后祈求她不要顺杆而上?” “多么可笑!”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她怨毒的盯着项娴,“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包括那个白想也是,她肯定也在图谋着什么,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噗嗤 剑锋刺入她的眉心,再一振腕,绞碎了内里所有组织,梁钰眼神顿时呆滞,一身气机开始消散。 “你自尽吧。” 项娴拔出‘玉明剑',叫梁钰的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转头看向宋承青。 “用她的剑。” “我会和你师兄说,是她动的手。” “师父……”宋承青眼里满是绝望。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项娴回京的这出戏码就是给他们出的考题。 考过了,如郭荣治、宋孺华,会被她带走。 考不过,如梁钰,如她,也会被带走。 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另一种,让人恐慌绝望的形式。 第二十六章影响 凌晨时分,整个玉京城都因爆炸和火光从梦中醒来。 不少居民楼、家属别院纷纷探出好奇的脑袋,更有甚者还离开家门走到街上,试图和汇聚起来的看戏人群流通情报,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的火……半个夜空都照亮了,这是化工厂爆炸?” “瞎讲!京城哪里有这么大的化工厂!这种爆炸规模,只有那种外设的厂子才搞得出来!1” “那不是化工厂还能是什么?光火烧不了那么大吧? “肯定不是火啦……那巨响大家都听见的……” “肯定是弹药库炸了!” “看方向是白山那边,玉明道场出事了吗? ...... 站在一栋居民楼顶,宋侨叔俯瞰街上人群,还看到远处开来几辆警车。 若是玉京本地人,在听到警笛时就已经跑了。就只有一些外地来的小年轻不知道厉害,傻愣愣的看着警车在前方停下,下来一群手持电锏和防爆盾的黑衣督查。 这些督查二话不说,对着聚集的人群就挥舞起电锏。楼下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咆哮、咒骂、尖叫声不绝于耳,搭配天边火光好不热闹。 “臭外地的不懂事。”旁边传来一女子声音,却是先前和宋侨叔接头的香坊老板娘款步走来。 “这玉京城哪次出了大事,公辅不是先想着堵嘴。 “有官身的都遭不住镇压,区区白身还敢看? “真是找死。 “虫娘。”宋侨叔语气有些无语,,“有力气说这些话,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项娴回京本来是他们的机会,一个和帝女搭线的机会。 如果救下项娴,日后和帝女相认便多一份筹码------这可是关系‘破冰’的重要步骤,少了这个步骤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麻烦。 但其实本不至于这么麻烦的。 宋侨叔现在想来也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帝女,应该就是娘娘当初逃难时丢下的那位。身为血脉承载者本是不至于享有这么重要的地位的,毕竟就算娘娘本身也只是起到一个符号的作用,很多事须得和长老们细细商议。 娘娘都如此,帝女自然也不可凌驾其上。 但问题在于,帝女修为窜的太快。 十七岁的人仙地师是什么概念? 把帝女单个拎出来,只和虞皇圣朝那些剑主皇帝比,有不少人在这个年龄都是不如她的。 这简直就相当于十几年前弄丢的旧彩票突然有一天自己成精了,跳到你脸上告诉你刮开的那串数字其实就是掌控一个核弹基地的加密码一样,太过离谱也太过玄幻。 如果不是做出担保的人不是奉常司那群‘史官乌鸦',宋侨叔根本不信会有这样的事。 所以现在不好办啊。 想和帝女相认,想和帝女搭上线,但又害怕帝女把他们当妖道屠了。 “我能想什么办法?”虫娘哼了一声。 “早让你们去找帝女,你们非说她肯定死了。” “我不是没让你们格外注意那些特征,你们非说……喔!现在年轻人追求时髦,染头发,戴假瞳的多得是,找不到的!” “现在来问我?”她一甩袖子,“我不知道!” “此事……”宋侨叔也是只有苦笑。 这种事情谁能想到? 项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且先看看吧…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渠道。 另一边,南门。赵锋看着面前燃烧的两具尸体,双手拄剑目视前方,仿佛要望向路面尽头。 嘎吱- 身后传来刹车声,一辆通体漆黑,车头雕琢银色仙鹤的四方轿车在那停下,匆匆下来一位老者。 老者名“柳戏’,字‘恭祝'。和之前去赤龙道的巡抚“徐式林’一样为中枢院公辅。 但公辅宰执也是有区分的,这位‘柳恭祝’还挂职为当朝左相,平日没少替天家走动分担政务,在乾玉宫说话的分量不是徐式林可比,就连天家见了他都得客气三分。 “赵都尉!”柳戏下车后直奔赵锋而来,瞪圆了眼睛询问他道:“...…这怎么回事?” “电话里不是都说了吗。”赵锋说话时头也不回,“玉明道主项娴谋逆,以‘炸炉丹’相挟逼迫放人………我便暂代师父同意了她的几个条件。” 柳戏胸膛一阵起伏:“她人呢?” “自是走了。” 柳戏又问:“梁钰呢?” “地上烧的便是。” 柳戏瞪眼::“谁烧的?” “我。、” “都尉!”柳戏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在项娴外出时一直代掌玉明职务,身上可能怀有秘法。” “再多的秘法,不都归属玉明道么。”赵锋微微偏头看来,“而只要归属了玉明道,和归属你们有什么区别?” “自是不同。”柳戏摇头,“梁钰此人暗揣野心,递交上来以求保身的秘法肯定不全,她的尸体其实很有价值。” “丞相莫要再说这些。”赵锋终于蹙起眉来,“若要怪罪,一切落在我身上好了。” “赵都尉可是老天师看中的种子,岂敢怪罪!”柳戏很自然的露出微笑,随后变色变得紧张严肃:“那“炸炉丹’排查要多长时间?” “短则数周,长则数月。” “那么久!” “这也是为何我会答应她的半年之约。”赵锋摇头,“真不愧是‘谋定仙’项娴……每一步都算的正好。” “此事我来和陛下说吧。”柳戏点头,“就是得委屈陛下,这些时日要搬出去住了。” 赵锋不回话,他又叹道:“还得处置那些余留下来的玉明残孽……南王才下去又起来这些。’ “这世道啊,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赵锋嘴角有些抽搐,想了想说道::“那些人,由我带回北关去吧。” “嗯?”柳戏扬眉,“这可有些…....” “项娴放弃了他们,说明他们不得信任,不可能知道什么东西。”赵锋解释,““但这些人确实也都有本事在身,草草斩了太过奢侈,我想带他们回北关镇妖。” “也行。”柳戏皱眉沉思一阵,“天家那边我去说,赵都尉按照心意操作便是。 “辛苦丞相了。” “都是小事。 僵持了一会,柳戏抬头看看天上的火光,又凑过来小声问道:““北关那边……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此问一出,赵锋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一转头对上柳戏的目光。 但柳戏却硬生生接住了这番审视,端正说道:“非是泄露,而是某掌三公职权,平日里总能看到些物资调派。 “北关最近要的军备增多,但食粮消耗的速率却慢了。”他尽量把声音放低,““这可不是好兆头呐……” 说明原委,赵锋眼神缓和下来,顿了顿说道:“确实比以前压力大些。 柳戏捏桑:“可否详说? “我不知道此事是否和南地那边的‘血海'有关。”'赵锋蹙眉,“但就在南地爆发‘血海'的同时,北地血海,妖谲滋生的速度也加倍了。” 想起此事,赵锋也是深感头疼。 ‘血海'是什么,至今没有争论出明法。有些人视作‘现象',有些人视作‘奇物’物',更有甚者认为其是一种‘大型妖潭'。 这东西本身就具备迷惑心智、腐化神灵种种功效,但要说最令人头疼的地方,还是‘复生' 妖兽在血海里可以不断复生。 断骨穿脑,被血海一泡便急速生长,转眼又能生龙活虎,这给镇守带来了巨大压力。 北关原本的任务是镇守妖国,这个担子本身不重。 北地妖国大部分都被封杀过,一个个都遁入虚空秘境,等待复起。按间隔算要近十年才会冒出来一个,处理完也有很长时间休养生息。 但‘血海'一来,一切都变了。 不光是妖国复兴的时间加快,其滋生的妖兽、妖潭也越发危险。 杀不尽的妖兽需要修士轮班镇压,这也就算了。 就连妖潭,赵锋也听说出现了非常麻烦的新品种,守军在摸索‘妖潭之理'的过程中死伤惨重。 “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边,也不差我提前说了。”赵锋摇头。 “待此间事了,我也得赶紧回去补位。” 第二十七章黑色 时间很快过去两天。 今日一大早,还在塔楼上修炼的白想便被白竹清闯入进来。小妮子满脸惊叹和喜悦:“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若真的大事不好,你会笑的这么开心? 白想探手,以无形罴劲拿捏住她,将其好好放在跟前,“是什么事?” “是大师父!”白竹清笑的如春光般明媚,“大师父反了!把玉京炸啦! 什么鬼? 饶是冷静安稳如白想,听到这消息也一时宕机,她捏了捏白竹清冒汗的鼻尖,勒令她详细将事物道来。 于是,数分钟后……白竹清放下挥舞的双手,带着兴奋的余波舔舔嘴唇::“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让我捋捋。 白想沉默,心里把事情脉络又理了遍。 首先是便宜师父回玉京,一方面述职,一方面说要清理门户。 但那边应该是出了变故,导致便宜师父和玉京、和乾玉宫一边起了冲突,中间甚至还勾动了素真道下场,派来的神胎修士预计是要针对师父。 结果没成想被一招‘炸炉丹’全化解了。 玉京现在在全力封锁消息,多数人哪怕有官职在身,最多也就以为是白山遭了恐怖袭击,所以白竹清知道这么详细,不用问肯定是来自师父告知。 按这话里的说法,“炸炉丹'可能隐藏在任何丹丸里。 无论是养气调息的‘顺气丹',还是最常见的‘化妖丹’。 甚至玉明剑道旗下的那些药品,-板板的压缩药、胶囊、美白药膏什么的,装盛这些东西的容器里都可能藏有‘炸炉丹’。 很厉害。 想通门道,白想亦是有些惊叹。 这东西,排查起来要人命的。 当初问便宜师父要不要自己陪同前往,被坚定拒绝的时候就料想到肯定是藏有后手。 但居然是这样的后手,项娴居然不装了——直接拿整个玉京城作挟来确保自己全身而退,更是给茂州争取来半年时间。 这任谁也想不到啊…… 师父她,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吧。 短暂喜悦后,白想迅速冷静下来。 她知道的,想要促成‘让乾玉宫宽限茂州半年’这件事,光有项娴的威胁并不够。这里一定也和她前几天在泾水河畔所施展的“造化一剑'有很大牵连。 我那一剑,压的是武力。 师父这一炸,压的是谋算。 再加上外界的国际形势,舆论上的巨大压力,乾玉宫肯定不能前脚刚对外宣传我,后脚就把我定为姚庆远一般的叛逆。 他们也要顾及脸面的。 是这多重因素相加,才促成了这番短暂的和平。 轻松肯定是轻松,因为有了项娴闹的这一出,至少什么永安府、桃定府……那些乱七八糟的皇亲国戚、各种要员白想这边是不用理了。 在八月底,九府会剑临近之前,这些人都会安分下来。不会再有人想不开、不长眼,主动跑过来谋求她身上的什么东西。 但压力同时也倍增了。 项娴这一炸,等于把很多暗地里的谋算押后并明牌了。 这半年茂州是可以自由发展,但半年后,整个茂州……所有选择站在她白想这一边的人,都要直面‘剑主’的锋芒。 白竹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哦,那实际上决定一切的,就是这半年…” 她不免担忧的看向白想。 这么大的压力,可以说所有人的希望都抗在想儿姐肩上。 要是半年后真有剑主降临,想儿姐很难顶得住啊… 想到这里,白竹清往下面一瞅,看到白想身下摆放的蒲团。 白想现在参剑禅都是飘在半空,这蒲团便空置出来,被她一把拖出来换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在白想对面。 白想眯眼:“你这是作甚?” 白竹清仰头:“当然是修炼。 “半年之后剑主来袭,我要姑姑一起痛殴剑主。 你现在也就是个炼炁期,距离凝聚金丹何其遥远,做这些把式有什么用。 白想心里默默摇头。 这些日子,白竹清当“常事'当的也算有模有样,将过去的青涩褪去不少。 但有些时候吧,她又显得傻了吧唧的。 说好听的是保留了十几岁少女所应有的纯真,说难听的则是一颗心大部分都放在自己这个姐姐身上,仿佛一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就要降智。 等等…真的是降智吗? 想到这里,白想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应该是眼神。 竹清她,如果真的是心思牵绕在我身上,从而做出不理智行为,这种时候,她看我的眼神要更火热些。 但今天,她由始至终看来的眼神都很清澈。 她是思量好了每一步,故意做出来给我看的…… 叹息一声,白想大概知道小妮子为何要这么做了。 她是怕这边压力太大,修行的时候急功近利导致入魔,故意想找个借口陪伴自己。 别说。 如果我为剑道神胎,那还真是有这份需求。 “行了,你姑……你姐我没有那么脆弱。”白想闭上眼,“你去联系下方大人,程序上转接镇妖司,把博卢那群人给我要来。” “那不都是些湿奴人。”白竹清蹙眉,很快猜到白想心思:“半年时间·...姑姑是要通过他们去找湿奴的苦力?” 半年。 哪怕有最先进的建筑公司提供机器,茂州也建设不了多少进度。 原因很简单,人太少了。 经过南王之乱,泽齐二地是还留有不少人口,但这些人凭什么都来茂州帮工? 别看现在镇南道有不少人,但那都是在周边地区混不下去了才过来的,水平素养参差不齐,为了管理下层秩序甚至不得不启用‘世忧帮’那些黑道帮派。 镇南道很缺人。 整个茂州像镇南道一样的道市还有三个,缺人缺的惨绝人寰。 所以想办法拉人口很重要。 白竹清估计,白想是想通过博卢这些人的关系,让他们回去罗喉国操作,捣鼓一些湿奴人来。 反正听说湿奴人的生活条件非常糟糕,过来当力工至少可以吃饱饭,只要有这个渠道还是好操作的。 实在不行那还有伏虎寺嘛。 伏虎寺,也是当初属于这边的力量。如今姚庆远已死,他们没有理由再帮衬作乱,是可以收过来,化为道场自己的实力。 “聪明。”白想点头,算夸赞她。 “那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可是湿奴人很黑吧…”白竹清低头嘀咕起来,“我不是很喜欢黑色…” 那些力工,以后安顿下来少不了要和本地人通婚。 这这这…白竹清可不希望以后茂州都是黑乎乎的。 “罗喉湿奴一带,居民肤黑是受赤道影响,并不是你担心的那个方面。”白想说道。 看白竹清还有些愤愤不平,她微微眯眼,突然抬起一只黑丝脚,临空踩在妹妹脸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道:“你刚才说什么?” “不喜欢黑色?” “我…!”白竹清顿时精神恍惚,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还不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少女失魂落魄的走了。 那诡异的表情,总让人觉得她在回味。 我也是心乱了,怎么突然做出这种逾越之举… 白想蹙眉,对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举动有些不满。 “不过,前些时日好像听说罗喉那边在闹妖乱。 “这个事情,搞不好还得我去一趟。” 第二十八章旧恨 “想儿姐的脚··嘶哈 白乐莹刚进院子想入门上楼,抬眼就看到亲姐白竹清穿着一身青白相见的广袖虞裙站那发呆,不但脸上浮现出两坨不正常的红晕,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奇怪台词。 .....”白乐莹欢脱的表情瞬间变得犹豫起来,不太敢从亲姐跟前走过去了。 姐妹之间大抵无话不谈,白竹清和白乐莹也差不太多。不过前者虽然面对白想时显得痴傻,面对其他人言行举止却很是缜密。哪怕白乐莹这种朝夕相处的亲妹妹角色,如果不是上学期在学校里和小伙伴们玩过火了、开窍了,恐怕也看不出来白竹清居然对身为半个家长的想儿姐有别样心思。 所以这算什么?赶时髦吗? 老姐到底是只对想儿姐发癫还是连我也放在食谱上啊? 眼见白竹清终于从恍惚中回神,一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白乐莹吓得身子一抖,立刻说道:“呃……老姐你来的正好,爷爷那边找你有事,你赶紧去吧!” “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白竹清眯眼,一身炼炁功力施展出来,抬手就是一道无形炁劲,把白乐莹给卷了回来。 这炁劲和白想的不同,没那么锋锐,反而如同蛛丝一般粘稠绵软。对练的时候施展出来无论是谁都感到头疼。 即使如白盛举、白连州等人,妖力转化后炁劲精深,白竹清出五分的力,他们也要出七八分才能挣脱抵消。是以白乐莹当然逃脱不了,如同落入蛛网的小虫被拉回去,手舞足蹈也无济于事。 “别发疯。”白竹清从后面勒住臭妹妹的脖子,两人打闹一般贴在一起,“我还不至于对你这小丫头片子也有兴趣。” “那就松手…”白乐莹搞怪的翻起白眼,“要被勒死了……呃啊! “皮?”白竹清将其双手反剪,空出一只手按在妹妹腰上,捏住一块痒痒肉掐抓起来。 “噗!”白乐莹破功,开始狂笑:“哈哈哈不皮了……快住手!要抽筋惹! “听好。'白竹清阴沉的脸色覆盖上来,“刚才你听到的东西,猜想的东西一概不准与人分说。” “噫……爷爷也不行嘛? 主要就是防爷爷啊! 白竹清吓得又狠捏一把,捏的白乐莹在手中直叫:“好好!我晓得了!我不说就是了!” 松开手后,白乐莹好不容易才恢复状态,然后又按捺不住的凑上来:“姐↘……你和想儿姐真的……嗯入?” 光从这个‘嗯入’的语气变化,白竹清就知道,这臭妹妹心里肯定在想一些糟糕的东西。 不是,上学期之前她不是还很纯真吗?这都从哪学的知识? “管那么多干嘛。白竹清黑脸,“这个事我和你说不清楚,小孩子一边去,别来搀和。” 不搀和就不搀和。 白乐莹撇嘴。 一看就知道老姐还处在求而不得的初级阶段,我不说破,免得她一会儿又恼羞成怒。 “你等等! 她刚要开溜,又被白竹清一把抓拿回来,对她问道:“详细说说,爷爷找我去做什么?” 白乐莹眼珠子开始四下乱瞅:“我可不敢担保哦……” “赶紧说!” “好吧,我听到爷爷和爸爸还有二叔凑在一起聊天,好像是在聊三叔的事。” “三叔?”白竹清一愣,顿时想起了被“神脉妖'寄生为躯壳的“白陈宇’,此人拿出来的身份正是三叔白清民之子。 是了,这个事情爷爷知道后不可能不追究……也许他以前可以不在乎三叔那边过的如何,但出了这事,他肯定要想办法确认‘白陈宇’身份的真假。 三叔一家可是在凉州啊… 白竹清顿感事情麻烦。 茂州之前,大虞辖地共九大块,分封九州,以九府镇之。 这里的九州可不仅仅是行政、邮政上有区分,就连通讯上也是有区分的。 就拿齐州举例--此前白想挫败柴家父女阴谋一事让她在齐地家喻户晓,但随着出齐,这件事的影响力就要急剧衰弱。 泽州、略州两块相邻地界还好一点,起码电视台是能收到的。 换成远点的京州、代州、凉州那些地,电视台就没这消息,最多能在《广播新闻》里提上一嘴。 所以很自然的,齐地办的卡也打不到凉州去。 除非公务部门有特别授权的卫星电话,一般人用手机联络很难跨越两个辖州。 所以白盛举想要在凉州找白清民一家人,必须要求助公务部门。 但问题在于,大师父项娴,刚把全国公务部门的顶头上司给得罪了呀 凉州州治府是肯定不敢再和这边牵扯关系的,剩下的督检司、转运司也不可能。 哪怕和州治府同级的势力,红尘剑道,对方只要不是傻子,也不可能答应帮忙。 至于那什么红尘道的韩元峰还在这边混……白竹清不认为韩元峰在这种事上有决定权。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埋怨项娴了。 虽然大师父这口气出的很爽,但一下子把好多路径都堵死了,有些事会很难办呀。 带着忧虑,白竹清快速来到临时搭建的一栋楼房,上到三楼后便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聆听动静。 “进来吧。” 白盛举在屋内说话。 这是被识破了。 白竹清撇嘴,推门进去,看到白盛举和老爸白关山、二叔白连州端坐一堂,似乎刚刚结束话题。 习惯性去看烟灰缸,里面积攒了不少烟头。 所以应该是有定论了? 白竹清顿时有些好奇。 “清儿。”出乎预料的,居然是由老爸白关山开口,,“你现在去请韩先生过来,就说我们有要事相商。” “哦。”白竹清愣了下,乖乖带上门又退下了。 她也没问这事怎么不找白想——开玩笑,长辈们可是都知道大师父在外面闹的事了,有谁敢去打扰白想清修? 连我爸都知道一家人的未来要指望谁,爷爷更不可能做傻事了。 而且这也牵扯到“礼’。 白想现在是神鸣道主,他韩元峰算什么? 哪有让想儿姐亲自叫人的道理,让我这个常事上才正合适~ “所以……” 屋内,白关山不知道大女儿下意识将他贬低了一番,还在试图找白盛举求证:“父亲真的决定了吗。” “都这么多年了!”白盛举叹道,“各自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可是· “行了。”白盛举打断他,“卖的又不是你的面子,你急什么?” 白关山沉默,不再言语。 旁边,白连州见状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强行拉着他从屋里出去。 这个事情,白盛举愿意召集他们、告知他们、并且征求他们的意见,已经算是给足尊重了。 不只是给他们兄弟俩尊重,也是给他们过世的母亲,‘何秋茗’尊重。 “还想不开吗。” 扶着栏杆,白连州观察着兄长侧脸。 “没。” 白关山用力抹了把汗。 “我只是没想到,她已经爬的那么高了……” 而在屋内,白盛举正在操作手机,输入查询‘红尘剑道’。 这并不属于管制类信息,一条条介绍很快跳跃出来,描述‘红尘剑道'的地理位置、道场占地、办学理念和负责人名单。 一口气翻到最后一页,一个雍容美妇的头像照片跳跃出来。 白盛举顿时停顿动作,双眼盯着她愣愣出神。 照片里的她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保养的极好,一点也看不出真实年龄。 正因为如此,这张脸才像是要活过来,彷佛回到当年那时候,再看那冷着脸的红裙女子手持长剑,带着决然和恨意割下发辫。 “既然你已作出选择,那我也不会再烦扰你。” “今日,陈玉蝉与白盛举割发断义。” “你编的辫子·…我还给你!” 发辫落下,零散间露出一截红绳。 白盛举伸手,却抓不住那一缕时间。 第二十九章异变 “陈玉蝉…” 与此同时,白想也在查阅此人信息。 她当然不是在监视白盛举,而是刚刚韩元峰给她送来一条坏消息养在罐子里的“神脉妖’,它暴毙了。 “我已经竭尽全力在刺激它产生神经反应了。”这是韩元峰汇报时的原话,“但情况不对……没有任何动静,我还以为是我的设置的数值不对,结果我看完数值再过来,它就化成了一滩浓水! “以前有动静吗。” “有一点。” “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我觉得有点像“自闭',它在用一种类似绝食的方式自杀,摧毁自己。” “好消息是,你用不着应付从九州各地赶过来的科学家了。” “别开这种玩笑啦,白道主!这毫无疑问是妖族的奸细!现在我们什么东西都没研究出来!这个事态很严重的!” “如果那些大人物都不着急,你我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啊,白道主…” “行了,你也算参与者,尽快把消息汇报给你们道主,让凉州做好相关防范。” 正常来说从齐地是联系不到凉州那么远的,但韩元峰既然带队跑长途自然不可能不做准备,他临时申请了一张长途卡可以拨打回去。 韩元峰自然也打算这么做,但得到许可总是好事,他也卖了个消息给白想:““白道主……这次汇报后,我们道主可能会尝试和您对接一下。” 所以这就是白想为什么要查‘陈玉蝉’的信息了。 有些东西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陈玉蝉是从谁手里接掌的道场白想懒得看,唯独有一条------“曾在齐州赤龙暂驻游历',结合她的名字‘玉蝉'二字,没法不让人多做联想。 玉蝉,玉蝉。 是女的,名字对得上,年龄也对得上,大本营更是在凉州白盛举放心让白清民一个人浪过去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的地方。 白想觉得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巧合之事,如果把这些要素汇总起来,那这个陈玉蝉,很有可能就是爷爷当年的姘头。 也就是小姑白念蝉名字的由来,其根源所在。 唔…… 所以凉州会不会还有四叔五叔呢。 努力回想白盛举当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白想觉得这个事情还真说不好。 不过,白陈宇的事情肯定也是要找她的。 她又思忖。 爷爷这几天一直没提,并不代表他不在乎。他只是沉浸在安葬小姑的悲伤中一时没缓过来,等想起来了肯定会加倍挂念三叔白清民,担心他在凉州状况如何。 那就只能劳烦红尘道了。 其他人,官家司部那边是不要指望能帮上忙了。这陈玉蝉如果真和爷爷认识那就最好,可以省略不少说明的工夫。 白想查完了陈玉蝉的信息,又开始盘算要不要和贲灵、上清加紧合作。 看似是有半年时间,但玉京不可能放任神鸣剑道在茂州当土皇帝,授权的文书、文牒、挂印都要走流程不说,后续肯定还要指派一系列司部官员过来任职。 比如各个辖州都有的州治府、督检司和转运司。 州治府统掌政道军权,督检司是为天家耳目,转运司负责物流运输,这些单位都是缺一不可,也不可能把这些人事任命的权力交到白想手里。 她又不是州牧。 就连方孝淳做一些事都显得束手束脚,当初还要在乎徐式林那巡抚的意见,神鸣剑道,就算真有实力位列‘九道’、‘十道’,最多也就是和茂州的州治府算平级关系。 所以所谓的半年期限,应该就只是允许这边不听调也不听宣,给你放养。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自己抓紧经营势力,等玉京委派的人事下来,各个机构架子一起,很有可能把这边架空。 所以需要人。 罗喉那边就算能拉来人承担苦力建设,各种中层岗位也得委派足够多的可信之人。 只有把这些骨架搭建起来才能对抗玉京的调动,这半年才撑得下去,不会被人软刀子恶心。 白家自己出不了这么多人,那就只能从盟友那借调。 但必然不够。 贲灵、上清两道毕竟是专精习武,生徒善于政务的不多。就算有合适人选也是有限供给自家使用,此番商议,能要来的人手怕是十分有限。 镇妖司倒是可以拉拢。 她又想到桃朔华那一层关系。 余河等人……这些人是老油条了,让他们长时间做这种活肯定不行,但短期顶一顶,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当多面。 “还是得尽早去南边一行。”白想蹙眉。 一方面是去拉拢伏虎寺,另一方面,她也想了解下国外的修炼是什么体系。 此方世界倒也不是只有大虞有超凡道途,远的不说,就近的,西巫古族,这也是妖治世时期流传下来的部落分支,手里掌握着‘祭祀’‘巫术’,拥有种种神秘的能力。 还有一些外道,诸如罗喉的‘硬打’,萨米的‘气功',说是远远不如剑道辉煌,被轻蔑的称为‘奇门巧术’,但终究也是一种方向。 白想当前最主要的任务依然是钻研道新路,对于这种歪门邪道很感兴趣。 没准就会有启发呢? 这种事情可说不好。 算算时间,那支特使团队应该到了。 如果他们消息灵通的话应该已经知道玉京那边发生了什么。 很好奇,见面时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趣处,白想不免翘起嘴角。 不过很快她就蹙起眉头,因为手机突然传来振动。 “什么事。”她接起来,已经起身在往楼下走。 因为这个电话是余河打的。 镇妖司旗下的老搭档,茂州拓荒团的主力之一。 她很清楚余河的尿性,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不可能会打电话烦她。 “咳!”余河在电话里咳嗽一声,好像还往边上吐了口痰。 白想记得他嗓子是没毛病的,顿时蹙眉:“你受伤了?” “还好吧……”余河叹道,嗓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但恐怕你必须得来一趟了。” “南边。” “这林子里的东西不好对付。” 第三十章时局(二合一) 没等余河说完便挂断电话,白想下楼,换了身拖出袖子的玄黑道袍,脚上随意踩了双长靴,也不补腰封,扎着头发便要出门。 镇南道的修建进度不到三个月,但因为预先划出了大片地皮,所谓的边郊地带距离听雨楼还有一些远。 白想并不打算乘车过去,回到观景台纵身一跃,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 “余河带领的防卫部队并非赤龙军,而是从灾后投奔来的难民中选取精壮训练出来。”她心里亦在分析情况,“这些人负责镇守的是南部方向,也就是最为靠近罗喉一带的原始丛林。 罗喉那边据说是在闹妖乱? 如果那边妖潭传播过来,到底是什么级别才能让余河手忙脚乱。 余河等人正经是挂牌镇妖司的,而齐地镇妖司正经的归属是齐州州治府。是以为了避嫌,即使余河已经察觉到白想练的功法“有问题',他也没有针对这个事多嘴多问。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个老牌凝相啊。 当初一中的‘神离'之乱,把余河丢进去,不说彻底消灭源头,至少那些转化的血骷髅他是有多少杀多少,实力还是很强劲的。 白想以掠空法尽快赶到南部工地,从门口进去,第一时间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往日里仗着有‘镇南军’庇护,以及四周筑起的土墙炮台,力工们就算顶着枪声炮声也不紧张——他们很清楚能听到这些动静就说明威胁被扼杀在了防线之外,自己这里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工作业。 但现在不同,那些工人一个个的都不见了。白想一路走一路看,发现他们不是躲到了墨绿色的纱布后面就是聚集在毛坯楼里,时不时朝外探头探脑。 影响都波及到工地来了? 余河那边没守住么? 心头一跳,白想又嗅到一股浓烈的腥味。 这是鲜血内脏发出的味道,她眉头一拧,没有再去管偷看的力工,身形再次掠空飘起,随着视野拉大很快看到工地上散落着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外观保存的还算完整,但都有一个共通点:肚腹位置被钻的稀烂,好似有东西一头扎进去撕扯内脏乱拱乱咬,秽物甩的到处都是。 钻透伤么。 顶着烈日,白想微微蹙起眉头。 没有防卫部队回来追剿,遇难者只有三人,其他人躲藏起来一副等待救援的样子……结合这些信息,他们应该已经给防卫部队汇报过情况,袭击应该是刚刚发生。 -番俯视没找到凶手,白想懒得细细搜寻,直接拔出‘非想天'来,-一弹剑刃发出振音。 嗡~~~~~~! 无形的剑吟,以她为圆心朝大地扩散。其中汇入她的神魂力量,使得音波触碰到的每一件物体都可以以被标记反馈回来。 这是类似‘声呐’的探测法了,而正常人类-即使是罴道修士也无法做到模拟声呐,只有同时精通玉神衍算,神魂力量也足够强大的道金丹才有施法的资格。 第一波信息返回来时,‘玉神’便在内景中搭建场景模型。所有的房屋、砖石、水泥袋子、脚手架…...…甚至就连大一点的石块都被建立出模型放在相应位置。 这和修仙故事里的“神识’功效已经差不多了。这样的探测扫描之下,没有妖物可以遁形。 很快的,‘玉神’对白想发出提示:东南方向75米,一处排水渠沟里有异物蠕动。 白想得到提示后便一头扎下,玄黑袖袍划过空气烈烈作响,犹如一只高速俯冲的鹰隼大鸟,不抓住猎物誓不罢休。 “噶!” 似乎也感受到头顶的危机,水渠里猛地昂立起一个三角脑袋,却是一条身长超过二十米的凶煞蟒妖,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倒插着两排尖刀利齿。 这蟒妖实力充其量对标剑道铸剑,白想随手一剑削掉其脑袋,便想飞起去找余河。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蟒妖断头后并没有死去,其身躯和头颅分别从断面喷出一团猩红血雾,血雾散去后居然又长出了一截脑袋和身子。 这是复生? 粗壮的身躯长出了脑袋……原来的脑袋则长出了身子。 虽然新生的部分看起来都很细小,很发育不良,但这确实是复生,而且速度很快。 停顿动作,白想挥剑,将一大一小两头再生蟒妖竖着切开,想观察下这样它们还能不能复生。 嗤嗤嗤…… 蟒妖伤口处再次喷出猩红血雾,血雾散去后,又有半截身子被补充完好。 只是很明显的不如原本的身体健硕粗壮,这导致它们看起来非常畸形,躺在水沟里扭动的样子也极其恶心。 那我知道余河为什么会吃亏了。 白想没了实验的心思,用剑炁将四条蟒妖搅成血泥,发现那血泥居然还在试图喷出血雾,蠕动了好一会才趴下去,心头不由有些沉重。 蟒妖的品种她认出来了,属于蟒类分支的‘黑水蟒',在南地丛林沼泽一带算常见的妖兽。 实力确实不算强,但若所有如‘黑水蟒’般的妖物都能做到死而复生,那枪械对它们的威胁就很有限了。 抱着救急的心思,白想运起掠空法,身形飘荡蹿入丛林,顺着枪炮声找到了那支防卫部队。 丛林中有一片开阔地带,一些军士在持剑修士的带领下组织起来,3-4人为一个小组,正在用枪械弹药狠狠教训袭来的妖兽。 妖兽以一群‘黑鬃野猪'为主,这是南地最凶恶的群体掠食者之一,相比一般野猪觉醒了浅慧,会爬树,懂计谋,修炼有成的还能凭毛刺施展‘刺雨’神通。 多样化的本领使得它们极难对付。不少黑鬃野猪驱使蹄爪爬到树上,居高临下的释放‘刺雨',那边的小组竟一时被射的不敢露头,要相邻小组火力支援才抵抗下来。 白想看的分明--许多黑鬃野猪明明被大口径的枪弹打中,身体被撕裂出大片血肉,但伤口立即就喷出一簇血雾,不一会儿又复生完好,再次变得生龙活虎。 妖孽。 她不作言语,身形飞掠冲到阵前,一剑捅入一头猪妖的喉咙,几乎将其整个刺穿。 “当心………”距离近的小组第一时间没认出她,见状立刻发出惊呼。 但他们很快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被贯穿的壮硕妖兽开始萎缩,转眼便被吸成了干尸。 嗡…… 一抖手腕,猪妖干尸化作粉尘。白想左手竖前掐了个指诀,回头说道:“退后。” 认出她的修士立刻拽着其余人朝后扑倒,下一秒便听头顶传来‘咔嚓’巨响,全身过电轻颤起来。 再回头看,前方赫然像是被导弹炸过,不但中间出现了一个翻土的大坑,四周枝極也像被利器切削过一样,琳琳散散落了一地。 至于妖兽群则基本被全灭,一只只黑鬃野猪全身焦黑躺在坑中,尸首依次化作黑粉。 这是被雷劈透了呀…… 有眼见的修士不由咋舌。 他们可是亲自领教过这群‘疯魔猪妖'有多难对付的,想要阻止对方复生那得用子弹将其血肉骨架都打烂才行,而想要做到白想这般则必须要用雷霆浇透其每一块血肉,彻底灭杀其中蕴含的生命活性,难度提升何止百倍。 “余河呢。””白想转过来问他们话。 “还在前面!”领头的一名男性修士伸手给她指了个方位。 白想蹙眉:“他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行动?” “因为那边的东西更麻烦!”修士说话时脸上浮现出害怕表情,用力摇头道:““不能用双眼盯着它看!” 这是……妖潭之理? 白想扫过整片战场,这才发现地上躺着好几具干尸。 还有妖潭作祟…… 白想眯眼,顺着那方向飞掠出去,一路果然又看到十几具干尸。 大部分穿着迷彩服,还有一具穿着神鸣剑道外门弟子的黑袍制服。 什么东西敢来这边撒野? 损失了弟子,白想心态顿时不同。 其飞掠速度再次加倍,如同黑光穿过丛林,直接找到余河的位置。 余河现在的卖相有些搞笑一一他从衣服上面撕了块布,把双眼给蒙了起来,手中杖剑以深紫色妖力形成一把门板大剑,追着空气在那乱挥乱舞。 他就是以这副形象给我打电话的? 白想猛地停顿下来,开始细细观察余河周边。 那里缭绕着一层薄薄的烟雾。 烟雾呈现出淡淡的血色,却不同于血雾是大面积的将大片范围变得朦胧。 非要形容的话,类似炉烟。 一道一道,轻烟袅袅。 “你来了?”余河估计是听到了风声,把手捂在嘴上开始大叫:“找东西把口鼻耳朵都堵上!……我说你挂那么快干嘛?” 自己不说全,怪我挂电话了。 白想没理他,出声问道:“这东西的‘妖理’是瞄准五感?” 是只要五感被干涉到就会被吸成干尸吗? “没那么夸张!”余河叫道,“其他地方……只是防止被它直接钻进去!……要说那种干涉……直接看到才会生效!” 说话间他还不忘挥剑驱赶缭绕的烟雾,那些烟也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绕在他周身不肯离去。 白想仔细一看,他耳孔鼻孔这些部位也堵着布条。 耳孔堵的比较浅,可能是怕影响听力。 每当挥击一阵,用剑风把四周烟雾扫开,余河便会借空隙用嘴呼吸两口。 然后烟雾带着啸声再次缠绕上来,余河又闭上嘴巴,继续和这东西纠缠。 不是说不能看吗。 白想端详这一幕,若有所思。 我这不是看到了吗,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嗯· 语气上扬,她突然发现眼前空气有些模糊。 再往下看,身体四周赫然也升起了一缕轻烟,如同长蛇缭绕着她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成型。 白想不躲,就盯着它看。 轻烟里的东西逐渐凝聚,形成一只宛如实体的苍白眼球,这眼球凭空吊在她跟前,一点点将眼瞳挪向她的方向。 终于,二者对视。 白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通过双眼钻进了大脑,然后耳边响起一声‘噫!’的惨叫,苍白眼球便猛地在空中震颤起来,‘噗嗤’喷出至少有一条小溪那么多的腥臭血液,自身干瘪,掉了下去。 这个放血量应该是来自所有受害者吧。 躲开喷血,白想用剑尖插起干瘪的眼球,举到面前细细端详。 十几个人不够,这不是它第一次袭击。 眼球显然就是妖潭的根源,萎靡后连余河身上的烟雾也消散掉,危害性几乎被压制到无。 它还没死,插在剑上不断发抖,逃避躲闪着,不愿意再和白想对视。 可以拿去给汉娜研究。 白想取了个布袋将其放入,收好后来到余河跟前,看着他继续蒙眼表演剑舞。 “解决了。” 余河顿了下,又舞了一阵,才找到空隙喘了口气,拉起眼罩确认情况。 “真解决了?”他瞪大眼睛,“什么玩意?还有什么东西能难倒你吗?” “?”白想蹙眉,“你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难倒我?” “没有!有!”余河脸色一变,嘿嘿露出一副假笑,“嘿嘿……咱们现在也算共同体嘛……你厉害就是我厉害·害……我不嫌弃………嘿嘿,不嫌弃。” 不错。 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白想终于放下心来。 还是和以前一般的无赖,看来是没有受到幻神侵蚀。 两人结伴找到部队,整合人手返回了工地,路上一直在谈论这次袭击。 “很古怪。”余河说道,“妖兽冲家我遇到过,开林子开到形成的妖潭我也遇到过,但妖兽被妖潭带着一起进攻,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 无论是妖兽还是妖潭都展现过血雾一类的外观特点,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凑到一起的,他这番推断并无问题。 “那妖潭的出血量不对劲。”白想说道,“联络其他队伍,清点一下防卫情况。” 余河照做,十几分钟后传来回应-一距离东南部三公里外发现了二十多具被啃咬过的人类干尸,推测应该是私自溜出去打猎的难民。 “那应该是它们过来的方向。”白想分析,“它们是从南落山脉那一头绕过来的。” 南落山脉? 余河一愣。 “你的意思是,它们是受到‘血海’影响· 姚庆远为了召唤血海降临,一共在八个道市捣鼓出八个‘泉眼',连通了血海喷涌血雾。 但这些血雾并没有给周边造成太大困扰,只要躲避就能保身无忧,这和余河印象中明显不符。 本以为是邪法仪式做错了步骤导致血雾失去威力,但现在看,他们高兴早了。 血海…… 白想则是在思考这次事故背后的牵扯。 这东西居然能让侵染的妖物获得复生能力,同时疑似能催生出新生妖潭。 因为那眼球妖潭就是没见过的品种。 以白想继承了玉明书库的阅历都没见过,大概率就是新滋生的,也大概率是受了血海的影响。 刚冒出来的时候没有这种影响力,是潜伏在妖兽身体里,等待发作吗…… “那边正是赤龙道‘泉眼'所在的丛林。”白想说道,“告诉他们拓荒进度放缓,收拢‘镇南军’,这段时间以防卫为主。” “好。”余河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立刻开始打电话挨个通知队伍。 I血雾当初波及的范围非常之广,被影响到的妖兽不可能就这么点,他们必须做好防备。 再叮嘱余河,让他告知方孝淳把此消息扩散出去,最好也能通知到鲁聂之那边,白想回到听雨楼,想找韩元峰研究眼球妖潭。 但韩元峰不在。 “他被爷爷叫去谈事情了。”白竹清抱着-着一个小本子跟在她后面,活脱脱一副秘书模样,“好像是要找他的关系联系红尘剑道,让他们帮忙问三叔的事。” 联络姘头。 白想在心里点了点头,心想爷爷总算放下执念了。 “我觉得没用啊……”白竹清嘀咕,“大师父和玉京恶了关系,人家红尘道肯定不会搭理我们。” “不。”白想摇头,“他们会答应的。 白竹清脑门冒出大大的问号。 但白想明显一副不愿说的样子,她也很懂事的没去多问。 “有一件事,姑姑。” 趁着白想人在眼前,白竹清翻开本子开始汇报:“我们的食物要不够了。” 白想脚步一顿:“怎么会不够?” 别看茂州、镇南道的地盘已经圈好,但整个镇南道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才四万多人。 就算每天都有听到广播,得知这里可以寻求避难的流民、难民,或者如同连锋那般的村户扶持着过来,每天增加的人口数量也不会超过2000。 这里的食物供给在方孝淳的安排下一直是从赤龙道调配,而赤龙道人口破百万,驰援镇南道真就如喝水般容易,又怎会不够? 除非有人刻意克扣。 果然,白竹清又看着本子念道:“据说是赤龙道来了新守望,名‘张献之’,这人一来就断了我们的补给!” “还有!那使节团不是老不来吗?张督监那里来了消息,原来他们是和那张献之一起来的,现在就窝在赤龙道的道路司府邸,不知道在谋算什么!” 白竹清语气愤愤,毫无疑问就是在告状:“姑姑说吧!要怎么搞?” “方大人那边居然没有传来提醒'白想沉吟,“这说明他们开始防备这边的人了。” 方孝淳和茂州在近期走的是太近了,若白想乖乖受玉京控制那她的崛起自然可以算作他的功绩,但现在项娴和她一道‘惹出事来',方孝淳难免也要吃罪。 “要不要派人给他们点厉害吃?”白竹清表情有些兴奋。 丝终于能打架了,她盘算着说服白想,这次能不能让她带队。 “师父既然定了条件,我们现在不好直接动手。”白想摇头。 “玉京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他们之所以答应条件是因为我们还维持着表层面子,国外依然以为我们是虞臣。 “如果我们突破约定对茂州之外的官员动手,这面子就没了,他们也不会再作容忍。” “那很烦啊。”白竹清蹙眉,“他们肯定是看出这一点才故意这么玩恶心人的。” “茂州现在还是大虞的茂州,他们可以看我们不爽,但不会眼睁睁放任茂州饿死。”白想看向赤龙道方向。 “他们是在通知我,过去和谈。” 和谈么。 白竹清思忖。 明知断粮早晚要恢复但却还是这么做了。 这怂怂的意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意思。 “师父还有多久回来。”白想突然问。 “快了!”白竹清刷刷翻页看向记录的内容,“早的话下午,最迟晚上就能到了!” 她放下本子补充一句:“主要是带了一些人,不然早就飞回来了…” “好。”白想拍板。 “等师父回来,我去会会那张献之。 不带我嘛? 白竹清拿本子挡住口鼻,只露两个大眼睛出来,扑闪扑闪的盯着白想。 日白想也盯着搞怪的妹妹,半晌之后微微点头。 “也好。” “顺带看看,给你搞把趁手的剑。” 三十一章微操 第三十一章微操 玉京郊外,坐落于北寰河畔的一处庄园别院,姚兴一头坐挺起来,瞪圆眼睛直冒虚汗。 他做了噩梦,梦到自己正在亭台间和嫔妃嬉戏,享受她们用脚趾和丰润投喂水果清露,下一刻嫔妃里的两人突然变作那项娴还有白想的模样,一人一剑捅穿了他。 “此乃大凶,此乃大凶……”姚兴颤巍巍的扶床下地,也不叫下人进来伺候,独立穿上了一身袍服。 做这种梦,被女子杀死,这在姚兴看来是极丢脸的。他不愿意将此事与人分说,但又担忧这是否祖先显灵送来的提示。 想了一想,他在早膳后召人进来,对其吩咐:“去……把赵文钦和郑符给我喊来。” 正常情况下,这要求是极为无厘头的。因为此处距离玉京很是有一段距离,两位公辅就算飞过来也要大半天时间,明显有些强人所难。 但今时不同以往,自那恶贼项娴丧心病狂,针对整个玉京都发出了炸弹威胁,这偌大京城里但凡是个有品级的都在拖家带口往外溜达。 就说他这‘寰水山庄'吧,历来是作为游玩场地招待大臣的,此时也被迫开放出去,容纳了不少公辅的家眷,赵郑二人也在其中。 姚兴的话这里没有人敢当耳边风,很快,也就半盏茶水的功夫,两名身穿暗红袍服,戴黑纹翎帽的长须老者便来到门口,不等进门便对里面恭敬下摆,口中念道:“参加陛下!” “在这里还搞那么正式!”姚兴早已不耐烦了,对着两人直挥手:“快起来快起来,到这里坐着!” 这……… 两名老臣对视一眼,又一齐下拜,念了声‘谢陛下赐座'才同步起来,坐在姚庆远下面的位置。 “我找你们来,不是吃茶说闲话的。”杨兴手中转着茶杯,率先看向赵文钦,“赵章耀,我记得南地后续的事物安排,包括人事调动都是由你配合丞相在做,那我现在问你,茂州之官宦是如何安排?” 赵文钦立刻将肩膀躬下,端正说道:“启禀陛下,茂州官宦之事乃上次朝议商论的内容,议间由丞相牵头举荐,共荐贤臣38人…” “尽说废话!”姚兴不高兴了,“朝议我不也在场?我要你报这数字作甚!告诉我谁是茂州府监?” “这………”赵文钦一听顿时开始满头冒汗。 并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那次朝议压根就没确定茂州府监的确切人选。 这可是新开一州,不光是永载史册那么说说而已,后续的人口调动,职位空缺都有巨大操作空间。 满朝公辅,包括他赵文钦也都想在里面分一杯羹,所以大家都各自举荐自己派系的人,对于最大的好处—一茂州府监反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话他敢说吗? 陛下已经很不高兴,觉得这边在暗示其不长记性了。而现在很明显,陛下压根没记那次朝议商讨的内容,自己要是敢说,保不齐要人头落地。 “嗯?”姚兴瞪眼,有些怀疑的看着赵文钦,“赵章耀……你倒是说呀?” 生死关头,赵文钦急中生智,站到中间对主位跪下,口中呼道:“此事关键,臣等商议后都不敢妄言,唯有等候陛下的旨意,让陛下定夺才最稳妥…” “就知道拍马屁。”姚兴咧嘴,“赶紧起来,休闲的地儿别那么正式。” 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却露出喜悦的笑容,很明显对臣辅的乖巧极为满意。 呼~ 地上趴着的赵文钦也终于舒了口气,起来之后又和郑符对视一眼,互相对了一个眼色。 能在这场子里熬到发须花白,那无一例外都是人事精了。两人自然看得出来,姚兴询问此事就是想要插手干涉一番,而原因则大概率是想要出一口气。 毕竟是被女子威胁,听起来是太丢脸了。 那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陛下。”这次换成郑符起身下拜,“关于府监一职……丞相举荐的人选是‘韩俞’,裘太尉则举荐‘孟长良’。。” “嗯,一个韩俞一个孟长良。”姚兴掰着手指头算,“吕公查呢?可有举荐?” 郑符低头再道:“无有举荐。” “这个老吕,什么事都喜欢缩在后面。”姚兴笑道,“茂州新立,空了那么多美官出来,他自己不上心,倒是可以被史官记作清廉不阿,但他的家人呢?他们不会埋怨他吗?” 这种话也就只有姚兴可以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了,赵郑二人不敢应答,等他主动续接话题。 “韩俞和孟长良。”姚兴笑过后又蹙起眉,突然看向赵文钦:“这两人我好像有些印象,韩俞是上次讨伐了东部妖国,压服那‘东丘国王’降服我大虞。孟长良更是止了北海海患,此二人确实是能手贤臣。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怎么听说丞相最初举荐的不是韩俞?而是一个叫张献之的?” “是有此事。”赵、郑二人齐声回道,“只不过被那人拒了,最后改荐其为赤龙道守望,填补上任徐哲之职。” “噢?”姚兴扬眉,“不封州牧,府监便是一州最大的官。这么大的好处他也能拒?” 姚兴站起来,踱步来回,再次盯着二人问道:“这个张献之是何出身?” “启禀陛下。”赵文钦说道,“此人早先乃是白身,后续在文理之道上高中状元,赶赴玉京进修,毕业于玄化二年。” 旁边的郑符再做补充:“丞相对此人很是赏识,一直视他做亲子对待,曾经还试图拉缘良配,也是被其推诿拒之。” “有意思。”姚兴仿佛找到了好玩的玩具,脸上显出兴奋神色,“美官不要,美人也不要,这个张献之想干什么?又为什么愿意去赤龙道当个小小的守望?” “据说是因为他认为赤龙道此时更需要梳理。”郑符又道,“此人曾言,‘茂州官美,美在后世。泽齐困苦,苦在当下'。说他相比跑到一个才几万人的动盘占位置,宁愿去旁边干点实事。” “朕麾下还有此等良才?”姚兴这下是真高兴了,,“有些东西越是不争的人才有资格争!赵文钦!” 赵文钦顿时下拜:““臣在!” “帮朕起草一份文书,朕要封那张献之做茂州牧。” 啊? 赵文钦和郑符顿时大惊,纷纷劝诫:“陛下不可!” “怎么不可?”姚兴蹙眉,手指点着二人脑袋:“你们这是嫉妒贤能……?” 这帽子扣的,又给两人急出一头汗来,慌忙辩解道:“非是如此……陛下需知那南地已有一个方孝淳,州牧权重,不可轻赐!” “正是因为那边有个方孝淳,朕才要再搞个州牧和他并列!”姚兴哼了一声,“方孝淳和神鸣剑道走的太近,此番做派让人不喜,正需要这种刚正良臣去制衡他。” “陛下!” “不要说了。”姚兴现在反而不生气了,坐回位置上翘起脚来,美滋滋道:“不就是没给你俩捞好处吗,两位爱卿有话直说,各自想安插谁人去当美官啊?” 这算误打误撞达成了目标么? 赵、郑二人有些无奈。 看这样子,好处确实是吃到了。但却搅黄了柳相的布置,姚兴这一赏未尝没有拉他们下水,让他们背黑锅的意图。 但朝堂之争,争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不帮这位背黑锅,那是不可能被重用的。两人索性把心一横,一齐拜道:“谨尊圣旨……” “好!哈哈哈哈……” 姚兴愉悦的大笑起来,再无早先起床的郁结。 第三十二章重修 傍晚,太阳下山。项娴一行人终于赶赴到镇南道来,其本人更是带着宋孺华和郭荣治两人找到听雨楼,正式让他们和白想见面。 “两位师兄。”白想没有摆道主架子,走下来和二人见礼。 “小师妹不必多礼。”宋孺华赶紧抬手阻止,对她说道:“你如今是神胎人仙,和师父一般的修为境界,我等虚长你几岁,实在当不得你行此大礼。” “一码归一码。”白想直视他的双眼,“我之成就有师父的功劳,师道在先则尊师道,无有按修为另算的道理。” 眼见两人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白想又道:“那若有一天我进境剑主,想对师父行礼也不行吗?” 这话说得,宋孺华、郭荣治,以及在旁观望的项娴三人都逗乐了。 不过确实。 师道在先则尊师道,这话还真挺入耳的。 尤其是宋孺华,他刚经历了丧妹之痛,对于宋承青勾结梁钰等人欺师灭祖深恶痛绝,正是亲身经历了放纵规矩是什么下场。此时看白想这板正的态度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欢喜,伸手就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锭, 着!” 这是什么? 白想细看,才发现此物明显不同凡响。只是外表看似为金,实则泛着一层清幽光芒,一直盯着看甚至会有被灼痛的感觉。 她看向项娴,后者出声道::“这是‘葵木金精’,炼制剑器的好材料,也算是你大师兄的一番心意,且收着吧。” 葵木金精?白想立刻从玉明书库里调集出了此物资料。 葵木属阳,自身属木,只有超过一千年份的葵木残木被深埋地底才能产生神秘反应,化作金锭,再添一分金属意蕴。 确实是炼制剑器的好材料,用其融入、精炼的剑器不但具备火阳之力,自身锋锐非常的同时又性情温和,可以配适任意类型的心流,不用害怕心流反噬。 项娴发话,白想这才收纳下来。这举动落在两位师兄眼里,再次让他们于心中点头。 无规矩不成方圆。 梁钰便是因为过度骄纵而犯下大错,所以他们丝毫不觉得白想此举有古板嫌疑,反而越看越喜欢,惋惜怎么没早一点认识白想。 郭荣治都开始摸袖子,盘算身上有什么好货。 “行了。”项娴发现白想一直盯着自己,便知她是想和自己单独闻讯,挥手示意两人下去:‘“这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俩一路过来不嫌累吗?赶紧给我滚去洗漱歇息。” “是,师父。”两人恭敬对项娴行礼,随后郭荣治凑过来对白想挤眉弄眼。 “师妹你等着,我好东西都放在箱子里面,等我检查一番再挑东西送你,保管比大师兄给的珍奇!” 郭荣治性格两极分化,对外人冷若冰霜,看对眼的则热情似火。 白想觉得此人有趣,点了点头,“那我就等候师兄的赠予。” 这种话,用她这正经语气说出来实在太有节目效果了,郭荣治仰头大笑起来,纵身一跃跳出了院子。 然后便听墙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惊呼声不绝,还有郭荣治“不好意思……’、'等虚心之语。 “....”白想表情僵在脸上,不确定这时候该说什么。 “别管他。”项娴没好气的一挥袖子,“他就这样!” 宋孺华也告退后,白想让项娴也上来主座,师徒二人在那副巨大的千手佛陀木雕下方相对坐下,开始商议此后的计划。 “我这一行,爽是爽了,但也把公辅大人们得罪光了。”项娴摇头,笑着说道,“若是想儿你压不住他们,师父我可就遭老罪喽~” “我会尽力。”白想认真道,“在半年内窥得剑主之秘。” “没那么夸张。”项娴摇头,“跟你开玩笑的………实际上我觉得你现在的修为就已经够了。” 当初姚庆远作乱,也不知道他是学了什么邪法,从肉身强度到剑锋力量竟能压制三位神胎联手。而就是这样可怕的敌人,连白想一招都接不住,直接在那式“空想神鸣’中化作產粉。 如此白想,她可能只有神胎境吗? 其他‘炁道金丹’是什么战力,项娴现在没有参照物还不能确定。但白想这个‘‘炁道金丹’,战力肯定远超神胎。 也许先天? 也许已经摸到了剑主? 项娴不确定……因为先天这个境界太神秘了,如果只按照传闻来说,只要窥得先天奥秘就一定能晋升剑主,更有古籍里记载说‘一窥先天便登天'的,让人分不清先天到底是单独的境界呢,还是剑主果位的一部分。 “我的目标并非压服两位剑主。”白想直视项娴双眼,缓缓摇头:“毕竟剑主,不得长生。” “是啊……”项娴叹道,有些愣愣的看着白想,“差点忘了,我的徒儿有超越圣皇的破命之才,可不会被人间的境界拦住脚步。' 她又怎么能不感慨? 玉明剑道的真相,便是一直受到玉京控制。 表面上是不善斗战,专精工造的特殊道派,实则那些有用的秘术都要被统筹整合,被乾玉宫、至尊二道分配调用。 用那二道的话说,这是‘为了大局'。 人族存亡便在其法,怎能视作私库屏蔽? 所以她的反抗才会这般激昂猛烈,这里面也不只有对白念蝉冤死的愤怨,她早就想要掀桌子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玉明剑道,被乾玉宫当图书馆使用的玉明剑道,天下邪书奇书尽收库中的玉明剑道,他们见证的历史时光里也没有谁能和白想一样,走出一条有别于剑道的修行之路。 天晓得在得知道存在时项娴心里有多震惊,那时她才终于明白,白想的天赋用惊才绝艳来形容都算侮辱了她。 万年妖治世,千年人治世。 世间英杰,只此唯一。 “师父。”白想替项娴倒了杯茶,“你要什么时候散功重修呢。” 项娴目前还未改修炁道,这是因为她修为高深,改修需要的时间漫长,不适合在前往玉京途中进行。 “就近日吧。”项娴点头,“早日散功,我也能早日摆脱他们控制。” 这里说的是‘圣心丹'。 此丹正是乾玉宫控制九道的手段,只要吞服下去便和心流融合在一起,除非散功重修变成废人否则便无法摆脱主丹人钳制,转修炁道却正好能化解这一困境。 “那不如就现在吧。”白想盯着项娴的双眼,“我也在此,给师父护法。” 项娴一愣,随后点头:“好。” 如此,两个小时后,白想独自从楼里出来。 白竹清早已等在一旁,见状立刻凑上去,问道:面:“姑姑?” 白想点头:“车准备好了?” “早好了!” “那就跟上。”白想点头,一甩袖袍跨出大门。 “来,小师妹,这个拿 第三十三章投奔(二合一) 白想带队,白竹清副手,另外携带马越、连锋、胡狐、陈静四名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若干,分作七辆越野车出行,很快便驶出镇南地界。 其他车多半坐满,唯独白想这辆车只有两人。分别是她本人坐在后座,白竹清在前面给她开车。 小妮子不知道从哪偷学来的开车技术,明明没有驾驶证,把式却盘的极其熟练,一路跟在车队中没有掉过一次链子,哪怕是走泥泞道+上坡路也很丝滑。 白竹清有心炫耀技术,每当做出难度操作便回头朝后撇上一眼,发现白想只是盘腿在座位上安心修炼,别说注意她了,连两只眼睛都没睁开。 没意思。 少女撇嘴,心里终于有些泄气,但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耍小性子。 白想教导了很多道理给她,若说对她三观的影响,可能比白关山+朱颖二人来的都大。若是以前她肯定无法理解白想这种“抓住机会就埋头苦修'的内卷作态。觉得修炼明明是很枯燥很无聊的过程,想儿姐却总能沉的下心思在这上面,这个刻苦程度怎么说也太夸张了。 但现在不同-一项娴那一闹把一些矛盾给挑明了,哪怕白乐莹那没心没肺的都知道长姐身上落的担子,白竹清自然也懂,白想这般刻苦是为了谁。 “你的修炼进度怎么样了。” 后面突然传来询问。 “我?”白竹清一抖,差点打歪方向盘。 偷偷瞥了眼后视镜,白想却已经睁开双眼,金瞳在黑暗中犹如两块晶莹剔透的暗金琥珀,看的白竹清咽了口口水,糯糯说道:“哦……就是……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白想眯眼,“最新一期发下去的小册子里,入道和炼炁都被划分为十层。而我出行前你的境界是在炼炁二层,这些天来可有进步?” “啊哈哈……”白竹清咧嘴,直冒冷汗,“这个……我觉得有·....... “噫!”少女突然抖了一下,却是有一只手从后面伸来,捏猫一般捏住了她的后颈肉,像拿持鞭子一样轻轻一抖。 这一抖,一股玄妙的麻痒感顿时顺着白竹清的脊椎骨传递下来,上来便抖散了她的全身力道,叫她连拿捏方向盘的力气都使不出了。 不但没有精进,还退步了。 白想已经探查完她的修为进度,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手上再抖,传递一股力道进妹妹的双臂,帮助她重新获得对载具的控制。 “咳咳!这个其实不能怪我……”白竹清一边小心翼翼的修正路线一边缩头,“是想儿姐………姑姑你让我当常事嘛,我这些天也学了不少新东西的,哪有精力再去修炼……” 这方面她倒是没有撒谎,以前她总以为身居高位的人很轻松,随便说什么命令自有下人办好。轮到自己亲自来做才知其中门道有多密集,而且很多东西靠读书言传是学不到精髓的,非得自己做过一遍,吃过一遍里面的苦头才能理解缘由。 比如某些看似不合理的规则,它为什么会被延续下来。背后其实都是有教训的。 她确实是成长了不少嘛,但代价就是每天晚上都非常累,别说洗完澡沾床就睡了,有两天她连澡都懒得洗,靠在椅子上就睡捉了。 “算你有理。””白想思索一番,姑且认可了她的借口,“但你要知道……” “是是!”白竹清赶紧打断她,防止她再继续念经,‘众生皆苦,因不得长生’’,5“长生法全安自在,跳出凡间不羡仙'‘…姑姑,我可都是会背了哦~” “哦……”白想咧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你可还记得我所说的,修行之难,难在次次入门,不入门来邪念在,入得门去万念空。” 完了,姑姑要进入说教模式了。 白竹清犹如霜打的茄子萎靡下来。 呜,这样的姑姑好恐怖哇……… “你来给我翻译一遍。”白想轻哼,“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唉…”白竹清叹气,干巴巴念道:“就是指炁道修行,也是抚慰身体伤痛和疲惫的过程。” “不错。”白想点头,“修行虽然不能完全代替睡眠,但只要顶住最开头的困乏,入定进去,那种疲惫感就会得到缓解。而每次和困乏、懒惰做斗争的过程便好似一次次入门一般,是每天都要精修的功课。” “我错了。”白竹清选择直接认怂。 “你不用道歉。”白想摇头。 “今日来了多少人你也看到了,你大师父完全将妖力吸收转化掉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转化完很有可能凝出‘假丹'。”① ①:假丹。指白想在齐大交流会前夜悟道,初步凝丹,但又不算凝丹成功的前置境界。 “然后大师父门下还有我的两位师兄,剑道修为具是丹境。后面还有上清道、贲灵道众人。”她又说到,“这些人转修炁道后哪一个修为不比你高深,你马上就要被越来越多人挤到前面,我可没办法替你着急。 那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白竹清一愣,终于冒出紧迫感来。 她又记起白想之前跟她说的一些‘狠话',什么你跟不上了我就不管你了之类的,一颗小心脏顿时悬在空中,口中说道:“我从今天开始要疯狂修炼!肯定把他们都挤下去!” 白想能感觉到她心态的变化,点点头,没有继续再威逼她。 白竹清的天赋、性格都很不错,就是有点常人都有的小毛病,只要督促及时改正就好,说的太多她可能也烦。 但为什么感觉有点古怪…… 白想蹙眉。 连这种事情也要操心,我是要同时当她的姐姐、姑姑和师父吗。 摇头,把这种奇怪想法撵出脑海。白想更愿意认为自己是在玩宠物养成。 帮宠物选择进化方向,然后监督其不断朝前拼搏努力什么的……如果没有某些变态嗜好就更好了。 “那姑姑。”白竹清眼珠子一转,把话题切到别人身上,“大师父之前是一直被那‘圣心丹'控制的吗?” “说控制是不太贴切。”白想摇头。 根据项娴的描述,“圣心丹'的控制更多是一种压制、掣肘。 主丹人无法隔着遥远距离控制服下‘圣心丹’的人做某些事,但只要距离拉近,主丹人一念之下便能让人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这其实是种伪控制,如果有人能顶住折磨那这种掣肘便不管用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人能做到,才显得神胎修士谈‘圣心丹’色变。 所以项娴是算好过的——她猜到有人会在自己进京的路上设下关卡,自己发动计划时不用面对主丹人,不受威胁。 就算面对,还有一个郭荣治帮她控制‘炸炉丹',各方面都做了保险。 “还有一点,就是时间。”白想又道,,“‘圣心丹’每年都要补服一次,通常是在九府会剑举办期间由乾玉宫赐丹。” 白竹清:“那如果不吃会怎么样?” 她很好奇,如果惩罚代价就这样,那服了‘圣心丹’的人不能跑吗? “不吃?”白想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冷冽几分,“凡剑道神胎,九转丹毒都未除尽。不继续服用的下场就是勾起九转丹劫反扑,让妖力壮大,失序破封,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再溃烂而亡。” 这么恐怖! 少女咋舌,那这些人是够可恶的! “那姑姑!”她又想到几个问题,“是不是所有道主都要服用‘圣心丹'?” 白想点头:“是。” “但不局限于道主,你大师父的原话是,人仙地师都要受制。” “而且这还不是掣肘的全貌。”她摇了摇头,“如你大师父那般,抵抗丹毒还算自在的,还能硬挺。” “但如果随着年岁增长、修为消退,导致越发抵挡不了丹毒妖力造成的反噬,那就只能吞服另一种丹丸----‘转圣丹’。’ 白竹清好奇:转圣丹?” “此丹能压制丹毒妖力,但代价是侵蚀神魂意志。”白想说道,“长期服用会变得痴傻,根据你大师父推测,很有可能会被转化为傀儡,彻底被主丹人拿捏掌控。” “那!”白竹清一惊,表情发狠盯着前车,““那姑姑你岂不是也要……那些人会强迫你服用这些药吗?” 她指的是栖息在赤龙道的玉京使团。 区区一封定级诏书拖那么久,她怀疑这里面是裹挟着某种肮脏交易,即乾玉宫很可能以此要挟,逼白想吞下‘圣心丹’受制。 “药,他们应该是带了。”白想抿唇,嘴角浮现浅浅的弧度。 “但大概率,他们会当没带。” 这样么。 白竹清细想,很快心里也转过弯来。 是了……原本乾玉宫肯定也是要控制想儿姐的,这大虞地界的神胎仙无一例外都要受制,这是他们维持统治的根法! 但在大师父闹出事情过后,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肯定不会再刺激这边,带了药也不敢拿来。 这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不差这半年吧……… 他们觉得事情可控,所以不会咄咄逼人。 那这次去和谈,应该不会闹的太紧张了。 白竹清尝试盘算未来。 那张献之断粮逼我们过去,更多可能还是想要先确定想儿姐对茂州官宦系统的态度。 他需要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盘上确认这件事,所以相比直接来茂州,选择了诱使我们返回齐地。 “也该回一趟赤龙道了。”白想在后面低沉说道,“人越来越多…就算没有粮食问题,有些杂项也需重新统计采买。” “竹清。” “哎?” “这常事的重任,辛苦你了。” 嗯?她这是在夸赞我吗? 白竹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立马涌上欣喜。 而更让她喜悦的还在后面,只听白想话语淡淡传来:“我下午出行,回来之后也有些累了。” “等到地歇下,你能帮我捏捏脚吗。” 这……这是实质性的奖励吗? 少女先是紧张吞咽下一口口水,抬眼一瞥后视镜。 端庄冷冽的道主姐姐依然盘腿坐在那里。 随着自己看向她探出来的黑丝脚背,那脚趾似是羞怯的蜷缩了一下。其主人面色也微微一变,好似飞上一抹红云....... 无数交通事例都证明过,开车分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竹清全部心神都被后视镜里的风景吸引,却是没注意盯着前面,反应过来后才猛踩刹车。 吱- 尖锐的摩擦声,前脸几乎是擦着前车蹭过去的。 停稳车子,白竹清惊魂未定。她先是回头确认白想没事(当然不可能有事),然后才紧紧蹙起眉头,下车前去查看情况。 她承认,差点出事有她分心的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了。 这还是在林道里呢。 都没上官道,肯定是有突发情况。 “怎么了?” 摸黑到前面,白竹清顺着车灯光仔细观察,依稀看到有一辆车横着挡在路中间,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谁知道啊!” 前面这是排头的探路车了,是马越当司机,胡狐副驾驶,后者咬牙切齿的回复说道:“突然窜出来……不是马师兄反应快,这一波直接送他上路!” “来者何人?” 白竹清知道这是需要自己出面了,当即拿出这些天当常事积累的气势,‘“突兀拦路,甚是无礼?” 拦路车里下来一人,仔细一看,是个穿西服打领带的歪唇男子,一上来便朝白竹清鞠躬拱手:“抱歉抱歉……” “非是故意,而是生怕错漏了人,还望贵道包容一下……” “你知道我们是谁?”白竹清蹙眉。 怎么听起来就是瞄着他们来的?而且是故意横着车在半道设卡,他之前莫非还拦了难民? “自我介绍下。”男子点头,“鄙人是净衣帮二把手,吴腾。” “我是受我们帮主‘廉狄'的命令过来,想要和“神鸣仙子’白想大人接触,看有没有机会,呃,为新州的建设出一分力!” 投奔的黑道? 白竹清一听这话就了解了,因为这种人她这些天见过不少,大多是混在难民队伍里来到镇南,想要接触白想投奔效力的。 这样的请求,也不是不行。 毕竟镇南现在是真缺人,哪怕是黑道黑帮,只要如实供述之前犯下的罪行,清理掉帮派中的极端分子,剩下来的人也是可以收编使用。 反正就算按正规流程定罪也无非就是发配苦力,都是当苦力这也没啥区别。 这些人图的是道市建设好后的新机会,多半也都服从调遣。 只是这个净衣帮…… 白竹清蹙眉。 就她听说的内容,这个帮派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吴先生。”白竹清点头,“你既然来投奔,应该听说过我们招人的规矩?” “自查自清,劣重者斩?”吴腾确实也知道规矩,但他眉头蹙了起来:“我们净衣帮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派,兄弟加起来有三千多人,也按旧规矩来………这不合适吧?” “旧规矩?”白竹清被他气乐了,“吴先生是笃定我们会为净衣帮另立新规?吴先生是要教神鸣剑道怎么行事吗?” “非是如此,但净衣帮确实能为贵道提供不小的助力。”吴腾仔细对白竹清打量一番,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据我所知,贵道也有任用“世忧帮’‘黑炭帮’等帮派力量在管辖下层,这些帮派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人,又如何能与 我们相比。” “世忧帮所有参与过重罪的人都已经得到惩治,剩余小罪也有徭役去赎。”白竹清冷眼,“净衣帮要加入镇南,就得跟着守这个规矩。” “你是谁?”吴腾终于失去耐心,“你不过是个小女娃,你能决定?” 他吐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后面的车:“我知道白道主就在这车队里,你做不了决定的,还是赶紧请白道主过来跟我详谈。” 他敢这样和小师姐说话? 胡狐惊讶瞪圆眼睛。 看了眼马越,马越却盯着小师姐……这是期望小师姐做什么吗? “...滚。” 白竹清胸膛一阵起伏,终于憋出这么个字来。 吴腾脸色顿时一变,“你说什么?” 白竹清点头:“我让你滚。” “在我改变心意之前。” “呵…”吴腾也是被气笑了,“小妹妹,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能耐……” “高利贷、诱毒、勾栏勾当、器官买卖。””白竹清打断他,“就我听到的内容,你们牵扯的门类挺多。” 吴腾点头:“那你…” “镇南确实很缺人。” 眼帘下垂,少女目光扫过歪唇男人的脸。 “但是·......” 唰- 话音刚落,白竹清身后木剑出鞘,赶在所有人反应之前一剑捅入吴腾眼窝,剑锋从其脑后钻透出来。 “啊!” 带着狠劲呵斥一声,少女手上持续发力,旋转着剑柄,硬是将整个脑壳都撑起开裂,让那红白之物撒了一地,这才止住喘息起来,口中吼道:“但这不意味着渣杂碎也能进来!” ‘扑腾’一声,吴腾的尸体倒在地上。 不少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道场弟子,甚至包括连锋在内,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愕然。 小师姐突然如此杀伐果断。 他们有些不太适应。 “我给过他机会了。”白竹清哼道,“非要找死,怨不得人。” “连锋!” “啊?…我在?” “找几个人把那这尸体……还有那辆破车挪开!” 哇…… 胡狐在车里目睹了全程,看向白竹清的眼神中满是星星。 “太酷了!” “我宣布!从今天起,小师姐也是我的偶像!” 而马越在旁边也松了口气。 他看到的东西比胡狐多些,对于白竹清果断做出决定,甚至至‘逼迫自己'亲自动手,他也是感到十分满意。 镇南道的人越来越多,道场的弟子也会越来越多。 马越不是排斥后来者,但终究还是更向着第一批内门弟子。 他认为白竹清想坐稳现在的位置,那就必须要有狠辣的决心。 所幸,她做到了。 “啊!” 与此同时,白竹清已经逃回车内,一坐到座位上就抱着手臂颤抖起来。 脑浆! 全是血! 太恶心了! 杀人是一回事,怎么杀是另一回事。 本来是想学想儿姐的……结果差点绷不住表情,弄巧成拙! 白竹清已经在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动手就该让马越他们代劳做嘛! 沙… 然而就在她应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悄钻到了她的怀里。 扭头一看,白想不知何时换到了副驾驶座位,正侧着身子蜷曲靠着,一双黑丝脚横着落在她大腿上,往她怀里还又拱了拱。 “做的不错。’ 抬眼望去,白想表情甚是欣慰。 “作为奖赏,这一路你都可以抱着。” 哦… 白竹清顿时就不应激了。 她突然后悔一剑把吴腾给捅死了。 真该在之前多问一句,他们老大现在在哪。 第三十四章清心(二合一) 如此‘香艳’的奖励,白竹清这一路却十分痛苦。 副驾驶把黑丝脚伸到司机腿上这种操作,换成别的女人,那毫无疑问就是在浪,是在撩拨,是在玩火。 但白想不同,白竹清现在也摸清楚她是什么脾性了……这大概率是在进一步的考验自己,看看自己这一路开车是否能够多‘‘坐怀不乱’。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最大的要素,就是白竹清真的打不过她。 车队很快上了官道,顺着方向开进市区,找到提前预定好的一家酒店,所有人暂时安顿下来。 仗着天黑看不清楚,白想故意将脚伸到目的地才拿下来,穿上鞋后她看了眼司机,点点下巴:“没让我失望。’ 那是你不知道我路上忍的有多辛苦! 白竹清表情差点破功,但还是装出一副正经刻板的模样回道:“我知道轻重的,送姑姑过来休息比较重要。”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学的,但在我面前不用装。”白想淡淡说了一句。 眼看妹妹被这一句打击的略微有有些萎靡不振,她补充道:“想要奖励就上来拿。” 说完便打开车门下车,领着马越一行人先进去了。 订酒店这事不是白竹清亲自做的-----她也实在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而是这次没能跟过来的‘陈实’帮忙安排,据说还托了他家里的关系。 陈实的老爹陈树林是“江南制药的老总,这种关系找到的酒店自然不差,名叫‘南盛国际’,按国际标准算六星级,内部装潢极其奢华,和白想前世见过的许多大酒店都没啥区别。 她此番下榻只住一晚,酒店经理却专门为她留了一整层的房间出来,随行弟子可以随意挑选,饮食瓜果更是直接由餐车送到卧房,根本不需要他们去大厅露面。 随便选了一间房,白想让马越等人明天再来联系自己。 “有人会来找你们带话。”她这么说的。 “不用理会,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锁上门便抽了腰封,她当着白竹清的面摘掉长剑,直接开始宽衣姐带。 白竹清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具白玉朋体闪现了一下,等她想要定睛再看时白想已经走进盥洗室,让她内心很是遗憾。 但很快这种遗憾就被震惊覆盖掉了。 因为随着白想站在喷头下开始沐浴,暖光灯也将她的身影轮廓完整投射到了玻璃墙上,腾升的水雾恰巧带来一层朦胧美,反而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是了,大部分酒店都喜欢玩这种调调。 白竹清瞪着眼睛欣赏了一会,眼珠一转,把东西放好后便坐在床上,装模作样的开始修炼。 白想洗完出来一眼就看到小妮子闭着眼睛搁那装,她什么也没说,裹着浴巾来到白竹清身后,又捏猫似的给她提溜起来,将其也丢到盥洗室里。 “啊呦!” 淋浴房的地面还湿漉漉的,刚丢进去就传来扑通一声,还有一声可爱的惊叫。 白想顿时轻眯起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快洗。”她在外面盯着玻璃投影,“洗完我们谈谈正事。 正事? 什么正事? 白竹清有些莫名其妙,条件反射开始脱衣服。 脱到一半她猛地一僵,突然想起一个之前上大课时学过的词,叫“相对论’。 这个词原本是说什么的她已经忘了,但‘‘相对’是什么意思她还是懂的。 问题来了之前想儿姐在里面洗,她的动作、影子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相对的,现在换成我在里面,她岂不是也能看到我的? 卧槽! 白竹清顿时热血上涌,一股羞羞怯怯的感觉升腾上来。 于是外面的白想就看到:玻璃后面的娇小人影动作突然扭捏了起来,很有那种半除不除,欲拒还迎的撩人效果。 这该不会是她故意的吧………? 白想开始没注意,看的略微有些入神。反应过来后半蹙起眉,怀疑这是小妮子在撩拨自己。 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因为白竹清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比较痴傻,不可能有这份心机。 那就是纯天然的娇憨之举了。 她得出结论。 白竹清的身体模型早就被皮‘“玉神’扫描拓印下来,连多少根毛发都清清楚楚。 平日里白想没少看她的精细建模,但基本都如喝白开水,一点感觉不带有的,此时却忽然有了兴致。 她也不盘起腿专心修炼了,反而坐到玻璃窗的正对面,专心致志看完了全程。 怎么感觉有些地方又翘了一点… 总穿那种遮下摆的仿古长裙,平日里还真显不出来。 白竹清煎熬洗完了澡,裹上浴袍,一出来就看到白想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这这这这可太煎熬了嗷,她忍不住变成内八字腿,窘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过来。”白想命令道。 “杵在那干嘛,我会吃了你不成。” “哦……” 白竹清一想也是。 自己巴不得送上门呢,想儿姐都爱搭不理的,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骗她。 不过………刚才那场景还真羞人啊。 那灯光打的,简直像是把在洗澡的人照成了展品,要人明知道在F“被展示’'的过程中擦洗身体,未免有些太刺激了。 走到床边坐下去,白竹清的腿都有些发软。 白想就比她干脆多了,直接抬腿,将清洗过的脚塞到她怀里,吩咐说道:“我说,你念。 白竹清目光只盯着落在怀里的一双白脚,条件反射用双手拿着,大拇指按住嫩滑的脚心。 有些可惜。 她心里道。 想儿姐的脚型极美,就算出汗也没什么味道,再加上这些时日她总是习惯于使掠空法赶路,腿脚大多沾不上汗水,正该是裹上丝袜才算完好,这赤白白的反倒落了下乘。 然而另一边,白想却开始念诵一段口诀。 “小须弥下,有竹自清。 “承往智灵,绮念忘形。” “此念真法,清欲静景。 “修持往灵,不负前心。 口诀繁杂,白竹清跟着念了一遍,骇然发现竟有100多句。更奇妙的是她越是念诵口诀,内景心脉居然也跟着流走起来,体现的效果就是内心就越发感觉平静。 低头再看怀里的脚,也是一点绮念都没有了,只觉就是单纯的美,让人想要专心呵护。 “姑姑!”她惊讶抬头,“这是什么?” “《清心诀》。”白想嘴角露出笑意,继而说道:“你尚且年幼,一味跟你说些道理,你未必能懂,我就做主替你想了个法子,用来治你的心猿意马。” 有些东西一味强求是没用的,再如何苛刻,白竹清也只有17岁,她的阅历就决定了她不可能如白想一样沉稳。 所以要对症下药。 与其每次都做些出格的考验,不如利用玉神衍算和这些天搜集到的妹妹模型,专门为白竹清量身打造一门功法,让她自己念诵修持。 “此法是专门为你所创,每句口诀中暗藏音律、振决变化,振音时能波及全身筋骨,起到引脉静心的作用。”白想定睛看向妹妹,“你要牢记心中,好好念诵。 “姑姑……”白竹清感动的不能自己。 心猿意马是压下去了,但那股对白想的依恋却更深了。 因为她很清楚,那句‘专为你所创'是什么意思。 项娴此前确实有丢过玉神衍算的前置教材给白竹清读,但很遗憾,白竹清最终没能练成。 她有天赋是不假,但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受了白念蝉天赋的影响,她较一般人更加心浮气躁,心思难以安定下来。 所以在白竹清看来,这《清心诀》必定是白想近些天“‘呕心沥血'创出来的,就专门为了解决她的静心难题。 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白竹清的身体数据都是早就做好档案的,这些东西都现成的,白想花费的精力不多,只是顺路补足了最后一段,恰逢其会拿出来而已。 似乎是被误会了…… 白想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我说不是她会听吗? 算了,被误会就被误会吧。 一边指挥白竹清帮自己按摩脚心,白想一边抱着‘非想天’,舒舒服服靠在枕上。 再时不时提几个问题考教对方,看上去真是悠闲自在。 “我说要来见张献之,但今晚却不直接拜访。”她半眯着眼,目光锁定少女面庞,“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自然是……姑姑想要那张献之自己来找。”白竹清思索一会就给出答案。 “姑姑和他要商议的事很重要,关乎茂州四道的系统性安排,这是绝对不能轻易让步的,所以我们不能露出任何软弱的地方,就连‘上门拜访’的态度都不能摆全。’ 在白竹清的理解里,‘上门拜访’这件事,自己一行人只做了一半----也就是‘从镇南道来到赤龙道',且算一半。 剩下来的一半自然是直接去找道路司了,这可是标准的露怯行为,像白想这样先舒舒服服安顿下来才是对的。 “这是你自己想的?”白想有些意外。 《清心诀》可没有提升双商的效果,妹妹居然有这样的天赋,她是真的挺意外的。 “别人刚把我们粮断了,我们就风急火燎找上门-----”白竹清瞪眼,“那傻子都知道我们被捏到痛脚了,我们岂不是成大傻子了!” “这是很浅显的道理,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的。”白想点头,“真可惜,你居然能懂。 ? 白竹清听不懂她后面的感慨,脑门上冒出大大问号。 “我并不希望你一直被这些琐事困扰。,”白想提点她,“看的太清,对现在的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天底下有太多人喜欢自作聪明。 诚然,不排除他们确实机敏,能理解常人不好理解的事物,那些繁杂的口诀、经文落到他们眼里一点就通,一练就会,但这也会使得他们对这个世界失去敬畏,过度依仗这份聪慧。 善囚者溺于水。 一个正常的17岁少女,无意中发现自己具备这种很是超前的‘“政治思维',你能确保她稳住心态不滥用吗? 还不如姓郭的,看似痴傻实则专性,那才是天生的修行种子。 “姑姑……”白竹清不太理解白想的意思,不过她能看出来,白想是在担心她,是为她好。 摸了摸白想光滑的脚背,见其没有责怪的意思,少女突发奇想,如一条小蛇游荡上来,侧面和白想偎依在一起。 “姑姑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她把白想的手拿起来,很是诚恳的按在自己胸前,,“我一定会好好修炼,陪姑姑到天荒地老。 66白想眼神闪烁了一下,默默将手抽出来,说了一句:“那我等着。” 白竹清是认真的。 换了平时,今晚她最多修持一会就睡觉去了。但也不知是为了做给白想看还是有《清心诀》加持,她居然和白想一般修行到两点,白想睡的时候她还在坚持。 她不是在作秀,而是真的有了危机感。 还是要修炼。 姑姑和大师父给的丹丸都拿出来,狠狠修炼! 《清心诀》不愧是为白竹清量身打造的心脉功法,她不断低声念诵口诀,按照独特的音律振动筋骨,越是修炼就越感觉清醒,困乏和疲惫不翼而飞。 嗤嗤嗤……… 凝练的心流在她身体里悄然流动,一次次的作周天循环。 振音还让她对心流变得极其敏感,每次完成一次循环,她都能感觉心流体量壮大了一分。 这简直是有一种丰收的喜悦在里面了,白竹清第一次领略到修行的快乐,第一次发现实力的提升是如此神奇、如此令人满足的事。 如果以后每次修行体验都能和这次一样,那她肯定会爱上这种感觉,不需要提醒也会自觉。 然而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炁劲,其显化的性质也在慢慢发生变化。 原本的炁劲只是具备粘、缠、绕这样的特性,正如她的内心本相,是她过去对白想的占有欲、控制欲的实际显化。 而现在炁劲里却多出了一分刚劲之力。 张开是蛛网,粘性十足。 收回是丹丸,刚强坚韧。 如果白想此时是清醒状态,且深入观测这般变化,她肯定会小吃一惊。 因为白竹清的炁劲特性非常诡异,其凝聚到一起形成的丹丸状态就好像是修仙小说中的“剑丸’,能够随着主人心意肆意飞掠,刚柔自如。 这还只是在体内呢。 实战中显化,肯定更是威力十足。 可惜她在睡觉。 白竹清也不懂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练了下去,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 早上,白想起床。 洗漱后被马越打来电话汇报,说确实有些人想要见她。 “是浣溪剑道的裴道主…””马越声音有些低沉。 这些算是老熟人了,多是一些不入流的当地道派,曾经协同乘风剑道欺辱过神鸣道场,后来被白想一家一家打上门,砍座堂削手脚压了回去。 “是他们?”白竹清也结束了修炼,听到这里微微一怔。 在她看来,那边应该算仇人才对。 白想当初下手极重,砍座堂已经算是照着脸踩踏碾压了,有几家还被白想削了人棍。这种伤势可不是说续接上手脚或者换机械义体能弥补的,终究没有原配好使。 那他们不是应该对神鸣剑道敬而远之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跑来拜见,一副和净衣帮一样要投奔的架势? 白想通知马越,说自己一会下去,挂断后又看向妹妹,对她说道:“猜猜看为什么净衣帮会来找我们。 “为什么是那个位置。” “为什么是这个节骨眼上。” 嗯? 白竹清皱眉,想了想说道:“是……他们本来离得就近?” 三千人的大帮派,那个吴腾总不可能跨越几个道市来谈投奔吧。 他摸到镇南门口的同时,大部队应该就在附近。 换句话说,净衣帮此时应该就驻扎在赤龙道上。 “一个地方是容不下太多剥削者的。' 白想轻轻闭上双眼。 “那个张献之。” “不是好人。” 第三十五章收编 作为国际标准的六星级,南盛国际自然准备有会议室、议事厅等公务场面。 走入大厅,白想还是穿着一身玄黑袍裙。 但不同在于修了发型,一头柔顺白发绾起大半收束在脑后。用一支暗金色的佛手发簪横穿固定。 这并非是某种‘妇人鬓',不属于成家女子的标志发型。而是属于古代虞礼中的‘飞仙潘云鬓',适合那些尚未成婚又身居高位,同时并非皇族的女子。 浣溪剑道的道主裴涧已经带领众人在此恭候了,看到白想腰佩长剑,广袖飘荡的行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全体起立,在裴涧带头下对其行礼。 “恭迎白道主!” “裴道主不用客气。”白想直接找到主座坐下,目光在所有来客脸上扫视一圈,“今天来此,不知诸位是有何事?” 这些可都是老熟人啊。 她心里想。 裴涧就不说了,浣溪剑道是她当初第一个上门打脸的,他和他儿子裴轩给她留下的印象挺深。因为他们是少有的在认清事实后没有太过记恨她,反倒感谢她手下留情的人。 -她当初凝聚气势对浣溪剑道的座堂斩出一剑,裴轩年轻气盛不知道厉害,想要凭肉身上前阻拦,若不是她对剑炁照拥有绝对控制,那么近的距离肯定会把裴轩劈成两半。 而其他人里也有超过半数是当初被她找过麻烦的道主。 比如飞羽剑道的道主‘蒋乾',白鹤剑道的道主‘陆丰’,青禾剑道的道主‘朱鸿毅'',都是在她手上吃过大亏。 尤其是蒋乾,这货当初拼死阻拦不给她砍座堂,白想便削了他的四肢把他丢上大街,直接导致飞羽剑道声名扫地,蒋乾本人更是沦为笑柄,据说还生了一场大病。 现在的蒋乾看起来倒是四肢无碍,但白想气机扫描下能够察觉到其中真相:那赫然是四只金属打造的机械义体,只是被手套和靴子遮盖起来,看起来还算自如罢了。 这蒋乾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都还舍得脸皮过来求我。 白想暗地里眯起眼睛。 看来能把他们逼过来的东西,更不当人。 “百道主…”'裴涧显然是这次行动的牵头人,闻言立刻开始诉苦:“我们知道过去对白道主多有得罪,但这次实在恳求白道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并入茂州地界!” 果然是来投奔的。 白竹清如秘书一般站在白想身边,闻言心里顿时一紧。 表面上看,浣溪剑道、飞羽剑道这些不入流的小道场和净衣帮这种大型帮派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但实则不然,这些小道场多半都沾点黑色背景。 白家自己就是开道场的,就算一开始不懂这些,长辈谈话间时不时提起,耳濡目染也都有点了解。 黑帮怎么生存? 最基本的,争地盘,收保费,放贷款。 进阶点的就是组织‘药人',也就是把那些有意卖身的集结起来,一口气“‘卖’:给医药公司做试药实验,自己中间赚介绍费。 在此基础上如果还有几家铺面,做点虽然属于强制买卖,但也不会让冤大头亏太多的生意,帮派维系下去是不难的。 这种帮派属于小打小闹级,虽然混世,却也勉强留了一份做人的底线,内部基本都有一些死板的规矩。 比如不碰粉,不碰黄,恩仇两清,祸不及家人。 但如果要再做大一点,那就必须不当人了。 类似此前的世忧帮,不止沾染了很多肮脏生意,还勾连着赤龙一带最臭名昭著的地下黑市,涉及到人口买卖和器官交易,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收编世忧帮的时候,白想下手非常狠,她采取了内部相互举报机制,基本把那些大恶首恶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些“没见过大场面'、“双手没来及沾染鲜血’的混混马仔去当苦力,表现好再看情况提拔,让他们当街区小头目,零散着维护底层秩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整个茂州现在连督检司的系统都没建立起来,巡逻的督查还都是蹭张道明人情从赤龙调的,不把这些人利用起来,管控人力是不足的。 而这些帮派之间也会火拼,也会争地盘,也会因为生意、利益的关系大打出手。 问题来了——既然在帮派江湖里武力是如此的重要,周边街道上的一个个剑道道场,怎么可能在这种纷争漩涡中独善其身? 你今天道场开张了,第二天金龙帮和银龙帮火拼吃了大亏,金龙帮帮主发愤图强要学武艺,呼啦啦带着一大群小弟和一捆捆现金涌到你道场里要当场拜师,你收是不收? 收,你从此就和地下帮派纠缠在一起,金龙帮和你的道场互为背景。 不收,你要么被金龙帮把牌子砸了,要么大发神威摆平金龙帮,然后声名远扬一段时间,招惹来更加狠毒的帮派。 除非是有上层背景,或者如白盛举那般,靠着在妖乱中救下不少达官贵族蹭到了情分,自身道场位置又在管控严格的繁华地带,那根本不要想和帮派切割。 所以浣溪剑道、、飞羽剑道这些小道场,背后一定有当地的帮派互为靠山。 进一步分析,能把这些道场逼迫到自认过不下去,抱团来找白想这个“仇人’投奔的力量……好像也只能是净衣帮了。 三千人的大帮派,这个规模确实厉害。 世忧帮当初掌控赤龙北区,全盛时期也不过才五六百人。净衣帮的三千人一下涌入赤龙道,那就好像是在一条小河里涌入一群食人鱼,必然会压榨本地帮派的生存空间。 而且他们的行事风格非常酷烈残忍,一看裴涧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暗地里没少吃大亏。 果不其然,白想只是稍微流露出一丝好奇,这些人就开始对她大倒苦水。 裴涧家没了。 整个浣溪剑道的场地都被净衣帮霸占了去,连同地皮财产吞了个干净。