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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差不多五岁。在前世这个年纪,我应该还在跟小伙伴们愉快地玩耍。而此生,贵族也有贵族的烦恼,大部分时候又是由严厉又古板的家庭教师代为管教,何况有些事情就算我有前世记忆也很难做到,比如淑女的仪态。   为此我可挨了不少板子,这些糟糕透顶的回忆,差不多都让人养成条件反射了。   旅途走得不是很顺利,因为天气原因走走停停。进入北部之后这段路程更是不安全,听说经常会有安森人的袭击。   真是让人忐忑不安的旅程。   车窗的帘逢外不时闪过一道道黑影,影影绰绰,带着金属的反光,那是我们的护卫队,里面还包括精锐的重甲亲卫骑兵,这给予了不少安全感。   再怎么说,这次护送的可是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妻女。   没错,我此身的父亲就是诺森佛利亚总督,可谓年轻有为。另外父亲并不是帝国人,而是阿肯瓦尔人。   二百年前帝国在北部受到连番重创,损失极大,当时的皇帝不得不进行战略收缩,后来分任了不少外邦雇佣兵首领作为总督,管理一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边境地区,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随着帝国内部局势的躁动加剧,一些总督蠢蠢欲动,甚至有自立为王的心思。   就在我再一次因为单调的颠簸而昏昏欲睡时,另一边的姐姐叫了起来,“母亲,艾尔特丽雅,快看!”   忘记介绍我的姐姐了。大我四岁的姐姐,苏西迩丽雅,是个极其可爱的女孩子。不得不说家族基因优良就是好,父亲帅,母亲美,生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而我是最小的,至少目前是。   “什么事情这样大呼小叫的?”母亲有些不悦,但没有过多呵斥。   “快看,那边!”   为什么你知道那边有情况啊?难道说姐姐大人你刚才乘母亲不注意扒开窗帘偷看吗?   或许刚才母亲也睡着了(ノಥ益ಥ),我暗自腹诽。   诺森佛利亚的景色通常都有种肃杀的味道。冬雨湿冷,道路泥泞,土壤带着黑色的湿气,萧条的枯草连片,黄黑斑驳,胡乱点缀着灰色的石块,远处是连绵的浅色山脉,山脚下横亘着墨绿墨绿的森林带,不时的有些迷雾在林间飘荡翻滚。   森林边缘几团云雾缭绕,看不清其内是些何物?   队伍有些骚动,但秩序井然,不时的有命令来回传达,拉长的队伍开始收缩。   “夫人,有情况。”马车外是亲卫队长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母亲言语平淡。   马车外的躁动依旧持续,但整齐交错的脚步和马蹄声无不显示队伍训练有素的成色。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战马的响鼻,偶尔有零星但悠远的号角声。马车外一个战阵已经布置完毕,旌旗招展,阵型严密,士兵们的装备精良,神情甚是肃杀,这一切看得我有点小激动,可惜就是规模太小了。   “艾尔特丽雅,别待在在窗旁,回来!”   “是的,母亲”我果断怂了,乖巧顺从极了。   “还有你,苏西迩丽雅。”   看着姐姐不甘不愿的表情,我对母亲的一视同仁默默点了赞。小屁孩就不能惯着。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但不同于我们的,安森人的号角会稍微尖锐一点。由于有些远,传过来时竟然有些飘渺的味道。随后那是一些遥远的人群呐喊声,还有武器敲打盾牌的声音。   我正襟危坐地维持着淑女的坐姿,耳朵却全神贯注地收集着车外的信息。   我们遭遇到安森人了?   紧张,担忧至于,我竟然还有点小兴奋。这让自己都有些惊讶,才五岁的小屁孩对战争兴奋个鬼啊?理智及时冒出来。   或许是因为心理年龄的缘故。   心理年龄个鬼啊,就是一百岁也不能帮助现在这副小身板打败哪怕安森人的小鬼,这又不是谭雅的世界,那里可以有强力的魔法外挂扭转身矮腿短力气弱的劣势。这个世界,在最繁荣的帝都待了几年,顶多听过写江湖骗子的传闻,可从没见识过能方大火球和漂浮书的魔法师。   不是剑和魔法地世界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声音逐渐近了,嘈杂的呼喊,我分辨不清,都混在一起了。我甚至能感受车底的振动,那是人群践踏过土地的动静。   “弓箭手!”   弓弦崩动成片响起,远方有些惨叫,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   近了,更近了,我甚至能分辨出具体哪句咒骂,这位粗犷嗓音没想到还挺有创意,骂得生动活泼。安森人毕竟是土著,我作为总督的女儿,安森话还是会那么几句的,何况我还是天才。   车队里指挥开始频繁地下达命令,军队整齐的行进,齐刷刷地步调盖过了安森人杂乱的噪音。   心头百爪绕心,痒痒的,好想看,好想看,活生生的古代冷兵器战争片呢,体内的男儿之魂熊熊燃起……啊个屁啊!你现在是个小小只的粉嫩幼女,还是个小淑女,注意你的身份!理智及时提醒道,避免自己做出招来呵斥的举动。   两阵波涛撞在一起,激荡起碰撞的浪花,盾牌和盾牌的碰撞声,武器砸在盾牌上的梆梆声,还有武器敲在肉身上那种噗的响动,光听着就有一种释放的快感。   总觉得少了什么,没有熟悉的马蹄声,我们的骑兵呢?   母亲还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一件精美的等身手办。啊抱歉,母亲大人,我没有其他意思。   确定母亲不会注意到自己,我偷偷往苏西迩丽雅的方向瞟去,结果发现她竟然大喇喇地趴在窗边直接看。   再次偷偷斜了一眼母亲,我不着痕迹地往窗边蹭了过去。   “苏西迩丽雅,你怎么……”为什么你总能抓住母亲的死角搞小动作啊?我百思不得其要领。   “嘘——”姐姐示意我安静,她往旁边瞄了一下母亲,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小声点,帘子也别开大了,注意光线。母亲大人在念完那段之前是不会睁眼的。还有,要叫姐姐。”   “咦?”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技巧?   一大一小两只粉嫩女孩探头探脑的样子一定很奇怪。所幸我看到了我想看的东西,同时一股腥风穿进鼻子直扑脑门。   “啊,啊——”   幸亏苏西迩丽雅及时压制了我打喷嚏的苗头,但压回去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笨蛋艾尔特丽雅。”她轻轻地在我耳边数落道,惹得人痒痒的。   外面的场景比我预想得要无聊一些,原本还以为会是场刺激的大乱斗呢,结果只看见两群士兵在盾牌两边互推,一些长柄武器越过盾墙啪啪啪地往某些倒霉蛋脑门上送。   