他儿子裴轩更是因为阻拦被打断了腿,至今躲在熟人那休养。 蒋乾不光被霸占了市区的道场,两个女儿一个被杀害一个被侮辱,活下来那个也成了傻子,大小便都不能自控。 还有陆丰和朱鸿毅,这俩算机灵的,出事之前就把家人安排躲了起来,但依然少不了被霸占地皮侵吞财产,什么家族生意全被夺走,报警告官都没有用。 那这确实是太苦了。 夺了你的摊子就算了,动辄还要杀人亲属,斩草除根。 这可比白想当初干的事情酷烈太多了,难怪他们会抱团过来,请求被茂州安排任用。 白竹清在袖子里捏紧拳头,总算理解了白想为什么笃定那张献之不是好人。 废话——你你身为一地的最高行政,黑帮这种东西只看你想不想管,不存在你管不了的! 你说黑帮是生态,是风气,不能全打掉,要留一些,帮助其他系统分摊压力,好,白竹清认了。 但你纵容净衣帮这种外来黑帮挤压和剥削本地市民,这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所以这也是试探的一种吗? 白竹清一时间心乱如麻,她发现自己难以窥清那些大人物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张献之纵容净衣帮荼毒民生,到底是他觉得需要用这股新势力把旧的东西从赤龙道洗掉,从此打上他的印记,还是单纯只是拿来试探想儿姐,想要探知她对这种做法的态度? 此时在赤龙道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未来的预演?是不是只要我们不在意,他们就敢安排更多帮派和新官涌入茂州? 想儿姐到底会怎么做呢… 白竹清不免担忧的看向白想。 按她本身的性格,那肯定是你敢来惹事,那我就揍你。 按白想的性格那就更狠,不是揍你那么简单,是问问你有几个脑袋。 但现在正是“休战期' 大师父刚刚惹出事来,想儿姐也说了暂时不宜和那边动手。 这种关头,这样的试探。 要怎么解呢? “我知道你们的诉求了。”白想开口,顿时叫这些人安静下来。 “我和诸位都打过交道,过去也确实有些不愉快,但相比起那些真正的恶徒,诸位行事间至少留了一分底线,这在当下的赤龙已属难得。 所以说………? 裴涧等人脸上不自觉涌上希冀之色。 “竹清给他们登记一下。”白想回头吩咐妹妹,“再让卢经理给他们开些套间。” 然后她又看向裴涧:“我会在赤龙道停留一周左右,你们最好在此期间把要收拢的人都叫来集合,一周后跟我一道回去。' 裴涧大喜,立刻又要带众人下拜:“多谢白道主!” “白道主高义!” “别忙着谢我。”白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人改了主意,那以后就不要再来怨我。 嗯? 在场众人具是一愣。 尤其是裴涧,这老油条…他和不少官宦打过交道,对这种警告的感触最深。 他仔细盯着白想表情,一直到她离开大厅也没看出门道。 她最后那番话可有些无厘头了,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出路? 总不会是,赤龙有大事要发生吧? 第三十六章前奏 同一时间,赤龙道的道路司府邸,一名身穿古服的儒雅男子正在练字。 当今圣上喜好字画艺术,是以练字在官场是加分项。更勿论男子写的一手好字,连当朝宰相都对其书法大加赞赏。 “大人。”外面窜进来一负剑侍卫,对着男子鞠躬拱手,“那裴涧等人果然去找神鸣道了。” “让李大人他们过来见我。”男子吩咐。 侍卫低头:“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两名身穿酱红色袍服的官宦行将进来,对着男子客气行礼:“张大人。 “李大人,赵大人。”男子——也就是新任赤龙道守望张献之也对两人拱了拱手, ”“两位大人不必客气,来这边坐,我们谈谈接下来的授书环节。” “‘李庸’和‘赵管余’正是此次玉京派遣来授予神鸣道‘定级诏书'的两位钦差大臣,一听要谈的正是他们今日最最关切的事务,立马跟上去落座下来,目光炯炯盯着男子。 “张大人。”李庸叹气,忍不住又一次对其诉苦,“不瞒张大人,这次其实多亏你做主,暂且收留我等在这里留待。” “是啊。”赵管余也跟着附和,“否则早几天便直面那泼妇,真不知道要如何跟其交代圣旨!” 通常情况下,转递圣旨算是美差。如果是封赏主人家不会少了投递的好处,如果是论罪那也无人敢给钦差脸色。 毕竟能被下圣旨定罪的,这个家族也基本是完了。不会有人不长眼负隅顽抗,就算负隅顽抗也顶不住提前筹备的官军兵马。 但问题在于,神鸣剑道太特殊了。 就算它的根基薄弱,还远不能同那些长久经营的大派相比,但它目前可是有足足两尊神胎修士在道中坐镇,不能以常理观摩对待。 钦差也是人,钦差也怕死。这两人原本从玉京出发时得到的命令是‘尽量以皇家恩宠诱使那白想服下圣丹',但在路上突然听闻项娴闹出的一系列事情,心里顿时就泛起嘀咕。 这神鸣道…不会是要在项娴的牵头下也造反吧? 就算如今是没撕破脸,但都把陛下逼出宫了,咱家陛下又是那么记仇一人,日后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这种规模的对抗,区区两个钦差大臣是不够看的。是以两人便打退堂鼓,跑来找这张献之求助,希望能寄宿在赤龙地盘,让这位张守望帮着运作一下’ 毕竟这里是赤龙道嘛。那神鸣白想的故乡,发家之地。 把她调到这边来谈,显然是比直接进入茂州商量安稳多了。 谈话途中张献之一直默默观察着两人,确定他们都是那种毫无主见,见风使舵的投机者,心里暂且定下计来,安抚他们回去歇息。 “两位大人不必多虑。”送客时他特意嘱咐,“有张某在,定然能协调好那白想的态度,让她安稳接下定级诏书。” “有张大人这番话,我等终于是能放下心了!” 两人再次对这边行礼,千恩万谢后方才离开。 张献之回到厅内,见之前传话的负剑侍卫站在那里,很是不解的对他问道:“大人,我们就放任那白想收留裴涧等人?” “怎么。”张献之挑眉,“我又不是要赶尽杀绝,净衣帮这段时间已经招惹了不少祸端出来,当着那么多眼睛的面闯进去杀人,我这守望到底还要不要做了?” “大人恕罪!我并非此意!” “你们啊,就是自在惯了。”张献之摇头,一边提起笔来继续写字一边说道:“那白想可谓天之骄子,出道以来没吃过挫折,我料她定是心高气傲不服约束之人所以特地驱赶人去投奔,你不妨想想,如果她收留的人在茂州闹出祸端,这个责任是算谁的?” 原来是这样? 侍卫恍然,带着兴奋对张献之低头:“大人好计谋!是我太看低大人了!” “这种计谋上不得台面。”张献之淡淡说道,“神胎修士……更不会在乎这点虚名。” 侍卫不解:“那大人是………?” “慢慢来。”张献之对他抬眼一笑,“修士都是这样的,过于信任自己的力量。” “尤其是她那种年轻修士,在吃到人生中第一次挫败之前,她都不会懂得收敛。” “消除她的影响力,使得她在茂州背心离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要想着一口气做到位,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 侍卫带着敬佩表情先告退了,而在他走后,张献之表情却陡然阴沉,一双纤细的长眉紧蹙起来。 他确实安排了一些小手段给白想,但白想的反应却让他摸不太透。 尤其是眼线传来的现场对话,她最后那番警告,难道说她已看穿了我的安排? 那她为什么还敢收人? 她在张道明那边是有关系的,只要这个疑心一起,顺着关系查一下到底谁有问题对她来说并不困难,何必摆出一副豪放的样子,显得自己很顾全大局? 理智上,张献之认为这是白想阅历上有局限性。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算成了剑主又如何,该不懂的东西一样不懂,犯这种错也不罕见。 但他总是有种直觉,即白想的顾全大局,是真的有一个‘大局'存在。 和平时期,她可找不到借口帮张道明还有黄迁杀人。 除非她定级诏书不想要了,那样她就不再是山河级道场的道主。 失去这个身份,她就没有资格再干涉茂州任何的人事安排……她应该不可能这么傻吧? 嗡嗡… 思索间,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张献之随手拿了起来:“喂?” “大人……廉狄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往白家祖地派遣的人手全灭了。” 张献之一愣:“为什么?是白家派人拦截了?” “不是,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是妖兽做的。” “妖兽?” “他们做了非常激烈的反抗……”那边语气有些艰难,“从弹坑痕迹看几乎把子弹打完了,但还是没能抵挡住妖兽。” “怎么会这样?”张献之有些无法理解。 神鸣祖地,那边可是刚划定的‘安全区’。 就算有妖兽也都是软柿子,怎么可能会对全副武装的探查小队造成这种伤害,甚至全灭? “再派人过去!” 想了想,他发布命令。 “小小妖兽都摆平不了………让廉狄亲自去!天黑之前我要交代!” 第三十七章轻吟今((二合一) 张献之得到汇报的同时,白想这边也收到消息。 但这边的消息可就比其他地方的全面多了,乃是由镇妖司执事‘蒋来'探明,而且在汇报之前就已经在镇妖司的内部群聊里通过了信。 “你们的意思是。”白想对手机发送语音消息,“祖地那边也出现了‘不死’'现象?” “没错!”蒋来肯定,“老余头把遭遇跟我们说了,我算了下时间,那边出事的比镇南道遭遇袭击还要早些!” 这蒋来也是当初被白想在食品厂救下的四人之一,四人中一个是余河一个是曹川,剩下两个便是蒋来和顾轻语,具是同僚死党。 只不过顾轻语身份非同一般,他来自河东顾家,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这些大族喜欢交叉派遣弟子到九州各地经受历练,顾轻语正是其中之一。 此人和曹川现在都不在南部,原因是顾轻语醒来后得知曹川失去了双腿,坚持认定曹川是为自己挡刀才遭难,直接一个电话从老家喊人,一群人呼啦啦把老曹抬上直升飞机,说是不接上他的腿就不放他回来。 临走前顾轻语也对白想发誓:只等治好曹川的腿,他再回来给白想卖命,绝对不会让她白救一场。 顾轻语显然是那种死板性格,而蒋来就比他放浪多了。伤势半好后便咋呼着要在白想这边讨口饭吃,跟余河一道混入镇南军当小队长,连方孝淳都喊不走他。 白想又问:“有伤亡吗。” “有但不多。”蒋来很干脆,“有秘地当退路,大家伙也不是傻子,发现不对劲就都躲进去了。” “被堵门了?” “是。 那就能解释为什么祖地的人不及时汇报了。 白想心道。 神鸣祖地藏于秘境当中,那里面是没法朝外发通讯的。而唯一出口又被血海污染的不死妖兽群给堵住了,这就是为什么镇南道没有收到祖地的预警。 “不过有人帮我们引走了妖兽。”蒋来说道,“应该是赤龙道方向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不少尸体。、” 白想问他:“你觉得他们是赤龙军么。” 蒋来否定:“不像,虽然他们装备精良,但从行进路线和战场留下的痕迹来看,素质比赤龙军差的很远。' 白想摇头:“你们遭遇的妖兽群尚不过百,而整个南山栖息的妖兽何止百万?” “蒋执事,你和曹从事、黄都尉一样都从过军,不如你来给我分析一下,如果南地有十分之一的妖兽遭了血海影响,触发发‘‘不死狂暴'白的状态,赤龙道这边挡得住吗。” 啊? 此话一出,不止蒋来,就连旁边记录的白竹清和马越等人具是一愣。 但反应过来后,他们都是惊出一身冷汗。 对啊! 镇南那边不怎么担心,那是因为整个茂州都占了地利! 西南有陇川,北部有泾水交汇隔断,往东边赤龙道这边更是有南落山脉拦截阻挡,真正要扼守的只有一个小豁口。 虽然茂州大部分城建都只搞了个雏形,内部地界也还有妖兽残余,但经过泽齐出力,再加上压榨了一大批湿奴苦工和大量外资赞助罗喉国的先进器械,茂州范围内已经初步宣称是垦荒完毕,怎么也要比外面安全多了! 而赤龙道就不一样……首先赤龙道的血海泉眼就离得很近,其次南落山脉一到赤龙道这边就开始呈零散分布,总是断断续续的有许多豁口,根本不可能起到拦截作用。 再加上这边刚刚受了南王之乱,还有‘洗髓毒丹’触发的“神离’污染,整个道市从里到外都是元气大伤,已经失去了正面抵大规模妖乱的能力。 直白点说:赤龙道肯定守不住。 甚至蒋来等大人还有更悲观的联想……他们都知道一旦道路司无法指挥道军挡住妖乱,导致妖乱渗透进道市造成破坏,那到了这个阶段,抵御妖乱的主力军就得靠民间自发组织。 那这又是怎么个组织法? 光靠邻里关系是没鸟用的,民间的主力只有三个,分别是‘学校',“社区’,以及‘帮派' 社区是基底,类似宗族、村老会之类的团体会自发组织民众战斗。 学校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军事化风格,尤其是大学,各校剑院的纸面战斗力比督检司都强。 而最重要的,能把民间青壮真正串联起来的组织就是帮派了。一方面自然是帮派本来就吸引了这些青壮加入,另一方面,帮派存续所依赖的人际关系,在危难时刻也有利于串联。 不可能团结一致,但至少互相能通通气,传递一些重要信息。 比如说……我金龙帮上次才在你银龙帮那受了窝囊,要我帮你一起杀妖,那不可能。 但我们可以划下道来,我守这边,你守那边。 互相守不住了去求个援,一起顶住后再分收益。 不要小看这种“‘别扭的默契'-倘若一个道市的正面防线真的全盘崩溃,沦落到要靠民间自发组织抵御妖乱,这种默契是很重要的。 而现在的赤龙道,连这种默契也没有了。 原因很简单:张献之纵容净衣帮强龙过江,把大量本地帮派,以及和这些帮派有牵扯的小剑道给撵走了。 你净衣帮别说就三千人,你就算有三万人又怎么样? 月把时间,就你这残酷做派,左邻右舍能归你的心? 你知道你驻地这条街有多少口人吗? 真出了事,你有那个威望去调集大家伙来合力吗? 给你份名单你都认不齐人,这时候你能有啥用啊? 这就是蒋来此刻真正冒冷汗的地方了。 原本这种串联职能是要依靠裴涧、蒋乾那些人的。 或者给净衣帮多点时间,让他们把吃下的资源、地盘消化完毕,他们也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然干嘛要留这些帮派呢。 留他们不只是分摊督检司的压力,也是拿来防这些的。 但现在不行了。 正面肯定守不住,民间净衣帮也顶不了用,只靠学校和社区……? 难。 其他道市都没这么凄惨,泽州和齐云道那边可是有大量血雾都汇聚到泾水那去了,就算血云大泽的荼毒爆发出来,最多也就影响泾水一带。 泾水本身就是天然护城河,赤龙道没有这份便利,它恐怕是当下防卫情况最糟的道市。 “守不住。”蒋来肯定。 “如果真的有十分之一的南地妖兽被血海影响,整个赤龙道都有沦陷的可能。' “这样。”白想点点头,陷入沉思。 这是在隔壁另一间小会议室,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白竹清、马越、胡狐等人都看着她,包括电话里的蒋来也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这不是蒋来无能,后续怎么处理还要人教。 而是此事有点过于重大,他要先了解白想的想法,再看情况给出提议。 毕竟这是妖乱的雏形啊……… 一旦这种情况波及开来,难以想象,到底会引发多大的震动。 “通知余河,让他转告项道主和白老道主,整个茂州四道从现在起进入最高警备状态。”白想说道。 “然后,还要劳烦蒋执事通知方大人一声,让方大人在其他道市做好防备,最好还能调集一批物资备用。” “赤龙军可能人手不足……”蒋来隐晦提醒。 “我会亲自给鲁大人致电,让他尽量带部队增援。” 她掐的真准。 蒋来心里有些吃惊,对白想多了一分敬畏。 是的——这里仅剩的破局关键,可能就在于鲁聂之率领的三州联军。 即使已经分润了不少人马渗入泽齐各地维持秩序,但鲁聂之手下依然还有近十万人。 能不能争取到这支生力军驰援过来,就是赤龙道存亡的关键。 不是,这都是啥呀? 白竹清在旁边人都麻了。 别说她麻了,胡狐还有马越等人也全麻了。 我们不是来和那张献之和谈,顺便采买物资的吗? 最多路上被净衣帮骚扰了一下,以及走之前发现了小股狂暴的妖兽。 怎么一下子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要变成震天动地的大灾难啦? “姑……想儿姐?” 眼看白想挂了电话,白竹清立马凑上去,“这是要……?是不是马上要有‘“大妖灾’了?” “还不好肯定。”白想没承认。 她右手拿着手机半垂下来,袍裙下翘着黑丝长腿,左手握拳撑着面颊,显出十足的沉稳和知性。 “仅凭目前的情报,还不敢说会有多大动静。”白想说道,“但这种事情是赌不起的。” 是赌不起。 在场众弟子面面相觑。 如果真是血海的影响延迟爆发,那就是波及泽、齐、茂三州的大灾难,影响的可是万万百姓。 谁敢赌? 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率先揭发,当吹哨人! “总之,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白想又点开屏幕开始编辑信息,“反正乾玉宫看神鸣剑道不顺眼,由我牵头,各地那些怕事的官宦就不至于不敢响应。” 这也太帅了叭……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将‘担当’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下不止白竹清了,就连马越几个都开始用狂热的眼神看白想,佩服她的决断和勇气。 “裴涧等人也是应对此事才收拢的。” 给鲁聂之发过消息,白想抬头看他们,摆出一副教诲的架势。 白家第一代内门弟子,虽然不是都在这里,但确实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两手准备。””她点点头,“如果只是小规模爆发,不严重,人我们就带回去,按计划来。” “但如果闹大了。” 她顿了下。 “净衣帮我会全部除掉。” “赤龙道的民间组织,还是会交还给这些小帮小派。” “嗯?”胡狐瞪眼,“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在她想来,如果赤龙道因此倒霉,张献之肯定会因为纵容净衣帮而吃挂落。 但如果再把小帮小派塞回去,发挥作用,一方面是削弱了张献之的罪责,另一方面,这些人也不会再跟着回茂州帮忙做建设了,等于平白损失了一大批好手。 其他人多半也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们再看白想,却发现白想笑的有些玩味,“我说要便宜他们了吗。 “竹清。 “....啊?” “重复一遍,我们此行过来是干嘛的。 “呃…”白竹清张嘴,,“和张献之和谈,拿到定级诏书,再采购点物资,收点人带回镇南去用…” “很对。”白想点头,睁着那对金黄眼眸和她对视。 “那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满足只采购点物资,只收点人……而是想要全带走呢?” 啪嗒。 陈静正在给白想削苹果,听到这手一抖,苹果直接滚落到地上。 她什么意思…… 现场每个人都感觉头皮炸裂,全身发麻。 不是她什么意思? “全带走'是什么意思??? “不急。”白想拿起手机掂量,“还是先看看,这位张守望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嗡嗡- 就像是应了她的衍算一般,手机正好振动起来,显示出一串陌生号码。 白想直接按下免提。 短暂的沉寂后,那边传来一道儒雅随和的男人嗓音:“白道主安好,鄙人张献之。' “有些惭愧,今早才听闻白道主回驻赤龙,恰逢手底繁忙,整个道市百废待兴,抽不出空来上门相邀,这电讯通知还望白道主恕罪。” “张大人客气。”白想轻轻晃着脚尖,面无表情的对那边道:“不知张大人相邀所为何事?” “那自然有很多事要和白道主谈!” 张献之兴致很是浓郁,字正腔圆道::“一方面,是来自玉京的两位大人,委托了张某介绍白道主和他们认识,他们也好授予白道主定级诏书’',将白道主平叛的功绩彻底落实。' “另一方面呢,我听说净衣帮和白道主有些误会,特地为白道主和廉帮主摆下酒席,更有惊竹道主‘孔安'大家在旁见证。 说到这里他语气放缓:“不知白道主,可否给我个和事的机会?” “张大人。”白想语气很是平缓,“你未免有些不尊重我了。” 嗯? 张献之扬眉,“白道主何意?” 白想说道:“即使定级诏书还未赐下,我也是如‘孔安’大家一样的神胎修士,你却拿我和一帮派首领在一起并论,这种行为,让我不喜。” 果然是天才,糊弄一般人的套路对她没用。 张献之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又很快舒展,再次笑道:“这是我的疏忽……但我保证绝无轻视白道主之意,我可在这里对白道主保证--------只要你来,一切规格待遇都和孔安大家齐平,廉帮主也要恭敬待你。' “张大人……” 白想却反而叹息一声。 “我查询过你的信息,知道你曾高中状元,扶摇入堂。” “你曾在东海沿岸打过贼寇,恶人对你恨之入骨。” “你也曾在西州黄沙中治理过灾害,百姓对你感激涕零。” “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你成了今天这样,宁愿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死保一支黑帮?” 这并非是她夸大事实,而是张献之确实彰显过他的为官能力。 “白道主是要和我说掏心话了。”张献之也眯起双眼。 顿了顿,他换了一副腔调开口:“在白道主眼里我是恶人,是扰乱秩序的祸首,纵容者。' “那我倒要问问白道主,南王死后,你有多大把握来担保这些帮派里没有妖人奸细?” “泽、齐两地受此重创,如果不能拨乱反正,将腐肉从基层全部割去,我又有何面目去面见朝堂?我的行为又有何错?” “净衣帮带来的破坏呢。”白想问道。 “没有净衣帮,也有污衣帮、白衣帮。”张献之反驳,““这是下层秩序的一部分,是整体规则的一部分,白道主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微小的损失?” 不等白想回话,他又说到:“古往今来,多少成败。” “岁月变迁,又是多少兴衰!” “我大虞维系这套规则持续运转1600年之久,事例已经证明了这就是最为有效的系统!” “我张献之愿意为这套系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白道主占了一个理字,时局也需要,那白道主大可把我这条命给拿去,我不在乎!” “但白道主……何苦在这灾后相逼?” “我知白道主天赋才情乃千年一现,实在不忍,白道主走上此等歧途,反倒要去往九州百姓的对立面啊…… 张献之在苦口婆心的规劝白想,而旁边,白竹清突然接了个电话,开始低声商讨起来。 “大师父那边的。” 眼见白想盯着自己,白竹清小声跟她解释。 “是坏消息。” “整体规模正在扩大…” 这样。 白想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然后将手机拿近一点,用另一种更加冷冽的声线对那边道:“我会去赴宴。’ “白道主终于想通了。”张献之声音发自内心的显得高兴。 “我的意思是。”白想闭眼,“我要去收廉狄的人头,麻烦张大人在此期间代为保管,不要让人从府上溜了。' “白道主?”张献之这边脸色一变,“你这是何意?” “中和癸卯春三月…” 白想突然轻吟起来。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默默走到落地窗边,看向下方的繁华街道。 “不知张大人听过……这首诗吗。” 第三十八章拦截 在听白想说要来府上取净衣帮帮主“‘廉狄’项上人头的时候,张献之心里满是惊怒。 但当白想吟出那句诗的时候,他的怒火犹如被泼了一瓢冰水,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通透。 大虞938年黄氏篡国,分裂为主家和支脉。其中支脉首宗‘黄章胤'因为支持人皇“耀’获封忠安侯。忠安军、忠安道也是因此得名,史称“三封忠安’……这就是大多数人对这段历史的印象。 但实际上没有那么容易的。 修史一句话,毫墨万骨枯。在黄章胤封侯拜将的功名背后,在人皇耀如彗星般崛起的辉煌背后,是大虞当时被打的稀烂,史称‘天下三分'的江山,是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流民。 张献之读这段史的时候做过功课,他找到自己的老师‘辞镜先生’柳浩然,被他告知这段历史里还夹杂着一篇恢弘著作,即一首长篇叙事诗,专门描述黄氏叛乱造成的影响。 其诗便是以‘中和癸卯春三月'作为开头,而最令张献之感到震撼的当要数那句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天街踏尽公卿骨!公卿骨!”年轻的张献之激动叫道,“不知为何,先生,学生读这句只觉畅快!” 938年的背景,黄氏和洛氏之所以敢篡国,这和上一代大虞皇室的软弱腐败是分不开的。 轻信妄言,罢黜贤臣,朝堂京城中充斥着奸邪。 甚至当朝虞皇,也就是“仁辛帝’姚丰还染上了怪癖,放着好端端的人族女子不去享用,偏生喜欢那些练邪的妖女。 上层腐朽,朝官敛财酒池肉林。 徭役沉重,民间百姓哀声怨道。 这样腐败疯狂的朝廷被推翻了,上了年纪的人不好说,但像张献之那般的年轻学生,确实会觉得这是活该。 进一步的,他也对这首神秘长诗给出极高评价,认为其不仅仅是言辞修饰难得,更是填补了当时对乱世场面的记录空白。 “只是学生有一点不太明白。”张献之蹙眉问柳浩然,“为何此等著作并不出名?” 面对此问,柳浩然的反应很是诡异。他说张献之现在问这个还为时过早,等张献之考取了功名,真正实现梦想之后,他会自己想明白的。 柳浩然不愧是当代大家,他确实预言对了张献之的心路历程。 如今张献之回想此事,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此诗描述的场景太过真实,太过残忍,太过吓人!以至于任何时期的统治者都不敢对此正经讨论。 天街踏尽公卿骨……这是可以说的吗? 如今**廉孝无双,九州三十六道安居乐业,不受妖祸,你说这个是何居心? 你怎敢拿当朝和那暴君并论! 张献之发现自己变了。 明明年轻的时候应该对这种态度义愤填膺的,但高中之后,为官之后,他反而开始理解雪藏此诗的良苦用心。 “民众愚也,须尊引导。” 这是在一次私人会谈中,他对友人抒发的感慨。 “不同的时代背景要有不同的治世方针,但不变的是底层愚众易受蛊惑。” “开化民智不可取,大肆讨论更不可取。放任思想只会生出无穷祸端,给妖族余孽作乱的机会。” 他还再次去拜访了柳浩然,对其深拜,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学生当年不懂先生的苦心,如今为官十余载,才知治世法果非是那笔墨文章。 只是柳浩然的态度依然很诡异。 他看着张献之半晌,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学生可以走了。 张献之不懂其中深意,至今想来都有不解,但原本这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近些年他已很少去想这些陈年旧事,反倒是今天一口气被白想激发了回忆,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诗白想怎么会知道? 这种关头她念这句诗,想干什么? 如今时节正好也是三月,她难道不止想要‘廉狄'的人头,还想要我的? 她真敢‘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张献之心里又惧又怒,听着通讯被那边直接掐断,立马抬手招来侍从,“快去!让廉狄走人!” 一个神胎修士………神胎! 这种人如果真发疯了,一个孔安怕是拦不住她! 另一边,白想挂了电话后不慌不忙的来到楼下,嘱咐白竹清带其他弟子看好酒店。 “我接任道主,你便成了‘大师姐'。”她当众按住妹妹肩膀,“接下来这里会比较乱,你来通知卢经理,调集安保守住大门。” “我知道!”白竹清用力点头,小声说道:“我马上去通知裴老头,让他们做好准备回去干活·....... 白想为什么收留裴涧等人,白竹清现在已经全明白了。 拔除净衣帮后依然要靠这些人串联帮派力量,如果在那之前就把这些小头目都收服了,那串联起来的整个系统就都将受白想控制,她等于可以通过这批人间接控制整个赤龙道的帮派力量为自己做事。 这是道路司都不可能完成的壮举,正常情况下白想更不可能做到,此番收获全靠净衣帮作祟,逼的这些人投奔来聚。 “哦?”白想眯眼,“你知道该通知哪些人么。” 白竹清对她挤眉弄眼:“我会剔除那些不太惨的。” 聪明的。 白想卡视角,伸手捏捏她的小脸。 裴涧这批人里肯定有奸细,但被净衣帮祸祸过的人等于交了投名状,反叛概率大幅降低。 再深入也不可能纠结什么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要用人就得承担风险,妹妹能想到这步已经足够。 又叮嘱几句,白想催使掠空法升入空中,在众弟子和酒店员工注视下急速掠去。 “直接飞天,不是好兆头啊……” 暂管酒店的卢经理看到这一幕也在摇头。 “去通知保安队,该干活了!” 呼呼…… 高空急速,白想顺带给几个熟人打了电话。 “喂?”张道明接电话的时候满腔怨气,“白大道主?我看报告说你回来了?要不要我带人去恭贺啊?” “你心情不好。”白想一句话戳破张大气球,“这官当的很憋屈吧。” 净衣帮作祟,张道明内心肯定想管。 但张献之可是带着圣旨来的,作为灾后特别委派的道路司守望,短期内他的行为就代表了天家意志,哪怕独立如督检司这种部门也是没办法管。 “心情不好又怎么样,你能帮忙?”张道明眼皮跳动起来。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这么说我很没面子吗? 不过白想还真说对了,那该死的廉狄一过来就到处搞事情,督检司每天要接到超过2000起报案,偏偏警力都被道路司压着不给动,何等憋屈! 张道明估计民众已经把他给骂烂了,没准还做了他的小人,天天拿针一通乱扎。 娘的,果子你们摘,黑锅我背还不准我说话? 岂有此理……我老张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屎啊! 张道明现在就是火药桶,随便一点都可能爆炸。 “来茂州吧。”白想说道,,“整个督检司,都搬过来。” ? 张道明大脑宕机了。 反应过来后他瞪眼嘟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 督检司这种部门,是你一个破道主说搬就搬的吗? 别说你还没捞到定级诏书呢,就算你真成山河级道场了,你也没有权力干涉政务人事方面的调动! 更不要提督检司还是天家直属,人称‘鹰犬’和‘六扇门’……这没有乾玉宫下旨怎么能搬? “有大妖灾’。”那边继续传来冷冽声线,“赤龙道守不住,我打算把整个赤龙道所有司部、百姓还有物资全部搬迁到镇南道去,你不跟着来算什么,守在一座废墟里天天发呆?' ??? 张道明大脑又宕机了。 白想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成一句话他就听不懂了。 白想便简略把发生的事情描述一遍,警告他道:“你有内部消息,血海之祸的危害应该比我清楚,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决断。”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转头拨打其他号码。 “喂?喂喂?” 张道明站起来连叫几声,拨打回去也占线,顿时痴傻的站在原地,大脑里面天人交战。 正好韩力敲门进来,看到他这样不由一愣:“头儿?你在干嘛?” 张道明木讷的朝他问道:“道市周边是不是有妖兽异动?” “是啊?”韩力困惑的点了点头。 张道明顿时瞪大眼睛:“是不是妖兽显得双眼血红,肢体残破了可以短时间复生?” “好像是吧………”韩力又点头,“有两起报告是这么写的。” 张道明怒道:“那你不跟我汇报?” “这不是头儿你自己说不要跟你汇报的吗?”韩力无辜的摊开双手,“你说要收缩警力,给大伙儿放假……还说‘反正匹夫张喜欢用廉狄鸟人,有麻烦就让他们去顶'。 “......”张道明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骂韩力还是该骂自己。 “头儿你没事吧?”韩力却开始担心他了,,“是不是匹夫张要来搞你了?没事的我跟你说,黄都尉也是一个态度,赤龙军有一半都派到镇南去啦…’ “别他妈跟我哔哔了。”张道明叹气,“去把人都叫回来,有大任务。” “都叫吗?” “对,都叫。” 韩力狐疑的离开了,留张道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发了半天呆,张道明突然开始咧嘴傻笑。 “直接拿一道之民递补新道,不能说史无前例吧,但也得是大灾大难,甚至改换朝政时方能做到。” “如果真的有“大妖灾',赤龙道又确实难守,援军短期内赶不过来,那唯一的退路就是举道搬迁流入茂州,借着茂州地利封城死守。” “对……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否则难道放任百万人口被妖族屠戮?你匹夫张敢这么搞吗?” “流入易,放人难!” “妙啊!妙啊!” 念到最后,张道明哈哈大笑起来,跳到空地上手舞足蹈。 只要时局真能这么发展,那他们就是有大义在手! 有大义在手还怕什么? 还不赶紧搞他娘的! 与此同时,白想刚和一中校长张龙泽通完话,后者也是坐在家里发呆。 “老头子,你想什么呢?” 一个脸上带点皱纹的妇人正好端着果盘进来,放下后奇怪看了他一眼。 “可想出去玩?”张龙泽问她,“带着全校一起,让李书铭还有汪万迁带着那他们学校一起,去西边玩?” “你发烧啦?”妇人上来就要摸他的头,“怎的开始说些胡话?” “别搞!”张龙泽不耐烦将其手指拿掉,很是悠长的叹息一声。 “我就知道那血雾没有那么简单…” “老太婆啊。” “又怎么了。” “去把墙上挂的定波剑拿来。” 张龙泽开始拿捏指节,发出一阵噼啪脆响。 “唉。 “也不知道还能砍出几剑…” ...... 此时此刻,白想则是在和最后的联络人黄迁通话,对方了解到她的想法后沉默了一会,憋出来一句:“...…天时地利。” 茂州现在百废待兴,神鸣剑道又和玉京交恶,正常发展下去决计讨不了好,会被玉京用人口还有物资拿捏刁难。 她确实可以跑到罗喉那边去拉难民,跑到外面去拉投资拉技术,但效率太慢不说,就算勉强把道市建起来了,玉京派来几个个‘‘现管’',你山河道场还能越俎代庖? 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人摘果子,根本算不上自己的地盘。 但现在血海之祸延迟爆发,白想等于是占了大义的名号,让她有机会把整个赤龙道的人口和资源都收入囊中。 她大可以说自己不是想侵吞齐地资源,单纯是为保住赤龙道的百万生灵才收留他们。 乾玉宫对此能说什么? 怕是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打压不成就算了,还得割肉投喂白想。事后怕是还少不了宣奖,要依仗白想的功绩在外扬名。 玉京有多少人会气歪了鼻子? 黄迁不知道,但黄迁确实心里暗爽。 他之前在赤龙地界带队有功,过一段时日就要调走,属于升官。也是没想到在走人之前还能赶上次大场面,最后再帮白想一回。 “说吧。”他很干脆,“要我怎么做?” “恐怕要暂借都尉的名号。”白想直言,“平叛后赤龙多尊都尉之名,只想去说,怕百姓难服。还得靠都尉多加引导,争取尽快开始转移。” “那就是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开始!”黄迁点头,“我明白了!” 他确实是干脆人,挂断后就命令赤龙军开始调动,同时一条条信息发布出去,很快赤龙电台就开始播报紧急通知。 【临时插播一条通知……】 【观众朋友们,这里有一条紧急通知要告知大家……】 各种公司工厂也得知通知,有些人将信将疑举棋不定,也有些人看完通知后立刻开始搬运物资。 路上的行人是最快察觉到变化的,他们有些没注意看资讯,走在街上好好的突然看到一队装甲战车,同时大路上的重卡火车开始暴增,根本不管符不符合道路规定。 “这是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怎么感觉又要出事?” 人群在街上议论纷纷,头顶却又有直升机来回飞过。 有些直升机是去接人,也有些直升机只是固定悬停在城区上空,来回播放撤离通知,让所有人以最快速度带上物资下楼集合。 白想在高空飞掠经过,很明显能感受到整座道市的变化。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按照这个效率转移就还来得及。 心里给黄迁等人的办事效率点了个赞,白想忽然心血来潮,身形在空中凝滞停止。 咻 下一刻,一道无形气刃擦着她的发丝从前方削过,在她感应中一直飞出五六十米才缓缓消散。 白想抬头,看到在白炽阳光下临空立着一道纤细人影。 人影一点点下降,拉近距离,细看乃是一面相英俊、留八字胡须的青年道人。 道人大致三十来岁,头发竖起来用玉签扎起,身穿青黑白三色相间的道袍,手持一把云朵样式剑格的长剑。 袖袍飘飘,剑风凌人。 这卖相,看上去就不同凡响。 “孔安大家?”白想问道。 “正是孔某。”青年道人点了点头。 白想眯眼:“半路偷袭,可非大家风范。” 她其实懒得和孔安周旋,因为对方后面那个‘‘惊竹剑道’吧,严格来说对白家有恩。 惊竹剑道,位列大虞九道之一。 其主脉弟子有一人唤作‘九叶上人',正是柴敬元和白盛举曾经的师尊。 白想穿越融合记忆之前,白盛举一身剑术本领可以说就是来自“惊竹剑道'。 自然是没学到惊竹的根法,但说有渊源是不为过的。 有这样的关系摆在里面,白想真不乐意和对方动手。 “孔某刚从家父手上接掌道场不久,不想遇到这等事情。”孔安摇头,“白道主和我道也有渊源,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大家要维护作奸犯科的恶人吗。”白想蹙眉。 “非是维护。”孔安定定看着白想,“人或许该杀,但怎么杀,却不该轮到白道主定。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白想瞪眼看着孔安。 也是。 他吃了圣心丹的,可不能奢求每个人都是便宜师父。 “想能体谅大家苦衷。” 白想闭上眼,拔出长剑竖在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个剑礼。 “神鸣白想。” “请大家出剑。” 第三十九章夺道(二合一) 面对白想亮出的剑礼,孔安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前不久才传承得来的“惊竹剑'立在胸前,端正对其回了一礼。 虽是受了张献之的委托过来阻拦,但真要说杀心,他却是没有。 他的父亲‘孔自华'失踪之前曾对他嘱咐,让他遇到事情要‘多想少动'了',不要稍有风吹就亮明态度,平白给人御前驱使。 结合孔自华的年龄、地位,这番话的信息量其实很大。 所以他开始就没打算给张献之卖命,之所以还是跑来拦截白想,不过是受了玉京的调令,让他坐镇赤龙两三个月,帮张献之平滑掌控地盘。 “神鸣白想。”孔安的胡须和发鬓一起随风飘动,一双纤细的眉眼轻眯起来。 “让我领教一下,泾水那一剑是真是假!” 结合白想的那些传闻,他不做多想,直接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位置,自认是是‘挑战者',一言过后便率先抢攻。 而在白想眼里,孔安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他的身形便模糊起来,同时自己对他的气机锁定也紊乱了。 周遭空气突然变冷。 上、下、左、右…孔安的气机好似空气一般充斥在四周,整个人却从原地逐渐消失不见。 哦……… 白想眯眼。 神魂异能对外无效,没有那种绝对掌控力。但自从炁道证得金丹之后,我的神魂强度应该暴涨了一波才对。 居然能让我失去对气机的锁定,惊竹的秘法,很有意思。 铛……! 忽然,她右手持剑朝右侧挥举,正从冷风中切来的‘惊竹剑'架在一起,凌空发出一声钟鸣般的巨响,在长空和云层中悠悠飘荡。 再看那孔安,其正单手持剑朝前压下,周身环绕着一股冰冷的而又玄妙的气息,看向白想的眼神中有些许愕然。 白想抬头看了他一眼,手腕发力带动‘非想天’开始振颤。 铮! 两剑交鸣,孔安被她大力架起,身形短暂失却平衡,一抬眼便见那白发女子已欺至身前,右臂连剑刃化作黑影,只能从其身体姿势判断是在朝下挥剑。 头皮炸开致命预感,一个翻身,孔安翻滚着从原位滑落,途中只感觉一股锋锐气息擦过面颊,将前方百米处、乃至下方的飘云一分为二。 她的剑气竟如此凝练? 外放的力量无色无相……和传闻中一样是特殊的妖力。 自己这边是失了先机了,她在正面相持上优势明显,接下来要尽量避免和她硬碰。 白想再次欺近距离,一身玄黑袖袍当空飘荡,如同一团阴影笼罩下来,让孔安心里突兀一紧。 “大家不拼剑了吗。” 声音亦是如影随形。 “一只手不够,要不要上两只手试试? 铛铛铛! 自上而下戳来剑锋,孔安被迫迎剑阻挡。 但两人在驱动力量上有明显差距,即使他依言加上另一只手,改成双手握剑也抵挡不住,身位在半空中被白想压制,每挡一剑都要朝下坠落一截。 怎会如此? 孔安面上不表,内心深处却无比震惊。 剑道有句话叫‘不到神胎,不通御空'。 这里说的御空可不只是什么御空法、掠空法,还包括了要如何在空中发力借力。意思是紫丹在御空方面只是入门,还不能说是懂了会了,要到神胎才有这么说的资格。 何出此言? 因为仅就贴身相持,也就是白刃战而言,修士的空战和地面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地面战修士可以立足大地,随时随地都能找到载体借力,而空中却没有这般便利。 一个人哪怕力气再大,在地面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把他丢到万米高空,他的一身力气也无从发挥,其强壮的肉身大半都要失去作用。 所以空战发力不看肉身,看的是各种御空法、掠空法,以及心流催发妖力的功效。 这方面排除至尊二道,可没有哪家道派敢和惊竹叫板。 惊竹之名得自一句诗,唤作‘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道中根法为《御风惊竹遁空剑经》,尤其精擅凌空借力。 练到高深处,惊竹道修士甚至能‘以身御气’,仅凭一口剑带起漫天风雪,以人力搅动自然天象。 孔安为什么在听说过白想战绩传闻的情况下还敢来挑战? 还不就是自持空战优势,再加上泾水那一剑据说要不少准备时间,自持可以和白想僵持,让她使不出那一剑来。 但情况和他预想的不同! 且不说炁道证得金丹之后各方面蜕变,连肉身无意识间也能做到‘亲近自然”,御空时仿佛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根本不是剑道修士那般无从借力。 就只说这新生出来的金丹剑炁白想哪怕一块肌肉都不发力,只运起一口金丹炁照朝周身一裏,反过来以剑炁御体-----这最粗暴的横冲直撞,谁又能挡? 铛! 孔安再被一剑砸的坠落一截。 但不等他调整好姿势,白想猛地又俯冲跨越十多米距离,又是一剑狠狠砸落! 铛——! 就这样一剑剑的追着硬砸,白想好似将孔安当成了一块烙铁,“非想天'则是化身打铁锤,一下下的对其碾打锤锻。 直砸的孔安手腕酸麻,脸色胀红,浑身心流都开始紊乱。 这样下去不行! 孔安真是怕了她的暴力打法了。 传闻中的各种剑术自己是一式也没领教到,就光被她当铁胚砸了! 身形再一次被劈的下坠,孔安立即咬一口舌尖,左手当胸掐了个剑诀,喷出一口清气落在“惊竹剑'上。 白想再次冲过来砸他,非想天’却从‘惊竹剑’的剑刃上划了过去,也连带切开了孔安整个人留下的残影。 神通? 急停止住下坠之势,白想感觉孔安的气机又模糊了。 是开头那秘术么。 不是高速留下的残影,反倒有点‘散形化气’、‘天魔解体'的意思。 这一瞬间,白想对惊竹剑道的这门秘法有了点兴致。 如果真的是类似、“散形化气',想要将身体化作的烟云重新聚合起来,这里面涉及的门道和要诀肯定极为精妙,可以拿来帮她进一步推进对肉身的打磨。 她是一直很重视肉身修行的,无论是将肉身当做横渡苦海的船儿也好,还是将肉身当做魂火的燃料也好,肉身强悍总没坏处,甚至有可能是长生的关窍。 得想个法子骗他才好… 心里这么想,白想终于再次捕捉到了孔安的气机。 却是一大团溃散的云气,也是无色无相,混杂在飘散的烟云中聚合到一起,再次形成了孔安其人。 白想仔细对他端详一番,发现他不光是肉身完好,就连衣襟宝剑也和先前无二,不由对这秘法愈发惊奇,某些歪心思也是愈发坚定。 “白道主!”孔安抬头,落下几率狼狈的发丝,“孔某这一招乃是毕生修行之精!倘若你能正面接下,孔某便服你管这边的事情!” 说完也不等白想回应,他将大半心流都注入‘惊竹剑',再将其往天上一丢,全身摆了一个奇异的姿势。 左脚凌空踮脚侧立,右脚屈膝横着抬起,左手捏半掌剑指朝下,右手亦捏半掌剑指朝上,双眼猛地亮起金芒,喝道:“去!’ 顷刻之间,风云色变。 白想抬头看着飘飞出来的‘惊竹剑’',只见其上方和下方突兀出现两道烟云锥子,将宝剑顶在中间形似个沙漏,一眨眼功夫便猛然扩大了几倍,居然形成了一条冷风凛凛的剑气龙卷! 再一扎眼,大几倍! 再一眨眼,再大几倍! 这龙卷仿佛没有上限一般,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便已扩散到百米粗,通体色调也变的阴沉下来,老远便听到那风卷的尖啸。 呜——! 呜 风暴带着滔天气势朝这边压来,犹如天空撕裂出一道豁口,从中探出的不可名状之物的一根触须,眨眼间已经逼近白想! 到底是神胎。 白想对此却不意外。 项娴和黎笙师太小玩一把都能引起武邱山上空天象异变,这孔安哪怕是刚入神胎,全力出手有这气势也还正常。 不过这属于小聪明。 她的眼神冷冽下来。 剑道神胎决定了道场是否有评定‘山河级’的资格,侧面说明他们可以改天换地,拥有凌驾世俗之上的伟力。 就如这道剑风龙卷……根据她的观察这并非是孔安自己的力量,他只是拿拿“惊竹剑’做了个引子,做了撬动重物的那根杠杆,只是在开头带动天象异变,后续这一招便基本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样的力量,破坏是够了。 但若不能窥透本质,反将道理哺给自身,又怎么能求得长生大道? 在这一刻,白想又一次意识到剑道的缺陷,以及九州天下茫茫多修士在修行道路上和自己的分歧。 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煌煌大道。 面对风暴,白想身形越飞越高,也将‘非想天’丢到天上。 天空早已乌云汇聚,一道道雷蛇在黑云中翻滚,顷刻间便有数百闪电扎落下来,一齐灌入宝剑剑锋。 这是……泾水一剑? 孔安在远处看的瞪眼,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她不是要时间准备的吗? 我明明从开头就一直在牵制她,为什么还……… 突然,他瞳孔收缩。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并没有给白想造成任何压力。 她从一开始就游刃有余,也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和他斗战。 所以她有余力做这番准备。 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在做了。 咔嚓! 随着白想指诀挥下,‘非想天’化作一道白色劈练,犹如真正的雷光垂直劈下,一剑劈开了百米龙卷,连同上方的乌云、空气、一切都在这一剑下一分为二。 这简直就像某种妖术甚至奇迹一般,一剑出,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龙卷便灭了,好似它从来没有出现过,看的孔安双眼暴突。 抬头仰望,天空更是短暂撕裂出一道深蓝豁口,透过豁口能看到点点繁星,还有些绚丽七彩的光华气流。 光华中有一点寒星坠落下来,正是“惊竹剑',孔安麻木的伸手去接。 啪! 但却在临近接住时被白想截道,“惊竹剑”落入对方手中。 孔安瞳孔一缩,正要说话,却听白想幽幽开口:“你的剑是以自身为引,撬动天地卑微借力。” “而我的剑却是以自身为主,掠自然之汇入剑势。” “这根法错了,你说,你能赢吗?” 没再管孔安急剧变化的脸色,白想将剑抛回给他,伸手将‘“非想天'招落回来,抬脚踩在剑刃之上。 “告辞。’ 道了声别,她便御剑飘然而去。 “以自身为引……和……以自身为主?” 孔安拿着“惊竹剑'呆呆僵在半空,一会盯着白想远去的方向,一会低头看向剑刃,眉头紧蹙似在思索。 如果只根据大虞剑道千百年的经验理论做评判,此女说的尽是些歪理。 居然想要从根源上否定剑道之理! 这不是歪理,什么是歪理? 但对方本身就是证据啊…...... 那贯穿天地的一式切削至今还在他心里不断回放,如果她的说辞有误,那她何故能做到这样? “唉。” 收起宝剑,孔安轻轻发出叹息。 “父亲。’ “要是你在身侧的话,定能再次指点我罢……” 另一边,摆脱了孔安这牛皮糖,白想此行再无阻碍,没多久便飞掠至道路司府邸上空,踩着宝剑落入院里。 院中,张献之一行人早已如临大敌,安排了不少兵士手持枪械包围了院子。 但此人倒是有几分胆色,非但没有躲藏起来,反而悠哉坐在门前,面前还摆放有一副棋盘。 “廉狄在哪。”白想看眼院里的布置,直接开口问他正事。 “看来孔安大家被你影响了心志。”张献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悠哉往棋盘上摆起棋子。 “白道主看来是生的尖牙利齿,不如和我对弈一盘,顺顺这治世的道理如何?” 白想眯眼对他注视了半晌,点点剑尖道,“这算是习惯性的傲慢使然吗。” 张献之扬眉:“嗯?” 白想则继续吐露冰冷话语:““身居高位久了,便连带转换了思考的立场,行事风格开始倾向于封锁和镇压,视百姓为愚民,不堪教化,不堪同谋。。 “你可曾想想,如若你信奉的‘系统’当初如你对赤龙百姓般对你,你又有何机会高中状元,以白身走到今天的高位?” “...…这不是你一个武人该关心的东西!”张献之脸色变得铁青,“你越界了!白道主!” “越界?”白想拧眉,“我看是你恼羞成怒。” “你不能杀廉狄!”张献之低吼,“我已给他报了官身,虽然还没批复下来,但他已经不只是个黑帮头子!” “这一套留着骗别人吧。”白想对他步步紧逼,““你原话是对他这么说的?难怪他愿意带着三千人过来给你卖命。” 张献之瞳孔急剧收缩。 他不理解,白想为什么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就连廉狄都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的,为什么……这邪诡的妖女竟能猜到? “因为你已被你深信的系统给腐蚀了。” 白想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你不再为百姓着想,而是固执的认为‘天生万物,各司其位',你想让愚民的儿子继续当愚民,称其为‘天地纲常,造化之理’……你早就不是那个考取功名时的张献之了。” “你---!” 张献之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这一瞬间,脑海中却想起了柳浩然那次对他摇头的表情。 怎么和白想此时的这般相似?都是一股冷厉、怜悯、鄙视、失望? 为何? 为何? 二者竟能如此相像? “妖灾临近,我以神鸣道主的名义暂时接掌守望一职。”白想从他腰间挑来印符,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杀你。” “我要你亲眼看看,镇南和赤龙有何区别!” 说完,白想一剑切过旁边侍卫的脑袋,挥手将血魂纳入掌心吸收炼化,得知那廉狄是往何方逃窜,瞬时驱使掠空法拔地而起。 “张大人?大人?” 旁边的仆从都吓坏了,但还是强忍恐惧凑近上来,“大人……您没事吧?” “天地纲常……造化之理……” 张献之却不断摇头,脑袋里满是曾经求学时背诵的道理文章。 我真错了吗? 他分不清。 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应该看看,由自己治理的赤龙道和由白想治理的赤龙道,到底会有什么区别。 第四十章代理(二合一) 7飞掠途中,白想看到许多乱象。 有公路上的车流被人强行堵住,只为让自己的车队先走,因此和人吵起来的。 也有想要自己的妇孺家人搭乘上车,遭到拒绝后觉得不满,争吵最后发展成全武行的。 甚至这样的乱象都算客气的,最离谱的是那些满脸横肉、剃光头、留那种“莫西干'发型还挑染的五颜六色的混混,这些人才叫一个百无禁忌。 撬开金店,趁火打劫。抢车截道,不合就砍。 临走前还要寻欢作乐一把,路上见到好看的女子便动手拉扯,还有些混混则是手持喷火枪和燃烧瓶,走到哪烧到哪,好似在玩末日狂欢。 从高空俯瞰,附近大片街区已经被祸祸的一片狼藉。大量居民因为被抢劫、破坏了交通工具而只能选择返回住处处—一甚甚至大部分人就是为了不碰上这些疯子才躲回家的。 这样的帮派也能纵容…这不是还不如赛博社会吗。 白想看的直摇头。 只能说大虞表面上是享受了科技爆炸带来的福利,道市里建起高楼大厦,水电通讯一应俱全,但本质上还是封建的骨,由那些封建糟粕凝成的骨。 她只是感慨,却并不意外。因为这一点从过往许多事例上就能分析出来。 比如一中妖乱,汇聚起来想要说法的家长们被督检司持械殴打。恐怕连张道明那种“好人’都觉得他们该打。 又比如连锋的身世,须知连锋本身可不是道市居民,他是从道市更下一级的村镇系统里漂泊上来,这漂泊的过程本身就能说明许多问题。 大虞九州三十六道,每个道市才多少人? 赤龙道的人口不会超过200万,玉京道那种大型道市也不会超过1000万。 哪怕都按平均500万的数字进行乘算,三十六道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不到2亿人,这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背景、现代社会里无疑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而大虞当然不可能只有2亿人,真实数字起码还要再翻一倍。 之所以另外2亿人看不到,就像在信息传播中消失了一样,是因为这2亿人就是连锋往道市攀爬过程中看到的风景。 保受妖兽侵袭而只能抱团起来的各路村寨。 由大型村寨汇聚交流,最终发展形成的中小型城镇。 这些村镇居民也是人,他们一方面要躲避荒郊野外的妖兽妖潭,一方面要躲避帮派流寇的霸凌和暗算,竭尽全力、绞尽脑汁的在夹缝里求存,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道市里爬。 光齐地四周就分布着数百座村寨,每年都有大量人口、力工被道市吸收,有些在这里生根发芽娶妻生子,有些人在这里自甘堕落沦为养分。 每天都有他们的故事在下层上演,但在信息传播的过程中他们就是不存在的——好似整个大虞国除了三十六座道市以外就没有人了,外面只剩一片荒野。 其实不是‘没有人’,而是外面流落的‘不算人'才对。 白想此时勉强也算是身居高位了,因为视角不同,再加上前世学过屠龙要术,她终于彻底看透了大虞骨子里的冷酷和腐朽,领悟到原来‘三十六座道市’真正的名字应该是‘三十六座基地市’、‘三十六座要塞防御都市’。 大虞最坏的防备预案里一定是这样记载的:倘若北境防线最终失守,整片国土都难逃妖祸,那就彻底封关锁国,将道市改造成防御要塞来抵御妖谲。 现代的科技,封建的制度,放弃大部分人、以其为养料供给要塞都市的末世类政策——这就是为何她看大虞感到割裂的原因所在。 罢了。 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让白想好似能听到下方传来的尖叫哭嚎,她叹息一声放缓速度,整个人垂直落向街道。 这里正有一伙穿着耳钉鼻环的‘暴走族'在纵火破坏。 牵头的‘莫西干’用几辆车挡住了马路流向,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车前盖上,吊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欣赏那些弱者的哀嚎。 “你们不能这样的!”一个戴眼镜、疑似教师的男人从阻拦中挤了进来,瞪大眼睛朝莫西干怒吼:“你们没听广播通知吗?妖灾!大型妖灾马上要来了!你们怎么能把路堵上……?” 莫西干发出一阵大笑,旁边那些手持枪械的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眼镜男子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困惑的看着这些人,难道他们不打算逃吗? “小老弟真是被他们忽悠瘸了。”莫西干跳下车,伸手搭在男人肩上,脸上表情不屑一顾。 “还大型妖灾…知不知道哥们上面是跟谁混的?你觉得你消息能有我们灵通?” 莫西干根本不屑一顾。 他是廉狄的心腹骨干之一,知道不少赤龙的隐情。其中就包括‘有个很麻烦的女人近期要到这边来',“可能要和廉狄的靠山争权夺利' 这大型妖灾的消息现在纯粹是电台在播,道路司那边却无说法。 对一般人来说,道路司只要在这种时刻保持缄默那就等于是在给电台背书,足以令他们深信不疑,但对莫西干而言却还不够。 这显然是有人试图扰乱道市的秩序! 如果妖灾没来怎么办? 追究下来,是不是大哥的靠山就要倒了? 莫西干觉得这真是极其小儿科的栽赃嫁祸了,他反正是不会上当,和其他兄弟通过气后大家也都表示不会上当! 撤退?撤个屁! 老子就要留下来玩! 莫西干可太喜欢现在的气氛了,一切过往的秩序都要在“撤退转移'之’中瓦解,那些曾经只敢想想的事现在放手做也不怕追究。 怕什么?反正督检司人手不足! 可以敞开随便玩,随便破坏,事情平息后再把罪责推到那些本地帮派头上,反向嫁祸给‘那个女人’! 那他们不是还得感谢她,给了疯玩的好机会吗? 哈! 心中愉悦,莫西干拍拍男人肩膀,突然问道:“老弟渴吗?’ 男人一愣,没有回答,但却条件反射的舔了舔嘴唇。 渴? 谁不渴? 一路走过来早就渴冒烟了,储备用水却不敢动,他要留给妻子和孩子。 莫西干笑的更畅快了,他解下一只军用水壶对男人晃晃,“想要喝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皱眉,警惕摇头,同时默默想往后退。 但已经迟了……莫西干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喝道‘那我让你喝个够!’,弹开盖子便将一壶水劈头盖脸朝其倒下,然后将口中烟头吐了过去。 熊! 烟头落下点点火星,刚一接触便燃起大火。 “啊!啊啊……!” 男人瞬间成了火人,为了熄灭火焰开始手舞足蹈。 “哈哈哈哈哈!” 莫西干却和混混们大笑起来:“兄弟们如何?快来看快来看!‘火人跳舞'! 呼—— 平地突然卷起狂风,好似有一股无形无相的气流包裹住火人,轻轻一裹便扑灭火焰,连那层火油都一并刮了下来。 “什么人?” 莫西干也算有眼见的,猜到估计是有“高人出手'’,立刻警惕的端起突击步枪,口中叫道:“我们是……” 呼- 话音未落,那无形气流便扑到他身上,轻轻一卷,他整个人连带身上的装备就被绞烂,成了一团爆开的血泥。 “啊!” 旁边的混混惊叫起来,刚要端起枪械反击,气流凭空四散化开,一分二、二分四……最终落得个和他们相对的数量,给他们一裹,又是几十簇爆射的血泥。 这场景变化实在太快,快到围观的人群刚要惊呼此番暴行,莫西干一伙就死绝了。 啪。 白想突兀出现在车顶上,看了一眼浑身多处烧伤的男子,挥手丢了枚丹丸到他嘴里,再运一缕丹炁点上其眉心,辅助对方化开药力。 烧伤皮肤不是开玩笑。 她给的东西不算仙丹,就是一颗剩下来的滋补丹药。 那手法也算不得点灵,只是辅助药力激发活性,让皮肤能加速生长代谢。 做完此事,她也没有和这些人交流的意思,搬运劲将拦路车辆朝两侧掀飞,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爸爸……爸爸!” 人群中这才挤出个女童,扑上去抱着昏迷的男子嚎哭起来。 “你爸爸应该没事哩!”旁边有人叫,“有仙女下来救治他哩!” “什么狗屁仙女!”又有人反驳,“我可看清脸了,那分明是咱们赤龙的骄傲,白想大家!” “真是白想大家?” “肯定是知道赤龙受灾,专程过来救我们了!” 白想却不管那么多。 一路走一路看,她见证了净衣帮太多罪孽,本来‘先诛首恶’的想法被她抛到脑后,决定先把这些恶徒全部杀光。 正好,之前消灭洗髓丹隐患的时候波及了不少‘无症状’,很多赤龙道居民听信小道传言,心里对她颇有微词。 现在绞杀这伙人,也算是平了先前埋下的因果。 白想不可能因为做过的事而感到歉疚,此次出手只求心境畅快。 就这样,她像一股卷起的狂风席卷过境。所到之处人头飞舞血泥飙射,经常是面都没露就杀光走人,让不少获救者一头雾水。 可次数多了,难免有人会看到她。 人群在流动,在议论纷纷。 有些影响,亦在潜移默化的朝外逸散。 “呼……呼……!” 北区,一个留着银黑相间长发,有点‘师爷’卖相的男人驱车停靠在一栋大楼门口,慌慌张张的下车进去。 白想此时追击的方向正是北面,也就是她搜魂得知的关键信息息------廉狄被张献之驱逐出府后第一时间开车往北逃窜过来,疑似是要回大本营取什么东西。 北区是净衣帮的大本营,基本全面接手了世忧帮走后留下的地盘,这是因为他们起初就是从北面来的。 北面的道市也受南王作乱的影响,净衣帮在那之前就统合了当地不少帮派,更是随着南王倒下而清除了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红鹤帮,人数一举扩大到三千多人。 很多人,甚至包括张献之都以为净衣帮是因为鲁聂之派遣了官军赈灾,在那边得不到太好的发展机会,加上张献之的画饼邀请才过来的。 别说张献之,就连净衣帮所有头目也都是这么想的。 留在一个前景固定的地方能有什么前途啊? 就该先来赤龙道,再以赤龙为跳板汇入镇南。 他们也是算的清楚……那新州刚立,正是缺人手的关头,他们这三千人呼啦啦往那一站,谁人看了不眼馋?谁人看了不想拉拢? 他们大可以从底层做起,找机会收买以及贿赂官宦。只要其中有几个日后身居高位,净衣帮坐大还不是板上钉钉! 那时他们的人手恐怕将遍布泾河两岸,势力囊括四五个道市,更是能摇身一变开公司洗白,就此挤身上流社会。 想的是挺美,但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净衣帮帮主廉狄知道,他此行还有额外任务。 他另有雇主,对方来自萨米联邦。 这件事牵扯太重大了,廉狄此番回来都不敢带人,他信不过任何心腹。 还好,可能是电台广播的原因,北区现在空荡荡的,人基本都涌到了中城和南区。 包括他此刻进来的这栋“柏科大厦',内里也是一个人没有,什么保安前台,所有人几乎都跑光了。 这大厦也是净衣帮的产业之一。 一共三十六层,顶层办公室就属于廉狄,他平时最喜欢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街道,犹如雄狮俯瞰自己的王国。 但他之所以一眼就相中这里,不只是因为它看起来气派,还因为它本身就是“柏科公司’旗下的财产,拥有北区最先进的生物实验室--------这件事本身甚至是个秘密。 没错,也是他的雇主提供的消息。 柏科公司毫无疑问属于外资,背景查询的话相当复杂,其上级名为‘莱迪生命科技集团',包含了萨米联邦、鲁芬联邦等众多国资,也有不少大虞贵族、甚至亲王投资,是一家跨越洲国的巨无霸。 这家外资公司行事低调,和青云制药是两种风格。看在他们乖巧不惹事的份上也没什么人会来为难他们,徐哲执政赤龙期间还曾多次公开对他们嘉奖。 “该死的张献之……想让我把那贱人引走!” 廉狄急切的跑到电梯间,一边疯狂戳按钮一边在心里骂。 “他以为我看不出他的心思?” “迂腐书生,以为有了点成绩就能把握人心了,也不看看你爷爷是从什么地方摸爬出来的,还算计爷爷……你也配!” 他才不傻呢,知道这时候肯定不能往南边跑。 往南逃死路一条。 如果不回来拿到那个东西,往哪逃都是死路一条。 叮咚。 电梯门开,廉狄速度钻进去,拉下面板露出一个矩形屏幕。 他将右手按在屏幕上,屏幕亮起,开始扫描他的掌纹。 再把眼睛忍到屏幕上面的小凹槽内,让其扫描自己的虹膜,电梯里终于响起电子音:[三级代理人‘廉狄’[,身份确认。] “别确认了,搞快搞快!”廉狄纷纷在墙上踹了一下,,“速度下去!” [电梯下降。]电子音是柔和的女声,[请三级代理人‘廉狄'确认。] “确认!!” [电梯下沉中。] 这狗屁女声还带双语,后面又重复了一段联邦语,廉狄欠奉回话的兴致。 好不容易电梯门开,他立刻窜出去,进入一条灯火通明,通体银白色,极具科幻质感的走廊。 如果白想在这立刻就能反应过来-------姚庆远王府的地下实验室也是这个装修风格。 唰- 大门拉开,廉狄走进一间实验室,找到键盘开始输入敲打,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中间的‘柱子'。 那柱子也是包裹银白外壳,不断朝四周逸散白气,一眼就能看出是在以超低温贮存着什么东西。 [检测到三级代理人“‘廉狄’正在提取‘B2'收容物。] 电子女声又开始了。 [正在向总部发送通话申请 廉狄阴着脸看向电脑屏幕,看到屏幕中间弹出了一个视屏窗口。 事态紧急,对面接通的非常迅速,没一会就显出一个二十多岁、身穿蓝色西装的金发女子。 “三级代理人,我们收到消息你要提取‘B2’收容物。”她冰冷说道,“你知道这是违背规定的,你有十秒钟时间阐述理由。。” [神经毒气倒计时。]电子音“舒心’的发出提示。 [9…8…7……1 “这里要完了!”廉狄抓着头发大叫,,“这和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那女人发疯了!我要带着东西离开!” “稍等。”金发女子微微蹙眉,屏幕熄灭陷入黑暗。 但倒计时可没停下! [3…2…1……0。] [投放程序中止。] 同时屏幕再次亮起,金发女子对廉狄点头:“确认了,那边需要紧急撤离。” 廉狄被倒计时吓得惊魂未定:“其他方向没法走了,你们得派飞机来接我!” 女子眯眼:“你的坐标。’ “这信号你们收不到吗?” 没有说话,女子似乎低头在操作什么东西,几秒后才抬起头来通知廉狄:“董事会决定,我们将启动一台台‘轨道卫士’去援护你。” “那是什么?飞机?” “你不用知道。”女子轻蔑咧起嘴角。 “三十分钟内上到楼顶。’ “那里应该有停机坪。” 第四十一章压杀(二合一) “姐姐…” “舒尔……” “姐姐,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别怕舒尔,记住,无论幻想到什么都不要放弃,求生意志对我们太重要了,放弃就意味着死,意味着你再也见不到我。” “嗯!我不会放弃!” “很好,我先去解决点小麻烦,等我杀完人再回来看你。' 睁开眼睛,艾兰德从(‘幻灵’状态中恢复清醒。其外在表现是双眼从血红色恢复为漂亮的蓝色,搭配一头扎起的银发和精致容颜,看上去好似从神话故事中降临人间的精灵少女。 [轨道列车131号还有5分钟进站。] 狭小空间感觉不到任何颠簸,但头顶突然传来提示,[感觉还好吗?艾兰德?] 是个有些沙哑的男性嗓音,说的是联邦语------几十个联邦国家通用的语言。 艾兰德顿了顿,回道:“没有异常。 [我们刚刚检测到你又进入了一次‘幻灵’状态,这已经是72小时内的第三次了,可否描述下你都看到了什么。] 艾兰德蹙眉:“.....和上次一样。’ [你还真是在意妹妹啊。]那个声音终于有了点人的情感,语气中透出些许挪输,[放心好了,她要么是个废人要么是个比你们加起来都猛的天才种子,前者只要你保持活跃就会平安无事,后者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有事。] 车厢内的少女没有任何回应,但如果有人和她共处一室,立刻就能发现这里的气氛更冰冷了。 [这不是威胁,别误会。]对方又道,[我只是例行提醒你而已。] 少女闭上眼:“告诉我任务。” [需要你搭乘轨道卫士空降虞国……坐标地点是设定好的你不用管,到地方后会有个恶心油腻的虞国男人等你,你要做的就是接管他手里的银色手提箱,然后直接把他干掉启动回程。] “这种事不需要我也能做。”少女顿时睁开眼,“轨道卫士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上次在‘费尔德'的投放就只派遣了常规战术小队。” [说得对,但这次是虞国。]那边吹了个轻洮的口哨,[虞国人骄傲自满看不起科学,我毫不意外他们缺少针对轨道武器的监控手段,也就是说从投放开始到你离开,他们大概率来不及派出军队。]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他们还有那些‘修士’。]男人嗓音低沉下来,[你还没有和‘修士’作战的经验吧?那些家伙可不好对付。] 艾兰德语气也终于有了波动::“教官说他们是‘错误进化者’ [有些时候越错误越危险。]男人提醒,[‘错误的实验体'有多残暴,你在上面不是没少见吗。] “.....‘修士'也会‘暴走’吗?” [逼到快死的时候,会的。] 艾兰德沉默了一会,“那就在他们‘暴走'之前全部杀掉。 [哈……理论上这是最优解。]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但这是一个类似于‘‘把大象放进冰箱’进冰箱'的问题--------以目前的技术力是做不到的。] “哦?”艾兰德抬头,“‘修士’的力量还能强过“‘奥古神’吗?” [“修士’也分很多等级和种类,目前而言‘‘骑士级’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他们不会飞,只是跑的快,躲藏起来比较麻烦。] [而再往上的“决定级’和‘战争级’京就相当麻烦!尤其是‘战争级’!我们面对这种敌人还是尽量取巧,尽量用你的‘幻灵’去干扰他们。] “战术核弹也不行吗。’ [我们不是要和虞国开战,艾兰德。]那边深深叹了口气,[别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顿了顿,那边又道:[而且战术核弹是否凑效还是未知数,唯一一例对‘战争级’的核弹袭击发生在四年前,相关档案我没有权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艾兰德点头:“要么他们吃亏了,要么结果过于惊人。” “考虑事件性质,两个可能性应该同时存在。” [我个人估计大虞还有很多底牌,足以叫咱们忌惮的底牌…]男人叹道,[总之现在还不是全面和那边翻脸的时候,他们在北寒带牵制的东西非常麻烦,人类目前还需要他们。] “我这次的任务需要面对“‘战争级’吗。” [有面对的可能-----资料显示该地区目前存在2个‘‘战争级',如果冲突加剧可能变成3个。而你的任务目标正在被其中1个‘“战争级’追杀,你最好赶在对方抵达之前得手走人。] “我会尽力。”艾兰德语气恢复冰冷。 座舱突然震动了一下,上方亮起一排红灯。 艾兰德等红灯变绿才打开舱门,顺着通道飘入战备间,脱掉全身衣物后走进一个圆柱状金属容器。 唰- 容器关闭,黑暗中开始喷吐一种冰凉液体包裹住她。 再次开门时,她已经穿上了一件通体亮银色的紧身战衣,整个人连同头发都被包裹起来,在脑后延伸出一条银色长马尾,一甩一甩。 [新罗时间,AM,10:03。] 上方响起电子女声。 [早上好艾兰德中尉,您的‘奥古神'已经置入‘轨道卫士',请您在一分钟内抵达投放轨道。] 艾兰德顺着通道一路滑行,出来后眼前突然变得极为宽敞。四周之空旷好似是把七八个机场大厅拼接在一起,一排暗色调的金属架子上正固定有一台易拉罐外形、高约二十米的投放舱。 她从开启的小门钻进舱体,挤入缝隙中不断扒拉,在黑暗里坐到一个比轨道电梯更狭窄的舱室里,尽量让身体贴合那些机械凹槽。 [30秒后投放。] 29…28…27…… [插播一条信息。]之前联络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董事会修改了任务目标,你得捕获那位上‘战争级',,-二级目标杀死,三级目标提取生物组织。] 艾兰德蹙眉:“为什么。” [合格的士兵从不问为什么。]男人拒绝回答她,[难度提升了,我帮你申请了权限,你可以再用两次主动的‘幻灵’。] “72小时内5次,24小时内3次。”艾兰德停顿,“有“暴走’的风险。” [至少三级目标很容易,别忘了,“幻灵'本就克制他们。] “我会尽力。 [祝你好运,奥古神小姐。] 倒计时归零,“‘易拉罐'后方开始点火,顺着轨道滑出空间站,一头坠入星球大气。 与此同时,白想已经置身赤龙北区,而且有了新的发现。 这是一条幽闭胡同,在她身后满是绞碎的血泥,她右手持剑在往前走,尽头则有两个被削断四肢的男人躺在地上,从墙壁上的凹槽看应该是被大力踹上去的。 身为炁道金丹,白想的肉身强度无疑是在神胎之上的,一脚上去如果不控制力道甚至会凿穿人的胸骨,但这两人居然只是胸膛凹陷。 “你们不是修士,也不是生化兽人。” 她走到两具人棍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埃文博士现在在哪。” 她突兀使诈,其中一人明显脑子没跟上反应,顿时瞪眼:“你怎么……” 说到这他猛地闭嘴,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再出声。 毫无意义。 白想挥剑出去,卷起炁煞将这二人也绞成血泥,招手收了两道残魂,顷刻之间便炼化了记忆。 埃文博士,是王府实验室的第二任项目负责人。 第一任是汉娜,负责‘生化兽’,因为研究缓慢而被姚庆远抛弃。 埃文博士就此上位,依靠对白念蝉残骸的研究成果正式启动‘生化人’项目,强化出了一大批足以媲美凝相的战士。 这种生化战士的最大特征就是肢体比常人健硕的多,使用的剑器多半是那种巨剑大剑,因此白想一看到这两人便起了怀疑。 她站着默默梳理记忆,从中得知此二人并非是埃文博士的下属,甚至他们的目标也和白想一样,是找到埃文并干掉他。 因为不满命运而对造物主锚定了仇恨吗。 睁开眼睛,白想摇头。 为了复仇居然采用加入敌方阵营的方式。 可惜遇到了我,算你们倒霉。 身形一闪,她飞出巷子。 倒也不能说是毫无收获,至少二人都很确定,埃文博士在逃离王府后一定会到赤龙道来,原因就是他们偷听过埃文博士和‘上级’谈话,知道不久后就会有一个叫廉狄的三级代理人抵达赤龙,埃文博士必然会过来跟他会合。 “没想到净衣帮还有这样的背景。”白想低头俯瞰城市,微微转首看向西方。 “萨米联邦………联邦合众体?” “没有情报证明他们掌握了媲美剑道的力量,但他们居然胆敢多次插手大虞内政。 “是不怕死,还是有隐藏的力量没探查到?” “嗯?” 突然,白想猛地抬头看天,冥冥中产生了一种正在被人窥探的感觉。 来自太空轨道的视线,是卫星吗。 那个赤红斑点又是什么? [准备降落目标地点。] 艾兰德正在狭小座舱里盯着表盘,身体伴随急速下坠产生轻微的颤抖。 “‘轨道卫士’空投舱在半空中剥离了表层烧红的外壳零件,自身轮廓小了一圈。 整个过程非常迅速,舱体犹如一颗流星坠落下来,按照计划落向“柏科大厦'的最顶层。 嗤嗤嗤- 带着巨大的降落伞包,又经过了分段式喷气减缓速率,舱体总算是在平台安稳落地,掀起一阵烟雾遮掩了身形。 总算到了… 廉狄拎着一只银色手提箱站在平台边缘,一头长发被狂风吹的卷向脑后。 说实话,他看不懂这下来的是个什么玩意。 不像飞机也不像飞船,这东西真的能救他走吗? “确认目标。 他看不到艾兰德,后者却已经通过摄像头锁定了他的位置。 嘎吱… 轨道卫士下方探出四只机械支架,同时身体延伸出一圈金属圆管,其中一根正对着廉狄。 廉狄依然不知道,他忐忑的朝这边靠近,银色手提箱伴随走动反射着阳光。 “确认目标物品。”艾兰德脑袋上已经套上了一只瞄准镜,手中毅然扣动扳机。 焦! 一声轻响。 炮口射出一道红色光束,在空气中逸散的很快,但已足以对付人类个体,廉狄的上半身直接被光束穿透融化,半截尸体带着手提箱一齐倒在地上。 “开始回收……嗯?” 正打算下去,艾兰德突然看到平台上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身穿玄黑色的广袖袍裙,脚踩一双黑色长靴,腰间悬挂一把玩具剑’,还有一头白发在头顶做了个发型。 另一个任务目标,“战争级'的虞国修士吗? 艾兰德心里顿时一紧。 立刻按下紧急制动,轨道卫士的上方舱门随之开启,将一台三四米高的人型装甲投放了出去。 白想眯眼盯着一切发生,目睹那人型装甲落在空地上,摆出一副武斗的架势和自己对峙。 “联邦人?”她问,“无论如何这里是大虞领土,你们的行为已经越界。” 话语间没有丝毫客气------她确实更憎恶大虞那些腐朽的官宦,但对这些投机者也没有任何好感。 这是直接使用了轨道空投技术送人下来,且不说这份技术代差让人不安,就光说他们的目的……他们会是因为侦测到了附近的妖灾来救援吗? 不,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单体投放,固定坐标,而且一上来就杀人灭口。 毫无疑问,这是要回收落在赤龙的某件物品——大概率就是躺在廉狄尸体旁边的银色提箱。 [沙沙……艾兰德,能听到吗?] 人型装甲里,频道中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 艾兰德紧张点头:“能!” 由不得她不紧张,因为表面上再怎么冰冷,再怎么风轻云淡,也改变不了敌人是货真价实的‘“战争级'而自身的评级只有决定级’'这一事实。 说是‘幻灵’能克制虞国修士,但对‘战争级’用,自己好像是第一例吧? [那说明有信号,听着,档案很快会传送给你,你照着文本读,先试试看能否和其交流。] 文字信息快速从屏幕上跳跃出来,艾兰德眼瞳里倒印着文本,立刻遵照指示开口。 [白小姐………] 人型装甲发出处理过的机械音,[如果你的目标是颠覆这个国家的某些东西,那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合作?” 白想抬头,屏幕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好奇。 但很快的,她的眼神冷冽下来,身形突兀消失不见。 不好! 艾兰德脸色顿时剧变,立刻通过脑波控制人型装甲。 速度……给我展开‘幻灵’力场! 嗡 一股神秘的能量通过她的脑波意志灌输进机体,其亮银色的机身快速散发出一层红色粒子,形成一个圆球状的保护罩将其彻底包裹起来。 保护罩刚出现,白想的剑锋便突破进来。 红色粒子对‘非想天'没有起到任何阻挡作用,下一秒她便穿越保护罩,一剑撕裂机体装甲,伸手掐住懵逼的艾兰德,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拽了出来。 什什么东西? “幻灵’力场居然无效? 艾兰德被掐着脖子,一时间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挣扎。 她脑后的银色马尾还连接了不少细长管子,后端依然连接在机体内部,因为白想的动作被扯断不少,此时正跳跃着蓝色电弧。 她无法理解------幻灵力场不是专门为这些虞国修士还有那些怪物研发的吗? 实验中明明效果很好的……只要展开就能驱逐那种紫红色的雾,甚至对其源体产生强烈的精神刺激,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诱发其其‘暴走''...…为什么在这个人身上会完全无效? 真的-----就是完全无效! 她连一点阻碍都没吃到,就像穿过空气一样进来了啊! “你们似乎有研究能针对妖力?” 感应着四周快速溃散的红色粒子,白想蹙眉,觉得它们的兴致很类似妖力,只不过换了一种表现形式。 果然,那些联邦国家不可能放着妖兽妖潭这种东西不去研究。 大虞一直以来都没发现,是因为把研究场所隐藏在了太空中吗。 “死!” 致命的危机感,艾兰德掐住白想手腕,双眼瞬间变得血红! 同一时间,白想也感觉到有一股精神意志通过双眼灌入内景,似乎试图干涉她的心流走向。 “死!!!” 艾兰德发动了第二次能力,这次连她的七窍都在流血,她也做不到再发力了。 然而白想不受影响。 “你想杀我……?” 她的眼神更加冷冽了,艾兰德喘息着看向她,双眼中充斥震惊和绝望。 幽深的恐惧感侵袭着她,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金发少女在对她张手,似乎渴望着她熟悉的怀抱。 “等 噗嗤! 狂暴的炁煞犹如龙卷裹上身体,只一瞬间,少女便化作一捧血泥。 “真可惜,我练的不是那个系统。 卷起残魂,再一剑将人型装甲剖成两半,白想在里面检查一番,没有找到其他收获。 廉狄已死,接下来…-...... 白想转头,视线落在那手提箱上。 第四十二章收获(二合一) 随着艾兰德身死,配备给她的‘奥古’机甲被白想破坏,星球另一边的战术指挥部顿时乱作一团。 “艾兰德中尉………脑波反应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监控传回来的画面很模糊!就像那里有某种极为强烈的磁场干扰!”99 “B036信号消失!” ‘轨道卫士’信号消失!” 砰! 听着杂乱传来的通讯汇报,主位,一名有着棕红卷发的眼镜男用力一拳砸向桌子。 这里面的任何一条汇报出现都会导致‘奥古神’战士的生还率暴跌90%以上,更何况是这么多条一起来,他很清楚艾兰德是死定了……应该是在交谈中被那‘白想'偷袭所杀。 “最后的信号数据能接收到吗。”恢复冷静,眼镜男用冰冷的语气询问通讯。 “正在破译!”通讯员额头流下汗水。 所有人此刻都很紧张,因为自从奥古神战士的技术趋近成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损失过奥古神,但从来没有损失的这么快,而且还让人摸不着头脑吧? 是面对虞国修士的原因? 但那莫名其妙的磁场干扰又是什么? 奥古神的力量和虞国修士的力量是同源的,这中间根本不存在强干扰,怎么会影响到信息采集? “结果出来了长官!”通讯员回头,急促说道:“破译内容显示B036在失联前使用过一次“幻灵力场',而且还有两次发动‘幻灵冲击’的记录,间隔时间在一秒以内!” “那就是三次‘幻灵'。”眼镜男皱眉,喃喃自语,“超出了我给她的使用限制而且间隔如此之短,说明她的意志已经接近崩溃了,只知道不管不顾的攻击敌人…” “长官?” “把这次行动的所有过程梳理归档。”眼镜男命令道,“总部必须知道暴露的下场。” 其他人顿时紧张工作起来,眼镜男则离开了座位,顺着走廊回到一个狭小单间,将桌子上的轻薄屏幕拉了起来。 画面一闪,显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 如果廉狄的灵魂出现在这,他一定能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最后命令他去停机坪等待的蓝西装女子。 这女人此时已经换了身衣服,领口大大敞开着,手里拿着一杯加了冰块的饮料,正在一边喝一边看向摄像头,发现红灯突然变绿像被呛了一口,低头剧烈咳嗽起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咳咳……行动失败了?这么快?’ “从降落到失联还不到三分钟。”眼镜男语气十分凝重,双手用力撸了把脸,“.....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某人不是号称要做世界第一的分析员吗?”女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就失落起来了,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你有过和‘战争级'的交战记录。”眼镜男定定盯着屏幕,“告诉我,交战过程中是否有受到强烈的信号干扰,类似磁场。' “从来没有。”女人脸色凝重起来,因为她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之所以问就说明对方这次遭遇到了。 “这不对……奥古粒子可没有对通讯的干扰能力,它只对有机体起反应,你们遭遇了什么东西?” “人。”眼镜男笑了,“一个不确定有没有成年的女人。'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女人发火了。 “我可不敢开这种玩笑。”眼镜男朝后面一靠,揉揉脸上的黑眼圈,“反正你那边很快也会有消息,我骗你干嘛?” “没成年的女性战争级’,排除新奥的‘菲斯娜',那就只有虞国的‘白想'了。”女人沉思一会,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太失落了,须知这种人物的每一次资料更新都有巨大价值,一个B级战士的代价算不上大……我的意思 是和收获相比。至少你不用太担心会有重罚。” “我知道。”眼镜男点头,“但我担心的是因为这次行动失败而导致我们的存在暴露。” “轨道实验室。” “星际移民计划。” “戴森防护罩。” “末日黄昏计划。” “奥古神计划。” “这其中任何一个被曝光都会导致我们陷入被动。” “毕竟你知道的。”眼镜男略微垂下眼帘,“我们还没有能和“恐怖级’对抗的力量。” “星际移民就算了吧。”女人发出一声嗤笑,比“还没打就要当逃兵,人类怎会输给那些怪物?” “至于曝光…预期中不是已经被探知了吗?”她竖起一根手指晃晃,“支持姚庆远的痕迹是盖不住的,虞国早知道背后有我们在插手,你等着看吧,他们还是会傲慢的置之不理。” “希望吧。”男人叹息,“那个白想和虞国皇室不对付,最好她能帮忙掩盖信息。” 支援姚庆远的事情败露,和上述计划中任何一个败露,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奥古神计划……如果让虞国人知道自己向来看不起的‘劣等血统'正在聚集所有联邦国家的力量研究妖力------也就是‘奥古粒子',还开发出了许多专门针对修士的手段,现有的格局一定会打破,战争毫无疑问会爆发的。 金发女却不这么看:“那她肯定会打报告的-让我们互相争斗对她来说才最有利。” 男人沉默,没有回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操作?”她又问道。 “不知道……我觉得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男人摇头,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哦,我还得去应付另一个……想办法哄她接受现实。” “我建议你想办法联系埃文。”女人撩起一边的金发。 “如果他那边对B2级收容物还有更多进展的话,直接投放去污染周边,不就可以灭口了吗。” “虞国的地区通讯是阻断的,她毕竟敌视那些人,通知不会太过迅速。” 眼镜男无奈的咧嘴笑了:“虞国南部可是堆了差不多2000万人呢……他们给你的外号还真是没错。” “埃文通过代理人传回来的资料有极高价值。”女子又道,“初步评级就有A,很可能是S………你反正也要联系他的。” “行。”眼镜男点头。 “我来试试。” 与此同时,白想打开了那只银色手提箱。 开启的瞬间她人就飞了-----化作一道残影窜向高空,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异象………没有爆炸,没有毒气,没有辐射带来的灼烧感,就连心相也没有丝毫预警,这才放心飘落下来。 正式打开这只箱子,率先飘出来的是些许白雾。 这只是冷冻产生的白雾罢了,箱子中间是个凹槽,里面装着一个类似拉长版、通体由银色金属打造而成的橄榄球梭子,白雾就是从凹槽中的填充物里飘出来的。 主要就是运送这梭子吗。 白想用手指戳了戳梭子,感觉这东西无论有害无害,对那些联邦人都非常重要。 她想试着把梭子切开,但这想法刚提起来就‘心血来潮',突兀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就不能开。 她把箱子重新盖上。 可以拿回去给汉娜看看,她也是联邦人,也许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嗯?”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脸上突然浮现惊讶。 在她检查那些机器残骸和手提箱的时候,她也是一心二用在提炼敌人神魂记忆的。而根据‘玉神’提炼出来的具体资料,刚才被她杀死的敌人叫‘艾兰德',隶属一支唤作‘奥古'日的秘密部队。 这支部队平时训练和生活都在天上,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这是为了防止被大虞探查信息。 “奥古神战士……?奥古计划?” 越是读取到更多记忆资料,白想就越是为新发现而感到诧异-----因为在艾兰德的记忆里有很多画面都能证明,‘奥古'方面研究的起源正是困扰大虞修士的终极难题,污染和失序。 他们不方便捕捉骑士级’以上的修士来研究,但搜集一些散落的功法,利用从大虞周边流散出去的妖潭妖兽进行模仿研究,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为了探究污染的秘密,,这些人会在实验中主动诱发目标破封,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畸变的怪物,再记录不同情况下的脑波数值,企图在其中找到诱发的‘开关’。 “实验很成功。 记忆里传来模糊的欢呼声。 “太棒了!虽然是利用了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但这个个体无疑是挺过来了!她可以抵抗这种频率的污染,而经由她触发的污染却可以轻易干扰那些虞国人,甚至能做到心灵控制!” “再接再厉!必须真正掌控‘开关’!” “只要“幻灵之力’被继续完善,我们必然能真正创造出神!” 疯子。 白想只想给出这句评价。 不是……这种活计换大虞来做还差不多,你们在最初研究的时候还一个奥古神战士都没造出来,完全缺乏防备手段,万一有实验体脱离控制要怎么办? 她的疑惑没持续太久,很快就阅读到了这一部分。而让她更加愕然和震惊的,是这些人早期的防治手段居然是“放逐’ 所有实验室都在太空,都在轨道空间站上。这里每个实验室都是单独悬挂在空间站上的小小‘卵囊',一旦触发警报确定情况失去控制,空间站会第一时间封锁该卵囊朝内部的逃生通道,然后直接把空间站射向宇宙深空。 为什么不炸掉? 因为不想让轨道周围有太多垃圾碎片。 白想看到这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感想了。 她本以为古代大虞那些为了长生钻研各种邪法的人,比如文罗禅师等等,这些人已经很能作死了。没想到这些联邦人比他们还能作死。 那一个个发射出去的‘卵囊’量最终会怎么样? 他们甚至还和汉娜一样研究过古妖,有些“卵囊’里也包含着古妖基因,包含着基因失序破封后所诞生出的‘污染物’ 一张金唱片都能引发那么多争议和讨论,这些人最好祈祷真的不存在外星文明。① ------ ①:金唱片。指现实时间中1977年由旅行者号携带的唱片,有人指出外星文明完全可以从其内容中分析出地球文明的大部分信息。这一举动十分危险' --------- 当然,除了这些内容以外她也有一些真正的收获。其中最显眼的当属奥古神战士的修炼法门,分别为《降神体操》、《真空冥想法》和《幻灵呼吸法》。 《真空冥想法》是用来维持理智值的,所有奥古神战士的脑后都嵌入有一枚监控芯片,可以根据他们的心跳、血液流动、脑波等指数来判断他们当前的状态,最终综合形成的数据就是理智值。 理智值在80以上是正常的。 60开始有失控风险。 60以下则大概率失控,会触发“暴走’ 这玩意关系着所谓的‘奥古频率',奥古频率指的是奥古神战士能够主动触发‘幻灵’的频率和次数。 比如艾兰德,她的奥古频率是75小时内最多5次,24小时内最多3次。 超出的话理智值就会暴跌到61~65,随时有可能‘暴走’....白想估计这里的‘暴走’指的就是失序破封,被妖力污染变成怪物。 至于妖力从哪来,这就不得不提《降神体操》了。 其主要功效是用十八套堪称反人类、有点类似瑜伽的肢体动作来锻炼筋骨,搭配秘制强化剂可以提升肉身强度。 降神的意思是将神灵接引入体,这里的神灵不是指那些信仰载体,而是妖潭。 或者说通过研究妖潭而提炼出来的一种类似于心流的力量,他们称之为‘奥古粒子',其名来源与西北大陆的奥古神话,神话中的神灵也被称为奥古神。 汉娜博士将她的小宠物命名为“萨姆西斯X’,说‘“萨姆西斯':是萨米人所信封的古代神,拥有蜥蜴般的身躯和融合一切污秽的神力,萨米人尊崇的称呼祂为‘净世神' 这个‘萨姆西斯’就是奥古神之一,隶属整个奥古神系。 正常接引‘奥古粒子'进入身体是100%要被消减理智跌破60,也就是被污染的。想要掌控这种力量,成为一名合格的奥古神战士,还要配合《幻灵呼吸法》和‘奥古魔药'1。 这也是最令白想感到高兴的地方。 根据记忆资料,《幻灵呼吸法》的本质是通过机器辅助,用呼吸振动的形式在体内形成一种特定的频率,用这种频率来压制‘奥古粒子'。 白想当然不可能有配套的机器,但这玩意她靠振决就能自己做到。 频率艾兰德的记忆里有,这不是难题。 至于那什么‘奥古魔药' 根据记忆,她跑回那机器人的座舱里摸索半天,终于在一枚收束起来的针头线管最尽头找到了一个金属盒子,从盒子里找到了一管浓缩药剂。 只有一份,是给奥古神战士应急用的。 这个也带回去给汉娜。 白想小心翼翼的把药剂收好。 她现在正缺前路指南呢,之前被五虫论启发想要继续深耕打磨肉身,却苦于没有其他种类的锻体术。 她总不能招来雷霆劈自己吧? 而现在她却有了新的方向-------如果汉娜能够把‘奥古魔药'的配方复制出来,那她就可以尝试使用《降神体操》和《幻灵呼吸法》来修炼了。 至于有没有效果,光从表面分析是说不清的。 因为最终成效由许多复杂因素汇聚决定,这里除了每个人的身体天赋不一样之外,还和接引入体的妖潭有关。 这一点倒是和剑道类似了,所以联邦人也是在剑道体系的基础上再做的创新,勉强可以说是改进方案。 别人肯定不会一上来就疯狂到要做这样的创想。 毕竟接引妖潭入体……这种事听起来就非常危险。 但白想,唯独在‘接引什么东西入体’这种事上,她不需要做任何犹豫。 目前还没有什么能顶住神魂异能,这最难的一步在她这里反倒成了最容易的。 既然没有风险,何不试着练练看呢。 相比起来,冥想法的价值就很低了,白想并不需要激发“‘奥古粒子’来克制剑道,妖潭体系的力量在她这里本就没什么效果。 大致消化完艾兰德的记忆,白想长长舒了口气,脸上表情十分满意。 抓住对方拷问肯定没法知道这么多隐秘情报,“非想天’和神魂异能相配合所产生的炼化功效,这个能力是真好用。 得感谢联邦人送的空降大礼包。 她抬头望天上瞄了一眼。 对方大费周章送下来这么个人,结果连带隐秘情报全便宜了自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对了,这个不会是那个B2收容物吧? 看向箱子,白想突然心里一跳,想起那埃文博士逃走时好像就携带了这个东西。 那两个生化人提供的情报表明埃文会来这边和廉狄接头,他会把B2收容物交给廉狄吗。 可能性很大。 廉狄也可能以此为要挟让联邦人来接。 唔。 这样所有线索就都对上了。 “还好没泄露。 白想掂了掂手里的箱子。 妖灾将近。 这种东西泄露出去,引发的效果就太骇人了。 第四十三章传播(二合一6k) 南部,就在白想研究‘空降大礼包'的同时,赤龙军已经打开了几座防卫基地的内侧闸门,试图护送人员和物资迁往镇南。 “这简直是胡闹!”钢铁浇筑的防护墙上正有一名军官在对手机破口大骂,“一百多万人都迁出去……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你可以当做是我的。”电话里传来黄迁那特有的粗犷嗓音,“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你就做。” “但是头!”军官用力吸了口气,也不管黄迁那边能不能看到:“就算忽略这一百多万人在路上的安全,忽略他们转移到新州后那边能否承担起他们的物资消耗……我们现在连秩序都稳不住啊!” 说完他将手臂往下伸直,让话筒正对着下方传来的吵闹和喧哗。 正下方是一片人海,宽敞的道路上挤满了人,大部分人都在推操吵闹着想要率先挤入基地大门,这种情况只要发生踩踏那死伤就肯定会上千。 “.....你说的问题都不算问题。”电话拿回来后军官听到黄迁的声音。 “赤龙道至新州的路程只有半天,全力赶路的话只会更快!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人都送过去,赤龙道这里并不安全!” “至于物资,你不会以为赤龙本身可以满足这么多人的物资消耗吧?” 这当然不可能。 军官也知道这背后的问题------赤龙道周边确实留有一些豁口和地型是准备修建要塞墙的,这些位置如果全都竖起城墙,那形成的保护层不但可以将整个道市完全包围进去,还能连带保护住道市外围那一大片农业以及养殖基地。 基地的规模相当惊人……毕竟是要以承担百万人口的消耗为目标去建设,必要时甚至连市区都可以改建,很多高层房都会空出来植土,用于种植一些简单的作物。 但问题现在赤龙道还远没有进入‘战争模式'。 它是按照要塞城市的基础搭建起来的,可目前仅仅是有个骨架,整体还没有建设完全,很多应对灾情的机构和计划都还没有运转起来。 这使得他们目前根本做不到自给自足,大量物资都是由外部空运补给。 以及……由那些‘不算人'的外围村镇上交提供。 “只要新州能守住,其他地方的压力减轻,自然会有物资支援。”黄迁说道,2“别想着死守,现在第一任务就是转移,要快!” 他甚至没有去管对方抱怨的‘秩序问题',在他看来秩序问题算什么问题?为了尽快完成转移一切手段都是可以用的,实在不行-----你手里的家伙是摆设吗? “唉!”那边挂断,军官重重叹息一声,朝旁边的士兵说道:“鸣枪。” 说完他又朝下面看了一眼,发现挤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满脸横肉、纹身刺青、光头带环的青壮男人,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还安分不下来,就给我打!” 门前很快响起枪声,夹杂着惊呼和尖叫,净衣帮混进去的人趁机躲在人堆里大喊起来:“官军杀人啦!官军杀人啦!” 恐惧在大多数时候对行动力产生的都是负面效果,但如果恐惧达到一定深度,且身后的退路都被堵死,恐惧也可以提供强大的动力,让最胆小的人也能鼓起勇气。 很多逃难民众,哪怕是老弱和妇孺很快听到了前面的“流言'。 而在他们的理解里,既然广播是要他们‘往南边逃',那么危险一定是从北边过来,这意味着站在这里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后退回“疑似有巨大危险的城市’ 这种情况下不许他们进入基地,甚至还要开枪驱赶,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所有听到‘流言’白的人都愤怒了,混混们进一步鼓动起来:“官军想要自己跑!要把大家留在这当妖兽的口粮!” “我们不能站着等死!我们要活命!我们要去新州!” “对!我们要活命!” “我们要去新州!” “冲!他们拦不住我们这么多人!” 喊话的混混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实则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他得到的任务是尽量破坏这边的秩序,如果能引发骚乱最好,总之要想办法把动静闹大,这样事后追究起来的时候给到计划发起者的惩罚也就越重。 至于他自己?他自己才不打算跟着跑呢。 这群被忽悠瘸了的傻子愚民,广播播什么就信什么……他们就不会动脑子想想,赤龙道建成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发动过足以颠覆道市的妖灾妖乱? “你!给我出来!” 就在他鄙视周围愚民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穿过人群,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对方的力量十分惊人,混混上一秒还在扯着嗓子喊口号,下一秒喉咙就被衣领卡住,犹如被掐住脖子一般止了声息。 他诧异抬头,却发现动手的竟是个戴圆片眼镜的长衫老人。 这……虽然也不算特别老,但这面相怎么也该有五六十了? “老东西,你干什么?” 条件反射,混混试图恐吓对方:“你知道我们是………” 咯咔! 裴涧才不管他说什么,确定了自己没找错人,他二话不说,直接捏碎了这人喉咙。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前面也不过就是鸣枪而已,还沦落不到死人的境地,周围顿时散开一小块区域,将裴涧等人和混混尸体暴露出来。 而他的人-------也就是被他重新集结起来的属于浣溪剑道的人也没有闲着,迅速冲到人群里揪出了那些早早锁定的刺青汉子,不是一剑捅死就是拳脚乱殴,迅速将这些不稳定因素清理干净。 “所有人别傻站着!”裴涧丝毫不惧人群围观,反而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都看什么看?” “就你们这样还想逃难?” “赶紧给我自觉点,老弱中间,青壮外面,速度整个队列出来!” 你他妈谁啊? 不认识裴涧的人心里不由嘀咕起来,却没打算立刻遵守这番命令。 如果只有他们自己,那他们当然是会选择认怂。 但这里堆积了多少人?这么多人放在这摆着,他们人少,难道还敢继续杀人? “啊,那人好像是裴道主!” 人群有人认出了裴涧。 “谁?” “裴涧……浣溪剑道那个。” “浣溪剑道不是被白想大家打废了吗?我听说连祖宗座堂都被砍了。' “那是没法扩张,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能做不到吗?……他们本来就和红花帮纠缠不清的,不信你们看!那些人手臂上是不是都纹着红花?” 言论迅速传播开来,这下人群看向裴涧的眼神是彻底变了。 作为通俗意义上的“‘恶人’,“帮派背后的武力靠山',裴涧的身份用来镇压常人是绝对够了。他很高兴的看到这些人终于懂得了谦让和礼貌,尽管大部分人脸上依然带着不情愿,但至少他们愿意排出队列了,也愿意遵照命令让 老弱和妇孺进到中间的队列,把他们给保护起来。 这样的情况几乎发生在每一座基地门前,赤龙军惊讶的发现不需要他们下重手秩序就逐渐恢复正常了。 他们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的变化,基地立刻运转起来,将老弱装车,车辆不够用的就派遣军士带领青壮们赶路。 不错,总算是没辜负期望。 裴涧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利用他们平时在社区里传播的凶名开道,震慑人群并约束他们,这是神鸣剑道给他们下达的死命令。 “裴道主。”一名身材格外壮硕,身背宽剑,光着两条红花大花臂的光头男子走上前来。 “我家帮助让我问你,有必要做的这么狠吗?” 其他的红花帮众,以及仅存下来的浣溪弟子顿时竖起耳朵。 他们都知道这个狠'说的不是裴涧动手杀人,而是不理解他干嘛做的这么卖力。 这又没有业绩考核,至于自己亲自上吗? 尽管这边是有求于人,但这干活的态度未免太过低声下气,甚至都可以说是巴结了。 “嘿。”裴涧撇嘴,冷笑一声,却是没回答这番问题。 与此同时,另一边,白竹清正在指挥其他人接收情报。 “来来,狐狐来帮忙,把每个道场主和随行帮派的成绩归纳出来。” “这要怎么归纳?” “笨!当然是按用心度啦~毕竟他们每家人数都不同,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按相同标准~” “差不多了。”陈静也在帮忙填表,她在“浣溪剑道’的表格上打下最后一个‘”,举起表格道:“这家最好!” “嗯……裴老头还是很懂事的。” 白竹清拿起表格看了一眼,脸上表情迅速变冷。 “但有几家未免太过分了!” “青竹剑道!灵蛇剑道!” “不是有小心思就是净衣帮的奸细,全都打进黑名单!道场不需要这种附庸!” 小师姐越来越有威严了呢。 连锋站在一边默默看着,感觉白竹清身上逐渐有了点白想的影子。 不过还是叫小师姐顺口。 对不住了小师姐,在我心里,大师姐的名号永远只属于当初的道主·....... 事实证明了白想的构思行之有效------当这些本地帮派重新被打散注入难民中后,他们所产生的正面效应就像是给一个瘫痪的肉身接入骨架。他们发挥了类似于‘村会’和 族老'的作用,在官军和督检司管辖不到的深度串联起人群,强迫他们遵守秩序。 哪怕那是属于帮派的秩序,也要好过没有秩序。 倒是预期中的报复迟迟不来------他们经过讨论后都认为净衣帮不会对这种情况置之不理,一定会派人再来搞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一直没发生。 时间推移,天色渐渐染上黄昏。 此时距离上午十点已经过去了半个白天时间,第一批出发的载具车队已经抵达茂州地界。他们带着忐忑和不安被驱赶下车,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就被眼前的事物给惊呆了。 那是一座要塞城墙。 它明显还没有被建设好,身体包裹着脚手架和绿色纱布。只能从裸露的部分判断它已经完成了混凝土浇筑,欠缺的只是在外层填充装甲,以及安装更多火力。 但即使如此它也足够惊人,它的高度至少有40米……兴许达到了50米。屹立在那里就像天阙,完美封死了南落山脉在这一段位置仅存的豁口。 这东西的震慑力相当夸张,在看到如此壮观的要塞城墙后,在看到这一纯粹以人力建成的奇观之后,即使最悲观的人也能从心底榨出一股力量。 更何况他们这一路还没受到任何妖兽袭击呢。 真正的危机还没有在他们眼前出现,他们只是需要一丁点勇气,这堵墙恰好能够满足需求。 “都被吓傻了。” 要塞墙的最顶端,宋孺华带着佩服的心态感慨说道。 “师弟啊,你这把握人心的水准,都快赶上师父了吧?” 宋孺华接触过类似的工作,他很清楚,所有类似‘接收难民'的工作,其最大难点其实不在于负担补给。 原因很简单,人不吃东西一时半会是饿不死的,但如果你上来无法压住难民,在其中确立好一套基本秩序,恐惧可能会催使难民做出一些极其不理智的事,这个危害会爆发在断粮之前。 “小花招罢了。”旁边的郭荣治‘啪’的一声收起折扇,表情依然冷峻十足。 “这道门户只是给予他们一个暗示,让他们自己催眠自己‘能守下来',再加上他们还没有直面过那些血腥,所以才会这么容易。” “但如果妖兽现在冲过来呢?” “这墙防得住妖兽却防不住妖潭,一旦那些新生妖潭渗透进来,新州大面积的开始死人,我们的人手并不足够管辖这么多人。’ “不是还有赤龙军吗?”宋孺华不解。 “难民有百万之巨的,师兄。”郭荣治伸手扶额,“你猜猜这要拉出一条多么庞大的‘长龙’,赤龙军要守护这条条‘‘长龙',一时半会帮不上忙的。” 宋孺华皱眉:“那要如何稳定人心?” “物资。”郭荣治说道,“还得是物资。” 什么手段,什么把握人心,什么演讲话术,这都是空的。 世界是物质的,人不吃饭会饿,不喝水会渴,没有物资一切都是空谈,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收拢足够的物资。 “那怎么办?”宋孺华顿时显得忧心忡忡,“新州本身供给四万人都困难,我们熬得过第一天吗?” 茂州的补给在过去一直是由赤龙道提供,但现在赤龙本身要沦陷了,难民逃难过程中不可能把生产设备一并带来,随行携带的物资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我这里做了三手准备。”郭荣治‘啪'的一声又打开扇子。 “第一手,以师妹的名义联络周边道市,我需要他们做出承诺-----如果妖潮形成后主攻方向真的是这里,那他们必须承担起空运补给的任务,毕竟我们算是帮助他们吸引了仇恨。” “第二手,我联络了鲁聂之,他答应会派遣一支运输部队空降过来。这些人的作用是在防线形成后从围墙里跳到围墙外,潜入赤龙道搬迁那些遗落的物资。” “很对!”宋孺华瞪眼,“赤龙道的东西肯定拉不完,短期内只靠空运遗落物资都够用了!” “第三手呢?”他追着问。 “第三手要麻烦一些。”郭荣治皱眉,“赤龙道本身的补给任务也不是依靠自己的,有相当一部分任务分配给了周边村镇,是由那些村镇上交粮食提供力工来维持运转。” “这些村镇才是赤龙道的根,我考虑要不要帮他们也转移过来。” 宋孺华一开始不懂他话里为何带着纠结,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如果能转移过来自然是好的,一方面能在村镇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大多是青壮,这都是抵御妖灾的有生力量。 更别说他们还可能储存了大量粮食,还有各种化肥和种子,这些现在都属于战略物资。 但问题在于-------这么做是否值得? 那些村镇毕竟太靠外了,赤龙道至镇南道目前还没有遭受太多妖兽侵袭,但那些村镇……他们正面临妖潮形成后的第一波威胁。 现在去转移,是不是迟了? 如果派人过去救人,是否会提前把妖潮吸引过来? 这都是风险。 都要考虑。 “这件事目前是蒋来在办。”郭荣治说道,“就是齐地镇妖司那个执事……他之前带队在外执行斥候任务,听我说完想法后就自告奋勇要去探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们约定多长时间联系一次?”宋孺华问。 “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中间二十分钟是弹性时间。。” “上次联络的结果呢?” “西北、正北方向有大量妖兽集结,,数量不会少于十万,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泾水沿岸?” “嗯,那边是血雾汇聚的重灾区,附近妖兽群吸收了最多的血雾。” “还有南边一带。”郭荣治摇头,“那边还好,一方面是血雾少,一方面是恰逢这边垦荒,提前清缴了周边的妖兽,预期南部压力会比较小。” “但这只是妖兽,还不确定南部会不会形成更多妖潭。” “如果我们运气不好,周边恰好还藏着虚境,里面还恰好有一个从长眠中苏醒的古代妖国……” 郭荣治摇头,显然对未来不太乐观。 他搞的宋孺华也紧张起来,后者愤愤抱怨说道:“都怪那些狗官,知道姚庆远要反早点弄死不就得了!非要搞成现在这样!” 血海本身就不是内地道市该面对的威胁。 养虎为患,把本该挡在北境之外的东西漏到南地来了,更是牵连了白山道场,害他失去了道侣妹妹。 宋孺华想起来这茬就脸色难看,恨不得亲自拧下那些官宦的狗头。 责任只在“官宦’上吗? 郭荣治斜眼看了眼自家师兄,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他知道宋孺华懂。 只是长久以来被规训惯了,一时间不敢怪那个人。 嗡嗡- 恰逢此时,手机振动。 郭荣治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蒋来? 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蒋来?是不是你?” 郭荣治蹙眉,又追问一句。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到这里,郭荣治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面色凝重,第一时间把手机关闭丢向外面高空,拔剑将其切成了数段。 “你这是干嘛?” 宋孺华看不懂他的所作所为。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机也开始响。 整个城墙上每个人的手机都开始响。 “喂?” “阿妈是你吗?” “到底谁啊?不说话?” 守军和力工接起电话,却发现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管自己怎么询问都没回音。 这是…? 宋孺华耳中尽是他们不耐烦反复质问发出的动静。 再看郭荣治? 一副恐惧害怕的模样,一只手还半伸出去僵在空中………郭师弟是想要阻止他们? 噗嗤!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所有人转头,只来及看到一簇血雾从原地炸开。 宋孺华距离挨的较近,脸上溅了一点东西,他伸手抹了一点拿下来查看,只瞧见一手沾染的血浆。 “所有人销毁通讯设备!” 郭荣治终于发出怒吼。 “不许再朝那边说话!!!” 噗嗤噗嗤!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连绵的血雾炸裂开来。不一会儿城墙上就只剩郭荣治和宋孺华两人。 爆炸冲击将十几台通讯设备远远扫飞,或是掉出城墙,或是摔在地上弹跳碎裂。 但只要是还完好的,还维系了最基本的拨打功能的通讯设备,无一例外都自主亮起,翻到通讯录开始拨号。 “喂?” “谁在那边?” “阿爸是你吗?” “怎么一直不说话?” 巨大的恐惧突然降临,宋孺华僵在原地颤抖起来,想起了年轻时险死还生的几次经历。 “别应答!” “别再问话! 郭荣治疯狂的拿起那些设备朝对面怒吼,然后快速跑回来揪起师兄的领子,伸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啊!”宋孺华这才如梦初醒。 “去通知师父!”入眼是郭荣治狰狞的表情。 “......我来处理这边的麻烦!” 第四十四章探查(二合一) 当白想再次联络上镇南,耳机里传出的已经是项娴有气无力的声音。 “情况很糟。”项娴尽量客观的给她描述这边发生了什么,“四面八方同时有三种妖潭入侵,且每一种都具备传播特性,光这一个小时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三种妖潭,一种是“实物型’,其表现为鲜血凝固的鬼脸面具,飞到人脸上贴合完好后载体会直接疯癫入魔大开杀戒,并且会将‘‘鬼脸诅咒’传递给击杀载体的人。 第二种是是‘幻神型’,是通过未知力量控制手机拨打通讯录,对面只要应答超过三句话就会爆炸撕裂,而且死后遗落的通讯设备也会将拨打行为继承下来。 第三种是“怪谈型’',是以文字或者语言描述的形式来传播,其本体是一个关于妖潭的怪谈。 “第一种好解决,只要铸剑就可以免疫鬼脸传播,派遣弟子把作乱的鬼脸人杀光就行。” “第二种要麻烦一些,即时通讯的传递速度太快,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波及较广。” 说到这项娴叹息一声:“这东西能压制下来,全靠咱们对于手机的管控比较严格……” 白想仅凭听都能想到第二种妖潭扩散开会有多棘手,就哪怕给项娴10个神胎,只要神胎修士不会瞬移,他们追杀妖潭的速度也不可能快过妖潭靠信号传播的速度。 而项娴后面那句话就更有意思了,白想猜测这‘手机妖潭’之所以能被项娴压制,不在于项娴出了多大力气,而在于镇南道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手机。 事实就是这样的--就白想自己的见闻来说,她以前在一中观察同学,除了家庭条件好的会给配一台手机,超过一半的人都只有一张电话卡来确保能和家里联络。 另一半连电话卡都没有,他们都是花几毛钱去路边小卖铺打电话的。 因为手机贵……这东西能上网,哪怕大虞网络信息管得很严,上网依然能接触很多管制类消息。 早期买手机甚至有钱都不行,这就导致手机覆盖率上不去,白想观察中很多老师都没有手机。 项娴后面的描述也证实了白想猜测-—‘手机妖潭’几乎杀死了一个圈子里的所有人,然后它的传播速度就开始骤降,最终被围堵锁死在一座切断信号的电话亭里,临死前只能愤怒无助的不断响铃。 “其实这东西也不算太麻烦。”项娴又道,“危险征兆其实十分明显,幻神条件是‘以间断区分,不能回复超过三句话',只要有防备意识就很难中招。” 比如郭荣治,他在接到蒋来的电话后问了两句就意识到不对,以至于他明明是这里第一个被妖潭盯上的人,但他就是屁事没有。 “所以最麻烦的是第三个?”白想追问。 众所周知,重量级通常最后登场。 “‘怪谈型’,怎么听起来类似于学校里流传的恐怖故事? “不是那种发生的怪谈,而是‘存在于怪谈当中'。”项娴语气严肃起来,“这个故事描述的是一群人在民宿里玩抓鬼游戏,结果鬼真的的现灵现身,把故事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全部杀死。” 民宿?经典怪谈了。 白想两世为人,这种东西没少听说,知道所谓的抓鬼游戏就是一些“‘偏门法’。 比如半夜12点在只有三个人的房间里点起四根蜡烛,一人一根同时吹灭,如果能做到吹灭的瞬间秒针正好和12点重合,那么第四根就也会被吹灭——意味着房间里多了个未知玩意儿。 吃饱了没事干的学生就喜欢玩这种调调,她估计这怪谈故事描述的内容也差不太多。 “故事本身没什么。”项娴那边还在诉说,“麻烦的是故事讲完,所有听过,看过故事的人都会中招。' 白想追问:““下场是什么。” “3小时内暴毙死亡,并在这段时间内产生超越本性的分享欲望也就是不受控制的和其他人描述这个故事。” 那是很麻烦。 白想立刻意识到这种‘怪谈妖潭’的麻烦程度,它不像“实物妖潭'的鬼脸面具,只要摧毁所有面具就能根绝,也不像‘幻神妖潭’的手机,有没有问题你至少一眼就能‘听斤'得出来。 这个妖潭是隐形的。 你看不见,也摸不着,甚至无法查证它寄存在谁的思维当中。 毕竟谁从小到大还没听过怪谈故事?你问我知不知道‘那个怪谈',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以‘今天’为时间区分也不行,要知道逃难途中是很紧张也很枯燥的,很多人为了能缓解这种气氛都会试着在旅途中给团队其他人分享故事,今天一天内不知道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故事在几十万人口中来回传播,没法锚定中招者人群。 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加大宣传力度,告诫所有人不许和其他人分享故事,这样‘不受控制的分享欲'就会暴露出来。 “不行的。”项娴声音光听起来就很是烦恼,““这里不是赤龙道,我们缺少及时将情报发送给所有人的手段。” 赤龙道怎么说也是一座现代化城市,即使大多数人没有手机,他们也能从广播、外置大屏幕、收音机等渠道得知消息。 但镇南道没有这样全面的覆盖条件,他们本地现在连面向民间的电台都没有,就算有人带收音机都收不到信号。 怎么办? 只能用大喇叭喊,效率可谓十分低下。 “我已经回来了。”白想一边通知那边一边从高空飘落下来,正立足于之前郭荣治和宋孺华站着的城墙。 “我来试试看能不能解决……师父那边有建议吗。” “我估计消灭它的条件是‘杀死每一个知道它内容的人'。”项娴说道,这也是最令她感到头疼的地方。 因为中招的人不会立刻死,延迟三小时后才会暴毙。这意味着几乎所有中招者都会存有侥幸心理。 万一不是我呢? 万一我没事呢? 撒谎还有活的机会,表明中招却一定会被处理杀死,那我干嘛要傻傻跟你说实话呢? 这会使得中招者本能在群体中隐藏自己,并不断被妖潭控制污染别人。 “强度呢。”白想又问,“和‘鬼脸’是差不多吗。” ‘鬼脸妖潭'是实物附身,这一招对大部分已经铸了剑的剑士是无效的。 因为剑里也有妖潭,妖潭和妖潭之间有排斥反应,这一点之前曹川跟她说过。 “这不是绝对的!”项娴警告她。 “剑士免疫的是杀死‘鬼脸载体’后蔓延的诅咒,‘鬼脸'直直接爬脸--------铸剑也未必能抗住的!” 白想眯眼::“它们会随着杀生数量而提升强度?” “是!”项娴点头,““所以铸剑的抗性不是绝对的,有些妖潭连我都不敢轻易触碰,你去处理的话一定要当心!” 曹川也是这么说的。 白想试着回想他当初的原话。 【每个妖潭都存在独一无二的能量场,不同的能量场碰撞,会根据强弱出现不同的结果。】① ①:出自第一卷第五十章。 “我知道了。”白想点头,“我会注意。” 不等项娴那边再说什么她便掐了通讯。 先是朝听雨楼的方向看了眼,低头看看拎在手里的银色提箱,下一刻,白想再次运起掠空法,朝着城墙后方一座搭建起的难民营降落下去。 明明只有一个人,落地却发出两道声响。 白想没有管路边投注来的讶异目光,开口淡淡道:面:“这好像不关大家的事。” “事关功德道义,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孔安错步从后面上前,端正态度对她说道:“之前是我的问题……让我帮忙,你看怎么样?” 明明是自己想要出工出力,反而摆出一副求人的态度,实际上孔安心里也挺纠结的。 但没办法,谁让他对白想临走前说的‘道法’很好奇呢。 他迫切的想知道那种道法是如何做到的,在满足好奇心之前他绝不离开。 这人也是个有毛病的。 白想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自顾自在营地中走动起来,试着搜寻“‘怪谈妖潭'留下的气息。 她并非是在乱来,早在第一次面对“神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要是妖潭污染物靠近自己,内景里就会产生一种被“大日灼烧炙烤’的感觉。 “你这样找没用的。”孔安却不知道她有依仗,跟上来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那个怪谈很完美的利用了人心,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隔离--把波及范围内的人都隔离出去,再看情况决定处理多少。 白想没回头,口中说道::““没想到大家也喜欢听人墙角。 “风会将呓语带到我耳边。”孔安态度很是坦然,“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白想又问:“你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孔安刚要回答,下一秒突然将声线放低,利用空气流动飘向白想,“就是白道主想的那种处理。” 白想蹙眉:“徐州一直是这么做的?” 22“不止徐州,天下九州皆如此。”孔安扬眉,对她的排斥有些莫名其妙。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他觉得正常了,就是底层百姓也觉得正常。 不然怎么办呢? 遇到麻烦的妖潭,确实是有修士去顶,但如果妖潭强度太高修士顶不住,或者污染已经扩散不是人力能及,那就只能‘壮士断腕’,,赶在局势进一步恶化前做出选择。 毕竟妖潭不是妖兽。 妖兽起码还有思想,妖潭更接近于死板的程序。 面对妖潭不一定要硬拼的,把妖潭限制在一片区域内,让它杀死附近所有生灵,它找不到下一个触发载体就会自己消散。 孔安以为白想的成长‘太过迅速',以至于缺少很多这类常识,所以非常详细的把其中道理说给她听。 白想听完后面上不表,心里却对此方世界的规则感到更加厌烦。 就连不受人力操控的自然现象都是这般肮脏和污秽。 难怪他们要建造三十六座要塞城市。 与此同时,她也在利用‘玉神'分析妖潭的本质。 玉明剑道第六代道主‘蒲灵’认为妖潭是‘失序’、“但满足条件持续存在的神魂能量'。 按照他的说法,所有生灵都有神魂,神魂亦是一种能量,当生灵死去后这种能量也会逸散于天地,它们并不会彻底从世上消失,而是会在外力------比如一些特殊的地型结构会生成地脉磁场--的干涉和影响下转变为‘失序’',这就是妖潭最初的形成原理。 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就比如血海滋生大量妖潭,可能就是因为血海里存在大量散碎的、无法被“非想天’汲取利用的神魂能量。 联邦国家研究奥古神战士,研究奥古粒子,后者就是通过研究妖潭而转化出来的一种新能源,已经是从实践角度证明了蒲灵的猜想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 奥古神战士就是因为掌握了这种新能源才能做到克制修士,其本质应该就是对神魂能量的开发和利用,通过驱使自己的神魂能量灌注到敌人体内来‘‘干扰’和1:‘振动',熟练运用这种能力甚至可以凭空制造真实幻境。 艾兰德对她使用的“幻灵冲击’就是这样,它的原理是消耗‘奥古粒子'来冲击敌人的神魂,因为对自己也会造成精神伤害,所以极限关头也最多用两次。 这种手段对剑道修士确实有效,修士本身就要抵御妖力污染,这时候你来一招‘幻灵冲击',效果不亚于真实伤害或者神圣伤害,轻则重伤吐血重则失序破封……可惜就是对白想无效。 那么如果用常规办法查不出来,是否可以试试这“洋办法’呢? 白想心里进一步思考。 这都走了半天了也没感觉到那种灼烧感,她不认为是心相预警失灵了,更不认为是这一路都没遇到中招的人。 她在这方面的检测范围都已经比得上玄幻小说里的修仙者神识了,走动之间能囊括周边好几十米,一圈下来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只能是“怪谈妖潭'比较特殊。 她的预警能力不像神魂异能那么变态,目前看只能侦测到带有恶意的侵染。 妖潭污染物带着伤害她的意图靠近,其侵染行为会触发预警。 但如果只是躲藏起来,潜伏在他人体内,则大概率不会触发预警。 抱着这种想法在几座难民营中走了一圈,白想确认了,想抓‘怪谈妖潭’,光借心相预警是不够的。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和孔安各自干掉了一个妖潭。 这两个不是‘怪谈妖潭',应该是刚刚潜入进来没多久,还没等扩散就被揪出来了。 “我说了你这样找没用。” 孔安一路跟她绕来绕去,表情已经很不耐烦。 他性格算是偏谦和的,但怎么说也是九道之主级别的人物,跟着白想和游街似的在这种地方走,他心里觉得很不畅快。 白想不理他,单独拐进一条水泥楼层间隔的小巷,这次才拿出一枚金灿灿的‘大虞通宝’。 正经的‘大虞通宝'是古铜色,从来没有金灿灿的。 这东西是妖潭本体。 它会催眠大部分看到它的人,让他们认为自己和其他硬币没有区别。 只要使用它,把它花出去的人就会受到它的诅咒,被它汲取生命力直到枯竭而死。 汲取的生命力越多,它的金色就越华美靓丽。 可见它在流传到茂州前已经杀了不少人,很可能是在逃难之前就开杀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孔安站在后面紧蹙眉头,看不懂白想拿出妖潭本相是想干嘛。 而白想下一步的举动更让他不解。 她取出了一支小药剂瓶,面无表情的灌了一口,然后就把这枚金币贴向眉心,闭眼像是在感应什么。 第四十五章奇物(二合一) 白想的实验其实算失败了。 奥古粒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来,她手里没有专业的转化装置,纵使脑袋里有个堪比计算机助手的‘玉神’,光凭喝的那一口奥古魔药和一手振决,最多让散发出去的神魂能量出现一点性质变化-----也就是变得更具‘腐蚀性,能直接侵蚀比自身弱小的妖潭本相。 金币就是这样才会消失化作红色光点的,这东西即使在联邦人的早期实验里也属于失败产物,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转化不完全的能量没有办法去操控使用。 不过白想也没打算直接成功,只要能达成探测的目的就足够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孔安着急的对白想叫道。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新生后辈了。 在剑术修为方面积累深厚,隐隐能够指点自己。但在其他方面却显得很呆………你都把嫌疑人给揪出来了,现在不是应该赶紧抓人? 想了想,孔安将白想身上的异常情况归类于偏科。 一定是这样的………她确实属于千年难遇的天才没错,但她平时肯定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剑道上。也只有如此至诚于剑的人物才能蹿升的如此之快。 越想越觉得必是如此,孔安心里略微平衡了些。 比我厉害又怎么样? 其他方面,我经验比你丰富多了! “你是怎么当的道主?”但白想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瞄准孔安。 “这里是难民营,不是正常城市的街道。你见过难民抵达安置点后到处溜达的?” 啊? 孔安一愣。 她什么意思? 心中疑惑,但此刻孔安却被另一种感觉锁定包围。 他无法如白想一般驱使神魂能量,但他依然可以感觉得到那种危机预警。 危险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他视线范围里的每一个难民,在他的感觉中他们都在散发恶意,高阶修士的灵觉在不断示警-----要么杀光,要么远离。 ……原来是这样? 孔安突然恍然大悟,终于理解了白想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跑掉的人没问题,正常人身处陌生环境看到有人突然从巷子钻出来往路上撒红色光子,但凡他是在人类社会正常长大的,听说过妖谲怪谈的传说,他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跑。 反倒是不跑的人问题很大-----尤其是如此多的难民看到红色光点后都不跑,这一整片区域都问题巨大。 所以是留下来的人都有问题。 孔安面色黑了下来。 确实……他下意识把难民营的道路当成那种下城区或者贫民窟街道了,认为街道上的人是流通的,一片区域内不可能所有人都出问题。 但这里不是街道啊,难民们刚刚入驻下来,心里还怀揣着对明天的不安,在这种陌生环境里怎么可能有人到处乱跑。 他们是不会流通的。 他们只会待在原地。 这种情况下只要被污染,那就是一片区域内的大部分人,---互相熟悉过、认识过的一个大圈子的人都会中招。 ”刚刚心里还显摆着,转头立刻被鄙视了,孔安脸上挂不太住。 他犹豫要不要抢先出手,把这些诡异的难民都‘处理’了。 这个念头刚提起来,他突然发现路上的难民------无论是坐在门口休息的还是聚在一起交谈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停顿了动作,然后犹如机械般整齐划一的扭过脑袋,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 饶是身为神胎修士,孔安也被如此违背人理常识的场面给吓到了。 他“锵唧'了一声拔出剑来,身边却传来一道嗡鸣。 如同山间撞钟产生的动静,这一道无形嗡鸣快速朝四周扩散开来,使得所有在妖潭控制下想要做出反应的人再次停顿下动作,维持着扑击姿态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剑术? 孔安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走到一个僵立着的难民跟前,伸手试探对方鼻息,惊愕的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死了。 神鸣剑道……神鸣剑道? 孔安终于反应过来-----她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对于声波的粗浅运用罢了。”白想淡淡道,““大家想学很容易,但学会了也没什么用,这一招也就能对付凡人。' “我没说想学!”孔安哼了声,把剑收回去再一甩袖子。 “我惊竹道有剑术上百,又不是没有关乎风啸之道的!” 那你何必跟着我呢。 白想没去戳穿他,飘飞起来清点人数,确定死在她这式‘振音剑’下的难民足有上百。 他们应该是来自同一个社区,因为互相之间在路上就熟悉了,到地方后也继续抱团。 这种团队是最危险的,因为熟悉所以很容易放下戒心,专心听完对方给自己描述的故事。 [因有妖潭靠言论传播,所有居民请回到家中不要喧哗!] [重复一边啊,所有居民请回到家中不要喧哗!禁止和他人交流!违规者将被严肃处置!] 远远地,一个戴白臂章的男子拿着喇叭游荡过来,看清这里的情况后顿时傻眼。 “把这里的尸体都处理掉。”白想在上面对他说道。 “通知你的上司,多派点人来搬尸体。” 说完,她掠空遁走,开始在所有难民营上空游荡巡视。 这一次就和之前探查不一样了,在她低空掠过的时候经常会产生‘炙烤感’',也就是来自神魂的预警。 因为妖潭没有思想灵智,‘怪谈妖潭’通过那些‘失败光子'感受到了白想的威胁,再加上白想确实杀伤了它的传播子体,它已经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忽略白想,而是会本能对她散发恶意。 能侦测出来,那处理起来就轻松了。 刚才的场面已经证明了“‘怪谈妖潭’在受到威胁时是可以同时操控传播子体做事情的。为了防止这东西同时控制子体发疯,白想没有一剑一剑的去砍去杀,而是每飞掠过一片区域就用‘玉神'记录下该区域的模型并锁定目标,然后飞到营地上空,挥洒炁煞将其绞杀。 这样绞杀下来效率很快,但却引发了难民恐慌。 因为喇叭通知效率低下,很多人现在还不知道有“怪谈妖潭’潜伏在身边,在他们的视角里白想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其中有些胆子大的立刻找到管理人员发起抗议,要求镇南道“管管这个发疯的妖女’, 白想没打算理睬这些人,她甚至都懒得多看他们。 确定气机探查下再也没有‘炙烤感’,白想给跟上来的孔安道“你来解释'',转头便朝听雨楼掠去。 她不担心这件事会使她的名声有损,因为这种情况以后还会发生很多,他们早晚要适应的。 归根结底还是人们在道市里被保护的太好,缺乏必要的危机感。 她觉得如果换成那些生活在道市外面------也就是散落村镇的人就不可能中招。 因为那些人就是时刻在和妖潭斗智斗勇啊。 无人接听的电话。 突然拉住你要讲故事的陌生人。 甚至街上突然多出的巡查,熟悉的店铺为何在今天早早关门,街坊邻居这几天突然挂上诡异的笑脸……外面的人都会对这些情况抱有最高警惕。 稍不注意就是死。 能在这种残酷环境里活下来的人,他们应对妖潭的经验可比道市居民要丰富多了。 白想不喜滥杀无辜,但也不会有妇人之仁。 这种稍微宽限点时间就有可能把传播子体翻几倍的妖潭是不能商量的。 有什么问题,杀了之后再去讨论。 飞进听雨楼,直接在观景台降落,白想进门后第一时间停顿脚步,但还是被一个柔软的身体主动撞了上来。 “想儿!”项娴一把搂住她,先是用足以把人勒死的力道箍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左看右看,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势才放下心思。 她刚刚一直在观景台遥望难民营那边,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得知消息孔安也在,这才选择留在听雨楼镇守道场。 “你怎么会和孔安搭上关系?”她不理解。 “他想跟我学剑。”白想简单解释一句,然后又提起手中的箱子,冒出一句更吓人的“:“我在赤龙找到了这个东西,疑似是和‘神离'有关。” 本来是打算丢去给汉娜研究的,但看到项娴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论及搞科研,大虞九道里有谁比得上玉明剑道? 便宜师父本身就还有一堆额外身份,既是工造大家,也是科研狂人。 那她完全可以让项娴带着汉娜还有韩元峰一起研究,中间出问题正好让项娴随时镇压。 项娴上一刻还在好奇孔安为什么要和白想学剑,一听到和“神离’有关顿时蹙眉:“果然是那些阉货搞鬼!” “你是想让我来安置这东西吧。”她也立刻猜到了白想心思,拉着她下楼找到旁边刚搭好的临时实验室,在这里找到了汉娜以及韩元峰。 项娴知道这两人存在,白想和白竹清离开后她快速把镇南道的大小事务梳理了一遍,不可能漏掉这两个人。 白想蹙眉盯着韩元峰,“你怎么在这?” 她是打算让韩元峰帮忙不假,但并不打算让他进入核心圈子。 他毕竟是红尘道的人,属于外人,在研究中他会是很好的苦力,但具体研究的目标,甚至B2收容物的具体存在,她暂时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别提了。”韩元峰看起来非常郁闷,“我昨天又联系了道主,道主让我就住在你这别回去了,我不懂她是发什么疯。” 红尘道的道主是陈玉蝉。 想到其中存在的奥妙,白想顿觉嘴角不受控制的想要上翘。 好吧,他有资格进入实验室的核心圈了。 “应该就是‘是‘B2收容物'。” 汉娜维持着那副蜥蜴人造型,依然罩着兜帽风衣。在检查过那枚银梭后如是说道。 ‘B2收容物’至到底是什么?”项娴蹙眉盯着她的竖瞳双眼。 “一滩血。”汉娜说道,“一滩未知来源的、凭空存在且能自主悬浮的血。” 她开始给三人描述自己知道的情报内容:“没人知道这滩血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以及它是怎么出现的。它在联邦法律里的所有者是“布林顿州-科勒生物研究所',二十年前他们在一座私人岛屿-----用来参养实验体的地方-----在那岛屿上发现了这滩神秘之血,它被描述为‘无比神秘的悬浮在半空且不断蠕动',情报显示它完全毁灭了那座岛,并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都变成了怪物。” “它有很多神秘的功效。”汉娜顿了下,声音中开始夹带恐惧和兴奋,“不通过任何阻碍直接窥视它的生物会肉体畸变,全身鼓起巨大的血泡并快速滋生异种器官……它本身还具备强烈的毒性,它的提取物即使稀释十万倍,挥发到空气里也能让吸入者产生强烈的幻觉。” “类似这样的干涉能力,它有4种。分别是‘窥视污染'‘挥发致幻’“篡夺心智’、‘灵体分裂'',你们提到的‘“神离’应该只提取了它的两种干涉能力。' “这样的东西他们划分为B2级?”韩元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他是不懂联邦语,但联邦语的分级规律他还是能摸出来的。 B2都这么变态了,那B1是什么样的? A级收容物又是啥样? “因为这东西存在很显著的‘弱点'。”汉娜摊手,“只要不直接接触它就不会有事。” 比如那个“窥视污染'的能力要直接看到才能生效,戴着防护眼镜去看就屁事没有。 “挥发致幻'也是,不呼吸就可以避免被污染。做到这两个方面它的能力就都无效。 “这种危险物品的分级标准通常都是根据反制条件的难度而非污染能力来算的。”汉娜给韩元峰科普,再次把手一摊:“而且我又不是他们研究所的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命名规律。” “也就是说B2可能是最高级是吧?”韩元峰摸了摸脑上的汗水,摇头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还好说。” 怎么可能那么乐观。 白想却不这么认为。 也许B2收容物的反制条件很容易达成,但它本身的外相形式可非同一般。 一滩血。 为什么是血。 外相表现为有机物,而且是生物结构组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进一步联想这滩血后面会关乎着什么,比如有血会不会还有骨头,还有肉………它们到底隶属于什么生物,这些问题都值得探究。 不过这就不是她的任务了。 “你们聊。”白想对项娴一点下巴。 “我出去一趟。” 马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六章追杀(二合一) “嗯?”汉娜和韩元峰都对白想的离去感到愕然,只有项娴知道压在她肩上的责任到底多重。 逾百万人的生死安危,横跨两个大州的拦截线,还有那些正在大量生成的妖谲诡物,这些白想都要考量。 这不是说做出了‘并道'决定就足够了------毕竟这是你拿的主意,如果你摆不平后续麻烦,那以后就不要想正经插手政事和人事。 早点把权限归还给张献之,好好发挥自己武人的专长才是正道。 来的不是时候啊……… 默默感应着体内正在转化的炁力,项娴也是深感无奈。 来到镇南的第一天,她本以为可以暂时安歇下来,所以便答应了白想转修炁道。 这种转修对修为越低微的人就越是便利,譬如连锋转修只用了一日不到,但神胎境的项娴在白想护持下耗费两个小时也只是‘开头’,后续将一身庞大妖力转化过去依然需要水磨工夫。 直接导致她的战力暴跌,在这种需要人手的关头反而无法发挥实力。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放任白想去处理‘怪谈妖潭’呢。 她在杀梁钰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一丝软弱,这可不代表这件事对她没有打击。 正是因为有打击,有对比,才能显出借宿齐大的那天夜里,那个想要隐晦提醒她‘“自有新法可救疾’的白发少女……显出那份心意有多可贵。 那可是当场被自己断言为妖法妖剑的物什,她居然就敢那样暗示我了。 那时候我们也才认识没多久吧? 外相冰冷,心相火热。 只要发自真心的对她好就也能得到她的信任,被她关心,被她爱护… 这种感动,在白念蝉死去十七年后,在宋孺华、郭荣治等人长大之后,项娴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所以我也不能光让想儿出力。 盯着站在面前的两名“研究人员',项娴暗中下定决心。 转修过程中不宜动手,但我还有其他专长可以发挥。 “汉娜。”她瞄准蜥蜴人,切换成另一种冰冷的语气对她问道:“你对这东西如此了解,是否“‘神离'白的研发里也有你的功劳?” 这种时候来找我麻烦? 汉娜心里顿时一紧,刚要使借口搪塞过去,便听项娴那边又道:“你的心跳频率比刚才快了20%以上。” “不要急,多想想。” “我有的是时间等真心话。” 怎么感觉………大人的师尊要比大人本身恐怖多了? 被项娴冰冷的眼神盯着,汉娜不自觉有些发抖。 白想最初不确定要不要留她性命,随时可能杀掉她--那时候白想的眼神都没这么让她害怕。 因为项娴这是同类的眼神。 属于科研者,专精一道且为之疯魔的人才有的眼神。 如果我欺骗她还被她发现,她肯定会把我解剖研究,甚至在取出我脑子的那一刻我还是有意识的……… “我是参与了。”汉娜改口说出实情,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一些,“但我不是唯一一个,甚至不是做主导的,因为这东西的拥有者是‘科勒研究所'斤’,而我则受雇于于‘莱迪生命' “有什么区别?”项娴扬眉。 “这二者是各自独立的系统,科勒不从属于我们公司。”汉娜解释,“我估计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们公司通过支付一些代价,从科勒那边租借了它。” “为什么不是买断?” “因为研发神离’日的时候科勒有派人来指导我们。”汉娜咧嘴,“那些人的态度非常傲慢,让我们‘当心点’,还说搞砸了我们赔付不起。” “这些你之前没跟她说吧?”项娴眯眼抬起下巴,端着胸口用手在下巴上轻轻抚摸,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盯着猎物壁虎。 “看来我们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这非常好,实验过程中不会太烦闷了…” 汉娜不说话。 不敢说话。 “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你辅助研发发‘“神离',谋害我大虞诸多百姓的罪暂且搁置。”项娴说完话锋一转,“但这不代表就不追究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懂。”汉娜立刻点头,“我会尽我所能,您问什么我答什么,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项娴也点头,然后视线落在韩元峰身上。 韩元峰:!? 不是,这关我什么事? 他有些懵,但毕竟是面对神胎修士,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立刻举起手掌:“我不会泄露任何秘密,哪怕是对红尘道!我对天道发誓!” “行吧。”项娴这才放过他,拍拍手掌,“各自分一下防护服,我们先来把这个切开……” 韩元峰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后悔项娴一叫他就来了。 蜥蜴妖怪,还有什么研究所的妖岁污染物,再加上前面养死的神脉妖·-...... 虽说红尘剑讲究入世历练,情绪感悟越深刻修为提升速度越快,但老接触这种秘密,韩元峰是真有点怕了。 我的道主大人唷,你何苦把我往这虎穴里推啊… 另一边,白想则是找到了刚回来的白竹清,打算问问她赤龙的情况。 每个人分配的任务不同,项娴这边是坐镇听雨楼,郭荣治、宋孺华是在镇南巡逻处理妖潭,夏然冷秋等人是配合余河在城外几个方向当斥候。 白竹清则是在赤龙道盯着难民还有物资运输。 这个活不重,有黄迁张道明那些人主导,调集兵力防护的任务轮不到她。 白想的本意是让小妮子多历练历练,见识一下大灾临近时人性的丑恶,结果白竹清上来就跟她邀功:“我已经按姑姑的意思,把那些叛逆奸细都收拾了!” 嗯? 白想一愣,“你亲自做的?” “当然!”白竹清眉飞色舞,“我现在比之前厉害了好多啊!我跟你说姑姑,我现在能发射光球了,那光球好生厉害,碰了金铁都能绞碎…” 什么玩意? 白想彻底惊呆了,脸上难得出现懵逼的表情。 莫不是练功出了岔子? 反应过来后她紧绷起脸,一把抓住妹妹手腕,不顾她‘好痛好痛’的惊呼拿捏起来,以振决探查起体内情况。 “我没事的!”白竹清叫道,体内搬运炁力出来,被白想拿捏的左手掌心里突然吐出一只小小光球。 说光球也不太合适,这东西更接近是白雾凝成,悬在那里呈半透明状。 白想眯眼盯着小球,感觉这东西看似不起眼,但其表面却通过搬运炁劲形成强烈的旋转,将一道道交错的剑气裹在其中。 她一时间分不清这东西属于什么。 专属个人的炁劲特性? 还是对炁劲的开发运用? “演示一下。 松开妹妹,她命令道。 “让我看看有多厉害。” 白竹清精神一振,退开几步后拔出木剑拿捏在手里,先是学白想平时练功捏了个指诀,一剑快速刺向空处。 本以为就是平刺而已,剑锋到头却喷出半尺浅白气雾,平白无故长了一截。 哦……… 白想眯眼。 这一手实战里可是有奇效的。 而白竹清的表演还没结束,几式喷吐白雾的剑招过后又收剑回立,左手张开立在嘴边,张嘴又是一道白雾喷出,类似冬天哈出的白气。 这次的白雾有半丈长,白竹清低头将这东西吐向水泥地面,尽头竟直接钻透进去。 她再甩头,白雾犹如锋锐剑炁,直接在地面上切出凹槽。 最后残留的白雾浓缩成一枚‘雾球’环绕她旋转起来,犹如一只蜂鸟灵动自如。 不用问,这浓缩的‘雾球’切割能力肯定更加厉害。 再加上体积小,速度快,出招根本没有章法定式,防御难度也非常大。 凭借神魂异能白想对内景有绝对掌控,她试了一下,让剑炁模拟妹妹的劲。 一开始在体内的时候还好,剑炁乖乖团成圆球。但一到张嘴吐出来就开始不听使唤,剑炁球开始无规律的到处乱窜,一头撞上白竹清的小雾球,把它绞碎又自己消散。 白竹清驱使小雾球正开心呢,见状顿时不高兴了:“姑姑……” “你再捏一个就是。”白想没在意,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应该是个人专属的炁劲特性。 要有强悍到变态的对炁劲的敏锐度和控制力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她就不行。 虽然她对炁劲的控制力也非常强,但这份控制力和她的炁劲特性抵消掉了。 她的炁劲特性是‘锋锐’',这使得她的剑炁过于暴烈。 凝成大一点的笼统的东西,比如剑罴龙,剑罴虎还行。却很难团成小球灵活移动。 那这个控炁法,可称‘剑丸’ “不错。”白想认可妹妹的成就。 “虽然是你误打误撞弄出来的,但也算是开创道法,从此你就是剑丸一脉的祖师爷了。”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因为以她剑炁的暴烈程度,根本不需要凝成剑丸。 剑丸的优势是灵动,剑招如天马行空漂浮不定。 但白想? 我正面一剑压过去,你挡不住就是挡不住,何须那些花里胡哨? 所以她不在意,只为妹妹感到高兴。 “可惜你不通玉神衍算。”白想又摇头,“否则一颗剑丸一分二、二化四、四化八……斗战起来才是畅快,你这般用法太保守了。 这还保守? 白竹清听的目瞪口呆。 但想儿姐的说法好诱人啊! 她不由幻想自己分化千百剑丸天下无敌的场景,两眼冒光道:“我一定能学会玉神衍算!” “努力吧。””白想摸摸她的头。 白竹清心思缜密,对玉神衍算的契合度不低,否则项娴也不会一眼看中她,后面还征求白想意见要先教白竹清“基础衍算’。 之前入不了门,是因为小妮子太过心浮气躁。而现在有了自己给她量身打造的《清心诀》,理论上这条路已经没了阻碍。 确认白竹清练功没出岔子,白想让她抓紧时间休息,自己出了听雨楼,找到白盛举汇报情况。 “你的想法不错。”白盛举听完后很是认可,“借妖灾并道,这是占了大义的,乾玉宫也挑不出毛病。 “问题是怎么守。” “南山妖谲千百万,剑主亲临也杀之不完,补给不能再掉链子。” “我也是这般想法。”,”白想点头,“爷爷说的很对。 白盛举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宠爱,尤其感动于她都这个身份地位了还愿意来和自己商量,甚至主动让出建议的机会来附和自己。 “我知你性子。”他没好气道。 “你肯定早有主意了。” “说吧,想怎么做?” 白想表情顿时一正:“我打算去接引村镇的人。” 这些人在要塞城市的计划里都是隐形者,是成就文明的血肉肥料。接引他们可以附带获得大量粮食和种子,甚至可能包含大群养殖牲畜,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还有一点:蒋来正在北面监视妖潮,‘手机妖潭'让郭荣治怀疑他已经遇难,白想也打算顺道去看看,这件事只有她能完成。 因为她耐力强。 长途飞遁很耗力气,可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么不当人,飞到泾水还能劈出‘造化一剑'。 白盛举自然没说的,全力支持她的决定。 “做了决定,动身就要快。”他叮嘱白想。 “发现不对便赶紧回来。” “须知这天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别把什么东西都抗肩上。” 白想行礼,别过白盛举,出门时又和白连州打了声招呼,让其这段时间提高警惕,要格外注意潜入的妖潭,这便窜上高空远遁,几息之间化作小点。 身在高空往北飞遁,白想沿路盯着镇南,发现才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好几个难民营地正在搭建。 得抓紧了。 她略微提速,快速掠过散碎浮云,一口气行至南落山脉,落在最高的一座峰头朝远方眺望。 “嗷嗷!” 丛林里恰时扑出一群狼妖,领头那个只用后脚走路,雄壮的上半身人立起来,手里更是挥舞着一根粗壮木棒,穷凶极恶扑向白想。 白想本欲出剑,心血来潮换了行为,张口便是一道凝练白雾吐纳出来,隔着三丈远穿透狼妖眉心,再绕身一裹,将其彻底绞成血泥。 依法炮制了其他狼妖,白想专心观察血泥反应。 狼妖被血海污染过,变成血泥了也还在尝试蠕动,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才瘫软化开,彻底失去生命活性。 “真是霸道。”白想摇头。 绞成泥了都能动,换枪械子弹得耗费多少? 她打定主意,如果妖潮的前进方向真是镇南,自己一定要引得它们绕上两圈,尽量给这边争取时间。 正打算继续朝北边飞,白想脑海里突然闪回画面。 那是属于艾兰德的临终记忆。 记忆里她是接收了一份文件资料,按照上面的指示才和白想展开交流。 而在那份资料的末尾里还有提到:他们在南落山脉里修建了三座隐藏起来的安全屋,埃文博士有可能就躲藏在这些地方。 第四十七章叛逆(二合一) 实验室内,项娴三人穿戴防护服,将银梭置入圆柱状的培养槽内。 培养槽已经注入了淡绿色的营养液,两条机械臂锁死银梭的两头,汉娜立刻开始控制它们,让机械手顺着银梭表面来回按动。 犹如弹奏乐器,每次按动,其接触点都会亮起白色光斑。 “这是密码。”一边操作汉娜还不忘给项娴解释,“我恰巧记住了排列组合,换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好了,别说话。”项娴手掌按在她肩膀上,“专心操作。” 感觉到压力,汉娜顿时闭嘴。她加快了手上动作,终于在一通看似毫无规律的乱按之后,银梭竖着裂开道缝隙,犹如豌豆皮一般被机械臂掰开。 三人都盯着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坨凝结的冰块,表面凝结着白色冰晶,冰晶下面是暗红色。 “可以了。”汉娜终于松了口气,快速从上面将银梭外壳取出来,让韩元峰去接着放入隔离柜,口中说道,“就是这东西,等它解冻之后你就知道它多诡异。 像是在响应它的说法,冰块悬浮在营养液的最中心位置,表层冰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发生溶解。 “它不会融入营养液吗。”项娴问道。 “它不会融入任何东西。”汉娜摇头,“它只会吸收它们,吞噬它们,实际上也就是解冻需求提供营养,否则我都不建议你们用营养液-------让它吃的太饱不是好事。' “那这居然不算一种干涉能力?” “不是什么特性都可以被称为干涉能力的。”汉娜解释,“要主动发生------很少有被动存在的特性被判定为干涉,除非其存在本身就是强污染,可那样它就不止是B2级了。” 项娴点头:““那这判定标准还挺缜密的… 她其实比较乐于见到缜密而且标准的事物,正如汉娜感觉的那样,她也算是“研究爱好者’,更别提玉神的存在也让她对数据变化更加敏锐。 仔细观察槽内的东西,项娴发现它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悬浮之物逐渐显露出它的本相----真就是一坨蠕动的血。 体积大概一个巴掌大,类似一团血色胶状物在不断拱动。 这东西似乎察觉到了外面有人在观察它,整体猛地蜷缩起来,凝聚成一枚拖着神经触须的可怖眼球,猛地撞在玻璃上和项娴对视。 然而没效果。 项娴穿着防护服呢,配套的防护眼镜足以隔绝窥视污染' “神奇的东西。”项娴危险的眯起眼睛,“我想弄下来一点单独研究该怎么做,直接拿针管抽还是再次冻起来进行切割?” 没有回应。 “汉娜?”意识到不对,项娴低头去找汉娜,发现后者正在敲打键盘,检查一叠窗口文件。 “怎么了?”项娴从这番动作中读取到了慌张情绪,“有什么问题?” “对不上。”汉娜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它应该有268克的重量才对………但这里只有208克,另有60克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韩元峰回头,防护镜下的表情十分诧异。 “说明有人切割过它--有一个持有60克B2级收容物的人在外界活动。99汉娜伸手撑着脑袋,轻叹说道:“这个人只能是‘“布鲁斯-埃文’。 “你们最好速度通知你们的人,做好面对T‘失控’准备。 .. 另一边,白想正在核对艾兰德记忆里描述的坐标位置,想要寻找那三座隐藏起来的安全屋。 她事先看过南落山脉的地形图-----都包含在那份建造文书里了,核对坐标并不麻烦,因此她迅速认准其中一座安全屋的方位,从山顶跃下蹿入密林。 风声在耳畔尖啸切割,树梢遮挡的阴影中不时传来兽吼和哀嚎,然后猛地有一大团尖啸气浪爆炸开来,化作一道道无形剑锋朝外环扩散,将一大片树木凌空砍伐成粗短的圆片,夹杂树冠倾倒下来。 “本能也被屏蔽了吗。” 站在露出来的空地中央,白想持剑环视周围,看到又有一圈各类妖兽围拢上来,看向她的眼中满是血红。 妖兽不是野兽,就拿之前的猪妖来说,它们都是觉醒过浅显的智慧,知道如何趋利避害的高级动物。 就哪怕是野兽吧,野兽在狩猎时也要权衡利弊得失,权衡冒着受伤的风险拼命值不值得,这就是本能在趋势它们,几乎所有动物都有这样的本能。 然而吸收血海气雾,被污染的东西却像失去了这份本能。 它们不在乎是否会受伤流血,不在乎评估敌我差距,只知道一门心思的发起攻击,撕碎和吞噬一切生灵。 野兽如此。 妖兽,也如此。 那这简直类似于另类的丧尸病毒了…… 白想突然庆幸南山爆发的血海气雾对人族具有强烈排斥反应,因为常人进入血雾中不消多久便要被腐蚀溶解身死当场,也就不存在有人会吸入血雾回归社会,侧面杜绝了一大隐患。 “好好的青山,却连鸟儿的蹄鸣都没有了。' “你们,真是一群肮脏的东西。” 轻抚剑刃,白想用手指在上面一弹。 铮- 剑锋嗡鸣,瞬间弹出五头半透明、三米多高的剑罴巨虎。 铮- 再一弹,天空一片云层变得漆黑,五道落雷劈中巨虎,化作一层雷电铠甲。 心念一动,五头披挂雷铠的巨虎分散扑出,迎向周遭这群妖物。 它们本身就是由剑炁形成,即使有妖兽围攻突破了雷铠,触碰到它们表层身躯也会被被绞掉伸出的爪子。因此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几次挥爪噬咬的功夫,巨虎便将这群妖兽拍碎绞烂,化作血泥和一滩杂碎尸骸。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越深入密林,白想遇到的妖兽越多。 莽妖、狼妖、狐妖,甚至还有大群被污染的娇小鸟雀,仿佛整座山林里的妖物野兽都在围攻她这个点,每迈出十步就要杀死1-2头冒出的妖兽。 杀到最后,白想也不再肆意使用外放炁力的法门了。 以她见过的神胎计算,炁道金丹的耐久力和恢复力是神胎修士的五倍以上,她耐力强是不假,但也不可能一直不间断的释放剑招。 索性将全部力量收束起来,只在“‘非想天'的剑刃上覆盖薄薄一层,只身冲入妖潮中劈砍,每劈中一剑便将这一层炁力挥洒过去,包住尸身将其绞碎。 如此杀穿这片密林,白想一步从林间跨出。 再回首,身后已是尸山血海。 双眼亮起妖异的金色,白想切换到另一个视角,看到林间土地上、树干上、树梢上糊的到处都是血泥,其中缠绕着无数妖兽冤魂,正伴随血泥蠕动无声哀嚎。 “阿弥陀佛。” 闭眼道了一声佛号,白想竖剑,面对惨状行过剑礼,这才振剑扩散音波出去,将那些被血泥包裹困顿的魂魄汲取过来,统统汇入清亮剑锋。 “非想天’被她握持在手中,不断发出兴奋嗡鸣。 连心的触感传递过来,白想知道,这把剑的强度略微又有了一丝丝提升。 行吧。 她点点头。 总归好过没有提升。 比如她自己------炁道金丹让她的神魂发生了质变,破境之后,汲魂已经不能再给白想带来实力上的提升。 再加上她也不想品味妖兽的记忆,‘非想天'才能捡到便宜。 “好好吃。” 轻眯金瞳,白想用手指抚摸刃口。 “以后有好吃的都喂给你。” 嗡嗡…… ‘非想天’在爱抚下发出剑吟,似乎是蹭了蹭白想的手指,且没有割伤她的皮肤。 满意点头,确认附近妖兽应该是被自己全杀光了,白想将剑归入鞘中,把袖口卷起来搭在肘上,快速走进下一片丛林。 两分钟后,她在一座格外粗壮的槐木下方停顿脚步。 槐木四周堆积着大量树枝和腐叶,这些东西在化雪时被浸润湿透,已经成了天然肥料,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 卷起剑将土层掀开,露出一扇隐藏起来的金属活板门。 白想伸手去拉把手,接触的瞬间爆出一串电弧火花。 意料之中的防护措施,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所有电光被她素手拿捏着团在掌心,再一用力,光芒便像吵闹的蚊蝇被掐灭了。 第二次拉门没了掣肘,白想顺着开启的通道一路下去,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压根不需要她散发音波探查,因为这里自主就亮着灯。 下来的位置前方有一段三米长的短走廊,走廊再往前是一座高三米,宽五米的房间。这两个地方都亮着橘色暖光灯,把走廊上钉起的大量纸张、房间靠墙长桌上堆叠的电脑机器都照了出来。 这就是第一座安全屋了。 白想跨步,进入走廊,率先检查起那些订着的纸张。 它们存在的形式很诡异,因为很少有人会这么悬挂资料,在她印象中只有撕下的日历才会随手穿在钉子上。 所以这些都是废弃文件? 取下最上面的一张纸,上面却写满了各种鬼画符。 大部分都是数字符号,看起来就是数学运算中用过的稿纸。偶尔夹杂一两句潦草连笔的联邦字母,即使以白想出色的联邦语水平也阅读的比较吃力。 更有一大串字符连她也不认识,既不是虞文也不是联邦文,不知道是哪里的文字,看起来有一种原始的美。 都是这种草稿纸吗。 看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白想翻翻下面的纸张,确定这里钉挂的都是运算稿纸。 她注意到这些稿纸右下角都标注了数字,大部分稿纸的数字编号都是整齐规律的,偶尔才有几张稿纸缺失,不是找不到就是被钉在了别的序列。 闭上眼睛思索一番,白想很容易就猜到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显然,曾经占据这栋安全屋的人一直躲在这里进行某种运算研究,这项研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以至于他甚至不愿意借助计算机帮忙,一直在采用手稿运算。 但是手稿就一定会有算错的地方。 他故意将稿纸做了编号排列,为的就是快速找到算错的地方,再抽出稿纸进行纠正。 会是埃文博士吗。 他背靠鲁芬联邦,更是‘‘莱迪生命’的精英研究员,手里资源应该不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做这种“苦力’? 仔细一想,白想顿时意识到这个埃文博士私下里也藏有秘密。 否则不至于不敢用电子设备辅助计算的……这是害怕被公司监控,说明他有额外的谋算在瞒着自己人,不希望给他们知道。 离开走廊,进入房间,白想找到了三台经过重新组装的电脑。 这么说不是没有电子设备。 她眯起眼。 而是计算量大到有这些设备依然不够。 这里仍旧通着电,三台机子也没有关。她点亮屏幕后开始尝试着检索储存的资料,发现三张屏幕内容是连体的,其桌面上储存的所有资料都用EO’为前缀名。 翻看了几份资料,大致是一些设计生物学的专属名词和一些算式。 白想快速略过内容,终于找到了些许头绪。 那是一份扫描档,里面是整理好的报纸贴文,最上面的标题为《‘秩序吞噬者’?虞国神话里有多少谎言》。 新闻稿,内容介绍了大虞民间流传的神话,其重点是一头受到崇拜的妖兽神灵,鲁芬人称之为‘秩序吞噬者'’,正经的原文则是shiling。 shiling…“蚀令’? 1这个字可指时令、命令,确实可以代指秩序。 那么“蚀令'就是“蚀吞秩序'的意思……这么翻译是正确的吗。 随着翻阅更多资料,白想确定了,她的分析并没有错。 电脑里储存了大量关于‘蚀令’的传说资料,既有鲁芬联邦的新闻报道,也有大虞书册和民间传说。 前者只是将其作为笑谈引进,后者才是研究重点。其内容中将“蚀令’描述为一种‘身长千丈、有千百腹足、头顶双角’的巨大虫妖,说其平时隐藏在岁月缝隙中躲避天敌,每到闰年便会出来蚀吞万物。 因为其造成的破坏格外巨大,甚至会使‘日月失序,昼长夜短'、‘‘春冬倒逆,八月飞雪’,故此以“蚀令’为之命名。 搜集了这么多传说资料,埃文博士私下在研究的东西是是‘“蚀令’吗。 白想蹙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份资料过于详尽了,有些关于“蚀令’的的描述就连玉明书库里都没有记载,这不正常。 玉明书库是多少代人的信息汇总?即使之前埃文博士背靠南陵王府,有姚庆远的资助,两边资料的详实度应该也不会差的太大。 不正常。 白想断定,不管研究“蚀令’的的的人是否埃文博士,对方都有额外的信息来源。 又多花几分钟检查了资料库和储物室,确定这里不会有更多收获,白想离开,寻到另外两处坐标地点,均发现了如出一辙的运算稿纸。 对方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第一间安全屋还有长久居住留下的痕迹,到了第三间就只有冰冷的地板和金属墙面,储藏室里的食物物资更是几乎没有动过。 按照这个趋势来看,这人行动显得越发急迫,而且是在朝北方前进。 白想分析着,正要转身离开这里,却发现在第三座安全屋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木头相框。 这很明显是手打的相框,制作者应该不太擅长手工活计,一些毛刺都没磨干净。 即使如此还是倔强的打了个相框出来,那一定是要存放的照片非常重要。 至少对其本人来说非常重要。 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想从袖口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旧报纸,摊开后显露出泛黄页面。 《厄尼多岛遭遇百年难遇海啸冲击,岛上居民死伤惨重》。 出版日期是二十七年前,距离今天十分久远。 这则新闻本身没什么,就是很正常的灾害报道。 白想在第二个安全屋里发现了它,因为觉得它混在一堆稿件里显得不同寻常才带了出来。 那么- 闭上眼睛,白想开始做信息汇总。 对公司有所隐瞒的高阶研究员。 对大虞古妖------某种神秘力量的追逐和研究。 被专门收藏起来的灾害新闻。 以及瞄准泾水妖潮的行踪去向。 恰逢此时相框从墙上掉下来散架,在翻过来的背面用三种不同的语言文字刻写了一句话。 【我们发誓要讨回公理和正义,让古老的规则重新洗涤污秽人间。】 他应该不是真正的鲁芬人。 白想拿起这张木板,再看看左手拿攥的泛黄报纸。 “潜逃混入了仇敌的队伍,并想借助其他力量来复仇吗·...... 恰逢此时项娴那边打来电话,用极其严肃的语气告知白想,布鲁斯-埃文可能还携带有60克B2收容物,让她随时注意妖潮的变动。 “汉娜说了,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你从一台巨大机器人手里抢来的,那依照对他们尿性的判断,他们一定会给埃文下令,让他将存有的脏东西散布出去。’ 项娴紧张道::“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灭口!即使要污染超过两千万人……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 “布鲁斯-埃文不会这么做的。”白想说道。 噶? 项娴一愣。 “他不会再听任何人的命令了。”白想丢掉手里的木板,转身大步往外面走。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八章寄生 “不行!” 当着视频通讯的面,眼镜男人拿下手机恼怒的叫道:“他根本就不接电话!” “配给他和汉娜的机子都是带卫星功能的。”视频里的金发女子淡淡分析道,“汉娜的机子信号消失,大概率是已经身死,但他的机子信号还在,所以他居然是故意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眼镜男焦躁的站起来踱步,“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嘛?” 顿了顿,他转而把怒火发泄到女子身上,瞪着她道:“你们收人的时候是怎么审核的?这种人居然也能升任高阶研究员?” 金发女子也紧蹙眉头,脸上表情带着困惑不解。 审核不是她负责,但据她了解自己部门的审核是非常严的。她自己都卡了十几道程序才能进来-这还是托人找关系的结果……怎么在埃文身上会出这种纰漏? “也不一定就是他的问题。”女子摇头,“你等等……我来再查一下她的档案好了。” “都是在做无用功!”男人直接把通讯掐断。 “他不接电话,你查出来问题又有什么用?” 艾兰德的空降计划是他设计的,如果埃文失控导致租借来的B2级收容物损失在大虞——且并没有证据显示它已经被‘消耗'掉了,那光一个'“战争级’天才的情报更新是根本不足以抵消这份罪责,他都不敢想组织里会如何惩罚自己。 想到这里,他终于感觉组织里是太莽撞了。 那可是B2级的收容物啊…这么珍贵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丢到大虞去研究呢? 纵使怀疑那边有更多古妖的尸骨,也想借妖潭的力量去唤醒它,但这些东西咬咬牙把资源集中一下,在外面不是搞不到的。 非要弄到大虞去研究,研究到头提取出的“神离'妖潭还没人家本地喷几下血雾厉害,这行为现在看简直是小丑,他反正搞不懂高层到底是怎么想的。 另一边,金发女子也没在意他的挂断。 她的性格显然要更冷静些,立刻操作起手头的机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眼瞳里倒映着一行行跳跃的带码。 她在尝试黑数据库。 反正她有分析员的身份打掩护,而分析员有个例行任务就是定期集合考验组织的网络防御。 被抓到大不了扯个借口而已,有那层关系在头顶罩着,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大量代码和数字跳跃过后,屏幕中间出现一个进度读条。读条里显示‘破解中’,旁边则是百分比数字。 女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口,喝完后数字都没动-下。 这种苦力就纯粹只能拼机器具有的运算性能了,她笑了笑。 总不会还有人会以人力来算这种东西罢?真有的话也太蠢了,她才不会做这种事。 起身把身上衣服脱光,女子打算先去浴室冲洗一下。 那边很快传来刷刷水声,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脸庞隐藏在阴影里的高大身影悄然摸进了这间屋子。 他先是盯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盯着那行进度条看了看。然后又检查起女子使用机器的操作记录,眼里倒影着屏幕绿光。 “卡尔?”身后传来女子的惊呼,“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她围着浴巾,眉头紧蹙,双手捏着一把大口径手枪,径直瞄准桌前的男人。 男人身形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眉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金发碧眼的英俊面孔。 “我看你是工作的太忘神了,信息员小姐。”他微笑着站起来,在女子紧张注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枚蓝宝石戒指。他缓缓走到女子身前,在她惊愕的注视中挪开枪口,把戒指套到她左手无名指上。 “生日快乐。” “这份生日礼物你喜欢吗?” “我……”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对方------毕竟两人确实处于一种朦胧而又别扭的关系,但她想这怎么也不至于先求婚吧? 而且他应该也没看到什么才对,那个进度条可没写上是破解什么的,操作记录机子自己会删,他应该不知道我试图黑入组织加密的资料库。 那不如,嗨皮一把? 难得有这么主动的男人,她又不是那种保守主义者,为什么要把人往外推呢? 这么想,女子眼神柔和下来。她伸手攥住另一把枪,凑上来舔了舔男人面颊。 “女士对钻戒是这种反应的话,接下来做什么要我教吗……” 两人隔空看了几秒,下一刻同时侧过脸吻在了一起。 “呜!?” 突然-----女子惊恐的瞪大眼睛,享受的表情变成惊惶。 她感觉有东西! 反正不可能是舌头……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钻入她的口腔? 她想挣扎,不断用力推操男人,但无奈力气的差距无法克服,对方死死搂着她的身体就像蜻蜓腹足抓住猎物,她被迫吞掉了什么到肚子里,然后从腹部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 “啊!”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绝对钻透了她的食道! 它在撕裂她的血肉器官,一路蔓延贴附到她的脊椎骨上! 女子惨叫着,浴巾脱落后露出光洁的背脊,那上面正有一条蜈蚣般的巨大轮廓顶着表皮阵阵隆起,它不断往上嵌入女子的脊椎骨中,并将这趋势完好保存到了后颈部位,一头扎入她的大脑。 “哦!” 到这一步,女子突然就不叫了。 她的眼神呆滞下来,几秒后就恢复清明。 “怎么样?”男人松开她,试探问道。 “她确实对埃文产生了怀疑。”女子口中发出声音,““这一步是对的,不能让她发现那些痕迹。” “她的运算能力也很突出。”她继续感受这具新的身体,“可惜了,当初破解的时候就应该拿下这个人……她还不算是核心层,不需要每天身体检测,是绝好的寄宿目标。” “这些异族虽然没有虞人警惕,但也有自己的手段来防备我们。”男人警告她道。 “你要当心,她的家族关系好像并不一般。” “那不是正好吗。”女子笑了,“正好进她的家族看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居然再次凑近到一起开始拥吻。 激烈的床笫运动过后,女子躺在男人怀里感慨:“人族的身体真奇妙,每次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被感官支配的劣等物种罢了。”男人将手放在她脖子上,“只等古族回归,清扫了叛逆,你会明白我们具有怎样的地位。” “古族真的能回归吗。”女人眯眼,“那份血……我们不能确定它来自“蚀令’。” “试一试又没损失。”男人轻抚她的面颊。 “大不了复活个别的出来,该头疼的可不是我们。” 第四十九章实验 与此同时,靠近泾水一带,距离江河只有十几公里的地界,一座村镇正在遭受非人折磨。 输出暴力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卷发男人,他有联邦人种所特有的深眼窝和大鼻子,茂密的胡须几乎把嘴唇下巴都覆盖起来,身穿一件蓝黑格子衫和棕色夹克,正蹲在地上看死者的反应。 “瞳孔发散……骨骼碎裂……全身肌肉出现大面积的溶解。” 嘴里念叨着专业名词,男人捻起死者的一根手指,不出意外的看到那东西就像灌了水的气球一样被拎起来,里面好似充斥着液体,在空中还抖了两抖。 “失败了吗。”男人摇头,松手把手指丢回原地,让其表皮因摩擦碎裂,噗嗤爆出大股血浆。 漏水的袋子是什么样的,这具尸体就是什么样的。它很快就流干了血,变成一张人皮保留下来。 “你这疯子…”旁边传来微弱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抬头看,却是一个被捆绑倒吊在屋檐的中青年男子,他身上有好几道不算严重的切割伤,正是被郭荣治怀疑已经身死的执事蒋来。 蒋来是真觉得自己倒霉,他已经非常注意不要靠近妖兽潮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外国人身上掉链子。 他明明不具备出众的剑道实力才对,蒋来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先前是怎么输的。 “你是虞国人,应该听说过镇元剑的故事吧。” 大胡子男人也就是布鲁斯-埃文走向蒋来,顺手从堆在墙角的长剑里挑出一把,缓缓将其抽了出来。 锵唧……… 随着金属摩擦在村落里传开,吊着的蒋来不由自主将目光放到那把剑上。 那不是他自己的佩剑,也不是遇害团队里任何一人的佩剑。 类似古代虞剑的样式,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心里一跳,蒋来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和白想的佩剑差不多么? 只有细节地方有所不同,但整体架构都一样的! “很少有人知道,在被大虞皇室收走镇元剑这把剑道圣剑后,它的主人还在世间留下了八把剑胚。”埃文博士走到蒋来身前,竖起剑刃给他仔细观察,口中则讲解起另一段秘辛。 “传说这八把剑胚还关联着八部秘法,是剑的主人八次转世为成仙特地编写而成。” “谁要得到了这些剑胚和秘法,谁就能继承这份宝贵遗产,就有比旁人更大的概率成仙。” “一派胡言!”蒋来吼道,“妖岁编篡的破烂玩意儿!也就你们这些蛮族还拿去当宝! 他可算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 这东西是镇元剑的剑胚? 镇元剑的传说他当然知道,但那已经被认定是妖岁编纂,也就是根本不存在什么转世之说,只是道空禅师因为不得长生而产生了执念,堪不透的他大概率是‘失序'了,其残留的执念便转化为残魂妖岁,是妖岁试图利用这传说来夺舍天才! 当然,也可能道空禅师临死前还认为这是‘正法',即他真的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无限复活。 蒋来自然不信这套说辞,什么镇元剑胚这种东西在镇妖司物测里都是算大凶之物,就算送给他他都不敢要,却被这大鼻子蛮人当宝对待。 那他一定是被道空和尚的残魂妖岁给夺舍了。 蒋来觉得只可能是这样。 他继承了道空和尚的剑术和眼界,那毕竟是剑主甚至疑似超越了剑主的可怕力量,所以我当然打不过他…… “大多数虞人和你一样,总是放不下那份傲慢。”埃文博士将冰冷的剑刃贴在蒋来脸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为什么只能是他吞噬我,不能是我吞噬他呢?” 蒋来瞳孔骤然缩小。 “你们的剑道很有意思,练到最后,死前凝聚的执念居然可以把人的灵魂转化为类似妖潭的东西。”埃文博士点了点头,“但这是一条不归路,虞人为之骄傲的所谓剑道,只不过是对古妖威能的拙劣模仿。” “太脆弱了。” “比不上我研究的分毫。” “你要杀就杀!”蒋来愤怒的挣扎起来,“别跟我说这些垃圾歪理!1” “而且你别以为你就能掌控一切了!” “这可是大虞的地盘!” “你等他们缓过劲来,不光要杀你,还要到你的国家去,把你们全都杀的精光!” “哈哈………”然后蒋来惊讶的听到一阵轻笑。 “真能杀的精光么?”眼前突然对上一双猩红眼瞳,却是埃文博士丢掉了镇元剑胚,双手掐着蒋来的脸,状若疯魔的大喊大叫。 “是不是能杀的精光?” “是不是?” “你应该是不敢骗我……是了,你没必要在这时候骗我……” “那就是双保险!双保险!” “哈哈!那我肯定要多做一些好事情了!” 他又从地上拾起镇元剑胚。 “就从你这傲慢的虞人开始……” 噗嗤! 一剑刺入蒋来胸口,镇元剑顿时开始吸收精血。 蒋来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他知道自己大概率要死了,只是不甘心死的这么没有尊严,他宁愿是在斗战时被一剑切死!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镇元剑胚的剑格中心突然窜出一团红光,它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蒋来根本看不清其具体是什么,只感觉眼前一红便被什么冲入体内,然后立刻就是蚀骨的剧痛蔓延上来。 “啊……!啊啊!!!” 村落中蔓延着他的惨叫,他突然开始浑身飙血,大量鲜血好似无限一般从他七窍当中喷涌出来,落在地上散开大片。 “是时候了。” 埃文博士则快速拔出镇元剑胚,从怀里取出一支袖珍针剂给蒋来注射。 蒋来的喷血顿时就止住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开始发生一些更可怕的反应。 皮肤隆起大量血泡,,一个个血泡噗嗤噗嗤的破裂开来,下面居然是一枚枚眼球,顷刻间便是千百个眼球眼泡包裹住全身,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 嗤嗤! 他的骨骼亦在生长畸变,其脊椎骨猛地从后背窜起拉长,两端突破了身躯阻碍,犹如一条骨骼蜈蚣蔓延出来,用上百对类似肋骨的腹足挥舞颤动。 噼啪!噼啪! 蒋来全身的眼球炸裂,化作一簇簇浓稠浆液包裹上骸骨,在其表面凝聚、转化,迅速被骸骨吞噬吸收。 砰的一声,蒋来挣脱绳子摔在血里。 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那些骸骨被转化为了某种外骨骼甲壳,他的血肉成了新生怪物转化的养料,只剩一颗占满血污的人头还卡在背上,双眼翻白,死不瞟目。 埃文博士瞪大眼睛想凑近观察,但就在他迈动脚步的下一秒,畸变出来的巨虫怪物便炸裂开来,粘稠浆液糊了他一头一脸。 “又失败了吗。” 叹息一声,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身体强度太弱了,这种载体根本不足以承担早期的塑型,也根本不值得浪费骨头在他身上。” “可惜老板失败的太早,留给我的时间太仓促,否则我大可以把‘X1'克隆出来……她的天赋肯定够用。” 惋惜的站在那摇了摇头,埃文博士转而将视线放到屋内。 那里还捆绑有更多的人,他们亲眼目睹了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死的,看到这恶魔看过来顿时惊恐万状,一个个拼命往里面拱。 “质量不够,只好拿数量来凑吧。” 嘀咕一声,埃文博士提着镇元剑走进屋内。 好在这里不缺材料。 他可以放开手脚,做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实验。 第五十章脉络 搜寻过三处安全屋,得知埃文博士大概率正在泾水方向策划着什么,白想放弃在地面赶路,重新升到空中朝东北飞遁。 她故意没有飞的太高,以至于那些感觉敏锐、实力相对来说较强的妖兽能发现她,引得这些东西无脑汇聚着在地上追她,每隔一会她便会下降高度绞杀一片。 弱些的妖兽便没有清理必要了,即使它们前进的方向就瞄准了茂州,白想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她不可能给茂州一直当保姆。 妖兽数量突破百万级,即使以她的持久和回气也是不够用的。前面她绞杀再多妖兽都毫无意义,她挡不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会有一群因为瞄准她而团聚起来的庞大妖潮逼近茂州。 相比一直风平浪静,突然就要面对这种威胁而导致的手忙脚乱,白想认为可以适当放一些好对付的去给他们练手。 项娴可能是不方便发挥实力,但有郭荣治、宋孺华两位丹境,再加上意外被她勾来的孔安,从赤龙托运来的大批军火,不至于这点麻烦都挡不住。 相比起来,白想更在意埃文博士想干什么。 目前的猜测是,他其实不是鲁芬联邦人,而是来自报纸上描述的遭遇灾害的“厄尼多岛’o 这座岛被描述为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风暴灾害,这大概率是篡编的谎言,因为那句话:“我们发誓要讨回公理和正义,让古老的规则重新洗涤污秽人间'.…这里面显然包含了巨大的怨气以及决心。 只有复仇者------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坚定为人自己所作所为是神圣的、理所应当的复仇者才能刻写下这样的文字。 所以风暴灾害大半是假的,岛上居民死伤惨重是另有原因。 埃文博士目前是在大虞境内搞事情,但白想不认为他的仇人就是大虞。 这个本质上还是封建**的国家对外界发展的很多事物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多年前‘血海’突然卷土重来,他们可能都懒得给军队进行现代化改造。 根据报纸上描述的片面的地理信息,“厄尼多岛’位于鲁芬联邦东南部,和大虞隔着广袤的海洋,后者不可能横跨那么远去缔造杀孽,他们也没有杀人动机。 但鲁芬联邦就不一样了。 白想可是接受了艾兰德的记忆,这位奥古神战士因为在几次任务里表现出色而被授予了中尉军衔,战士评级也达到了B级。这些都使得她能得到额外的自由,包括一些信息的解锁,认知的提供,以及每年都可以积攒假期,以平民身份偷偷回到地面上度几天假。 所以艾兰德不是一直养在太空温室里的植物花卉,她是接触过联邦生活,具备基础的常识认知的。 在这部分认知里有一些极其值得被关联的内容,其中不光包括类似‘青云制药’拿成瘾性药物给居民服用的例子,还包括明目张胆的滥用药和人体实验。 所有药物都要做生物实验,如果是人用药肯定要进行人体实验,这本身没什么可指摘的。但问题在于常规认知中的实验需要实验体和来自法律的双层确认-实验体必须是自愿的,他们要签订-----系列复杂合同以确保万一实验出意外实验体可以获得巨额赔偿。 鲁芬联邦在这方面有巨大劣迹,他们扶持的巨头公司曾经为了节约这笔费用而隐瞒消息,直接将未经检验的新药卖给民众。 即使事后劣迹曝光被抗议抵制,几个始作俑者也没吃责罚,通过套壳公司和转移法人等操作轻轻松松就脱了罪,那些因为新药副作用而身体病变的患者们却只能日复一日的被痛苦包围,等待他们的是无止境的上诉扯平,且大概率不会有任何结果。 这样没有底线的操作彰显出的更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政府,让白想评价,她会没有任何负担的猜测这些人肯定还干了其他更恶劣的事,只是暂时没有被曝光而已。 比如拿“‘厄尼多岛'的人做人体实验。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鲁芬的两个邻居,萨米联邦和爱莱联邦都被曝光过祸祸海上岛屿,他们不止是做人体实验那么简单,还会实验各种违禁兵器。 核爆实验产生的放射状物质早就污染了附近海域,更有记者在该海域拍到了类似‘长蛇海怪'一样的生物。 结合这些信息,埃文博士要复仇的目标大概率是这些联邦国家,他来大虞正是为了能彻底摆脱这些人的管制和监视。 以及,他可以在这里尽情探寻古老的神秘,并尝试借助那股力量完成复仇。 很自然的,白想将这个计划和古妖“蚀令’结合了起来。