倒在地上同样比我预想的少,少数几个倒霉蛋已经死了,胡乱地被拉在边上,一些伤员被自己人抢了回去,只有几个热血上脑冲过头的好汉来不及退走,噼里啪啦一通被留下了。   找到骑兵了,没想到安森人也有一队骑兵,不过跟他们的步兵一样,一水的杂牌装备,那个大胸弟你是认真的吗,你身上那玩意是啥鬼啊?   这股寒碜的混搭风。   骑兵打起来明显热闹多了,也激烈得多,伤亡效率更快。不愧是武装到牙齿的亲卫骑兵,二十几个压着差不多多一倍的安森混搭风骑兵打。   直看的胸口激情来回荡漾,忍不住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安森人粗劣的武器终归奈何不了亲卫们的铁罐头,在留下十几个倒霉蛋之后,安森的骑兵撤退了,将自己步兵线的侧翼暴露出来。   胜负已分。   这时苏西迩丽雅拉了拉我,我心神意领。有袜子就是安静,两人有模有样地溜回原位,回复成小淑女正襟危坐的姿势,还得配上乖巧顺从的表情。   过了一会,母亲大概是念完了,半睁着眼,看了一下姐妹两,没有言语。   苏西迩丽雅朝我眨眨眼。   结果确实没有悬念,安森人总共留下了差不多四十具死透了的尸体,还有一些个走不了在那哼哼唧唧的重伤员。我本想吐槽此次骑兵的追杀效率,后来看了看地形,不再说什么,安森人步兵的进攻和撤退路线遍布大块的石头。   相比之下本方的伤亡微乎其微。   “夫人,他们还跟着我们”,队长过来报告,“从安森伤员的说法来看,前几天我们就被盯上了,今天他们在试探我们,我怀疑他们还在等援军。”   母亲依旧那副清冷的表情,“知道了,烧掉辎重,加快速度,先赶往最近的哨堡。过了诺来库姆堡就安全了”   “夫人。”队长有些迟疑,“但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很糟糕,天黑前恐怕赶不到最近的哨堡。”   我一动不动,但全神贯注地偷听着对话,心想看来事情有点麻烦呢。   “那么你的意见呢,队长?”   沉默了一会,亲卫队长才开口说,“夫人,我提议我们抛下步兵,让骑兵护送夫人和两位小姐先行离开。”   母亲沉默了。   “安森人的骑兵不足为惧,他们的森林马耐力不错,适合这里的土地和天气,但速度终归不快。单单骑兵,我们能在天黑前赶到哨堡。”   母亲叹了口气,语气有点松动,“那我们的步兵怎么办?”   “这个,附近有个山丘,我建议让步兵带上辎重,让他们利用车辆准备工事,放起烟雾,只要坚持一天,我们的救援来得及。而且恐怕……”   “说下去。”   “恐怕这些蛮子的目标……就是夫人。”   母亲再次沉默了。   “夫人,夫人和两位小姐不能有任何闪失。”   母亲沉吟着,直到点点头,“如果路上有阻拦怎么办?”   “前面路上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安森人,人少就直接冲过去。”   “也就是说还有风险?”   “值得一试,俘虏的口供不知真假,但恐怕的确有他们的萨满存在,而且刚才我林子里看见还有异动,蛮子恐怕会越聚越多,如果您留在这里,蛮子志在必得,我们恐怕撑不了一天!”   “明白了,那你就安排下去吧。”   母亲会骑马我见过几次,只是我不知道马术的好坏。等到母亲戴上骑兵头盔,披上一件骑兵大斗篷的样子,一时还真难以从骑兵里分辨出来。那件斗篷大部分跟普通样式相似,几个细节并不相同,不过我想安森人远远地应该察觉不出这种差异。   我跟姐姐则被两个亲卫抱在怀里置于马鞍之上,这不是很舒服,但事情没得选。宽大的斗篷同样包裹住我们的身形,然而小半个脑袋只能留在外面。   这地方的鬼天气我一点都不喜欢,冷不说还潮湿,风刮在脸上有点刺痛。   被抛弃的步兵没什么不满,他们转向往预定的山丘挺进,准备利用辎重车辆搭建工事。   车队分成两支,分道扬镳。   躲在森林里的安森人没有多少异动,或许当前的力量对我们无可奈何。   然而不久,后面的森林里往空中射出几箭,是信号箭,三高一低。   “队长,林子里有骑兵跟着我们。”   看见了,但林子里黑洞洞的,看不真切,只有些动物骚动着,不少鸟儿乱窜着飞出林子。   亲卫队长看了一眼,喊道:“加快速度,恐怕前面会有拦路的,乘他们合拢前冲过去。”   马背上滋味比马车里更糟糕,我感觉自己都快被颠散架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天色已经下午了。   早先的追兵确实被甩掉了,但路上一直惊险不断,看得出来林子还有好几只队伍在移动,不断地通过信号箭和号角传递情报。   有好几次我们差点被前面林子出冲出的一些新鲜野生安森人拦截住,但我们总是能先一步冲过去,撞倒几个跑得最快,最热情的倒霉蛋,咒骂只能从身后追逐我们。   肾上腺素在飙升,紧张和恐惧在心头胡乱搅拌,最后成了劫后余生的刺激,这股兴奋让人咯咯笑了两声,又驱使我扭头朝身后做了个鬼脸。   远远已经能看见那一边的哨堡了,然而所谓望山跑死马,大概此世界的神明充满了恶意,命运女神还是不想放过我,前面大道两边的林子里冒出两小股骑兵,不多,总共也就一二十骑的样子,但后面还有不少的安森战士不断从林子里冒出来,没完没了的。   骑兵动作终归快些,已经把前面的大道大致拦阻了,勉强排成两列。   “重整阵型,楔形阵!”   事到如今,亲卫骑兵也已经有些疲态,但良好的训练和意志依旧很快组成阵型,四周的亲卫把我们娘仨护在中央,马不停蹄地往对方骑兵线凿上去。   必须抢在他们步兵合拢上之前冲过去。   我把头埋下去,为迎接冲击做好准备。   马匹相撞,骑矛刺入肉体,才几十个骑兵的对冲,却给人一种山摇地动的错觉,短短几个呼吸,我被剧烈的颠簸晃的都要吐了。   甩开那股晕眩感,感受马儿还在奔跑,往后瞄了一眼,一些无主的马儿在原地打转哀嘶,还有些则在乱跑。还在马背上的安森骑兵顷刻间只剩几个,还在努力打转马头。   但安森人的战士还是快速围上来了。跟那些土气又寒酸的蛮子相比,后面一些奇特的战士让人从脚底涌上一股寒气。   那是有几个更为高大强壮的战士,肌肉贲张,古铜的皮肤崩得紧致,有种雄性的健壮美,上面刻画着比普通安森人更精美,甚至说诡异的纹身。   “那是?”,连亲卫队长都有些惧意,“小心!”   几根飞斧甩了过来,以违反常识的力道扔出老远,呼啸而过的声响甚至让你以为近在耳边!   有一两把被武器挑开,有几把打在盾牌上,差点把人晃下去,还有一把,砸在战马身上。   受创的战马人立起来,一个亲卫骑兵直接随着马儿一扑,滚了去了,最后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是天选战士,快走!”   “呜,呜,呜,呜”,短促的号角响起,那是林边的一个号手。   同样的号角声在远远的后面回应。   糟了,后面那几支牛皮糖还跟着?   又一轮飞斧,这次太远了,准头指望不上,加上亲卫们有了准备,全部打空。   但渐渐围上来的安森战士让亲卫们有了不安和焦躁的情绪,队长领着整支骑兵转圈,楔形阵便于指挥,也方便转向,由此保持骑兵的机动优势,总是伺机冲击安森人的薄弱处,又收割了不少人头。   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收割,而是设法脱身,不过好几次我们总是被人打乱了计划,而天选战士又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使得总共二十多骑的亲卫在此损失了五六人,因为跌落战马而被敌方的步兵迅速淹没。