她假设埃文博士的核心诉求是向联邦复仇,那他目前为止的一系列研究,一定都是为了复活古妖“蚀令’ 只有这头在传说中具备通天之能的妖兽才有这样的伟力,去帮他颠覆整个联邦。 退一步想,即使他的计划没有成功,只要他在最后关头曝光自己身为“鲁芬人’的身份,把联邦国家在太空研究奥古粒子的信息披露出来,大虞朝廷定会震怒,他便可以以此引发两个庞大帝国进行争斗,这时‘大虞'便替代了‘蚀令’为他操纵。 每个环节都有证据支撑而且逻辑链条合情合理,白想觉得概率就是这么回事。但她想不通的是其中那个最难的环节-也就是埃文博士要怎么隐瞒自己来自厄尼多岛这件事,以鲁芬人的身份加入‘莱迪生命’?① ①:莱迪生命。全称‘莱迪生命科技集团'。包含了萨米联邦、鲁芬联邦等众多国资,也有不少大虞贵族、甚至亲王投资,是一家跨越洲国的巨无霸。有证据表明姚庆远获得的境外支持便是来自这家集团下属的科技公司,汉娜-金利斯和布鲁斯-埃文都是这家企业的员工。 一个实验岛的逃难者可不具备这种潜入能力。 退一万步,就算‘莱迪公司'是大傻子,对员工不做任何调查,一个来自实验岛的‘‘半野人’,他是怎么把主意打到古妖上的? 白想第一时间想到了汉娜。 埃文博士和汉娜做过一段时间的队友,既有竞争也有合作,前者可能就是从汉娜对古妖的研究中获得了启发。 但很快白想就否定了这种可能。 因为时间不够。 埃文搜集资料的时间比赶来大虞加入对姚庆远的辅助计划还要早,在那之前他不认识汉娜。 “只有一个可能。” 结合埃文搜集到的‘蚀令’信息比玉明书库还要详尽这件怪事,白想单方面做出推论。 “有人在帮他。” “这些人也想复活“蚀令’ 是神脉妖? 发现神脉妖一事白想并未想着隐瞒,因为这东西的威胁确实有点骇人了,她授权韩元峰将消息扩散出去,但很诡异的没有产生任何涟漪。 没有跟进报道可以理解为是不希望消息扩散,但乾玉宫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 他们对此有防范,至少确保了玉京和北境不被渗透。 那如果我是神脉妖,我肯定也会寻求“出国深造'。 相比大虞境内到处都是高手的环境,以科技为主的联邦国家要好混多了。正常人也不可能天天照X光做体检,它们想潜伏下来极其容易。 会是神脉妖……被这些东西控制的势力帮助布鲁斯-埃文改头换面,潜入莱迪生命的吗。 确实,它们也有复活古妖的动机…… 联想到被血海之雾侵染的东西会获得“诡异到变态'的再生能力,白想轻轻舒展眉头,终于把所有的脉络都理顺了。 嗡嗡 手机振动。 来电号码不认识,白想顿了顿,还是选择按下接听。 “有五位神胎进入了泾水地界。”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男声。 “他们为摆平所有麻烦而来。” “包括你,也是麻烦。” 第五十一章羽化 “你们是什么人。” 白想立刻朝那边质问,“我如何判断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实际上她立刻相信了这条情报,因为在她这一路做出的推断里大虞皇族是知道神脉妖存在的,他们必然制定过神脉妖掀起骚乱的预案,不可能不做任何反制。 就哪怕不是为了埃文而来,她私下并道,越权革了张献之的职务,朝廷也是有理由派人过来收拾她的。 “你听说过羽化教吗。”对方报出自己组织的名字,““这是古代妖治世玄朝的国教。” 羽化教? 玄朝、玄帝的后人? 白想蹙眉:“你们从哪打听到这个号码?” 接任神鸣道主的位置后她就替换了私人号码,知道这个号码的人极少极少,她快速把通讯录名单过滤了一遍,最终认为只有方孝淳那边才可能泄露。 对方不愿意透露太多:“我们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你们打听到这消息不容易吧。”白想逼问,“五位神胎,这排场真大,但这种人物的人事调动是很麻烦的,我不相信乾玉宫会冒这么大的舆论风险调集五位道主来针对我这个明面上他们还要倚靠的‘旗帜'。” “信不信由你。”那边冷哼,‘“我只负责把消息送到。” “让我猜猜,那五位神胎已经不是道主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是在公众认知里已经死去的道主。” “..…你怎么知道?”男声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转圣丹’。”白想吐出一个名词,“惊竹道孔安大家的父亲在几个月前突然失踪,结合一些情报,“朝廷在私下里炼制神胎傀儡'”……这个事实并不难猜。” “那可是五位神胎。”男声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就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帮助?” “羽化教通知的情分我记下了。”白想说道,“至于帮助就免了,我不想和你们这种人搅在一起。” “你-----”男声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白想已经挂了电话。 “混账!”他愤怒的大骂起来,“这是什么态度!” 本来是想利用这条好不容易才查到的消息卖帝女人情的,没成想对方居然如此傲慢! 那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他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羽化教如果真有对抗五位神胎的实力,他们也不至于要被人打压的像蛆虫一般只能活在阴暗里了。 教中商讨出的方案也不过就是劝帝女外逃-逃去那些被教派控制的边境小国,这个提议确实不怎么光彩。 但男子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羽化教这些年都是这么躲藏过来的,不这样也不可能在大虞多次缉捕中保全力量和组织力,他不认为自己的建议有错。 “反正通知也是宋侨叔提的建议,事情不成,责任可不在老子身上。” 男子真身位于一家街边餐馆,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界,怒气上头就要结账走人。 另一边,白想则是盯着通话记录,转手就把内容发给了项娴。 项娴立刻打来电话:“什么情况?羽化教?羽化教怎么会联系你?” 她也很震惊,一方面震惊于朝廷居然真的掌控有多具神胎傀儡,另一方面………即使对她这个老东西来说,羽化教的名字也过于悠久和古老了。 “师父知道这个组织吗。”白想试图从她这获取更多情报。 “知道是知道,但他们………”项娴考虑了一下措辞,,“他们行事非常低调。” 说低调肯定是谦虚了,毕竟是以‘羽化登仙’为终极目标的教派,他们自己肯定不乐意影响力变得如此低微,所谓低调不过是朝廷打压的结果。 “和妖仙道比起来他们是够低调的,这可能跟打压力度不同有关。”项娴说道,“因为妖仙道这些道派……我说点不好听的,不过就是大一点的黑帮罢了,朝廷并不把这些妖人势力放在心上,打压他们和打压羽化教的力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比如全民体检。”她举了个例子,“每座道市定期会有全民体检安排下来,这里涉及到大量资源调配,而它最初被制定出来就是为了针对羽化教,是为了‘捉虫'。” “捉虫?” “修炼羽化教法门的人后背会出现虫翅纹身。”项娴继续道,“根法深入者还会以人躯为蛹孵化新生,这些在早期都是能用仪器查出来的。” “羽化教真的不同。”她强调道,“妖仙道之流所谓的蛊惑人心和羽化教相比完全不值一提,放任不管的话后者轻易就能在数月内转化几十万信众,历史上曾有多座道市被羽化教荼毒酝酿‘虫灾’,这些你都可以在玉明书库里调查求证。” 物理上的虫吗? 白想回忆起了《五虫论》,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这羽化教大概率也是练了歪法,想要成仙是痴人说梦。 “他们为何要卖消息给你?”项娴很紧张这个事情,“他们有说原因吗?” “应该是想要拉关系。”白想猜测。 消息灵通点,自己几次违逆朝廷的事都能知道。也许羽化教将她当成了志同道合的战友,甚至想要吸收拉拢她,让她皈依入教。 “不要和他们沾染关系。”项娴叮嘱她。 “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我都支持,甚至哪怕你要造玉京的反,我也可以豁出去跟你一起干了。” “唯独这个组织……羽化教!万万不可和他们牵扯!” 因为性质不一样。 项娴反感乾玉宫,但这不代表她要和邪教为伍荼毒生灵。 羽化教的经文对百姓污染太厉害了,她愿意做青史垂名的反抗者,却不愿意在后人评说中被打为‘‘邪奸'。 白想当然也不会这么做,她之所以拒绝的那么干脆便是考虑到羽化教名声不好。 “但如果真有五位神胎…” 项娴担忧,“需要我过去一起搞吗?” 你来没用。 白想直摇头。 便宜师父似乎有某种被动特性,大部分时候都派不上武力方面的用场,但一搞事就要整个大的。 “我让孔安过去!”项娴冷哼,“傀儡之说先前只是我师父的猜测,如果证实,我看也不用等半年后了,今天各道就要讨个说法!” 孔安的父亲‘孔天保'之前失踪,这件事在徐州闹的沸沸扬扬,项娴知道。 白想没有拒绝,她不确定被转圣丹转化的神胎修士会不会有实力上的变化,再加上可能还要面对古妖“蚀令’,多一份保险总是好的。 随后她也将‘蚀令'一事通知了项娴,难得让项娴震撼失声。 “如果你的推测属实,那‘B2’收容物……” “嗯。”白想应声。 “我怀疑那就是“蚀令’之血。” 南岭有虫,其名“蚀令’。常藏岁月避‘幽’之祸。有突显之能。蚀时令以致昼长夜短。 这是埃文搜集到的资料里,对古妖最精炼的一句总结记述。 其中那个“突显之能',以及“‘藏身岁月夹缝’的说法若是属实,那么其血突然出现在境外岛屿,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古妖……真的存在吗?” 项娴语气很是艰难晦涩。 她受到的冲击有些大了。 “不管存不存在,我们都要活下去。”白想说道。 最起码在她的规划里,没有任何存在有资格阻碍她的长生。 第五十二章串联 白想这边提供了情报便加速往北方去,而项娴得到情报后也立刻行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神鸣剑道当下的代理道主白盛举,与他商议并道一事。 “并道?”白盛举显然有些吃惊,“这……” 他和项娴是十几年的交情了,谈论什么事都不会拘谨,可这里的‘并道’与“将赤龙道和镇南道并做一道'可不一样,这并的可是剑道派系呀! 白家的神鸣剑道和目前残存的玉明剑道,这两支道派真的要合并? 白盛举不由有些犹豫。 这也正常------须知若是没有白想崛起,他此前对道场最大的期望也不过就是重新得到‘七十二道'的评级而已,这里便能看出他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 但人也是会变的,白盛举先是突破凝相,在白想和项娴的帮助下将一身暗疾治的七七八八,又得炁道转修新法,心气已经和原先老朽模样时截然不同。 而对他冲击最严重的自然是白想带回来的小姑尸骸!让他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被君臣礼法所束缚的传统修士,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对天家的憎恶! 因此他并不是为害怕得罪乾玉宫而犹豫,而是因担心白家吃不下这些人而犹豫。 表面上看此刻是神鸣实力占优,毕竟赤龙一闹,随着张献之服软,钦差使团早已乖乖将定级诏书递交过来。神鸣自此便是大虞诞生的第十座山河级道场,程序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项娴也是神胎仙,其座下弟子不光有宋孺华、郭荣治等是紫丹修士,外围,那些坐镇各地玉明资产、公司的弟子也有不少是丹境修为。 认真算下来,能够被项娴召集过来的丹境修士不会低于两位数,两边在中坚和高层武力上差的如此之大,如果再算上玉明道研发的那些产品专利……这,并道后不会被“夺主’'么? 如果是和玉明道敌对白盛举都不会这般担忧,但偏偏白想也算作是项娴的弟子。 以白盛举对白想的认知,她对待敌人自然是心狠手辣,有时候甚至连他都觉得有些过于残暴了。 但她对认可的亲友向来温和,他不确定白想届时能否顶住庞大的压力。 “白老哥不用害怕什么。”项娴一眼看穿他的担忧,坦然说道:“我知立刻融入是不现实的,所以并道后玉明道可以转为玉明峰、玉明堂之类的下属分支,我便继续带领他们当个峰主,道场依然是尊想儿调配。” 那这样还可以。 白盛举面上不表,心里却已经认可这番提议。 “另外便是资产部分。”项娴又道,“玉明旗下原本有27家公司企业,涉及冶炼、工造、制药、化妆等多个领域,这些资产……除去被他们收回打压的部分,我愿意拿出一半来交给想儿,剩下来的一半我愿和道场共享。 这? 白盛举惊讶的瞪着项娴,忍不住心想:会不会有点太急切了? 项娴给的不是太少了,而是太多了。 玉明道依然是九道的底子,并道进来算是给神鸣面子,在白盛举的预期中项娴最多提供30%的资产交给神鸣,但她这么一操作……先给白想50%,剩下来继续和道场平分,岂不是直接要给七成五了? “寄人篱下便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项娴眯眼,语气逐渐决然起来,“我为玉明道主,却以女子之身做出此等犯禁之事,如不依附,天下虽大,也无玉明容身之处。” 白盛举定定看着她道::“那你便如此信任我白家?” “我可不是信任白家。”项娴冷笑,“我信任的是想儿白老哥既已窥得新法门径,便不要再跟我装聋作傻。” 炁道的奥妙,只有练的人才能清楚知道。 大虞一千六百年春秋,无数天才英杰,甚至包括圣皇才情都在苦寻新法。 结果呢? 一无所获。 整个人族受困于剑道却不得不依靠剑道,以妖潭筑基盗超然之法,凭此固然守住了人间,却也要面对妖力反噬的副作用,没有几个剑道修士能善终的。 但今天,那条过去只存在于传说和臆想中的新路被人走通了。 项娴是震惊,是诧异,但在这些情绪过后,她很敏锐的意识到——新的大势就要来了。 罴道几乎是剑道全方位的上位替代,而且只要得授点灵,后续的转修难度不大,就连神通剑术也能保留下来,不过是换了力量驱动罢了。 这样的新法,只要彻底解决掉入门难题,普及起来是极快的。 试问届时白想会是什么地位? 玉明道现在依附神鸣,自己做个小小的峰主看起来是委屈了。 但十年后呢? 百年后呢? 相比继续保留玉明的道统,乖乖待在乾玉宫的掌心里给那些人吸血,当个毫无自在的科研傀儡,项娴宁愿去赌一把! 就赌白想能抗住那边的压力! 只要抗住!给炁道传播争取足够的时间,那么这里的大势就算成了!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项娴盯紧白盛举,“如今朝廷残暴无道,压制民生,闭关锁国!内有妖仙道、正我道、羽化教之祸,外有诸多联邦虎视眈眈,一个‘血海'便是天大的变数,更勿论新法……这是大争之世!” “我要做的便是攀附大势,成就大势!” 白盛举被她说的热血沸腾。 什么是大势? 什么是大争? 按项娴的说法,世道将乱,妖星迭起。 那你争的又是什么? 这可是白盛举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发展。 但他还是尽力保持冷静。 “我明白了……”他淡淡道,““可以,并道之事就按项峰主所言。就是不知你提及的那些资产和人力……在打压下能留得几分?” “八成不敢说,过六成是绝对有的。”项娴肯定。 她这可是多年的谋划,早早做了不少准备。很多资产都和国外公司做了股权置换,甚至有不少早已暗中卖掉换成奇珍物资,都被郭荣治偷偷运了过来。 她这么说,白盛举当即拍板,神鸣剑道新立‘玉明峰'、“清雾峰’两道分支,玉明峰交由项娴打理,清雾峰则就是南陵山脉一座山峰原名,此时正好拿来立作山头,暂时交由他自己打理。 多立个峰头也是为了平衡力量,白盛举人老成精,虽然没当过大派道主,但也知道一个势力里若无对等平衡,当家之人会很难做。 两人确立了制度和法礼,当即用手机通知下去。 两道弟子很是震动,但郭荣治却面无表情-----他早就知道项娴带他们来茂州是干什么的。 如果只有师父和小师妹两人,这笔账糊涂算下去倒也未尝不可。 但事关两道千百弟子,没有利益和法礼的双重捆绑,这样共事下去一定会出事。 郭荣治正带领一批玉明弟子混着几名神鸣弟子在城区巡视,此时眯眼观察他们,发现双方相处还算和睦。 “哦……这就并道了?” “不然呢?师父带我们来肯定就是要并道的,这还用想?” “那我们是不是有些吃亏?” “不吃亏不吃亏!神鸣道也算山河道场,跟咱们之前是同级,若是我们没开罪上面还能算吃亏,但现在不算啦,反倒是我们捞了便宜·....... “哈哈!几位师兄师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既是一家人,师弟那无形无相的妖力秘法可否说道一二?” “不急!等摆平了这些杂种妖物,道主定会给诸位惊喜!” 呵……… 郭荣治合‘啪’的收起折扇,落在掌心里拍打起来。一边拍打一边轻笑。 若是正常情况下两边并道,肯定不会这么容易。 但偏偏此时妖灾临近,妖潭入侵纷乱四起,所有人都被一个统一的目标拧成一股绳,无形中消弭了许多矛盾,也让并道变得格外容易。 这便是师父说的大势了罢? 妙哉。 妙哉。 镜头切回,项娴回到实验室。 检查过汉娜和韩元峰的作业情况,她又独自找到一个房间,取出手机操作几下,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 有一件恐怕只有她个人才知晓的事:玉明道其实有自己的通讯卫星。 朝廷查账查的严,为了搞出来她费了很大的力气。 数量不多。 科技含量也很寒酸。 但她只是用来应急。 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信号切换,手机屏幕顿时变成耀眼的蓝色。 机器性能被全方位的压榨,蓝光更是爆射出来,在上空形成了朦胧的全息投影。 项娴将手机放在凳上,后退数步,眼睁睁看着投影里出现一国字脸,不怒自威的银发老者。 “项道主。”银发老者看着项娴,“你犯的错可不一般呐。” “第二任玲林道主‘卫申’卫前辈曾于我道留言,如有不平尽可求取。”项娴双手合拢,弯腰朝老者深深鞠躬。 “请道友助我。” 银发老者定定盯着她半晌,点头说道:“玲林道暂时不参与围剿。” 投影熄灭,项娴又上前拨打别的号码。 不一会儿,一宫裙女子的形象在投影里出现,细看正是那红尘道主‘陈玉蝉’ 陈玉蝉也对项娴点头:“项道主,我知你来意,只是…” “红尘道‘“银霜’前辈曾于我道获得救治,离去之前留下此物。”项娴从袖子里取出一物,赫然是一串银鱼玉佩。 “这样。”陈玉蝉一见此物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拒绝的话语卡在喉中。 项娴手持玉佩深深一拜。 “请道友助我。。” “罢了……”陈玉蝉闭眼叹息一声,“非劫不怕错,是劫躲不过。” “我只能承诺限制我的人,朝廷控制的我保证不了。 “足够了。”项娴再拜,“多谢道友。” 投影一次次熄灭,又一次次亮起。 足足六次后,项娴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才上前收起手机。 这机器已经热的发烫。 “暂时,为师也只能帮你做到这地步了。' 她呢喃着,转头看向窗外天穹。 “还有一半。” “却不是适合现在用的。” 第五十三章明谋 “啪!”的一声,一只青花瓷碗被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始作俑者正是姚兴,他这些天本还高兴,却在刚刚听闻了一个糟心消息一——因血海影响南地四周妖灾并起,为保赤龙道一百七十余万民众安危,他钦封的茂州牧张献之,他居然同意和镇南并道,要把所有人和物资提前转移到镇南道去! 朕分明派了孔安给你驱使,你竟依然窝囊至此! 姚兴黑着脸,让人过来将药膳全部撤了下去,转头看向在座的老者::“那依丞相之意,五位神胎可够解决?” “应当是够了。”柳戏柳恭祝点头说道,“那白想真正成名便是靠的和三道之主围剿了南王,即使按南王的规格,五个人也绝对够了。” “丞相可要负起担保的责任。”姚兴哼了一声,站起来在旁边来回踱步。 “次次都说可以解决。”一边走他一边抱怨,“次次却都不尽人意!” “要是不够,你早跟我说。” “大不了我再豁出面子去求母后,让她多往南地派遣几个!” “陛下…”柳戏叹息,轻轻摇头,“这次能抽出五人已属破例,尤其是加急调遣,还引得徐州风声鹤唉,万万不可再赶急了。” “再说了。”他看向南方,“妖族所图无非是扶持联邦棋子在我南部制造混乱,想要以此牵制我们的精力。不得不说这一步棋还算高明,借着南王倒真让他们开了第二处泉眼。” “丞相莫要消遣朕。”姚兴叹气,“这是夸赞他们的时候?” “陛下莫急。”柳戏笑道,,“南地之祸,祸在今后。然白想之祸,祸在今秋。” “无论神鸣和玉明想做什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南地的妖患。如若他们果决一点死守倒有机会坚持下去,但他们偏偏要学仁士,将赤龙百姓接引了过去。” 柳戏摇头:“那他们便必定要和妖潮对上了。” 被血海污染的妖物可不管什么战略得失,它们是不会顾及怎么进攻才最有利的,只知道饿,要吃,这种没头脑的妖物堆积起数量,守军反而最难对付。 如今南地概况也传过来了,据他观察,周边诸道的防御措施都还算完善,至少数天之内不可能城破。而妖潮是不可能等那么久的,它们必定会分出‘触角’部队朝四周探查,只要发现了赤龙道这软柿子便会蜂拥而至。 因为茂州是不可能把赤龙道所有人都转移走的。 这才几天,这种事情绝无可能。 必然会有相当多的人抱侥幸心态留在赤龙,他们要么躲在家中,要么搜集物资躲在高楼安全屋里,总之就是觉得不会有事,这样足以撑到救援到来。 这批人会把妖潮吸引过去,等待他们的命运将是成为妖兽的血食。 再然后? 下有南落山脉,上有泾水分流,好不容易辗转过来的妖潮便不会走了,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全力冲击茂州防线。 “那白想诸多事迹都证明其是个冷血之人,想不到会犯这种错误?” 听完柳戏分析之后,姚兴果然心情好转,“到底是女子!妇人之仁!” “到时候妖潮主攻茂州,她守也不是,不守也不是!” “就这还想违逆朕?朕都不需要五位神胎,她过几天怕是就要来求朕!” 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饶是柳戏,脸色也略微不太自然。 做这种事……以一百多万百姓的性命要挟下臣,这种事要是被史官记载下来,这-朝廷的人,名声可就全都完了。 就连他表述的时候也只使用了隐晦词句,没想到姚兴这年岁了还是那般‘豪放',甚至每每都能突破自己预期。 还好,这不是朝堂。 奉常司背后有至尊二道作保,可不好直接打杀了事。 “哦……”姚兴眯起眼思量起来,“听闻那白芷行身段娇柔、貌若天仙,还曾位列《窈香榜》第一?可有此事?” 不等柳戏作答,他便自顾自编排起来:“若她真肯放下身段过来求我,朕便宽限她放弃南地,届时封她个‘芷妃'的名号,顺带让她大义灭亲……丞相以为此计如何?” “..”柳戏嘴角抽搐几下,硬着头皮道:“此计甚妙,如若有成自当最好。” “就该如此!”姚兴眉飞色舞的道,“女孩子家家,学甚么剑!” “花容月貌,尽和汗臭搅在一起。” “静下心思,和朕学学书法丹青,才是她该遵从的道理。” “陛下。”柳戏可不敢让他再说下去了,打断他问道:“既然陛下先前见过太后,老臣斗胆………敢问关于北境消耗激增一事,太后可有额外说法?” “北境北境,你们怎么老关注北境?”姚兴蹙眉,摆摆手道:“就那样吧……她都出家了,说是让我自行决定。” “那不知陛下可有想法?”柳戏严肃道,“此次祸乱可不一般,老臣集结公辅商议过一番,多数人的意见都是要升级军备。” “又升级?”姚兴一听顿时摆手,“不成,不成。” “此计过了。” 柳戏倒也不意外是这番回答。 实际上,这也是他本人-------甚至那些提出建议的公辅们最期望听到的回答。 因为升级军备这件事太凶险了。 联邦的新武器更新速度实在太快,有些物件凡人拿着都足以对铸剑修士产生威胁,这种东西小规模配置还好说,若是大规模铺开……乱起来可不好收场。 还是慢慢来。 确保这项权利把持在他们手里,买卖成败都由他们算,天下才可安享太平。 但北境之围也不能不解。 所以柳戏再次上言说道:“那便请陛下拟旨,在三月内赐下圣丹千份,以助北境固守天阙。” “千份?那就是十万粒。” 姚兴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有那么多大修给你们驱使……丞相,你是要挖诸道的根?” “玉明范例在前,陛下现今不可不防。”柳戏拜下,“清诸道之存以赈北灾,这也是先皇惯用平道之计。” “行吧行吧。”姚兴点头,从腰上解下一枚印章。 “这东西……你拿去用。” “陛下…” “我的语气你知道吧?帮我拟一份,盖上还我,今天可还有别的要事?” “应是无有……” “那便陪我去园子如何?”姚兴笑眯眯的拉起柳戏,“那《窈香榜》真是害人不浅,搅得宫中不少人偏好白发,丞相真该来欣赏一番,看看何人比较配适。” 柳戏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婉拒了邀请,又被姚兴笑骂无趣。 “唉。” 出了宫阙,柳戏扭头看了眼乾玉宫那高大的玉墙,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般天家……在有些方面真是一言难尽。 北境之谋光这位应允可不靠谱,他又驱使下仆转换车头,朝城北佛寺开了过去。 待会还有2更。 第五十四章金丹法相(二合一) 白想凌空疾驰掠过,一头白发被冷风吹开。 三月的风本该带着暖意,但眼下毕竟才停了雪,温度没有那么快回升,高空的风真就犹如刀子一般,毫不吝惜的席卷而来。 白想体外包了一层炁膜,这是她修养期间研究出来的赶路方式,不光可以用作遮风挡雨,高速飞遁时接打电话也不害怕声音被风吹去后面。 一边飞,白想一边还在回想之前的通话。 “五位神胎,这显然是我在这边的操作触怒了朝廷。以至于他们等不及那半年之约,要先借妖灾借口将我压下。” “他们没有我这边消息灵通,可能知道神脉妖,但未必知道复活“蚀令’的计划。 因此五位神胎应该主要就是冲她来的。 甚至因为来的太快,都不一定是从玉京调配,而是强使手段从南地周边强征过来……也不晓得其中可有那孔安之父。 “我若遇上,倒是可以尝试救他。' 白想心里默默思忖。 她对当皇帝没兴趣,对起兵造反更没兴趣。但如果时局逼迫她到只有起兵造反、只有当皇帝才能好好过日子的地步,她也不介意干些好事。 “朝廷对我的耐心定会随着一次次冲突消失殆尽,那半年之约未必能当真,而是要看青萍道、素真道何时抽调剑主回来。” “师父很明显也看出这一点了,她的仇恨现在比我还高,但在通话末尾却没有做任何表示。' 不正常。 白想猜测项娴手里还有牌打。 那我何不助助她呢? 孔安此人,白想这边也考察过心性。除了为人呆板了点,脑子比较蠢笨以外看得出来本性不坏。如果能靠救下‘孔天保’来来拉拢孔安,那她收获的可能不仅仅是惊竹剑道的友谊,还能把‘朝廷征调、炼制傀儡'这件事披露给其他道派。 纵使不能让他们跳反过来,也能叫诸道和玉京进一步背心离德。 退一万步,师父若要去卖人情,耗费的代价也会低上不少。属实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买卖。 只有两个难题。 第一,如何找到那五个人。 第二,这傀儡是怎么个炼法。 转圣丹吞服后是何效果,项娴那边也说不出名堂,因为玉明一脉的传承一旦开始生效,师承基本就一起去了。 这本是件悲事,却倒巧不必吞服丹药,免去了被人驱使之苦,项娴感慨过福祸相依,对傀儡之说也只是猜测。 如若是不可逆的傀儡,我可不确保能收住手。 低头看了眼下方山川,白想看到每当自己掠过一空地,丛林间便会窜出一大群血色的海洋。 那俨然是一路上察觉到白想气息跟来的妖兽,她一直未管,已然汇聚了不菲数量。 也是时候清理一波了。 当空一顿,轨迹划出一个折角,白想一头猛扎回去,如同一颗流星砸向妖潮中央。 ‘轰!’的一声,剑炁罡风朝外飞绞。伴随而来的是大片残碎被绞烂的血肉,‘非想天’探出剑刃时已是通体血红,再现了当初吞噬血魂的面貌。 “你好像很喜欢这副姿态?” 白想旁若无人立在原地,袖袍和发丝朝后飘荡,右手举剑,左手并二指从刃口抹过。 “也好。”她下了命令。 “斗战时不必顾忌我。” “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嗡嗡! “非想天'’发出兴奋轻吟,剑刃血色更加浓郁。 吼! 四周妖潮已然聚来,白想一剑横扫出去,斩出一道扩散波纹。 轻薄剑刃切开空气,细听是一阵鬼哭哀嚎。恍若剑上的冤魂在随之鸣叫,依附在波纹上切过首排妖兽的身躯,切过阻挡在面前的一切事物。 一直切到约第三排处,环形波纹猛地爆发,化作十几道八米高的剑炁龙卷,将四周妖潮疯狂席卷进去,龙卷很快被染成血色。 失败了吗。 白想心里暗自摇头。 她本想试试模拟惊竹剑术,看能不能仅靠道威能模拟龙卷。 这一剑她预期是要切透妖潮再爆出龙卷扫回来的,目前看来还是不成,这方面的知识点还是不够。 是因为我的剑炁特性过于暴烈,控制距离又太远的缘故吗。 剑炁龙卷客串了数秒绞肉机,白想伫立原地思考,间隙有无数血雨落下。 龙卷消失后空缺瞬间被妖潮填满,她却在此时轻轻闭眼,回想起白竹清凝聚出来的剑丸小球。 中间夹杂着雷雨夜和周靖安二人的对招交锋,最后画面凝聚在末尾,她俯视周靖安时身后凝出的虚相之上。 此时最近的妖兽已然张开血盆大口,其扩张角度已经隐约将她的头颅包含其中,只等下一秒发力便可咬下。 白想睁眼,被妖兽覆盖的阴影中瞬间亮起两道金芒。 刺啦- 一剑分尸,再挥剑扫斩,让带起的剑炁将距离近的妖兽都扫飞出去,白想努力聚炁凝神,想象着控制剑炁凝聚。 本该是类似剑炁龙、剑炁虎一般的用法,此时目标却换了方向。乃是突兀从她左膀后钻出来一条半透明的、完全由旋转剑炁所形成的臂膀。 臂膀第一次显现便有半米粗、四米长。白想一边挥剑扫斩右侧的妖兽一边驱使这臂膀张开手去拍左边的,一把攥住便是内里剑炁旋转切割,嗤嗤嗤的成了肉酱。 这办法好用。 她心情略微愉悦起来。 省的拿剑慢慢砍了。 好似得到了新玩具,白想在右边也凝出臂膀,时而把臂膀化作巨翅一般在妖潮中拍打,时而把非想天丢给臂膀握持,砍它个几剑再丢掉腾空,两条剑炁臂膀当空捏紧,化作重锤狠砸下来。 轰! 一锤子落地,什么碎石妖兽都腾空而起。 白想恰好接住宝剑,摇一摇便是音浪扩散出去,距离近的几十头妖兽顿时噗噗爆成大片血雾。 噫呼喊! 风作旋律锤作鼓! 好一曲“天苍苍青空,地茫茫血红'! 待到她杀爽杀净了所有妖谲,大地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方圆近百米全是堆砌的血泥,别说人了,便是野兽在此也要作呕。 没意思。 白想将剑往边上一抛,控制剑炁臂膀抓住入鞘,身形再次拔地飞起。 以她现在的层次,和这些妖兽争斗已经没有危机感了。 也就能借着数量众多磨练实验一下诸多想法,无法满足骨子里对斗战的渴望。 剑主会是什么境界呢? 她属实是有些杀红眼了,竟想立刻品鉴下剑主的厉害。 “嗯?” 视线落在前方地面,白想快速遁行过去,凌空停在离地数十米的距离俯瞰,确认这是一处村镇。 泥瓦房,木棚屋,猪圈牛栏,旁边还能看到小片田地。 一条溪流顺着北方斜穿过来,正好途径这片村落,这应该就是他们在此生根的原因-----聚落总要寻取水方便的地方。 但怎么没人? 快速落下去,白想将村镇逛了一遍,越逛脸色越是阴沉。 这里的物资都还在。 无论是贮存的米面还是腌菜咸肉都未动过,却唯独不见了任何生灵。 人没有,就连牛羊鸡鸭等牲畜也没有。 留存下来的只有渗透土地的暗红血渍,还有每走几步路都能看到的爆射开来的血污痕迹。 突然,白想停顿,然后猛地提速掠过十几米距离,来到一处棚屋跟前。 棚屋下挤着一堆畸形的尸骸。 它们无一例外都瘦骨嶙峋,好似肋骨从躯体里穿脱出来,长大数倍后变成了类似昆虫的外骨骼一样,一个个只留存着干瘪如骷髅的人类脑袋,身体却如巨大的蜈蚣纠缠在一起。 空气里满是脓血的腥味,地上的血浆足有数层。 白想不避讳,踩着血浆走过去,临近棚屋台阶,抬头,看向吊在屋檐下的一双靴子。 那是蒋来的靴子。 此人生性粗犷,没有什么怪癖嗜好,却唯独很宝贝他的靴子,说那是情人送的礼物。 白想盯着靴子看了会,低头,再看几近没过鞋面的血浆。 最后盯着‘蜈蚣堆'里一颗颗干瘪人头,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神鸣白想?” 突然有人在高处叫她。 白想抬头,窥见在街道对面的瓦房顶上正伫立着一负剑女子。 女子极美,一头黑发有两滤绕脑后束起,大多顺着垂落下来,凸显出一张明媚俏脸和桃花眼。 她的美极具攻击性,不似白想很少外显,而是大大方方展露出来,很是有一股自信的傲气。 “你是谁。”白想问道。 女子直言:“陆清宁。” 说完之后她等了几秒,等不来白想任何回应,这才蹙眉:“你师父没跟你说我的名字?” 白想不语,她轻蔑眯眼:“是了,她不过就是个工造匠人,撑死了是个御用郎中,没听过我的名字实属正常。 “我乃素真道第二十七任‘弟子剑首',气支地象,你要记住!” 气支地象。 以自己的气力支配地象变化,是地师的意思。 这是说自己的境界已是神胎。 不等白想有所反应,陆清宁伸手拍拍掌心,顿时又是五道黑影从屋檐后窜出。 分别是三位头戴斗笠的灰发老者。 一位身披红纱的宫装妇人。 以及一位身穿盔甲的中青年。 五人拱卫着陆清宁,犹如护卫般一言不发。 白想顿时看懂了:“原来那五人还有个驱使。” “哦?”陆清宁扬眉,“你从哪知道的我们要来?” “这方天地有那本事的无非就那几股力量,总之你要么和羽化教有所勾连,要么也如姚庆远投了外人。' “再加上你此间犯下的诸多杀孽……” 陆清宁冷哼一声,厉声质问道:““神鸣白想!你可知罪?” 白想看着她:“我何罪之有。” “抗拒圣意,此为其一。”陆清宁拧眉。 “篡权夺位,此为其二。” “私藏秘法,此为其三。 “勾连外邪,此为其四。 “还有残杀百姓!”陆清宁指着白想脚下的血浆,“此为其五!” “五罪并列,你还抵赖?” 白想笑了:“经典四保一......·素真道怕是只在乎我私藏的秘法。” “是又如何。”陆清宁轻哼,“这天下谁开了新法都得送去玉京鉴真,钻研讨论后决定如何处置,这是一直以来默认的规矩。” 白想点头:“人族因此长盛不衰。” “你还挺明事理?”陆清宁惊了,疑惑不定的瞅着白想,突然笑道:“那我给你个机会。’ “只要你束手就擒,让我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穿了你的琵琶骨,一路给我牵着去见师父,我可做主替你求情,让你不光能留下性命,连这身好看的皮相也能保存下来。 “如何?”她眯眼盯着白想高耸的胸脯,“道里的师妹已经腻了………我还缺个垫脚的侍奴。” 奴字刚落,她便伴随五道人影爆射出来!六把剑锵唧出鞘,四面八方劈向白想! 铛 悠久如同钟鸣的声波荡开,陆清宁双眼睁大牙关紧咬,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她的人还悬在当空,剑锋下架着一把剑刃染成血红的‘四面虞剑',而其他五把剑却被五条半透明的巨大臂膀拦了下来,白想本人除了右手横举外其余肢体根本一动未动! 这是什么? 陆清宁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五条粗壮的臂膀。 外相? 她的外相不是‘惊神蝉’吗? “先是贩卖赎罪券,然后逼人跪下受罪。” “自以为占了人间公理,看谁都是逆反罪臣。” 白想一点一点抬起头来,语气趋近九幽寒风:“素真剑首,才1600年就更新到27任。' “这个速率,和喜欢犯贱有关联吗。” 陆清宁哪里经得起这般嘲讽,一双桃花眼刷的变红。 刚要命令五人配合她施展神通合击,白想这边却率先动了。 振腕一抖,连绵的振动便将陆清宁弹开。此后她竖剑摆出剑礼驾驶,一式‘只恨夏短’振出音潮,暂使其余五人也翻身退开。 再然后她右手持剑,维持剑礼姿势不变,左手掐了个莫名指诀以食指指地,左脚横跨置于右膝,整个身躯凭空悬浮起来。 杀了她! 陆清宁双眼崩出血丝,举剑直指白想所在。 五傀儡沉默,其中那宫裙女子率先飞起,身后浮现出一尊开满花瓣的粉红桃树,剑一挥便是漫天花瓣从天飘落。 随后是那盔甲青年,此人却是未凝外相,只将宽刃战剑高举过顶,怒喝批了一道土黄色的剑光下来。 三位斗笠老者呈品字形悬在白想上空,剑势分化为沙、雪、风……混着漫天飘落的花瓣,更有雷霆劈落下来。 五大神胎,你如何挡? 陆清宁带着快意怒视白想,她看亲眼看看,这不知死活的虚假天才是如何被诸多神通绞杀成渣! 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又凝固了。 一条臂膀扬起掌心,手里出现了一把环绕电弧的雷霆炁剑。 一条臂膀张开手指,牢牢握住一根凝聚花瓣的剑炁桃枝。 一条臂膀朝空一抓,手中多了一只透明葫芦。 一条臂膀虚空篡摄,拖拽出一条龙卷长鞭。 电光火石间,雷剑挡风雷,桃枝摘花落,葫芦收金沙,风鞭扬飞雪。 臂膀每多一个动作便凝实一分,每凝实一分便有一层模糊虚影覆盖在体表,以至于它们显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甚至有了主体轮廓。 四臂拦截完又将‘武器'并到一处,挡住那剑光,直叫光芒落在眼前炸开,这才真正显露出白想身后升起的事物。 那是一尊‘佛' 一尊双面佛。 大佛高壮,临近百米。因为剑照倒卷了周遭血浆,整体呈现出一种猩红血色。 但这并没有削弱它带来的神秘感和恐怖威压,反倒将它的周身细节衬的栩栩如生犹如活物,好似两张面孔上紧闭的眼帘随时有可能颤动睁开。 这正是: 血化佛光炁化云, 法相庄严镇神通。 凶慈双面不露喜, 只待剑吟戮凡间。 “阿弥陀佛- 顶着陆清宁震撼的注视,白想举剑道了声佛号,轻轻睁开一双金瞳。 “几位施主嗔念深重,不如将人头摘下予我。” “也算了却一段因果。、” ?不是,我不就是被汉堡烫伤了,一件小事而已怎么炸出那么多人嘲笑我,难道没人被汉堡烫伤过吗? 第五十五章通通打爆 白想展示出来的大佛外相确实骇人,但陆清宁不愧是素真剑首,居然没有就此被吓到,而是盘算着要如何进攻。 此番出行,她依‘仙武令’征调了附近地区的几名老神胎,那三位老者一人叫‘尤伯’,一人叫‘孔天保',一人叫‘王自明',另有一铠甲军士唤作‘童忠’ 其中‘尤伯'来自珍林剑道,此人早在七年前便依“仙武令’假死脱身,隐姓埋名潜伏在周边,专门等候朝廷驱遣。 ‘孔天保'的征调就麻烦多了,自己明明给了他命令让他假死,他安排做事却磨磨唧唧,搞的带走他后整个徐州一片哗然,都以为是道主失踪,直到他的长子孔安继任惊竹道主才稳定下来。 ‘王自明'来自上清剑道,和‘尤伯'的情况基本一样。 ‘童忠’则和九道没什么关系,他本来就是朝廷安置在泽州的暗子,是为了防止上清剑黎笙和那神鸣白想有所勾连才派过来,此次正好被她一块调用。 唯一的意外应属那位红裙女子。 说实话,陆清宁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两人是在荒野中相遇,对方得知她素真剑首的身份后居然不拜,反倒拔剑对她出言不逊。 此人也是神胎修为,陆清宁估摸着应该是红尘剑道里出来游历的老不死。毕竟这个道派的人向来以‘没头脑’和‘真性情'著称,但具体是哪一个,她对红尘剑道的人不感兴趣,用‘仙武令’强行征调后也就没问。 反正到了她手上就算‘甲兵'了。就凭此人先前对她出言不逊,她都不打算老老实实在任务结束后放其自由。 结果没成想还有人比她更不识抬举。 神鸣白想,一个才十七八岁,就已经修炼到‘气支地象’境界的天才。 更恐怖的是有确切资料表面她入道还不足一年,等于说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跨越了入道、养神、铸剑、观想、神合、凝相、紫丹九转一共十五个小境界和三个大境界,成就神胎,锋芒毕露。 陆清宁从小到大也算见多识广了,更因为她是素真剑首,听闻过许多道中秘辛,知道哪些传说是真的,哪些传说又是假的。 她本以为白想这‘传说’也是假的,因为她自己也是耗费了十年苦功才修成神胎,就这都被师父评价为千百年难遇的绝世天才,所以她当然无法理解: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在一年内走完自己十年的路? 但有一天,她的师父‘吴孟子’将她叫道跟前,告诉她说……‘白想之名,其下为真'。 也就是说你目前听闻到的一切关于这个人的名字的传闻,被遮盖在那盛名之下的所谓真相,和传闻并没有甚么区别。 陆清宁毫无疑问被打击到了,所以在后续接到‘仙武令’的时候她非常兴奋。 她终于有机会能镇压最令自己嫉妒的天才。 这个时代最天才的女修,只能是我! 桃花眼被怒火侵染,双目中的深紫色妖力渲染得周遭像涂了一层眼影,陆清宁也出剑礼掐了个指诀,身后跃出一道人影,细看居然和她本人一般无二。 哦? 白想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见到此景有些惊讶。 走到今天她也面对过不少修士了,但确实就像她认为的那样,每个修士的外相显化都和妖潭有关,属于舍弃了‘本我’去追究‘借力’。 这大佛当然不算白想真正的外相,不过是对炁力变化的全新运用。是结合了白竹清所提供的控炁思路,再加上‘分光重影剑诀’:才能塑成。 学会了这技巧,以后除非她懒得实在不想动,否则剑炁龙剑炁虎什么的,大部分情况下就该退休了。 白想的本相当然是自我。 是“本我',是‘真我'。 目前为止,陆清宁还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外相显化是自我的人,她顿时对素真根法有了浓厚的兴趣。 “装神弄鬼……!”陆清宁控制五名傀儡将白想包围,再算上自己和自己的外相分身,一共七名神胎战力。 这是什么级别的武力? 神胎仙被境外联邦称为‘战争级’,这个命名的潜在含义是‘‘足以干涉、甚至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七大神胎在此!就算境界战力有差距!又怎会压不住一个野路子! 别说镇压白想那个假把式大佛了!此豪华阵容,镇压一个联邦国家都足够了! “云来!”陆清宁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箫,看也不看朝天穹一甩,吸引白想注意力的同时口中低声念念有词。 “太上敕令…天地借法……仙武为引……渡神归时…” 噗噗噗——! 也不知她使得什么怪法,五傀儡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浑身气机瞬间变化。 三位老者的斗笠被一把摘下,显露出的苍老面容快速变得饱满。 铠甲青年也一样,虽然外观变化并不明显,但他胸膛瞬间鼓了起来,一双眉眼凌厉的吓人,一看就是回到了年轻时的巅峰状态。 唯独那红裙女子叫人看不太懂,别人都是气机暴涨,给白想的威胁感大大增加,只有她给人的感觉反而变弱了许多,一路从神胎气息消弭下去,居然跌落到紫丹境了。 法门的原因? 白想脑中闪过灵光。 这怪法好似能叫人临时‘返先天'一般,但这红裙女子反而气息暴跌,是否因为她修的是红尘道?而红尘道的根法需要经验历练? 陆清宁脸上有些挂不住,低低念了句‘垃圾根法',不再迟疑,以“‘仙武令’操纵众人一拥而上。 神胎斗法已经不需要强拼白刃战了。 我有这么多人,一人动真格来个大神通把式,直接把你轰杀了就是! 别看陆清宁心里情绪丰富,实际上从白想显出大佛到她酝酿杀招攻过去还不到五秒。 ‘尤伯’剑出,妖力化作漫天金沙。 ‘孔天保'摆了个和孔安当初一般的架势,也是将剑丢出来,化作一根粗壮龙卷。 ‘王自明'伸手指天,直叫风起云涌,乌云汇聚,一道道紫电雷霆劈落在剑上,瞬息之间刺到白想眼前。 “童忠’战剑直插大地,一时间如地龙翻身天地晃动,屋檐、断崖都在倒塌。 那红裙女子却是指望不上了,陆清宁索性自己上,自己使一招道内真传的‘云渺仙剑',正好将头顶乌云一把摄拿过来,连同其内翻滚的雷霆一起裏了一裏化作剑型,铺天盖地倾轧下来。 其分身更是出了全力,以自身“精气’损耗大半为代价,喷出一口‘三生劫火'为自驱使,橙光灿灿的铺盖过去,堵死包围圈最后的退路! 如此!真是四面八方皆来敌,上天入地都无门! 这花把势外相有什么用? 陆清宁眼中泛着快意。 什么狗屁佛像! 还跟我装! 就在这时,那大佛的双眼却睁开了。 随同白想一齐睁眼,半透明、被血色侵染大半的身体上,一双“佛眼’散发淡淡的金光,面对四面八方、上天入地的神通把式非但不抵挡,反而将四条显化出来的巨大手臂合到身前,随着主人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 大佛发出的声音不似人声,但却仿佛能振动无量时空。 然后那手臂终于分开。 四化八。 八化十六。 层层叠叠…只是瞬息间功夫便暴涨到千百条臂膀,犹如真正的佛陀法相般探出手来! 轰! 一拳迎向‘王自明’',其剑锋从顶住巨拳起便剧烈弯折,下一刻便被拳头砸到身上,整个人被当空打爆! 轰! 再一拳捅进爆裂的龙卷,撑手一撕,连同‘云渺仙剑’也被撑裂! 轰轰轰轰! 转瞬便是无数拳打出,空气撕裂,微尘粉碎,什么神通金沙,紫电雷霆都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土崩瓦解! 这这到底是什么??? 陆清宁看的目瞪口呆。 那东西难道不止是花架子吗? 白想的反击太快,太暴烈,转眼间围攻之势就被她镇压,‘王自明''被打爆,‘孔天保’被扇飞,“尤伯’被十几条臂膀挥拳锤成血泥肉酱,一下子就只剩‘童忠’一个能指望的战力。 陆清宁接受不了! 她甚至不敢信,两边差距会这么大! 阴影临空,却是巨大的拳头密集压来。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陆清宁咬牙喷出鲜血,怒目圆睁,控制』‘童忠'来到自己身前,不断以战剑操控尘土砖石蔓延隆起,形成一道土石屏障。 轰! 但没用,无数重拳转眼便锤烂了这土墙,连同‘童忠’被一起锤爆! 这下换成她要被围攻了! 噗! 危急时刻,陆清宁眼中闪过狠色,拉来外相分身一剑刺穿,分身脸色扭曲蠕动,整个人化作一根玉色人参,插在剑刃上不断挣扎。 太上敕令… 五龙金光罩… 勉强完成这般秘法,玉色人参化作金光将陆清宁罩住。 轰! 拳头狠狠砸中罩子,罩子压根纹丝不动。 陆清宁这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的-----无数拳头从四面八方陆续砸来,犹如大海浪涛连绵不绝无穷无尽,金光罩顿时在‘轰轰轰轰轰'的巨响中震颤起来,表面‘咔嚓'出现裂纹。 “等一下!” 陆清宁勉力叫道。 “我乃素真剑首,你不能杀我 啪! 光罩碎裂。 瞬息便是一道道锤击落在地上,只叫大地崩裂,尘土飞扬,天地间只剩这连绵不断的轰鸣巨响。 白想懒得再控制‘炁化大佛'了,整个人当空飘到附近,扫开烟尘,只看到地上散着一片暗红泥土。 搞的和加水和面似的。 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她有些不太情愿的拿那些大手在泥土里揉捏,终于找到了一枚白玉令牌。 令牌泛着淡淡白光,即使在大佛轰击下也完好无损。 白想伸手把令牌接了过来,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体内。 “你完了!” 耳边传来陆清宁的怒吼。 “我要占了你的身!再用你的身体去屠戮你最珍视的人!” 是么。 白想扬眉,体内清炁汇聚一绞,耳边又是一声惨叫,陆清宁彻底身死道消。 解决完这个最大的麻烦,连同其神魂一起吸收炼化,白想这才开始研究令牌。 然而不等她研究出什么名堂呢,旁边就飘落一道人影。 “红尘道,韩银霜。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却是那红裙女子。 陆清宁嫌她拖后腿没让她围攻,反倒让她捡回条命,就连最轻微的伤都没受。 “认识孔天保吗。”白想头也不抬的问她。 韩银霜紧张点了点头。 “去把人带回来。’ 韩银霜头直点,立刻去做。 其实她平时没这么谄媚的。 无奈最后时刻看到的画面。 那大佛…… 太过骇人。 马上还有一章。 第五十六章逐日经 韩银霜去找孔天保,白想则在体悟此番收获。 利用‘“非想天’炼化魂魄对她来说也算熟门熟路了,陆清宁妄想占她的身子,却没想到她体内对任何神魂来说都属于禁区。炼化后的‘心力’被她通过手臂脉络传递给宝剑,自己独留一份记忆,闭眼默默品味起来。 第一感受就是这记忆不全。 不过也是,陆清宁肉身被大佛锤爆,按理来说魂魄应该化作一股无形能量飞遁出去,只不过是有宝物-------也就是那名为‘仙武令'的玉牌在身,是靠玉牌掩护才保住了神魂。 而这种保护目前看来是有限度的,玉牌无法将她的神魂全保下来,只能保存一部分,这就导致白想炼化的属于残魂,残魂的记忆自然不怎么完整。 不过也足够了。 阅读一会后白想睁眼,双目里有精光闪动。 原来‘转圣丹’和‘圣心丹’并非是大虞皇室开创的东西,真正创出这两种丹药的是素真道第一任道主‘宋雨田’。 宋雨田,出身代州,乃“冰川道’人。正是在他的率领和带动下,素真道成了最早看中和归附圣皇“古’'的人族道派。 素真一脉要是较真,那历史其实比大虞都久。 妖治世时期,他们做的是类似巫师的活计。负责将人们的供奉呈献给妖兽,代为传话让两边沟通。 人族部落不满意妖兽需求的血食数量年年上涨,想要抗议,想要反抗,素真一脉便安抚众人,提取意见去恳求妖兽,商讨减缓供奉的频率。 有时候遇到极端灾年,黄土大旱,民不聊生,也是由他们通过贡品向妖兽求情,依仗其神通借来风雨。 宋雨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他出生在大旱之年。 后来他成为素真领袖,在一次巡视部落时发现了年轻的‘古’,见他正在河边抱着一条银鱼发呆,便驱赶他,对他道:“水流湍急,还不回去!是想叫大王吞了下去?” ‘古’抬头望他,说了句话,大致意思翻译过来应该是:“你身为远近闻名的人物,最年轻的“祭礼巫师',面对来到河边的人非但不想着献给大王,反而要劝他赶紧回去,那你显然也是不希望人族被妖族奴役的呀!” 宋雨田一听大惊失色,因为这条河里就寄宿着一头可怕大妖,号称‘青蛟王’,他刚才说话都是用那种悄悄的语气,这愣头青,怎敢在河边这样说话? 果不其然,河水瞬间翻涌起来,只见一头身长百丈、头顶银角的可怕巨蛟钻出水面,用闷雷般的声音低吼:“何人在吾道前出言不逊?” 宋雨田吓呆了,但‘古’却站起来,指着‘青蛟王’问他,“这是上次免除祭礼,还为我们降下恩雨的妖怪吗?” 宋雨田摇头,,古’便拍手笑了起来:“好极,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他从银鱼腹中抽出一把雪亮长剑,只身跳入大河当中,和那蛟王厮杀搏斗,当着宋雨田的面将其头颅和银角割了下来。 咚! 巨大的蛟头置于岸上,爬上来问宋雨田:“我想杀光天下妖谲,祭礼巫师可愿助我?” 宋雨田直接对他下拜:“终妖治者,唯使君尔。” 这都是记载在陆清宁记忆当中,她从小到大,在素真道内听闻过的古代秘辛。 真假不确定,不过那么古老的事,素真道也没有意义篡编出来骗人,再加上他们确实一直在大虞历史的演变过程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引导地位,白想倾向于认为这部分秘辛都是真的。 有出入的话可能就是那时候的对话不会那么文雅吧。毕竟是妖治世,人族那时没有城邦。部落文明才刚刚开始向大面积的农耕社会演化,没有文化诞生的土壤。 那句“终妖治者唯使君尔’,实际上可能是“俺就看好你干死妖谲'。 宋雨田率领整个部落归顺于‘古'’,跟着他四处与妖兽征战,自己也在过程中习练了当时的剑道,将自己的根法妖潭定为‘蕴灵之物'。 何为蕴灵之物? 这就不得不提妖潭里的一个冷门分类“‘灵根类'。 现今关于灵根类妖潭有两种说法,一种指的是山川草木成精,如妖潭怪谲般鲜活起来;另一种指的是妖潭本相为草木精怪的妖潭,同样蕴含日月之精。 这东西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但在素真道的记载中当时可是到处都是。而那宋雨田练成剑道后对‘古’更是信奉崇拜,为了让‘古’的军队对其更加忠诚,他想要研发一种丹丸出来,吞服后可以压制剑道修士的污染隐患。 宋雨田本就是巫师出身,精通草药调剂之道,再加上根法妖潭也是“‘蕴灵之物',尤其擅长理解药理,很快他便研发出丹药,这便是人间第一批‘圣心丹’。 ‘圣心丹’的出现加速了‘古’的攻伐效率,也消除了早期剑道的反噬隐患。虞朝初步建立后为了感谢宋雨田,‘古’私下里找到他,对他说‘旧世之乱主因妖灾,然人族分教之祸尤不可忘。吾不便封国礼于你,但可保你教同岁春秋'。 意思是过去世界之所以纷乱,主要是那些大妖在肆虐吃人,但在这个过程中人族各部落、各教派的互伐争斗也不可小觑。因此我不方便将你的教派奉为国教,也不方便正儿八经封你做国师,最多担保你们可以一直跟着大虞混下去,大虞能活多少岁就保你们到多少岁,直到大虞灭亡为止。 这段典故历史必修上没有,反正白想是没翻到过。但在素真道的记载中它被称为‘同岁之盟',也是素真道之所以为至尊二道的根基论述。 正是得了‘同岁之盟'作为最权威的法理担保,宋雨田才能在城邦并起,文思渲染的时期将教派更名为‘素真剑道',率领其立于诸道之上,一时间为剑道魁首。 也是因为有这份政治正确做担保,素真道才能每每插手干涉朝代更迭,以至于无论什么人争霸成功都要在他们的授意和安排下接娶皇族女子,改姓为“‘姚’,继续延续虞朝的统治。 直到后来青萍道崛起,以绝对的实力打破素真道的封锁镇压,素真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可对方,这些都是无关后话。 素真道的权力极大,大到可以干涉朝廷决议。 而被宋雨田后期完善的‘转圣丹',则是专门针对服用过‘“圣心丹'的人,可以将‘圣心丹'未被消化的药力再次调动起来,由内而外慢慢激发,暂时蒙蔽人的神智。 如果其人寿数未到,药效过后还能恢复。 但如果本身就病入膏肓,那就算药效过了也会叫污染更加渗透。 因为妖力污染和人的神魂灵智息息相关,神胎修士能控制污染的前提是神智清醒,这个条件在老死之前可不好保持。 素真道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把寿数将尽的人练成干尸傀儡。 这种傀儡实力肯定不如生前,而且尸体极难保存长久,好处是不需要担心傀儡被污染成怪物,数量多起来也很厉害。 “转圣丹'最重要的药引唤作‘心药',是由素真根法,也就是妖潭提炼而来。通过一种叫‘虞田玉'的材料来提取和保存。 这‘虞田玉’也极为神奇,不但如虚境一般内蕴空间,长久佩戴着还能温养神魂,滋补精气。甚至关键时刻有藏神之效-------陆清宁应该就是靠这个功效才逃了残魂。 “仙武令么。” 白想已经大致懂了这东西的操控法门,简单来说有两个前置条件,第一个是具备提炼‘心药'的能力,也就是本命妖潭要是“‘蕴灵之物'。 比如陆清宁的妖潭就是一株千年份的‘灵王参妖',那个本我的外相就是靠这玩意模拟来的。 第二个则是学会根法《素真仙武:太上感应篇》,以‘心药’灌注白玉令牌,混了其中蕴含的傀儡精血,就此便可遥控傀儡。 白想现在没地方去找‘蕴灵之物',但这玉牌里不光收束了陆清宁残魂,她肉身被打爆时还剩余一点‘灵王参妖’的精气,这东西也被玉牌存了下来,她随时都能调取使用。 不过白想对控制他人的秘法并不感兴趣,她真正在意的其实是素真道的锻体术-----从古代荒蛮时期传承下来的《逐日经》。 《逐日经》是照着古代神话创造的锻体术,来源是神话‘巨人逐日,饮江渴水’。乃是从最基础的人体穴道入手,忽略心脉这种游离不定、总在变化的东西,只专注于经脉穴位,对锻炼肉身-尤其是腿足力量有显著功效。 白想很重视这本经书,如果《逐日经》的描述没有夸大,那它在锻体上的功效甚至还要超过《伏虎罗汉经》的锻体篇,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提升法门。 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翻手把玉牌收了起来,白想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的土地,很是可惜的缓缓摇头。 下午睡过了!那就一口气和凌晨的部分一起写完好了,不急不急~ 第五十七章再得法 韩银霜搀扶着一老者回来,远远看到白想负手站在废墟之中,黑袍飘荡,白发散舞,清丽脸蛋上毫无脏污,仿佛画中走出的神仙,和这污秽大地格格不入。 再联想到对方之前趋势大佛的暴躁场面,她不敢多想,带人来到白想跟前。 “老夫……孔天保。”老者一身衣衫破破烂烂,半边肩膀都垮塌下去,但还是尽力抱拳对白想行礼。 “银霜前辈已经对我说了大致经过,白道主对老夫手下留情,又救老夫摆脱控制,老夫本该舍身拜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奈何老夫已是腐朽之身,纵使脱坑也命不久矣,恐怕只能在言语上谢过白道主,还望白道主莫要记恨老夫…… 白想一听,便知孔天保当真怕了自己。 一个要死的人本该没什么好怕,但他可不是一个人,还有牵挂的道场和遗留的家人。 他这是在请求白想不要迁怒这些人,至少不要为了报复赶尽杀绝。 果然重情义。 白想对着孔天保打量半晌,确实能从他恢复苍老的眉眼轮廓中看到孔安的几分影子。 估计就是因为太在乎这些才被迫响应了“仙武令’,陆清宁怪他办事墨迹,这里真是冤枉了他。 “白道主……?”韩、孔二人心惊胆战看着白想,不明白她一直不说话,心里落得是什么态度。 突然,白想伸手,并剑指点在老者眉心,暴烈剑炁瞬间从印堂穴直冲进去,一如当初对连锋所做的过程一样,只是步骤简练了些。 “噗!”孔天保只觉体内如利刃刮骨,剧痛难当的同时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啊!”再看黑血,他惊叫一声,原来这黑血竟如活物一般在地上蠕动,期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勉强形成了他的面容轮廓。 “那是你散掉的大半妖力。”白想随口道,““正常情况下可以慢慢将其炼化成炁元,但你这情况太凶险了,只能尽量逼出来切掉。” 炁元? 什么是炁元? 虽然不太懂深切含义,但孔天保能感觉到情况好转------至少不再有污染暴毙的风险,能活总比快死要好多了。 “多谢白道主!”他再次下拜,这次动作表情都真挚了许多,“白道主大恩无以为报,如若白道主不嫌弃,小老儿便追随左右做个仆从!” 他想的到美。 白想心里冷哼一声,心想这些老东西真是没有一个是呆傻的。 “你儿孔安现在新州镇南道帮忙守备,没事了就过去寻他。”她一扫袖子,“至于报答无需再提,当真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写一篇《御风惊竹遁空剑经》予我参考。” 这……… 孔天保有些迟疑起来。 他给白想当仆从看似是吃亏了,但如果把刚才那手神奇术道当做对方的成道秘法,那他赚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面子? 对一个事实上本该很快就要死去,而且在社会认知层面已经失踪、凶多吉少的老人来说,面子根本就不值钱。 追随白想不但可以活下去,还有机会从她那学全成道秘法,此般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这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但《御风惊竹遁空剑经》就不一样了。 这东西涉及到的不止个人,还包括惊竹剑道的独立传承。 笨蛋,这种时候犹豫什么? 韩银霜在旁边捣了他一下,致使孔天保猛然惊醒。 是啊------藏起来又有什么用? 《御风惊竹遁空剑经》确实珍贵,但要说独立性……早在素真道上门的那一刻就失去了。 到时候若是被白想知道了此事,她会不会怪怨,说‘素真道予得,我予不得?’ 孔天保现在万万不敢得罪白想,立刻点头应允下来,在问过她的记性之后便开始口述,将完整一篇《御风惊竹遁空剑经》都背诵出来。 不错。 白想拿‘玉神’刻录了功法归纳入库,心情更加愉悦起来。 之前的念想也补上了,这陆清宁真是送财童子。 素真道怎得不多派几个? 她其实还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蕴藏在玉牌当中的参妖精华对她有大用,而不是像那些血魂一般吸了再多也无一丝提升。 那素真修士多是以这般灵物铸剑,我多杀几个,是不是又能靠炼化精气来长进了? 想到陆清宁曾经消耗了分身大半精气施展‘三生劫火',白想有些痛惜起来,后悔没有早点出手把她按死。 “白道主………” 韩银霜在孔天保背诵期间便远去避嫌了,此时方才折返回来,对着白想盈盈一礼,“不知白道主对我可有安排?” “你和素真道是怎么回事?”白想问她。 韩银霜便把路上遭遇和白想说,表明自己完全不知‘仙武令’-事。 “我本是卡在关隘不得寸进,为了破除心障来找点事做。”她看了看四周荒凉的景色,叹气说道,“没成想遇到了素真剑首,稀里糊涂就被控制,若非白道主相救,就算…” 说到这里她停顿言辞。 白想听懂了,后面应该是想说就算陆清宁赢了,她也很难活着回去。 “素真道与红尘道关系很恶劣吗。”白想又问。 “好叫白道主知晓,其实是因我道根法的原因,以至于频频有素真修士来凉州抓人。” 前面说过,红尘道的法决比较特殊,门下修士容易走极端,污染失控的概率远比练其他根法来的更高。 那问题来了------周靖安都有人暗中盯着,防备是不是即将失序,红尘道在剑道协会这类组织眼里肯定是重点关照对象。 每当剑道协会盯上的目标被判定为符合标准,素真修士便会上门拿人。 抓拿的人就此渺无音讯,说是带去温养去了,但很多红尘道修士并不信任这般说辞,认为素真道带人走是去填补北境防线。 能在失序之前为国捐躯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可你总不能强制调遣,而且死后连个功名都不给吧? 因此两边矛盾颇深,韩银霜真实年龄比孔天保都大,看问题怕是比红尘道住陈玉蝉还要透彻,遇到陆清宁自然不可能给好脸色。 只不过没料到对方带了“仙武令',一身修为不等施展便被控制。 那红尘道确实是可以争取的盟友。 白想本来就因为陈玉蝉的缘故对红尘道有几分上心,一听对方还不爽至尊二道,这个想法越发强烈起来。 “这样。”她想了想对韩银霜道,“我这里确实有些事不方便分身,你可与他先回镇南,只是一路上要多搜集些难民物资。” 此时最要紧的事显然是找到埃文博士,尽量阻止他复活古妖蚀令。但如此一来便不可能快速把沿路发现的村镇幸存者和粮食物资运送回去,这两人正好可以填补这一职缺。 “银霜晓得了。” 韩银霜再次盈盈下礼,随后目光闪烁的问白想:“不知白道主先前术法…… 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孔天保,显然心里也有异动。 “你回镇南,我师父会与你说的。” 白想随口打发了她,不再拖沓,身形离地窜向天穹。 韩、孔二人目送她远去,前者转头看向后者。 “孔老头,你现在感觉是怎么样?” “嘿嘿,自然挺好。”孔天保露出神秘笑容。 “挺好是多好?”韩银霜蹙眉,进一步问道:“依你感觉,会是那种可能性吗?” “一年之内气支地象,甚至挫败相当于七位神胎的合围。” 孔天保轻轻抚摸胡须。 “我觉得不会再有其他可能。” “那就是有新路了啊……”韩银霜感慨。 “偏偏是在这种时候,真是赶人做抉择呢。” 第五十八章祭血 飞遁远离后,白想没有按照两人臆想的飞去泾水河岸,而是又找到一处被清空的村落,躲进一间茅草屋隐藏起来。 在此期间,她收敛气息,口中吞下一把丹丸药片,依靠修持填补炁力亏空。 村里人的套路是挺好用,就是这消耗也不一般。 虽然不至于将她的库存榨干,面对韩、孔二人也有镇压之力,但接下来是要以古妖“蚀令’为假想敌的,白想不允许自己以这种状态去飞遁寻找。 须知飞遁也要耗费炁力,消耗很难补回完满。以这种状态就算找到了敌人又怎么样? 她并不能假设埃文博士还没来得及复活古妖,着急赶紧意义不大。 所以妥善考虑,她选择找地方躲起来恢复炁力,等状态调息的差不多再去寻找。 而这也并非需要多久时间。 白想体内自成一界,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则到了她身体里便要重新计量。她甚至能以神魂异能强行控制身体改变轮廓形状,那瞬间消耗药力这种事自然也是小菜一碟。 没一会儿,药力便被炼化提取,一路送到内景中央,再经由炁道金丹驱使着调配,转化为一股股庞大炁元送到周身四肢百骸。 亏空被填补,下腹和眉心各自传来暖洋洋的感觉。白想睁眼窜出茅屋,再次开启追凶之旅。 赤龙这边说是南地,但茂州四道相较来说却在赤龙道的左下角,也就是更偏西南方向。 白想是从镇南出发,一路往东北方向飞掠。中间又瞧见了两处被清空的镇子,间隙也有看到路上蔓延的难民队伍。 难民多是从四周村镇汇聚而来,一户户人家带着老小,驱赶着牛羊,鸡鸭家禽装车推运,正在勉力往东南方赶。 这个方向一看就是打算往赤龙去的,显然他们并不清楚赤龙道已经被战略放弃,真去赤龙怕是死路一条。 恰逢此时从北涌来一股混杂的妖潮,地上人群发出惊呼,一群身穿藤编甲衣,手持枪械长枪的男人立马从后行来迎了上去,眼看就要和妖潮接触。 连个修士都没有,这般对抗才是真找死。 白想直接坠落下去,血剑抡圆了损地一斩,前方扇形区域大片妖兽直接被这一下振成蚤粉,骨肉残渣混着鲜血四散爆射,立刻又被其他妖兽争抢起来。 这一波妖潮应该是从泾水大部队那边来的,无论是块头还是凶戾程度都比白想之前遭遇的厉害,甚至有‘金角犀'、‘弯齿象’这种只有平原地带才有的大型妖兽。 不过依然不难解决,被白想挥剑绞杀干净,这回来找那些村民。 “.....多谢上仙援手!”村民里上来个精壮汉子,很有眼力的跪下拜她,“我叫董力,代方远村、朱衣村所有人拜谢上仙!” “赤龙道不适合你们过去。”白想直言,“那边已经被守军放弃,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右转方向去镇南道,那里建设有坚固防线。” 那些村民汉子原本都偷偷盯着她的身段和脸蛋在看,一听这话顿时议论起来。 “镇南道是什么地方?” “新地盘?齐地不是只有四个道吗?” 这些人是真不受重视啊。 白想听的直摇头。 原本以为道市最多吸周边的血,没想到连这种基础信息都要管制,以至于茂州都建设几个月了,偏僻村子里居然还有大半人不知道有这事发生。 难以想象,这是在具备手机、无线电等技术的现代社会能发生的事。 “这是地图。”她索性好人做到底,出剑在地上刻了茂州大致图形出来,还额外标注了他们此时身处的大概位置。 “这里,到这里。” 剑锋划出一条直线。 “如果你们加急赶路,天黑前是有希望被救援的。” 她不是骗人,但很明显大部分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怀疑。 正常不该是这个反应,白想立刻意识到应该是南王作乱留下的影响。 那妖仙道之流,加上叛军,这些人在冲击道市前应该已经把周边村落祸祸过一遍。以至于村镇居民对陌生修士产生了强烈排斥,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但我应该不算‘陌生修士’吧。 白想挑眉,她还以为自己的相貌和事例已经传遍九州。 懒得纠结这些名利,她叫来那领头的汉子,“你叫董力?” 董力头直点:“是是!上仙………你真好看! “而且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你很眼熟!” 白想胸口起伏一阵,问他:““你这里只有两个村子的人?” 董力一听表情就阴沉下来:“其实原本应该有五个村子,但丁家村、青芜村、屯溪村的人都不见了。” “如何不见的。”白想追问,“可是连人带牲畜神秘消失,道路上遍布血污痕迹?” “对对!”董力头直点,“这很诡异哩!按理妖兽来可不会这么点动静……连个房屋都没倒一座,也不像是遭了害啊??” “那三个村子在什么方向。” “丁家村偏西,青芜村和屯溪村都在东边。” 狡猾。 白想略微抿起嘴唇。 她就说按这追踪的趋势怎么会漏掉两个村子的人……埃文博士显然是故意在挪腾地方,目的就是误导追兵,尽可能给复活古妖争取时间。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路线走。”她看了眼董力,身形腾空飞遁而去。 不少村民都在关注这里,见状露出羡慕的神色,另有一群人吵嚷起来,在争到底要不要修改路线。 “我不同意改!”有人叫道,,“只凭她一个人的声音算什么?新地盘肯定没建设好!防御不可能比赤龙稳固!” “可她好像是先前在赤龙打出名气的天才剑士……应该不至于骗我们吧?” “骗人的修士少了么?”又有人反驳,“越厉害的修士越会骗人!' “那她何必救我们?” “也许就是想玩弄人哩!” 到最后,众人又都指望董力拿主意。 “阿力哥,你看…...... 毕竟他向来是几个村子里最机敏的。 “往那边走。”董力指了一个方向。 不少人脸色顿时变了——那是西南,也就是白想剑锋划拉的方向。 “我先前就注意到天上有黑点。”董力抽了口烟,呼啦突出一串烟雾。 “她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但是却没有妖潮在后面追。” “说明那边的妖潮是都被她清理完了。” “往那边走,最是安全!” “可是· “没有可是!”董力大手一挥。 “愿意来的跟上!不愿意的你们自己分人走!” “别在这吵!耽误了时间我砍你啊!” 另一边,白想加速追撵埃文的痕迹。 -座座村落被她寻到,少部分流了难民出来,大部分都化作血泥血浆。她留意到越往前走这些村落残留下的‘蜈蚣甲壳'便越是厚重庞大,猜测埃文的实验应该也是有了进展,距离复活古妖越发接近。 突然,她当空停下急掠的身形,双腿荡着裙摆往前一顿,眯眼看着下方情景。 眼下是一片苍茫大地,四周并无任何村落,但荒原上却满是血泥和骨渣,完全是用这些猩红肉酱在平原上描摹了一头巨妖的轮廓。 形如蜈蚣、万千爪足…… 白想盯紧这血腥轮廓,心想这应该就是蚀令的模样没有错了。 身形放低,她看到在轮廓旁边蹲着一个身穿旧夹克的卷发男人。 “白小姐。” 将肉块血泥摆到符合心意的位置上,组成妖兽的眼球雏形,布鲁斯-埃文叹息一声转过脑袋。 “大虞和联邦并无本质区别,你也是受他们压迫的人。”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合作?” 白想摇头:“我不会因为自己遭受过苦难就把愤怨发泄在别人头上。” 埃文博士扬起眉毛:“那又如何?” “他们不反抗,那就是帮凶!” “我不管。””白想锵唧抽出宝剑。 “惹到我我会杀,没惹到就另当别论。 埃文博士冲她大叫:“你在纵容恶!” 白想笑了:“你没资格评判。” 第五十九章身剑(二合一) “我想让你看个东西。”埃文博士从怀里取出一张折角的相片,对着白想托举起来。 白想凝神,看到照片上是七个人的同框合影。 中间站着一对中年夫妇,一看就是常年劳作,因此显得皮肤发黑。旁边站着大大小小五个孩子,大的孩子莫约二十出头,小的孩子却只有几岁,身高只到大人腰部,咧嘴笑着,牙齿很白。 “除了我以外都死了。”埃文博士沉声说道,“村子里的人一直饱受那些实验的困扰,可过往情况下还能忍受。” “直到有一天他们投放了‘妖潭’到整个岛上,仅仅一周我们就失去了一半人……而促使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居然就只是‘想检测一下它在文明社会里的传播效率'!” 他再次显得激动起来:“我遭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公的待遇!我失去了一切只为讨回公理和正义……而你却说我没资格评判?” “如果连我都没资格评判,并且行使这神圣的复仇!那我要把这项权力交给谁呢?” “形同虚设的联邦法律?” “还是指望你们这些虞人来帮我?” “不!我才不会再相信你们!” 他双眼充满了细碎血丝,表情狰狞如同恶鬼,““傲慢………歧视………这肮脏的世界即使没有我也会诞生新的“布鲁斯-埃文'!人类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挖出的坑洞埋葬!” “那为什么不是今天!”他从内袋里抽出一支血色针剂,嘶声吼道:“为什么不是由我亲自来决- 噗嗤! 白想身影瞬至跟前,当头一剑顺切到底。 埃文博士的声音动作陡然停顿,他的身体逐渐颤抖起来,从头顶往下,整个面容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 这家伙大概是想通过念歪经来争取白想,这里不管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这么做还是试图为古妖复生争取时间,他显然都找错人了。 面对不公而不反抗确实愚蠢,也确实属于恶的帮凶。换个正儿八经的17岁少女--譬如白竹清那样的,被他搅合一通可能都要停下来思索,至少也要被绕进去一会。 但白想两世为人,思想早已跳了出去,实在懒得再搞什么哲学思辨,也不可能再落入这种道德绑架的陷阱。 你可怜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怜的人多了,每个人都要学你报复全世界吗? 她现在就是纯粹的功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她来说善也好,恶也好,聪慧也好,愚蠢也好……只要是阻挡在她求索的路上,那就无需多言,唯一斩了事。 “呵呵…”埃文博士嘴里发出断续的笑声,脸上红线越来越粗,渗出的血液顺着人中嘴角蔓延下来,更衬的那张脸如恶鬼般可怖。 突然--白想察觉到一股庞大恶念从身上扫过,与此同时埃文手持的血红针剂突然炸碎,从中冒出一簇血色光芒与他分裂的尸身融合,转瞬便叫他全身皮肉膨胀出血泡,一身衣服都被撑裂。 刷刷刷! 白想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远离,而是挥剑近距离斩出一道绞杀风卷,犹如绞杀妖兽般将这具畸变尸身绞成血泥。 但这并没有对结果产生太大影响,这团由“‘布鲁斯-埃文’转化的血泥依然蠕动着--犹如一滩巨大的水滴在大地上摊开,彻底将自己扁平化,顺着脚边铺设的血泥轮廓融入了进去。 下一个瞬间,整个平原上升起一股庞大而又可怖的气机。那巨大无匹的古妖轮廓仿佛在此时活了过来,全身血泥都在一齐蠕动。 他早就完成了? 白想飞起,升到半空,蹙眉盯着下方异变。 远处传来朦胧轰鸣,放眼眺望,席卷而来的烟尘之下是一望无边的妖潮兽海。 上到犀象、下到蚁虫,所有汇聚到泾水河畔的妖潮都在往这边突进。它们双眼泛着残暴的红光,奋不顾身的冲到近前,一接触血泥轮廓便销蚀了骨肉融入进去,化作养料壮大轮廓,以至于这幅轮廓图景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饱满,只是转瞬功夫便从百米长宽逼近千米,且增长趋势依然未停。 白想本试图拦截妖潮干扰一下,但很快她就打消了念头。 几十万、破百万数量的妖潮,她是根本杀不完的。 她眯眼注视这番变化,目睹古妖图景在蠕动和妖潮血泥的填充下愈发丰茂,最终居然以血肉为丹青,以天地为载体,在这苍茫大地上勾勒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观想图来! 图成瞬间,白想心神猛地震动。 在她臆想中仿佛看到了另一幅画面,观想图里的古妖直接活了过来,像是由二维到三维进行突破,一个拱身便从图中钻出脑袋。 这是一头巨大的妖兽。 光一颗头颅便有近百米宽,头生一对包裹甲壳的细长双角,双角下是外泡出来的肉色瘤子,瘤子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碎孔洞,每枚孔洞里都单独镶嵌有一枚灵动眼球。 白想当空悬在那一动不动,好似被震慑了神魂一般,但那巨虫的头颅已经突进到跟前,整个正脸上的密集眼球同一时间转动过来,一齐盯着她观摩查看。 嗯? 神魂刺痛,白想猛地感觉自己的寿命少了几年。 什么东西……整张脸上都没有嘴,居然是用视线进食的吗? 蚀令……蚀令·....... 怪不得能使日月失序,昼长夜短! 她双眼亮起璀璨金芒,神魂异能瞬间加持,寿命立马卡住数字不再减少。 ---!? 巨大的虫妖顿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它拱出观想图的动作也随之卡住,弯曲的上半身昂立起来,似乎对发生这种事困惑不解。 “古妖…” “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 话音刚落,她携‘非想天’斩入那片眼球森林。 嚓! 一剑,‘蚀令’的脑袋被剑炁无切开,一直切到上身中段才逐渐止住。 嚓嚓嚓! 白想没有停下动作,剑炁将虫首彻底绞碎,身后同时浮现出“炁化大佛'无数臂膀探出手来,掐拿住巨虫凸出的密集节肢,咔嚓咔嚓将其撕裂下来。 噫 这东西仿佛是蜈蚣和蚰蜒的结合体,受此重伤非但没有萎靡的趋势,反倒从残躯里发出一生尖锐鸣叫,身体抽搐挣扎起来。 鸣叫穿透了时间和空间,一直传递到镇南道的实验室里,那剩下来的‘B2'收容物瞬间消失,然后又瞬间出现在交战当空,极速坠落和残躯融合。 这一份精血回归本体,虫妖气机顿时暴涨。 ‘呼啦’一下!它又往外面的世界拱出一大截身躯,乃是披挂黑色甲壳,隆起的节肢犹如刀足排列攒动。 白想依然在前方绞杀它的上半身,但很快她就传来危机预感,身形当空翻滚半圈,侧身时略微偏转目光,正看到一颗新生的虫首和鼻尖擦过。 它是有嘴巴的。 其嘴部的结构就像连接式的水壶盖子,将布满眼睛的那一面整个掀起来,下面全是交错的利齿,一直从吻部蔓延到喉咙深处。 但我明明锁死了它的伤口。 倒翻一周盯紧虫妖,白想发现它俨然是从新拱出的弯曲身体上分裂出了第二个脑袋。 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了汉娜当初介绍‘B2’收容物时的那番描述。 目前基本可以判定,,“B2’收容物就是古妖蚀令残留在人间的精血。其精血继承了本体的神通能力,总结归纳后以“窥视污染'、‘挥发致幻’“篡夺心智’、‘灵体分裂'这四项神通最为突出。 它有‘灵体分裂'的能力,此时又还在受源源不断的血泥补充,自然很轻松就分裂出了延伸肢体。 至于“窥视污染'应该只是它真正具备的大神通的下位退化。 也就是白想刚见面就吃了亏的,,“被看到就要被吞噬时间' 这霸道的神通,可比什么“窥视污染''不讲理多了。 轰轰轰轰! 白想思维的闪烁仅仅维持了千分之一秒,下一刻,罴化大佛便重新凝形,无数重拳带着剑切割砸落下来,落在虫妖甲壳上,将其捣成残碎血泥。 轰 虫妖残躯滚落大地,引发地面剧烈震动。 它生命力极强,断然不可能放弃抵抗,伴随其剧烈挣扎又有一节身躯被从大地图卷里抽拔出来,从天空俯瞰身躯已经超过了千米。 白想以罴化出的大佛虚相也就不过百米长宽,此时一比较反倒显得娇小玲珑,额外衬托出巨虫的庞大。 这样下去不行。 白想立刻生出警觉。 埃文博士搜集的资料里有关于古妖天‘“蚀令'的详细描述,其中对外貌的凝练是‘身长千丈、有千百腹足' 这个身长千丈是什么概念? 一丈大概是三米多。 身长千丈,就是一千个三米多,“‘蚀令'的完整身躯怕不是要超过三千米,这到底是什么庞然大物? 领略到这一层,白想顿时对“古妖’这种生物有了新的认知。 它们不是依托物理规律而存在的,它们的身长、体积、神通都超脱了常规世俗的想象和认知,属于不折不扣的神话妖物。 这头吞噬了大量妖潮的怪物一点也不比妖潮本身更好对付。 布鲁斯-埃文的推测是对的。 这样的怪物苏生出来,确实是联邦无法抵御的劫难。 我现有的剑术剑招在这幅生命力过度旺盛也过度庞大的身躯面前基本都是无意义的。 白想停下所有攻击,身躯缓缓飘飞升高,静静看着“蚀令’将绞碎的脑袋又生长回来。 但是… 她眼里闪过兴奋和决然。 这不代表我就没机会了。 噫! 她给了空隙,地上的巨虫也蠕动立起,两个头颅合而为一,犹如岁月之神将大半身躯悬浮到半空,昂首发出一声鸣叫。 顷刻之间,它身下的图卷便被血色覆盖,一如当初血海泉眼的演化一般亮起图阵,泽州、齐州八道的泉眼都被同时挪移过来,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螺旋蔓延的血色巨渊。 这是足以叫天地变色的壮观奇景了,无数大地碎石在巨渊裂口的切割下崩解进去,就连天穹的乌云也被染成血色。 面对这番堪称末日的景象,白想静心,不去管发丝被腥风吹的狂舞,握剑到胸前,闭上了眼睛。 不确定是刚苏生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这东西看起来只有荒蛮本能。 换句话来说,它对我的认知非常片面,只会本能的认为以先前的手段对我没用。 那么接下来它只有一个选择。 也就是·....... 嗡 巨虫身躯蜿蜒如龙,拔出的部分完全悬浮到半空中来,全身开始遍布一种可怕的变化。 犹如长出菌菇伞盖,肉瘤眼球从它的头部快速蔓延到整个身体,这片眼球森林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覆盖了整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大地在这目光中销蚀成粉末,天穹在这目光中开裂破碎,就连无形的时光……延绵的岁月都要被侵蚀。 这是绝对意义上的‘幻神’神通。 幻的已经不仅仅是生灵之神,更是天地之神,是逸散在天地间,在‘蒲灵道人’、‘联邦实验’里难以利用的神魂能量。 真正的以血肉之躯,干涉世间运转的规律。 在这样可怕的力量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那树木在枯萎,那兽潮在萎缩……什么山川、草木、精怪……是生灵或者不是生灵在这神通面前都无区别,它们的‘神’都会被一股大神通伟力给定住、吞食。 但是白想不受影响。 她睁开金瞳,仿若看到了游离在周围的巨虫目光。 那目光宛若形成了实质,是密集游窜的金色小虫,化作一圈圈金色涟漪扩散开来,冲刷着万物,也冲刷着她的剑和身体。 有东西在试图动摇她的意志。 “白想…” “想儿…… “姐姐……… “姑姑·...” “乏味的人间(乏味的人间) “解脱多好(解脱多好)...... 一层层回声,无数人都在劝她放下。 “姑姑?” 眼前浮现出一道朦胧人影。 “长生就真的那般紧要?” “你就不能暂时停下来……看一看我么?” 白想丝毫不为所动,握紧剑柄,目光穿透那人影看向前方。 “姑姑!”人影凄厉的发出叫喊。 “到底对你来说!长生是什么!” 白想吐气:“是一切。” 说完,她直接俯冲,一个闪身斩入巨虫身躯,却不是为了破坏什么,反倒像是将自己作为口粮送入虫腹。 侵蚀的感觉顿时加剧,呈几何程度往上暴涨。 但这一次一切走向都不一样了。 自第一缕侵蚀进入到体内,她的内景金丹便好似成了一个黑洞,开始揪住那一缕入侵的神魂,无节制的、疯狂的、超脱规律的吸摄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迅速,以至于仅仅一瞬间,庞大的漩涡便连带牵扯的力量浓缩成小点,彻底回归原先寂静。 呼… 微风拂面。 白想孤零零的悬浮在半空,俯瞰大地不见妖谲。 漫天飞灰下只有血渊。 只有一片散落的血浆。 第六十章顿悟 此战之凶险,可谓是白想重生以来经历之最。 第一次有一个东西能把她逼到这种程度,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敢肯定,自己和“蚀令’进行的比斗到底是发生在现实当中?还是仅仅只是‘幻神’的影响,应该算作‘意识之战’。 因为战斗开启的节点是她看到另一个“视界',它太像幻觉,其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个节点的延续。 “可能是现实,也可能是虚幻。” 喃喃低语着,白想发丝在风中飘拂,低头俯瞰下方的血渊。 直径超过了一百米,暗红色轮廓内部是冒着紫红色雾气的腐烂血肉。 这已经不是‘泉眼'那般小打小闹的东西,可以算作是一个真正的深渊。 如果不是有这东西存在、出现在现实中的大地上——也就是和幻觉视界里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那白想还真不好确定战斗的性质。 物理上的碰撞和神魂交汇,她推测二者应该兼而有之。 三千米的巨虫是真的。 但它未必存在于刚才的时间。 说句不客气的,以“蚀令’展示出来的那种威压,它表现出的战斗力是不合格的。 一个能够吞噬时空,甚至凭空挪移空间置换叠加的东西,它已经不是能够用多大多长,有多少力气,有什么神通这些词句来形容的了。 这是“规则’,涉及到世间万物运转的规律。 它的力量足以干涉时空间,如果是历史中记述的那头完整的“蚀令’,白想别说耍诡计了,就纯粹物理层次的碰撞她都不可能赢。 应该是不完整的妖躯。 逻辑链:根据汉娜描述的一系列情报推测古妖确实真正存在过,但它们的存在痕迹在4.5亿年前左右突然断绝了。这里要么是有某种类似小行星撞击的大灭绝爆发出来,要么就是从另一种层面 有来自玄幻层面的力量在干涉它们,逼迫它们躲了起来。 也许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眠了,消亡了……但又也许,有一部分古妖传承了下来,一直在试图寻找史前文明留下的痕迹。 以这份推测打底,白想倾向于把“神脉妖’定位成‘古妖传承者'的角色。 不是‘传承者’也是‘斥候’,她倾向于认为是国外的‘神脉妖’在引导布鲁斯-埃文复生古妖,想要借他之手制造混乱。 现实中的“蚀令’精血才那么点,就算借助了血海之雾的复生特性使得精血在现实中快速增生,甚至吞噬了几十万妖潮,这些依然不足以让历史中的“蚀令’完整苏生。 所以在意识画面里它才会表现的那么挣扎,即使白想中间不再压制,它也没有将身子从大地观想图里全拔出来。 那不是它不想拔,而是能量不够,在意识画面里的表现就是后续的肢体根本凝聚不出来,只能维持那副姿态。 现实里,它挪移来泉眼形成血渊。 意识里,它显化出惊人的神通还有威势,直接和白想展开死斗。 它的这种打法……是主动侵入了她的意识。 看似是在自寻死路,但神魂异能可没有思想。 在这过程中,如果白想没有主动认识到这一点,那她的神魂异能是不会主动出击消灭“蚀令’的。 若不是白想识破其中蹊跷,觉得它的表现力有点过于离谱了,那此战的结果当真难料。 “蚀令’的幻神神通太强了。真正达到了再造世界,以假乱真的程度。 最后关头白想都已经猜到真相了,但这东西依然能模拟幻化出各种心魔。 但凡她有一丝丝迟疑,结局可能都不会一样。 最后一刻,她堪破虚妄,以身为剑,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尝试斩入虫腹吞噬对方…她也确实如愿以偿。 “蚀令’现实里的肉身载体消失不见,不确定是被吸干破碎了还是掉到这个深渊大坑里了,而它的精神--好不容易才恢复些许的神魂力量却被白想尽数摄夺,不但一口气补回了她先前被吞掉的寿元,更是在一百年出头的基础上暴涨一截,下跳到了一百五十多年。 少吗? 白想不嫌少。 她默默回想着此战过程中的种种凶险,感受着浑身翻涌的生机气血,突然幽幽呼出一口长气。 不算自修,只算外力。只算‘以外相存在化作寿元反哺己身的'。 在她生命中,这是首例。 从零到一的突破,意味着她的求索终于锚定到了切实目标。 这是感慨。 是对“终有所得’的感慨。 更是喜悦。 是对‘得偿所愿’的喜悦。 神魂中激荡着复杂情绪,白想再一次心血来潮,从收获中领悟到了更深层次的生命真谛。 “肉身是船儿,神魂是人。 “肉身是蜡烛,神魂是火。” “船会被岁月长河不断腐蚀,蜡烛会随燃烧消耗减少。而在这过程中流逝的东西,都是寿命。” “那么寿命应该就是力量。” “寿命会随时间流逝,意味着力量也会随之流逝。” “一个生灵能够使用的对世间造成干涉的能力,如果将其显化为具体的数值,一定不会超过它的天定命数,也就是寿命。” 心灵贯通,白想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人族想求索长生会那么难。 如果这就是世间真理,那这就是天命刻在物种身上的一把锁。 天命、宇宙、规则、自然……随便怎么理解也好,总之这是一把锁,是一把天定之锁。 它不仅仅是刻在细胞层面,还包括神魂--天道锁死了人族神魂的提升上限。 如果没有她白想来到此方天地。 如果没有她特殊的神魂打破限制。 那可能,这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天定寿命超过150岁的人。 这和命数、选择也有关系。 比如有些老人格外长寿,即使不练武,不铸剑,也能突破百岁寿元。这就是‘选择’没有对上‘天定命数'。 因为这部分信息是完全未知的-没人能在20岁的时候预言自己什么时候死,外劫,内病……事关生死有那么多变数,没有人能算得出来。 但炁道可以· 炁道金丹,这是白想按照她前世看过的玄幻小说,参考里面的金丹境界搞出来的。 她觉得炁道金丹应该具有和正规金丹境类似的能力-----也就是‘丹成知天命’,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觉得应该能预知自己的寿数……所以它就真具备了。 它是因为“她觉得它应该具备'才具备的。 这完全是因为她体内自成一界,因为她的神魂异能才诞生的一个当初看来不那么显眼,但现在看真是离谱到家的超级奇迹。 “小说里收徒测灵根,我以后测人家的命数就行。” “但是起步也要修成金丹,这收徒门槛可有点高啊· 消化完感悟,白想拿起剑,平静看着自己握剑的手。 已知天定命数=力量上限。 寿数跳到150,这躁动的感觉……也许我现在该立刻找个地方闭关修炼? 有些犹豫,白想不确定该不该丢着下面这深渊不管。 就在此时,从滚滚血雾中翻腾飞来一把长剑。 样式和“非想天’极为接近,更宽大更长,迅速飘飞到白想跟前,其上显出一道神魂虚影。 “阿弥陀佛……” 熟悉的面孔,这是道空和尚。 这把剑则是白想遭遇到的第三把镇元剑胚,估摸着是埃文博士带过来的。 “你本有机会逃,为何回来。”白想盯着道空的面容,感觉他的精神状态有点过于平静。 “小僧并未见过施主,但观施主手上之剑..” 道空和尚瞥了‘非想天’一眼,闭上眼睛道:“便知施主与小僧有缘。” “何缘之有。”白想挑眉。 “别误会。”道空和尚感应到她的杀机,“小僧知道自己不是好东西,如今形式分明……有些执念已放下了。” “但是放下不代表没有希望。 “小僧知道另一把剑胚存放的地点。” 说到这里,他睁开双眼看向白想。 ·施主难道不动心吗。” 第六十一章闭关 春开三月,一日后,齐地遭遇‘大型妖灾妖乱'的消息终于铺天盖地的传遍九州。 这是根本瞒不住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心齐州------尤其是赤龙道的防卫情况。 而有心人,也就是那些知道‘血海'存在的人则更加忧心忡忡。 他们比普通人还要多担心一点,那就是从此以后南部是不是也会形成一处稳定的“血海海口’,源源不断的复生以及制造妖谲。 “爹!” 方孝淳在大堂等消息,看到女儿方文雅拿着手机小跑过来。 “是桃姨的电话!” “她说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就直接打到我这来了!” 方孝淳刚才确实一直在接打电话,闻言放下自己的手机伸手过去:“赶紧给我!” 接起来过后,他第一时间听到一个柔和的嗓音:“可是主公?” “是我。” “主公要我查证的我已经基本弄清了。”桃朔华本人正在一辆军用吉普里,坐在驾驶位一只手扶方向盘一只手拿手机,“赤龙道的情况……怎么说呢,基本上是完蛋了吧……” 完蛋了? 方孝淳心里猛地一紧。 “有很多人没有听从调令从那里离开。”桃朔华也是幽幽叹息,“不光是很多人没走,那些消息不灵通的,不知道茂州才是主要撤离方向的,他们反而是从四面八方朝赤龙汇聚。” 方孝淳有些简单的问:“有幸存者吗?” “目前还没有。”桃朔华把音量放低,“他们目标太明显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妖潮的主力突然消失,而且泾水靠南的那片平原地带突然钻出来一个巨大的‘血渊',但光是周边散落的零散妖兽,它们汇聚起来形成的小股妖潮也是很危险的。 除非是训练有素的修士部队再配上一支由近百人组成的重火力部队,否则正常逃难者遇到它们只有一个下场。 而经过一天的发酵,这些小股妖潮已经从城市周边的角落空隙突入城市,不仅仅是躲藏在城里的人会被它们找到吃掉,它们甚至将城区至荒野的几个主要干道霸占了下来,专门埋伏在旁边等逃难者来。 “不是说这批被污染的东西没有理智吗……”方孝淳嗓音极为沙哑。 “这不属于理智的。”桃朔华摇头,“它们只是在那里徘徊等待……因为总是会有人来。” 方孝淳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副血腥的场景,那些干道公路上一定堆满了人类留下的残骸尸骨,一群恶魔般的野兽肆无忌惮的在周边游荡,也许它们已经不具备神智,但它们的本能依然认定这里就是最好的猎场。 “还是有好消息的。”桃朔华话锋一转,,“至少茂州守的不错。” “茂州怎样了?”方孝淳精神一振。 以镇南道为主,茂州接纳了包括赤龙道在内周边地图超过八成的难民。他个人预估那里的难民数量已经超过了两百万,十分担忧这些人是什么状态。 “茂州很稳妥。”桃朔华重复了一遍,“他们早早修好了要塞墙,小股妖潮拿那个是没办法的。” “妖潭呢?” “有孔安大家和项娴帮衬,新生妖潭通常活不长久。” 那还好。 方孝淳心里可算松了口气。 不枉费他调集了几乎全部的空运力量驰援茂州,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补给问题呢?” “得益于周边的空运补助,以及他们额外接纳了大量村镇居民,还撑得住。” “那总算是顶住第一波了……”方孝淳说道,‘“但是不能疏忽大意!妖潮的主力还没有来!那可是近百万野兽!还要继续加固防备!” “...... “你怎么不说话??” “实际上,主公,白想刚才给我打了电话。”桃朔华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白想?她说什么?” “她说妖潮主力不是消失,而是被消灭了。” ? 方孝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说好消息是……那个“血渊’把大部分妖兽吃了……说不必太过担心妖兽的威胁了……” 方孝淳眯眼:“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血渊’极有可能演变成新的‘血海海口'。” 说这话时桃朔华咽下一口口水,“也就不是‘泉眼'那么简单……我们可能要开辟新防线了。” ...... 另一边,镇南地界。 白想栖身听雨楼,终于是初步安排以及归纳好了茂州的部署。 “你不会怪我不和你商量便并道吧。” 项娴身穿紫色宫裙走了进来。 “怎会。”白想抬头看她,“如果不是为了并道,师父便不会带人过来。” “你的两个师兄都被打磨过脾气,不用担心他们欺负同门。”项娴帮白想整理好鬓角的发束,“从此为师便是你的玉明峰主,只等你真正一鸣惊人。” 白想知道,她说的是九府会剑。 项娴离去后,这里便真正静下来了。 来去一日,间隔很短,其实也没什么要处理的。这里最大的帮助反倒是来自那位被罢黜的守望张献之。 白想听了汇报,说他来到镇南道后一直游走于难民营地问询观察,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真想通了,居然跑去要了个施粥的活计,亲力亲为干了起来。 做了施粥还不够,因为难民数量太多,镇南严重缺乏管理人员,他又自告奋勇管起了名册,到最后做着做着,身挑的担子越来越多,居然已经和还是守望时相差无几。 问清楚他没有试图联系自己,白想猜测,张献之可能是真想通了。 这倒真是意外收获了。 白想没杀他,本是想让他迟点再死,至少要在死前好好悔过一番。 但他这么搞,她倒真想留着他搞治梳了。 如此又是一周过去,齐地形势逐渐明朗。 妖潮之乱逐渐平息,但那‘血渊’却污染了不少流窜经过的小股妖潮,以至于它们在茂州撞的头破血流后流窜入赤龙,反倒将身上缭绕的紫红色烟雾也带了过去。 这种烟雾明显比之前的血雾还要厉害,蔓延开来后伸手一摸便要被腐蚀掉血肉,以至于污染区完全不适合返回居住,大量难民还是只能暂居茂州。 奉常司又出通告,给白想封了个‘救灾安民'的大功,称她有‘扶大厦之倾倒,追既往于狂澜'之能,估摸着又在九州诸道收获了不少正面名声。 奉常司还提出建议,说既然赤龙道当今如同废黜,不如就让赤龙编制并入新州。 朝廷对此没什么反应,但根据方孝淳的小道消息,天家最近突然病了。 白想则表现的漠不关心。 她之前找张献之谈了一次,这位刚拿到圣旨,走马上任的茂州牧已经答应过她,只要是对百姓有利,他愿意配合她的一切安排。 如此,政事有张献之、张道明等人。 人事有白盛举、项娴、郭荣治等人。 白想终于是抽出空来,第一时间开启闭关。 只是……… 闭关之前,她把妹妹叫到跟前。 “竹清。”她直接道,“我欲闭关,你手头若无事便和我一起。” “嗯?”白竹清一愣,有些摸不清什么状况。 此中缘由却只有白想知晓。 她是觉得在幻境里斩了白竹清的虚影有些无情,想要尽量找补一些。 第六十二章让妹妹感受痛苦 这不是第一次和白想一起闭关修炼,但白竹清本能觉得这次闭关的体验会有些不同。 是因为想儿姐看我的眼神和过去不同吗? 白竹清摸不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抱着忐忑不安和沈学澜交接了‘常事’职务,沈学澜也注意到她精神异常,还关切的表示她确实需要去休息会,说“最近发生的事对竹清你来说太超纲了’ 沈学澜是很佩服白竹清的,作为长辈,她确实没想到家里的孩子们能够在一桩桩大事件里表现这么好,以至于连她的丈夫白连州都被比了下去,这确实是很难得的。 可能孩子们自己不理解这些功绩意味着什么,但她和朱颖却是明白:任何大族在地方的影响力从来都不只看财富和武力,还要看他们的存在是否能给其他势力带来便利。 有奉常司背书,白家后辈连同神鸣剑道,他们在这次灾害中的发挥可是得到了许多门阀士族交口盛赞。 这都是名,是可以随时转化成利益,以及政治资源的东西。 只可惜·.......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才看出来不久的某些端倪,沈学澜叹息一声,没再多言,只是安抚白竹清上楼好好休息。 “外面的事我和你妈妈也会帮着打理哦?好了别发呆了,赶紧去陪你的想儿姐吧。” 大门关闭,整个听雨楼里好似一下成了隔绝空间。只有那些蒙蒙灯光照亮墙壁上的大佛木雕,隐约给空间染上了一分宗教场所的色彩。 白竹清有些不习惯,她知道重‘白想闭关’在当今依然是所有人最为看重的事,但过往一直被遮掩的关系居然巧合的被这样‘撮合’起来,她又觉得心里别扭。 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和想儿姐在一起,可不是像这样被误会,被当成取悦想儿姐的小陪读啊…… 或许这种想法是太矫情了,但她就是这样的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当初拒绝白想的摸脚邀请。 相比“能不能做到',她更关心“为什么做’'。这种和实用主义背道而驰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天真'来称呼,白竹清觉得如果将其照实说出来,白想肯定不会赞同她的。 毕竟白想确实是更务实的,哪怕白竹清非常肯定自己在其心里的地位和别人不同,她也没有把握能完全看懂白想的心思。 因此她一下子又悲观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了,居然觉得想儿姐拉她一起闭关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种矛盾心态充分体现在她的上楼节奏上------她还是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心里想着最好不要把自己糟糕的一面暴露给白想,至少不要再惹她生气。 直到她来到五楼,看到临空悬在那里的白想。 灾害的褪去仿佛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冷冬的风,近日气温开始回暖,白竹清看到街上有些女子已经换上清凉的衣装。 作为常事,白竹清知道镇南道接收的难民数量不是200万而是300万。有100万人是方孝淳都漏算的村镇居民。 具体白竹清不清楚,只知道无论是白盛举还是大师父项娴都非常看重这些人,许诺给他们‘一等民’的待遇,换取他们投入到镇南周边的建设中去。 总之,道市里现在人很多嘛。 大家神经绷的都太紧太紧了,也迫切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因此那些女子们才会赶着春风换上夏裙,有些胆大的情侣在街巷的角落就敢卿卿我我。 这些白竹清都是知道的,她也不止一次亲眼见过。 她敢发誓——无论那些女子换上怎样的裙装,怎样梳妆打扮自己,她们在三月春光里展示的风情,都不可能比得上白想现在的一丝一缕。 白想几乎可以说没穿衣服。 她似乎是刚沐浴过,一头白发随意在头上盘了起来。全身只穿了一双黑丝长筒袜,除此之外唯一遮挡物只有从胸前垂下的半透明黑纱。 白竹清慧眼如炬,一眼看出这套‘睡衣'还是自己偷偷收藏到柜子里的。 这这这这这……姑姑到底想干什么啊? “竹清。”白想正好睁开双眼,她维持着单腿悬空的剑禅姿势,只用眼神督促局促的妹妹:“你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白竹清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先是放到身前交叠在一起,然后又拿下来杵在身体两侧,几乎同手同脚走到跟前。 “坐。” 白竹清可摆不出她这高难度姿势,只能老老实实盘腿坐下。 我的天·....... 刚坐下她就在心里惊呼。 刚才看就已经很不得了,坐下之后这新奇的角度…… 我也太过幸福了吧? “好看吗。”白想问她。 白竹清头直点。 好看死了。 “喜欢吗。” 继续点头。 喜欢死了。 “那就说明你依然是不合格的。” 白竹清条件反射想继续点头,猛地察觉到这话意味不对。 “姑姑?”她瞪眼看白想,“何出此言?” “此次灾劫,实为一些野心家、阴谋家想要复生上古巨妖。”白想说道,2“他们也确实是做到了,我这次斩杀的可不是妖潮,而是通过血祭妖潮,利用血海之力复生出来的古妖“蚀令' ““蚀令’?”白竹清也是喜欢研读佛经的,她在部分经书中窥见过描述:“可是“蚀岁吞令,颠倒阴阳’的那个‘“蚀令’??’” 白想点头:“正是。 白竹清先震惊,然后反馈出来的表情可以解读为“姑姑好厉害” 难道不是吗? 那可是神话里的妖怪啊! “蚀令’有极为强大的幻神能力,我也是侥幸才能将其斩杀。”白想看着她,“最后关头它甚至变幻成你的模样,你猜猜为什么我能活着回来? 白竹清想了想,郁闷猜道:“姑姑你把那个我鲨了?” 白想再点头:“正是如此。 不是这是咱们现在这个氛围该说的话吗? 白竹清彻底懵逼了。 她不懂,正常人不是应该至少委婉一点,或者干脆隐瞒这段经历吗? 你好歹在乎一下我的感受! “在乎你的感受,能让你免除生死劫吗。”这次轮到白想振振有词了,“你的死穴无疑是我,如果有类似的幻神对你施展,对方变化作我的模样,你肯定是堪不破的。 白竹清嘴硬:““姑姑又在小看人了…” 白想不说话,将翘起的黑丝脚放了下来,当空抬举到妹妹面前,脚趾在丝袜里轻轻攒动。 白竹清顿时受到吸引,无法抑制的盯着猛瞧。 啪! “哎呦! “运使‘清心诀’'!” 遥控“‘非想天’在妹妹头上敲了一记,白想再次闭上双眼。 “奖励、考验……随便你怎么想。” “我给你的要求就是修炼的同时要看着我。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时间流逝,第一天的闭关临近尾声。 白想今天的收获是把新收到的几门功法:《降神体操》、《真空冥想法》、(《幻灵呼吸法》、《逐日经》、《御风惊竹遁空剑经》重新做了归纳和总结,确定了接下来的修炼顺序。 白竹清就惨了………要知道白想的身躯可是用月“神魂照景'配合秘药进一步重塑过的,平时因为她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显不出来,再加上她总是一副清冷气质,阻绝了旁人专门关注这个。 但现在可不一样啊……… 又是冰冷的气质又是决胜战衣……这反差感所撩起的躁动清心诀根本就压不住,天知道白竹清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晚上休息时白想还‘无情'考教了她的修炼进度,然后并无意外的发现她不但没有长进还有些倒退。 当然会倒退啊……… 白竹清心里委屈的不行。 想儿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我是正常人,我不是和尚! 唉。 她暗自叹气。 大概率要被惩罚了。 果不其然,她心猿意马流失的功力,白想通过用振决振她脚底穴位的方式强行帮她补了回来。 “明天继续。” “你最好给我有点长进。 说完白想便在旁边躺下。 值得一提的是,她沐浴后是真的没有穿任何衣服,躺在那完全一丝不挂。 放平时白竹清肯定忍不住爬起来要看个够,但今天真不行……她累的连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恨恨盯着天花板,心里发誓明天一定要好好撑住,好好在白想面前争一口气。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第二天还没等白想落位白竹清就已经在原位坐好,她心里不断念诵《清心诀》口诀,期间还时不时穿插各种定神的佛经。 白想依然是昨天的打扮,唯一不同的是改了个发型,将一头白发披散下来。 这次还是很难熬,但白竹清觉得自己表现一定会比昨天更好。 然而今天白想开始正式修炼了。 她选择最先修炼的功法是《降神体操》。 第六十三章难得安宁 《降神体操》,这是得自奥古神战士‘艾兰德’记忆的锻体功法,配合《真空冥想法》和《幻灵呼吸法》,以及提炼出来的的‘奥古魔药',任何人都有机会全方位强化自己的肉体。 《真空冥想法》是用来抑制暴走的,这个隐患白想没有,她只需要服用“‘奥古魔药',并在修炼《降神体操》的过程中改成《幻灵呼吸法》的呼吸模式就行。 奥古魔药的成分已经被汉娜分析出来,她说这东西其实就是强效兴奋剂,服用多了有副作用,有可能出现肌肉溶解等排斥反应。 白想也不怕这种副作用,她提前服过药,端坐到妹妹前方的半空当中,当着其面取出一支华丽的钢笔。 钢笔其实是妖潭本相,被它用红墨水书写的情书只要被对方完整阅读,对方就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毫无保留的爱上写情书的人。 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效用而已。但须知‘毫无保留的爱意'是很容易触发交配行为的。 一旦双方在此期间发生交配行为,他们的生命力和精血就会在过程中不断被抽取,一直到他们搂抱在一起变成干尸骷髅,那场面可极其骇人。 所谓‘红墨水’,大抵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它当然是不折不扣的坏东西,白想直接借着药力把它捏爆成血红光子,借助1“非想天’将所有光子尽数吸收。 这是她的折中办法------正儿八经想修炼降神体操需要很多配套仪器,她条件不够,接引妖潭入体的步骤只能这么完成。 ‘非想天'算是她的分身,手掌握持住宝剑剑柄,妖潭光子便随之被白想吸收到体内。 光子们不安分,四处冲撞。 白想没有借助神魂异能压制它们,而是侧过身体,倒伸足尖,摆出了一个非常需要柔韧性的、类似瑜伽的动作姿势。 同时高耸的胸脯亦在轻纱下起伏,按照《幻灵呼吸法》教授的步骤形成体内振动。 效果确实是很明显的,在药力、动作、振动三方面的作用之下,光子被分解成许多残碎的小点,顺着动作导向流窜到四肢关节-----尤其是手足尖端得到强化。 这种强化对此刻的白想来说是不明显的,但她依然感到振奋,因为这意味着想法可行,意味着她找到了一种更高效率的能量转化方式。 从无形无质的妖潭转化为能把攥到的肉体力量,过去她只能靠拿剑砍,而且吸收效率在结丹过后就不能看。 现在好歹是有提升了,白想当然感到满意。 但这可苦了她的痴傻妹妹。 《降神体操》的十八套动作,任何一套被她做出来都自带一种魅惑效果。更别提《幻灵呼吸法》时不时还会引发“震颤’ 白竹清岂止是惊呆了,简直就是惊呆了。 不能丢人现眼,不能丢人现眼,不能丢人现眼,不能丢人现眼! 她不断试图催眠自己,警告自己,甚至打醒自己。 但是这一切手段在白想一个个体操动作前都是徒劳,白竹清很快就完全沉浸在这番美景当中,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第二天的修炼结束,白想收获不浅,白竹清功力倒退更多。 严酷的惩罚如期而至,这次少女干脆在震颤当中昏厥了过去。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白竹清总算看明白了,白想确实不是要奖励她,而是真的想把她训练成性冷淡。 她想拒绝……且不提她一点也不想变成那种人,这个过程也太痛苦了! 可是没用。 不管她晚上临睡前或者早上醒来时如何反省,如何下定决心,只要白想一坐到她面前,她所有的坚持就都土崩瓦解。 真欺负人! 第四天的时候白竹清实在受不了了,她抛弃了人伦道德也抛弃了礼法纲常,躲在门口想偷袭白想,狠狠拿白想发泄一番。 然而由于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她不但被反制振了一顿,还被勒令和白想一起做那些修炼动作,可把她疼的鄙牙咧嘴。 好好你这么玩是吧? 白竹清对白想的认知一次次被打碎一次次被重塑,到最后心里已然憋了口恶气。 臭姐姐臭姑姑……你别给我逮到机会嗷! 不然我把你…...... 我肯定会让你死去活来! 然后白想就换风格了。 她换回了正常的装束,也结束了《神将体操》的修炼,开始研究起了《逐日经》。 白竹清狠是松了口气,以为这种奖励和折磨并存的日子总算能结束了。 但是当她坐下来认真看白想,她发现自己会不由自主的在意识里将对方的衣服剥掉。 坏了。 是因为这两天想太多了? “不许从我身上挪开视线。”白想闭着眼,但却仿佛能知道外界情况。 “我不是要你抛却人性,而是要给你的心上一把锁。 “让你能控制那种情感,该收的时候收的回来。 说得好听…… 白竹清撇嘴。 你压根不知道你多好看。 如此,时间一天天流逝,白竹清逐渐能做到在盯着白想的时候静心修炼。 她得到的奖励是每天修炼结束后可以帮姐姐揉脚,这进一步激发了她的修炼热情。 又过去一周,白竹清将《清心诀》练的滚瓜烂熟。 哪怕过程中白想突然修炼《降神体操》,她也能稳住心神不露异常。 可以。 白想对她的进步感到满意。 经过这番特训,妹妹对幻神的抵抗力毫无疑问是大加强了。 之所以白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特训她,一方面是出于绝情后的淡淡愧疚,另一方面,她怀疑古妖“蚀令’其实没死。 因为她并没有收取到“蚀令’的魂魄,也没有继承到任何记忆。 那么她必须计算到未来有一天“蚀令’又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必须要有这番特训。 “我教给你的那些动作,不要忘了。’ 当夜,白竹清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一边疼的抽气一边被白想按在几处穴道上,疏通活血。 “可都是因为练那些动作才这样的……”她委屈的嘀咕,“疼死了……有什么用啊?)” “这是我改进后的锻体术。”白想取来药膏给她涂抹,“目前还没有改良完全,但能帮你追上我,缩小我们之间的差距。 “啊…”白竹清眼神闪烁起来,“那我尽量好好练吧…” “可以了。”白想将药膏涂抹均匀,关灯直接在边上躺下。 “好好休息。“不要浪费恢复时间。” 其实……这种日子持续下去也挺好的。 白竹清爬起来看向白想,黑暗中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洁白的轮廓。 这种生活,每天和想儿姐待在一起,就算不是恋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啊·....... 想了想,她悄然钻到白想怀里,试探性攀上对方嫩滑的腰肢。 没有反应。 少女开心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就这样偎依着对方坠入梦乡。 第六十四章秘密(二合一) 白竹清的小动作,白想知道。 这些天两人睡觉都是一丝不挂的,本以为妹妹捞到这个机会会有进一步举动,没想到只是钻到自己怀里搂抱着自己就满足了。 眨眨眼,她没有再做什么异动。因为她知道白竹清这些天为了克服自己散发的吸引力有多努力。 傻妹妹以为她不知道这点,其实并不是这样。 早在武邱山贲灵道场小住的日子白想其实就发现了,随着她的神魂强度愈发提升,她散发的气质配上她的脸,对旁人会有极为强烈的魅惑效果。 对仇视她的人效果不佳,但对那些本来对她无感的人,本就对她亲近的人,这魅惑能力很令人头疼。 不光可能让别人头疼,也让白想觉得头疼,毕竟她不在乎归不在乎,并不希望每天自己走到哪都有人惦念,穿什么都让人想入非非。 好消息--成金丹后这个魅惑能力可以内敛了。再加上她从白盛举手中接过权力,继任为道场最高领袖,强大的实力和高超地位为她镀上了一层新光环,这光环其实覆盖了那种致命吸引力,帮白想挡掉了不少麻烦。 但这些天训练白竹清的时候,她是丝毫没有收敛。 她觉得那种魅惑能力一定是以数倍的效果在白竹清身上体现出来了,再加上对方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她能从情绪中挣扎出来,彻底将《清心诀》练的烂熟是真不容易。 就当给她的奖励好了。 白想闭眼,同样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她还是先醒。睁开眼不出意外看到白竹清像只树袋熊挂在自己身上,一张脸大半贴着胸口,被挤压的大幅变形。 看起来手感挺不错的,白想伸手在妹妹脸蛋上捏了一把,引起后者一阵蹙眉,还发出呓语,都是些诸如‘想儿姐好香'、“想儿姐的味道甜甜的',之类的怪话。 甜甜的? 微微蹙眉,白想仔细感受,胸前确实有一股凉意。 居然不是流口水…她眯眼又捏捏妹妹的脸,撇下她下楼洗澡去了。 今天的着装要悠哉些,她很难得的没穿袜子,换上贴身里衣后仅仅只套了件轻薄的蓝袍,鞋也不穿的坐在桌前,手持毛笔写着小楷。 这是一种特制的毛笔,它的外观看起来和商店卖的圆珠笔没什么区别,但打开盖子后前端是毛,笔盖顶端也做了特殊处理来保护笔头。 托前世住院前期练过字的福,白想字写的还算不错,一张张小楷飞速被她放在旁边晾晒,其上字划如云中龙蛇,凌厉的同时又不失飘逸。 她很少给人见她的字,也是因为从她的字里确实能看出她追求的东西。即使再不懂行的人都至少能从笔锋中看出她的野心,也许他们不会当一回事,但她不喜欢被人窥清想法。 除了白竹清,傻妹妹确实早就是特殊的了。 白竹清下来的时候,白想已经差不多快写完了,少女穿着一双白棉短袜,嘴里叼着一只豆沙包,外披的纱裙还没来及系上,风一吹便将只穿内衣的身躯露的精光,放到外面整一个流氓打扮。 但白竹清压根不在意,现在是闭关嘛,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打扰她们,她觉得她还肯穿衣服都是有教养了,小时候她和白乐莹都是光着屁股在厢房里跑的。 “呜呜债解仁哦(姑姑在写什么)?” 凑到跟前,少女一边瞪眼观察一边双手抬起去扎头发,洗发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少女体香,尤其是发丝飘过来的时候掠过鼻尖,蹭的白想有些痒痒。 她看了眼妹妹,低声念了句成何体统。 “比较凉快嘛~呼!”白竹清把一头黑发盘了起来,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她早就摸清规律了,如果白想早上没有直接坐在半空修炼,那今天早上的大半时间都是可以休息做活的。 闭关当然也要做活,不局限于擦地板抹窗户,还有洗衣烧水做饭等等……姐妹俩这方面是轮流值日,而对白竹清来说做活可比修炼轻松多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看看我写的如何。”白想低头在写最后一张,却是看不得她这么清闲。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特训期间被养出习惯的不止白竹清,她看到妹妹也不由自主的想去压制,想欺负她,让她露出为难的表情。 写的什么? 白竹清两口把包子吃完,拿起一叠纸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她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这两天让我练的怪动作嘛! “这是我从其他法门中总结的锻体术。”白想放下笔,幽幽说道,“效果肯定不如原版的好,但只要坚持,只要是精通振决的神鸣弟子,修行必然会有进步。’ “那是好东西!”白竹清当然能看懂其中价值。 剑道锻体难,紫丹之前,能提升肉身强度的步骤只有一个养神。 即使在紫丹之后有机会养练肉身,大多数紫丹也对此不是特别上心,认为只要能将其拔高到一定程度就足够了。 既专精此道,丹境后的修持自然是放在度过九转丹劫上面,对身体的修持不过是附带的。 正因为如此,能够在后续境界持续不断提升肉身强度的法门,放在大派也算成道之基。 “当今剑道是走了歪路。”白想却不赞同她这番评价,“肉身是根,追逐外相神通是邪魔外道。你以后举例不要用剑道境界。” “哦。”白竹清应了一声,偷偷看白想,发现她又在整理电脑文稿。 这次的文稿要附带有大量图片,都是一些网上找的人体解剖图素材,白想――给图片附加注释,这些图等撰编书册的时候也要一并附上。 “怎么起名?”白竹清这下来了兴致。 别派秘法名一个个都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个经那个术的,我们是不是也取厉害一点? “这种东西随便吧。”白想不在意,“就叫《筋骨振音》。” 虽然是大幅参考了《降神体操》,但能不能练这篇锻体功法取决于懂不懂神鸣振诀。叫这个也算恰如其分。 “好随便的名字!”白竹清撇嘴。 “又不是你编的,在乎这个干什么。”白想审视她,“去给我拿些包子来,不要素的。” 闭关期间,两人做的饭食都是包子。 这倒不是她们喜欢吃包子,毕竟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歪,而是修行习武确实需要消耗大量体能,天天琢磨怎么修行都耗费大量精力了,实在没功夫研究菜谱。 甚至连正儿八经糊弄菜肴的功夫都没有,那最理想的食物就是速冻包子。 现成的,包好的,要吃了丢到锅里蒸一下就行。 一口气消灭了四五笼包子,白想漱口做过清洁,开始考虑今天的安排。 修行之道讲究张弛有度。 她考虑今天给白竹清放半天假。 “你可以去玩会电脑。”她看向坐在桌边看木纹的妹妹,“我们下午三点再开始修行。” 好耶! 白竹清心里欢呼雀跃,但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她虽然没意识到“‘白想变得更加喜欢欺负她了’这件事,但她也是有本能的。 这时候欢呼,会遭罪的·...... 打发走小妮子,白想自己则继续研究起“玉神’记录的那些功法秘术。 《筋骨振音诀》在她看来只是小打小闹,实在不配被冠以‘经’这样的后缀称呼。哪怕它包容了一门白想提炼的新呼吸法也是一样,在锻体之道的奥妙上,它比不上《逐日经》分毫。 其实这里还有一门上品功法,那就是陆清宁提供的《素真仙武》。 《素真仙武》是总集的称呼,主体分为四个大篇,分别是太上感应篇、易经锻骨篇、养神蕴灵篇、护法道术篇。 这是主体四大篇,包含了傀儡旁门、锻体、养神、护道四个大类。 往后还有三小篇,分别是草木精华篇、续骨伤药篇和治民要术篇。 为什么白想称它为“总集’,从这些繁杂名录就可见一斑。 尤其是三小篇,其中甚至还有‘治民要术’这种东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素真道了。 不巧,这其中的功法大部分都对白想没用。 就像神鸣秘法里大部分都要求懂董‘“‘振诀’,《素真仙武》里的功法道术能否练成,也取决于是否具备素真根法。 也就是‘蕴灵之物'你先得有一个类似人参精的妖潭,没有这个就练不了。 白想虽然有仙武令,但这玉牌里留存的参妖精气着实不多。 指望靠它修炼《素真仙武》是不现实的,因此白想不打算把它用在这里,而是打算用来修炼《逐日经》。 《逐日经》。 参考夸父逐日之神话创造的功法,光听这名字就很大气。 《素真仙武》里也包含有锻体术,但《逐日经》并没有被归纳进《素真仙武》,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它的不凡。 在陆清宁提供的记忆里,她是不会《逐日经》的。原因是这本锻体功法太难修炼了,即使细数素真道历史,修成《逐日经》的人都没有一个。 但她毕竟是素真弟子剑首,这个地位已经足够领取《逐日经》的全本查看。心高气傲的她本来是打算先收藏经文,等以后有机缘了再来修习。 不成想最终都做了嫁衣。 “陆清宁整个人被我锤爆,就只有这玉牌留了下来。”白想手里把玩着仙武令,陷入沉思。 仙武令类似虚境,内蕴空间,她一开始还惊喜的认为这是类似储物戒指一类的宝贝,仔细探查后才发现其中空间面积小到发指,顶多储存几滴精血。 乐观点看,这起码是‘不够’而不是‘没有’。 有小的就有大的,白想还是挺淡然的,觉得以后未尝没有希望搞出储物戒指。 这可是修仙的标配!岂能没有? 不可不尝了属于是。 至于《逐日经》为什么难练,到底是有多难练,这两天已经把这本经书翻看研究过一遍的白想表示………陆清宁练不会是正常的。 这是一本野蛮到极点的功法,很多注释讲解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举个例子:此经开篇没有任何道理总结,而是上来就描述了一种打磨肌肉气力的法门——撞山。 怎么撞? 直接撞。 不告诉你为什么,不告诉你该配合什么防护措施,不告诉你配套的功法该怎么运转,唯一的提示就是该篇旁边还有一幅筋脉路线图,大致是要你一边撞山一边配合此图搬运气血。 那这一般人能练会才有鬼了。 这里的一般人可是将世间天才也包括其中的,陆清宁关于此经的记忆就饱含怨念,她一度怀疑这根本是糊弄人的功法,里面的一些练法就是鬼扯。 撞山就算了,好歹是个具体的,你非要我撞也不是不行。 但后面那个‘饮水篇'是什么意思? 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L‘先喝一条河,这很容易’? 白想翻阅《逐日经》的时候也是配合陆清宁的记忆同步解读的,感悟到这股怨念情绪时她差点笑出来,这方面陆清宁的愤怨确实没错。 根据经注,,‘饮水篇’就是锻炼内脏的。经注认为“能喝水'说明肺活量和持久力达到了标准,“至少也要有喝掉一条小河的能耐才能继续往下修炼' 陆清宁的记忆里没有关于《逐日经》的其他记载,但白想认为,这本功法绝对不是素真道的东西。 《素真仙武》是素真道创始者宋雨田编撰而来,但《逐日经》,光从其充斥的这股荒蛮气息,还有那种不拘小节的行文口吻,白想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古’的传承。 圣皇‘古’。 开辟剑道的大虞太祖。 确实有传言说素真道手里掌握着圣皇传承,白想意外过后很快也释然了,她的关注重点还是在于如何修炼此经。 很显然,《逐日经》是为其作者量身打造的功法。 说量身打造都不够,应该是作者‘自然而然掌握了一种鬼神般的炼体法门’,并“误以为这种法门别人也能用’,于是就“堂而皇之的记下来了’。 这不是创新,不是通过归纳总结对旁人的教诲。 而是记录,是对一种天地奇观的平白直述。 还是以‘撞山篇’为例,作者认为不需要讲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修炼的----他就是通过撞山才能练出一身肌肉气血的,他天天这么撞山然后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所以他以为其他人也可以做到。 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无论是撞山还是模仿夸父的饮水,这些现象出现在功法编撰者身上,它其实就属于一种天地奇观,是唯独只发生在他身上的奇景奇迹。 就类似白想的神魂异能,这两者性质是类似的。 在白想体内神魂异能就是爹,白想凭借神魂异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逐日经》作者也是,要么他天生神体和神话里的巨人一样,要么他也有一种类似的心想事成的能力,只要他觉得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一开始产生这般想法的时候,白想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想象力有点过于丰富了。 但随着她后续将《逐日经》翻完,看到‘神行篇’、““逐日篇’,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保守了。 如果这些记述都是真的,那它甚至不一定是‘古’的作品。 原因很简单“古’要是有这般能耐,那他还去练什么剑啊? 他都能手撕大妖了,何必拿着根‘小树枝’比划半天? 总之这是本奇书。 不光是练法迷,经注迷,其中还蕴藏许多关于古代历史的联想。 比如这是否是更古老的人族传承的武经? 是否真的有神话,神话里的逐日传说是否为真? 如果为真,那就要延伸联想古代是否存在那几次神话战争,是否存在至今无人确定的妖庭'、‘巨人族'',甚至“妖神'得看我能不能练。 白想琢磨。 她有神魂异能………可以在内景模拟那些经脉图,模拟搬运气血的路线,这已经比别人领先太多了。 要是连她都练不会,那这些传说大概率为假。 琢磨的差不多,白想没有再瞎研究,而是跑到妹妹身边,悄然关注她玩电脑。 现在是练不了《逐日经》的。 得再等几天,等便宜师父炼好丹药,配合药物才能开练。 白竹清玩的是一款动作网游,她控制的角色人物是‘剑仙’类的职业,招式唯美衔接流畅,就是输出比人家低。 “什么狗屁职业平衡!” 发现把背包里的药都吃了还是打不过那些拿枪的,少女红着脸破口大骂。 “不会飞的拿几个破桶,就知道在那里射能量弹!这种职业为什么会比修仙厉害?” “狗策划!祝你买的西瓜里全是黑子!” 她在骂人方面很有天赋。 白想默默在心里念叨。 想了想,她找到自己的电脑桌,坐下来也下载了同样的游戏,找到白竹清所在的分区,点击创建角色人物。 职业自然也是“‘剑仙',然后氟金叮到满级。 装备方面没什么好说的,这游戏的装备系统偏写实,主要靠手法理解来打伤害。 白想找木桩练了一会,在副本门口等白竹清。 白竹清的角色来了,她提交组队。 可能是同职业的亲和感,白竹清迅速通过了组队申请。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能稳赢吧。 白想悄然翘起嘴角。 现实是残酷的,可能白竹清确实玩的时间比较久,但在眼力和抓机会偷输出的能力上,她比不上白想。 不出十分钟,白想就听到那边传来砸桌子的动静。 “怎么同职业我也打不过!” 垃圾游戏!不想玩啦! 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竹清都不知道这段小故事里蕴藏的真相。 白想自己也没发现,当她做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时,她嘴角的弧度有多撩人。 她好像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逗她生气,是真好玩。 第六十五章湍流(二合一) 当夜,白想没有和白竹清睡在一起,因为她有些事情要和项娴沟通。 时代在发展,事物的意义也在变化。放在古代一说‘闭关’可绝对不允许和外界交流,按迷信的说法叫‘心志不诚’,但现代相对就宽松多了,在这种事上白想有灵活的判定标准。 “第一批“参王丹大概明天就能出炉。” 听雨楼的一层大殿,项娴和白想相对而坐。前者淡淡描述了进度。 两人面前放有棋盘,交谈间隙随意落子。 看起来下的乌七八糟,完全不符合棋理定式,但须知这两人可都是有‘“‘玉神'做辅助的。尤其是白想‘玉神'具具备的算力已经可以比拟电脑,盘中对局可谓是算力比拼后的最优解了。 如果她们改修棋道,那就不仅仅是收割奖杯奖金的问题,而是整个棋界定式都要被‘玉神’推翻的问题。 “怎么说呢……””项娴再次落下一子,抬眼看向白想清丽的面容,“我确实是按照《素真仙武:草木精华篇》的步骤去做了,但有两味药实在找不出来,我只能用别的替代,不保证具备一样的功效。” 《素真仙武》氛围四大篇和三小篇,其中草木精华篇不光教授各种药理,也包含了提炼药性的操控法门。 而‘参王丹'就是其中药性很霸道的一种丹药,它是修习《素真仙武:易经锻骨篇》所必须的药物,白想则希望试试看拿它配合仙武令里的能量练《逐日经》。 “没关系。”白想让项娴不要忧虑,“本就是尝试,即使练不成也不打紧。” 白想现在实力几何? 不计入剑术和神通,仅凭血肉之躯,她都能压着大部分神胎,让对垒者喘不过气。 肉身强度到了她这个地步,再想提升本就是很难的事。她早都想好了,如果《逐日经》实在练不成那就初步尝试下《素真仙武》。 虽然因为仙武令里的参王精华不够多,最多做到初窥门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路。 只要前路对了,接下来的就不是问题。 对弈过程中,白想也在思考《逐日经》之后的修行步骤。 最直观的提升方式自然是再弄一头古妖来杀。 干掉“蚀令’给她带了五十年左右的寿命提升,她冥冥中的感觉告诉她这里提升的是她的上限,类似于原先因寿命缘故而卡上的锁被打开了,她虽然不能直接通过寿命增长获得力量,但却可以在周期内通过修行、进补等方式让实力提升。 甚至她怀疑,《降神体操》之所以对她能有效果,能在当前基础上进一步对她的骨骼还有肉体强度进行“微弱的强化',也是因为沾了这个‘‘开锁’的便宜。 就是不知道‘‘开锁buff'能持续多久,要是一直都有就太好了。 可惜……再找古妖击杀的想法并不现实。 古妖们留下的记载极少,比如关于“蚀令’的记载里提到:它之所以要躲在岁月缝隙里而不是堂而皇之的出来干饭,就是为了躲避天敌‘幽’ 不同于“蚀令’至少还有名称外貌记录下来,这个‘幽'真的就只剩个名字,除了这些信息外人间对其一无所知。 贸然寻找这种对手是极危险的,更别说古妖大多已经灭绝,白想也不可能为了找古妖杀跑去支持现代妖族,她不可能去支持那些阴谋。 所以这条路暂时被堵死了,她打算等以后实力有长进了去那‘血渊'里看看。 其次嘛……… 她将左手收拢回来,轻轻抚摸着放在膝上的连鞘长剑。 记忆回到和古妖大战,她胜出后遭遇第三把镇元剑胚,其上缭绕的道空妖岁想蛊惑她,邀请她一起探索一处妖国虚境。 按照道空妖岁所言,他虽然作为分魂不认识白想,但一看“非想天’,感受到‘非想天’和“镇元剑’极为接近的气息,立刻就猜到这把剑是什么来路。 “非想天’的存在证明白想已经挫败过至少一次道空妖岁夺舍的阴谋,所以他顿时打消了蛊惑念头,想要用‘集齐九剑,得成仙法'来诱惑白想,说那处妖国虚境里必定藏有一把剑胚。 白想和这种腐化的妖物没什么好说的,换以前她对付这东西还有点费力,但现在有了同源的为‘‘非想天’,她直接借剑器力量将道空一收,连同剑胚一齐让“‘非想天’吞噬,再次给它提升了一波。 顺带也断断续续接收到了一些残魂记忆,里面就包括那处妖国虚境的大致方位。 道空传说里共有九把剑器,关联着道空九次转世,乃是‘一剑配一法',唯独第九次转世道空选择炼化了剑胚,铸寿‘‘镇元剑'平荡妖国,‘镇元剑’也因此成为人族圣剑,足以和圣皇佩剑相提并论。 排除这把‘镇元剑’,九把剑胚能够被找到利用的还有八把。 白想得了其中三把,一把和入道木剑混合打造为‘非想天’,,一把是击杀姚庆远分魂载体时缴获,第三把就是这次击杀古妖“蚀令’'获得。 这三把剑分别关联着三门功法,分别是‘蝉蜕法’‘炼魂法’'和1‘化血法’。 “炼魂法’是取自姚庆远的残魂记忆,“化血法'是这次道空妖岁提供。 前者对白想来说没什么用,因为各方面效率都比不上她和‘‘非想天’通力协作,一直被她束之高阁,不是这次道空提点她都快忘了。 这入魔和尚说九法合一可成仙,白想铁定是不信的。 但这道残魂记忆里却标注了,那妖国虚境里的剑胚关联之法名为‘通脉法’,乃是一‘妖族异类’所创,可以疏通全身经脉。 白想全身经脉早已打通,可她在近期磨练身体时总有种感觉,体内还有些地方没被练透。 非常奇妙……按理来说她能做到‘神魂照景',等于自带透视内景的X光,别说经脉了,就是骨髓她都能同步探查。 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再结合这几日观摩《逐日经》里的一些注释,里面描绘的气血搬运图也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她隐隐怀疑,人体内部还隐藏有别的经脉。 要么是经脉,要么是穴位。 总之都是隐而不显,她有考虑去寻到那部‘通脉法'参考,看里面是否有关于上‘隐脉'白的记述。 “想儿?’ 她思索的时间有些久了,项娴不由抬头观望,,“这种局势不用长考的吧?” “我在想,南地妖灾暂时平息,朝廷还会使什么方法来打压道场。”白想一边说一边落下一子。 “在那两个老东西抽出空前,他们对你是没办法的。”项娴摇头。 她知白想击杀卡“蚀令’一事,对于这个徒儿的实力也是直呼她看不懂。 “为师代入那些混账,能想到限制你的法子不外乎两种。” “第一,神鸣拿到定级诏书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第十道,但我们还差一场‘“成道大典’,他们可能会想办法捧杀你,让你成为诸道之敌。 白想没有任何反应,这法子对她完全没用。 且不说项娴连同历代玉明道主在其余‘九道'里积攒了多少人情人脉,就光是她白想,她手里就还控制着上清道和贲灵道两大势力。 妖灾时这两道看似隐身,实则是齐云道和泾水道也有妖潮需要清理,他们实在分身乏术。 其次还有炁道呢。 不破剑主,威胁尚存,不能算传播炁道的好时机。但若非要这样逼她,她不信那些老迈修士们能抗拒炁道的诱惑,宁愿服下‘转圣丹’也不来归顺。 尤其是孔家的例子就在眼前。 如此一来,至尊二道远在天边,被她打杀了陆清宁定要收敛一阵。 剩余七道里,玉明与这边并作一道,上清、贲灵是暗藏的盟友。 还剩四道。 四道里,红尘道主和爷爷白盛举有特殊交情。 惊竹道孔家目前对她千恩万谢,孔家父子甚至还留在镇南坐镇帮衬。 煥天道又因为方孝淳的缘故亲近于她。 这合纵连横……你就剩一个瑜林剑道了,又如何能够使得出来? 所以她压根就不担心。 “其次么,便是想办法把你架到高处。”项娴又道,“此计名为借刀杀人。 “那还不是一样?”白想疑惑。 不都是捧杀? “不同。”项娴摇头,“一为对内,一为对外。’ “这第二种啊,是会把你往外面调的。' 白想想起了艾兰德提供的联邦情报,淡淡说道:“只要他们不怕我挂着大虞的名号招惹事端,我其实也不排斥什么。 “那倒不至于。”项娴笑道,“他们是坏,但却不傻。充其量也就是派遣神鸣去参加一些剑道比赛,这只是给你找点事做,防止你在半年期限前再搞什么大事情而已。 那这倒符合我的预期。 白想心里点了点头。 这次奉常司夸她夸的有点过了,已经像是要架她起来,用名声束缚她待在镇南,不要再去别地惹事。 玉京的反应和至尊二道的反应都很平淡,哪怕她杀了陆清宁------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证据----那边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种安静很反常。 可能是要进入休战期,就等九府会剑见分晓了。 “外调不怕,为师现在转修进度也差不多了,无论我们谁带队外出,家里都不怕无人镇守。 ”项娴又道,“就是你这新路数……不知道可瞧见了苗头?” 她问的很小心。 因为白想有没有在炁道上更进一步,这件事,直接关系着她豪赌的结果。 “有些想法,但不多。”白想照实说道,,“等过两天空下来,我打算去罗喉一趟。” 计划中的罗喉一行拖了挺久,她还打算去拉拢伏虎寺呢。 道空妖岁说的妖国虚境就在那边,这不过是顺道的事。 “伏虎寺吗。”项娴却是会错了意,沉吟说道:“伏虎寺当初一分为二,很难说那边有没有带走一部分真传。' “你去看看也好,或许会有一些启发。 夜深,棋局渐渐陷入僵持。 项娴一笑,知道白想怕是不愿意战胜自己,就此起身向她告辞,还说等她闭关结束后郭荣治有礼物要送给她。 这也是之前说好的事了,白想抿唇,心想这二师兄确实挺重承诺。 “如今道场分三部分。分别是神鸣主脉、玉明峰、清雾峰。” “伏虎寺若顺利归顺,可能还要多个山头。' “倒是越发接近于仙道宗门了。” 幽幽摇头,她却知道这辉煌的一切是极脆弱的。 拔出长剑看了眼剑刃,白想收剑,悄然起身上楼去了。 ........... 另一边,刚刚接任茂州牧的张献之正在夜色下奋笔疾书。 州牧之事在朝廷内引起一阵波澜,因为相较于这个职位来说,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尽管他出身俱佳,背景清白,不光有有“辞镜先生’柳浩然当老师,身后甚至有柳相支持,但这都不足以承载这个职务的重量。 这些天弹劾他的人不少。 但张献之知道,这些仅仅只是开始。 相较于之前认同打压白想,他现在的想法确实变了。 白想夺了他的印符,削了他的权力,却也导致他在逃难期间能看清那些人间疾苦。 这些东西他过去不是没看过没想过,但他确实看的不够多,想的也不够深刻,远远不足以理解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拿这次将赤龙居民朝茂州转移来说,被他引入合作的帮派力量却对城市造成了最大的破坏。 净衣帮纵容帮众焚烧商店,虐杀难民,连妖潮的破坏力都没他们大,这点让他很是蹙眉。 其次,往镇南一日不到的路途,他在路上甚至亲眼见到有人将零散家庭诱骗出去,捅死父母虏走孩子,不用问是要拿去贩卖。 他手下依然是有随从的,叫人宰杀了那些恶徒,揪住活口一番审问,张献之才知道不止有人抓外国人卖到大虞,抓虞人孩子和女子卖到国外也是门生意。 张献之过去管辖的道市不是更靠内就是靠海,这种事情并不常见。 他很震撼,终于初步理解了柳浩然当初为何那样看他,也下决心要重新归纳多年所学,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他毕竟是受了圣恩才上来的,和白想不同,他思想转化没那么快。 书写到一半,那边手机陡然响了。 张献之本来不打算接,看到来电瞪大眼睛,慌忙弃了笔墨按下接通,激动说道:“柳师?” “嗯。”对面正是柳浩然。 当年一别后再也没跟他联系的老师,这次居然主动打给他了。 张献之觉得一定是自己在茂州的作为传到了柳浩然那边,他忐忑问道:“不止柳师深夜来电……是何指点?’ “我听说你拒了一些人的书信?不让他们去茂州为官?” 柳浩然上来就是问讯,语气丝毫不知道客气。 “你知不知道你在找死?你知道这样会有什么下场?” “无非就是被弹劾罢了。”张献之不为所动,“学生明白,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呀……”机柳浩然叹气。 “皇上让你当这个州牧,可不是让你配合白家搞自治的。' “学生并未配合白家。”张献之扬眉,“一切都是公开公正的,我驳斥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求职不符合程序。 “你真是越过越回去了!”柳浩然气的吹胡子瞪眼。 “我让你多想可不是叫你找死!” “总之你别太过火!”顿了顿,他放缓语气。 “须知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庇护百姓。” 说完就挂了,显然被张献之气的不轻。 但张献之却反倒愣了。 这种生气的态度……过去可从来没在柳浩然身上感受到啊……… 只有那些对方最在乎的学生弟子会被他斥骂。 愣了半晌,张献之咧嘴笑了起来。 他重新回到几案跟前,再起纸墨,笔锋流转愈发豪放。 而柳浩然挂断电话后却是独自坐在那思索起来。 “世间万物,但凡久攻不克,久持不下者,破壁时必然凶急如瀑,积攒之势远非其他湍流可比。” “神鸣剑道,会是这股特殊的湍流么?” 想了想,柳浩然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特殊号码。 “喂?是奉常司吗?” “我是柳浩然。 “你给我接你们主司,叫‘‘孟迁’白的。” “就说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第六十六章异类 柳浩然并不认识只‘孟迁’。 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不止一次听到过‘孟迁’的名字,但他从来都不愿意去结识对方。 这是因为奉常司这个部门性质比较特殊,被任命为奉常司官员的通常不会是那些知名学者,即使真有这样的任命下来,学者们也绝不会接受。 他们毕竟是立志要用自身所学志国利民并名垂青史的,怀揣这样的志向,又怎可能甘愿去奉常司听墙角呢? 老鼠、乌鸦……那群人的外号可下贱的很。 柳浩然是学者大家,今年已经九十有六了。他的私塾性质和高校不同,对外宣称是补课性质,但实际上却类似结社,教授的不仅仅是历史文化,还有其中蕴含的政治思想。 他的弟子们也早就名满天下,其中不乏有人做到过身居高位,位极人臣,但他从来不以这份资历自满自傲。 正如他当年对张献之的教导一样,他更希望这些弟子们能理解权力到底意味着什么。 若非是如此高风亮节,他又怎会被称为的‘辞镜先生’呢? 朱颜辞镜花辞树,只有辞别了自己最骄傲也最美好的东西才能悟透……这个称号是对他一生工作的总结,更是带有一分禅意。 就连这样的他都部‘不愿意’去结识奉常司的人,可想而知他们在大虞官场和文化圈层里有多受人嫌弃。 接电话的人显然是知道柳浩然的,语气明显结巴起来:“这……很抱歉,孟师可能不太方便…” 那就是人不在。 柳浩然自然能听懂潜在含义,他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他。' 但实际上也没有下次了。 他打这个电话并不是要探知什么,也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非要找孟迁问清楚一些事情。而是为了向外界传递一份讯号,要让外界主动去猜:他柳浩然做这个行为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惊动了这位泰斗呢。 是什么让他抛弃了学界默认的潜规则,不惜污了声名也要主动联系那老乌鸦呢。 让他们猜去吧。 柳浩然笑笑,挂了电话。 而现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不消半小时,他一个电话打到奉常司试图找孟迁问询的消息便传遍了九州,尤其在诸多大府院落中荡起回响。 玉京郊外,柳府。 柳戏刚刚从宫中回来,听闻消息后也是蹙眉想了半天。 和他同行的是一名面如白玉的长须男子,见状亲自上来给柳戏倒茶,试探问道:““相公是在想柳川正?” ‘川正’是柳浩然的字,正如也没什么人会直接喊柳戏名字,都是喊他相公、丞相、柳恭祝一样,这都属于基本礼法。 “看不懂啊。”柳戏接过茶喝了一口,““学圈、官场虽然分家,但相比史家自成一派,两边关系要亲多了。柳川正向来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不知道这是想干什么。 “也许是为弟子出头?”男子猜测,“那张献之也是他的学生,听说此人最近有些不识抬举,在玉京这边评价不佳。 “呵。”柳戏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点点,“你呀,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这长须男子面相在三十五岁上下,身形挺拔,器宇轩昂,就是面对他时有些讨好架势,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谁主谁客。 但这也是应该的,因为这男子名为“韩俞’,也就是他柳戏曾经推荐去当茂州府监的那个人选,是坚定站在他这边的人。 韩俞丝毫不显得羞愧,反倒笑笑:“我只是为相公觉得不值。” “有什么不值的?”柳戏低头继续喝茶,用那种很平白的口吻继续说道:“这官场就是这个样的,不是说你被我提拔起来就要一辈子记我的恩了,不是这样的,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韩俞还想说点什么,但柳戏抬头,用锐利目光盯着他道:“假如皇上选了你呢。 “如果皇上觉得我身边环绕的人太多了,想要收个好手给自己用,而他这次没选张献之,反选了你呢?” “韩俞,你说说看,你还会以这样的姿态跟我说话吗?” 韩俞表情顿时一僵。 这问题,真是怎么回答都不行啊。 “放在心里就行。”柳戏笑笑,“正如现在不少人都在笑我,说我抬上来的张献之现在成了我的对头,天天给我使绊子,驳斥我派去茂州的人,但他们又怎知其中得失不是我想要的?” “我都如此,何况柳川正?” 韩俞眉头一动:“那他的意思…” “给献之站台,敲打其他人别耍手段,这是其一。''柳戏眯眼,“间接认可白家功绩,这是其二。 “至于其三么。” “那可能已经超越了政治上的意味,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同一时间,荒州,和定北道一样同属边关的关岭道。道市中一栋仿古酒楼,正有两人在包厢中落座。 其中一人正是赵锋,还是一身黑袍打扮,身背重剑,定定看着对面的女子。 “陆师姐死了。”他直接道,“死在神鸣白想手中。” “是吗。”女子扬眉,笑嘻嘻的喝了口酒,“那我必须要恭喜你了。” “毕竟这样一来,你就是新一任的素真剑首。” 她皮肤很白,看面容骨相就知底子不错,但打扮非常随意邋遢,一头黑发乱蓬蓬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就光顾着给自己倒酒畅饮,桌上的菜完全没动。 “秦师姐。”赵锋皱眉,“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啊我懂我懂·....... 秦师姐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总归不可能是为我来的。” 赵锋张嘴:“我其实…” “肯定是为我师父来的。”秦师姐笑道,“没办法!谁让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高手,一人一剑就能压的素真道不敢争锋。 我忍。 赵锋双手放在桌下,拳头是松了又捏,捏了又松。 最终还是挤出笑容:““那不知秦老前辈可有想法?99 “至少授予晚辈一些指示,好让我能回去交差?”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素真一脉面对谁都可以高高在上,但唯独面对这些“‘疯子’,就连他师父都叮嘱过,万万不可招惹了对方。 “这我可不知道呢~”秦师姐无辜的瞪大眼睛,“师父是什么想法,我这微薄功力哪看得出来。” “但我看在你请我吃酒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去问问看。” 赵锋松了口气,恭维一番,目送对方搂着酒瓶离去。 上了街,秦师姐的步伐顿时变了。 也不见她走的有多飞快,但就是身形模糊起来,左一晃荡,右一摇摆,一下就从缝隙当中穿越过去,没一会就行至边关,抬头是一座要塞城楼。 看守的军士看到她收枪对她敬礼,她也不在意,拎着酒快速摸爬上楼,口中嚷嚷着:“老头呢?老头!我又给你打酒来了!” “酒?真有酒?” 案上趴着一披头散发的邋遢老头,原本正在呼呼大睡,闻言顿时抬头起来,张牙舞爪一个飞扑,瞬间将酒瓶抢到怀中。 “哈哈这是鸳鸯醉?鸳鸯楼的招牌酒,一瓶要你妈两万八……你这捞徒儿哪来的钱?’ 老头先是开心,然后警觉,瞪大眼睛看向秦师姐:“你不会瞒着为师去卖身了罢?” “卖你个老吊!”秦师姐气的破口大骂,“你才去卖!” “也对。”老头眯眼抚摸胡须,“你这头发都馊了也不知道洗,如此懒妇,不会有人待见你的。 “呵…”秦师姐气极反笑,“我是无所谓,就是有些人离了我连内裤都不洗,一日三餐喝西北风…” “好徒儿,好徒儿!”老头抱紧怀中酒瓶,顶着红鼻头嬉皮笑脸,“徒儿恩情为师都记着,谁说的懒妇?我之徒儿风华绝代! 嬉闹之后,秦师姐从后面端来一盘炒花生米,师徒俩靠桌盘坐下来,一起喝酒一起吃菜。 “师父。” 酒过中旬,秦师姐终于提起正事,“这酒可是素真请的,我相信你能闻的出来。” “唔……”:老头吧唧吧唧吃花生米,不置可否。 “那神鸣白想确实天才,成道速度比你吹的都要早三个月。”秦师姐给他又倒上酒,“认真说确实坏了规矩,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且问你。”老头说道,“假如一地长闹水患,当地人修了一堵很厚很厚的墙竖在河里,测验下来什么水流、大锤都冲不破,那附近居民是否就能高枕无忧了?” “正常来说是可以的。”秦师姐皱眉。 老头笑道:“不正常呢?” “不正常就是考虑到极端情况….”秦师姐摇头,,“因为这样的墙一旦出问题,说明能把它冲垮的也不会是一般的洪水。这些人如果还按照对待往常水患的心态去治理它,无疑是要吃大亏的。 说到这里,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神鸣剑道可能会成为打破这面墙的‘大洪水’?” 说话时她有些茫然,因为她摸不准这墙指的到底是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老头美美嗦了口酒。 “我只是觉得墙上的世界太无聊了,想等那洪水再大一些,演绎过来给我看哩。 第六十七章大日 翌日,项娴送来了第一批‘参王丹’,并告诫白想‘此药性烈,悠着点吃'。 以便宜师父的阅历都说性烈,这丹药一般人吃了怕不是当场就要狂喷鼻血。 白想上楼后将药丸从瓶子里倒到布上,一共数出一十五粒翠绿色丹药。 过程中白竹清像只猫儿趴边上看着,见状不由询问白想:“这是姑姑让大师父炼的新药?” 毕竟项娴也送过丹药给她,那些常见的化妖丹啊、玉神丹啊啥的她就算没吃过也都见过,却没有哪一种药是这般卖相,居然还有翠绿色的。 白想点头,拨弄一粒药丸过去,“你吃一粒。” 白竹清拿起药丸嗅了嗅,眼巴巴的看看白想,尝试把药丸放到嘴里。 外面的皮衣入口即化,嚼吧嚼吧咽下去,口感略微有些发苦。 刚想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刻白竹清脸色涨红,噗嗤喷出两股鼻血,大呼小叫着去拿纸巾。 “别动。 白想按住她,手指并起在她眉心点了一下,使一口炁灌入妹妹体内,帮助她梳理、消化药力。 白竹清这些天跟着她苦修是有效果的,一周不到,修为已经从炼炁二层突破到了炼炁三层。 以炼炁十层前通常是半年到数年不等才能提升一层的规律来看,这效率肯定是进境神速,但放在白想这依然属于慢的,她打算给白竹清再加把火。 唔,绝对没有想看她喷鼻血出丑的意图在里面,纯纯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爱护。 白竹清也知道机会难得,在白想辅助下第一次立起了半咖趺坐,洗干净的剑生木剑横置膝上,苦大仇深的修炼起来。 这样就不会来烦人了。 拍拍手,白想收起一桌丹丸,来到妹妹对面当空坐下,也朝嘴里丢了一颗。 她当然不怕吃出问题,因为如果这些药是有问题的,那项娴就不可能给她送来。 一粒‘参王丹'吞吃入腹,白想立刻感觉到庞大的药力在体内翻滚,全身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平白觉得空气燥热。 她闭上眼,立刻开始在‘玉神’辅助下搬运气血,尝试修炼《逐日经》。 《逐日经》的正经修行法不是要撞山就是要吞河,白想在听雨楼内显然不可能有那种环境,她所谓的修炼是依靠神魂异能,想要试试看在内景空间里模拟经文刻画的气血路线。 因为经注里提及了“修持时要额外注重肉食补充',白想猜测这里的肉食指的一定是蕴含血气能量的妖兽肉,所以才要等项娴炼丹才开始尝试。 现在可不是上古了,《逐日经》写成的时期也许荒野上到处都是血气充足的妖兽肉,什么人参精灵芝精满地乱跑,但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所以只能用它物代替,白想希望能有效果。 ‘参王丹'在预期中只是引子,主药还是陆清宁留在仙武令里的参王精华。白想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高估《逐日经》的搬运法了,但刚开始练她就感觉不对-这需要的气血量也太庞大了! 那是《逐日经》产生的一缕特殊血气,所谓搬运,便是尽使内景之力,搬运次气游走全身。 第一次驱使,一枚‘参王丹’提供的气血药力便被搬走大半。 再到搬运来回,那个‘回'的步骤,她整个人的气血总量都有点稳不住,只能赶紧又往嘴里丢了一粒。 撞山篇的气血路线图一共要搬运九个来回,其中没有解释目的,但白想猜测是为了贯穿打通全身经脉,好让气血通畅,能在一次次撞山中被撞击面‘打’回四肢百骸,渗透的更深,练的更透。 她是按照这个设想去练的,但在实际操作中气血根本不够用,搬运到第六个来回就搬不动了。 每搬运一个来回,那缕特殊血气都会壮大一分,给白想的感觉也会沉重一分。六个来回后她已消耗了十一粒‘参王丹’,丹药只有三粒剩余。 想要搬运第七次,再吃十粒也不够用。白想也没打算再拿别的补药去填空缺,直接取了仙武令出来,开始抽取玉中精气。 效果很明显,只是第一缕精气被她炼化吸收,她的精神就猛地亢奋起来,从肉身到神魂都像蒸了一次桑拿,头顶冒出袅袅白烟。 内景气血也不再无力,很顺利的搬运到第七次和第八次。 此时她的气血在体内滚滚流动,已经能发出江河攒动时那‘‘哗哗’的声音。 要知道这可不是炁力! 这只是血!只是气血!它的每一分强大都意味着身体强度也要同步提升!因为只有更坚韧的血管能容纳它,只有更强健的肌肉、器官和骨骼能承受它。 真的很怪。 白想默默在心里感受,对于《逐日经》的效果极为惊奇。 按理来说,气血、肉身方面的修炼,都是由内而外去提升的。 比如练肌肉,民间最简单的练肌肉方法是什么? 撸铁。 健身。 搭配饮食练出了肌肉,肌肉骨骼强大了,气血自然就随之强大。 这里是前者先置,后者再达的一个顺序。 但是《逐日经》是反过来了,它是先练出一缕特殊气血,凭借气血在体内一次次搬运流转,凭借这过程去强化肌肉骨骼。 完全逆反了自然规律。 那这缕气血到底怎么来的? 第六十七章大日 翌日,项娴送来了第一批‘参王丹’,并告诫白想‘此药性烈,悠着点吃'。 以便宜师父的阅历都说性烈,这丹药一般人吃了怕不是当场就要狂喷鼻血。 白想上楼后将药丸从瓶子里倒到布上,一共数出一十五粒翠绿色丹药。 过程中白竹清像只猫儿趴边上看着,见状不由询问白想:“这是姑姑让大师父炼的新药?” 毕竟项娴也送过丹药给她,那些常见的化妖丹啊、玉神丹啊啥的她就算没吃过也都见过,却没有哪一种药是这般卖相,居然还有翠绿色的。 白想点头,拨弄一粒药丸过去,“你吃一粒。” 白竹清拿起药丸嗅了嗅,眼巴巴的看看白想,尝试把药丸放到嘴里。 外面的皮衣入口即化,嚼吧嚼吧咽下去,口感略微有些发苦。 刚想说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下一刻白竹清脸色涨红,噗嗤喷出两股鼻血,大呼小叫着去拿纸巾。 “别动。 白想按住她,手指并起在她眉心点了一下,使一口炁灌入妹妹体内,帮助她梳理、消化药力。 白竹清这些天跟着她苦修是有效果的,一周不到,修为已经从炼炁二层突破到了炼炁三层。 以炼炁十层前通常是半年到数年不等才能提升一层的规律来看,这效率肯定是进境神速,但放在白想这依然属于慢的,她打算给白竹清再加把火。 唔,绝对没有想看她喷鼻血出丑的意图在里面,纯纯是姐姐对妹妹的关心爱护。 白竹清也知道机会难得,在白想辅助下第一次立起了半咖趺坐,洗干净的剑生木剑横置膝上,苦大仇深的修炼起来。 这样就不会来烦人了。 拍拍手,白想收起一桌丹丸,来到妹妹对面当空坐下,也朝嘴里丢了一颗。 她当然不怕吃出问题,因为如果这些药是有问题的,那项娴就不可能给她送来。 一粒‘参王丹'吞吃入腹,白想立刻感觉到庞大的药力在体内翻滚,全身有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平白觉得空气燥热。 她闭上眼,立刻开始在‘玉神’辅助下搬运气血,尝试修炼《逐日经》。 《逐日经》的正经修行法不是要撞山就是要吞河,白想在听雨楼内显然不可能有那种环境,她所谓的修炼是依靠神魂异能,想要试试看在内景空间里模拟经文刻画的气血路线。 因为经注里提及了“修持时要额外注重肉食补充',白想猜测这里的肉食指的一定是蕴含血气能量的妖兽肉,所以才要等项娴炼丹才开始尝试。 现在可不是上古了,《逐日经》写成的时期也许荒野上到处都是血气充足的妖兽肉,什么人参精灵芝精满地乱跑,但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所以只能用它物代替,白想希望能有效果。 ‘参王丹'在预期中只是引子,主药还是陆清宁留在仙武令里的参王精华。白想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高估《逐日经》的搬运法了,但刚开始练她就感觉不对-这需要的气血量也太庞大了! 那是《逐日经》产生的一缕特殊血气,所谓搬运,便是尽使内景之力,搬运次气游走全身。 第一次驱使,一枚‘参王丹’提供的气血药力便被搬走大半。 再到搬运来回,那个‘回'的步骤,她整个人的气血总量都有点稳不住,只能赶紧又往嘴里丢了一粒。 撞山篇的气血路线图一共要搬运九个来回,其中没有解释目的,但白想猜测是为了贯穿打通全身经脉,好让气血通畅,能在一次次撞山中被撞击面‘打’回四肢百骸,渗透的更深,练的更透。 她是按照这个设想去练的,但在实际操作中气血根本不够用,搬运到第六个来回就搬不动了。 每搬运一个来回,那缕特殊血气都会壮大一分,给白想的感觉也会沉重一分。六个来回后她已消耗了十一粒‘参王丹’,丹药只有三粒剩余。 想要搬运第七次,再吃十粒也不够用。白想也没打算再拿别的补药去填空缺,直接取了仙武令出来,开始抽取玉中精气。 效果很明显,只是第一缕精气被她炼化吸收,她的精神就猛地亢奋起来,从肉身到神魂都像蒸了一次桑拿,头顶冒出袅袅白烟。 内景气血也不再无力,很顺利的搬运到第七次和第八次。 此时她的气血在体内滚滚流动,已经能发出江河攒动时那‘‘哗哗’的声音。 要知道这可不是炁力! 这只是血!只是气血!它的每一分强大都意味着身体强度也要同步提升!因为只有更坚韧的血管能容纳它,只有更强健的肌肉、器官和骨骼能承受它。 真的很怪。 白想默默在心里感受,对于《逐日经》的效果极为惊奇。 按理来说,气血、肉身方面的修炼,都是由内而外去提升的。 比如练肌肉,民间最简单的练肌肉方法是什么? 撸铁。 健身。 搭配饮食练出了肌肉,肌肉骨骼强大了,气血自然就随之强大。 这里是前者先置,后者再达的一个顺序。 但是《逐日经》是反过来了,它是先练出一缕特殊气血,凭借气血在体内一次次搬运流转,凭借这过程去强化肌肉骨骼。 完全逆反了自然规律。 那这缕气血到底怎么来的? 这搬运法和别的练法区别在哪? 冥冥中,白想那种‘不够尽兴’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她不止是觉得这套搬运路线中隐藏了她所无法窥见的经脉穴道,还觉得浑身发烫发痒,恨不得脱光全身衣物,赤条条的跑到荒野之中找一座山撞。 这种感觉在她下意识朝‘第九次'搬运的过程中达到了巅峰,反馈出来的效果就是她面色潮红,一把扯掉了身上衣裙,完全赤果的坐在半空,浑身汗水都蒸发成白雾。 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在白想的感官中,她全身的血肉、骨骼、器官、经脉几乎都要散架,全凭她用神魂异能强行控制着才被捏合在一起,维持正常稳定的结构。 不够。 不够。 第九次搬不动。 不是缺气血不是缺能量。 我到底缺什么? 缺的是什么? “姑姑?” 白竹清消化药力也消化的正难受呢,一睁眼就看到这幅情景,被吓了一跳。 她立马停了修持动作,一边流鼻血一边凑到白想身边,想要去摸白想的脉搏,“姑姑没事吧……?” 别碰我! 白想猛地睁开双眼,眼里冒着妖异的金光。 但已经迟了。 白竹清已经迅速收手了,但白想的身体突然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好像她体内的气血在这时具备了某种“磁性’,这种“‘磁性’吸引了白竹清体内的气血,强行让姐妹二人撞在一起。 砰! 地板闷响,白竹清将白想当空撞下来,两人交叠着滚作一团。 什什么东西……! 这这这到底是啥情况啊? 白竹清吓得不能言语,她感觉白想体内传来一股强烈的引力,她全身血液好似沸腾起来,无论是刚才练出的炁力还是平时积攒在内景里待命的炁力都在这一刻被牵引暴动,顺着两人身体接触面的每一个穴位往那边涌! 白竹清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确实本能使然,以以‘‘剑丸之法’控了下炁团。 她没想到自己的炁力在流到白想体内后依然可以这样操控,造成的后果就是她被吸走的炁全部汇聚成一枚剑炁丸团,居然顶开了白想的气血,一路撞入她的内景腹地。 “唔……! 白想发出一声闷哼。 这怪不了白竹清,她没这个能耐,纯粹是自己把炁团吸进来的。 她的本意是想用神魂异能强行终止修炼过程,然后狠狠数落妹妹凑上来太危险,是不是想被她吸成干尸的。 但就在她以‘“神魂照景’看向内景的时候,她瞧见了那股剑丸炁团。 朦胧的烟气,凝聚在一起,正在飞快被她的金丹绞碎吸收,这个过程看起来就像一枚煌煌大日在散射光晕,让她的意识都恍惚起来。 大日。 大日? 悄无声息的,观想里的《逐日经》快速翻页,从‘撞山篇'一路飞到‘逐日篇’,所有的文字图形砰一声的炸成碎片,又由碎片拼出了一幅大日图景。 大日……… 大日。 白想下意识的作出观想,渐渐的,那大日图景和她的炁道金丹重合在一起,共同散射出无边光芒,仿佛真的有一轮大日在她头顶。 那炙烤的感觉就像顶着烈日在荒原上奔驰。 充斥着原始。 以及荒蛮。 就这样,白想完全沉浸在‘逐日观想'里,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一念升起,渴求瞬间来到无法忍耐的程度。 喝水。 喝水。 意识中仿佛只有这两个字,白想一把捞起怀里的人,不容置疑的张开了嘴。 第六十八章采药(二合一) 随着不断汲取河流的汁液,白想的思维进入到一种混混沌沌的冥想状态。 一直以来,她都在渴求一部真正的功法。 她不贪心,既然此方世界并无所谓仙道传承,只有被历史进程掰弯的剑道,她也不苛求找到一部功法能直指长生大道。 但最起码的不能偏科,这个要求她觉得应该并不过分。 卧床时期熟读佛经道藏,再加上继承融合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她在很多‘外相'上的表现要偏向于佛性。 但她从未忘记道藏的精华,更是从《命火论》、《身舟论》这些理论中领悟出了一个理应是贯通万法的真理:无论身体是伙伴还是燃料柴薪,它的衰弱便意味着失去走向彼岸的资格。 神魂要强大,只有神魂强大了才能领悟自然道法,才能抵御污秽妖邪。 但身体也要强大!只有强大的身体才能承载强大的神魂!就像更大的船才能承载更重的货物,更丰盈的油脂蜡烛才能燃起更旺的火焰,身体的强度直接和神魂能达到的上限挂钩! 这便是道家强调的“性命双修',在白想看来也不外如是。 然而很遗憾,真正满足她要求的功法,过去她一本也没有找到。 《朝元化炁经》如果没有她的改良那就是个空中楼阁,《伏虎罗汉经》光强调炼体,对神魂的养护修持很弱很弱。 倒推因果,如果先人在创造这部功法时就领悟到了性命双修的重要,那伏虎寺历史上的悲剧根本不可能如期发生。 神魂不稳,则外邪入侵。 历史上有那么多英豪俊杰,哪一个生前不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哪怕齐州地方志里记载的此般人物都有百八十个,但他们的下场都只落得一句‘身后不详’o 不详,非不祥。只是免去记述而已。 实际上也没甚区别了,这不过是给前人留存最后一分体面。只要有心追根溯源,其实还是能从一些偏门传说里查找到官方地方志里漏去的信息。 比如六百年前英武年间,一代大修‘郑博卿’为求道长生遁入荒野。这是地方志上的正经记载。 你去查任何一部官史都不可能找到他后续的轨迹,但如果你深入打探民间传说,购买黑市里那些贵的不合理的的“怪谈杂志’,也许你就有机会看到这样一句话: 【英武六年,南齐有鬼。喜入夜食人,犹好小儿心肝鲜脑。】 并没有任何人把这‘南齐之鬼’和1:“郑博卿’结合起来评说,即使你心生疑惑,查找官史,在角落缝隙里找到了关于‘英武齐鬼'的描述,也会发现作者在修辞间完全没有将两件事并论的意图。 哪怕它们的时间是连续的。 哪怕民间传说里曾有人言,那鬼长的和“郑博卿’有七八分像。 此后她又得到了《上清荡泽引雷剑诀》等剑道秘典,然而这些秘典里所谓的“炼体’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紫丹本该成为剑道进境的一大分水岭,因为自紫丹起,剑道境界再次强调肉身的重要,彻底改变了此前境界肉身羼弱的客观事实。 但这里又有一把锁在限制它,所有的紫丹修士都必须面临一个抉择,那就是将自己有限的时间投入到炼体当中值不值得。 因为他们要过丹劫。 丹劫杀心,杀的是神魂。身体修炼的再如何精悍,在这一劫难前也是无用。 所以自然而然的,剑道错过了自纠的机会。当世几乎所有法门在这一阶段都凝结出了一条公式,一条公理-----肉身强度满足一定标准就行,重要还是放在寻找‘大药'',放在寻找对抗丹劫的手段方面。 因为是现代,有诸多先进仪器和理念辅助,这里的‘肉身强度标准'已经是定式。 正因为如此,先前周靖安推测白想实力时才能在心里有数据对照-------他参考的就是这个“标准强度’。 至于‘大药',这就不得不提白想前世接触过的一套中医理论。 人体有大药,自抚伤病清。 该理论认为,人体蕴藏有许多神秘的窍穴经脉,在这些窍穴经脉里蕴藏有一股神秘的生机,称为‘大药',采之可治一切伤病。 说白了,这是一套‘自愈’理论。重调养而轻用药,认为一切伤病都可以被人体具备的自愈机制去抚平。在这种情况下用太多药不是好事,反而会破坏体内的平衡。 白想当初看这套理论时觉得是胡扯,尽管她此前也觉得有些药物没什么卵用,比如网友戏称的感冒发烧吃药要一周好,不吃药也是一周好,但她也不至于否定药物的作用,不至于罔顾客观事实。 但后面的结论和实施她还是比较赞同的。 有句话说的不错,是药三分毒,任何外力治疗确实会破坏体内平衡,只不过是现代医学太过发达,可以依靠各种办法把这个平衡重新稳回来罢了。 但在大虞文化里,‘大药’却逐渐脱离了这层意思,开始从‘求内’转向‘求外’,直接导致了丹道兴起。 丹道即医疗,再往上一层则是‘生物'。 项娴曾在空隙中和白想抱怨,现在如她一般坚持用古法炼丹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丹药这东西看着不科学,和现代医学格格不入,实际上它和用机器提取元素压成药丸胶囊的过程是差不多的,只是多附加了一层引气的经验。 引气引的是天地之气,这个属于古派说法。实际上就是根据感觉来调整火候,由炼丹大修炼出的药物能在效果上比胶囊药超出十几个点,有时运气好能超出二十多点,这个连他们自己也无法精确控制。 运气差了,炼出的药丸效果反而不如胶囊药,这个就属于失败,属于‘炸炉’。 丹道兴起导致保守的虞人开始求索生物药理,也和联邦国家的许多医药公司建立了合作,这个暂且略过不提。 只论其根源,还是在‘求外’。 剑道修士放弃了发掘自身大药,选择求取外力支援,依靠服药等方式渡过丹劫,至少也要做到能和妖力滋生的污染对抗。 白想觉得这并不对。 《朝元化炁经》就是证明。 过去的修士不相信人体自身具备超凡之力,无奈只能借用妖谲的力量。 但现如今她切实修出了,那这个 炁,能否算作是‘大药'呢? 按照道藏说法,炁,乃五脏气所化五龙凝聚而成。 按照剑道体系,炁,是心流结合了心相意志蜕变而成。 白想已经算是此中大家,是开创者,是立道人。但说实话这个过程里神魂异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她依然有点1“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就是五脏气是怎么来的? 心流心脉这种听起来就无比‘形而上’的,到底属于什么东西? 它们又是怎么做到和心相意志、神魂这些东西结合起来产生炁力的……这个过程到底是如何发展,这些她都一知半解。 若非如此,炁道的推广也不会那么难了。 大虞剑道内修拙劣,理性上她不指望有全面的功法出现能给自己参考,但这不妨碍她希望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她曾以为永远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但这一次,在修炼《逐日经》的过程中,她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也是是“观想'。 不同于妖潭观想图想的是妖谲神异,《逐日经》观想的是神话自然。 观想中的炎炎大日立于天上,自己赤条条的立足于大地,仿若这天地才是真正的“‘母宫',自己依然还不算“出世’o 天地无穷大,无论在大地上怎样奔跑都无法超脱,反倒要承受阳光暴晒,要被饥渴不断折磨。 这本是一件无比煎熬的事,换成一般人早在这般观想幻象中迷失,无法停下功法运转只会被烤死--硬生生被想象出的大日烤成干尸,连全身血液都要蒸发干净。 但白想不同。 观想过程中她依然保持了自我神智,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是“观想'',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到‘观想’过程中自己的身体和神魂正在同步提升。 这很奇妙。 奔跑追逐大日就像在炼体,她明明感觉这具身体很渴很累,但她的精神却愈发亢奋。 这种提升非常微弱,但胜在持续,白想觉得自己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强。 这感觉未免太美妙了,她严肃控制着神魂异能,势必要盯死任何错漏。 因为这就像一个程序。 她不知道这个程序是怎么跑起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程序里有没有bug,有多少bug。她只知道手里有一个按钮,按下去可以消灭bug。 然而正因为她太过重视这个程序,以至于她一时忽略了外面的事。 她喝的不是臆想中的河。 不是她臆想中,可能由参王精华,或者自身隐藏窍穴里蕴藏的‘大药'所提供的能量。 这能量其实是由外力------也就是可怜的白竹清所提供的。 这里指的并不是水,人体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水分能满足白想这种鲸吞海吸。 指的是 炁。 白竹清辛辛苦苦炼出来的那些炁力正在被白想疯狂吞吸,通过二人接触点不断流走。 呜呜呜呜! 白竹清瞪大眼睛却无法说话。 一开始她陶醉在这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接触里,但很快流失的炁力就引起她的警惕。 我的天想儿姐这是要干嘛? 她想吸死我?她不是要鲨了我吧? 怀疑白想是练功出问题,白竹清先试探挣扎了几下。 白想本能将她禁锢起来,一双手臂就像铁箍将她搂在怀中,手指掐在她几处穴位上自发运转振诀起来,振的白竹清力气全失,最起码体表上的抵抗完全做不出来。 完了完了。 白竹清心里哀嚎起来。 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想儿姐……这毫无疑问是入魔了! 大师父做的什么药,怎么我们吃了都出事啊! 现在甩锅项娴也没什么用了,白竹清很快意识到她必须想办法自救,否则她真的会被白想杀掉。 想的倒美……但该怎么做? 想儿姐可是能同时敌对多位神胎仙,并一力将其压杀的境界。她一根手指就能按的我动弹不得,这……这根本就没法搞嘛! 冷静冷静… 尽量压制绝望的情绪,白竹清给自己打气。 怎么能这样就放弃了。 我是不会让姑姑守活寡的! 第六十九章先天(二合一) 白想反应其实很快,循环建立后她就醒了过来,立刻感受到了自己和妹妹连接在一起重塑的循环。 第一反应是立刻中止,但在深入探查过妹妹体内的情况之后,白想克制自己改变了动作,选择放任一切继续发生。 竹清……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她们居然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玄妙的置换。 两人小腹的‘丹田穴'成了炁力流通的渠道,不断有暴烈的能量从这个位置流转到白竹清体内,它们会蛮横无理的在少女身体里横冲直撞一番,来不及做更多事就要被自己从上面吸走。 这些第二次被吸走的炁力好似被略微改变了性质,它们变得更温驯,其中附带一股极富生机的神秘能量,白想在接收和消化这股炁力的同时能够感受到神秘能量在治愈她-----治愈在 这就是采药'? 冥冥之中,白想突然生出明悟。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白竹清,让她们独自发掘‘丹田穴’上方浮现出来的那个隐藏窍穴都是不现实的。 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是根本就想象不出来有这种结果——当你连目标在哪都不确定的时候,你又再强的计算力又如何呢?一样发挥不了具体作用。 但现在,某种巧合使得她们互相采到了对方体内的人体大药。 白想得以维系能量消耗,治愈强行炼体产生的暗伤,并在过程中不断微调身体的状态,让其愈发顺应《逐日经》的气血搬运法……她现在已经能很轻松的做到1‘九次来回'。 而白竹清得到的好处更大。 虽然这单纯是因为她太弱的缘故,但事实如此,她从这种置换中获得了白想窍穴滋生的大药,不但全身能探查到的脉络都被拓宽疏通,炁劲变得更加锋锐,一身修为也在暴涨。 炼炁直接突破到第四层,正在向第五层攀升。 《逐日经》的特殊气血也在她的血管中奔流运转,使得她的器官骨骼变得更加强悍坚韧,能够承载更大的压力……她的呼吸频率一下子变得好慢好慢,但每次呼吸却极其绵长。 她修为太低,无法在此过程中拿到半点主导作用,意识已经进入混沌状态,这反倒契合了佛道两家所强调的空明境界。 似想非想,非非想。 白想眯眼,开始算账。 《逐日经》确实太霸道了,如果没有妹妹打岔给她辅助,她不但在搬运气血上做不到第九次来回,那些暗伤……即使有神魂异能也要花费好一段时间才能调理回来。 还是那句话,神魂异能没有思想。 白想不知道的事,神魂异能也不知道。即使她可以通过进补+食疗的方式补充能量,再以神魂异能调集能量去治愈暗伤,但如果她不知道暗伤具体在什么位置,这一操作也是无法达成。 她必须肯定白竹清产生的正面作用,没有她,自己练不成‘撞山篇'的气血搬运图,也做不到在内景当中观想大日。 再加上小妮子是这种状态……做的又是如此严肃的事,身体上的一些摩擦她便不作计较,专心沉浸在修炼当中。 时间流逝,听雨楼外,太阳逐渐挪到当空,又逐渐向西山隐没。 夜幕降临,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市区四处亮起明灯,只有听雨楼还是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情况? 项娴今天一整天都在关注听雨楼的动静,看到这么晚了那边居然不点灯,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练功出岔子了? 还是练功太顺利导致沉迷了? 总不可能是下午就跑到床上去睡觉了吧? “项峰主…” 恰逢此时白盛举过来找她,怀揣的也是和她一样的忧虑。 他也一直在关注听雨楼呢,那边的进度现在就是神鸣剑道最重要的注意事项。哪怕他不求前程,只问本心,他也做不到对白想闭关置之不理。 “别急。”项娴放下手里的书卷,“我上去看看。” 乘着夜风,她直接飘飞到听雨楼五层的观景台上。落地后将耳朵贴向门缝,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呼…… 哗啦啦·...... 这什么动静? 项娴瞪眼,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乍一听好像是呼吸声,但仔细感受又好像是大河奔流,潮涨潮落。 她的感觉从未被这样混淆过,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是呼吸吗… 两种呼吸频率,确实是两个人没错。 只是这频率让人觉得内蕴玄妙,总觉得有什么道理藏在其中,但就像钻进思潮的鱼儿一般狡猾灵动,怎么想也寻觅不得。 憋了一会,项娴大致确认里面没事,溜下去通知白盛举,让他安心。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屋内黑暗中,紧密相拥的姐妹二人,她们的呼吸频率开始‘同调'。 同频的呼吸。 同频的心跳。 ‘观想大日’这一过程中身体产生的各种暗伤。 一切都在过程中趋近一致,仿佛这是理所当然该发生的现象。 如果项娴进来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更加震撼。 她的悸动会更深刻,她恐怕会用‘浑然天成’来精确描述那种感受,并连带从中领悟到一部分的天道真理,对她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终于,当月挂枝头,这种平衡被白竹清主动打破。 她感觉自己就像睡了一觉,醒来后的呼吸、心跳频率都发生变化,不再能和白想配合无间。 她也不再是“非想非非想'的思维境界了,整个人一下回到现实中来,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和一具香软的身体搂抱在一起。 这气味是想儿姐……… 双方贴合的太过紧密,这已超越她梦中的臆想,白竹清反倒紧张起来,身体变得极为僵硬。 忽的,一股振动从舌尖传来,又有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尾椎骨上,两股力同时贯穿脊椎大龙,就像驱使一条蛇、一根鞭子,甩动一下便让白竹清瘫软下来。 她简直是软成了一滩泥,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只知道趴在柔软上呵呵喘息。 想儿姐…她到底想干嘛·...... 意识变得浑浑噩噩,少女双眼仿佛转着圈圈,迷迷糊糊的被捏着下巴,受迫抬头展示自己。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种感觉飘飘峪仙,如果是和想儿姐的话,她不抗拒……...... 实际上这都是她的臆想。 白想捏着她的脸来回看看,确定她从脑袋到脚尖都没什么不对劲的,健康的不能再健康,这便将其打横抱起,带到水房放水洗澡。 “对……这边算是结束了吧…” “进度应该是超出预期,我现在要消化一下,给爷爷那边报个平安。” “嗯……不用担心的,我没事,清儿也没事。 对话透过水蒸气传递进来,白竹清完全恢复神智,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一个大浴桶里。 浑身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抬起手臂,发现皮肤表面被搓的通红。 这……帮我搓洗,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下意识就有一种羞恼的感觉,白竹清本能将身体蜷缩起来,只留一个脑袋露出水面。 真要说太在意,那也不是。 毕竟自己的心意是早早就表达出来的东西了,她不介意的,她很确定自己不介意被想儿姐做任何事。 但每个人都有隐私需求。 即使再喜欢白想,白竹清也想做一些保留,保留一些只有她才知道的小秘密。 像个婴儿一样被搓洗身体什么的,这对现阶段的她来说太超纲了。 思维又有些浑浑噩噩了,白竹清也不知道这是被热水烫的还是被蒸汽蒸的,只觉得脑袋里不断回荡那句‘清儿’,整张小脸都在飞速变红。 哗啦啦。 水声轻响,白竹清只来及看到一只白玉般的脚背,下一刻便被上涨的水位淹没鼻子。 “噗!咳咳咳咳!” 下意识吸了一口气,顿时被呛到咳嗽起来。 她赶紧稍微坐起来一点,然后就看到白想靠在浴桶另一边,正用那双妖异的金瞳观望着她。 想儿姐太美了…… 多半是搓洗后的泡浴,白想没做什么动作。 一头白发被她盘在脑后,她精致的面容,洁白的脸蛋还有额头第一次向另一个人完完整整的展露出来。 白竹清愣愣看着,只觉得那线和面的组合就像天道的杰作,是浑然天成的艺术品,每一次弧线的起伏转折都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这种冲击太强烈了,以至于她甚至不敢臆想弧线没入水下的部分。只知道呆呆凝视着那双金瞳,被那金色漩涡所牵引着,魂灵都要被吸附进去。 她的神魂强度理应在修炼中也提升了不少,怎么表现还是如此不堪? 白想却有些不满意,她先是蹙眉,在脸上呈现出另一种风情,然后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是不是她的魅惑特性又变强了? 低头看水面,确实连她自己也有些失神。 这不是她真变漂亮了,而是那种感觉,那种神魂、精神层面牵绕的气质。它显然变得更加难以抗拒。 不对劲。 白想眉头皱的更深。 一开始她还不当回事,只觉得这是正常现象。觉得只要是个神魂强度达标的人,只要她/他的外貌也足够有特点,都能对外界产生类似的影响。 金丹后她学会了收敛这种气质,因此她从未受到过困扰,也一直没把这玩意放在心上。 但是这次神魂强度再次提升,她又有心敞开魅惑去训练妹妹,这使得她能察觉到它的变化和进步——这种跳跃式的提升是不正常的。 完全超出了‘感受美'、“惊叹美’所应有的界限了,非要让她形容的话,她会说这种魅惑更接近‘幻神’ 就是幻神,妖潭幻神的那个幻神。 这双眼睛有问题。 白想闭上眼,调整了一会,再度睁开时那种魅惑感终于淡了许多。 “姑姑!” 白竹清也得以清醒,,一个飞扑撞到她怀里,水下的四肢就和猴子似的,不但双手抱着白想的背,两只脚也搬上阵来,环绕锁死了白想的双腿。 她想干什么? 白想不作为,居高临下俯视着妹妹。 “我现在是炼炁七层了……” 白竹清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一天时间,从炼炁二层跳到七层,连续五个阶段的跨越………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眨眨眼,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姑姑不要怪我唐突,这,我只是想试试,还能不能和姑姑双修…” 白想“哦”了一声,““你还懂双修?” “当然!”白竹清精神一振,“我也是看过很多佛经的好吧?傩地佛教就有一门双修法,可惜没能传承下来,我就觉得跟那个很像!”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想打击她。 异想天开……道家的“性命双修'并非这等意思。 “哦……” 白竹清感受到她语气变冷,心尖颤了下,有些丧气的垂下脑袋。 这种反应上的变化是真有趣。 白想嘴角微微勾起,抬手挑起少女的下巴,近距离凑近她的脸。 “但我也想知道。 “那种循环还能不能延续。 洗完澡,把晕过去的妹妹抱到床上。白想开始整理收获。 首先实验是失败了。 她在水房尝试了一些方法,白竹清一开始也很努力在配合她,但可能是白竹清一直无法进入那种状态的缘故,两人的配合并不成功。 也对。 想了想,白想觉得这很正常。 今天发生的事太玄奇了,足以用‘奇遇’”一次来概括形容。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复刻,那她反倒要怀疑这里面是否存在什么隐患。 其次……她感觉收获真的很多。 表面上看是白竹清更占便宜一些,五个阶段的跨越,相当于省去了数十年苦工。 等经验上来,她现在估计都能和郭荣治等人打一打了。 但白想却觉得自己的提升更大,这不光是因为练成了《逐日经》的第一篇章,不光因为在“大循环’不’的后半段一直是她主导进程,因此领悟到了采药之秘。 还因为她通过观摩这个过程领悟到了更深邃的东西--也就是剑道所谓的‘先天'境界。 自返胎息,先天可成。 这是玉明书库里记述的对先天境界的笼统描述。 过去没人能理解其中含义,直到白想“观想大日’,在那过程中将天地看做母体宫阙,将自身看做未出世的婴儿。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唯一解,她猜测不是。 应该有很多种渠道来达成这个最终的目的,但她无疑是找到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她后续影响到白竹清,让她趋近过来的呼吸频率正是回溯到先天状态。 理论上如果她愿意,愿意放弃现在的炁道修为重修剑道,那她立刻就能一口气跳过神胎直抵先天之境,距离剑主仅一步之遥。 “怪不得古今没多少人能抵达先天,原来先天根本就不算是境界。 睁开眼睛结束新一轮修持,白想默默在心中感慨。 是这样的。 严格来说,先天并不属于修炼上的境界,而是一种对自身道途的理解明悟。 在这个基础上悟出最适合自己的“胎息频率’,从此修为境界就恒定了。 分魂不会跌落境界,哪怕再入魔道重修他法也能直接回转巅峰。 至此,她终于理解了道空和尚是怎么做到分出那么多残魂妖岁,又如何确保‘每一世’只要愿意都能在夺舍成功后恢复修为的。 这比姚庆远的分魂先进太多。 即使只算战力的加持,也差距太大。 捏了捏拳头。 白想从未觉得这样好过。 