很快就有几个蛮子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在那肆意大笑,一副耀武扬威的嘴脸。   此时的我也顾不上这些,因为早被颠簸晃点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头晕脑胀间,突然听到姐姐惊恐至极的一声尖叫,“艾尔特丽雅!!!”   咦?没等人回过味来,胯下的马儿骤然垮了下去,我被身后的骑兵紧紧抱着,往前滚了出去,天旋地转,滚的脑子浆糊一样。    第二章 盲眼萨满 ==============================   一切都在晃动,被滚得七荤八素 已经感受不到身在何处,连嘈杂声都仿佛远在天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跌落在泥土里,湿润的泥腥味让人作呕。好容易挣扎着爬起来,乱糟糟的声响劈头盖脸,人群的影子笼罩着,夕阳在间隙中不停地闪动,我终于回过神来。   安森人越来越多,依旧是那些咒骂,不过此刻我完全笑不出来。身边那名亲卫死死地护着我,把武器送进几个冒进的蛮子肚子里,顺势一搅,又一脚踹翻出去。   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亲卫的背后也挨了几下,但粗劣的长剑无力破开厚重盔甲的防护,只发出沉闷的几声。他一转身,把剑刺进后面一个安森战士的胸膛,反手一肘砸在对方面颊上,顺势抽回武器,劈倒另一个围上来的安森人。   马蹄声又近了。   “艾尔特丽雅!”   还是姐姐的声音。   我有些茫然,用力甩了甩头,循声转而望去。涣散的焦距里,骑兵队已经转反过来,模模糊糊地,队形似乎变得略有零散,但面对更加零散的安森步兵还是颇有奇效。   阻拦的一些安森人或被撞倒,或被劈砍,泼洒出几道血雾。   近了,更近了,骑兵队外围的一个亲卫骑兵已经侧下身子,伸出手臂。这是打算拉我上马?我愣愣的呆立着,身后的亲卫又逼开几个虎视眈眈的敌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都能看见苏西迩丽雅的那张小脸了,她盯着我,笑了起来。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一道高大的黑影冲了过来,手中的长柄武器打着漂亮的棍花,一把砸在侧身的骑兵脸上,那动静看着都疼。   骑兵的冲劲如此巨大,黑影同样被带倒在地,但那个侧身的骑兵也被砸得仰倒在马背上,头盔飞了出去,如果不是腿钩住了什么东西,估计会被当场砸下马。   马蹄声从身边过去了,恐怕我失去这难得的机会。   更多的安森人提着盾牌围上来。   “小姐,快走!”   身后的亲卫一把抓起我,试图往外冲,去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身高限制了我的视界,触目所及皆是安森人,以这个数目,何况另一边的号角声已经越来越近,恐怕剩下的骑兵队已无力再冲一次,胜负已分。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慌张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渐行渐远。   视线穿不透安森人围成的屏障,我再也看不见熟悉的影子,最后连那清脆的嗓音都听不见了。   鼻子骤然酸涩起来。   别抛下我,妈妈——   结局已经注定,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亲卫徒劳地砍砸着围上来的盾墙,看着他被人群冲倒,看着他被按倒在地,几把尖锐的武器狠狠刺进了头盔的缝隙里,鲜血噗嗤噗嗤涌了出来,流了一地。   安森人胡乱地扒开尸体的盔甲,争抢起战利品,还有一个蛮子,干脆一斧头劈下亲卫的头颅,提着脑袋哈哈大笑。   我已经吓傻了,呆呆地像个玩偶。   多了一世记忆又如何,上一辈子连群架都没见识过,何曾见识过如此血腥残酷的景象。这简直就是醒不过来的梦魇。   被一群高大的蛮子围在中间,他们身上的臭味让人作呕,肆意的大笑加剧了我的惶恐。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还有一些蛮子表现出对我的兴趣,单纯的好奇,他们试图撕扯我身上精贵的小饰物,有人甚至干脆拉我的头发。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有那么会,甚至希望自己干脆昏死过去算了。   一个更高大黑影拦在了前面,让眼前更加昏暗,只听他大声喝止着。   我是会那么几句安森话,但那毕竟不是我的母语,勉强只听出几个单词——里面有个词反复出现,那是‘萨满’的意思。   黑影是一个高大的天选战士,当自己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我有种兔子被掠食者盯上的僵硬感,浑身就像在冰窖里,心跳好像就在喉咙处。   小小只的我被他轻轻松松一把抓起来,悬空的感觉很不舒服,然后被人用手臂夹在腋下,开始腾云驾雾。   仿佛被风割了几下,湿气和血腥味不停地钻进鼻腔,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这让我回复了那么点清明,麻木地扫视下周围的一片狼藉。   蛮子们正在打扫战场,母亲她们已经已经冲进哨堡领域,安森人的追击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扒走遗留的武装和盔甲,带走头颅,任由亲卫们的无头尸体暴尸荒野,同时扛走自己人的尸体,退进了森林。   安森人的林间行军速度相当得快,这些野人在树林里健步如飞,灵活得就像猴子。   忍受着臂弯中的颠簸,被晃得一个劲翻白眼。或许当初不该吐槽马车,大概这是神明给我的惩罚,怎么一次比一次更加颠簸。   今天连番折腾下来,我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黑森林里总是黑漆漆的,很难分辨到底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受到天选战士停了下来,连忙乘机喘上几口气,不想却激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是块被临时整理过的地,我看不大懂,只觉得像是个野蛮人的祭坛。一些人影伫立在周围,冷冷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一个死物。   然后我看见了那个人,一个老萨满。   天选战士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恭敬地向萨满行礼。   老萨满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背对着在拨弄地上的什么东西。   