强悍的气血在她体内不断流转,她既可以纯靠肉身力量和敌人硬撼,又可以将这股气血转化为炁力,进一步强化剑力量。 具体是到了什么层次呢? 她忽然觉得后背发痒。 想找座山峰,来撞一撞。 第七十章迫近 翌日,白想解除了闭关状态,先把白竹清放出去传递消息。 放人前她叫住妹妹,对她道:“在外切不可显露太多,有你郭师兄他们撑着梁子,还不到需要你显摆的时候。 妹妹这次提升太大,十几天时间从炼炁二层跳到七层,显摆出去难免轰动。 白想不怕白竹清流传出天才名号被人嫉妒,但她也有顾虑的地方,那就是怀疑某些人拿自己没办法,会拐着弯对妹妹动手。所以不希望白竹清锋芒太盛。 这又不是没前科,看看当初南王府是怎么做的,她反正对一切外人都不报信任。 白竹清也很懂事,并没有在这里耍小脾气,而是很乖巧的应承下来。 该说是本性吗。 看着她款款离去的背影,白想坐在桌后,撑着脑袋陷入沉思。 她想起了第一次和白竹清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医院门口,二叔白连州开车来接她,白竹清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那时的白竹清就已经是一副端庄典雅的做派了,扮演‘活泼'角色的人一直是白乐莹,所以前者本来就和任性一词沾不上边。 她是很成熟的……从小就很善解人意,自己先前说她幼稚其实并不公平,因为和同龄人相比她已足够突出,只是不能和自己这样的特例相比。 可为什么,和自己相处时她就显得很幼稚呢…...... 想了几个关键的地方,白想摇头,还是觉得没什么道理,索性拿起手机,开始给方孝淳、张献之等人编辑短信。 这齐地只是没了大的动荡而已。 灾后,才是工作最重的时期。 张献之身为茂州牧,在某些事情上已经认同白想。他本就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要坚定执行'的人,和他的沟通最是简洁,他也很赞同白想‘7“疏民而治’的提议,认为这个想法可行性很高。 何谓胃‘疏民而治’? 这里首先得提镇南道的面积问题。 镇南道是茂州首府,是茂州四座道市里建设速度最快,规模最庞大的。其他三道和镇南相比进度可能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所以一直以来镇南都是收治的主力。 齐州几乎所有的灾民都是奔着镇南道来的,镇南道的人口数量在白想闭关前是超过300万人,她闭关也就十几天功夫,这个数字又往上增长了小十几万。 长此以往肯定不行,这不是说再要多少补给的问题,而是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人太多了管不过来,各种抱怨、意见混杂成堆,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从这方面考虑,他们还真得感谢妖潭。 自妖灾爆发,入侵的妖潭其实没有多少。有较大危险的都被高阶修士尽快处理了,妖潭造成的死伤和总人口相比不值一提,但却形成了震慑作用。 灾民担忧四周潜伏着妖潭,言行举止都很保守。 但这种风气太压抑了,一直这样会出事情,所以得想办法疏散部分灾民,让他们能发挥一些具体的作用。 白想让张献之把其中青壮挑拣出去,带人组织了去进一步垦荒。 她的想法很简单——茂州和其他地界都不同。在茂州确立前,南落山脉形成的陇关是将来自‘原始丛林’的威胁阻拦在‘平原'以以外。但在茂州建立之后,这道总体架构是环形的陇关就成了整个茂州的天然屏障。 只要堵死几个缺口,占着山川和水泽,起码妖灾妖潮这种东西很难攻进来。这也就意味着在茂州地界上存在的1‘村落',客,它们的安全性要比齐地的村落大大提升。 那我为什么要学赤龙道呢? 有这种便利,我还学其他基地市’要塞城市'坚壁清野?那我不是痴傻了吗? 所以直接把人口疏出去就行了。 道市挤不下这么多人,就让他们去干活,去圈地,去划地盘,自己建立新家园去。 正好现在是春耕时节,随同村镇灾民携带过来的牲畜、种子都要尽快铺开——他们这方面的意愿也会很强烈嘛。 白想知道,这个步骤在初期免不了会很混乱。但她懒得管这些事,只是提出大概的架构,细节什么全都交给张州牧打理。 “我是不是该介绍柳师跟她认识一下?” 放下电话后张献之愣了会,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他本来以为白想只是剑道上的天才,之所以能令自己佩服是因为她‘‘为人太正’',觉得她只是在大方向上看的比自己更清楚而已。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觉得白想如果专心从政,自己可能比不过她。 而方孝淳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 “想女可是害苦了我!” 他在电话里跟白想诉苦。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白想一下挖走齐地三百万人,她的茂州是吃饱了,但齐州呢?至少损失了七分之一的人口数啊! 非要较真,这当然不是方孝淳的错,但因为他此前和神鸣剑道、和白家走的过于亲近,朝廷难免要对他‘另眼相待’,自然是抓住错漏大加指责。 你再有借口,齐州在你治理下减员百万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你怎么样都赖不掉的。 “方叔,方大人。”白想语气里带着笑意,“我觉得这些事都无关紧要,齐地现在最该关心的除了灾后治理,就是荒原上的那处‘血渊’ 方孝淳蹙眉:“想女何意?” “方大人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说的太透。 结束通话后,方孝淳也是长考了一会。 说实话,他是真不太懂白想的意思。 ‘血渊'? 那玩意怎么了? 确实是很麻烦的东西没错,但它扩散的速度太慢了。应该用不着太快担忧这个才对。 直到他看到墙上挂的南部地图,看到泾水正好将泽、齐二地切割开来,配合南落山脉将齐州孤立,他才意识到白想存的是什么心思。 “臭丫头抢了我几百万人还不满足,还想吞掉我整个齐州?” 暗示“血渊’炸了齐地没处跑,不是渡河上泽就只能南下入茂支--她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方孝淳气极反笑,但笑着笑着,他开始抚摸下巴,蹙眉盯着地图沉思。 白想第三个电话是打给武邱山。 “王道主。” “白道主……” 王冉语气很是客气。 甚至深究起来,有一点怂。 当初和黎笙师太共作决议,派遣夏然、冷秋等弟子前往神鸣门下转修道,他们其实对此没报太大期望。 纵使有白想这个现成的例子,但历史上,这方面的失意者实在太多,王冉根本不敢想真的有新路,也不认为那么容易就能复制。 直到前几天夏然回齐大,他检查了弟子在烈道上的修习进度,这才真切改变了想法。 “恭祝神鸣气成山河!”王冉说着场面话,“不知几日举办成道大典?我好带人前去恭贺!” “挑拣了时间,我会提前知会道友。 然后白想话锋一转:“道友可曾想好前程?' 王冉迟疑:“这…” “自古革新无不有流血者。”白想语气微微变冷。 “我劝道友想清楚,这不是可以在中间观望的事。' 说完挂电话。 毕竟只是埋个楔子。 她也没打算逼的太紧。 没过几天,茂州有消息传递出来,“神鸣剑道’承诏书定级,一口气跳过了英杰级道场、冠军级道场等诸多级别,直接位列山河殿堂,排名第十。 这是要举办‘成道大典’好好庆祝的事,一时间吸引了九州诸多热议和目光,人们都在关切的探讨,神鸣剑道属不属于滥竽充数,这“第十道’的尊位他们可配。 与此同时,‘血渊’旁正有一对师徒蹒跚行走。分别是一邋遢老者和一邋遢女子。 “老东西…””女子走的气喘吁吁,“嘴上说不在乎,还不是眼巴巴的要去找茬…” “傻徒儿不懂,我这不叫找茬。' 邋遢老者笑呵呵道。 “如果连我这姓秦的都打不过,那还是少点折腾,不要祸祸些百姓啦…” 第七十一章大典(一) 时近四月,神鸣剑道于茂州镇南道举办成道大典,吸引了不少客流来投。 考虑到大虞有严格的交通管制,一般人都不允许走陆路在道市间流窜,这边能搭航班过来的都小有身家,拉动了一波当地消费。 张献之接纳安插了一批官员,自己更是亲自负责处理此事,勒令各司部做好防治工作,尤其要配合张道明的督检司处理妖潭。 但如果让张道明发话的话,他想说最令人头疼的其实不是妖潭,而是通行九州的‘猎人系统'。 当然,这属于外号。实际指的是招职司的悬赏系统。 乍一听很奇怪,因为茂州显然是没有多余的资源来聘请佣兵等职业来帮忙的。但现实就是真的有很多佣兵和游侠跑来这边游荡。 这是因为随着齐地爆发妖灾妖潮,从齐云道至赤龙道,再到收治的终点镇南道,这一带的污染和失序现象都在暴增。 一般人当然不觉得这是好事,但对那些公司——尤其是研究生命科学的公司来说,这里遍地都是宝藏。 自然而然的,他们会提出一些目标和要求,比如带回污染妖兽的生物组织,找到未曾记录在案的新品种妖兽,甚至还有让人把妖潭本相带回去的那种地下悬赏。 招职司也不是唯一的职业网络嘛,大虞在这方面的管控算不上很严,只要断了网就有的是办法隐藏黑暗。 所以当然会有佣兵过来。张道明每天都要接到几十起这些家伙以武犯禁的警情,近期为此焦头烂额。 而白想则是在处理一些杂项,只有偶尔闲下来了,才会和项娴一起参考研究炁道进展。 杂项是真的杂,包括一些正常来说不需要她费心的‘土木工程' 因为马上要举办大典了,听雨楼作为道场核心过于寒酸,一直以来都在谋划的新地盘要早早落实。 地皮是早就置办妥当了,那是位于镇南北部的一片相邻山川,其中有一座‘清雾峰'早早被白盛举预定下来,相连的峰头恰好用作建设主脉。 这个事情早在白想闭关前就在动工,她出来后亲自看过,也监督修改了几处地方,最后落成的效果还算令人满意。 道场目前三座山头,分别是神鸣主峰、玉明峰、清雾峰。 郭荣治指挥工匠炸平了前面的山头,又驱使一批弟子亲自上阵,大刀阔斧砍凿出空地,居然有了点玉京白山“迎客峰'的排场,这里也是作为道场的前门,需要走千级台阶才能上来。 台阶上到第一个大平台,有个牌门。上挂牌书‘神鸣道场’。比白家原先门口的要大气许多。 往前走是一批刚建好的仿古建筑群,因为时间短促的原因在外部看来比较简陋,但内里都已通上水电,住人肯定是没问题。 这里一片是前庭客房,再往前便是主峰座堂。 这是白盛举亲自监工,看着工匠们完成的唯一建筑。占地极大,内部宽敞,外表搭着沉色乌木,刚从台阶上来就能一眼看到,卖相极为恢弘大气。 座堂内照例供奉着历代道主和白家祖师,诸多牌位下是成列的香炉,堂中拉垂着一片片深紫色布幔,除主座次座外另有两排座位分列两旁。 再多的……就没有了。 时间毕竟太短了,大部分精力都拿来搞这些工程,那些工匠也很为难的。 这一日,白想上山来找项娴。 神鸣主峰距离听雨楼其实不算很远,毕竟别忘了-镇南道本身就是从荒野丛林被开垦出来没多久的地方,附近山川起伏并不算稀疏,这注定了镇南道不属于那种‘平原型'城市,而是生活在什么地方都能能一眼抬头就看到山川。 日后这里繁华了,围绕神鸣道场形成第二市中心也有可能。 “你来的正好。”项娴正在研究建筑区域图,她指着后方一处问白想:“我打算让他们把听雨楼拆卸挪到这地方来,你觉得如何?要不要再建设的气派一点?” 白想摇头,她对这个没什么要求。 “气派一点吧。”项娴笑道,“长远考虑,你是道主。也许你本身没这种需求,但这种事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白想不置可否,她其实觉得项娴太过关心这些事务了,甚至比爷爷白盛举还要关心。 “我已见过博卢。”她来主要是说这个的,“我和他们谈好了,等典礼过后我就动身。届时会带博卢一道。” 她指的是去罗喉一事。 “你郭师兄的礼物呢?”项娴好奇,“我问他都不跟我说,他到底给你送了什么?” 白想难得笑了:“他送了我一架飞机。” 项娴瞪眼:“啊?” 细问才知道,原来郭荣治在罗喉还藏了小金库,他在那边有一家私营性质的航空公司。 罗喉很乱,比大虞和联邦国家要乱得多。那边甚至可以用军阀割据来形容,资本和公司的力量凌驾于一切。 和那些巨无霸相比,郭荣治偷偷经营的航空公司算不上什么。更强势的航空公司还有的是,所以那边一直没有被人关注。 正好白想说要去罗喉,郭荣治说担心安全,索性送了些股份给她,还额外赠送她一架私人飞机,说是可以让日后出行更加方便。 白想被送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有点没绷住,给项娴说本来以为会被取笑,没想到后者听完后很是认可。 “他是对的。”项娴点头,“大人物出行怎么能没有专属座驾。” 白想不说话,只用一双金瞳盯着她看。 项娴不爽了:“你别看我,我有什么好比的?我们不是同一种情况!” 确实不是。 此前身为玉明道主,她其实一直在被朝廷监视。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敢搞私人飞机这种东西,乾玉宫是不可能留她到今天的。 “师父不考虑也闭关吗。”白想问她。 她是刚有收获,现在需要静心消化这些东西,所以才肯抽时间处理杂项。 项娴不同。 她觉得与其操心这些事务,便宜师父更应该收心闭关修炼。 “采药之说,你是告诉我了。”项娴摇头,“但我却理不出什么头绪。” “不一定非要往玄妙处想。”白想试着提点她。 “入道,炼炁,金丹。” “前面的步骤有挖掘内景,其化炁过程便是在采集大药。” 她觉得过去自己只是空得法而不知其理,不好从中感悟,现在却可以回过头重新归纳这个过程,再看炁化修行已经有了一种“看山不是山'的感觉,觉得可以给项娴提供一些帮助。 “不行。”项娴还是摇头,““没那么简单的,还是等大典过了我再研究。” 白想说的道理,她其实都懂。 但真的不是懂了道理就能领悟到的,她那天晚上憋了半天的气,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先天难啊…… 即使对于道而言,这种领悟也是极珍贵的,怕是天赋和奇遇缺-快一-不可,项娴暂时不抱指望。 她这么说,白想也作罢。 下山回到听雨楼,一进大厅顿时一愣。 白盛举暂坐主位,下方白关山、白连州、郭荣治、宋孺华等人依次落座。两列分坐白竹清、许束、马越、陈实、胡狐、陈静、连锋等诸多弟子。一眼看去也是有不少人。 “道主来了。” 所有目光朝白想看来,白盛举笑着起身,突然喝道:“还不起来!” 众人便同时站了起来,还算齐整的朝白想行礼:“恭迎道主!” 是吗。 白想双眼轻轻眯起,迎着所有人来到主座落位,重新俯瞰这片厅堂。 确实。 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第七十二章大典(二) 时间越发迫近选定的日子,局势也终于紧迫到镇南居民都有察觉的地步-他们很明显的能发现身边的修士变多了,街道上也多了不少成群结队的负剑之人。 最忙的要数白盛举,因为这些修士中有很多队伍并不是要等大典当天才上山的,他们会提前来,送过礼物后便要安排在前庭客房,大典当天的所谓见礼实际上不过是走个形式。 “煥天剑道裴勇群,恭祝神鸣气成山河!” “惊竹剑道孔安,在此恭贺白老爷子。” 这是来贺队伍里最重的两支,排除孔家父子一直留在镇南道未走不谈,煥天剑道算是第一个送上支持的山河级道场。 “那裴勇群也是个人物。” 恢弘气派的座堂当中,白想端正坐在主位,项娴则是在旁边嘴皮翻动,用只有她能听清的音量小声交代,u“虽然外界都说此人只有匹夫悍勇,但为师觉得他是极少数“没有争议’的人。 白想知道这个‘没有争议’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说此人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像一些久负盛名的修士,皮囊之下早已腐朽,为了抵抗妖力污染做出一些肮脏丑事。 想想道空和尚就知道了,因为一把‘镇元剑',他在外界都能和古代圣皇的声望看齐。但在修士圈子的内部呢?他是半点也比不了那些人的。 圣皇之所以是圣皇,除了强大的武力之外,还因为他们在品德方面没什么污点。 即使有也都用不着上纲上线,属于可以在评说功过时一笔带过的东西。 但道空不同,他固然是打造出了“镇元剑’这柄剑道圣兵,镇压了疯狂肆虐的北境妖国,完成了连许多圣皇也无法完成的功绩,毫无疑问的堪称伟大,但他的‘身后事’实在太拉胯了。 一个本可以成为圣者的大修,一念差错,便以‘九法’缔造出无边杀孽。其分出的残魂妖岁在千百年间不知坑杀了多少人杰,这显然无法再说是功过相抵,而是彻彻底底的走火入魔。 但这正是修士的常态。 白想又想到了英武六年的‘南齐之鬼'。 那‘郑博卿”在‘变鬼'之前也一直在齐地享誉盛名,他本是商贾之子,因为一次行程转道,全家在丛林中遭了强盗和妖灾,最终只得他一个存活下来,他才发誓要习武练剑。 仗着口口相传的钱庄口令,以家族积攒的大半积蓄为代价,“郑博卿”拜入当时的贲灵剑道,据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和尚,一说是为躲避仇敌,二说是他师父‘静心大师’看出他杀心太重,想让他出家消弭嗔念。 “郑博卿”当了六年和尚,然后就受不了寺庙里的生活,偷偷溜下山戴假发还俗。仗着在寺庙里学到的剑术斩了一些山贼草寇,勉强闯出一番名声。 他觉得自己火候到了,想找那伙强盗复仇。几番打听下得知当年盘踞在泾水上的盗匪团辗转躲入了南山之中,便孤身一人提剑去寻,不想半路染了风寒,一身三脚猫功夫大打折扣。 这样的他当然不会是匪首的对手,勉强养好病和对方大战半天,“郑博卿’在即将落败之际又从对方口中得知噩耗:原来当年杀他全家的盗匪团早就全灭了。 那时的荒野何其危险,妖谲野兽不敢说是横行无忌,但天黑之后也屡屡听闻有怪物吃人。再凶恶的匪徒都不敢说能在荒野长存下去,他们在这边占据的山头早在四年前便被血洗,一夜之间被未知存在尽数分尸,只留一串串头颅如风铃般挂上屋檐。 至于他现在寻到的这伙人,不过是占了当年留下的山头营寨,新落草的贼人罢了。 ‘郑博卿’听了消息心神震动,得知对面不是仇人后几乎连剑也握不稳。眼看就要落败身死,收留他的师父“静心大师’却及时出现,使一口‘飞蛇软剑'将此方匪徒斩杀干净。 惊魂未定的‘郑博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父,迟疑之际,他却发现“静心大师’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再去探鼻息,已经是心脉寸断,神仙过来也难救了。 此事给‘郑博卿’造成了很大影响,他艰难把‘静心大师’白的的尸首带回贲灵,自觉没有脸继续留存下去,便辞去遗留弟子身份,让道内将自己下调到贲灵下辖的产业内当值,每日一有空便饮酒寻欢,连做梦都是‘静心大师’身死的场景。 师父为何会死? 探查过老和尚情况的他心知肚明,这是为了留个体面。 “静心大师’年过八旬,即使在修士里也算半只脚踏进棺材,他的气血和精神早就不如年轻时旺盛,对于妖力的压制力也越来越低。 在此之前,他一直控制着不出手就是想避免妖力失序。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郑博卿’找死,还是选择救下弟子。 这一段史书中倒是没有记载,但白想猜测‘静心大师'就是这么想的。 他是不愿意自己在寂静中走向灭亡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死的‘有用一点',至少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死来唤醒徒弟,未尝不是修成正果。 这直接导致‘郑博卿'在在后来变得痴迷于修炼,尽管他渐渐将家底又经营回来,成了贲灵下辖的知名产业,其本人也以‘广交友、慈善心'享誉南地,但他骨子里的追求已经变了。 时间推移,无论是‘青涩懵懂的郑博卿'还是“慈悲善目的郑博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苛求长生的郑博卿’-他不想落到和‘静心大师’一个结局。 所以他急切、恐惧,晚年才会在走投无路时入魔发狂,为了保全名声遁入荒野,还是免不了成为‘南齐之鬼'。 不把‘慈善剑郑博卿’和“南齐之鬼'结合起来评判是史家留给他的最后的仁慈,而如他一般晚年不祥例子,在剑道路途中可谓比比皆是。 细数剑道千年历史,少有人能体面善终。多数人练到最后不是疯了就是入魔,好一点的死在拼杀中,或许能博个传唱的名声,这就是散修为数不多的志愿念想了。 ‘郑博卿’如此,道空和尚也如此。 差点成圣的修士啊,最终落得个此般下场。说到头也不过是为求‘长生’,最终迷失在妖气之中。 白想摇头,再感剑道害人之深。 不过想到这里,她却有一个疑惑不得其解。 剑道兴盛,是源自‘人族不生超凡'的因。 相比妖谲,人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独有个心流内景能说道说道,却被判定不属于“‘外相力',无法干涉外景的力量自然算不得超凡。 所以才会有圣皇“古'创出剑道,又有一群人追随在这个道统身边,和他一起创建新朝。 但问题来了——人族真的不生超凡吗? 以前白想对此是深信不疑的,但在修炼过《逐日经》后,尤其是见识过古妖“蚀令’的强悍过后,她对这一点深表怀疑。 她练成了《逐日经》的撞山篇,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证明了这本经书不是虚假。 她的感觉是真的………《逐日经》的搬运气血之法确实利用到了人体内隐藏的经脉窍穴,也确实有这些隐藏之物存在。 这证明了古代人族是可以依靠挖掘人体大药来求取超凡的,或许他们在外相力的表现上不如妖谲神通那般绚丽,但‘力能撼山,渴能饮河’……肉身力量强大到这种程度,难道还会怕神通吗? 白想才只是初步修炼了撞山篇而已,她现在都不好说自己的肉身力量强横到了什么程度,最起码她手持‘非想天'不用力都割不开手背皮肉,这当然也是一种超凡! 这样强横的肉体,恐怕都能硬接神通,这明明是很理想的超凡力量,为何圣皇‘古'和素真剑道弃置不练? 也许他们是练不成,但《逐日经》的存在至少说明了古代神话里有部分是真的,即在大虞之前的荒蛮时期很可能还有一支人族存在,他们中有类似‘夸父’的巨人能撼山吞河,摘星挪月,这力量简直都能和古妖媲美! 为什么,这样的力量没有流传下来? 甚至被灭绝了几乎所有痕迹,留给史书的记载只有一句‘“皆不详,不当正史’? 白想端坐在那陷入沉思。 煥天剑道和惊竹剑道后,今天过来的都是些如浣溪剑道般的小门小派,这些人不需要白想起身迎接,有白盛举和项娴应付足够。 所以她有空闲开小差,想些比较空泛的事。 两种可能。 白想在心里盘算思索。 第一种,巨人和人族不属于同族,《逐日经》不属于人族功法,自己能练成属于特例,正常应该是练不成的。 如果是这样就能完美解释上面的疑惑,人族也确实只有剑道可选。 但若是第二种,创造《逐日经》的也属于人族…… 白想思忖起‘丹田穴'上的神秘窍穴——也就是被她命名为‘隐田穴’的地方,觉得从逻辑上考虑,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自己或许是特例,但竹清呢? 她也有“隐田穴’! 说明这是通用的,说明所有人族其实都有这样的潜能,只是一直都没发掘出来。 进一步联想,能否刺激到这些‘隐脉隐穴’也决定了神胎大修能否追逐到“先天顿悟’的状态。 那这难道不属于对自身潜能的挖掘吗? 从这个角度去评价的话,从铸剑到神胎巅峰都是借助妖谲力量才取得的超凡,但从‘先天顿悟’到‘剑主’,这却是靠挖掘人族自身的潜力!这难道不属于‘人族的超凡’? 越是这样想,白想越觉得有很多过去看不懂的地方有了解释。 比如为何‘剑主’被称为“果位’,为何‘剑主’可以将精力状态维持在巅峰,寿元也能拉到一百三十多岁,极为接近一百五十岁的‘人族大限'。 因为这可能是正道啊…… 只论剑道,这条路可能在神胎就走尽了。在神胎基础上做出的突破…‘剑主’,才算是返璞归真,略微回归了原始道统。 这和《逐日经》要挖掘隐脉隐穴的路数是一样的,只是这种突破还很不稳定,以至于古今‘剑主’数量寥寥,能不能成真的纯看运气。 挖掘的太浅了。 白想感慨。 隐脉隐穴绝对不止‘隐田穴’一个。 别的不说,就光她吞噬“蚀令’精气感受到的‘人族大限'是一百五十年,“剑主’们如果真的找对了路子,那就不该只能活到一百三十,而是该活到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之类的岁数,至少要接近大限才对。 活不到,只有一百三,说明对此道挖掘还是太浅。 所谓的横压一世,剑道共主不过是虚名,对于要求索的大道而言都是孩子,是蒙着眼在这条道路上懵懂乱冲的稚童罢了。 莫名的,白想已经完成了对‘剑主’之流的终极怯魅。她现在完全不觉得‘剑主’很厉害了,有些‘剑主’在这条道路上的理解很可能还不如她深。 但她并不感到欢喜。 因为如果这就是剑道的真相,那么引导人族选择剑道的因………将“‘正道’从人族历史上抹去的因………这些就太耐人寻味。 她想起了九州三十六道的诡异布局。 三十六座道市……实际上是三十六座基地市,三十六座要塞堡垒。 大虞一开始可没有这么多道市,但这种建制规格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定下来的,至少史书里是这般记载。 那么,为什么呢。 你要说现代搞这种建制,因为通讯发达,信息传播迅速等原因还搞得起来。 古代明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该建制最初确立的时间甚至能追溯到1600年前的建国之初,那时的虞皇圣朝为何要这样去建城呢。 半蹙着眉,白想总觉得这中间隐藏有一些极重要的秘密。 要是道空妖岁的残魂里有完整记忆就好了。 她觉得可惜。 整个古代史都有可能是被扭曲和虚构的,指望史家是不现实了,她现在只希望能寻到些从远古时期流传的魂魄,看能不能炼化了补全事实真相。 “上清剑道黎笙,恭祝神鸣气成山河。”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女声传递过来,白想抬头,正见黎笙师太身穿道袍,身边跟着冷秋、赵瑾言等弟子,已经是从台阶上到广场,正在成群结队的往座堂过来。 孔安她之前都站起来过,同为九道,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白想立刻起身迎接,上前接过冷秋手中捧着的‘礼盒’,转手放在白乐莹托举的盘子上面。 喊二姐‘清儿’,收作跟班在旁边见礼,到我就干这种苦事! 白乐莹隐晦翻了个白眼,端着“礼盒’退下去了。 白想和黎笙也有一段时日没见,黎笙看过来的眼神很是温柔——简直温柔到让项娴咬牙切齿的那种程度。 她不断在旁边怒视黎笙,后者就当全没看见。 开玩笑,想女的剑术可是我教的! 凭什么只能你拿来显摆? 我这边也是有功劳的!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黎笙师太对白想的态度堪称180°大转弯,这方面和王冉的犹豫形成鲜明对比。 她亲热拉着白想谈论杂事,口中夸赞座堂气派,眼见就要落座下来,场中却又生出变故。 “青萍道秦武阳…” “恭祝神鸣位列同道。” 一个沧桑却连绵不绝的声音忽然从远方传递过来。 初听好似还在几里之外,落到最后一字却近在咫尺。 所有人转身,看到广场尽头,刚上台阶的位置突兀出现了一精瘦老者。 一身黑袍,背着剑匣,银白发须乱糟糟的,看起来倒像个乞丐。 秦武阳? 是谁? 白想下意识眯起眼睛,心里觉得有些疑惑。 青萍道……桃沐云等人不是跟她提起过,青萍道向来是一个师父一个徒弟,道统和别的门派不一样吗。 之前听说这一代青萍剑主叫‘褚卫平’的,那这个‘秦武阳’是什么情况。 弟子? 年纪这么大的弟子? “是他?” 白想未动,但旁边的项娴和黎笙--甚至包括孔安等人都面色大变。 “当心点。、” 黎笙师太看了眼白想。 “他是‘褚卫平’斩出的恶尸。” 第七十三章回忆(二合一) 恶尸? 白想思绪有些飘飞,下意识将其和看过的一些‘洪荒流’/小说结合起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并不是那样,这应该是一种代称或别称。 洪荒流的小说境界里,生灵要成圣,证道混元,那就必须要斩除善、恶、自我三尸。 而她之前查证《五虫论》,在自己的记忆中查找到一部道藏经书,名曰《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其中便讲人身之中有‘三尸’,分别为‘上尸彭据'、‘中尸彭瓊’、一‘下尸彭矫'o 上尸彭据寄宿在人的头部,生之令人蠢笨痴愚。 中尸彭瓊寄宿在人的胸腔,生之令人烦闷忧愁。 下尸彭矫则是寄宿在人的肚腹处,生之不止令人贪图暴食,还会让人眷恋两性之事。 《太上除三尸九虫保生经》的作者认为,五谷乃天地元气所化,人食五谷便是在给三尸虫提供这份元气,元气不绝则三尸虫不灭,只有辟谷,断了五谷提供的天地元气,才能叫这些害虫饿死。 辟谷可使人大脑聪明。 辟谷可使人灵台清净。 辟谷可使人戒除欲根,叫人不受欲念驱使,逍遥自在。 对比起来,善、恶、自我三尸的说法是追求意念上、境界上的超脱。而而‘三尸虫’的说法则更加具体,是真的指出了体内存在的污秽蛆虫,也给出了斩尸除虫的办法。 大虞九州也有类似的经书流传下来,历史上也确实有人照着去练,只是结果都不太好。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了——世界是物质的,生物的存活需要消耗能量,而进食是获取能量最快的方式之一,你不可能真听信这些土方研究就不吃饭了,那下场只能是被活活饿死。 那不能不吃饭,就做不到辟谷,又该如何斩去三尸虫呢? 这个说法从古至今一直在不断演化,最终也是逐渐趋近于‘善、恶、自我'三尸的理论,开始讲形而上,讲根除欲念,讲太上忘情。这些都是有很多民间传说来做佐证的。 比如有些人喜欢饮酒,喜欢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民间对应便有“酒虫’之说,认为此人是被‘酒虫’寄宿了,每日豪饮都是被“酒虫’'操控所致。 又比如有些人有性瘾,额外贪图下腹欲望,传说里也有‘淫虫'对应。 这些典故总结起来无非都是在强调“欲念’,教导人们要‘斩除欲念’”。这样的行为在白想看来其实是和“‘斩三尸’”有有趋同的。 只是她没想过真的有修士走这条路。 秦武阳……居然是青萍剑主‘褚卫平’斩出的恶尸。 但她却不会怕了此人,率先荡着道主玄袍飘飞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 “秦道友。”她的声音在平台上回荡。 “这里庙小。 “我们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青萍道。 不管对方派何人前来,总归不可能只为了跟她说两句话。 免不了动手,她可不想毁了山门。 银发老者拍手一笑:“正合我意。” 白想点头,率先遁走。 银发老者身形模糊,化作残影迅速跟上。 “我跟去看看。”项娴看了眼郭荣治,见后者对自己轻轻点头,这才转身对白盛举坦言:“会帮白老哥盯着他的。” 白盛举点头。 不成炁丹,不得遁空。他倒是恨不得追上去盯着斗战过程,奈何不会飞,只能把护道期望放在项娴身上。 “你们守在这里!”见项娴跟着飞走,黎笙师太也是转头叮嘱弟子,自己赶紧遁空跟上。 就这样,包括孔天保、孔安,一个个大修紧密跟上,留着一群不会飞的在座堂前面大眼瞪小眼,议论纷纷。 “清儿!” “你干什么去!?” 白盛举刚几句话招待好上清众人,一转眼便看到白竹清偷偷摸摸想从后面溜走。 白竹清被抓了现形,但她并不慌张,鼓足勇气道:“我想去前面打理客房,省的一会儿不好安排,对不上人数。” 是么? 白盛举狐疑的朝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平静,目光坦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清儿平日里也算稳重,应该不至于在这时撒谎。 而且她也没必要撒谎,毕竟她不会遁空,放她独处也追不上去。 想到此处,白盛举点头,喊来白关山和朱颖,让他们跟着白竹清一起前去。 有父母作陪,白竹清暗中苦下小脸。 她有个秘密,有个她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行的秘密,那就是她未必不能遁空。 剑道怎么玩她不管,炁道里的遁空法不就是操纵炁嘛。 她在这方面天赋卓绝,都能凝出‘剑丸’飞来飞去,那怎么就不能试着用同样的路数,把自己当‘‘剑丸’丢出去呢? 她毕竟是修为大进,已经攀至炼炁七层,距离假丹都不远了。 之前只是臆想,还没来及实验。但眼见白想那边可能有危险,她当然想跟上去了。 她也会担心啊……… 想儿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而在另一边,那些见过礼的道派还在讨论,话间都能看到对方脸上写满了诧异。 “恶尸是什么?” “褚卫平?青萍的主子不是一直都是这秦武阳吗?” 他们的本意是觉得后续可能还有大派前来,相比早早缩回客房休息不如留在这混个脸熟,回去后也能多份谈资。 却没想不光见证了惊竹剑道、煥天剑道、上清剑道来恭贺主家,还见证了青萍剑道——这个九道当中最神秘,传说色彩最浓郁的道派也来贺礼! “爹?”裴轩忍不住回头看父亲,“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 裴家经营浣溪剑道,此前因为不配合导致裴轩被净衣帮打断了腿。这伤依然是没好透,但裴涧还是选择让儿子一瘸一拐跟着上山,摆明了是要抱紧白家大腿。 被儿子求问,裴涧微微蹙起白眉。 不少相熟也在看来,换成以往他可能会得意,但涉及九道,尤其还涉及九道里的至尊二道,他却只能摇头,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 倒不是说他完全不知道。 混道的人物,,一把年纪摆在这里,裴涧当然听过一些传闻。 但他根本就不敢说。 地仙当面,哪怕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还是担忧祸从口出。 但他是不敢,另一边,孔天保却没这份顾忌。 也不知道他是经历劫难后看开了还是怎么样,飞遁途中他被孔安问了类似的问题,摇摇头直接说道:“世俗只当青萍道是秦武阳主导,实际上那不过是一具分身。” 分身? 孔安已经从孔天保处得知了“转圣丹'、圣心丹'蕴藏的险恶真相,对于素真道和朝廷有了几分逆反心理,连带对同为至尊二道的青萍道也没好感,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如那道空和尚?” 对于不清楚其中路数的人来说,他们确实只会往这个方向联想。 道空为求长生坠入魔道,将自己被污染的神魂撕裂成多份,每一份都蕴藏了他对长生道途的渴求欲望……那这算不算一种分身? 这种事听起来太玄幻了,孔安本就是仓促接纳的道主职务,很多秘密都不知道,他只觉得这路子邪乎,听起来就类似撕裂出来的残魂妖岁。 “哪那么容易。”孔天保哼了一声,“你要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说不出门道。。” 毕竟他连‘先天’门槛都摸不到边,又怎么能理解更上面的境界是怎么修行。 “我只知道是一门奇功,名为《太上斩情保生经》,那褚卫平便是凭借此法横扫天下!” 一边说,孔天保也是忍不住回想起古早记忆。 那大概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他年少成名,心高气傲,觉得凭借《御风惊竹遁空剑经》这部绝学,就算打不过别人也能遁空溜走,根本不把同辈放在眼里。 什么玲林道苏洁兮,红尘道范乾,还有小秃驴王冉…不过尔尔!也就一个吴孟子是毕生大敌。 只是没想到现实比梦境是如此残酷,当初的宿敌如今已经只能仰望,自己甚至敌不过他座下的弟子。 扯远了……孔天保摇头,思绪定格在自己十八岁时的某个夜晚。 那是一次秘密行动,由素真道牵头,吴孟子带队,召集了包括孔天保在内的一众俊杰,好似要去杀某个人。 孔天保不服吴孟子管教,路上不断从旁侧击,想要问出是针对谁。 吴孟子一时不查说漏了嘴,他们才知道此行是去针对青萍道的。 据说是青萍道的老剑主“韩隐山'仙逝归天,素真道打算趁此机会剪除后患。 “素真就只会使小把戏吗?”彼时的孔天保发出嘲笑,,“韩老剑主才刚收的弟子,加起来距今可有半年?你们连这样的雏儿都容纳不了,真是心胸狭隘到一定境界。” 说完他看向其他人,以为他们当中-一至少伪善的王冉小秃驴肯定要跟着附和自己。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无人应答。 所有人只用那种怪异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闷头在丛林间挪腾跳跃,专注赶路。 “蠢货。”吴孟子斜斜蔑视过来。 “看来有人完全不知情,真是被身体支配了大脑,也不知是怎么参悟的绝学剑经,别哪天看不懂走火入魔。” “你说什么?”孔天保大怒,“你再说一遍?” “阿弥陀佛——”队伍里的小和尚念了声佛号,轻声劝道::“能否剪除青萍隐患关乎九州安定,这是利民的大事,天保师兄莫要再闹。” 大事? 孔天保完全一头雾水。 那个小孩,好像是叫“褚卫平’吧?年岁和他们是差不多,但半年前才被‘韩隐山’收下,这时候练剑显然迟了。 孔天保完全不觉得对方需要重视。 当然,他也清楚九道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外界看的那般亲密,上清道和贲灵道互不对付,红尘道将素真道视作仇敌,而所有道派包括素真在内,好像都对青萍道统存有忌惮。 为什么忌惮? 过去孔天保从未想过。 在他看来这是很明显的事了——自然是因为韩老剑主打遍天下无敌手,单人只剑爆了九道一代人,叫各家都显得脸面无光,所以才会产生忌惮。 他也是听着“韩隐山'的事迹长大的,什么‘二十岁被妖族围攻沐血脱困',“被诸道背叛,出卖信息',‘三十岁证道,选择一家一家的找到山门挑战上去’……这些故事他听了太多。 可能是因为惊竹剑道没有招惹“‘韩隐山’,当初没被他打上门的缘故,他看这位前辈还挺顺眼的,隐隐将其作为人生目标,恨不得故事里的主角是自己。 对当时的孔天保来说,剑主是个虽然遥远,但并非可望不可及的名词。所以他也没觉得青萍老出剑主怎么样,更不理解为何青萍好似成了公敌,让素真以外的其他九道也针对敌视。 王冉小秃驴更是把剪除青萍威胁当做“利民的大事'o 他看不懂。 真看不懂。 “你爹是什么东西都没跟你说啊。”吴孟子冷笑着对他说道。 “说什么?” “自然是说青萍的威胁。”吴孟子哼道,“你就不觉得青萍道统和我们比起来有些不同,显得格格不入吗?” 青萍道确实挺特殊的,孔天保想。 九道里也就他们坚持不开道统,总是一个师父教一个弟子。 这种单脉相传,放在其他道派身上是很不稳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收的弟子有天赋,更不能保证有天赋的弟子不会天折。所以各家各派都是广开道统,甚至有时候会拉下脸面去抢人,跑到他州地盘 上招收天才。 但青萍道偏偏能活下来。 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能力压讨厌的素真,好像经常有青萍人能证道剑主,打的素真臭道士哭爹喊娘。 但那又如何。 素真不也老出剑主? “不一样的。”吴孟子摇头,“我素真法门是堂皇正道,从入道至巅峰,每一步路都走的妥当,最起码是有迹可循。” “但青萍妖道!凭借一部邪功进境神速!修成后更是神经兮兮,喜怒无常!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做些什么!” 孔天保不说话。 他根本不信吴孟子说的,认为这些言语只是在为野心开脱,本质上是素真不希望有人威胁自己。 “他说的是真的。”王冉在旁边加以补充,“韩老前辈的一些表现……如果你都知道的话,你也会觉得这很可怕。” 说白了,九道认为青萍是异类。 孔天保忽然有些心惊,因为他追溯记忆,发现他竟想不起来青萍道是什么时候位列九道的了。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犹如三纲五常,道德礼法,给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但他们早先是怎么崛起的呢? 青萍历史显然不如素真悠久,素真占了先发之力,以其霸凌各道的作风,又怎么会允许青萍成长起来? 有问题。 这段历史被人为抹去了,这里面显然有大问题! “到了。” 吴孟子突然停顿身形。 所有人跟着停下,目睹竹林间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间带院茅屋,另有溪流从屋前穿过。 屋前有人。 一个身穿白服的少年跪在那里,前面是一座简陋的墓碑,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列字,看不清是写的什么。 “他们来了!” 少年背对着他们,孔天保看到他肩膀抖动一下,发出一道兴奋的啸叫。 “正如师父算计的那般,果然来了!” “杀光他们!” “把他们的皮扒下来!” “骨头抽掉!” “一身精血内脏都供奉给师父!” 什么东西? 众人蹙眉。 这算什么? 疯癫状态下的自言自语? 估摸着是要开打了,孔天保绷紧神经,抽出宝剑严阵以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按理来说一个练剑半年的大概率连剑都没铸成,和他们这些人杰骄子根本不能比,但他就是本能这样做了。 而就在这时,那少年给他的感觉又变了。 “不可无礼!” “九道有过,但其存在亦是在护持安邦……杀人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将仇恨延续下去…” 虽是背身,孔天保却明显感觉少年气息变平和了。仿佛突然从一个嗜血狂暴的杀人魔变成了得道高僧。 这种气机转换让他很不适应,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发毛。 “人?” “哈哈哈……你还觉得他们是人?” “都练了妖法,他们和妖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在最后被污染夺舍……和那些妖人又有何区别!” “就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才是帮助他们!是帮他们解脱!” “杀杀杀!” “杀出个自在!” “杀出个真我!” 这一瞬间,一股浓烈的的“煞气'蔓延竹林,包括孔天保在内,包围上来的一群人都在汗毛倒竖,浑身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所有的行动都被锁死,明明应该是面对连剑生境界都勉强的敌人,但他们连举剑的动作都难做到。 “觉得可怕吗?” 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只剩那声音在林间回荡。 “别害怕……牲畜们。” “我就是你们……你们也是我。” “你们总归也要变成这样的……我只是在帮你们早点解脱。” “镇!” 耳中忽听一声怒喝,却是吴孟子手持一张符篆,张口朝上喷了口鲜血,一甩手将符篆丢了出去。 顷刻间,所有人耳中阴风大作,宛如千百个幽魂在耳畔哀嚎,眼前能看到无数血魂骷髅划拉着猩红在四周游荡,简直是进了另一幅视界! “我等并无恶意!” 吴孟子勉强叫道。 “此乃韩老前辈赐下的“镇心符'!” “师弟!” “醒来啊!” 呼- 所有异象全部消失。 孔天保愣了下,感觉好像只过了一瞬,那白服少年也一直跪坐在墓前没动弹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直到他见那少年起身,转身过来,朝他们展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但却让人悚然的脸。 他至今都记得那张脸上所悬挂的表情。 没有喜怒也没有悲切,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连一丝感情都不具备。 没有人气。 活像一具会动的神像。 “诸位师兄。” 少年对他们拱手作揖。 “在下褚卫平。” “想和诸位讨教一番,看此道是否还藏有变数。” 意识恍惚了一瞬。 再回神,孔天保发现自己伫立一座山峰顶端,正遥遥观望云海中的对峙场面。 “在下秦武阳。” 银发老者乐呵呵的朝白想作揖。 “想和白道主讨教一番。” “看此道是否还藏有变数。” 第七十四章剑势(二合一) 项娴也立在附近的山头,左手握紧腰间剑鞘,神情紧绷的盯着那秦武阳,一身宫裙在罡风中飘荡。 “终于找到了…”云中传来一道惊喜呼唤,她转头一看,却是一身穿黑袍、和秦武阳一样背负剑匣的年轻女子在飞遁而来。 这女子身形骨相皆还不错,但可惜其人疏于打理,穿的衣服质量低劣不说,就连头发看起来也油光发亮,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正是此前被赵锋请酒吃的j秦师姐' 此人看到项娴后故意落到她的身边,项娴顿时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一时间不由眉头紧蹙,问道:“你是这一代的青萍弟子?” 青萍道一脉单传,一个师父一个徒,项娴此前听说过这一代的青萍弟子‘很不靠谱',但也没想到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褚卫平再强也是要死的,他死之后弟子便要继承道主之位。而九道里其余诸道几乎都看青萍不爽,这份因果…这青萍弟子接的下吗? “你在担心我?” 也不知“‘秦师姐’是如何感应的,突然抬头对项娴一笑,“外界都传闻‘谋定仙''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要算计,我看传闻皆是虚假,你明明是个很好的人嘛~” .....”项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二话不说,第一时间远离此人。 她有一股心悸感-被人看穿心思的心悸感。而这种感觉自她修成‘玉神明心’后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我真是闲的没事干,担心她做什么? 就像那褚卫平……被韩隐山收下来都不足半年,一口气跳到那般境界,也就想儿才能与其对比! 此人肯定也有什么特质是被看重的,与其担心她,我还不如多担心想儿! 项娴不理这秦师姐,转头专心去看云海。 这里算是清雾峰的边缘,此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山峰附近能看到云海,清茫一片犹如水泽,只有几座山头能凸显出来。 银发老者正好在乐呵呵的朝白想作揖:“想和白道主讨教一番。” “看此道是否还藏有变数。” “讨教?”白想拧眉,“堂堂青萍剑主……国之基石,族之栋梁,我不过区区神胎地仙,如何当得起被道友讨教。” 她整个人立于风中,玄袍在吹拂中烈烈作响,一头白发垂落的部分被朝后吹拂,犹如白色长龙绕着她盘旋,带给人的威压感逐渐深重。 她又变强了。 孔安跟父亲说完话,转头正看到这幅画面。他不由自主的面色一变,惊骇这番感觉是对是错。 功成神胎,修行就是一件很随性的事了。 如果考虑到时代因素,把古往今来所有修士都算上,神胎仙晋境剑主的几率是远远不到百中一的。 先天难寻,剑主飘渺。前方俨然是没了路,部分修士干脆选择摆烂,只是按部就班的积攒妖气,等身体啥时候出问题了再去探寻破解之术。 当然,神胎本就是地仙境,能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几个不是心高气傲,或为长生,或为至强,多数都会选择再冲一把。 正是因为有这些例子做对比,甚至有孔安自己的例子做对比,他才知道在这种境界里短时间内继续进步意味着什么。 她入道也就半年,年龄至多十八岁。如此短的时间功成神胎,本该停滞境界好好沉淀一番,怎么可能还继续精深? 孔安惊骇就惊骇在这,他不禁要想白想到底精深了什么? 难不成也如那‘褚卫平’……一口气堪破了先天之秘? “多说无益。”秦武阳解开剑匣的绳索,从中取出一把通体漆黑,与其说是宝剑不如说是烧火棍的玩意,“某还是更想听白道主用剑说话。” 随手将剑匣弃置旁边山峰,银发老者身形模糊,再次出现已经是在白想面前。 这就开始了? 围观众人无论是神胎地仙还是抱丹人仙都紧紧盯着那边场景,深怕错过半点细节。 锵唧---- 云海上响起清澈剑吟,正是‘非想天’'出鞘,被一只素手握紧剑柄,抽出的瞬间变横置斜挡,和那烧火棍砸在一起。 确实是“‘砸’………两柄剑器交锋的瞬间荡出一道无形波纹,下方云顷刻间朝周遭翻卷掀飞,硬是被凿出一个大洞,显露出下方青翠风景。 给人的感觉特别诡异,仿佛这两柄剑各自都具有不菲的重量,每一次的交锋都类似于‘砸锏’“铛铛’之声震耳欲聋,接触时荡开的无形波纹甚至能叫真空扭曲。 “举轻若重!”银发老者初始还绷紧面容,和白想交锋几剑后脸上笑容越来越多,最终弹开大笑起来。 “好!你果然也是这番境界了!” “路上我就在想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但你之传闻实在玄奇,我总是按捺不住要去幻想那般可能。。” “而现在,你确实给了我新的希望!” 他一字一句的对白想说完,整个人气势迅速变化,手中棍子也扑哧往下掉落铁锈,显露出一把乌青色的八面虞剑。 此剑面宽,八面更显剑势厚重。白想本以为他估摸着是要使什么神通,但下一刻心头生出警兆,猛地转身举剑竖挡。 轰!!! 可怕的力量正面袭来,众人只看到那处半空荡起涟漪,随后便是一道黑影砸入山峰,轰隆隆嵌入到山岩之中。 “剑就是拿来砍人的。”秦武阳伫立半空淡淡说道,“什么狗屁神通剑术……研究这些才是舍本逐末!” 哗啦啦…… 山石爆开,白想提着剑从中飞出。 秦武阳挑眉“哦?”了一声,因为白想看起来居然毫发无损,别说衣服上和脸上沾染灰尘了,就连头发都显得清洁干净。 她被我以蛮力撞下去,居然还有闲工夫用妖力包裹每一根发丝? 等等,她御使的力量未必是妖力…… 刚想到此处便被一道黑影遮住头顶大日,秦武阳思绪猛地停滞,双手握剑上撩急挡。 轰!!!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更快的残影,被大力砸落下方山渊。 “呵!”一路斜竖着贯穿两座峰头才止住颓势,秦武阳低头看着身上尘埃,回忆白想当初出来的做派,深感有些灰头土脸。 但他也不气,再抬头,看向白想的目光亮的骇人,口中哈哈发出长啸。 “再来!” 轰!!! 铛!!! “非想天’再次和黑剑砸在一起,老者忽的松开剑柄,身形临空半转一圈。 白想蛮力正往前送,失了阻力止不住前冲。 老者正好半转回来,一道剑指直**面容。 白想冷眼,身形像撞上什么无形气墙,前冲之势猛地停滞,抬腿一脚踹中对方心腹。 砰!! 同样爆出一道气浪,老者身体翻转着飞出,却在半空被八面黑剑贴上脊背,犹如滑板一般荡了回来,半空翻筋斗,双手握剑朝下竖斩。 白想一脚踹出略微失衡,见此剑势索性半旋起身子,,‘非想天’借旋转力道撩斩上去,两柄剑再次砸向一处。 铮 所有旁观者都被振的耳鸣。 白想和老者握剑僵持凌空不动,只有两层相对着的气浪倒着冲开。 僵持一息,白想下方,一座山峰突然开裂,出现一道竖着的裂痕,哗啦啦的塌陷下去。 老者上方,深蓝的天阙也缓缓出现一道撕裂缺口,通过缺口能看到更深邃的宇宙星辰。 “人体大药!”秦武阳用只有白想能听到的音量低吼,15““你采了几处?” 白想不言,他急促追问::“这不是妖力……小女娃练的什么门道?” 我以为你会打完再说这些废话。 白想明晃晃用眼神传递出这样的讯号,剑势上顶,剑锋颤抖着,一点点将黑剑架开。 秦武阳面色一变,他占着上位,比白想多吃一份重力加附,这般对剑居然还是要输! 这是怎么练的? 娘胎里开始吃仙丹也没这么离谱! 铮! 白想爆发,非想天'将黑剑彻底架开,老者中门顿时一空,再加上内心惊诧略有分神,正被她上顶撞了过来。 这种机会,白想本想给他不正经的老脸来一拳的。 但势到此处,她忽然觉得脊背发痒,不自觉运使《逐日经》撞山篇的气血搬运法,将一身炁力气血都搬运到肩背,一个侧身撞了上去。 噗! 这次没有任何气浪特效了。 秦武阳瞪大眼睛被撞中胸口,身体临空被撞起半寸,随后就……没有任何悬念的爆成了血雾。 “啊?” 项娴听到秦师姐发出惊呼。 实际上这也是多数旁观者的本能反应。 前面的战斗有不少人其实看不太懂,不理解为何两人放着神通招数不去使用,就光搁那学剑生对剑。 但在那两道渗透出来的斩击过后!在山峰塌陷、天阙撕裂之后!他们对二人一招一式蕴含的力量再无怀疑! 神通? 如果每一剑都蕴含能劈开神通的力量,那确实不需要施展任何神通。 浪费力气罢了……还不如这样一剑剑劈砍!在力量和技巧的对抗中螺旋上升! 但…… 正因为见证了前面的战斗,也知道‘秦武阳’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们才震惊——-震惊白想这一式‘铁山靠’月居然能把老者撞的粉碎。 那可是……那可是青萍剑主秦武阳啊…… 不少抱丹境界的旁观者并不知道‘褚卫平’这个名字,只当现在和白想交锋的是货真价实的剑主至尊。 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要怎样的力量才能撞出来这般效果,秦武阳居然一丝一毫的抵抗都没有,就这样被撞成了血雾產粉。 “别装了。”白想收起架势,看着飘散的血雾淡淡说道,直,“我没时间陪你演戏骗人。 且不说她已经知道秦武阳只是对方斩出的分身,就算损失了也算不了什么。 就哪怕只算这具分身,她在撞碎秦武阳的肉身之后也有感觉,对方还远不到毙命的时候。 很简单,因为“非想天’吸不动,她手里这柄‘探索雷达’没有反应。 没有血气能量,没有残魂反馈。 这些都说明局势依然在对方掌控之中。 “臭丫头!你是真想杀了我!” 血雾里传来老者的叫声,随着凝聚,它们再次显化出‘秦武阳'的肉身,就连一身黑袍都复原回来,端的是神奇。 “剑道走到你这步就是巅峰了吧。”白想看出那其实是妖力所化,盯着老者淡淡问道。 妖力外相是血**雾。 血色渐深是紫色,故称紫血紫丹。 再凝练下去,便是黑了。 “算不上。”秦武阳坦然,“但对这些人来说,纵不是巅峰,也就一步之遥。” “你的本尊?”白想盯紧他的眼睛,“斩却善恶,分断人情,让本尊无限趋近于天道,模拟天道意志去修行功法……这就是青萍道的破局法门? “你懂的不少。”秦武阳深深看了她一眼。 “来吧!”他猛地从旁抓住黑剑,拉远和她之间的距离,朝着上面越飞越高。 “最后一剑!” “此剑过后若你能活着!我便告诉你所有该知道的!” 非要上天…这是不想被别人看出端倪,还是终于晓得爱护环境? 白想看了眼周遭有些凄惨的山峰,身形随之扶摇而上,很快两人就变成黑点。 “喝!” 秦武阳停顿动作,居高临下的俯视白想,突然紧紧闭上眼睛。 扑通。 扑通。 从他胸腔里传来一阵心脏跳动的声音,每一下都极沉极重,同时还伴随有血液奔流,哗哗一片传向罡风。 彻底激活了在“先天顿悟’中发掘的经脉窍穴,秦武阳的妖力、气血、气机………所有状态都在暴涨,提升到一个可怖的程度。 白想迎着看向那边,只感觉看到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尊血煞魔头,其散发出来的煞气血气几乎染红了半边天空,比她当时镇压血魂还要夸张。 那魔头动了。 连人带影,摆出一个持刺的架势,下一刻便从原位消失,短促遁入虚空当中。 白想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嘴角也是微微翘起。 说心里话,她很高兴。 她确实很在乎秦武阳能否告知她更多秘辛,但和这件看似最重要的事情相比,她个人却更喜爱对方的实力。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一场了。 那种和势均力敌的对手比剑、对剑,面临生死、命悬一线的紧张刺激。 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迎着罡风,她也闭上眼。 束好的发型被狂风吹散,玄袍下的身躯在空气包裹下凸显浮现,她的面容在这一刻犹如宝相庄严,一点点迎着风抬起手臂,身躯如先前那样半转起来。 还是《逐日经》。 脚尖,脚踝。 小腿,大腿。 再到扭腰,再到腰腹………所有的气血炁力都被搬运到脊背,然后顺着这股半转的趋势进一步的往前传递。 到肩膀。 到手臂。 猛地睁眼,妖异金瞳中倒映出银发老者刺剑的身影。白想却以一个堪称曼妙的……有些类似于《降神体操》的动作起手,扭着身躯将右臂抡圆! 剑刃对剑尖。 二者接触,秦武阳瞳孔微微一缩。 在这一瞬间,他只感觉看到了一尊炎炎大日。 灼热的阳光炙烤下来,将他周身缭绕的血煞尽数蒸发。而在大日下方则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朦胧巨影,他看到巨影摆出“铁山靠’的姿势朝这边冲来,其势汇入下落的剑锋,直接冲散了他的意志。 听不到声音。 下面的人群只看到天阙上有个小点被一分为二。 “老头子居然…” 秦师姐愣愣抬头仰望,口中话语却有些卡壳。 师父想来看热闹,‘考教后辈’,她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何必在意素真的意见呢? 只要他们守好北阙,不让异族入关分寸,他们的使命就算完成了,内部打的再激烈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出什么天才,搅乱什么局势,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想,秦武阳居然会在这一趟失手。 确实那不是剑道真正的巅峰,距离巅峰还有一步之遥。 确实这个一步之遥其实远远不是“一步’这种形容能概括的。 但那是师父啊… 老头子……… 收养她以来在她眼里天下无敌的老头子……居然就这样…...... “.....我认可了。” 一点点从平滑的两瓣合而为一,秦武阳重新聚拢成完整的人。 “神鸣白想。”他深深念着白想的名号,低头,看着手中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变成两把只有半面的、被他左右手分别握持的黑剑,摇了摇头。 “说吧,你想知道哪些秘密 “让客人吹冷风有失礼数。 ”白想锵唧’收剑入鞘,对老者道,“我道在清雾峰有凉亭别院,秦道友不如随我下去歇息,尝一尝清雾峰的特产茶叶。” “也好。” 秦武阳点头,将两把黑剑随手一抛,负着袖子票飞上去。 “白道友带路。” “请。” “请。” “不一样了啊…”下下方,孔安听到孔天保在旁边摇头低语。 “爹?”他扭头看来。 “虽然不是本尊…”孔天保嘴里嘀咕着些难懂的话,忽的摇头看向孔安,问了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吾儿,你觉得那白想好不好看?” 第七十五章交换((二合一) 相对玉明峰和神鸣主峰,清雾峰的建设进度较为缓慢。这是因为此峰暂时还没什么弟子。 神鸣主峰要办成道大典,要迎接客人,要有地方住。 玉明峰也是,项娴、郭荣治带过来的那批弟子虽然数量稀少,但总归也要有地方住。所以工程都往这两边加急去了,清雾峰如白想所言,也就建了一座座‘凉亭别院'。 这建筑基本只有观光性质,白想带秦武阳落到凉亭中找地方落座,手扶剑柄模糊了一下,亭台外一座凸出的山岩便‘嚓嚓’削落一块碎石。 模糊持续,碎石仿佛当空受到无形切割,先是被一分为二,然后又快速被削出杯子的造型,最终变成两只石杯,接了露水转飞回来。 白想自己拿一杯,另一杯被秦武阳拿到。 后者低头闻了闻露水,感觉确实有一股极淡的清香,这才恍然:那露水恐怕就是从青翠茶叶上采下来的。 这样的茶叫一般人品是绝不够味的,但秦武阳喝的很享受,点评一句::“白道主品味不错……看来以后有空了我可以多来坐坐。' “浓的其实更好喝,只是我不觉得秦道友喜欢那种苦涩的味道。”白想也抿了一口露水,坐到秦武阳对面,开门见山:““秦道友算是“剑主’境吗。” “算也不算。”秦武阳摇头。 “说算,是因为和其他人比差距大,他们确实会让我算。” “说不算,是因为和本尊比差距大,本尊和我都不让算。” “秦道友此前也问过我‘人体大药'。”白想又问,“那么“先天顿悟'就是采药的过程了?” “基本如此。”秦武阳叹道,“其实就是类似“返先天'的状态,只不过当初‘返先天’久了会精血枯竭而死,“先天顿悟’会通过采集大药反哺精气,同时激发人体潜能,做到更进一步的强化肉身。” 这样的肉身强度上去了,神魂也会随之壮大。就类似于同时加强蜡烛和烛火,把它变成了一根火把,那原来能对蜡烛产生威胁的妖力污染自然不再是问题,会被反过来狠狠镇压。 所以剑主当然和下面的境界不一样了,他们能做到镇压污染,肉体和精神都不再受污染折磨,身体机能可以回溯巅峰并恒定下去,直到天定大限到来。 但每个人的过程都不同,就和每个人的心流都不同一样,知道这一点也没法进入那种状态。 比如白想,她有白竹清当参照案例,按照妹妹说的‘隐田穴’位置对比自己的‘隐田穴’位置,发现二者的精细位置并不一样。 从体外按压可能就几毫米的差异,落到内景心流里可谓差池千里。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都把‘隐田穴’告知项娴了后者却还是找不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剑主依然那么难。 “先天顿悟'是不一定能成剑主的,但你连‘“先天顿悟’都进不去,剑主更是遥不可及。 白想和秦武阳交流了很多关于‘先天顿悟'的情报,对‘先天'的理解又深刻几分。 “很多记载都说破了先天就必然是剑主,这个说法是不正确的。”秦武阳摇头,“想成剑主,核心是镇压控制体内妖力,让人的力量成为主导,打破妖力锁死的桎梏。' “但每个人炼化的妖潭不同,每个人体质也不一样,练出的妖力总量也不相同。” ‘先天顿悟'只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通过在这种状态中尽情采药来突破桎梏的机会。” “要镇压的妖力如果比较稀薄,相对来说较容易做到。、” “要镇压的妖力如果磅礴浩大,那就需要多采点药,找到并激活更多的经脉窍穴。’ “所以历史上肯定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即根基打的越深厚,破境需要采的大药越多。” “可“先天顿悟’和‘‘返先天’一样是不稳定的,如果在持续时间走完之前没能做到,那基本就意味着冲击失败,不但此生剑主渺茫,甚至还有可能被妖力反噬,变成妖岁。' 白想消化了这番信息,张口问道:“那有没有办法……在入道时的‘返先天’里就‘采药'呢?” 显然,秦武阳知道妖力是脏东西。 素真剑主也大概率也知道。 那为什么不摒弃中间这个过程,从一开始就修‘人道’呢。她比较好奇这里的原因。 “难。”秦武阳撇嘴,“道理谁都能说,说还不容易……我们不是没尝试过,除了青萍成功了一半儿,其他门道都不可行。” “青萍和素真是同根同源的。”他突然曝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一代青萍道主就是那一任的素真道主,名叫‘秦真',88岁那年他大限将至,入了魔的想寻法门延续长生,最终捣鼓出一门《太上斩情保生经》,乃是用无情道来镇压污染。 《太上斩情保生经》,这部奇功,也是九道眼里的异类邪功,秦武阳居然没有任何顾忌,直接跟白想讨论起功法要诀。 根据他的描述,此法是分裂自己的神魂,用一点神魂灵光做主导,外面裹上自己毕生修来的所有妖力----甚至连神胎、本命宝剑都塞给它,要以此炼成一具身外化身。 这解了白想一个困惑,她之前也不懂这和道空妖岁有什么区别,原来是多了一点神魂灵光,而且居然是把神胎和宝剑都炼入了分身。 那‘秦武阳’岂不是相当于“褚卫平’剑道力量的集合? 太上斩情。 这斩的不是感情那么简单,还是对剑道路途的求道情。 要知道这可是一名修士毕生钻研求索的成果。 这样的东西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种决断力,让人佩服。 “最初这功法只是纯粹为苟且才诞生的。”秦武阳笑道,“秦前辈误打误撞,发现舍弃一身修为,把一切凡间纷扰都抛给分身之后,自己反而陷入了一种玄妙状态。”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是接近‘先天顿悟'的一种状态,他发现虽然本尊失去了一身剑道力量,但却更加契合自然天道。” “那是一种恒定的顿悟,每分每秒都在进行。” “他就是那时做出决定,叛出素真,开辟青萍,将道统从素真独立了出去。 白想能理解。 说白了,在《太上斩情保生经》的概念里,可以把分身看做一柄剑。 把妖的部分都给分身,分身继续修妖法。本尊则拿到机会转修‘人道’,,凭借无情努力契合自然天道,进一步开发人体大药,也就是强化炼体来尝试突破大限。 这样,剑道的隐患就巧妙破除了。 因为本尊已经斩情了,任何污染都不可能对本尊造成影响。 唯一的变数在那一点真灵。 那是汇聚了修士一生全部情感的凝结物,被以这种类似撕裂出残魂妖岁的极端方式斩了出来,它的状态恐怕会很不稳定。 ‘先天顿悟'是可遇不可求的。”秦武阳喝着露水,啧啧称奇,“即使到了剑主也求不得,所以你知道为何素真无法治我们了。' 那当然治不了。 白想抿唇。 至少多了一次“先天顿悟'的机会,本尊更是每分每秒都在享受削弱版的‘先天顿悟’',这对身体的开发程度,怕不是要远远超过别道的剑主。 “秦前辈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弄出的法门可能是机会……一个寻求新路的机会。 一边说,银发老者一边看向云海。 “所以他要独立出去。” “在功成前,他不希望把这份重担分给同道。” “但新路难。” “他是到了剑主才太上斩情,后续的青萍弟子却学不了他,只能按照你先前说的,从入道开始就当实验品。 白想眯眼:“是‘心不明’吗。” 秦武阳意外看了她一眼,点点下巴:“正是。” 这里涉及到一个也挺形而上的说法,通俗点可以将其概括为人生经验。 小孩子阶段学习一个东西觉得它很难,但长大了再回过头去学这个东西却会发现很简单。 只是受制于身体衰老思绪转的没那么快,在理解力这一块其实更强。 这不是因为智力提高了,而是人生经验附加的效果。 剑道也是一样,甚至某种程度上更加需要经验的历练,因为只有经过红尘洗炼凝结出足够坚强的内心,那最终分出去的一点真灵才能稳定,才能控制住分出的力量。 入道就这么玩或许能速成,甚至白想觉得,搞不好青萍弟子还能从师父那继承到不少妖力,导致一入道就‘“太上斩情',‘采集大药',搞不好一上来就能和紫丹甚至神胎媲美。 但这是有代价的。 以少年阅历承载这么沉重的东西,好的结果是精神不稳定人格分裂,坏的结果嘛,怕不是要和道空一般化为妖岁。 很危险。 这要是出现后一种情况,那可比道空的危害要大多了。 白想之前浏览玉明书库,在历史记载中看到有几个例子是其余几道在素真率领下围攻青萍。 她还以为这就是素真的一贯尿性,也就是谁崛起就打压谁,如同今天打压神鸣剑道。 但现在再看,正常人面对太上斩情这样的‘邪法’恐怕都会觉得不安,非要剪除了这个隐患才能安睡。 “开始是差点玩砸,后续我们就懂了,剑道过程不能放。””秦武阳看着白想的眼睛,“至少要让人理解被妖力污染是什么感觉,要让他们理解那种折磨,那种痛苦,斩情时他们才能有个参照。 所以剑道在青萍那里其实是负重。 这确实,和其他道统都不一样。 “我很高兴,白道主。”秦武阳突然笑了。 “我一度对这人间绝望,以为前面再也没了路。” “直到我听说你的事迹,并亲自过来见证了它。” 白想也看着秦武阳,心里对此人也有敬佩。 秦武阳……或者应该说褚卫平吧。 他和别的修士都不一样。 他和白想是一类人,都是在渴求突破新的境界,渴求挑战,打破极限,在这过程中领略生死恐惧,承受也享受着……他们并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走在前面。 白想之前思考时也曾希望人间有人堪破长生。 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不会嫉妒,只会高兴。 因为她的追求会变多。 她要挑战的目标也会变多。 突然-------她伸出右手点向秦武阳眉心。 后者先是身体僵硬,但立刻抑制住了本能反应,任由白想剑指点在眉心,双眼瞳孔瞬间巨震。 “.....你不怕到了九府会剑我会挡你的路?” 沉默半晌,秦武阳眯着眼看向白想。 他双拳紧握放在膝上,仔细看竟在微微颤抖,像是十分紧张她会如何回答。 “尽管来。”白想直视他,毫无惧意。 “我不怕。” “好。”秦武阳点头。 “好!好!”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矣!” “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身形突然远遁飞走,只留一道声音在山间飘荡。 “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好道友,下次相见再来比过!” 恰逢此时,秦师姐刚和项娴爬上山头,目睹此景陡然瞪大双眼。 那山顶的威压太浓太重,搞的她们都不敢飞,只能一步步爬上来,墨迹的要死。 结果我好不容易上来了,臭老头你居然溜了? 那我呢? 我这么大一个弟子呢? 诶你他么… “等等我!”秦师姐急促叫了一声,身形一顿,突然看向亭中的白想。 “白道主。”她朝白想作揖,从胸口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和一枚玉牌丢了过来。 “时间仓促………这是见面礼,恭喜神鸣位列九道。” 然后她也拔地而起,化作残影遁入云海,没一会就看不到了。 白想接住两件东西,微微蹙眉,赶紧把它们放到桌上。 项娴快速走进来:“谈的如何?” “收获不小。”白想点头。 “让郭师兄给我安排下吧。”她看向南边,“我今晚就走。” 有了这番收获和感悟,她对《通脉法》的可能性更期待了。 和秦武阳一战,白想之名震荡九州。 围观的人太多了,那么多道派,堵口之说无从谈起。下午就有小道消息疯狂流传,说传说中的青萍剑主也来恭贺,趁机和年纪轻轻的神鸣道主比试一番,最终却是稍落下风。 “这简直胡扯!秦武阳会输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娃?” “谁传的消息?这疯了吧?” “秦前辈不是要在北境镇守天阙吗?怎么可能分出时间去镇南道?” “谣言!一定是谣言!” 民间不知情,消息只在那些有一定影响力的势力中暗着流传,但即使如此也有很多人不信,最终造成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终究还是太玄幻了。 很多人不光是不愿意信,更多的还是不敢信。 但真正的影响也是有的。 入夜,当搭载白想一行的飞机从机场起飞。遮蔽九州的阴影当中,有许多声音在密谋议论。 “真的要这么早就引爆“血渊'??” “妖族那边给了命令……我等也只能照着做了。” “这可是谋定千年的大活计,一旦事成别说整个大虞都要倾覆,全世界的格局都要改写。” “我不理解,它们干嘛不多等等。” 齐云道的一座府邸,其中中有许多黑影议论纷纷。 这显然是一场非法集会,赶赴此处的都是妖人。 “等什么?等那白芷行再破境吗?”一个声音嗤笑起来。 “赵护法,你不会真信了那谣传吧?”另一个声音发出反对,“她修行至今不过半年多点,你担忧她功成剑主?你真是在异想天开。” “那褚卫平呢?”赵护法又问,“褚卫平崛起也就用了不到一年。” “那是褚卫平!不是她白芷行!’ “《太上斩情保生经》。”赵护法吐出一个名词,“如果白芷行转修青萍法呢。” 这 对方犹如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哑巴。 “诸位,我们必须要考虑最糟的可能性。”赵护法坦言,“不光是她转修《太上斩情保生经》的威胁,还有褚卫平。” “也许他输了是谣传,哪怕是真的也可能是他们配合演戏。” “但我们如今已经大致确定,白芷行入主神鸣之后,创造了一门特殊新法。” “他们保密做的很严,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内门,无法得知新法的的秘密 “我们可以不在乎白芷行,但必须要在乎褚卫平,要计算他是否能从神鸣新法中获得启发。’ “算上这些变数,我个人支持计划提前。” 众人短暂安静了一阵,然后又互相议论起来。 “我觉得可以。” “那就做吧。” “可以联系羽化教,虽然那些人脑子有病,但在前期诉求上我们相近。” “羽化教不是在国外也有力量吗?让他们去摆平神鸣道主。” “不需要羽化教,她得罪的人太多了,那些皇室宗亲一个个都有跨国公司的股份,她到境外去就是找死。” “湿奴那一带应该是被几个‘巨头'控制着的,最强的那几个有天基武器,境外可没人能保着她。” “她死了以后茂州这边也方便动手。” “对,这里地型优势太大,想要攻破只能从内,外部强攻损耗太大。” 看着众人转变态度,赵护法露出一丝冷笑。 黑暗里没人能注意到,他的面容在这一刻扭曲了一下。 那根本不是人类,甚至也不是妖人能够做出的‘蠕动’ 还提汉堡是吧!看我把你们都吃掉! 第七十六章炒股 镇南道的边郊机场,白竹清目送飞机遁入夜色。 这次白想出行没带白竹清,尽管白竹清不满意她的这一决定,认为以自己的能耐’已经足以媲美大部分凝相修士’,但白想还是让她窝在道场好好修炼。 “另外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就是新的场馆楼台在山上的建设。”白想当时是这么说的,“听雨楼要搬迁上来,怎么重建我无所谓,你倒是可以提提意见。” 说得好听,但这种事情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吗?哪次不是大师父和爷爷一群人开会决定,我能在会上说几句话都不错了! 白竹清心里清楚的很,这臭姐姐怕不是又在哄骗于她。 但白想同时还塞了一堆关于‘玉神明心'、'人体大药'的资料过来,让她尽量在自己回来前通悟前者,白竹清也不好推脱……她终究知道以她现在的修为是不够资格跟上去的。 因为白想已经站的太高太远了。 以她现在的境界,找上门的麻烦最少都要神胎修士才够资格处理。这意味着白竹清晋升‘炼炁十层’都不够看,至少也要成就‘假丹’。 但现在除了白想,炁道的‘假丹’,把整个神鸣剑道的修士都算上也就只有项娴一个。至种事情且何容易。 从机场回来,白竹清有些闷闷不乐。 她觉得白想在修炼上真的太不是人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境界,最多隔个十几天就要迎来一次蜕变新生,这种升级法真的是人? 她打游戏都要过十几个CD才能做出套装呢!比游戏角色晋升还快,这样下去就算自己追到了 ‘假丹’,想儿姐会不会又达到了新的境界? 其实她也是有小算盘的,她企图跟着白想不止有‘喜欢在她身边待着‘这种最质朴的理由,还因为她想找机会复刻那晚的情景,再和白想双修几次。 别问为什么——白竹清自认不是那种贪恋旖旎的人,她一点也不沉迷那种感觉,单纯只是为了提升修为。 “又在想姐姐了?” 朱颖开车,白茂许坐在前排玩大妈妈的手机,白乐莹和白竹清一起倚靠在后排,这个最小的妹妹正一脸看乐子的表情盯着二姐。 “别闹。”白竹清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目前来说,家里知道她对白想心思不正的也就只有乐莹一人。偏偏乐莹看起来不像个嘴上把关的,白竹清真担心哪天她和妈妈一起睡觉,说梦话把实情透露出去。 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种出卖共同战线的人吗? 白乐莹才不傻,这并非是出于本性,而是她觉得如果两个姐姐能够走到一起,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想儿姐毕竟……对吧?不管她再怎么锋芒毕露,她都是……她当年都是被人抛弃,就那样丢到隐灵寺的。她可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失去了亲人呢,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但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白乐莹是能看出这一点的,甚至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理解。由此可见她其实也不是那种光顾着大咧的人,欢快外表下也有一颗细腻的心。 是‘同情‘让她收敛小脾气容忍白想,并在这个过程中和白想培养出了姐妹之情。 她有时候也在想,想儿姐出落的越发俏丽漂亮,家里什么时候会把她给嫁出去呢? 在白家有爷爷和二叔疼她,有自己和二姐‘护着她‘,爸爸虽然看起来不爽她但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她,但若嫁出去呢?她可就真成了没有倚靠的小浮萍了。 白乐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乐于见到并促成白竹清和白想的关系。 最好能把两个姐姐都留在家里,这样大家就一直能在一起,我也能一直当妹妹了…… 从这种角度评判,她的心思也很单纯。 “你们两个。”朱颖一边开车一边看后面的情景,“十几岁的人了,不要再和小时候一样打打闹闹。” 姐妹俩刚才说的话信息量不多,她没听出什么名堂,只以为是正常打闹,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朱颖也很头疼该怎么去和孩子交流,她说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那些‘求姻’,但酝酿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想说的对,有些事确实不一样了。 神鸣现在是大道派了,他们在茂州的经营固若金汤。 尤其是作为茂州首府的镇南道,借助地型之便和多方援助,镇南道在妖灾里的表现格外突出,这一点其实在‘乱世’当中是很加分的。 朱颖非常能理解这种思路,就假使她是资本,是那些商人、门阀、地方大族,在经历了规模那么大的一次妖灾过后,相比位于平原地带的其他道市,她肯定也更愿意把产业重心放到镇南道这种光是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的地型之内 就算不举族迁移过来也肯定要安置一部分人,道理大家都懂的,鸡蛋不能放一起嘛。 所以镇南现在不缺钱了。 不再是需要靠陈实拉着自家老爹投钱才能支持一些项目的那副寒酸样了,现在有的是人想给他们砸钱砸项目,国外资本都不在少数。 神鸣剑道成了茂州第一道,白家也成了第一望族。那按照这样的形势变化,被人求到府上想结姻亲是很正常的事。 应该说,没有这种事发生才不正常。 白想他们是不敢问,但白家不是还有两位小小姐吗? 不是还有位小少爷吗? 下面不是还有很多内门俊杰吗? 想着中午聚餐时,陈实等弟子跟她诉苦,说最近他们都不敢独自上街,深怕被人捉去当了姑爷,朱颖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茂许,你也不要老玩手机。”她看了眼右手边的眼镜少年。 “我听你妈说……有几家小姐很中意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想看看老二家是什么想法。 结果白茂许的反应让她出乎预料——这孩子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种你没病吧’的眼神。 朱颖:? 她没看明白,这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大妈妈,咱们现在可是上升期。”白茂许用那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她说道,“你别把我当人看,你就单纯把我当股票看……哪有人在上升期往外卖股票啊?”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朱颖愣了,若有所思。 确实……以白家现在的趋势,不只是上升期那么简单,换成股票形容那可是‘暴涨’。 尤其想儿还那么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这个时候考虑婚嫁的事好像是早了点。 而且如果是比较悲观的态度,以后家里出了变故,以白家现在尚浅的根基,嫁出去的女儿可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这么想,朱颖思路就开阔了。 她也理解了白关山上次回家跟她说,家里现在还是彳呆守策略’。 就让她们再松一松吧。 朱颖通过后视镜观察在后座打闹的女儿,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撮合一下内门里的几位弟子。 尤其是陈实。 帮了他们那么多,不知道可有孩子入他眼呢? “哈瞅~! ” 陈实正在城防队值班,此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师兄? ”旁边伸来一只柔软小手帮他拍了拍背,温柔笑道,“怎么了?天气升温,你不会反倒要病倒吧?” 这是陈静。 他们两个都姓陈,排班时索性搭配在一起,组合已经有一段时间。 “莫要小看我。”陈实挡开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笑话,“我是谁?看看我这肌肉……马师兄都比不过我。” “但你也打不过马师兄呀。” “……那是我让他!我让的!你懂不懂啊?” “是是是,每次都让……” “师妹啊,你怎么天天在外面拆我的台……” 下面一阵嘻嘻哈哈,楼台上,连锋抱着剑俯瞰此景。 “春天了。” 他故作老成的感慨道。 我是要当剑主的人,却是不能跟他们学。 第七十七章他乡 飞机降落,白想亦是退出修持状态,来到舱室配置的换衣间褪去衣裙,挑选新的着装搭配。 这是不能不换的,白想并不打算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惹眼。 郭荣治这次本想跟她一起来,因为他在罗喉混过,知道很多这边的‘规矩’,觉得白想一个人过来可能会‘犯禁' 但因为道场要处理的合作事务实在太多,他最终也是没能来成,只能将他觉得重要的信息都写下来发给白想,让她在路上的时候注意查看。 白想确实照做了,看完后对于国外环境也是有了基本了解。 简单来说,并不是成了神胎人仙就能在国外肆无忌惮的随便搞事,你闹大了是要吃教训的。 [其实如果你是去那些联邦国家,在程序上会比现在麻烦的多。]这也是郭荣治提供的信息内容,[因为到了你和师父这个地步,你们正式出国……这已经不能用‘出国’来形容了,放到别的国家估计都要给你们套上‘访问’这种词。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这种情况,你需要办理非常多的手续和证明才能过去。] 这很好理解,在白想看来自己就类似于行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东西要跑到别的国家地盘上晃悠,哪家元首能放心呢?当然要再三询问来干嘛的,并且商量好行程路线再考虑配合。 [但你是去罗喉,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罗喉这地方比较乱--严格来说是咱们周边这一带都比较乱。]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天生如此,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某些力量刻意为之,我们去这些地方是不需要什么手续资料的,它们属于‘灰暗区',发生什么都别意外。] [但是“灰暗区’也有‘灰暗区’的规矩,首先第一点就是尽量别显得太高调。] [那里的人毕竟脑子不好,他们和虞人不同,而且是每个阶层都不同。] 郭荣治在说到这部分的时候没有讲的太清楚,只是告诫白想如果不希望自己身边麻烦太多,那最好适当在穿着外观上朴素一点。 因为这里的很多人是真的不长脑子的,他们不会去考虑‘你居然敢在这种地方穿金戴银是不是背后很有实力',他们都属于‘直肠子',想到就做,而且完全不考虑后果。 根本无法去推测这些人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哪怕他们的存在对白想来说算不上什么,她随手就能清理干净,但她也不希望总是有这种低俗的事情找上门来。 所以要换衣,最起码这种华丽的玄袍宫裙是不能穿的。 而且还要考虑热武器。 这就是郭荣治提到的第二个重点了------他着重和白想强调了,在‘灰暗区’的国家行走一定要做好防弹措施。 [我知道以师妹你的能耐不太会惧怕普通的枪弹,但怎么说呢,师兄不想看到你被人打的衣衫褴褛出现在电视机里,所以你得有所准备,而恰好那些飞机上都有配套的装备。] 白想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法速率,基本不会有子弹能打中她。 这不是说她的速度能比子弹还快,而是持枪人瞄准的速度不如她快。 这种情况下郭荣治依然要她做好防弹措施,在看到这段叮嘱的时候,白想立刻就了解到“灰暗区’国家的枪支弹药有多泛滥。 他确实说这里面存有配套的装备…… 拉开解锁的合金舱门,白想在里面看到了两套被收纳在真空包装里的紧身战衣。 一套男款,一套女款。外表都是深邃的黑色,从领口往下有蓝色的线流转到全身,取出来即使在灯光照耀下也不反光。 下面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白想拉开小抽屉,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说明文件。 “卡尔德公司私人订制,G-305,代号“魔鸢’?” 仔细阅读完说明书,白想惊愕的发现这里不光配备有不同款式的“‘魔鸢'战衣、与之匹配的战术步枪、电磁发射器、磁力鞋底、过滤面罩,甚至在这架赠送给她的私人飞机的腹仓里居然还停放着一架能和‘‘魔鸢'品战衣形成连接的‘魔王’机甲。 我这位郭师兄当年在这边到底是干什么的? 盯着“魔王’机甲的三视图和说明书,白想心里觉得有些荒唐。 想了想,她拨通了郭荣治的手机号码。 很快接通。 “我是你郭师兄。”郭荣治的声音传来,“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这些装备是怎么回事。”白想质问他。 “‘星水’、‘白龙’、“‘纳尔多’…”郭荣治报出一串名词。 “这些人可都是公然违背联邦法,顶着制裁也要发射卫星的狠人,他们手里有核弹,甚至有天基武器,而且对修士这种东西极其敏感。”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披上一层科技的外衣。”白想很快领悟,但她转而疑惑起来:“联邦国家都快能在空间站上建国了,卫星不能打下来吗。” 郭荣治坦然:“除非你能一瞬间干掉所有的,不然你猜猜他们地上的国境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会用核弹对付我吗。” “如果你让他们无法容忍的话,他们不会有顾忌的。” “联邦和大虞都不管?” “联邦只会高兴又有高阶修士吃核弹的例子能观察了。”郭荣治声音很是正经,“至于大虞……如果你吃了糖丸他们会帮你。” 糖丸指的是圣心丹。 白想眯眼:“但我没吃。” 郭荣治笑了:“所以巴不得你吃核弹的人,有不少都在我们这边。” “受波及的百姓呢。” “别报那种思想。”郭荣治语气严肃起来。 “别想着拿那些人要挟他们--那些人在他们眼里就不是人。' “当然,也别太紧张。” 他话锋一转:“姚庆远都能控制半个罗喉国给他提供支援呢,他才几个人,派出去的人里也没有神胎。” “你过去的消息对那些人来说是公开的,他们会忌惮你,也会尊重你,只要你不做触动他们根本利益的事他们也不愿意和你结仇,所以你也不用太顾及了。” 他是在再次暗示我这边的人命不值钱吗。 白想快速用‘玉神’记录所有资料信息,过了会才道:“伏虎寺的人在什么位置。” “昌明市西郊。”郭荣治飞快回答,“地图资料我已经给你传过去了……‘魔鸢’是有电脑的,可以和你的手机连接。” 白想蹙眉:“我怎么感觉外面才是现代社会。” “有顾虑嘛。”郭荣治在那边唔了一声。 “有些人在逃避自然法则…” “而且他们认为,这种逃避才是现代社会‘‘现代’的地方。’ 第七十八章入局(二合一) 从郭荣治那里接收过提示,白想直接在这里换上那件G-305 '魔莺'战衣。 这衣服不错,透气性很好。虽然穿上去绷的较紧,却不会给人拉扯肢体、呼吸不畅的感觉。 白想对照镜子转了转身,发现也不是想象中那种穿塑形衣的感觉,比那种紧身衣要大气许多。 她看过说明书,知道这是因为在胸口等位置安装了复合材料的防弹板,使得女款战衣没有那么显露曲线。 不错。 那种科技感、科幻感都非常足。 白想再给战衣装上磁力鞋底、取出一只类似黑口罩外观的过滤面罩给口鼻遮住,再取出一条黑发带将头发扎成半高马尾,对照镜子看了看,总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 是外衣吗? ‘魔莺’战衣看起来确实不那么暴露,但依然是能凸显身材曲线的。她不可能直接穿着这东西到处跑,肯定还要加一件外套。 其他衣柜里挂着成排的便服,男女款式、各种型号都有,白想挑中了一件皮革材质的黑色风衣,穿上后果然将战衣都遮挡住,外人只会觉得她在风衣里穿了一条黑底长裤。 但这依然不是缺少的东西。 目光继续在衣柜里巡视,终于白想目光停顿,从最里面捞出一只帆布袋子,从中翻找出一顶写有'S-POP'金色字母的黑色鸭舌帽。 就是你了。 把马尾穿过帽子的尾洞,白想稍微压低帽檐,提着长剑回到镜前,看到里面出现了一位时尚潮人。 鸭舌帽、黑口罩、长风衣,还染了白发。 这个打扮确实和低调不沾边,但根据郭荣治描述的内容,她觉得会比较契合这里的气质。 配套的步枪她不需要,磁力发射器等小零件已经装在腰带上了。白想进一步取出手机,插上‘魔莺’战衣的接口线安装程序,眼睁睁目睹进度条走完。 程序打开,里面出现了更加详细的战衣资料。 破损度、透气性能、防弹性能、隐藏电池的具体位置,包括‘魔王‘机甲的待命情况、相隔距离,所有信息都能随时查看。 这东西应该没什么用。 白想没把机舱里的机器人当回事。 如果是刚降临那阵子被她得到这套装备,那确实是大有可为。 但现在嘛。 奥古神战士 ‘艾兰德’驾驶更先进的军用机甲都被她一剑斩了,那‘魔王’机甲在她看来也就相当于玩具,她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使用这些道具。 看了眼舱门,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这架飞机属于‘明飞航空’也就是郭荣治在这边拥有的那个航空公司,她现在不光是这架MF-03号贵宾客机的所有人,还是明飞航空的持股人和大股东。 所以那些人都很懂事,飞机停靠到航站楼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催她。 该去找博卢了。 拉开舱门,白想进入中间的走道,对守在门口的黑衣人道:“带我去见另一个人。” 黑衣人全身黑西装,皮肤发暗的同时生有一头黑灰色卷发,整一副标准的南蛮人长相,听到白想说话后立刻点头,走在前面给她带路。 飞机来接人的时候郭荣治给她介绍过,这人叫‘阿莱’,是他在罗喉收服的助手。 “阿莱绝对可信,你可将大部分琐事都交给他安排。” “但他毕竟是个凡人,记得不要委派给他太难的任务。” 凡人吗。 白想低头注意阿莱的脚步,发现他步调一致,下盘很稳,但每次脚步拉起都让人觉得很有弹性,给人一种即使受到身后偷袭也随时能反弹转身,暴起发起反击的感觉。 这种身手在不通剑道的人群里也算不错了。 白想听说过,罗喉一带流行一种肉身横练,类似于泰拳。在联邦势力入侵之后又结合了传过来的改造技术,形成了具有独特南蛮风格的格斗杀人技,号称‘筋拳’。 她猜测阿莱应该练过筋拳,说不定还是当地武林的一尊高手。 否则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保住公司产业呢? 山高还知道皇帝远,玉明再厉害也管不到这里,所有麻烦还得靠阿莱使手段摆平。 “到了。” 阿莱对白想很恭敬,帮她拉开解锁的舱门,露出靠在床上的博卢。 “这个。”阿莱低声道,同时递给白想一个小本子,“可能会有一些帮助。” 白想翻开本子看了看,点头肯定:“做的不错。” 这里面是一份调查报告,标注了博卢的师父‘了空禅师’是如何跟一个黑帮组织串联勾结,组织人口在多个国家、地区交易运送的。 阿莱低头,让开道路。 博卢手上戴着合金镣铐,门开的时候抬头朝外看了一眼,从白想垂落的马尾颜色上认出是她。 “我们之间缺乏坦诚。”白想走进来,隔着两米远坐上凳子,“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之前审问博卢的时候他挺配合,但他告诉这边的伏虎寺地址是在‘洛基市’。 而她刚才得到的地址是‘巴科市西郊',这说明博卢一开始就不想跟她好好合作。 “你杀了小虎。”博卢沙哑道,“又配合那些人害死我师父和师弟。” “我不会给你这种野心家带路的。” “你死心吧。” 野心家? 我? 白想下意识眯起眼睛,突然发现纯粹站在路人视角,她入主神鸣,串联势力在茂州做大的动作确实称得上是很有野心。 但这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所有的人,所有的因果,这些之所以攀附上来不过是因为她足够强,拥有足以控制它们的强大力量。 看来他是误会了。 以为我是专门过来收编伏虎寺,想要把罗喉这边的伏虎寺残部打包收入神鸣剑道。 不排除她确实有这个打算,但这并非她来罗喉的主要目的。 白想朝门口看了一眼。 阿莱很懂事的把舱门关上。 沉重的闷响回荡在室内,少了走廊传来的光照,里面顿时暗了下来。 博卢开始有些紧张,他发现他甚至看不清白想的轮廓。 “你身上的残魂妖岁是我清除的。”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已知我有汲魂的手段,你觉得你嘴硬下去可以改变什么?” 这话一出,博卢脸色顿时大变。 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妖女、魔头!她居然就这样承认了,承认她能汲取神魂,甚至从中得到力量! 博卢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因为他是知道的,之前被老者残魂寄宿的时候他断断续续接收过一些对方的记忆。 他不敢肯定,白想如果杀了他,汲取了他的残破神魂,是不是也能看到他的回忆? 如果能,那他的反抗毫无意义。 这不是威胁。 而是警告。 胸口剧烈欺负一阵,博卢问道:“如果我配合你,你能保证不杀人吗。” 白想拒绝谈条件:“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 “为什么?”博卢皱眉,“你是想要我们回归大虞吧?你是要来拉拢我们的,我们难道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 他确实变聪明了。 白想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这傻大个自从除掉了身体里的残魂妖岁后思维能力也恢复了正常,都知道趁机要好处了。 “我们来算一笔账。”她多等了一会,给足了博卢压力才缓缓开口,“细节你从镇妖司那都知道了,我就问你,我是不是主动找的你们麻烦。” 博卢咬牙:“不是。” “我是不是主动上擂台要挑战你。” “……不是!” “那就不冤枉了。”白想摇头,“是你们自己撞上来的。” 博卢很不爽,但反驳不了,只能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此外,我并不是非要收编伏虎寺不可。”白想说道,“你们完全可以拒绝。” 博卢看不懂:“那你要我带路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 那何必一直强逼于他? “我要在这边找个东西,但只知道一个大概方位,周边信息很模糊。”白想坦言,“我需要你寺里的老人提供情报。” 怕不是还想进藏经阁吧? 博卢不好拆穿她。 真是个喜欢欺瞒的妖女。 闭上眼睛,他在考虑要不要接受。 老者残魂被‘非想天’吸走之后,他被镇妖司的人抓走,关在监牢里大病了一场。 但病好后,他的思绪越发清明,对身体的掌控力再次提升,再也不会出现那种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行尸‘状态。 这里面的差别,珍贵,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所以有时候博卢面对监狱墙壁也会乱思乱想,觉得从某种程度上白想没杀他,反而帮他消除了隐患,这其实是对他有恩。 “我可以帮你引荐。”他终于开口,“但你们要放了其他人……放他们回来。” “你是责怪我们处死了你师父,了空禅师。”白想用的是肯定句,“且不说他犯的罪孽足够判死,光说对你,你真觉得他算恩人? ” “不许你说他! ”博卢怒道。 他知道,了空禅师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关爱自己。 这是很显然的------有哪个真正爱护弟子的人会给弟子灌注残魂妖岁这种东西? 博卢都懂,但他不能无视这些年的养育恩情……! 还有师父答应过他,说来大虞只要表现好,就能帮他寻找到当年被人抓走……作贱籍卖去大虞的父母! 这些他都铭记心上! 正要发火,身上突然被丢了个东西。 抓起来一看,是个小记事本。 “我给你十分钟。” 白想起身拉开舱门,把博卢一个人关在里面。 郭师兄的眼光确实不错。 她看向旁边低头的阿莱。 “你是怎么查到这个的。”她好奇问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交易记录了,哪怕有健全的档案都得找半天,更何况是在这种黑暗混乱的地方,他们居然也会留这种东西? “伏虎寺和罗喉王室走的很近。”阿莱回答,“因为他们的影响力,古时候这里是以佛教为尊。” 看似答非所问,但确实回答了白想的问题。 这属于伏虎寺的‘黑料'。 罗喉王室也害怕这些人脱离自己的控制,当然要把他们干坏事的记录好好留着,作为要挟伏虎寺留下的筹码。 那些僧人也变质了。 白想摇头,有些感慨。 伏虎寺是净陵禅师所创。 净陵禅师力战大妖后精血亏空暴毙而亡,伏虎寺交到弟子‘随真’手里。 当年脱离主脉的伏虎寺分支就是在随真和尚的率领下才来到南地,在罗喉——也就是古湿奴一带扎根下来。 虽然随真和尚为求长生入了魔道,但当初他带人走的借口还是很崇高的。 【南岭即安,然天下之乱何止南岭。】 这句话即使现在听来也是叫人热血沸腾,能被吸引同行的无疑也都是高洁的僧人。 但就是这些人,他们的后人,一代代的繁衍到今天,那份高洁早已在书口传递中腐烂、变质,甚至堕落到亲自参与那种肮脏的交易。 这不是白想第一次有类似的感慨,道空和尚、随真和尚、南齐之鬼郑博卿,以及前不久才得知的青萍祖师‘秦真‘,虽然他们的结局各不相同,但殊途同归,他们追求的事物是一样的。 有多少当年的豪杰在晚年感受到死亡的压迫,不甘心一生道果被衰老吞噬,或者不甘心成为朝廷的傀儡,毅然决然的选择‘堕落’,选择尝试开辟新路? 恐怕多到数不清吧。 果然,人间是苦海。 不得长生。 不得超脱。 白想再一次巩固道心,告诫自己取得的成就还很是渺小,万万不可骄纵大意。 诚然,放眼九州,她已能和至强者搭手。 但若以长生为目标,以‘塑造完整的修仙体系’为目标,那她现在才刚上路。 而且,古妖…… 眉头微蹙,她总觉得自从妖仙道、正我道之流被姚庆远绑上叛乱的战车,又随着叛乱被镇压四散逃窜,这些人一直隐匿起来没露声息,是暗中在作某些谋划。 妖族、妖人。 换我是他们,我至少也要借这次妖灾做点什么。不至于一点都不露,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拿到《通脉法》就赶紧回去。” 白想心里做出决定。 十分钟后,博卢出来了。 也就他皮肤黑,白想看不出他太多脸色,但还是能从他紊乱的气机里判断出情绪波动。 “上车吧。” 一行人来到航站楼外,途径各种穿花花绿绿怪衣裳的南蛮人和西装革履的外国人,白想率先坐上阿莱驾驶的黑色轿车,转头看向呆滞的博卢。 博卢木着脸,上车,开始变得言听计从。 车子逐渐驶离机场,路上,阿莱一边接打电话安排事物,一边给白想介绍下面的安排。 “我们现在在迪明市。”他说。 “罗喉有三座特大城市,分别是位于大虞边境的迪明市,位于中部的洛基市,以及位于西南部的首都巴科市。” “看起来很远,但实际上这里的特大城市只有百来万人口,而且互相之间距离紧密,飞过去只要两天多点。” “罗喉前不久发起了兵变,塞维王子推翻了老国王的统治登基继位,但罗喉的两个邻国,‘青槐‘和‘斯坦沙'拒绝承认这个过程合法,塞维王子便宣布对这两个国家宣战,整个罗喉的航空管制会非常严格。 “受此影响,我们没法给您安排直飞巴科市的专机。” “接下来有两个方案供您选择,第一,先在迪明市这里休息,等有了航班再飞过去。” “第二,您自由活动,穿越丛林与河流直接过去。” 阿莱并不知道白想是什么层次的人物,但郭荣治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师妹',那料想不会是普通人,穿越荒野应该不成问题。 白想问道:“我不能直接飞过去吗。” 阿莱戴着墨镜呢,闻言眼皮剧烈跳动一下。 能以人力遁空……他庆幸自己没怠慢白想。 “最好不要这么做。”他委婉提醒,“因为这里情况复杂,空中有许多卫星盯着,未经申报的飞行行为可能会引来军队的反制——他们总是先按按钮再申辩的。” “姚庆远当时是怎么做的。”白想又问。 阿莱回答:“他派来的人应该并不会飞……而且他是直接和老国王搭上线的,有些规则对他并不适用。” 那么塞维王子发动兵变也是和老国王的靠山——姚庆远垮台有关联了。 白想点头,觉得这种世界格局被自己一个人干涉影响的感觉有些奇妙。 聊了一会,阿莱又接了一个电话。 “你说什么?” “为什么?” “好……我知道了,我大概一小时后过去,你们按流程报警,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发生了什么。”白想问他。 “公司闹鬼,死了十几个人。”阿莱说,“应该不是大问题……这里经常闹鬼,我先帮您安排住的地方,然后再过去看一下就好。” 这边说的闹鬼,其实就是妖潭作乱。 对付妖潭需要剑道,国外却没多少剑道修士。按理妖潭会是十分令人头疼的问题,但白想知道实际情况并不糟糕。 一方面,是离开大虞国境后妖潭的数量会逐渐降低。 另一方面,联邦国家也不是没有对付妖潭的技术,奥古神战士就是该领域的研究成果。 罗喉和很多处于‘灰暗区’的小国一样,经济和技术受联邦国家控制。这些上位国家虽然不会存着好心帮扶他们,但正如没人会挖韭菜的根,联邦也不会放任这些小国遭受严重的妖灾妖乱。 他们暗地里会出手的。 会把妖潭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明飞航空在市区的公司地址位于最繁华的那几条街,那里一直是重点防治区,怎么会突然被妖潭突破进去? 白想觉得里面有鬼。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带我去出事的地方。”她命令阿莱。 “可是……”阿莱看起来有些犹豫。 这是计划外的安排了,万一出事,他觉得没法向郭荣治交代。 “照做就行。"白想轻轻抚摸剑鞘。 ‘非想天’有一阵子没吃好的了。 正好尝尝,外国货是什么味道。 第七十九章生态(二合一) 跟着两名壮汉进入酒吧,‘费明’紧张的四处观望。 在迪明市,在上城区,‘雪梨酒吧’算是相当出名的娱乐场所,他平时没少听说这里流传出来的各种故事,偶尔也会做梦,想着以后发达了来这边消费。 但他幻想中踏入这里的画面可不是这样的。 不该这么被动。 不该这么让人恐惧。 “看那边,那个男孩……” “很明显,是个雏儿……” “很娇嫩的表情呢,嘻嘻,是莺莺姐最喜欢的类型……” 很多人都在盯着他看,那些昏暗灯光下是一张张被光影扭曲的脸,女人们穿着露骨的衣裳,抽着烟,隔着老远对他指指点点。 费明不喜欢被这样观望,尽管酒吧里注意到他,对他的到来展开讨论的人甚至还不到二十分之一,但他还是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这让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马戏团里的那些牲畜。 他对自己说。 ‘砰!’的一声,他感觉自己撞到了墙。 鼻梁剧痛,费明忍不住流出眼泪。他被一股大力甩到地上,勉强睁开眼睛去看,站在面前的赫然是一个在脸上长着长长筋条触须,可以用肥头大耳、浓妆艳抹来形容的女人。 “哟。”女人转身,看清了费明,半弯着腰对他打量起来。 “看表情,你可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距离拉近,费明看的更加清晰。那条长长触须是和女人的鼻子连起来的,她的头发就像豪猪尖刺一般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脑后,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伴随说话不时还会扇动一下。 他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敢用对摩佛的信仰起誓,他正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尽量别被吓的尖叫出来。 “芭玛,别吓唬他了芭玛。”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听好了,这是我们的‘客人’,找到他带过来已经耽误了我们很多时间。” “是吗?”面目可憎的胖女人这才点头。 她好像认识说话的人,也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东西。 “起来吧。” 女人离开,一只手从上面伸来,把费明从地上拉拽起来。 费明抬头,看到是将他带来这里的黑西装男人。 “走快点。”男人扒拉着他瘦弱的肩膀,“这里怪东西不少,我都不敢逗留太久的……除非你有特殊嗜好。” 特殊嗜好? 想想雪梨酒吧是什么地方,再想想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一般会提供哪些服务,费明狠狠打了个激灵,全身狂起鸡皮疙瘩。 肉眼可见的,他的步速变快不少,在两名黑衣人的带领下拐到一处黑暗走廊里,从那里坐电梯上到二楼,找到一间华丽包厢。 “欢迎!我的小兄弟! ” 包厢主人是个身穿白西装的黑肤男子,他在嘴唇上留着一撇精修胡须,眼窝深陷,肚腹肥胖。 此人一看到费明就丢下两名金发女郎,快步走上来跟他握手,并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坐下,硬是让那些女郎给他送食送酒。 “我……我不能吃……”费明紧张的结巴起来,他偷偷瞄了一眼白西装,“就是……西博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 他真的要被这压力给压垮了。 摩佛啊,他才不过是个13岁的初中生而已,为什么会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 记忆纷乱,这一切却要从他去找好朋友‘梳玛',却被其家人告知‘梳玛'已经失踪一天开始讲起。 “我不知道。”梳玛的母亲红着眼睛,“她是很乖的孩子……如果没有我的允许甚至不会离开家,我想她一定是被劫持了。” “劫持?可为什么……” 费明不理解,尽管梳玛的相貌还算清秀,但迪明市是有帮派管辖的城市,那些大人物也是讲规矩的,他们禁止随意掳掠这种年纪的孩子。 “他们留下了这张卡片。”梳玛的母亲将东西给他,然后就要对他下跪。 “我不识字……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能不能请费明想想办法……无论你要什么东西……” 好吧,这就是为什么费明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那是一张名片卡,他按照卡片上的号码拨打过去,对方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怀疑,而是报了个时间,让他甩掉佣人,站在米粮店门口安静等待。 他们可能不是冲梳玛来的。 费明算是比较有见识的,这源于他的哥哥有本事,在上城区给一家公司做行政管理,耳濡目染之下有着超越同龄人的眼界和成熟。 正因为如此,在看到那辆停靠在面前的高档轿车,以及走下来的两名黑西装时,他恍然大悟——觉得对方的真正目标可能是自己。 因为自己家住在富人区,那里有规矩,无论是谁都不能这样找人。 而梳玛……她却不是靠交钱才上的贵族学校,她是纯凭成绩考进去的。 梳玛家里没有任何值得帮派惦记的东西,她妈妈是寡妇,父亲死后留下的财产只够母女二人勉强维持高昂的学费,那笔钱早已在入学时就打入校方账户里了,任何探明这一点的人都该明白,这家人榨不出多少油水。 他们是想找我。 有帮派想找我谈事情,但他们不方便直接去我住的地方,所以才会趁我来找梳玛……他们甚至还把梳玛掳走作为要挟! 坐在车上时费明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愤怒的,但随着被带入雪莉酒吧,真正见到‘火蛇帮’的首领‘西博’,他却立刻失去了愤怒的勇气。 正如他对西博说的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居然引得这伙人如此兴师动众。 “你?不不不……并不是你。”西博听到后哈哈大笑。 那更糟。 费明麻了。 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哥哥的关系。 “来来,小兄弟……”西博再次揽住费明的脖子,五根粗短的,佩戴花花绿绿宝石戒指的手指在他右侧不断搓动。 “我实话跟你说,这个事情呢,我其实也是受人之托。” “我们并没有对你的小女朋友做什么事,请相信我,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按照我们的要求做点小事,你,还有你的小女朋友都不会有事,我保证让她完好无损的回到家里。” 这还不是威胁的意思么。 费明脸色不太好看。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或者哥哥犯了什么戒,居然会被这种经常上电视,在外包装为‘慈善家’的BOSS看上。 他只知道这件事非常、非常、非常的麻烦。 另一边,阿莱已经开车进入迪明市市区,正在给白想介绍自己和郭荣治是如何认识。 “郭先生是个好人。”阿莱用力一点下巴,“是在这边少有的好人。” “我这么说,不是指他拯救了我们,雇佣了我们,而是他给了我们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也就是‘尊重‘。” 白想注意到,他对郭荣治有一种病态的狂热。 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大多数情况下阿莱的情绪都很稳定,唯独谈到这件事,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语气里也开始夹带更多情绪。 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她从旁边能看到他墨镜后的部分眼神,那里面是火,狂热之火。 “三十年前,我是个无赖。成天混在下城区,每天的乐趣就是用散发屎尿臭味的脏水捏泥巴球,和其他孩子踢球玩耍。” “我不知羞耻,所以没衣服穿也无所谓。” “我更不识字,所以不懂道德和感恩是什么意思。” “您知道迪明市的下城区么?因为这里靠近大虞……有些东西会格外猖獗。我自己也是离开那里才后知后觉的——整个下城区其实都是一座培育器官的养殖工厂。”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了一下:“控制迪明市的帮派换了好多次,但无论是谁,他们对下城区的称呼都是‘养殖所‘,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确实也有很多人会到这种地方来买孩子……那些大人们总是喜欢‘从小培养’,但他们把人带走后也不过是将他们变成打手,本质上依然是消耗品。” “只有郭先生,他带走我们后居然会先教我们读书写字,只有他真正拿我们当‘人‘来看。” 这是一个并不算感人,也很容易被理解的故事。 可能在郭荣治看来只是随意做了一件小事——因为他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力量来管辖产业,对接的时候总不能鸡同鸭讲,至少要让他们能听懂语言。 虞语是一种高级的语言,如果算上方言甚至能充当密语使用。教授虞语,很方便从文化、意识等角度将他们和其他南蛮人切割开来。 这确实是小事,甚至动机都只是出于‘利用’而已。 但显然阿莱不这么想。 他确实和别的南蛮人不同,尤其能理解虞语的文化。他表明自己平时有很刻苦的在研究大虞古代的历史和礼法,而越是研究,他就越发觉得自己的祖国已经‘没救’。 白想看着他:“你本有机会和他一起回大虞的。” 南蛮人在大虞确实拿不到什么好待遇。 大虞平民有四个等级。 一等‘功民’,指三代内有过功勋的纯正虞人。 二等‘白民‘,指清白没有犯罪记录的纯正虞人。 三等‘力民',这里开始不限于虞人,外族也可,大多从事一些还算体面的工作,极少数需要做力气活。 四等‘仆民',最低贱的等级,罪犯、外族、妖人都混在里面,只能从事最低贱的工作,而且不允许获得工资。 阿莱如果当年和郭荣治一起回大虞,前两个等级是混不上,但当个三等力民还是没问题的。 至少,比留在这里舒服许多。 这里应该用不了牵挂家人之类的借口,因为只要阿莱愿意,郭荣治应该有办法把他的家人都给带上。 “我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阿莱顿了下,回答白想,“摩佛会使死人的灵魂投入轮回,如果我注定下辈子还要回来这里,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 摩佛。 这又是随着区域文化不同而被当地魔改的宗教。 “摩佛会保佑你的。” 博卢的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阿莱:“你是真正的斗士,摩佛一定会让你下辈子得享荣华富贵。” “谢谢。”阿莱反应很平淡。 “但我不在乎……荣华富贵我已经有了。” 博卢也信仰‘摩佛’。 白想手指在腿上敲打。 被伏虎寺带到这边的佛教,好像也已经彻底变质。 可能是阿莱的经历打动了博卢,他不再呆滞,也不再和之前那样仇视白想。 有时候他甚至会尝试加入两人讨论的内容,去添加一些自己的见闻,那种想要‘体现自身价值’的感觉非常浓厚。 渐渐的,随着车队进入上城区,两边街景繁华起来。 之前的城市内容充其量是村镇级,只进入上城区,才开始有高楼大厦,马路上也逐渐拥堵起来。 这里的风气确实很不一样。 非要让白想形容的话,就是在风气上比大虞开放的多。 这真不能用‘一般’来形容,其程度甚至还要超越她前世的见闻。 举例说明,堵车等待时她浏览街景,能够看到各种装束打扮的怪人在街上晃悠。 有留着莫西干发型,染着杂毛,打扮的类似摇滚歌手的男士。 有剃光头,穿鼻环,内里穿黑色连体泳衣,外面穿一件完全透明长裙的女士。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真正让白想大开眼界的其实是器官。 这也不是指部分行人展示出了被改造的机械义体,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部分人群不在少数,但白想要说的其实是‘妖人’。 就比如现在,她亲眼目睹一名长着四条腿的妖人飞快蹬踏特制自行车,手持外卖盒在车流中穿行。 他的动作极为矫捷,明明速度很快但却每每恰好从缝隙中穿过,体现出了绝佳的操控感和动态视觉。 至于原因,白想注意到他的眼眶里是一对泡起的复眼。 还有上半身长着长长毛发,犹如长毛兽人一样的角色手持吉他在街边弹唱。 路边摆放的类似水族馆柜台一样的玻璃里是佩戴华丽首饰的人鱼。 白想一开始还以为那是类似奴隶拍卖一样的操作,直到那条美人鱼举起话筒,外置音响里传来尖锐的歌声,她才知道这大致属于‘搭台路演’——也就是给商场活跃气氛用的。 “这里妖人挺多。”她评价道。 “因为‘云河妖国’被打掉了。”阿莱解释,“那是一个贴着迪明市复苏的小型妖国,污染了好几片村镇的人,被处理后不复存在,所有被污染的妖人就断断续续来到城里,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他们不会受歧视吗。”白想有些好奇了。 “摩佛的轮回里是包含畜牲道的。”回答白想的却是博卢,他在后座说道:“我们都知道自己下辈子有可能转世成猪狗牲畜,带着这样的认知,自然不会歧视妖人。”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阿莱皱眉,“那就是……他们在上城区确实很受欢迎。” 白想看出来了。 上城区的妖人确实多,但主要还是黑皮肤的正常人类占据多数。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并不缺钱,往往就是这一类人对妖人表现出浓厚兴趣。 这有点恶心。 她联想到了一些肮脏的事。 “是这样的。”阿莱点头,“有些人……我们不好评价他们的胃口。” 入城一小时。 车队抵达明飞航空在上城区的公司地址。 这是一栋十多层的写字楼,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一名名大肚脯的卷发警察手持棍棒驱逐行人,不允许他们聚众围观。 “您暂时别下车。”阿莱吩咐一句,先拉开车门走过去交涉。 白想目睹他找到那伙警察的头头,用身体做遮挡塞了一卷钞票到其手中。 那人上一秒还阴沉的脸色顿时明媚起来,开始攀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咚! 一声轻响。 白想不需要转头,她能感应到是有人骑车经过,顺手将一瓶饮料落了下来,正好砸在车前盖上。 扫一眼那边,警察们已经在收队了。 她便打开车门走下来,先是拉开面罩,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将其戴好,转过去拾起落下的饮料。 明飞航空的保镖队伍见状立刻排成人墙,把白想身形遮挡起来。 白想盯着饮料瓶,面罩后的嘴角微微下撇。 因为这瓶饮料上用马克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虞文:[当心暗算] “已经解决了。” 阿莱过来跟她汇报。 "那只‘鬼’能制造幻觉,让人以为窗户是门……已经被星水安保的雇员击毙。” “这栋楼不只有我们的驻地,加起来一共死了 32人。” 白想问他:“如果我打算先在迪明市休息,你打算安排我住在这边? ” 阿莱点头:“因为之前的安排作废了……公司的安保还算全面。” 星水公司的雇员24小时在街区巡逻呢,这次出差错据说是有人偷懒溜班,拉了两个小时的漏洞时间。 白想又问:“那现在呢。” “因为闹过‘鬼’,没法住了。”阿莱承认,“不是不安全,而是很快会有多方人马来这边调查,每个人都要被严格查证……比较容易发生冲突。” 明飞航空有资格在上城区拥有办事驻地,但和巨头公司相比,他们和蚂蚁也没区别。 这个招牌是保不住人的,如果被那些来检查的要员瞧见白想,阿莱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他说的挺委婉,尽量不去激怒白想。 只是他发现白想看来的眼神有些微妙。 那金色的眼眸里仿佛蕴含魔力,总给他看穿一切的感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白想再问。 阿莱蹙眉,以手遮嘴,用非常轻,只有白想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打算接您去我家里。” “放心,那里没别人。” “除了我母亲,就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 上章末尾是我失误,写的是飞机,但我当时脑子里却是人飞的效率…… 毕竟我自己坐飞机去南朝鲜也只要2个小时,飞两天太夸张了,已经改回正常数据。 第八十章喋血(二合一) 阿莱的理由很清晰:他是临时做出这个决定的,事发突然,保密性绝佳。并且他的家位于上城区的‘迪明花园’,那是不折不扣的富人家属区,非常安全。 不止本地的富豪、政客会将亲族安排在那里,还有很多帮派大佬的亲属也在那居住。因此那里的秩序其实是所有上级阶层共同维护的,破戒者将会面临滔天怒火。 “现在管控迪明市的帮派是‘火蛇帮‘? "白想提问。 阿莱点头,“对。” 这一点路上他和白想提过。 “‘火蛇帮’之前是谁在管。” “……是,铁手帮,。” “两个帮派做交替的过程中,‘迪明花园’也无伤吗。” 阿莱沉默了。 他必须承认这里的上流人素质其实没那么高,不存在都要打生打死了还在乎规矩这种情况。 但‘迪明花园’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了,至少那里不存在流窜的混混,大半夜了还试图扒人窗户。 “所以您是打算今晚就走吗。”阿莱问道。 他以为白想生气了,对他的安排感到不满。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白想说道,“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阿莱:? 他没听懂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白想已经上车了,阿莱也只好回到驾驶位去,顺带让其他人安保人员各上各车,车队保持队形继续上路。 靠在坐垫上,白想把口罩拉下来一些,双眼紧闭,似在假寐。 阿莱不敢打扰她,没成想半路时她突然来了一句:“你信任你的家人吗。” “……”阿莱蹙眉,“当然信任。”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巧合吗。"白想睁开眼睛看着前方,“你来机场接人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只是没人知道你接谁罢了,偏偏在这关头有人把妖潭放了进来……你还认为你临时做的决定有保密性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就该用句号作为结尾的程度。 阿莱已经是眉头紧锁了,他按照白想的话分析一番,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 “有人出卖消息。”白想转头看向他,“公司出事就是逼你做决定,他们知道你会这么选择,这一切都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 阿莱嘴角抽搐一下,握紧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有些不敢顺着这番推理遐想下去,因为他知道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只要开始算计某个目标,那整个方案一定是环环相扣,不会给人喘息的空间。 他们算到我会把白小姐带到家里去,那换言之,我家里的情况岂不是已经…… 想到这里,阿莱立刻取出手机,尝试给家里拨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他母亲,老妇人在那头回答了几个问题,证明家里暂时还没有出事。 阿莱终于松了 口气。 但还不够。 他蹙紧眉头。 还有费明那小子,阿妈说他这两天都没回家住,难说他会不会被掳走了。 “是我牵连了你的家庭。”白想又把头挪了回去,“你可以选择靠边停车。” 但阿莱并没有这样做。 “我已经和您扯上关系了……”他低声说道,“现在切割已经迟了……” 尽管做过遮掩,但白想的外貌特征还是太好辨认了。他相信如果有人要对付白想那么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是无法隐瞒,那就算把白想放下来让她离开迪明市又有什么用? 裂痕一旦产生就不会弥合。 面对已经得罪过的人,帮派的一贯作风是斩草除根,绝不会笑嘻嘻的说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您先告诉我,要对付您的是哪些人吧。”阿莱深深吸了 口气。 “我在这边还有些资源,说清楚,也许还能调解一下。” “没有调解的可能。”白想摇头。 虽然猜不到具体是谁下的命令,但她大概能理解,这番调动是来自玉京。 郭荣治有句话说的不错,现在不光是联邦国家想捉住她研究,躲在朝廷阴影里的那些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们也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尤其是她和‘秦武阳’比剑过后。 那种蠢蠢欲动,怕是再也压不住了。 阿莱能听懂潜台词,他深深朝白想看了一眼,又深呼吸,尽力稳住开车节奏。 从头到尾就只有博卢在后面一头雾水。 他之前觉得路途无聊在车上睡着了,结果一醒来就听到这些劲爆内容。 他们在说啥? 博卢瞪眼。 怎么听起来好像要来事情了? “你车上有防弹衣吗。”白想还在进一步拓宽话题。 “有的……就在座位下面,还有一些简单的武器。” “你现在就可以让你的人把衣服穿起来。” “哦对了。”白想回头看了眼博卢。 “有大号的给他一件。” 博卢:? ? ? 不是,我就在车上睡一觉而已,怎么就需要用防弹衣了?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阿莱打过电话后询问白想,“后续……要不我现在调头去机场吧?” 他确实忠诚。 白想终于百分百肯定。 正常的仆从,这时候的第一反应都是为家人的安危和未来焦急,在明确矛盾不可调和之后他们应该坚定的选择先回家把人接走才对。 但阿莱一直在坚定的为这边考虑。 他甚至愿意冒巨大的风险,想护送她乘坐那架飞机再飞回大虞。 “我不喜欢吃亏。”白想再次闭眼假寐,“你先回去,把你的人接上再说。” 紧张气氛中,车队转入一条种植椰子树的宽敞道路,可以看到路边都是精美的别墅,而且有军队护卫巡逻。 他们理所应当的被检查了,阿莱出示了相关证件,又塞了一卷钞票到军官手里,这才被放行进入小区,来到一座别墅边安稳停靠。 “费明! ” 一个急刹将车子停稳,阿莱愤怒叫出声来,跳下车揪住门口的少年。 “你这状态……告诉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啊? 费明原本正在纠结要不要把事情跟他说呢,被这一问顿时傻眼。 这……这不按流程来啊? 不过气氛都酝酿到这里了,加上他平时又很信任这个哥哥,便将头一梗,艰难说道:“我是不会让你为难的! ”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仰头就要把里面的东西往嘴里倒。 砰! 阿莱一巴掌拍掉药瓶,揪住他的衣领对他怒吼:“我是不是说过你永远都可以信任我?” 费明抿唇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想干什么?” 阿莱气极,抬手就想给他来一巴掌。 但就在这时,他猛地听到'锵啷'一下,仿佛重达万钧的铁块互相摩擦发出巨响,下一刻便是‘轰!’的一声……他回头正好看到小区外的那条街道,一辆装甲车被劈成两半。 刚才巡逻的那群黑肤士兵被惊动了,在军官带领下发出叽里呱啦的湿奴土语,挥舞着枪械朝这边冲来。 阿莱瞪眼,刚要命令安保们还击,下一刻却见白想从车后升上半空,倒提长剑,纯白马尾从身后垂落。 “帮他接人。” 她半转低头,对看来的博卢发布命令,随后化作一道残影,横跨十多米距离突进过去,随手斩出一道剑炁。 剑罴瞬间穿过冲在前面的两名士兵,斜斜将他们切成两段,下一刻便在士兵中间整个炸开。 嗤嗤嗤 倒卷的风暴将这一群人都切割成血泥,连带枪械都绞的粉碎。 白想还不满足,跳到街上拾起火箭筒,瞄准远处转动炮塔的装甲车就是一发,将其化作硕大的火团。 这这这这- 博卢即使身材壮硕,但也没有见过直接和军队这般死磕的场面,嘴巴一时张的老大,看白想的眼神就像在看鬼。 这可不是我先动手的。 一口气把能找到的火箭筒都射光,过了一把FPS的瘾,白想心里腹诽说道。 她的神魂强度超过剑道神胎许多倍,正常地师无法察觉的细节,在她这里可逃脱不了。 她早注意到,那名军官收受贿赂的时候眼神一直在盯着她看。 尤其是在车队进入小区之后,外面的巡逻部队又增加了两支,其中新来的队伍都在检查枪械,而且总是时不时抬头朝这边看。 阿莱的弟弟,那男孩抬手要吃药的时候那些人就有异动了。排头的军官很明显朝对讲机吼了什么,同时伸手指向这边,那装甲车便跟随他的手势旋转炮塔。 所以我是正当防卫。 白想丢掉火箭筒,收剑入鞘。 正午的阳光披洒下来,落在她的黑风衣上,反射微光。 所有明飞航空的安保雇员无一例外,都和博卢一样张大嘴巴看着这里,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坐到了地上。 这……他们中的大多数可并不是死士,郭荣治当初置办这产业其实只是为了出行方便,没打算把公司往这个方向培养。 所以他们当然会恐惧,会害怕。 这可是军队… 直接杀戮了这么多人……还消灭了装甲部队,他们都不敢仔细去想,迪明市的政权将要如何清算他们! “不会再有迪明市了。” 白想低低念叨一句。 军队的动向已经说明了这件事背后不止有帮派插手。 那既然政权也不干净,就不要怪她手太重了。 取出手机,点开‘魔鸢'战衣的小程序,白想快速选中‘魔王’机甲,确定武器和能源都没问题,直接按下“出击’按钮。 “轰!!!” 迪明市机场,一只钢铁浇筑的机械臂猛地捅穿机舱外壳,撕开金属,将本体展露在天穹之下。 这是一台大家伙,上半身是人型,下半身折叠起来,腿上的履带形成坦克底盘,双臂、后背都装备有火箭弹和电磁炮管。 白想遥控这东西,选择了‘向前突进’+‘识别攻击'。 咻!! “魔王’机甲的双眼亮起红光,整个砸入航站楼,强行撕裂出一个缺口,在工作人员的尖叫中突入街道,开始专门瞄准军警攻击。 这些部队原本就是被调集来封锁机场的,他们都接收到了白想、阿莱和博卢的画像,被要求见到这三人便准许开火。 但他们没想过攻击会来自大后方啊? 一台台坦克、军车,其炮口都是瞄准前方,“‘魔王’机甲突破航站楼出来时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咻咻咻- 连绵的火箭被‘魔王’机甲发射出来,又如雨点般落入敌军阵地,掀起一片滔天火海。 刚有装甲车调转炮口过来,‘魔王'机甲便抬手一发电磁炮过去,击穿凿烂整个装甲外壳,将街道地面都铲飞一块。 轰轰轰轰- 这是完全且彻底的火力压制,相比‘魔王’机甲在机场闹出的动静,白想刚才做的一切就连热身都算不上。 迪明市政厅,市长‘沃克’正在等待消息。 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似肥胖实则强壮,也是灰暗的皮肤,,一头卷发,值得一提的是他即使在这种正式场合也坚持穿着罗喉军装。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相比‘市长’这种软弱的称呼,他更愿意部下喊他‘将军’。 “将军!” 名传令兵推门而入。 “机场遇袭!” “推测是他们藏了武装火力!” 怎么跳到机场去了? 沃克蹙眉。 刚刚不是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让那男孩在饭菜里投毒? “现在立刻!支援那边!” 沃克将军大手一挥。 “把36师,17师都调集过去!” “还有西博的人呢?让他负起责任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火力!” 差不多了。 白想锁定‘识别攻击',掐灭屏幕收起手机。 本来以为用不到这大家伙的,现在启用也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让对方以为他们逃回了机场。 再加上这边的目击者被她消灭干净,应该能混淆一段时间,足够她找到幕后黑手。 落回前院,安保已经散了大半。 博卢和阿莱一起搀扶着一个老妇人下来,小心将她送上车,这才一齐用‘第一次认识你’的眼神打量白想。 “郭先生提醒过我,您经常会做出非凡之举。”阿莱有些艰难的道。 “但我没想过会是这种非凡。” 白想丝毫不以为意。 经过找阿莱咨询,她知道罗喉现在军阀割据,根本称不上是完整的国家。 大半个罗喉陷入战火,塞维王子忙着指挥嫡系部队和‘青槐’以及‘斯坦沙'的军队交战,根本顾不上大后方------也就是迪明市的政权变更。 这是明摆着的空子,可以预见--即使她在这闹出再大动静,只要她不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罗喉官方层面的政权是无暇对她做出制裁的。 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毕竟郭师兄也说了嘛……他都那样暗示自己了,不闹腾一番岂非对不起他。 两世为人,白想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一时的退让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必须报复,狠狠的还击,让对方害怕,让对方恐惧,才能彻底平息纷争。 至于什么战术核弹…天基武器… 唔。 待会可以做个关于热成像的锁定实验。 理论上,通过用炁膜隔绝温度散发,她可以做到让这些锁定统统失效。 但她确实没验证过,这件事要标记一下。 “你,过来。” 手指费明,白想命令他来到跟前。 费明照做,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白想。 “谁指使你的。”白想俯视他。 “是……火蛇帮首领……西博!”费明结结巴巴的回答。 白想眯眼,“他在哪。” “雪梨酒吧。”费明用力抿紧嘴唇,看了眼阿莱,态度渐渐坚定起来。 “我只能告诉您,一小时前他还在那里。” 第八十一章蝉变(二合一) 雪梨酒吧,火蛇帮的首领西博并不知道投毒计划已经失败,但上城区的力量调动足以让他嗅到不安。 没了心思寻欢作乐,他将跳舞女郎全部赶走,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抽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不断发信息打电话,好从各路眼线那里即时获取外界信息。 [……暂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机场那边出了问题。] [将军调集了大部分兵力派往机场,只留了他最信任的第七装甲师护卫府邸。] [距离比较远,我没能听清他说的话,但从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看,他对您惹的祸端很不满意。] 什么叫我惹的祸端? 西博几乎咬碎了牙。 别看他经常在本地上电视,看起来风光,但真正发下这个任务的那两拨人,有哪拨是他能招惹的? 计划成功了他基本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但现在计划出了变数,一个个都怪到劳资头上! 劳资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重要!这也是能怪劳资的? 呸! 真不要脸! [那么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当然是全力配合将军的行动。把弟兄们都派出去,一起反攻。” 挂断电话,西博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他们是怎么做到一下子瞬移回机场的?” 不,不一定是瞬移。毕竟线报消息,那几辆车被盯的很死,他们没有机会调包溜走。也有可能他们现在依然在‘迪明花园’,机场闹事的是另一群人。 那么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武力控制迪明市的机场,为接应那些人回归大虞做足准备。 西博点头,他觉得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沃克将军不至于想不到这一层,他一定是认为机场那伙人才是敌人的‘主力',只要重新控制、封锁机场对方就难以逃遁出去,所以才做出这样的调动。 “真是蠢货……” 西博讥请的咧开嘴唇。 明明理论上应该是自己的‘上级',也是直接和那两拨人对接的家伙。但在应对‘虞国修士’的反应上,沃克的决策堪称漏洞百出。 他凭什么认为机场那伙人的威胁要比‘虞国修士’来的更大? 迪明市对塞维王子的调令阴奉阳违,沃克手里控制着三个师的兵力,再加上他的火蛇帮,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他就不想想——这么大的本地优势,为什么我只敢选择下毒? “跟着蠢材是没出路的……”西博摇头,起来到门口把锁锁死,纯凭记忆开始拨号。 拨打过程中,他第一次感觉焦急煎熬。 自从他带领火蛇帮推翻之前的帮派以来,这种命运完全不受掌控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快接快接快接……” 被忽略的人随时有可能杀上门来,西博现在只能祈求当时的献媚能派上用场。 他好歹也是花了大代价才求到这个号码的,对方当场答应给他机会,总不至于会翻脸吧? 但真翻脸的话他也不会意外。 搞笑……他自己就没少干类似的事,对上位者来说所谓承诺一文不值,越是高层次的博弈就越不会在乎这种东西,以对方的地位,搭理他反而才不正常。 “喂? ”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人接了。 “蔚管事!”西博狂喜,操着别扭的虞语对那边道:“蔚管事这里有不好的消息!那个计划没有成功!” 他添油加醋的把发生的事描述给对面,完了还不忘告沃克一状:“将军绝对错判了!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她随时有可能过来找我!” “哦……” 对面,被他称为‘蔚管事’的男人拉长声调,“给了你支持,还帮你搭上了星水公司那条线,你就搞成这个样子。” “蔚管事……” “但你至少比沃克好。”对方冷哼,“至少你诚实,不像那头蠢猪,自以为可以两头得利!” “行了,你的事我会报上去的。” 呼 挂了电话,西博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但是不行。 还不够稳。 我怎么知道那该死的‘永安郡主’会不会把我当做诱饵……我得继续找星水公司! 就在西博疯狂打电话求助的时候,蔚先也将消息汇报给了 ‘永安府’的主人——也就是最受乾玉宫宠爱的小郡主姚瑛。 “失败了?” 姚瑛正在花园看书,得知消息后脸色很不好看。 “她挂着名头咱们不好动她,深怕让友邦看了笑话……好不容易等到她隐瞒身份去那边晃悠,你却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 姚瑛怒骂:“真是废物!” “郡主息怒……奴才该死!”蔚先立马趴在地上。 姚瑛的任性有一大半都是和天家学的,他太懂这种时候该用什么态度才最合适。 “算了。”姚瑛果然吃这套,拿起扇子扇了风,自顾自道:“外面谣传她能和秦前辈过招,甚至还稍微占据上风……此事我虽不觉得可信,但她是个神胎地师,这事儿还是需要认的。 素真道的弟子剑首大概率是折在白想手里,此事姚瑛也有所耳闻。所以她还是有点数的,知道白想本领高强,甚至强过那些老牌的地师。 不过是一群南蛮猴子,打又打不过,计谋也不是他们的强项,被破局没什么好意外的……姚瑛很快就不再生气。 “星水那边是什么说法?"她问蔚先。 “他们说在联系总部。”蔚先如实禀报道。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不是说可以启用‘星之破晓'吗?"姚瑛语气很不满意,“区区一座南蛮猴子的城市罢了,他们还会在意这个? ” 这个嘛…… 人家肯定是有人家的考虑…… 蔚先只敢在心里说,表面却是保持沉默。 “去催一催。"姚瑛眯眼。 “我给了他们东罗海五年的勘探权和开采权,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是用‘星之破晓’也好,还是直接扔核弹也好,总之我要她死。” 话及此处,她又想起了当初在城门下被项娴反制,差点给她吓出心理阴影。 这对可恶的师徒……不识抬举的贱东西! 姚瑛的面容因为憎恨而显得扭曲起来,一字一句的对蔚先叮嘱:“她的存在就是在掘大虞的根。” “告诉他们,我不允许她活着回来!” 另一边,一辆还算宽敞的面包车开上马路。前座是阿莱和费明这对兄弟,后座是博卢以及白想。 车是抢来的,这种高端商务车‘迪明花园’并不缺。换车的目的是防止原本的轿车上藏有追踪以及监听设备,至于阿莱两人的母亲已经让公司亲信带去躲藏。 这是在前往‘雪梨酒吧’的路上,根据费明介绍,大概需要开二十分钟。 “那里不远。” 费明时不时回头看她,“我们开快点,大概十多分钟就能赶到! ” 白想没杀他,这是看在他的忠诚和勇气上。 不是每个13岁小屁孩都能在这种局面里做出正确选择的。 阿莱的弟弟,非常有种。 似乎是感觉到白想对自己‘收敛了杀意’,费明迅速渡过了对她的‘恐惧阶段’,开始对白想产生好奇。 他其实不太清楚阿莱平时的具体工作,只知道但凡是能在上城区开起来的公司,它的管理肯定不会是滥好人。 所以老哥的关系居然是虞人? 明飞航空是虞人投资的公司产业吗? 迪明市的信息管控是两个极端,说它封闭吧,它能接收到许多非常大尺度的卫星频道,但说它开放吧,很多时政类的新闻对这里绝缘。 市民们接收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受过精心调控的,因此费明其实不清楚白想是谁,只知道她应该是传说中的虞国修士',一个人就能匹敌一个师团的那种。 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人,再加上白想的……形象外貌确实不错,就……哪怕她一直戴着口罩,但道理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口罩并不是用来遮挡颜值的道具,它反而可以提升颜值。 就在这时,白想似乎是觉得空气憋闷,随手把口罩扯了下来。 费明顿时瞪大眼睛。 摩佛啊……这比戴口罩时还要好看! “别愣着。”白想刚刚按照预想做完实验,抬头看博卢,“告诉我你看到的情况。” 博卢此时堪称全副武装,不光健硕的上半身套着一件明显偏小的防弹背心,脑袋上还挂着一个类似“‘夜视仪头盔’的道具,两支伸出来的大镜片正对着白想,随着街景动态反射红光。 “.……完全看不到。”博卢嗡隆隆的说,“不光是侦测不到你的人,刚才有几秒就连正常成像都不行了。” 那就对了。 白想点头,对测试效果还算满意。 侦测失效,这来自于她用炁膜屏蔽了观察渠道。 至于连成像功能都收到干扰,这就是‘振诀’干涉磁场的妙用。 听起来似乎很玄幻,但她都能靠‘振诀’引动天象雷霆了,这一道落雷劈下来不比什么干扰都顶用吗。 实战效果估计能媲美‘EMP’,也就是专门作干扰电子设备用的‘电磁脉冲’。再考虑到乌云对地面目标的遮蔽效果,除非对方连整个迪明市都不想要了,直接进行‘覆盖式攻击’,否则那些超常规武器是没办法拿来对付她的。 他们到底会怎么选呢。 白想心里有些好奇。 艾兰德的记忆里不存在对付‘恐怖级’的办法,继续空降“奥古神战士'下来也只是送菜,联邦人不会不明白吧? 但也要考虑“神脉妖’的对联邦国家的控制和干涉。 国外不比国内,那些脏东西在国外收到的掣肘不多,保不齐能混入高层,投票表决按按钮这种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不过我现在还不算是剑主。 白想同步检验内景情况。 和秦武阳的交流给了她不少启发,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给她送来了直指剑主的参照体系。 按照秦武阳的说法,根基打的越牢固,在‘悟先天’这个阶段就越难突破。 “悟先天'的目的是采经脉、窍穴之大药反哺精气,重新让自身强壮起来,摆脱被妖力污染的桎梏。 根基越牢,妖力越多。需要镇压妖力的力量就必须更多。 难度自然是不一样的。 白想倒是没有妖力需要镇压,但距离她思量的‘元窍',目前的进度显然不够,远不是那种‘蜕变'的感觉。 她目前预想的突破方向,也就是金丹阶段的在修行上的主要任务,是想办法提升炁的质量量。 目前而言,她只是和白竹清误打误撞摸到一次‘悟先天’而已,隐藏窍穴只激活了一个,对炁道金丹的修持也明显没有开发完全。理论上她的硬性修为应该称之为‘金丹中期',但她很明显做了跳级,在‘金丹中期'就开始钻研 “金丹后期'才该考虑的路线——也就是寻求激活‘元窍'。 这使得她的肉身力量一下子暴涨,连带也加速了金丹维持的凝炁修行。 炁海凝练剑炁的效率比之前又提高了几分。 尤其是质量,虽然感觉距离质变还有相当的距离,但至少已经开始向那个阶段迈进。 不像先前,怎么浓缩都进展缓慢,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没练到头,现在到底位于金丹什么时期,是掐中还是掐哪儿,我现在其实也说不好· 白想心里微微摇头。 当前境界还没修持完满就开始研究理论上是下一阶段的修行内容,这给她一种错乱的感觉,但她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身体和神魂相辅相成嘛。 强化肉身能带动炁道金丹的凝烈进度,这当然是好事。应该也能顺带强化她的神魂增长。 感觉到一直有视线盯着自己,白想转头,金色双眸正和费明的目光对上。 费明顿时像中了催眠术,整个人变得呆呆傻傻,就顾着对白想眼巴巴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是‘魅惑'。 白想蹙眉,闭上眼睛拉起口罩,这才让费明解脱出来。 类似清儿身上出现的‘妖力返祖’”…我不会也有什么特殊血统吧? 照景探查的时候没发现异常。 真奇怪,从结构上来说,这具身体是纯正的人族。 嗡嗡- 口袋里传来振动声。 白想取出手机,发现打来的是个未知号码。 她都没来得及在这边办新卡,未知号码………谁会在这种时候打卫星电话?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那瓶摔落的饮料。 ‘滴’的一声,她选择接通。 “迪明市的底层秩序被火蛇帮控制。”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西博只是个高级打手,他为沃克将军工作,而这里真正的统治者其实是‘星水联建安保公司'。' 等了差不多三四秒钟,白想才开口对那边回话。 “你们是羽化教吗。’ 印象中只有羽化教干过类似的事情。 “不是。”男声否认,“你不用管我们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你们现在去雪梨酒吧已经迟了。” “十分钟前西博就走了,我的人亲眼看到他被接入星水公司的总部大楼,你要找人应该去那里。” 不是羽化教… 白想沉思。 是的话,这些人没必要否认身份。 那会是伏虎寺? 但罗喉这边的伏虎寺甚至都堕落到展开人口贩卖这样的勾当了,得知我的行踪后不是应该感到恐慌?又怎可能这样助我? 思来想去,‘玉神’检索到一个关键词条。 【罗喉都护府】 茂州开辟后,罗喉都护府其实已经和茂州算接壤了。 就挨着茂州和罗喉的边境地带,位于中间,距迪明市不远。 师父好像说过,华安法师就在那里供职。 犹如灵光,一条因果线被白想推理出来。 罗喉都护府→华安法师→隆华寺→隐灵寺→阐金剑道。 那阈金剑道的前身是谁呢。 还有这边流传的魔改佛教…“‘摩佛',这种传播力度和改造情况,光凭伏虎寺好像不容易办到,需要更精通佛法的势力才能完成。 想到这里,白想很直接的对那边道:“尽管如此,我也不认为所有的蝉儿都是同类。” 那边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 嘿。 白想低头看着屏幕,口罩后面微微咧嘴。 “星水公司的总部在哪。”她突然问阿莱。 “也不远。”阿莱立刻回答,“几乎就在酒吧斜对面,只有半条街的距离。” “到路边把我放下来。” “..…大人?” “照做就是。” 与此同时,罗喉都护府的专开庭院,华安法师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黑衣人放下手机。 此人身形健硕修长,和白想一般佩戴口罩,只能从那副光头和其头顶的戒疤判断……他和华安法师一样也是佛家子弟。 “她比我想的还要机敏。”黑衣人说道,“居然已经猜到我是何人。” 华安法师沉默不语。 确实,他必须承认这话不错。 毕竟哪怕之前伤在对面这人手里,他也没看出来对方使的是什么神通,甚至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师兄。”他晦涩开口。 “世上已经没有金蝉寺了。” 他也不认为‘摩佛'还能算是当初的信仰。 “你错了。”黑衣人摇头。 “只要祖师的剑还存在这世上,金蝉寺就永恒不灭。” 第八十二章悟剑(二合一) “我不同意。” 迪明市驻地,星水联建安保公司所在的大楼,一名橙红盘发的白人女子撑着桌子力排众议。 “如果启用“星之破晓'系统,整个迪明市有大半都要化作尘埃。这是反人道的,也违背了公司一贯的投资逻辑。” “别这样,朱迪博士。”下面有高管叹息说道,“根据虞人送来的情报,她是不折不扣的“战争级’单位。公司目前的安保力量就算全部出动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杀伤。” “你要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博士。”其他人也一起劝道,“如果连伤害到她都做不到,我们就提取不到生物样本,这更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听着公司高管的连声劝诫,红发女子-----也就是朱迪博士脸色铁青。 她可太清楚这些人打的什么小算盘了,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但假如自己现在投赞成票,说支持启用‘星之破晓’系统,这些人态度肯定又会来个180°大转弯,诉说这么做会有哪些危害。 这是当然的了,星水公司可是在迪明市投资了超过1000个亿,其中重点扶持了她的‘暴君'项目,怎么可能直接用‘光之破晓'全扬成灰? 别说损失太大接受不了,就说牵连,这里可不只有星水公司的办事处,还有“白龙生物'、“纳尔多地产’等等分公司的办事驻地,这些势力在迪明市确实远不如星水公司,但这不代表它们背后的力量比星水弱。 星水公司的上级是‘星塔集团',后者在国际上武装安保和军火领域的超级巨头,公司和产品遍布全球。 ‘白龙生物'也不逞多让,它隶属于‘莱迪生命科技集团’。“纳尔多地产’则是直接受控于西木联邦,是该联邦政府的众多产业之一。 这些人,谁手里还没有个天基武器了? 哦不经过几家商量,人都不给提前撤离,你就单方面把这里扬了,事后你又该怎么解释? 所以不可能启用‘星之破晓'的。 时间太仓促,位置也太敏感。别说“‘星之破晓'了,核弹头能否批准都有够呛。 这些人之所以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来跟她强调,不是为了别的,单纯就是想要她尽快拿出成果------用‘暴君'战士去对抗白想。 “朱迪博士,总部可是对你的项目寄予厚望。。”一名光头高管认真说道,“但是距离立项都那么久了,这个国家的政权都变过两次了,你总该拿出点成果来吧。' “没错,你在上次提交的进度表里不是说明了已经可以用来实战?' “速度、破坏力都已经达到了‘战争级’单位的判定标准,我认为是时候展示下我们的成果了。” “是的,应该释放出一些讯号,告诉某些人,不是只有‘奥古神'计划才值得依靠。” “但是对‘暴君’控制还很不稳定…”朱迪博士脸色苍白,“我说的实战是指‘投放’!而且战场上不能有任何友军单位!” “那不是正好吗。”下面发出一阵哄笑。 “是啊,正好。” “‘战争级’单位再怎么破坏,造成的影响也比引爆核弹头要小多了。” “主动投放还能将波及范围控制在我们想要的区间之内,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尽快签字吧,朱迪博士。” 所有人都在威逼胁迫,这样的压力,即使朱迪博士同为股东也撑不住,只能姑且退让一步,同意了放‘暴君'出笼。 但她也是有小算盘的,她觉得这里除自己以外都是些狗屁不懂的商人,这些人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根本不懂他们研究的东西有多恐怖。 “暴君’失控也是可以毁掉这座城市的。 甚至考虑到它造成的“污染',那个力量可能比‘星之破晓’还要严重。 所以她一定要把确定投放地点的权力攥在手里,控制器更不可能交给任何人,必须由她亲自把握。 “基本上成了。” 她不知道,会议上的光头高管离开后偷偷溜回房在和人通讯,“不确定她是过来干什么的……但应该不是察觉到了“暴君’,这边隐藏的非常好,就连他们总部都没多少人知道。” “战力方面不用担心吧……我看过报告,那东西确实足以和神胎战斗,这么快的进度,应该是建立在“养殖所'上的研究成果。 “凡人的威胁?你有点杞人忧天了,他们确实偶尔会有好点子,但这所谓的科研·‘暴君’项目之所以成功,主要是靠我们的帮助。” “没有我们提供古妖化石和生物组织,他们什么东西都做不出来。” “所以就这样吧,我会继续盯着的。” “妖神永恒。 几句对话,光头高管将电话挂掉,取出芯片掰碎,丢入下水道按水冲走。 反正就是要搞点大动静吸引注意嘛… 他露出狞笑,脸上仿佛有一条条触须在皮肤下面隆起游走。 为妖治世的再临做铺垫……真期待无需隐藏的那天。 突然! 整个房间闪烁红光,同时广播里传来电子警报。 这种时候的“红色警报'? 光头高管面色一变。 警报灯有两种颜色,一枚是红色,一枚是黄色。 99%的情况下都只会闪烁黄色警报,只有不到1%的情况会闪红色,这意味着公司大楼遭到敌人直接攻击,所有人必须快速撤离。 是那女人? 但怎么可能会那么快? 轰隆隆- 与此同时,他感到房间四周在剧烈晃动。 台灯、家具都发出哗哗轻响,他黑着脸拉开窗帘往下面看,发现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 “又打起来了!” “快走!快!” 让白想评价,迪明市的平民在避难反应上要比大部分虞人敏锐的多。 之前赤龙道要疏散撤离,大量平民留在家里不愿意走。 但迪明市这里,哪怕是上城区,哪怕是有钱人,在听到第一声枪响之后也都是条件反射拔腿就跑,熟练的让人忍不住猜测,这场景到底演练过多少遍了。 思绪回转,她突然拔剑竖在身前,剑刃荡起剧烈的波动。 一枚狙击子弹正好撞中竖起的刃口,被她一剑平滑切开,弹体两分,嗤嗤钻入她身边的地面。 呜- 空气怒啸,一枚枚火箭弹如雨点落下。 白想收脚回来立正,“非想天’竖在胸口作剑礼状。通过‘振诀’高速振动手腕和剑刃,同步施展‘分光重影剑诀’',一道道音潮顿时在控制下化作一片片扭曲空气的波纹,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以她为中心开出了一朵模糊而又透明的花。 神鸣剑:振空之花。 咻咻咻 原本是做覆盖式打击的火箭雨半空撞到这式剑招,接触的弹头就像被扭曲立场偏转了一样,纷纷拐着弯从旁边绕过,在她周围轰轰爆炸。 街道被炸的乱七八糟,扬起的灰尘被狂风吹散,显露出身穿风衣的白想。 那风衣领口朝边上敞开,显露出连体式的紧身战衣。压低的鸭舌帽下是被黑色面罩遮蔽的面容,越发凸显出那对金瞳妖异锐利。 刚才这一招是改良自‘只恨夏短'。 祖传剑术里的旧招式,如果是刚化炁的白想使来最多也就是音潮波纹的扩散释放。 但现在不同,经过多种技法的组合运用,这一招已经样貌大变,不排除以后衍生出更多变化。 [白小姐!] 上方飘下来一架通体银灰色的无人机,下方亮起一张光影屏幕,里面是朱迪博士紧张的表情。 [我们应该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不知道你为什么要· 噗嗤! 轰 话没说完,无人机便被剑锋劈开,闪着电流当空爆炸。 “总是在死到临头了才肯说道理… 白想摇头,眸光冷淡。 明飞航空的公司驻地为什么会赶在今天闹妖潭? 还不是星水公司背后纵容,甚至不排除就是他们投放的妖潭。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没有得罪,跑来跟她装无辜。 这些人脑子没问题吧…… 这个白想………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监控室里,朱迪博士气歪了鼻子。 “把治安队都派出去!” “无人机也是!” “覆盖攻击!” 咻咻咻 白想抬头,又是凄厉的破空声传来。 与此同时,周遭猛地窜出一大片无人机群,乌压压一片就像虫海,一边朝这边飞一边用悬挂着的多管机炮猛烈开火。 毫无意义。 白想随手划出一剑,挥出道道剑炁将火箭弹临空砍爆,倒卷的剑炁又形成炁膜绞碎弹幕,剑尖指天掐了个指诀。 天空快速翻滚起乌云,空气噼啪摩擦火星,没一会儿就是天昏地暗的末日场景。 效率好像提高了不少。 白想看天,还算满意。 闭关那些天,她的主攻方向是《神降体操》和《逐日经》,对《御风惊竹遁空剑经》的研究很少。 但很少不意味着没有收获。 就比如她之前和秦武阳当空一战,若非参悟了这本剑经,提高了自己的御空之术,她是不可能在空战上和秦武阳拼到五五开的。 至于秦武阳落败那是功法、招式、本源都不如白想的原因,和御空不是一个概念,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而除此之外,《御风惊竹遁空剑经》还顺带强化了她的‘‘雷形势'。 都说气象神通不外乎‘风雨云雷’。 “‘风形势’,确实能强化几式雷剑。 轰! 随着炁引,上空汇聚的那一片乌云顿时电闪雷鸣,一道道包裹白光的紫蓝雷霆接连落下,给本就不堪重负的破烂街道又来了一波盛大洗礼。 啪滋! 噼啪! 无人机群哪里经得起这番厚爱,不等摔下来便当空爆出一团团火球,满街都是炸开报废的金属零件。 “摩佛在上……摩佛保佑……” 这一幕简直让不少躲藏在街牌店和障碍物后面的平民看呆了眼,部分人群在呆滞后直接开始跪拜白想,认为她是摩佛的使者,否则不可能执掌天象雷电。 “不行!” 监控室,接线员紧张反馈战报,“他们说根本无法锁定目标!热成像失灵!疑似受到强烈磁场干扰!” “怎么会!” “那可是“战争级’,这种小打小闹没有用的…......”伴随金属门打开,光头高管走了进来,,“朱迪博士,你应该立刻启用‘暴君'战士。” “你疯了?”朱迪博士瞪眼看他。 隔着几十里她都觉得不安全,他居然想要在公司大门口投放? 是想和敌人一起死吗? “我们没有选择。”光头高管缓缓摇头。 “除非你愿意启动‘星之破晓’。 “......”朱迪博士沉默一下,“那我们现在就得撤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光头高管轻轻摇头。 “走吧。” “楼顶有直升机……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 压灭所有反抗的声音后,白想没有继续朝星水公司的大楼前进。 她站在一片废墟当中,抬头看天,眼里的世界却和先前大不一样。 “炁的感觉………不一样了。’ 和秦武阳一战,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偏好,一方面,两边都认为所谓的神通对这种级别的对手没用,所以都很默契的选择了贴身短打-也就是白刃战。 但直到此刻,真正在出关后动用神通剑招,白想立刻察觉到和先前的区别。 空气中好像多了些什么。 不。 应该说‘世界上’好像多了些什么。 她不确定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外界存在一些东西,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它们能和自己释放出的炁产生反应,就像得到指令的电器元件一样,隐约能够被她操纵。 很吃力。 隐田穴在微微刺痛。 但她确实可以感觉到了,她能感觉到那些能量是如何被剑炁引导汇聚风云,如何形成头顶的乌云和雷电。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起了文罗禅师在《朝元化炁经》里写下的感悟,名曰《天水五龙法》。 [水龙湍急,桀骜不驯,乃天上雨龙汇济所致也。] [雨龙汹涌,声势滔天,乃风**龙交融所致也。] [风**龙皆以地上气龙为食,而气龙亦还复水龙所生。] [水龙、雨龙、风龙、云龙、气龙……驯此五龙难,皆不亚于驯心中五龙。] [天地何以束之?] [今观天水五龙法,恍然有悟。] 翻译一下,就是水和风可以在天地间自然转化任意形态,可以是河流,可以是雨,可以是风,可以是云气。 文罗禅师便是从《天水五龙法》里悟到了循环之理。 白想在此基础上创出心脉循环,也是拿此理论作为参照。 循环·... 心念一动,白想不再输出暴虐的雷霆,尝试控制那些能量转化形态,化作暴雨从天而降。 哗啦啦- 这是足以堪称泼天般的雨幕了,雨水落在她体表被炁膜阻挡,却很快在废墟坑洼里积攒起来,渐渐的居然汇聚成一条污水溪流,哗哗在她脚边流淌。 白想低头看着溪流,提剑勾起一帘水幕。 水幕就像有生命一般,她起了个头,剩下来的水流也一股脑被勾到半空,当着她的面不间断的变换形态。 有时是风雨。 有时是云气。 有时是溪流。 有时是雷电。 “枉我曾参悟出“造化炁劫’这一式剑招,怎的却忽略了此般道理…” 白想看着这一幕不断摇头。 看着是叹息,但她心里着实欢喜。 这是宛如新生的喜悦,意味着对剑招的认知迈入新的篇章。 “嗯?” 正高兴呢,白想突然觉得地面在震动。 仿佛远方十几米开外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从地下往上接近。 唰! 刚抬头去看,一个长方体的大型厢房便被从地下弹射上来,其合金盖子迅速裂开几道缝隙,从里喷出大片大片的冰冷白气。 这个场景,倒是让白想念起了装有“蚀令’之血的银梭容器。 “咔嚓!” 随着白雾逐渐消散,显露出里面的玻璃容器。 它的高度在二十米左右,里面浸泡着一头怪物。 下半身是蛇,层层盘绕着直到底座。 中段开始膨胀、异化,显露出类似人型的肩膀和躯干,其腹部生有四对蜘蛛般的锋锐节肢,肩膀上则另有一双粗壮的手臂,护住面容似在酣睡。 哒哒哒- 直升机烈风中起飞,朱迪博士手指在光影屏幕上一通划拉,眼里闪过一抹决然。 砰! 哗啦啦! 容器爆碎,里面的怪物弹射至半空,重重盘落在白想身前。 她此时才看清它的正脸,那俨然是一尊佛陀的模样,宝相庄严,配合这怪物身躯更显妖异。 生化实验吗。 听着周遭连绵不绝的惊呼和朝拜,白想逐渐半垂眼帘。 这东西的胸膛正面………那里镶嵌有无数人类头骨。 不是那种骷髅头骨,而是仿佛在血肉基础上溶化融合,最终拼接出来的产物。 [无论这里换谁统治,他们都只会喊下城区‘养殖所’ 阿莱的话在耳边回荡。 第八十三章镇压(二合一) 只论带来的压迫感,这头人面、虫腹、蛇身的怪物应该算是很强烈的,在白想过往经历中也就只比“蚀令’逊色。 但和“蚀令’擅长的幻神手段不同,这东西刚一出来就给白想一种极其恶心的感觉,那很明显是一种偏向于物理的污染手段,正在随着它的胸膛起伏不断朝外散发。 “神使!神使!使!” 两边对峙时,街边的迪明人依然在朝那头怪物积极跪拜。 倒也不怪这些人调转立场如此迅速,实在是怪物的形象正好契合了本地佛教里的‘八梵天’,乃摩佛座下‘八梵天众’之一,号称‘要那'。 但跪拜着跪拜着,异变突生。 距离‘要那'最近的是一名妖人,他体态肥胖,如同象兽有着两只蒲扇大耳,这种形态让他每次跪拜都显得极为吃力,要使全身的力气才能挣扎起来。 但是他是不在乎的,在他看来,几乎没有什么事比得上用行为来供奉心中的信仰……他激动的浑身发抖,嘴里不断念诵赞美‘八梵天众’的佛经,重复强调着‘要那’在神话里的那些事迹,祈求能得到一丝回应。 身体好像越来越重了…… 跪拜几次后妖人便感觉到情况不对,体力流失的速度要远远超出的他的预期,再一次撑起身体后他狐疑的用手摸了mo胸口,隐约能感觉到每次呼吸空气都会让胸腔微微刺痛。 脑袋有点晕……看东西也有点双影……好像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从鼻孔里流出,他伸手一摸,那都是血… 这下糟糕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可能是之前星水公司轰炸街道时被弹片击中。 颤抖着去摸内兜的手机,光着-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 四肢沉重,呼吸漏风。 大脑里的昏沉隐约模糊了,他觉得胸腔里一定是有内出血了,咳嗽一声,顿时就是一大口血液被喷射出来。 妖人意识到他得赶紧打电话让仆人来救他,否则他会迅速失去生命。 但是……但是………就在他耗费全身力气摸出手机的同时,他却发现这台设备整个屏幕都在跳动闪烁,类似几十年前的老式电视机故障的样子,横着的闪烁,外加斑驳密集的小雪花点。 这到底是… 扑通! 带着困惑,妖人重重倒了下去。头颅面向‘要那'的方向,直到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依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扑通!扑通! 在他身边身后,类似的声音在陆续响起。越来越多被‘要那’形象吸引来的迪明市民死在无形无质的伤害之下,他们有些是妖人,有些是纯正的人类,但不管他们是何等身份,也不管他们是富贵是贫穷,他们都在这一刻被施与了平等的死亡,就连死去时的姿态都几乎一样。 从半空俯瞰,这是极其壮观的场景。越来越多的人面朝怪物伏身倒毙,犹如神话中的信徒虔诚献上自己的生命。 直升机里的朱迪博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嘴,她让飞行员再拉高一点,就这依然不放心,在全套防护服的基础上又佩戴上一只防辐射头盔。 是的,她和她的团队们按照‘要那'模版设计出来的这头怪物,也是‘暴君'计划的阶段性果实,它的力量来源不止是通过‘奥古计划’发掘出来的奥古粒子,还包括人类现阶段能够掌握的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也就是核能。 为什么即使隔着几十里投放她都担心会被波及? 为什么她敢说“暴君'失控也足以毁掉一座城市? 下面的景象就是原因。 这东西的外相力… 白想迅速察觉到氛围不对,不客气的说哪怕妖潭幻神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夺取这么多人的生命,再结合她感受到的那股强烈不适,以及路边野草的枯萎状况……一个猜测从心底浮现出来。 原来是这样……… 想想也对,这确实是他们最喜欢的作死路径…… “阿莱。”她立刻说道,“你们那边能听到吗。” [能……一点……沙…沙…] “那东西有强辐射,立刻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明白…沙沙……] 上一秒还躲在街道尽头看战场看的津津有味,听到设备里传来白想断续的声音,车里三个人瞬间脸色大变。 赶紧走! 这个看了要折寿的! “吡噜噜噜噜……”前方的怪物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它似乎在熟悉自由的感觉,不太适应肢体上没有任何禁锢。 它当然注意到了正在和自己对峙的白想,它隐约能感觉到白想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并不是很愿意贸然挑起这番争斗。 空气里不断传来人血的香味,它的佛头表情不变,胸膛上密密麻麻的血肉骷髅头却砸吧着嘴,一个个从漆黑眼洞里亮起红光,似乎要挣扎从血肉里出来,主动去寻找美味血食。 受到这番本能影响,它渐渐将注意力从白想身上转移到街边倒下的那些人群,粗大的蛇身扭动爬去,用人手抓起了一具尸体,正是最先倒下的象兽妖人。 噗吡! 妖人的脑袋被他拔掉,连带脊椎骨一起吡溜拉了出来。 上一秒还宝相庄严、双目紧闭的佛陀头颅,下一秒便睁开一对猩红兽瞳,嘴唇咧到耳朵根,张开一张利齿巨口。 这东西先是拿捏着连接人头的脊椎骨,就像嗦棒棒糖一样将末端部分放进嘴里,脸部肌肉一番蠕动,拔出来时骨头上已经不再有任何血肉残留。 “吡嘎…...... 血肉的鲜美让它愉悦眯起眼睛,下一刻它猛地抄起更多尸体,胸膛上挺,两只巨大手臂捏巴着尸体就像在拧抹布,顿时让血肉混杂着爆开,噗嗤噗嗤淋洒下来。 无数的鲜血内脏以及污秽都劈头盖脸淋了个正着,怪物胸膛上的血肉骷髅们疯狂挤压着争抢它们,一边张口承接,从口中伸出触须般的舌头席卷血食,一边从喉咙里发出那种类似于鬼魂的哀嚎。 那胸膛上有近百骷髅头,如此多的哀嚎汇聚在一起堪称魔音,在这一刻爆出一道足以让空气都产生扭曲的气膜,将那些碎石尘埃暴力吹走,距离近的草木植物更是在飞速萎缩。 星水公司居然藏了这样的东西? 西博正在旁边大楼的高层俯瞰战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胆寒,但同时又觉得紧张痛快。 这力量可太强大了……他也见识过虞国修士的本领,他敢打包票的说,那些修士没有一个能在压迫感上强过这东西,那些外国佬简直是把神话里的妖怪给搬到了人间! 正激动着,他突然觉得鼻腔一热,两股鲜血流淌下来。 怎么…、..... 他下意识摸了满手的血,身体晃动,突然在魔音洗礼中倒了下去。 “吡嘎~~~~啊!” ‘要那’猛地抬高音调,从胸腔里爆发出更加磅礴的魔音,它驱使着这股音浪不断顺着街道缝隙朝四周传递,所有被波及的生命无论是人是妖还是植物,统统都在承受可怕致命的的污染侵蚀! 这就是自由! 它不受束缚了! 它要用这种方式划定领地! 吱- 一声清越的鸣音突然横突进来,如同一把锋利的楔子,硬生生刺入这曲死亡梵音,彻底打破了它的传播趋势。 “要那’猛地转头,正看到白想解除剑礼,斜斜将剑锋垂向地面。 当唧! 沙… 沙.….... 左手将剑鞘丢到一边,脚下踩着溪流之后柔软的泥沙,白想一步一步朝‘要那'走来。 你有点过于恶心了。 帽檐下的金瞳锁定怪物。 正好拿你试试新剑…… 砰砰! ‘要那’双手撑着地面,调转身形面对白想。 巨蛇般的身躯在下面发挥了类似弹簧的作用,顶着它从原地跳跃起来,如同一朵乌云砸向白想。 白想不闪不避,双目流转金色神光,从周身覆盖上一层时刻保持流转切割功效的炁膜。 呼! ‘要那'朝下挥舞利爪,在半空和炁膜碰撞,擦出爆射的金红火花,随后才是尖锐撕裂的空气鸣爆。 但后续的变化明显要超出它认知以外了,只见那炁膜迎风便涨,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头百米高的剑炁佛陀,也是如‘要那'开始般宝相庄严,面露慈悲。 轰! 百米佛陀砸下手臂,以‘抱锤’之势狠狠砸落,正中‘要那'隆起的佛头。 噗嗤! 只一下,佛头便被巨力砸入腹腔。 但“要那'的反击也同时到来,它胸口的骷髅眼眶里一齐亮起猩红光芒,这光芒愈盛,瞬息流转它的全身。 它拱起后背,背上的血肉‘噗嗤噗嗤'炸裂开来,在半空中迅速硬化凝结,仿佛是一副血肉雕刻,上面是一个个挣扎扭动的人族冤魂。 下个瞬间,这些血肉又被它的脊背尽数吸了回去,附带动作是收腰挺胸-所有骷髅头都在同步喷射红光。 如果用慢镜头观察,这道凝缩出来的红光射线外还包裹着一层七彩光晕,势盛的大佛被这红光一冲便有瓦解趋势,两边接触面再次发出顶撞的鸣爆。 轰!! 最终直接引发了爆炸!原地升起巨大蘑菇云!让远处的围观者心惊胆战。 呼啦啦…… 狂风迅速将烟云吹散,显露出白想……她看起来依然毫发无损。 只是剑炁大佛就凄惨了,百条臂膀被炸掉大半,佛头缺失,左边半个身体缺失,眼看竟输掉了这场对决。 “应该结束了。” 远离战场的位置,朱迪博士目睹升起的蘑菇云,眼里露出淡淡欣慰。 她是完美主义者,‘暴君’战士目前看来还不完善,所以她不愿意这么早就把成果展露出来。 但对于‘暴君'能不能干掉那个虞国女人,这一点她不会报以任何怀疑。 有什么人能在那么近的距离硬抗核爆呢? 哪怕只是小型的………以核爆的标准看能量级数比较低,但它更灵活,更浓缩,甚至可以在近身作战时突然爆发。 朱迪博士是不知道是否有虞国修士能抵御核爆,但在她想来,即使这种武器无法对高阶修士产生致命威胁,那缘由也应该是他们会躲。 修士会飞嘛。 短距离的爆发,他们的速度可以提的很快。可以做到迅速脱离核爆范围,如果不是连环核爆组合攻击,想靠这种手段杀死他们是不太可能。 但“暴君'不同。 看似两败俱伤的打法,你却没有它的恢复力呢。 强度很高。 白想默默在心里点评。 这种烈度的爆炸……那个胸腔里面是用生物结构模拟了反应堆吗。 那我刚才近距离吃的东西,其能量应该至少能比拟小型核爆… “吡噜噜噜……” 她看向‘要那',发现它的状况比自己更惨。 全身血肉都炸烂了,除了胸膛还剩了点碎肉挂着,能看到三颗跳动着的红光心脏外,就连巨蛇身躯都被炸断,其他部位的骨头都气化了。 但很快的-------随着三颗心脏爆出红光,它全身就像隆起泡沫一般滋长出血肉,一转眼便恢复了肉身,再次朝她扑了上来! 这次它却是没有立刻再射第二道红光,只是将红光从皮肤下面流传到全身,在手臂末端的指甲上延伸出一层猩红气膜。 呼! 利爪挥下,犹如光刀。 铛! 白想举剑挡住劈砍,膝盖微微有些弯曲。 “噶!” “要那'胸膛猛地逼近,无数骷髅头伸出触须舌头席卷过来。 神鸣剑:振空之花。 白想振剑荡出波纹,在空气中形成扭曲膜瓣挡住触须。 这一次的‘振空之花'可不一样,第一波的碰撞过后,它的形态迅速变化,由纯粹的剑炁无转化为爆裂雷霆,瞬间在接触面朝前方炸开。 砰! 空气炸响,要那'巨大的身躯被从原地炸飞起来,横掠十多米摔在地上,引发一阵地动山摇。 “吼!” 它发出怒吼,佛头再次从凹陷内钻出,布满利齿的大口朝白想张开,再次喷出一道细细的红光。 白想竖起‘非想天',红光砸中剑刃如水流般朝两侧荡开。 两道分开的红光就像激光利剑切入旁边的建筑高楼,一个横扫便划了个通透。 高楼倾斜,轰隆隆的倾倒下来。 不断洒落的灰尘下面是顶着红光突进的人,白想的步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个撇剑将红光彻底从中截断,突进至“要那'的佛头跟前,右手握剑朝上撩斩。 无形的剑炁在挥出瞬间便开始了转换,空气中的未知能量都在临时调动下被吸附过来,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红光喷射后形成的辐射,它们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之内化作水汽、气流以及火和雷霆,最终尽数转化成了和剑炁性质相似的能量,一股脑的汇入其中,让它的势能一下暴增了数倍。 嚓! 只一剑,佛头眉心便被切开。 暴烈剑炁的轰炸下,连同两边切开的组织都化作蚤粉,同步更是有一道深邃的、宽度达到一米的剑痕从它身后切割出来,一直蔓延出三四十米才不再显现。 怪物未死,还想挣扎。 它用腰腹处的虫肢攀爬起来,双臂前伸抓向白想。 轰!!! 附着光刀的一抓全部落在炁膜屏障上,空气爆鸣中大佛再现。 虽然看起来比之前小了一号,但其内部流转的剑炁在经过吸纳转化后更显暴烈。 呼!! 微弱的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残暴的镇压。 凝缩的剑炁化作巨拳,千百计数的砸落下来,荡开的冲击波里混杂着电光,每一次碰撞都会叫空气撕裂,扭曲着光影发出鸣爆。 轰轰轰轰轰轰- 无数次的轰击过后,白想控制大佛拎起‘要那'的残骸。 它竟还没死,哪怕三颗心脏都被打爆,全身只有零散骨架断断续续连接着残骸,但它确实并未死去,依然有细小的血沫从骨髓中尝试蔓延出来,恢复形成器官和血肉。 “反应堆的源头,不是心脏?” 刺啦 大佛又探出几条手臂,拽住‘耍那'残骸多处部位,硬生生将它撕扯开来。 这残忍的一幕惊呆了极少数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头恶魔般的怪物就这样被白想撕烂扯碎--每撕下一片残骸组织便连骨带肉用剑炁绞碎,这看起来就如同“进食’,像是她在吞噬这个东西。 “嗯?” 撕扯到脊椎骨的最中段,大佛在白想控制下动作停顿,略微收了捏紧的力道。 剑炁化作的手掌一搓,那段骨头便脱落下来,显露出内部一截血红物质,看起来就像是浓缩的血玉。 当空伸手接住血玉,拿捏一番,确实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勃勃生机。 这是虽然暴烈,但有别于核能辐射的特殊能量。 随手在路边揪了颗草,白想将其洒向血玉,看到其中部分草叶在接触血玉后迅速滋长,居然还开出了一朵白色小花。 “是在这东西的帮助下才能生成反应堆吗。” 失去了血玉,“要那’终于无法再生,很快便被大佛绞碎‘吞噬',再也不留明显痕迹。 镜头拉远,两栋红光切断的高楼正朝中间倾斜抵在一起,在一片废墟,宛如末日般的场景中唯独只屹立着这持剑女子……只剩她的风衣和马尾在迎风飘荡。 这场景有些过于震撼,前方不远处,一名流鼻血的妖人孩童看呆了眼。 白想转头,也看到了他。 紧张注视中,面罩后的嘴唇微微翘起。 她走过去,把小白花丢在孩童面前,继续顶着变化的视线,顺着道路渐行渐远。 第八十四章人质(二合一) “信号恢复中! ”播报员颤抖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里回荡,“无法检测到‘TA-01'所发出的辐射力场! ” “这边信号也在恢复……强辐射对电子设备的干扰性正在快速消退! ” “第六战斗组靠近明墨街200米处,没有发现强交互反应! ” “已经派遣无人机部队前往现场……图像生成可能需要一定时间。” 这……这怎么可能! ? 紧张而又纷乱的气氛中,朱迪博士呆滞的看着手上的屏幕。 那是一套连接着‘暴君生化反应炉’的遥控设备,能够通过干涉神经下达暗示的方式操控这头巨怪单位。此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屏幕上的多项指数都已经归零,少数没有来得及归零的也都完全卡死在一个极低的位置,看上去充斥 着一股死气,根本不像是能够套用给活着的生物。 而实际上朱迪博士再清楚不过,因为反应炉的存在,,TA-01,号暴君战士的各项指数是要远远超过平均值的!已经被激活的它哪怕只是趴下休息,这里的数值也不应该是这么的低! 结合各个渠道的播报信息,只有一种可能能让这些数据成立——那就是,TA-01,号暴君战士已经死亡,在投放不足十分钟的时间里便被敌人击杀。 “博士!”螺旋桨的嗡鸣中,前面的驾驶员忍不住回头提醒女人,“现场画面到了!您要过来看一下么?” 木然抬头,朱迪博士和很多同组研究员一齐朝前看去。 饶是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目睹投影屏幕上生成的景象后还是难以控制的瞳孔收缩、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坠入冰窟。 那是怎样的一片战场…… 公司门口的明墨街几近彻底化作废墟,两边的牌楼有一半被砸烂,化作砖石瓦砾堆砌在路边。 另一半靠近中心位置的则干脆就荡然无存了,推测是在那次爆炸中被高温气化。 稍微更远点的位置,两栋相对来说较高的楼宇硬生生被从底部横切斩断,它们挤着脑袋倾斜抵在废墟上空,勉强用这种形式止住了倾倒。 街道上根本看不出原先的影子,越是靠近战场中心就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晶化石块。 随着无人机镜头缓缓前进,众人又看到晶化石块上出现了巨大的切痕、凿痕和下陷的浅坑。这些痕迹在这些晶体上密集分布,小点的有十多厘米宽,粗的那更是宽达一米。其中有一道最粗的切痕一直从最大的深坑中一路蔓延到前 方三十多米远的位置。操作员尝试控制无人机飞下去探测其模型,反馈的数据是这道‘切痕’至少没入地下百米,而且还没有探索到尽头…… 质疑、惊叹、沉默、恐慌……朱迪博士能从频道和身边的混乱中嗅出一切无序的气味。 她知道其根源正是来自于恐惧,她必须承认的是她也正受这种情绪支配,满脑子都是‘这如何可能‘、‘人力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荒谬和虚幻。 “这是假的吧?” “不!这是实时拍摄啊!这是无人机穿回的现场画面的!这都是真的!” “众神在上,它们毁了整整三条街! ” “晶化石块需要一定的高温才能形成,从现场观察到的晶化石块数量来看,她所面对的热量已经不亚于一枚‘渡鸦‘弹头。” “你的意思是她可以正面从这种当量的核爆中挺过来,然后突破所有的高温还有气浪与辐射冲过去干掉暴君?” “我也不信……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呢?取巧?这个距离……四周没有可用的掩体,这和正面突破有什么区别? ” “我不相信那些切痕是剑砍出来的! ” “往好处想,她近距离面对了那种级别的强辐射,我想她一定不会全身而退的,她一定也受了严重的伤,也许很快就会死去……” “从电脑分析的结论来看,那两栋楼之所以会被同时切开,是因为她用那把剑将‘TA-01'所发射的奥古射线劈成了两半。” “能操控一定范围内的气象变化……引导雷电生成屏蔽力场……还能硬撼这种当量的奥古射线。” “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比’TA-01'更像个怪物! ” 嘈杂的议论声混杂在'莺’式直升机的螺旋桨里,它们大多来自朱迪麾下的研究小组,她所率领的科研团队里大半骨干都和她一起乘坐了这架飞机。 恐惧在蔓延,这甚至影响到了公司派出去的战斗员们。许多小队在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在多次确认这并非玩笑过后,开始有人提出意见-----公司是否该直接启动‘星之破晓'。 “来不及的。”朱迪博士终于出声,“以她在这场对抗中表现出的力量和速度,她不会允许我们撤离这座城市。” 这和使用‘星之破晓’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人刚想反驳,但很快脸色僵硬的反应过来----‘星之破晓’的破坏力太大,一旦启动,大半个迪明市都要蒸发,这里首当其冲的正是他们自己,除非他们有觉悟和白想同归于尽,否则下达这种命令不亚于找死。 白想完全可以将他们拿捏作为自己的人质,只要她能把他们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至少星水公司的天基轨道炮就只能哑火。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有意义。 朱迪博士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以当前联邦掌握的能源技术,发射一次‘星之破晓‘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损失,但这么做能为公司带来什么? 国际上的人道谴责? 若是能一举干掉白想,甚至搜集到她的残骸组织倒也罢了,但结果不外乎被她逃脱或彻底气化她两种,无论哪一种对公司来说都毫无意义,前面那种可能更是糟糕透顶。 “糟了! ”另一个频道里,一名高管突然发出惊慌的叫声,“赶紧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 “赶快!我要知道她现在的动向! ” “怎么了?拉蒙议员?”朱迪博士赶紧追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奥罗拉小姐。”被称为拉蒙议员的人——也就是之前亮相过的光头高管顿了下才回答她。 “她是秘密到这里接受治疗的,因为这边治疗辐射病的经验……嗯……比较先进……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他什么意思? 包括朱迪在内,基本所有在这处分公司驻守的、还存活着的高管成员都陷入呆滞。 奥罗拉小姐……需要治疗……辐射病……这些词组合起来——他说的难道是‘丹朵-奥罗拉’?也就是公司背后的真正主人奥罗拉家族的那颗明珠? 那位在这里……你还敢让我投放‘暴君’? “只要不是近距离接触强辐射,她都能抵抗那种影响。”拉蒙议员在频道里说,“实际上,朱迪博士,想要见证计划成果的命令正是来自……” “好了拉蒙------" 一个听起来故作成熟低沉,但仔细听还是有些稚嫩的少女嗓音突然加入高管频道。 “朱迪博士也不用纠结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是我让拉蒙去逼迫你的。” “奥罗拉小姐……” “因为我知道你太谨慎了,做什么事都力图完美。