又是一通巴拉巴拉的安森语,语速很快,我听不大明白,最终场面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依旧喘息着,大口地深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平复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心跳,但未知的命运依旧扼在我的脖子上,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让人惶然不已。   老萨满狠狠地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来。那是一张生气的老脸,怒气和苍老的面孔让人畏惧得直发抖,但我依旧注意到他的眼睛,瞳孔发白,没有焦距。   这是个盲眼人。   他开始朝着站在四周的几个人发火,还拿手里的长杖去抽其中一个,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的咒骂。而挨打的安森人只能跪在地上,护住要害,不住地求饶。   抽了一顿之后,有人上来把挨打的壮汉架走了,随后盲眼的萨满转头面朝我。   尽管知道他眼瞎,却依旧有种被注视的错觉,我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越走越近,最后停在面前。   “哦——你就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   没想到听在耳朵里的竟然会是帝国语,老萨满蹲下身来,眼睛与我平视。跟一个盲人四目相对的感觉真的好诡异,时候只听他继续问道。   “最小的那个?”   还没等到我回答,他又自顾自点点头,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太遗憾了,如果抓到的是总督的妻子就好了。而你,一个小女孩,恐怕没太多价值让你父亲做出正确的选择。”   “……”   “有人告诉我们,总督的妻女会在这几天通过,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却因为几个蠢货抢功心切而让大鱼溜掉了。有时候真想把这些没脑子的蠢货扔去喂熊。”   有人把我们的行程提前泄露给安森人?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老萨满。   “不要那么惊讶,帝国里有的是人想要对付你的父亲。”   我惊讶的表情似乎愉悦了他,真不知道一个盲人是怎么知道的。他继续说道,“敌人并不总是来自外部。”   “所以?”   “啊,我们的小公主终于说话了?”,苍老厚重的嗓音中竟然带着丝戏虐。   我沉默下来。   “错过了你母亲这条大鱼,计划可以说已经失败。杀了你除了泄愤和激怒你的父母外毫无意义,何况神灵的启示非常有意思。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心跳骤然快起来,仿佛听出了一丝生机,这让我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面的老人。   “阿莱狄玛在上!”,萨满突然激动起来,“神灵的启示,哦,神明的启示。”   萨满大声的笑着,笑声苍老却又癫狂,让人心底一直发麻。   “神明的启示?”我吞了吞口水,不安地问道。   他没有转头,只是斜了我一眼,“啊——我看见了帝国的毁灭!”   “这?”   我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看见了阿莱狄玛的启示,我们的小公主,我甚至看见你的父亲焚烧了帝国的首都……”   “这不可能!”我不知道哪里的勇气,突然喊了出来。   “多少年了,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见证一个帝国的毁灭。”他不再理会我,转过身往回走。   “小公主,我会送你回去,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会放我走?”   “别担心,我不是帝国人,我们尊重誓言。”老萨满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但不是现在。”   我张了张最,但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萨满回到刚开始的地方,重新拨弄地上那些玩意,那些鬼画符我一点都看不懂。   “到需要的时候,你父亲恐怕会需要我们的帮助。”   “这太荒缪了。”我嘀咕道。   “走着瞧吧,我们的小公主。”   “我又不是什么公主。”老人的态度让我多少放了一点,我小声地说道。“我只是一位总督的女儿。”   好吧,起码从身体性别上算是这样。   “相信我,孩子。你以后会是位公主。”    第三章 命运的钥匙 ==============================   我从没有过野外露营的体验,无论是此生还是那个记忆。加上周遭还尽是嗜血粗野的野蛮人,这些遭遇让人一直处于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之中,感觉精神在飞速流失。   肚子终归饿了,胡乱吃了几块安森人携带的肉干,滋味实在难以下咽,不要说跟前生记忆中的美食相比,恐怕连帝都乞丐的食物都不如,虽说后者我并没有尝过。连忙补了一口溪水,咳咳咳咳,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个大个子一直站在我身后,盲眼萨满示意由他负责我的安全。知道这人是在监视我,但他的存在同样阻止了来自其他野蛮人的骚扰,这让人略微踏实了一些。   安森人都已经退回森林,但营火下他们有些骚动和摩擦。这次针对性的袭击,他们试图集结附近三个部落,最终却功亏一篑,而这要归罪于某个擅自发动袭击的族长。   两倍的兵力进行突袭通常是可以奏效。尽管安森人的装备并不精良,但孔武有力和悍不畏死往往能够成功吃掉大部分商队。然而这次并不是商队,他显然错估了形势,尤其低估了亲卫骑兵的战斗力,这一误判不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因计划最终失败而招致两个邻居部落的极端不满。   盲眼萨满最终阻止了事态的激化,他安抚激动的野蛮人,并打消他们吃掉那些步兵携带的辎重来弥补损失的企图。面对山丘上逐渐成型的防御工事,强攻意味着会出现完全不必要的损失,何况最大的目标已然逃脱,那么攻坚显然不是什么合算的买卖。   我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盲眼萨满在一群面目可怖的野蛮人面前慷慨陈词,我听不懂太多的安森语,只能通过众人的情绪反应连蒙带猜。   