我不是说这种做派不好,但有的时候我们需要根据实际情况稍微做出一点变通。” “就比如现在" 镜头顺着电讯号快速跳跃,最终来到公司大楼地下避难所的一座密封房间,显露出坐在轮椅上的一位金发少女。 “现在你们可以联络她了。”她轻声说道。 “就说只要她愿意放过公司驻地,我……‘丹朵-奥罗拉’。” “甘愿成为她的人质。” “这! ”众人大惊。 这怎么看也太冒险了! “ TA-01'的表现不如预期,但我更倾向于认为是敌人的强度也超出了。”少女沉声道,“如此优秀的‘养殖所’想要再培育出来也是不容易的,她的性格模型并不嗜杀,我有超过50%的几率能活下来。” “而且我也很好奇。"她眯起眼睛,“她到底是个怎样的生命。” 强者无需对自己的言行做出解释。 星水大楼内部。 再次顺着金属通道来到门前,看着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绿光后自动开启,白想对于这句话感悟更深。 ’行走的核弹头'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是夸张的比喻,那既然拥有如此力量,还是在不沾因果的‘灰暗区',她凭什么要带着阿莱那群人躲躲藏藏? 核弹头就该展现出核弹头所应有的威慑力才行。 就比如现在,非要叫他们软了、怕了,意识到即使大门紧闭也拦不住她,反倒会造成更多损失,他们才肯老实下来,敞开道路放她进来。 “我要对你们公司的高管说话。” 站在大门口,她没有进去,而是看向四周淡淡开口。 这要求迅速被满足了,门边的投影仪上显现出朱迪博士的半身像,她先是用一种复杂眼神看了看白想,随后便毕恭毕敬的对她弯腰。 [尊敬的白道主……请您说出您的要求。] “星星水公司想要得到我的生物样本,但没有人提供消息你们不会反应的那么快。”白想眯眼,“告诉我是谁提供的情报。” [这……]朱迪博士有些迟疑。 白想不催她,只是睁着一双妖异金瞳,站在那里和她对视。 [是‘永安府'。]朱迪博士沉声说道,[其他很抱歉,我没办法说更多了……] 永安府,是永安郡主姚瑛的手笔? 白想眼中闪过冷光。 果然是好不安分的皇亲国戚。 可以。 她记下了。 [白道主还有什么要求吗。]朱迪博士继续问道。 “我的人,你知道我是指哪些人,我要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 [我会通知沃克将军全面停火,包括火蛇帮的首领,您可以在11楼找到他……他其实已经没多久好活。] 答应的这么干脆? 白想换了一副眼神看朱迪,“......看来这处分公司对你们来说价值很高。”59 [无论我是否透露出这一点给您知道,您也会很快反应过来的。]朱迪僵硬的扯动嘴角。 [正式介绍下,我是‘凯文-朱迪',暴君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您刚刚消灭的暴君战士正是我的孩子。] 女研究员都是这副疯癫样吗。 白想不自觉的拿此人和汉娜进行比较,发现两边真是越看越像,在某些方面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需要你们这处驻地和研究项目的全部资料。” 白想说道。 如果换以前,她对这些东西大概率不感兴趣。 但《神降体操》让她尝到了甜头,再加上刚刚得到了一块‘血玉’,很可能从中研究出新的晋升方向,星水公司在这里钻研的一切成果她都想要。 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好了……目前炁道的前景已经算是做出了突破,在‘入道'、‘炼炁’、‘金丹'三个境界的基础上又迈出了一步,新的境界便是‘元窍'。 ‘入道’在战力上对应剑道“铸剑’,此阶段讲究“筑基心流,自成循环',乃是先提炼出一口根炁的雏形,隐约能显现出些许炁的性质。 比如白想的暴烈、锋锐。 白竹清的入微操控。 神鸣剑道的其他弟子,许束的炁力特性是温润悠长。 连锋的炁力特性是坚韧锐利。 这个阶段算是确定将来的发展方向吧,以后如果能创出更多符合这些特性的法门也可分发下去让众人针对性修习,只是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 而接下来的境界,‘炼炁',此阶段的战力跨越会相当大。 功成‘炼炁’的标志便是如当初的白想一般化炁成功,提炼出真正的炁劲出来。 炼炁一、二层相当于剑道初入凝相。 三、、四层相当于凝相紫气。 五、六层相当于凝相紫血。 七、八层可斩抱丹人仙。 八、九层力撼老牌丹劫。 过了第十层那就该为‘假丹’做准备,这也是白想当初通过《伏虎罗汉经》清晨悟道的那般境界,此时内景初步凝聚出‘炁丹’雏形,距离真正的抱丹只差临门一脚。 跨过去,便是‘金丹'道果。 知天命,凝炁元。 道‘金丹'会对修士的各个方面来一次全方位的提升,白想总结自己的修行经验,认为该境界修行的主要目标就是凝炁。 把内景炁海中的炁力、炁劲压缩、凝练,形成更加强悍的剑炁,她给这种蜕变的剑炁起了个名字,叫做‘炁元' 目前来说,她姑且将凝出‘罴元’列为‘金丹'的标志。 往后就要开始重新打磨身体,在‘悟先天'之前将全身经脉窍穴练到圆满,这里算是‘金丹'境界的巅峰极境。 要注意……这个极境的标准对白想来说是很简单,但对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 不是每个人都有“神魂照景’、“神魂异能’可以辅助修炼的,许多修士不太重视锤炼肉身,部分经脉已经堵死闭合,想要练通不光是困难,冲击过程也会极为煎熬痛苦。 非要达到这种成就,才有资格‘悟先天',在此境界里寻找采集‘人体大药',发掘第一个隐藏的‘元窍'。 至于‘元窍'的标志是不是凝出第一个隐藏窍穴就算成功,白想暂时还不确定。 只是,参照她刚才悟剑的经验,她隐约觉得‘元窍'修士应该对天地自然有新的理解。 似乎就是因为发掘出了‘隐田穴’,她才能感悟到天地间的那种朦胧能量,才能尝试去转化它们,利用它们。 管这里很大一部分因素是源于她曾经创出过‘造化炁劫',已经从中领悟到一部分自然、天象、循环的规律,但她还是觉得这恐怕是‘元窍’修士才能动用的手段。 她为何认为自己的修持进度有些矛盾? 便是因为按照这般体系去套,她在‘金丹'凝炁上的功夫还没修持到家,却提前一步抵达了‘金丹极境',甚至都挖掘出了第一个‘元窍',开始执掌‘元窍'境界的力量手段了。 这不太平衡。 而这枚‘血玉’,包括星水公司掌握的那种生物反应堆的设计结构,她其实也考虑过,要不要在自己体内尝试一番。 毕竟“‘神魂异能’的判定是最优先的。 只要她主观上对此有所认知,那这种实验就绝对不会伤害到她。 [果然……您还是提出了这种要求……] 朱迪博士的反应很奇怪,她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放弃了某种坚持。 [小姐是对的……对您这种强者隐瞒任何信息都是大罪。] [我知道您可能对此有诸多疑惑,但请继续前进吧。] [奥罗拉小姐就在前面等您。] 与此同时。 大虞,茂州。 白竹清坐在自己厢房的床铺上收功,将一枚环绕周身的白色光球吸入口中。 咕嘟一口,喉咙耸动。 感受着明显的异物感和吞咽感,白竹清顿时露出恶心的表情。 “炁怎么越来越凝实了………搞得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收回去。” 她黑着脸,这都是吸收了白想的炁元后产生的突变。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算不算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小剑丸……汇聚了我和想儿姐的根炁元炁… 哎呀!这么看简直就像是-----就像是那什么一样! 白竹清一下羞红了脸。 她突然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心流经脉强度不够的缘故无法正常将剑丸吸收,但白想……想儿姐肯定可以拿捏此物! 那若是………若是双修中我把此物塞给姐姐……那岂不是等于……… 噫! 怀抱某种怪异的动力,少女再次闭上眼,竭尽全力的修持入定。 与此同时,白想面前的舱门开启。 一名端坐轮椅的金发少女恰好在这时转身面对她。 “您好,白道主。” “我叫丹朵-奥罗拉。”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将在接下来伴您左右,并回答您的一些问题。” 第八十五章隐患(二合一) 轮椅上的少女很是瘦弱,她有着联邦人种所特有的深眼窝、高鼻梁,但在比例上却显得精致,一双水汪汪的淡蓝色眼眸再搭配略显苍白的冷白皮,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大号的娃娃,大部分人看了都只会心生怜爱。 奥罗拉对自己的魅力是很有自信的,她以为白想在面对面接触自己时一定也会受到这股魅力的影响。 但并没有。 根据她的观察,那双金色的眼眸之前大概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就很玄奇了呀…… 奥罗拉心里有些震动。因为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一名‘超能力者’。 这个概念被发掘出来也有很多年了,很多人以为这是都市传说,但奥罗拉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人——极少数人能够通过一些突变和实验掌握特别的力量。 就比如她。 她的力量就是因为辐射病被激活的,自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天起她就发现自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发散‘信息素‘,这能帮助她轻松获取别人的好感,面向范围甚至不限性别。 人类也是会受 惟息素’影响的,青春期年轻男女所发散的荷尔蒙气息也算在此列,科学研究表明很多时候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因为意志受到这方面影响。 为什么有些情侣格外合拍? 为什么有些情侣在某一段时间看对方格外顺眼? 这本质上是一种控制。 该研究也解释了为何大多数爱情总是热烈过后就会消退——因为那正是信息素的时效到了,他们清醒了,爱的感觉便消失了。 “我确实需要一名人质。”白想眯眼扫过她的面庞,“但听你的意思,你觉得你足以胜任这个角色。” 多数情况下她无需在乎天基武器和核弹头的威胁,因为她的主要路径还是要落在城市里。 联邦联盟不是一个真正的整体。相近的制度使得萨米联邦、鲁芬联邦、西木联邦、茵布联邦……等等联邦国家以此自称,但他们的主权都是分开独立的,利益当然也是独立计算。 只要她不是想不开主动去下城区那些‘人不当人’的地方,对方在使用禁忌武器时定会投鼠忌器,总是要顾忌多方利益。 但她此行的主要目标是《通脉法》,那东西藏在荒野外的妖国虚境里,如果她不希望刚落到荒野就吃连环核弹的话,最好的法子肯定是让他们在这个阶段也投鼠忌器。 “星水的上级是星塔集团,星塔集团的控制者是'洛里-奥罗拉’。"金发少女平静的道,“‘洛里-奥罗拉’是我的父亲。” 她本以为解释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没成想白想听完后只是摇头:“我怎么知道他有几个孩子。” 这话糊弄一般的虞人肯定是够了,但她阅历比较多,知道越是这种巨头家族越是喜欢开枝散叶,一代枭雄落到第三代搞不好孙子孙子能破三位数,这种情况下子女什么的也就不会太在乎了。 “他有十一个孩子,我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奥罗拉蹙眉,“我出生时就遗传了辐射病……那些人为了杀死我母亲可谓不择手段,但他还是尽最大努力在治疗我……这样的筹码你觉得够吗。” 白想盯着她的眼睛,“你想用自己被挟持来交换我不毁掉这里。” 奥罗拉点头:“是的。”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当然是为我自己考虑。”奥罗拉点头,“我之所以会被送到迪明市来,就是因为这里的研究所在治疗辐射病方面很有经验。我当然不希望这里被毁。“ 白想不说话,她又作补充:“迪明市位于两国边界,这里每年都会汇聚一大批从三个方向赶赴过来的偷渡客,所以从来不缺下层养料。” “您也见过‘暴君’计划的成果了,这里的团队理当在辐射领域有成熟经验,他们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你很冷血。"白想评价,同时抬头去看四周的监控。 她能听懂奥罗拉话里的意思。 ‘婴那’胸膛那些血肉骸骨…… 或许‘红玉’才是那怪物的力量源泉,但光说生物反应堆的结构,没有成千上万的尸骸打地基去做实验做消耗,这东西是造不出来的。 “冷血总比伪善要好。”少女笑了,“白道主也见过和平时期的迪明市了,你们从机场进入上层区也是要穿过大半座城市的,你觉得这座城市气氛如何?” “还不错。”白想点头,“尤其是在妖人和纯血人族的融合方面做的很好。” “所以我们是不会强迫他们做什么的。”奥罗拉骄傲的扬起下巴,“我们开出条件……他们签字……通过出卖自己的‘被实验权’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我们很讲信用。” “是这样。”白想再点头,“但他们其实没有选择。” 而且她一点也不信对方口中的 艰讲信用’。 这100%是句谎言。 “弱者总是缺少选择权的。”奥罗拉扬眉,“奥罗拉家族也不是一开始就站在这个位置,尤其是对于您,白道主,对于您这样的强者来说,您或许比我更清楚世界应该是什么模样。” “优胜劣汰,物竞天择。臣服强者是弱者的义务。” “就如同现在的您和现在的我。” “还请原谅我如此形容……但若非是我腿脚不便,我是理当要向您下跪才对。” 白想将视线收回来,重新落下和她对视。 丹朵-奥罗拉。 这是一个标准的,精明的,教科书一般的,骨子里充斥高傲和冷血的贵族千金。 甚至用千金形容她都属于侮辱,她更像个纯粹的商人,为了利益连自己的绞索都能出卖。 总觉得盯着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恶心感。 很淡,但确实有,大致隐藏在某个位置。 她自己难道不知情吗? 目光偏转,朝奥罗拉左耳后方的金色发丝瞥了一眼,白想取出手机,通过便宜师父给的卫星权限连上网,检索‘洛里-奥罗拉'的亲属关系。 确实在其中找到了金发少女不同时期的照片和视频。 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大虞了,大虞内网的信息管控,在‘灰暗区'可并不存在。 简而言之,这个‘丹朵-奥罗拉’……她有辐射病、腿脚不便、被诊断为终生残疾,活不过7岁,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只能被人照顾度过余生。 但她很聪明。 智力超群,参加过一些数学竞赛,无一例外都是冠军,有小道传言她是星塔集团的‘黑暗公主',有一部分公司决策都是她在梳理。 “我帮爸爸做过一些工作。”奥罗拉继续推荐自己,“我知道不少集团的秘密。” 没人想死。 迪明市的研究所、研究团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果不能阻止白想毁掉这里,那她和死了也没区别。 正是因为从小就体验过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她才会不择手段想活下去。 “就你吧。”白想放下手机点头。 对方软肋很多。 在把奥罗拉的价值榨干之前,她愿意签订停战协议。 “感谢您的仁慈! ” 少女终于是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她咳咳咳的在衣裙口袋上翻找起来,打开摸出来的特制药瓶,叼住前端吸了一口,状态这才略有好转。 为了表示诚意,她立即在轮椅扶手上按下按钮,通过弹出的屏幕遥控、操作分公司的诸多团队,勒令他们将火蛇帮首领西博,还有军阀头子沃克将军’都处理掉‘。 “为了平息您的怒火,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奥罗拉严肃的对白想说道。 然后她又试探用玩笑的语气说:“当然……您得确保留下那支团队和我的性命。” 呼…… 白想的反应是举起‘非想天’,削向她的左边侧脸。 奥罗拉的脸色一下白了。 感觉上就是眨了下眼,好似有一股凉意从左边穿过,随后就是‘吱’的一声,有点类似小老鼠、小虫子的那种尖锐叫声。 白想收剑,把挑着的东西举给她看。 ……那赫然是一条长约十五厘米,从外表看和金色发丝一般无二的线形长虫。被她用炁元压在剑锋表面,还在试图扭动挣扎。 “这个,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 “! ? ”奥罗拉先是震撼,然后显得有些愤怒。 她又吸了一口药,用通讯联络高管频道:“速度给我接拉蒙董事! ” [这……小姐,我们正好和您汇报的……拉蒙先生那出事!] “! ?怎么回事?” [……他刚才还和其他董事在一起谈话,但是突然他说什么‘时间到了‘,拿出枪打死了 ‘伊森先生'和‘菲琳女士',然后又自己把枪口放到嘴里,就] “是吗。”奥罗拉吸气,“从现在开始,把核心团队的成员都召集回来,给我一个接一个的进行体检。” [小姐……?] “还有,拉蒙的……以及那两人的尸体都要迅速封存起来。” “派人给我盯着尸体,不允许它有一刻离开监视!” 做完这一切,奥罗拉才转头向白想赔罪。 “很抱歉让您看到这出闹剧……但我真的很好奇,您是如何做到这种事的?” “你指什么。” “这个。”少女指向那剑上的长虫,“我们称之为,鬼儡虫'。” “最早可以追溯的发现记录是三年前,我爸爸检查到有人偷偷窃取公司储存的机密文件[抓到人后在他脑子里发现了这个。” “……他认为这是从虞国险地里流传出来的一种妖物,甚至推测它们可能具备类人的智慧。” 彳鬼儡虫’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钻进人体,取代原本的精神意志,彻底把那个人变成傀儡。 奥罗拉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彳鬼儡虫’寄生的,更无法想象平时和它共枕了多久。 仔细盘算,她确定拉蒙的嫌疑是最大的。因为他是这处公司驻地为数不多知道她情况的人,其本人也算是她的心腹。 白想看着她的眼睛:“你们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 “当然。”奥罗拉蹙眉,“发现时间有点短,但我们已经建立起一套制度来检测和防备这东西。” “就是不知道怎么还是会被溜进来……总之,我要再次向您表示感谢。” “您相当于给了我两条命了。” 她很聪明,白想不回答那她也不追问,就好像她没问过前面的问题。 白想蹙眉,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彳鬼儡虫’在她看来就是‘神脉妖’。 在出来之前她也想过,就假使她是‘神脉妖’,这股致力于苏生‘古妖’的妖族势力最方便躲藏的地方肯定是国外。 那些联邦国家号称这个高科技那个高科技,甚至还提出了 ‘奥古计划‘、‘暴君计划’。她本来还想着要是这些人能利用科技手段检测出‘神脉妖’的踪迹,这方面的隐患会消弭不少。 但现实呢? 这才刚出国,下飞机落脚的第一座城市,号称在当地是‘地下之王’的星水公司高层高管,其中就有3人疑似被‘神脉妖’寄生,另有一个来自奥罗拉家族的核心成员还没来得及被寄生,加起来可 以算三个半。 她真不好说其他国家会是什么样。 星塔集团的总部又是何样。 那也许她可以成为一枚‘楔子’。 白想盯紧金发少女。 总是困在大虞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就连那些地方士族都懂得不能把鸡蛋放在一起,茂州……除了茂州她也得为白家寻找别的退路。 “我大概要在罗喉待一周。”白想问道,“你的药和身体能坚持吗。” “可以的! ”奥罗拉精神一振,“一周的话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动身么?” “你愿意的话,那就现在。” “我先下载您要的资料……”奥罗拉在扶手上操作起来,一边操作一边试探:“其实我们完全没必要成为敌人,奥罗拉家族不光是在军火和机械领域有所建树,在生物领域也有追究。” “我看出来了。”白想眼神带着讥讽。 奥罗拉就像没听出来,继续说道:“我知道虞国修士大部分都很难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 “这方面我们可以合作,您难道不希望变得更强大吗?” 她不断从各个方面去诱惑白想,但白想丝毫不为所动。 说到最后,少女嘴巴都干了,话里开始带点赌气性质:“您还要什么呢? ” “除了这些资料,我也可以给您提供其他服务。” 说到这里,她换了一种眼神和白想对视,盯紧她那双金瞳,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我其实算是那种比较保守的人。” “但如果是和您的话,我不排斥……” 白想对她的分析堪称十二分准确。 如果能和白想交好关系,甚至通过一些行为获取她的生物组织,奥罗拉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在乎道德廉耻。 “免了。” 白想直接从她手里取走下载完资料的储存芯片,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朝外走。 这女孩打的什么心思太过好猜。 虽然怎么算她都不吃亏,但白想憎恶这种发展。 无他------奥罗拉的存在本身是建立在‘暴君’计划里无数牺牲者的血肉骸骨之上的,和这种人最多做点交易什么的,或者把她当成棋子。 更进一步? 她嫌她脏。 想到这里,白想脑海里不免浮现出白竹清的面容轮廓。 想起了她的狡猾。 痴傻。 聪明。 怪癖。 那是更纯粹的情感,不夹杂任何利益算计。 就连清儿都是因为各种巧合以及所谓的‘狂热'才能走到这个位置。 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来问。 第八十六章连环 因为奥罗拉的配合,白想和阿莱一行人算是成了迪明市的座上宾。 星水公司在前者的指挥下秘密处决了“过于鲁莽的沃克将军”和‘私下出卖客户资料的西博',他们甚至是把人带到白想面前来执行的。 “这是为了防止您怀疑………”阿莱小声对白想说道,里,“怀疑他们的视频是合成的。” 白想无所谓这种事,她给了阿莱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把亲属关系安排妥当,自己则和奥罗拉一起窝在‘沃克将军”的一处别墅洋房,躺在椅子上浏览那份研究资料。 “如果您愿意,我们希望让阿莱先生成为迪明市的新任市长。” 奥罗拉驾驶轮椅来到白想身边。 这架轮椅是诸多科技成果的浓缩和精华,它甚至能在遇到难以跨越的障碍物时悬浮起来,充分体现了星塔集团在机械军工方面的造诣。 “这种事别问我。”白想还是只盯着资料,“你们自己去找他说。” 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让阿莱把亲人送走。 至于送到哪……那肯定是送回大虞,送回茂州。郭荣治会妥善安排他们。 这方面就不得不提星水的诚意了,他们在这里施行了‘买一送一’的策略,不光答应安排此事,还顺带帮阿莱的弟弟费明救下了“相好'。连同那个叫“梳玛'的女孩和她的母亲也一齐送走。 当资本感受到致命威胁,肯乖乖低头践行工作的时候,白想也必须认可这种办事的效率。 她也意识到了,她过去对星塔集团这种巨头公司的认知是有问题的。 诚然……联邦联盟是松散的,各自的政权、利益要独立计算,但从这些土壤里生长出来的怪物,比如星塔集团、莱迪生命这样的跨国资本,他们的力量和管辖范围甚至还要在部分联邦之上。 就比如现在她见证的例子:星水公司才只是星塔旗下的一家分支企业而已,但它在迪明市就是切切实实的土皇帝,态上皇,哪怕塞维王子在这边的能量也无法和他们相比。 这就是‘巨头',它的能量已经超越了大多数的国家机器,是只有在赛博社会里才能出现的怪物级资本。 “我们已经找阿莱先生初步洽谈过。”奥罗拉点头,“阿莱先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那他应该是比较意动的。 对阿莱而言,他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管辖范围有着良好的认知-----在接触白想前他毕竟只是明飞航空的管理者而已,他的认知和工作都是针对迪明市的,离开迪明市这种能力就会作废。 虽然也可以继续培养,但白想说了嘛,她在罗喉只待一周。 一周时间能培养什么? 所以他应该是权衡了利弊,认为既然星水公司急需在自身和白想之间建立一道‘友谊的桥梁’,那他留在迪明市充当这个角色,对几方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随便吧。”白想点头,算是应允了少女的建议。 她真的好特别。 奥罗拉在旁边观察白想的表情,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做到这般成熟老练。 白想今年最多18岁,用‘少女’来形容都不为过的。但在对方身上奥罗拉却总能感受到一种……过去只在父亲身上才能感受到的“神秘的威严’。 这也是来源于她的超能力了,对常人这种“神秘'是难以具象的东西,但奥罗拉能通过信息素具体分析……她发现白想在这方面的能力有可能比自己更强。 换句话描述:伴随白想的一举一动,她的身体,甚至是通过眼波传递,有一种类似荷尔蒙、信息素的东西在疯狂迅猛的朝外发散,就像黑洞吸引着他人目光。 奥罗拉认为自己一定是受到这种东西的影响才会在之前说出那番话的。 同性间的娱乐在联邦国家早已司空见惯,但她平时对这种事可没什么兴趣。 白想无疑是不喜欢打扰的,眼见她没有回自己的话,奥罗拉驾驶轮椅退了下去。 扶手弹出一张光影屏幕,来电备注是[亲爱的爸爸]。 “丹妮。”屏幕里出现一个面容刻板的金发男人,“你必须对你的行为作出解释。” “爸爸难道也不理解我吗。”少女抬头看了眼天空,似乎从渐暗的星空中找出那颗卫星一般,“你女儿其实没有选择。” “我不是说你给她当人质的事。”男人看上去有些生气,“而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跟我商量!!” “哦,这个嘛,时间毕竟太紧迫了……” “你们有至少十二个小时去准备这起针对她的行动。”男人低沉道,“如果你脑子灵光一点,主动找到我商议此事,那我就能及时给你提供情报-她在十二小时内刚刚和一尊‘恐怖级’强者交过手,有许多信息表明她至少没有落在下风。” ““恐怖级’?”奥罗拉一愣,想起白想那些离谱的表现,她缓慢点头:““原来是这样…. “丹妮?你有在听吗?” “这件事,我大概能猜到原因。”奥罗拉冷静的作出回答,“恐怕和我被“傀儡虫’寄生有关。” ‘傀儡虫’?”男人脸色顿时大变。 奥罗拉便将发生在自己和拉蒙身上的事给对方说了,末了还不忘总结一句:“它应该还在潜伏期………所以没有直接钻到我脑子里去。但即使这样应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涉我的思维运转,我无疑在这期间做出了一些“根本不像我的愚蠢操作。” “.....清理干净了吗。”男人紧张询问少女。 “我没事的。”奥罗拉笑笑,“白道主帮我梳理了身体,我也感受到了修士的‘气’,还挺舒服的,就像按摩。” “公司那边呢。” “初步的体检已经做过了,结果显示没有其他人被寄生。” 聊透这件事,男人总算松了口气。 “她疑似已经是‘恐怖级’,你这次算歪打正着。” “嗯,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这种级别的生命单位是不接受威胁的。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任何场所做任何事,你无法追溯他们,无法锁定他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最关键的是星塔集团能够从一些联邦政府那得到过往历史的绝密资料,如果其中一些资料不是捏造的,那就算被核弹或者天基武器正面击中,“恐怖级’也不会有事。 ……不然怎么会被称为‘恐怖级’呢? 无法定义,无法理解,人类对这种存在总是抱有强烈的畏惧。 想要和这种生命单位交好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通常没有想要在大虞境外篡取的利益。 白想这次很特殊,她恰好有需求,恰好奥罗拉能给她的需求提供便利。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运气不错。 “虞人重承诺。”男人沉吟,“她和虞国皇帝关系不佳,这是我们的机会,要把握住。” “我有分寸。” 又吩咐了奥罗拉一些注意事项,洛里-奥罗拉挂断通讯。 必须承认,女儿给了他不少惊喜。 但有些信息他没说全。 随手在办公室桌面上敲击几下,当空展开屏幕投影。 投影完整显示出了一张张切割出来的世界地图,它们被在切割面里放大、给特写,蜘蛛网般的城市脉络中有些建筑物被重点标红,连带附近一大片区域都被红色囊括进去。 沉默了一会,男人伸手把地图拉近,放大罗喉地区的地形图,把迪明市也标注红色。 但他想了想,又把地图缩小,将红色范围拉到盖住整个罗喉国。 屏幕左下角有一行白色字母,翻译过来是[傀儡危机]。 更下面一行是标注案例,后面挂的数字是[1128]。 随着他的操作,数字变成了[1129]。 “风灾、海啸…妖灾和战争,所有事例背后几乎都伴随发生了一起大型灾害。” 男人靠在椅子上轻轻摇头。 他觉得这不是好事,但他偏偏不懂那些怪物想要什么。 和‘恐怖级’搭上线算转机吗? 他说不好。 只能说从虞国深渊里出来的麻烦,想要摆平,可能……或许……最好还是要看虞人的手段。 第八十七章到达 两小时后一行人上路,乘坐星塔集团的直升机飞往‘巴科市’,直接冲着伏虎寺而去。 其中没有阿莱,他留在了迪明市,充当那架‘必要的桥梁'。 白想坐在飞机上依然不忘用‘玉神明心’分析资料,看起来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奥罗拉坐在她对面,很是淑女的斜斜并脚,正在通过光影屏幕看一本书。 所有人都有活干,只有博卢在旁边坐立难安。 他其实已经非常高估白想的‘威胁'了,但摩佛在上,她根本就不是人啊! 她简直就是天降魔星,是人间的浩劫。 博卢害怕极了,他已经不敢想象白想找伏虎寺到底是要做什么了,他根本不相信白想之前给他的承诺,本能觉得她肯定是另有所图。 白想不知道她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厚重到了这种层次,仅仅是她的存在本身都会给别人造成巨大的压力。 也确实。 她在这方面还没什么经验。 她依然将大部分心神投入到对修炼进程的研究里去,一边分心凝练炁元,一边用‘玉神’建立身体模型,不断验算‘生物反应堆'和自己的契合程度。 仅从验算结果来看,只要她能克服‘血玉’可能具备的副作用(在神魂异能的加持下这是100%能做到的),她立刻就能在体内生成一个更小型的“生物反应堆',力量无疑能得到暴涨。 但有两个隐患压着她没有这么做,其一是有崩溃的风险,其二是这么做会打破自然平衡。 崩溃的风险,指的是全面性和协调性。 给一辆普通出租车安装航空火箭的发动机它就牛逼了吗? 它的机械架构、外壳材料都那么一般,发动机点火加速起来,那个疯狂的势能它驾驭的住?怕不是飞起来一段时间就要散架解体。 以白想现在的肉身强度肯定不至于是‘出租车’,但‘生物反应堆'也不是航空火箭。 它能提供的力量是爆炸性的,而且不好说会不会造成强烈的污染。 白想前世看过《哥斯拉》的系列电影,她可不希望自己走到哪都带有强烈的辐射。 至于自然平衡嘛,那就得说她冥冥中的那种感觉了。 要知道,因为神魂异能的存在,她对自己的身体其实握有“绝对控制'。 这意味着只要她想,她是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改变自己的身体架构的。 动鼻翼、动耳朵、动发丝,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她还可以在体内长出第二颗、第三颗心脏,甚至她能扭转自己的骨相和器官,在外貌上来个超大变样。 尤其是发掘‘隐田穴'之后,她对这种操控篡改愈发自信,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错觉’。 即‘虽然她没有这么做过,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想,她随时能控制身体改换成前世的性别'。 这是‘元窍’的力量吗? 她不知道。 在谋划‘金丹’后面的道路时,她参照的案例是许多小说故事里汇总的‘元婴’。而相当数量的故事都赋予了‘元婴’一个特殊能力,即在功成元婴的那一刻,修士被允许重塑肉身。 面相丑陋的,可以捏脸变美。 厌倦之前性别的,也可以切换到另一边体验新的人生。 她觉得‘元窍’虽然和‘元婴’有别,但同属采集身体大药,或许也能激发出这方面的‘特权’出来。 毕竟‘通过采集大药、发掘肉身潜力使得修士能感悟天地元气重新塑体’......·这听起来是完全成立的创想,即使用科研思维分析也说得过去。 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倒不是说她对恢复前世身完全没兴趣,而是每当她生出这样的念头时,冥冥中她会觉得不美。 会有一种不安,一种排斥。 所以她便产生了明悟-一自己现在的身体就是最契合的。 也许在刚降临到这边时不是这样,但在经历过那次‘斩赤龙’,通过‘神魂照景'重塑过后,这具身体已经是100%和她契合绑定了。 身体的外相已经是她的心相显化,再在这个基础上做出篡改,无论是增一分还是减一分都不合适。 只能任由它自然生长。 这样才能顺应‘道法自然’ 理解了这一点,便该懂得她为何不打算建立反应堆了。 这同样会破坏身体的平衡。 也许一时能得到更强的力量,但从长远考虑,可能会断了她的长生大道。 ‘血玉’。 白想从口袋里取出这枚红玉,看到它在光照下呈现出晶莹质感,犹如最完美的鸡血宝石,那种艳丽的红色让人沉醉。 虽然“生化反应堆'的构想不行,但从针对这玩意所进行的人体研究上,她还是得到了几分修行灵感。 她还翻阅了星水公司的研究日志,得知这东西才是‘暴君'计划成功的关键。 它有一种神秘的能量,生机勃勃,能让万物复苏。 正是因为将其嵌入‘要那'的脊骨,让其时刻强化恢复能力,“要那'的肉身才能抗住“生化反应堆’每时每刻造成的内部破坏--它的强大再生力也是这么来的。 巧了,说起‘再生',白想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 她是几乎杀穿过大型妖灾的……虽然面对的不是大部队,但死在她手下,被她切碎绞成血泥的妖兽也有小几万了,她很清楚那些被血雾污染的妖兽有多难缠。 被绞成血泥都还能挣扎蠕动一阵,这种再生力、恢复力,也就她这种“怪胎’能仗着炁元充足任性了,孔安面对那种场景都得逃走。 因为妖力不够用。 被围住的话,他会累死。 ‘血玉’提供的能力已经可以用‘超再生’来具体形容了,这种能力和被血雾污染的妖兽极为相似,二者来源会是趋同的吗? 这会是那支隐藏起来的妖族势力所提供的吗? 这很有可能……因为它恰好是在星水公司和‘云河妖国’的战争中被得到的。① ①:云河妖国,迪明市有诸多妖人的原因就是消灭了云河妖国,此事在‘七十九章’有所记载。 “这个东西确实神奇。” 奥罗拉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给她做出解释。 “我们称之为“生命血玉’,这枚小的是从原石上切割而来。” 白想问道:“原石呢。” “切了一些送到总部去了,剩下的就在公司驻地……放心吧,如果您想要我们不会拒绝。” 白想做了个出乎她预料的举动------把“生命血玉’丢了过去。 哎哎? 奥罗拉手忙脚乱的接住宝玉,刚一入手便感到一股暖洋洋的热流灌入双臂,因为辐射病而难忍的疼痛都在此时舒缓了不少。 “我暂时没有利用它的想法。”白想闭眼。 “仅仅这样拿着,对你无害。 难以控制,奥罗拉心里生出感动。 其实她之所以赖在迪明市不走,除了这里的团队更擅长治疗辐射病以外,主要就是靠‘血玉’减缓病症蔓延。 但白想来了,还表现出对宝物的兴趣。她当然不敢再佩戴“‘血玉’,而是将所有‘血玉’都作为白想的财产看待,统一收藏在实验室里。 白道主……… 哪怕她只是想利用我,不放心以我的身体是否能陪她挺过一周,这种关怀也好暖人啊…… 飞快瞥了眼白想被面罩覆盖的容颜,奥罗拉强迫自己静下心思。 力量是能压服一切臆想的。 白想没兴趣。 她不敢逾越。 旅途短暂,很快的,飞机抵达‘巴科市’,在西郊一座古寺平台上缓缓降落。 伏虎寺到了。 白想从窗户朝下观望,看到有不少持械僧人从寺庙行出,在一名袈裟老者的带领下汇聚而来。 第八十八章妖国(二合一) 这些僧人可不是好鸟。 凭借卓越的视力,降落时白想便能看清下面那群人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带有疑惑和排斥的感觉,不少人都紧蹙眉头,眉眼之间尽显阴鹜。 她不由往旁边看了博卢一眼,看的博卢心里发毛,但又不敢问她为什么要看。 降落后白想带着奥罗拉出来,此时她抬头环视人群,可以很明显的发现众僧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更多疑惑和恶意。 尤其是针对自己的……那种凶恶而又赤果的眼神,这是把我当成轮椅小姐的保镖了么?觉得一个伺候的下人很好欺负? 这种氛围上的排斥在博卢出来后得到了缓解,至少排头的袈裟老僧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只见他手持禅杖快速朝着这边走来,口中悠悠念了声佛号:“无量摩佛- “老朽‘广平’。 “两位女施主带着我寺僧徒远道而来,不管来意如何已是善功。” “快请。”他伸手朝后展示道路,“寺内斋饭简陋微薄,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仅从礼数上看,白想挑不出他什么毛病。若不是他提前看过阿莱交给他的那本册子,她肯定也以为这位广平大师就和外表一样慈眉善目,是个光明磊落的得道高僧。 这一点并不止反馈在她身上,奥罗拉的态度纯粹是依附不提,就连博卢自己都深深看了广平一眼,颇有那种‘第一次认识你’的韵味在里面。 广平眯眼,这三人的反应……他有些搞不懂他们之间到底是何关系了。 本以为那坐轮椅的女孩是地位最高的,所以他的话主要也是对那边说。但这女孩一直很小心注意的不让轮椅越过那‘保镖’的身位,这很明显是要故意凸显对方的地位。 什么情况。 这‘保镖’才是正主? 直到他看清白想帽檐下露出的金瞳,再联想到博卢一行人是怎么栽的,他的身躯才微微一震,意识到开头的表达是彻底错了。 这哪里是什么女保镖……根本就是那位在虞国新州搅风搅雨的白芷行! 她怎么来了? 广平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博卢一行人直接在大虞被修士处决,再因为这件事而被大虞朝廷以外交手段对整个罗喉国施加压力找伏虎寺算账。但他唯独没想过白想会过来。 他紧张了。 通过感应气机变化,白想能察觉到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再加上修炼过炼体宝典《逐日经》,发掘过元窍“隐田穴’,白想的眼光已经与之前不同,她直接就能用肉眼分辨出广平脖子上到肩膀上这一块的肌肉变化,分析出他随时可能出手应战。 此人能被姚庆远降服足以说明是欺软怕硬之辈,参与人口买卖则更说明对方内心毫无道德底线,对其不用讲江湖道义。 所以说…… 拉下面罩,白想笑了笑,看上去是要对广平释放善意。 广平被这笑容震慑了一下,反应上略微慢了一拍,随后也讪笑起来,想要抱拳对她行礼。 但就在这时,白想右手抬起张开,用一个看似极其缓慢,缓慢到不止是广平,就连围观众僧都能看清的动作握住了左手把持的本命宝剑。 在这过程中,广平和伏虎寺众僧的表情就像开了慢速倍放,从疑惑变成惊讶,又从惊讶变成诧异、愤怒、感受到威胁。 铮 直到一抹血光掠过,白想又将手从剑柄上松开。 “你……你你…” 广平怒目圆睁看着白想,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一道血线缓缓从其头顶眉心蔓延下来,随着其一身袈裟被鲜血染红,他的半边身体顺着切口坍塌滑落,只留另一半因为拄着禅杖立在原地,看起来分外可怖诡异。 “尊者!” “尊者!尊者!” 众僧具惊,不少人手中本就持有戒刀禅棍,在惊怒驱使下顿时朝白想冲了过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白想松开剑柄后有一缕淡红色的阴风席卷过来,被那柄宝剑吸了进去。 “别…”博卢也是大惊失色,但他刚把手举起来想提醒诸位师兄弟,耳中便又响起一道清越剑吟,随后就见那些冲来的尸体一个个在半空变换了神情,再到落地已是横腰截断。 血腥味彻底在平台广场上肆虐开来,这狠辣的作风终于震慑住了其他想要冒犯的僧众,使得他们尽管还是将白想当大敌看待,但已经不敢再直接冲锋。 喀嚓…… 此时地面传来轻响。 众人顺着来源看去,却是‘广平禅师'身后的地面浮现出一道平滑剑痕,正在伴随响声脱落石灰,显露出一道虽然细小狭长,但绝对堪称深不可测的斩击沟壑。 这般武力开道,什么事情都很好谈。 几分钟后,白想一行人来到伏虎寺最宽敞的‘静心禅院',在另一名素袍老僧的带领下跨入居中的‘长平大殿'。 一路走来,白想一直在注意观摩伏虎寺的建筑风格。她发现这里的院落、寺庙虽然保留了虞地佛教的影子,但在一些屋檐雕刻和雕像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出去,连供奉的东西都不对了。 就拿刚才的‘静心禅院’来说,门口应该摆放的罗汉雕塑却换成了类似夜叉的怪物,其伸展的屋檐有很明显的弯曲弧度,看上去就像是蝙蝠之类生物的翅膀。 整个寺庙因为这些细节而显露出一种阴暗、妖异的感觉。说实话她不喜欢这里,对于这些人篡改而来的‘摩佛'之说更是抱有排斥心理。 ‘摩佛’指的是被异化的佛祖。 在博卢提供的信息、以及她刚刚吸纳的‘广平禅师’白的残魂记忆里,这是一门有别于正统佛教的暗黑信仰。 正常人眼里的佛陀应该是光明的。 哪怕不少人将其视作伪善,视作双标,但最起码的,他们也都认可其很会装出一副正派样子。 但‘摩佛'的信仰不同,它不止是继承了原本的‘六道轮回’、‘众生平等'之类的理念,还在基础上篡改了根源,把‘佛陀菩萨救苦救难’给改成了“‘佛陀菩萨以身应劫'。 其中有一部不知是谁人篡编的《黑天救苦救世经》,里面首次提到了“应劫'白的概念。 黑天降世,众生疾苦。 作者认为黑夜就像人生中不可避免的苦难和浩劫,黑夜长存便代表众生持续生活在疾苦之中,但有坚定信仰的人却不应该自暴自弃,反而要主动应劫,从苦难中体会至高佛理。 所以,一众佛陀和菩萨都跌落凡尘。 佛陀变成了‘‘燃身佛’、‘残身佛’“空目佛'、“嗔世佛’ 菩萨变成了7‘夜啼菩萨’、‘妖轮菩萨’、‘药篮菩萨'支’、‘入苦菩萨’。 以及之前把‘耍那’那般怪物也包含在内的‘八梵天',其原型本来都是佛教里的正派神,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邪异。 这里最不可理喻的还是‘摩佛’',根据《黑天救苦救世经》的描述,‘摩佛'已经融入了苦难,融入了黑夜,每过去一天都是新的黑夜,这不光预示着新的苦难再此到来,也预示着‘摩佛'的一次新的轮回。 是的,他们崇拜黑夜,认为每一天的新黑夜都是‘摩佛’新的转世身。 月亮是‘“摩佛’眉心的独眼,星辰是‘摩佛’遍布全身的肉眼,祂就在天上安静注视着芸芸众生,以身应劫,随凡人品渡人间苦海。 《黑天救苦救世经》认为,当这样的轮回持续一万个大劫,‘摩佛’、众佛,连带所有的菩萨、罗汉、梵众和信徒,所有人便都能堪破‘苦海',凭空跨过纪元彼岸。 翻译一下,作者认为放纵苦难持续下去是在自取灭亡,总有一天世界会因此彻底毁灭。但他又不赞成消灭苦难和战胜苦难,而是要‘化身为苦难',‘成为苦难’,“和苦难共舞’,如此‘才能深刻品味至高佛理',求得大道自在超脱。 有没有道理呢? 白想不好说。 要知道,佛教-无论是傩地佛教还是虞地佛教,在辩经上,在逻辑上都是极其自洽,连道士们都很难挑出毛病。 古来发生过多少次‘佛道辩经’?基本都是以佛徒完胜告终。 你放那些僧人过来看到这个东西,听伏虎寺僧人扯什么‘众生苦堕,摩佛轮回',他们估计听上几句就得红温,破了嗔戒还要再破杀戒。 什么众生苦堕,这不就是小学生都觉得落伍的黑化嘛。 白想原本还考虑把伏虎寺整个搬回茂州,看情况要不要和神鸣剑道也合并呢,了解过‘摩佛'信仰后便绝了心思。 如此妖异无理的宗教可不能任其在那边传播。 整个搬回去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尽力而为,看看有没有僧人还有救的,走的时候带上他们。 再顺带将‘净陵禅师’而’留下来的传承带走,拿回去交给贲灵剑道。 “阿弥陀佛。” 跨入‘长平大殿',素袍老僧道了声佛号,却不是众僧习惯的‘无量摩佛'佛',落在白想耳中倍感亲切。 这也是她为何点名要其领路的原因之一,一方面是广平那厮不学好,随姚庆远修行了撕裂神魂的邪法,结果神魂分身没练出来,反而搞的自己魂魄残缺,意识不整,就连储存的记忆都断断续续,不能完全没有向导指引。 另一方面便是这扫地老僧,他在看到自己一行人时念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他并不是“摩佛'之流的信徒。 信黑天佛教的僧众是很好辨认的,包括之前去齐大观礼比剑的一群罗喉湿奴人,他们可不仅仅是皮肤发黑那么简单,其面相看起来都有一股淡淡的煞气。 这老僧却不同,虽然还是能从眉间看出积蓄的愁苦,但也称得上是“‘慈眉善目’。o 根据居‘广平’的记忆,他叫‘广源',当年是和他同辈的武僧,因为不愿修持黑天佛法而被罢黜出‘“‘救苦僧院',只能在寺庙里做些杂活,和役僧一起挑水耕田,平日还要清理屎尿。 “这里不错。” 白想过了大殿,一行人进入后面的一所寒酸禅房,发现里面供奉的居然还是三世佛'o 看这建筑破败失修,一定是因为建成时间比较早,这里恐怕是贲灵分支为数不多留存下来的雕刻痕迹。 其他的,哪怕如那‘长平大殿',中央供奉的也早就是三尊异化过的妖佛像了。 “就在这里吧,广源禅师。” “说说那‘燃涎妖国'是怎么回事。” 燃涎妖国便是道空妖岁想引诱白想深入的地方。 它的地理位置在伏虎寺的更南边,深入罗喉国和青槐国交界的大片原始丛林。 在赶赴这里前白想便从星水公司得到了这一带妖国的大部分资料,得知附近一共有三个妖国,分别是“‘黑岩妖国'、‘黎洛妖国’,还有便是这‘燃涎妖国’ 其中‘黑岩妖国’和‘黎洛妖国’'都是已经复苏的妖国。只是复苏时间还不长,产生的妖灾妖乱还不严重。因此还没有得到治理。 在罗喉人看来,这很正常。 若是麻烦在自家境内倒也罢了,但这不过是交界处,谁说妖乱就一定得是冲我来呢? 别说罗喉现在正在和青槐打仗,就算是和平时期也不会管这地方的。 怎么青槐人是死光了吗?居然指望我们帮他们扫清边境隐患? 不可能的,这种事说什么都不可能。 非得到情况特别严重的程度,不去管可能导致人口产业受到可怕的侵害,罗喉王族,还有那些资本公司才会派出力量,漫不经心的扫荡一下。 白想都不敢想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大虞会怎么样。 要知道,罗喉不是大虞。 这种蕴藏妖国的虚境,大虞境内是远比境外多几倍的。 只不过地方志里都将妖国信息完整标注了出来,什么地方有什么妖国,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出现疏漏。 至于神鸣祖地………那里不算妖国,自然不会被地方志记录。 而和其他两个经常动不动复苏一下的妖国相比,“‘燃涎妖国'显得极为低调。 星水公司在巴科市也有驻地,他们可能进驻罗喉的时间没那么早-至少不可能比古湿奴的建立更早但他们在占据强势地位后也搜集过许多古籍古物,知道那边确实有一个‘燃涎妖国’。 据传说这个妖国每八百年才复苏一次,其中诞生的妖物无论是何相貌都从口中流淌着毒水,那毒水见风就燃,迎风就涨,荧光光泛着惨绿之色,寻常手段扑不灭也压不住,故此命名为j‘燃涎妖国’ 上次“‘燃涎妖国’复苏要追溯到七百多年前,距离八百年再次复苏的期间还早,星水公司内部对其的威胁评估是“极低’。 但偏偏根据道空妖岁提供的模糊信息,白想就确定,《通脉法》和剑胚就藏在‘燃涎妖国’所处的虚境。 这意味着她必须找到懂行的人,让他们带领自己摸索到“燃涎妖国'的虚境入口。 最好这些人还知道如何破解妖国门口的雾瘴妖潭,省却一番功夫,她好直接进去取物。 “燃涎妖国’,这…… 广源看上去有些为难。 “怎么。”白想盯着他,“大师可是有难言之隐。” “当不得大师!”广源连连摇头,“施主想要寻找‘‘燃涎妖国’的具体位置,这件事恐怕无法在此处着落。” 白想没说话。 因为听这意思,广源后面还有说法。 “我能提供给施主的便利就是打开经楼任施主查看。”广源淡淡道,“或许祖师传承的经书中会有记载。” “如果没有……” 他也抬头和白想对视。 “那施主所求恐怕就得应在另外两处妖国那里。” “别人不敢说,但那些妖人妖物,他们肯定知道‘燃涎妖国’的所在之处。” 第八十九章魔音(二合一) 有白想这尊煞星支持,广源一跃从杂役僧变成了寺庙尊主。 伏虎寺众僧心里对此颇有微词,但包括广平在内的一众实力武僧都被白想随手斩了,他们能看出两边差距犹如天蜇,因此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表面上配合白想听广源调动,背地里能不来见就不来见,非要广源或者博卢去喊才肯过来。 博卢在此期间一直跟在白想身后,见此情景面上不表,但内心深处却很是挣扎。 他认识广源,脑子里对他有些印象,记得他小时候修炼时能看到对方被动辄打骂,他的师父了空禅师更是对广源的选择嗤之以鼻,认为他只会‘死读经书',‘抱着过去的理念不知道变通' “虞地佛教是中正平和,但这种平和带来了什么?” “三十年深院耍戒棒,三十年青灯咏老经。再回首已是镜中白眉,悠悠一生匆匆急急马马虎虎,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连世尊都能化身黑天,与灾劫共舞。我等还抱着过去的理念毫无意义!' “博卢!你可万万不要跟那人学!” 博卢在寺庙里生活长大,类似道理不知听过多少。换成以往,他会觉得这些话似乎有些道理。 但自从白想丢给他那本小册子,让他得知了寺庙一直以来都在参与人口买卖、器官交易这种罪恶勾当,他在这方面的信仰和坚持就崩塌了。 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要‘化身为灾劫,和灾劫共舞’ 实际上呢? 却搀和这种鸡鸣狗盗的事! 若非了空和尚罪孽深重,审问过程中就被镇妖司斩了,博卢是真想找机会再问问他:你们口中的‘化身灾劫'就是怎么个化法? 这岂不是真的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变成灾劫了吗?这样无端在人间制造仇恨和痛苦,对所谓的佛法修行又有何益处? 而且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父母可能根本就没有被卖去大虞。 并不像了空和尚说的,他们是被虞人捉去从事一些采矿、探井之类的杂役工作,而更可能是他们早就死了。 死在这片吃人的土地上,鲜血和骸骨化作养料,开出了罗喉王室、罗喉伏虎寺这样罪恶的花朵。 这件事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好歹经过了这么久缓冲,情绪也不至于那么低落。 但现在回到这片可以说是生养他的土地上,触景生情,看着记忆里熟悉的那些墙角、院落,他还是免不了觉得伤感,觉得和寺庙产生了深深的裂痕。 “博卢!你这叛徒!” 这是前往经楼的小路,要继续上山。一行人本在广源带领下攀爬台阶,半途却被几名穿棕红长袍的小沙弥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莫约十三四岁,圆乎乎的脸上稚气未脱,眉眼间却已有了几分罗刹之气,一手叉腰一手直接指着博卢,口中叫道:“枉费大伙把你视作榜样!你却投靠虞族!给妖女当狗!” “你说!你对得起师父还有长老们对你的栽培吗?” “你可敢说清楚,了空长老现在何处?” 自然是死了。 博卢盯着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小和尚,本欲申辩,但突然却没有了心气。 便是辨明了道理又能如何? 伏虎寺或许与他有仇,或许他的父母便是被这群妖僧给害死、卖掉。 但他也是在伏虎寺僧人的照料下才能活下来,才有机会习武练剑,这也是事实。 恩仇相济,他本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同门,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幻想,让他下决心要脱离这里,重新去寻找生命的意义。 “白道主。” 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当众朝白想跪拜下来。 “白道主接下来做事,可以一直带上我吗。” “嗯?”白想本来在边上看戏,见状不由舒展眉毛,心想这傻大个终于自己悟了。 但有人比她激动多了,那群小和尚见状顿时开了‘暴走',口中叫着‘妖女受死'便手持木棍木剑朝她冲来,俨然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来磨练禅心。 “放肆!” 本来一脸愁苦之色的广源和尚直接怒了,一挥袖袍卷起狂风,也不见那手臂是如何挥动,一众小沙弥脸上便出现一道鲜红巴掌印,裹着风儿,呀呀叫着摔下了山崖。 “阿弥陀佛……”反倒是白想念起了佛号。 “大师,好手段。” 这气机反应,肌肉的强度,怎么说也得有个三转丹劫。 “白道主面前,当不得大师。”广源谦虚的对她欠身。 这老和尚还是念旧情。 他刚才出手看似狠辣绝情,保不齐摔下去的小沙弥要断腿残废,但若他不动,等白想出手,那可就不是这结果了。 也是。 若非是念旧情的人,在被那样对待后又怎么会甘愿在寺庙里打杂几十年,从无怨言。 白想不认可这种做派,但不妨碍她觉得这种做派的人好合作,值得信任。 她问广源:“大师可愿收拢道统,和我一起走,权当告老还乡?” 广源摇头:“我已时日无多,白道主且放过我罢。” 白想又问:“若我有法子让你活久些呢?” 广源一愣,眼中亮起一抹精光,“此话当真?” 白想不说话,右手当空如莲花展开,从中飞出两道无形炁元,分别瞄准广源和博卢的眉心中央,一口气往里钻了进去。 炁道点灵,她如今已做的非常熟练,不需要再直接拿手指点住眉心。 两人具是浑身一震,其中博卢因为年轻、身骨硬朗,白想用的手段暴力了些,致使他喷出一大口黑血,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渗出这种黑色血液。 广源倒是要好一些,一开始只是体温升高,头顶冒烟,随后又是从毛孔中不断蒸发出紫黑色血气。 博卢很快也进入这个阶段,两人都意识到这是怎样的机缘,二话不说,直接打坐下来进入修炼状态。 白想站在石阶上眺望风景,奥罗拉却满脸好奇。 修士的玄奇诸多联邦都有了解,星塔集团也不例外。他们甚至捕捉过一些弱小修士,通过搜集来的修行法门进行研究,也是因此才能改良出适合自己使用的超凡力量“奥古神战士’和‘暴君战士’。 前者是对妖力,也就是奥古粒子的开发运用;后者则是将妖力结合了生物核能,使得在破坏力上更具强度。 正是因为知道些门道,奥罗拉才好奇,白想对他们做了什么。 好像她的法门确实离奇,行动间都看不到虞人修士那标志性的‘腥风血雾'。 是不值得用么? 还是说…… 奥罗拉还在那边遐想,广源和博卢的“转修'已结束了。 博卢年轻,底子好,恢复快,白想便做主帮他散了一身妖力修为,连他剑里的妖潭也拿捏炼化,炼出一缕炁元的引子落在他的丹田炁海。 广源嘛,年纪大了,白想只能帮他开个‘转修’的头,就和项娴转修要时间一样,想彻底改过来还得他自己多多打磨。 这两人却也知道自己得了怎样的好处,双眼里闪烁着喜悦和震惊,同时下拜。 “多谢上仙传法之恩!” “当不得上仙。”白想拿广源的句式来回敬他,“大师如今可愿走了?” 广源再拜:“全听上仙吩咐…” 不怪他前后态度变化巨大,而是白想这一手真的堪称仙法。 他刚才说自己时日无多可不是骗人,而是真的偶有预感,距离‘那个日子’不太远了。 但在那缕炁元冲入身体之后,他的内景先是被手术刀一样的剑炁肆虐切割开来,随后又被剑炁聚合在一起顶着游荡,在体内重建了内景循环。 这循环一成,当场就是一股生机勃勃的血气力量迸发出来,叫他也吐出一小口黑血,整张脸看着居然平白年轻了些,看着像是从‘九十、百岁’变成了‘七八十岁’ 如此手段,当不得‘仙法’? 之前广源听命白想,是听说此人凶戾强悍,深知自己不是对手,硬碰硬只会给整个伏虎寺带来浩劫。 但现在他完全不这么想了。 了空和尚跟博卢说的那番话其实没错。 修行逐道时间越久,越是嗅到身上的老臭,修士们的念想便愈发朝着‘长生’靠拢。 别说什么得道高僧看开不看开这种话了………若是能活着,谁想死呢? “起来吧。”白想吩咐。 “走的时候我会给你时间挑选僧众。” “先带我去经楼。” “这才是正事。” 广源点头,这才起身去前面带路。 经楼是在山川顶部,乃是一座别院,围绕‘浮屠塔'坐落而建。 “阿弥陀佛。” 看到浮屠塔,广源忍不住又念佛号。 因为佛寺里的浮屠塔,供奉的都是历代高僧的舍利子。 他做出选择,不久后要追随白想离去,此时目睹曾经的信仰,难免心里有一番唏嘘。 是,如今伏虎寺是入了魔道。 但早些年可不是这样。 那浮屠塔内也有罗喉伏虎寺的创建者,同时也是“净陵禅师’的传承者“随真和尚'的舍利子啊…... 回头翻翻库里的账本,看看有哪些人没做糊涂事罢…… 抛却杂念,广源拎着白想等人进入别院,中间有一栋三层小楼,便是存放伏虎寺古籍佛经和账册的地方。 白想进去看了看规模,估摸着没有一天时间是出不来,便吩咐广源在别院里给奥罗拉和博卢安排住下,自己直接开着‘玉神’,拿眼睛当摄像头开始拓印经书。 这个进度其实不慢,因为其中有不少经书是她在武邱山经楼里看过的。另有一部分经书是纯粹的佛经,在玉明书库里亦有记载,真正需要拓印记录的内容只占总数的约三分之一。 期间广源曾派人来问她可要食水,都被拒绝,白想纯靠丹丸补充消耗。 如此,一天过去,她放下最后一卷经书叹息一声,打算出去松松筋骨。 拓印工程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但收获却不尽人意,不光没有‘燃涎妖国’的详细记述,就连预期中的偏门怪法也没捞着。 很奇怪。 白想出去时还在脑中念叨此事。 若说当年伏虎寺分家,随真和尚带了一批高僧来到这边另立道统,当时的法门和伏虎寺本家一般无二,这事倒也说得过去。 但须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树种都如此,人挪了地方又怎么可能长的一模一样? 就算当年大家道统一样,法门一样,罗喉这边的新伏虎寺分开发展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创出过哪怕一门新法? 如炁道这般成功的新法难度太大,她不强求,但居然连《朝元化炁经》那样的创想都没有,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修士越到老年便越是疯狂,历史上那么多‘歪门怪法'大多都是这些老东西捣鼓来的。 新伏虎寺经历那么多代,白想觉得不至于一部关于新法的研究都没留下来。 她找来广源,朝他问道:“你们这里此前是谁管辖经书传承?” 广源按照知道的回答:“都是我师兄……呃,也就是广平。” 但广平残魂的记忆里也无此事记载。 白想蹙眉。 至少预想中‘挪走邪法,将其私藏'的画面是没有的。 “库房册录呢?” 广源又将积攒下来的库房册录调出来给白想查验,发现一条条名目也都能对上。 那这真是奇了怪了。 白想眯眼,托着腮帮陷入沉思。 以目前查到的痕迹来看,只可能是有大能者,或者类似星塔集团那样的力量暗中作梗,悄悄偷走了伏虎寺经楼里的这部分书籍,又抹去了诸般书册上的名目记录,才有可能是这个效果。 但问题在于-----不成功的新法千千万,除非在上面施加谎言,如‘九劫九剑'的传说那样哐骗世人,否则谁都知道这种东西意义不大。 不成功就是不成功。 练不成就是练不成。 这东西珍贵? 珍贵在哪? 也就虞人内网不好查,出了国,哪怕是在罗喉这种地方,只要买得起手机交得起费用,谁家一查不是一大把‘邪法’? 《西天炼体术》、《百将行术》、《空想入神决》、《新罗瑜伽》…是个人就能编撰出一堆。 早些年罗喉王室也担忧这种东西在网上流传是否会造成不好的后果,但后来发现其中大多是类似‘浸泡金水’、‘:“水银灌体’之类的骚操作,敞开去练就是找死,索性也就放开了限制,搞的随便一个罗喉底层人都知道这是骗人的东西,电影里那种拿着武功秘籍骗棒棒糖的剧情是绝无可能在现实里上演。 谁会为这样的玩意耗费如此大的力气?更别提还要费更多力气遮掩痕迹? 所以白想思索了一番,认为并没有人干涉这个过程。 要么,是随真一脉已经彻底放弃了求索长生,每一代都老老实实在吃老本,最后和本地黑帮搅到一起同流合污,只顾着做些赚钱的买卖。 要么,就是有新法,但这个新法藏的太深,目前还没有被她查明。 藏得太深…太深……? 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白想看向虚空某处,一双金瞳里闪烁华彩。 有没有可能不是藏的太深,而是太浅,或者说根本就没藏? “《黑天佛法》。” 她念叨一句,抬头看广源,“这佛法的篡改最早是从何时来的?” “我也不知。”广源摇头,“仅从经卷记录看是起始于七十年前,但很多传说……我是指民间传说,这里面有一些能被《黑天佛法》佐证的东西,历史却是有几百年了。” 白想大概能了解这什么意思。 比如‘要那'、‘八梵天’这类神话里的怪物,伏虎寺这边在经卷上的最早记录是七十年前,但在民间传说里却存在了很久,足以证明《黑天佛法》、摩佛之说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 那她当然要联想到《黑天佛法》的另一重根源,有巨大嫌疑的‘金蝉寺'。 伏虎寺没有能力单独捣鼓出这套理论。 黑天佛教,化身苦难……还说这样能横渡彼岸获得新生,这有没有可能关系着一门特殊功法? 这怀疑并非凭空生成,而是这两天下来,白想没少见伏虎寺僧人,发现只要是信奉黑天佛法的僧人,其眉眼都有一股淡淡的煞气。 只用“相由心生’来解释显然是不够的,但她也在博卢身上做过验证,他改修炁道的时候她用那缕炁元仔细探查过他的身体,也没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来只能自己试了。 想了想,白想让广源去找一本《黑天救苦救世经》来,打算亲自验证这门异地佛法有没有问题。 经书很快送来了,薄薄一层的线装书,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经文,每一个字都得详细辨认才能看清。 白想翻开第一页,直接锁定‘如是我闻’四个小字。 这不是虞文,而是虞地梵语,这门语言白想是懂的,她看了第一段,能总结出大概意思。 [如是我闻,世尊合道,众生应劫。] [如是我闻,黑天轮回,万灵重生。] [如是我闻,灾劫百炼,沉沦苦海。] [如是我闻,超脱凡间,化归彼岸。] 大概就是这套论词,估摸着是作为经书的总纲。 看了一遍,白想依然没发现问题。 于是她开始读。 用虞地梵语的发音来读。 “咿嘛麦阿茹接柯……婆伽梵耶那摩伽……” 嗯? 刚读了两句,白想脸色一变。 她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随着自己喉咙和肺部的振动发音,这些音节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自己心肺中间的位置汇聚,居然形成了一缕淡淡的黑气。 第九十章秘密(二合一) 黑气极淡,且完全没有存在感。若非白想时刻用“‘神魂照景’做实时观测,恐怕也不容易发现此物,对常人来说就更是难寻。 这东西成型之后宛如“‘活了’,先是扭了扭身躯,然后还非常人性化的,歪着‘脑袋’朝上面做了一番‘观察',似乎在疑惑为何后续的梵音没继续跟进。 白想可不跟它啰嗦,运使炁元从四面八方压制过来,化作无形手掌将这东西一把攥住。 在这瞬间,她的双眼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直接从清晨时分的白天穿越到了漆黑宇宙,看到在一片氤氲薄雾中有无数星辰亮了起来。 不!那哪里是星辰……根本就是一只又一只巨大的独眼! 犹如AI绘制的渐变画,又犹如吃了毒蘑菇后看到的‘小人’,宇宙星辰流动起来,用氤氲和星光勾勒出一副丨‘漫天佛陀’的绚丽画作。 “咿嘛麦阿茹接柯……婆伽梵耶那摩伽………” 同时白想耳边开始回荡梵音,俨然就是那本《黑天救苦救世经》,显然是有未知的存在企图这种方式来催眠、度化白想。 装神弄鬼……… 白想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弧线,双眼直视那漫天神佛,一双金瞳侵入画卷中,化作两团煌煌大日,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变得好似一双星云旋涡,两两相撞,把漫天神佛挤在中间一磨一绞,虚空中便陡然传出‘啊-----'的惨叫,其中包含惊讶、诧异和怨毒的韵味。 同步的,她体内的那缕黑气也在炁元绞杀中尖叫一声,被直接炼化成精纯能量,填补进了白想的炁海。 没什么特殊的。 但对别人可不一样。 确定了问题根源就出在《黑天救苦救世经》上,白想也没了继续研读佛法的心思,再招来广源,想要进一步给他梳理内景。 广源自然乐意之至,直到白想顺势说出自己的担忧,讲自己刚才诵读《黑天救苦救世经》却激发出一道黑气附身,怀疑其他人身上可能也有,这老僧才一个激灵------他好像也诵读过呐? 虽然他觉得这东西邪门,不适合信仰,但他确实也是诵读过的!再加上白想现在在他心里就和‘上仙’无异,他根本不怀疑白想是在哐骗自己。 “没找到…”白想收回手,思索了一会,再抬头却发现广源脸色很是难看。 “你也别急,这东西不可能藏的太深。”她安慰了一番,心想“‘神魂异能'果然是只对自己起作用,她探查别人的内景效率立刻就大打折扣,只能纯靠神魂和经验。 这种探查法当然不可能探查完整,很多经脉的边边角角,尤其是骨髓内部是查不到的。 她索性把奥罗拉给喊了过来,问她有没有办法从巴科市往这边调一批仪器,用于彻底的身体检查。 “您是怀疑这边也有“傀儡虫'么?”奥罗拉看起来有些紧张。 在她看来,这种措施显然只会是为‘傀儡虫'才准备的。 “算是吧。”白想不打算把猜想说透,姑且就让她这么误会了下去,“多久能把东西弄来?” “今天就可以。”奥罗拉算了算给出肯定答复,“只是空运……给我两个小时足够。” 广源听到后张了张嘴,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白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帮他说出了心中所想:“可伏虎寺有上千人。” “啊!”奥罗拉恍然,,“这……肯定没有那么多的,全套设备想要调动不是简单的事,我大概能给您弄来三套,下午黄昏前肯定能够办好。” “我代诸多弟子谢过上仙!”广源当即朝白想跪拜,“上仙之恩足以比肩山河云海!” “以后和博卢一样,喊我‘白道主'。”白想蹙眉,她其实不太喜欢看到这种老实人做奉承之事。 黑天佛法是个隐患,但目前看来和她牵连不大,反而给了她不少在创造功法方面的启发。 只要念诵经文就会被黑气寄生,这显然也是一种几位高明的振音法决,是通过独特的韵律振动空气和能量来转化形态,甚至隐约有几分设想中要到‘元窍'境界才有的神通。 参考此法,白想立刻就能衍生出不少振音法决方面的变化。她当即将这些法门拿给‘玉神’,让‘玉神'在分离的魂体上运行模拟、‘跑程序',高兴的发现确实可行。 以后炁道入门无需点灵了。 她点点头。 得了此般玄妙的振音之法,以后完全可以研究出一门《神鸣炼炁诀》,让每个人在诵读的同时用音决振动来形成第一缕炁元。 如果研究的再高深一点,开拓内景,建立循环的步骤也可以压缩交给振音完成。 因为每个人的内景都不同嘛,让他们自己振音,自己去练,形成的心脉循环可能才是最适合的,这反倒比粗暴的点灵要高明了,不光是在效率上,就连效果上都高出不少。 不错。 光这个收获,这次罗喉就没有白来。 总结完收获,白想又开始琢磨黑天佛法的事。 这东西虽然是明牌打出,但黑气藏的确实极深……罗喉王室显然对此是不知情的,就是不知道姚庆远和伏虎寺合作的时候知不知道有这重隐患。 在白想看来,这是一门标准的邪法。 道理很简单------整个罗喉有多少人信仰‘摩佛'? 迪明市人口近百万,按过半人有信仰来算,那也有个小五十万了。 这样的城市罗喉有六座,再加上各地村镇聚居地,全部信徒数量加起来怕不是逼近千万。 邪法是分种类的,有些只专注于修持自身,这种称之为‘自害类'。有些则是取巧,移植器官到自己体内,或者让别人练分支功法,汲取别人的血气为自己所用,这种称之为‘他害类'。 这《黑天救苦救世经》是以信仰的方式传播出去,说明对污染人数有一定要求,毫无疑问是“他害类'。 一旦后门发动,估计不是所有人被炼成黑气之类的能量就是导致宿主发生某些异变。 如果是前者,即炼化血肉为黑气能量,那可能是为了肥某个大能的胃口,方便他修炼某种邪功。 就如之前的姚庆远,“‘洗髓丹'便是这种手段。 后者的话就不好说了。 目前来看这东西还没有发作的征兆,白想暂时不管,还是决定把主要精力放在寻找《通脉法》上。 这般想,她从拓印的书库里调出来一本《湿奴婆见闻》,外表看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一页页翻阅其中内容。 这又是一本梵语经书。 不过这里面的梵语就没有脏东西了,只是记述了一个古代妇人的出行见闻,讲的是妇人为救重病小儿深入山林,想要求佛问药的灵异故事。 为何说灵异?因为里面涉及到‘燃涎妖国’。 妇人远行,重病小儿不可能置于家中。她深怕小儿会被奸人或野兽掳去食用,所以用布匹缠绕负在胸前,再以藤条编了个框背在身上,里面置放些常用的什物。就这样决然踏上旅途。 一日,妇人行至一处山林脚下,看到路边有座茅屋,便敲门询问茅屋主人,附近山林里可有佛庙。 茅屋主人恰好是个大和尚,屋内供奉有一尊怪佛,乃是光头上长着一对牛角,口生獠牙,双眼喷火。 妇人看到怪佛有些害怕,但大和尚让她放下心,说供奉的乃是“燃涎佛祖',是正德佛,在西山宝殿中亦有座次。 妇人这才放下心来,应大和尚的邀请在茅屋里住了一晚。 当晚,大和尚给妇人说了山林的情况,表示山里确实有佛庙,但‘路途艰险、猛兽环伺',不希望妇人继续深入,还说自己家里就有药物,肯定可以治好小儿。 妇人选择相信他,便依他所言在茅屋住下。大和尚则每天夜里起炉熬药,还告诉妇人熬药过程‘千万不能受到打扰',让她在路边再搭一间屋子做栖身之处。 一开始妇人没觉得异常,但这样过了整整六天,第七天夜里她忽然惊醒,看向屋外,那火光照出来的、被长长拉拽在地上的影子分明属于一头猛虎! 她发出惊叫,猛虎察觉被她瞥见原型,一转头赫然是一头双眼冒绿火,口落绿涎水的凶恶虎妖。 没什么好说的,妇人吓得连夜带小儿逃入山林。路上她想起虎妖也就是大和尚曾经不让她前往的方向,认为那里必定是逃生的出路,便不管不顾朝那边飞奔,一路攀山岩走山涧,终于在前方找到一座山谷。 山谷幽暗,内里却隐藏一残破村寨,妇人进去后挨户检查却不见人烟,正当她感到不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锐鸣叫,促一转身,便见一头双眼冒绿火,就连浑身毛发都好似燃烧绿火的可怖妖兽从洞中跃出,张口就要将她吞噬。 就在此时,大和尚化作的妖虎却从后方跳将出来,和那妖兽厮打在一起,经过一番搏斗惊走了对方。 面对惊魂未定的妇人,妖虎重新化作大和尚外貌,这才跟她吐露实情。 原来它曾是‘燃涎妖国'的一份子,但因归附了人道,信了佛法,深感和妖族社会格格不入,这才出走妖国来人间居住。 它说自己努力学了药理手段,时不时便救助旅人,意图用佛法功德来净化妖族的杀伐腥气。熬药也不是为了残害妇人,只是不希望她得知真相后感到惊惧。 至于它不让妇人走的那条进山道路,那里通往的便是容纳‘燃涎妖国'的虚境所在,她不听劝来到附近已经是进入了妖国管辖狩猎的范围,若非自己一路追撵过来,妇人和小儿都只会成为妖兽的口粮。 书的结局还不错,妇人和妖虎解除了误会,治好小儿后更是和妖虎一起搭伙过日子,两代人死后被妖虎在山下立了个碑,作者还信誓旦旦的发誓,说自己就是看到了碑文上的故事才写的此书。 参考价值还是有的。 白想沉吟。 比如书里的妇人,孩子生病不去找医生郎中,偏偏到处‘求佛问药’,这就是结合了时代背景的写实刻画。 因为古湿奴是没有医生这种职业的。 南地佛教古早起便极为兴盛,和尚们聚集生活总不能缺了治病手段,所以在很多古籍记载里,湿奴人生病要么找巫师,要么就是去找佛庙求药。 至于‘燃涎妖国'居然有妖怪跑出来信佛………这个她姑且当神话听。 几率太低了。 嗜血、吃人肉,这都是刻在妖族骨子里的本能。 很多妖人一开始走上这条路只是为了获得力量或者求道长生,但在经历第一次身劫之后,他们对血食的渴望就很难靠理智压下去了。 白想此前在经楼里已经将这本书翻过一遍,此时再翻,她却注意到更多细节。 比如虽然书里没有记载墓碑的地理位置,连大概模糊的记述都没有,但里面却提到了妇人中途用‘婆娑叶’捣碎来治疗蛇咬伤口。 ‘婆娑叶’是婆娑树长出的叶子,因为有细长的五瓣叶片,风一吹好似一群小人起舞故而得名。 这种树一般只生长在罗喉南部,而且数量稀少,有时甚至方圆几十里只散落有三到四株,很是逆反自然规律。 “南部'这种信息是和白想从道空妖岁那得知的信息重叠了,但‘婆娑树’或许是很好的路标。 毕竟作者后面着重提了,那墓碑旁边就生有一株‘婆娑宝树’,‘巨大而倾长’,茂密的树冠堪称遮天蔽日'。 传记类的指南,尤其还是隔了几百年的……说实话,这东西大概率当不得真。 不过总比没有强吧,白想只是记下来做两手准备。 接下来,她打算找奥罗拉还有广源问问,“黑岩妖国’和“黎洛妖国'是怎么回事。 .. 同一时间,相隔不远的巴科市,一座位于闹市区的寺庙厢房里有一老僧睁开双眼。 “世尊的一缕源气……刚出现就又消失了?” “师兄这法门就连剑主都未必能发现端倪,这里怎可能有人能察觉到异常?” “会不会是我感觉错了?” 自语一番,他坐立不安的站起来,还是考虑给‘师兄’致电。 “喂?”另一边,大虞驻罗喉都护府,此前面对华安法师的黑衣僧人接起电话,有些懒洋洋的道:“不是跟你说过少打这个……你以为是国内?那些‘公司’可不缺乏监听手段。” “但此事真的非常重要!”老僧急了,用暗语将发生的事描述一遍,最后强调:“师兄曾说她要过来,是否就是那边的原因?” “竟有此事。” 黑衣僧人蹙紧眉头,也是感到事情有些超出掌控。 白想从来都没被他视作过威胁。 相反,因为和羽化教有合作关系,他还得到过一些隐秘情报,得知白想可能和羽化教也有所牵扯。 这样的人,再强大也不可能成为“金蝉寺’的掣肘。会为此担心的只会是那些名门正道,是大虞朝廷。 他们会像当初针对‘金蝉寺’一样去针对她------这恰好会把白想逼到他这边来。 她不是过来拉拢伏虎寺的吗? 怎么闲的开始研究黑天佛法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人的名,树的影。 黑衣僧人不敌视白想是一回事,白想的年龄、以及她在这个阶段所取得的成就是另一回事。 “如果是她的话,发现倒也不值得稀奇。” 想了想,他吩咐老僧。 “都是同道,不要相互之间冷落了关系。” 他一直在防备通讯被监听,尽量避免说出实际名词。 “可以派人去那边看看。” “联络一番,也许可以拉拢合作。” 挂断电话后,他再次面向空旷的别院。 但此时的别院和几天前比可大不同了……不光围墙建筑倒塌了大片,地上遍布鲜血死尸,更有一群黑袍僧人坐在院中,将华安法师困在中间。 “咿嘛麦阿茹接柯…” “婆伽梵耶那摩伽……” 众僧敲木鱼的敲木鱼,诵经的诵经,一条条经文凭空汇聚成‘阴煞魔气',围绕华安法师不断游走。 华安法师也在诵经。 他双眼紧闭,作正枷趺坐,手持一串白骨念珠,嘴唇翻动念念有词。 但从他额头流淌的汗珠来看,他抵御的并不轻松。 “别顽抗了,师弟。” 黑衣僧人走近过来,“锵唧’拔出一把厚重虞剑。 “我是看在昔日情分上才制止了他们下死手。” “毕竟你知道的,我们对叛徒向来深恶痛绝,更别说你阐家还是替那狗皇帝卖命,他们脾气真的算可以了。” “阿弥陀佛 华安法师高声宣扬,随即语气沉寂下去,睁开双眼看向对方。 “华离师兄,你这是在带他们走不归路。” “这不是走哪条路的问题。”黑衣僧人摇头,“从苍翠山日落的那一天起,金蝉寺就没了选择。” “而且你不觉得这个目标很现实吗?” “相比在人治世当一条逃难的狗,我宁愿让妖治世再次复归。” “不妥、不妥。”华安听得直摇头。 “看来你还是受困与所谓的道义。” 僧人对华安露出笑容。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大虞皇室,也是妖族。 第九十一章威影 天家是妖族?朝廷乃至九州都是被妖族把控? 生平第一次,华安内心震动成这样,他彻底破了养气功夫,惊呼一声:“这不可能! ” 当然不可能! 妖族? 大虞九州,古往今来那么多圣皇霸主,英雄豪杰层出不穷,为的不就是能让人治世的光辉在天地之间持续下去? 这么多代人,每一代都有前一代和后一代相互监督,等于把时间历史夹在缝里仔细呵护,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被妖族钻空子,悄然夺舍了人族的天下? 就算妖族真的成功做到也不可能瞒的住的……九大剑道,尤其是素真道、青萍道!这两大门派可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急什么。”黑衣僧人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态度,“我说日月被替换了吗?” “你可能觉得这件事不合常理,觉得妖族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入侵进来,觉得就算入侵进来各位道主也不会毫无察觉。” “你的怀疑确实没错。”黑衣僧人简直在玩大喘气,很是恶趣味的轻笑起来,“恭喜你,师弟,现在依然是人治世没错,这天下依然是属于人的。” “师兄要杀要刚请快些来,莫要说些怪话捉弄于我!”华安法师怒气冲冲,显然以为自己受了欺骗。 “但我也没骗你。”黑衣僧人,也就是‘华离‘突然蹙眉,脸上笑容尽数消失。 “谁告诉,人治世的朝廷内部就容不下妖了?” 华安这次不上当了,他闭上眼睛,“师兄不妨把话说的通透一些。” “哼! ”华离冷哼,“我且问你,大虞国祚有多少年。” 华安转而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一千六?断断续续差不多是这么个数字。”华离自己报出答案,然后继续冷笑:“史家确实是把这一切记的清清楚楚,实在不行,素真道那群臭道士肯定也有当年诸多事迹的拓印。” “但再往前呢?” “我的好师弟,回答我,再往前的'先史’可有明确记载?” 这…… 华安法师脸皮抽搐,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简单到是个小学生都能一口报出答案。 因为答案就是‘没有‘啊。 大虞国祚1600年,史家便只记录了这1600年的人族历史。 至于大虞往前是什么情况……这,如果没有大虞太祖,也就是圣皇'古'开辟剑道,硬生生砍出人治世的天穹,无数人族还在受妖族统治被当做奴隶和血食呢。 这种事当然没有什么好记述的,也没有人会把1600年前的历史看的多重要啊? “你觉得妖族是荒蛮愚昧的?觉得那是一个茹毛饮血的时代,人类就像猿人一样穿兽皮、睡山洞,这里的故事不值得记载? ” 华离看来的眼神里充斥着怜悯,“金蝉寺鼎盛时期影响力甚至超出九州国境,更是衍生出了南地佛教、傩地佛教、宿地佛教多条分支,寺里道统尚存时不乏各种典籍专门记录外州风土,这其中是不是包含了诸多‘妖神庙‘? ” “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妖族早在几千年前就是有文明的? ” “这种事情还没有定论……”华安蹙眉,他没想到话题逐渐偏到‘考古‘去了。 确实——随着对九州土地的开垦加深,各地都发现了一些造型奇诡的寺庙类建筑和残破的壁画,其中一些自然是古代人族留下来的,但另一些则刻录有完全无法辨识的文字,寺庙遗迹中供奉的雕像、刻录的壁画看起来也诡异非常 ,尽是一些不可名状的妖邪诡物。 目前公认的论调是……这些都是古代人族在妖族的压迫和奴役下创作出来,用来进行祭祀的东西。 就比如齐地,齐地泾水河口有个齐云道,齐云道靠水北部一带就发现过三四座这样的遗迹。每座遗迹都充斥着大量关于‘眼睛’的雕刻和壁画,而在最里面的‘大厅'深处则都供奉着一个巨型石碗,专家推测是用来盛放活人鲜血 或者童子的器官,专门进贡给大妖享用。 “无知。”华离说道。 “其中一些遗迹建筑雕琢之精美,风格之绚丽足以称为艺术。” “倘若那时的人族是在茹毛饮血,穿兽皮,睡山洞,那这派风格又是从何而来?” “抄? ” “人族是‘猿人‘,它们抄谁?” “只有一种解释。”他继续说道,“那就是文明------关于'妖庭’的传说是真的,‘玄朝’的传说也是真的,妖治世并非是他们编造出来的猿人时代,它可以是开放的、温和的,妖族甚至可能比人族更加知书达理! ”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邪派思想了 ! 华安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师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驳斥。 他本以为华离只是带领幸存下来的金蝉寺僧人想要对朝廷进行复仇罢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认同起了这番歪理……这可是最极端的妖人组织才会相信的东西! “我不需要给你证据。”华离沉着声缓缓摇头,“你只要知道利用妖力的法门并不是‘古‘一个人悟出来的,而是妖族文明里出了叛徒,是这个叛徒选中了他……” “……师兄! ”华安法师发出低吼。 “而那些彳鬼儡虫’——也就是被新命名为‘神脉妖’的东西不过是打探叛徒情报的斥候。”华离反倒越说越快,“……你觉得’斥候‘这种东西后面一般都跟着什么? ” “是‘军队‘,是‘文明‘。" 顿了顿,华离帮他说出答案,“世人皆知虚境里有妖国存在,却从没想过为什么会有虚境,以及这种折叠时空的力量到底可以把哪些存在都隐藏起来……” 华安瞳孔微微一缩,这时反而不说话了。 因为他想起了北境这二十多年来的血海异象。 好像确实有学者说过,血海背后,那源源不断的血雾妖潭背后,可能就掩藏着一个巨大的虚境…… “‘血海’不过是开始,是一个征兆。” 黑衣僧人将剑锋放在华安头顶。 “‘虚劫’已过,那些强大的古妖古族注定会在将来接连苏醒。” “古老的妖庭即将复归,旧的法则要又一次主宰星空和日月,在这大势面前没有什么是值得一提,曾经的叛逆必将在威仪下慑服,跪拜发抖。” “这样的未来你我阻止不了。” "哪怕是'剑主',也阻止不了! ” 第九十二章分演论 “从‘黑岩妖国’里流窜出的妖物,以这种‘黑色晶体化’的怪物为主。” 厢房墙壁上,奥罗拉使用轮椅附带的投影仪将查到的文本资料投射上去,为白想展示‘黑岩晶妖’的各种形态。 一页页图纸,包含了人形、兽形、巨化形、虫化形等多类外观。但大致都是以一种紫黑色的晶体为身躯载体,双眼部位燃起两点猩红火焰。 白想看的津津有味,因为她其实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妖国解封是什么场景------在大虞境内很少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至于姚庆远,那个不算。 南王卷起的叛乱是和‘血海’这种奇物勾连在一起的,‘血海’的衍生污染确实会把周遭活动的各种妖物野兽异化成不知道疲倦、拥有极强再生能力的怪物,但这和妖国复苏不是同一概念。 “‘黑岩妖人‘、‘黑岩火睛兽‘、‘黑晶巨化体‘、‘黑晶妖虫’……”奥罗拉报出这些东西的学名,翻到下一页,指着一张极为恶心的照片说道,“还有就是‘黑晶污染‘。” 照片看起来是在手术台上拍摄的,一位病人被覆盖着纱布,只在中间露出手术部位。那大概是肚腹位置的一块皮肤,只见他的皮肤表面密密麻麻镶嵌着无数黑晶颗粒,其数量之多足以让常人看了起鸡皮疙瘩。 根据奥罗拉的介绍,‘黑岩妖国‘复苏后就一直在向外出产特殊的妖潭,包括但不限于’矿工‘、‘寻宝人传说‘、‘黑晶佛像’,等等等等。 之所以举这三个妖潭作为典型,是因为它们分别代表了妖潭种类里的‘幻神型‘、‘怪谈型‘和‘实物型‘,并不是说只有这三种妖潭肆虐。 “‘矿工‘妖潭是一个影子。”奥罗拉翻页,指着很明显是加工的绘图对白想说,“巴科市的矿场在深夜时分偶尔会有‘矿工’的影子投射向夜空,如果有人在此期间看到了影子,将会无条件的,不受控制的来到矿场进行作业 无论他之前是不是矿工,他在这一刻的表现都像个做了十年的老手,就这样卖力工作直到死亡。” “‘寻宝人传说’则是在妖国复苏最初那段时间流落出来的凶险妖潭,它以怪谈传说的方式进行污染,被污染的人会在夜里作关于'寻找黑妖晶’的梦,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基本就是没救的了,他们的身体会逐渐被梦里寻找到的‘ 黑妖晶’填满,就像这样……密密麻麻的,到最后完全异化成一尊黑晶体人,就连大脑也会变成水晶雕刻。” 对比起来,‘黑晶佛像’反而是最好收容以及处理的的东西。它的污染形式和‘寻宝人传说’是一样的,最开始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在从里边缘拾到了它,然后因为当地人信佛,那人便将其带回家供奉,随着时间推移所有祭拜 过、触摸过、甚至只是看到过佛像的人都会患上‘黑晶污染’,一点点畸变成为死板的晶人。 “这种佛像很麻烦。”谈及这里,奥罗拉也不由蹙眉,“还好数量不多,佩戴眼镜间接看它可以抵御污染,否则光这东西就能干掉巴科市外围全部的人口。” 详细把‘黑岩妖国’的妖物、妖人还有妖潭种类都讲解了一遍,话题终于来到‘黎洛妖国’。 “它们是水族。”奥罗拉介绍的非常精炼,“不是纯粹的水,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水生生物,我们用‘水族‘、'水妖’来称呼它们。” 白想拿着自己的手机,放大传播来的图片资料仔细看,发现这种形容非常贴切。 图片里是一名‘水人’。 它站在河岸边,很明显有着人的轮廓,它确实不是鱼也不是虾蟹之类的水生生物,但它也不是纯粹的水-----它那半透明的身体里可以看到类似于人的骨骼和器官。 仅从这张照片拍摄出来的效果去看,这样的东西是很恐怖的……想象一下夕阳照耀的河岸边突然站起来一团包裹骷髅头骨和内脏肠子的‘史莱姆‘,任何人突然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被吓一大跳。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这张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原因。 拍照人手抖了,而且抖的厉害。 “就这一张吗? ”白想往后翻,发现却只是更多角度的‘水人’图片,详实程度远远不如‘黑岩妖国’。 “‘黎洛水族‘很神秘。"奥罗拉摇头,“它们可以分解在水里,通过水流遍罗喉南部的每个角落。” 潜台词就是搜寻难度很大,如果这些东西不主动现身的话,星塔集团拿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办法。 而实际上‘黎洛妖国’也就是这么低调,自复苏以来它们一直避免和人类社会做直接的碰撞,只有一些小道传说,也没有被相关妖潭危害的案例。 “'燃涎妖国'、‘黑岩妖国’、‘黎洛妖国‘。” 白想喃喃念叨着几个名词,抬头看向奥罗拉:“它们特征都很鲜明。” 燃涎妖国的妖物特征是眼睛上飘着惨绿色火焰,嘴里滴落的涎水也是惨绿色,遇到风也能化作火焰。 黑岩妖国则是各种黑岩人、黑晶人、黑晶怪物、黑晶病。 黎洛妖国干脆就是水人。 这是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特征鲜明。 说都是妖,但你仅从外貌来看,这很明显是三类不同的种族。互相间和对方的区别,这个区别之大,恐怕不亚于人族和其他动物的区别。 “怎么说呢……”奥罗拉歪头,“我们研究过一些其他的妖国,得到了不少实验数据。而在拿所有结果参照对比后,我们发现这些妖国里滋生的东西,它们之间,以及它们和外界活跃的生命、物种之间,其实存在有某些关联。” “比如它们都会有‘人形’的妖物。” “互相都有,而外界也有我们人类是‘人形‘。” “又比如它们中的一部分会显现出比较明显的生物特征,有些是角,有些是骨相、轮廓,还有一些保留的习性,这些都能证明它们和外界的一些物种属于近亲。” “这是什么原因。”白想蹙眉,“它们本就是外界的物种?” 说话的同时,她在手机上翻页到‘黑岩火睛兽’的部分,越看越觉得这东西像现实里的狮妖或虎妖。 存在近亲、同位体……这意味着什么呢? 污染? 所有妖国里的生命其实原本都是外界的正常物种,只是被妖气污染了才会异化变成这般模样? 那岂不是说这里面的人形妖物其实都是人变的? 过去所有对妖国的清缴行动都是在灭杀曾经的同族? “这很正常。”奥罗拉没看懂她为什么不悦,想了想她举了个例子:“不知白道主听说过‘分演论‘吗?” 白想摇头。 其实她看的杂书不少,毕竟前世躺床十年多……但确实从未听闻过这个名词。 “分演论,意思是‘分开演化‘。"奥罗拉讲解这部分知识时面部表情有些微的不适。 “它是由西木联邦科学家‘卡塔罗’提出来的,指一个大的同类族群,如果用某种手段,比如时空隔离------类似于在宇宙里分散这样的例子-----将它们切割成不同的小族群,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可能几百年过去,几千年、几万年 过去,我们最终再去观察这些族群,会发现它们看起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您能理解吗? "她比划了一下。 “比如一群猴子……把它们分成A猴群和B猴群,这里把B猴群放逐到宇宙深空,一万年再看,假如B猴群还存活的话,它们就有可能根据那边的环境演化成非常诡异的样子。” 是吗。 白想眯眼。 其实这个例子不需要用到宇宙分散、宇宙放逐这样的假设,在她熟悉的世界里就有原型——也就是生活在不同地理区间的不同人种。 虞人。 联邦人。 蛮人。 极地人。 人族大致被分为这四个大类,而在每个大类里又可以做细微的区分。 每个区分和每个区分的人,他们确实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要么是骨相,面貌特征。 要么是体型,皮肤颜色。 想象一下……即使在同一颗星球上,只是因为各自位于不同的地理环境就导致了这样大的演化区分,那如果把距离再拉远些会怎么样? 这个‘分演论’很有意思。 并不是胡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实有它的道理。 白想品味了一下其中内涵,饶有兴趣的问奥罗拉:“你想告诉我……妖国里的生命,未必是受到妖气污染才变成那样,而是单纯通过演化……进化?” 很新奇的角度。 她得承认,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是并行。”奥罗拉摇头,“奥古粒子……也就是妖气,它可能就属于那种逼迫它们做出改变的‘环境因素‘。” “但演化总是在进行的,即使没有妖气,演化也会发生。” “毕竟‘虚境'已经是不同的时空了,从科学角度来说,很难判断虚境距离主位面的距离有多遥远。” “如果虚境和主位面的交流联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完全切断,‘分演论‘假设的情况发生的概率……我们认为是100%。” 这还搞到理论支持了? 白想理智上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总觉得有些荒谬。 因为按照这套论述,她完全可以说人和妖有共同的祖先,所谓妖族不过是被封闭在‘虚境'里演化出来的‘新人类‘、'新兽类'罢了。 “行了。” 她拎剑起身,看向奥罗拉。 “仪器检测交给你安排。” “我去看看‘黑晶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