夜风寒气更甚,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连惊带吓,尽管很幸运地没有受到明显的外伤,但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起来,浑身有些不对劲。   等到野蛮人营地的躁动平息下来时,我最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黑暗。   时而好转时而迷糊地反复着,眼前一切都影影绰绰,周围模糊不停地晃动,颠簸得十分难受,嘴巴味道怪怪的,一定是吐过好几次了。   喉咙好像被喂下某种药物,难咽得让人舌头都快痉挛,一股强烈的药味通过鼻腔直扑脑门,要吐却被强塞着吞下去。   也不知道被反复折腾了几次,终于清醒过来,直觉得身上满是黏糊糊的汗,难受得要命。   等到我彻底清醒,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木屋里,简陋的墙壁,简陋的各种家具,以及一个简陋的安森小女孩。   简单接触下来,小女孩并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个勉强算是外号的称谓,我不喜欢安森语的发音,就按照字面意思,我图省事就叫她“小野花”。   反正是种我不认识的本地花卉。   小野花比我大几岁,应该跟苏西迩丽雅差不多,但个子比预想得要瘦小。不过干活却非常的麻利。   当初那身衣服早已破损不堪,被小野花扶着简单地擦洗过身体之后,又换上一身安森小女孩的服装,材质粗糙,穿在身上磨得不怎么舒服。小野花当然不会编织帝国的发式,而我同样不会,于是她就简单给我编了几条辫子盘起来。   在水边照了照影子,妥妥的一身安森小女孩行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反而有股娇弱小美人的姿态。   这是个安森人的村落,我不知道这在森林的哪一处。   头次看见安森人的妇孺,比起那些臭烘烘的男人,这些女人意外的干爽,好吧,其实也没那么干净,但至少比男人强多了,没那些强烈类似羊膻味的销魂味道。更出乎意料的是,安森男人似乎都有点妻管严的味道,我亲眼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安森战士在看起来像他妻子的女人面前,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回,就像个惊雷中瑟瑟发抖的鹌鹑,甚至脑门上还挨了一下。   这些女人强壮有力,膀大腰圆,按前世的说法,都该算是些超级女汉子,单肩扛木头,宰杀野猪应该都不在话下。安森的男人都是些战士,只负责打架斗殴,整天游手好闲,家务和劳作全由女人承担。   又过了几天,我差不多病好了,盲眼萨满才让大个子带我去见他。   在一间长屋的大厅里,因为采光不好有些昏暗,中间的火盆带了几丝光明,也让整个屋子有些烟雾缭绕,难言的意味让我有些忐忑不安。   “过来,孩子。”   背对着我的萨满说道,这地方只有我一个小孩,显然是在对我说话,我顺从地走近了一些。   老人示意我坐在他对面,透过火盆上的青烟,只见他的神情意外的温和,如果不是上次的印象依旧让人害怕,我甚至觉得他不是个敌人,似乎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   “这些天,我让人取来了这件东西。”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奇怪的小东西,带着某种金属光泽,奇怪的质感,上面刻画着奇怪的花纹,我静静地看着他,带着疑惑,等待解释。   “这是块有趣的东西……”   继续,我在听。撇了撇嘴,但此身自小养成的习惯让人挺胸收腹双手相握站得笔直,微微低头,这很淑女。   “这原本属于一个帝国贵族,挺久了,在你父亲担任诺森佛利亚总督之前,叫什么来着?”他想了想,随后扬着发白的眉毛,来自下方的火光让抬头纹更加可怖。“叫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被历史抛弃的家族多不胜数,你不必在意。”   “……”   “他是当时诺森佛利亚军团的一个军官,有次他带队巡逻时被我们安森人袭击并俘虏了,他是孬种,试图交出这个东西换取自由。”   “那然后呢?”   “当初我们袭击者的首领对此有点兴趣,他把这个军官带去见了我们当时的老萨满。然后有些事情非常有趣。”他的嘴角咧开来一个嘲讽的幅度。   “什么事情?”   “他说有个宝藏。”   “宝藏?”,我是有点惊讶,抬起头看着老人。   “他是这么说的”,老头耸耸肩,“他甚至讲了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不是有老萨满在,那群糙小子只怕会把这个故事当个无聊的神话传说,直接把那个倒霉的脑袋砍了当球踢,然后哈哈大笑。”   看来你挺了解自己人的么……   “一些年后,老萨满又把这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好像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帝国连个小邦国都还不是的时候,这个世界不大一样。”   “不大一样?”   “对,说是那个时代很危险,危险到连神明都自顾不暇。”   “这、这太夸张了。”   “黑暗时代。”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据说是古典帝国灭亡之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帝国?”   “不是现在你们的这个帝国。”盲眼萨满给自己倒了一点奇怪的饮料,一饮而尽。“我知道你的母亲出自帝都的大贵族,她应该会告诉你一些帝国的秘史,哦,不对,你还太小了。”   “那,那个古典帝国有什么不一样?”   “魔法,那是个魔法帝国。”   “魔法?”,我瞬间竖起了耳朵,转世到异世界,可到现在连个火球术都没见过,我一直深以为憾。   “呵呵呵呵”,老萨满笑了起来,“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从没见过什么魔法。”   “您……不是萨满吗?”我说道,心说该多少会些稀奇古怪的法术。   “我做了半辈子草药,祛病,占卜,与神灵沟通,给凡人建议,但我确实没见过什么魔法。”   话说你这些技能有效的话也已经够神奇了,我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不,跟他们相比,我所会的只能算是小戏法。”老人叹了口气。   “那……那他们的魔法是什么样的?”   “移山换海,可以这样说”,老人抬起头,发白的眼珠子没有聚焦,但让人很不自在。   “这么厉害?”我有些不信,难怪那个贵族会被人认为是在讲神话。   “我们安森人的祖先没有文字,只有传说。”萨满拨弄着火盆,让火光旺了一些,“太久之前的历史早已湮没。”   火盆里的火苗跳动着,老人脸上的阴影不断变化着,那双盲眼里甚至也有着一股向往。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帝国的书记官,曾经有机会在图书馆里见过很多记录。”   我闻言惊讶得抬起头。   “奇怪吗?帝国里有很多奴隶,各种奴隶,有些奴隶甚至可以做些高级的工作。”   好吧,的确如此。   “那你……”   然而萨满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我:“你一直在帝都长大?”   “我……”,我有些反应不及,迟疑了一下,“从出生起就在帝都,这是第一次来诺森佛利亚。”   “然而你的两个哥哥还在帝都?”   “是,是的。”   “呵呵,两个儿子留在帝都当人质吗,却把两个娇嫩的女儿带到这个又冷又湿的破地方吹风。”   这样吐槽自己的故地真的好吗?   “你似乎挺了解我的父亲?”   “那当然,你父亲可是我们目前主要的敌人,但你父亲的敌人不止我们一个。”老人看着我,嘴角上吊,显漏出两颗……发黄的犬齿,“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吧?”   意味不明的笑容让我有些发毛,我下意识的绷紧坐姿,这很淑女。   老人继续说,“放心,就像说好的那样,我会放你走,而且很快。”   我不置可否。   “回来这些天我天天向神灵请示,即使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预兆依旧模糊不清。但有迹象表明,我需要把这东西交给你。”   说完盲眼萨满又用那两个白色瞳孔看着我,这让我很是不安,双手暗暗搅着衣服的下摆,手心都是细汗。   他继续看着我,好像要把人看穿。   “我看见……长大后的你,拿着这东西。”老人叹了气,“不,不止这一件。”   僵硬地挺直腰背,这种神神叨叨让我脚底有些发冷。   盆火里的木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言归正传,根据那个贵族的说辞,这东西有七块,已经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反正后来分别由七个家族掌握。”老头摩挲着道具的纹路,沙哑低沉的嗓音有着特殊的沧桑,“就是建立帝国的七大家族。”   七块?集齐七块难不成还能召唤神龙?不受遏制的小脑袋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说不定,你外祖父家也有这么一块。”   “外祖父家?不,我从未见过这东西。”   “这很正常,我们的小公主,你才这么大,有些事情大人还不会告诉你。”萨满笑了一下,“你母亲的家族就是这七大家族之一。”   “真的?”但我并不算意外,母亲在训斥我和苏西迩丽雅的时候,也强调过我们的家族渊源,说是不可辱没自己的身份。另外小公主这个称谓太让人尴尬了,我不确定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戏虐。   “请,请不要这样称呼我,这是僭越。”   “有何不可,你的父亲不但是总督,实际上还是个番王,而且未来也不仅仅是番王。”   “你……你这是政敌攻击我父亲的污蔑!”   老人不置可否,几缕青烟让他的面孔若隐若现,最后他转回了话题。   “太久远了了,谁都没见过传说魔法,那些记载被人认为是些神话和无稽之谈,很少有人再去在意。当初那七个家族,不少也都没落了,有些甚至连传承都断了,他们根本不再在乎这些传说的东西。实际上,连宝藏的位置都模糊不清了。”   “那这种情报不是毫无用处?”   “所以那个军官还是被人砍了,权当讲了个无聊的神话。”   我为那个病急乱投医的倒霉蛋默哀一秒。   “但有趣的地方在这里。”   萨满走向一个黑暗的角落,对着手里的道具,嘴里说了一组词,呢喃的咒语旋律让我恍惚,那个东西,似乎微弱地闪了一下。   “咦?”   “那个倒霉蛋被拖走时喊着咒语,那时候没这么暗,谁也没有注意到。”   还真是个倒霉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道。   “或许只是时间之线的羁绊,帝国命运女神的编织。”老萨满说着,“我有预感,孩子,很多年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从萨满的长屋里出来,我还是有点恍惚,手里已拿着那个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东西,这个形状我想不出有什么用。或许凑齐七块后才会发生神奇的变化。   比如真的召唤条神龙什么的。   盲眼萨满终归在帝国生活过,他提到了命运女神,那就干脆叫这东西为命运的钥匙吧。钥匙并不是很大,比前世记忆中的钥匙大不了多少,不是我想吐槽,怎么看都像是个某些EDC工具,上面甚至还有孔洞,我回屋后干脆向小野花要了根线系在脖子上。   仔细研究着这东西,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试着学萨满念咒,不知道是发音不对还是怎的,密钥没有任何反应。一想到萨满那神神叨叨的样子,我甚至想把这倒霉东西偷偷扔掉。   谁知道有没有辐射。   萨满不再限制我的自由,允许我在村里晃悠。村落里的女人和孩子们时常会好奇地打量我,有些小孩甚至过来想摸我的脸和头发,但都被大个子的目光瞪走了,有几个胆小的干脆被当场吓哭。   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村子,这地方又穷又脏,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牲口粪便和垃圾,各种飞虫和跳蚤让我坐立不安,相比之下我那间破房子竟然是最干净的。又过了两天,这些人似乎打算离开,到处都在收拾东西,一副准备赶路的派头。   我胆子大了点,带着大个子晃荡到了村口,发现村头的杠子上还插着几颗人头,忍着恶心仔细一看,有几个果然是那此战死的亲卫骑兵头颅,就经过简单防腐处理那样晾着,咪着眼缝微张着嘴,说不出的凄惨。   犹豫了半天,最后主动去找了萨满,鼓足勇气说道:“能恳请您,把那几个头颅埋了吗?”   “哦”,萨满眯着白色的眼睛,板着那张老脸,让人紧张不已,“但那可是我们的传统,这是我们战士的荣耀所在。”   我有些害怕,但一想到亲卫维护自己的努力,再次恳求道。   “有意思。”老人说道,“身为贵族,很多人毫不在意他人的生死。”   “……”   “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闻言抬头。   “一些年以后,你可能会有一大堆的随从护卫,他们随时可能为你丧命,不知道你会不会依旧如此心软。”   “……”   “身为为上位者,心软未必是好事。”   “……”   “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一些东西,然后,我们要走了。”   “我也要走吗?”   “你留下来。”   “可是,”我不知所措地说道,“您不是答应……”   “没错,我们会让你走。”老人说道,“但没说让你跟我们走。”   “……”   “我会让人把那几个头颅拿下来,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去埋了他们。”   “……”   “放心,你父亲的人会找到你的,而且很快。”   在安森人的移民大军退入更深处的丛林之后,偌大的存在只剩少数几个留守的人,说不出的冷清孤寂,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我找到把小工具,用这双细细的胳膊挖了几个坑,由于担心会有动物把东西刨出来,不得不再花费一些力气挖深了一点,然后忍着恶心把那些个头颅一一埋好,然后学着印象中母亲在祭神仪式中的流程,用清脆的童音唱起一首安魂曲。   第二天的时候,留守的人开始放火,升腾而起的烈火和浓烟无疑是最好的标识物,在枯燥和忐忑中等待了几个小时后,熟悉的马蹄声出现了。   抱膝蹲在村口树桩上的我抬起头,远远的,当先的骑兵骑矛上那是一面飘扬的旗帜。   那是我们家的旗帜。    第四章 回归 ==============================   这次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看来世界的恶意终归选择放过我一次。被人护送着赶了几天,我们抵达了一处营地。   这是一处临时营地,帝国军队总是习惯于打呆仗,布置的可一点都不含糊,穿着往来不息的一队队士兵,我又被送到了中间的大帐前。   “艾尔特丽雅!”帐篷里走出一位贵妇,那张美丽的面庞有些憔悴,她正是此身的母亲。   “母亲。”习惯性乖巧地站好,很淑女地行礼致敬。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我,从头到脚,末了,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过来。”   熟练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小手被牵了过去,娘俩一起进了内帐。   指挥官大帐空间很大,而且摆放着很多家具和文件,不过此刻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书记官和几个奴仆。   一路被牵着,母亲抓得有些紧,不过我不敢吱声,小摸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直到我们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母亲摸着我的头,再次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一番,又问道。“艾尔特丽雅?”   “是我,母亲。”   疑惑地回望她,接着便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没有说话,母亲也没有。   稍后些,母亲恢复了以前清冷的模样,唤来两位女仆,安排给我梳洗更衣。等到出来时,我已经回复了帝都贵族小女孩的打扮,俏生生地站在母亲面前。   “这小脸的面色真是糟糕透了。”她叹了口,“这些天简直就像噩梦一样。”   我沉默不语,小手再次被牵了起来。   “你的父亲回来了,他有些事情想问你一下。”   闻言不自觉地缩起了脖子。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对于此身的父亲,我一直很是畏惧,听到这个消息,让人不禁有些畏缩不前。   “别担心。”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紧张情绪,母亲安慰道,“没事的。”   帘帐的另一边是几个男人的高大身影,我的步子越迈越慢,直到被母亲回头看了一眼,才不得不咬牙继续。   “父亲。”我低着头,恭敬地行过礼节。   父亲那边没什么表示,我也不敢对视,依旧低着头,默默地感受另外几人出了帐篷。   现在就剩我们一家人了。   “艾尔特丽雅?”父亲终于出声了。   “是的,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道,“我听报告说,你是在一个安森人村落里被发现,那村子没有其他人了。”   “是的父亲。安森人把我遗弃在那,他们提前退走了。”说完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   “你看起来都瘦了。”身边的母亲摸着我的脸,叹息道。   “那时候我生病了,母亲。”   “那,艾尔特丽雅,你知道那些安森人是怎么想的吗?”   “他们,里面有个盲眼的萨满,他说自己是从某些贵族那里获取到我们的路程安排,他似乎打算用母亲来……胁迫父亲做什么事情。”继续低着头,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片沉默,父母俩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母亲发话。   “然后呢?”   “他说计划已经失败,杀死我没有意义。”   “这个时候他还打算示好吗?”父亲说道,语气有些生气。   “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父亲的声音更加不快。   “马克西米努斯。”母亲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吓到孩子了。”   “爱奥多娜,别担心,我只是问问。”父亲的声音顿时低了几分,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说吧,艾尔特丽雅。”   “他说……”我的另一只手搅动着衣摆,咬了咬下嘴唇,说道,“父亲,能让其他人都下去吗?”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说吧。”   好吧,在帝国贵族们看来,奴隶并不算,很多密谋甚至都不会屏退奴隶。   “他说,以后我们可能还会合作,留着我更好一些。”   大帐里再一次沉寂下来。   “那些安森人野蛮又迷信,一定是他们萨满的胡言乱语救了艾尔特丽雅。”还是母亲先发表看法。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说道,“这些人打算绑架一位总督的妻子,这是对我们的挑衅。”   “那种事情你们男人自己处理吧。”母亲抱住我,“现在送我们娘俩回城。”   又过了两天的路程,我们被人安全地护送进了目的地——卡兰迪尔要塞,以父亲家族名命名的要塞。   不同于帝都城墙和建筑的风格,诺森佛利亚地区的要塞带有显著的地方特色,尽管主体的设计者往往是帝国人,但涉及具体细节的施工者,有很多是归顺的南部安森人,所以难免带着点安森式理解的风格。   跟远远的旁观相比,亲身临场的感受全然不同。大,很大,高,很高,以及厚重,这是诺森伯利亚广袤丛林中难得的大空地,一条河流穿过其间,要塞就像强壮又凶横的怪兽蛰伏着,给人一种森然的压迫感。   进入诺森佛利亚以来,我不是第一次看见要塞,但这座,无疑会是最大的。   通过高大的城门,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门,一条又一条的通道,横来折去,很少有一路笔直到底的。放目望去,四周仿佛都是城墙,上面时不时显露住卫兵窥探的脑袋。   跟着领路的卫兵,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我不知道第几次腹诽的时候,前面豁然开朗,哦,是一个偌大的厅堂,开个宴会都没有问题。没等我的小脑袋打量完这个大空间,一个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艾尔特丽雅!”   那是苏西迩丽雅,此刻她正站在一个门口,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双手掩盖住自己因惊喜而大张的小嘴,随后秀气的眉毛倒了下来,眼睛眯着,闪动着泪花。   “艾尔特丽雅!”   她大喊着扑了过来,此刻脚下毫无淑女的风度。   差点被重重地扑倒,有点疼,这个冒失鬼。   随后我又被抱歉的苏西迩丽雅人扶住,感受拥抱着自己的姐姐大人,我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旁母亲的反应。   母亲还是老样子,清冷的神情,不过她此刻看着我们两姐妹的目光里并没有往日的严厉。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快来,你的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跟母亲打过招呼后,苏西迩丽雅拉着我,往里面领去。“那个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的。”   父亲的报复无疾而终,听说深入的斥候只发现了一些被遗弃的村落,根据那些报告,参与这次埋伏地安森人部落全都退到北部边境外。   躲在高大地城墙后面,我们的日子开始回复原本平淡无奇的面貌,这些时间父亲往往是缺位地,他大部分时间并不在要塞,他往来于帝国城镇和安森部落之间,分化,拉拢,并驱逐那些不友好的部落。   还好,这反而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没让人畏惧的父亲在场,我可自在多了。   缺乏足够的娱乐手段让我倍感无聊,不过好玩终归是孩子天性,这……反正这一定是身体本身的的问题。   要塞就是个大兵营,有很多我前世没亲眼见过的东西,被蛮族掳走的那段血腥记忆并不足以浇灭我对军事的好奇心,这是男人的浪漫。加上我身为总督之女的小特权,那些器械和盔甲,让我偷偷摸摸把玩了个遍。   这异世界的盔甲科技可圈可点,不光实用,甚至有些华丽,一些军官的盔甲甚至上了好看的漆色,或者镀了一层什么亮闪闪的金属,更有精美的雕花纹样。   “怎么样,苏西迩丽雅?”   好重,头盔也有点大。真搞笑,这样我看起来大概像只有上半身的奇怪东西……   “要叫姐姐,笨蛋艾尔特丽雅,你穿成这副样子太奇怪了。”   的确,对我的小身板而言,这套军官盔甲太大了。   “要是能给我定制一套就好了。”   “你的品味总是这么奇怪。”苏西迩丽雅皱着秀气的眉毛说道。“快走,母亲要来了。”   “等,等一下,先帮我把这东西拿下去。”   “笨蛋艾尔特丽雅,笨手笨脚。”苏西迩丽雅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来不及了。”   “艾尔特丽雅!”   “对不起,母亲。”,我立正站好,这姿势很淑女,如果不是顶着一个大头盔的话。   这是什么东西,巨弩吗?这根标枪就是弩矢?   看起来真棒,摸摸。   “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   这坐姿很淑女。   超赞,这就是扭力投石机?   士兵士兵,能发射一次给我看看吗?   对不起,二小姐,这个……   来嘛来嘛,看我星星眼。   “艾,尔,特,丽,雅!”   “是!”   “艾尔特丽雅,你真笨,都教你几次了,还让妈妈发现了。”   “这不是我的错的,都是……都是……”   “哎呀,你真笨,大人们都说你很聪明,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个笨蛋。”苏西迩丽雅嚷嚷着,“笨蛋艾尔特丽雅。”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堆,没错,是一堆家庭教师,来负责我们姐妹两的课程 你们在帝都的家庭教师受不了北方的气候,她是个极好的老师,不能一起跟来真是太遗憾了。这种地方我们不能奢望找到堪比帝都的优秀家教,所以我决定给你多安排几个老师。“母亲以毫无波动的语气说着让人胆颤心惊的内容,”明白了吗,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   接下来繁重的课程的确让我无法继续作妖。   拜托,我过了年也才六岁,前世这个年纪也才幼儿园,让我跟姐姐一起学帝国史是认真的吗,还有这个,《帝国地理志》?   “你才这个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基本的帝国语及书写了,你是个天才,艾尔特丽雅。”母亲一本正经地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好吧,确实很少看见母亲开玩笑。“所以我决定给你增加课程。”   “都怪你,笨蛋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知道真相后,气呼呼地说道。“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啊?”我眨眨眼。   “女人总是永不满足的。”她故作老成地说道。   哼。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里面还有很多文艺性的教育,比如说礼仪,辞令,音乐,美术,舞蹈什么的,虽说都还只是入门的,但这意味着我的日常时间将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我恨素质教育!   或许说母亲你只是忍无可忍我的‘活泼好动’?   “艾尔特丽雅,帝国三大河流是哪三条?”   “艾尔特丽雅,第三贤王全名叫什么?”   “艾尔特丽雅,阿坎瓦利战役是怎么进行的?”   “艾尔特丽雅,黄金时代的喜剧之王是谁,有哪些著作?”   “艾尔特丽雅,注意你的仪态,胸再挺一点,走路不要晃,头顶的水杯不要晃出水,注意!”   “艾尔特丽雅……”   “艾尔特丽雅……”   “艾尔特丽雅……”   “是的,老师。”   “是的,老师。”   “是的,老师!”   痛苦又充实的生活过的非常快,有道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被安森人袭击并掳走的记忆渐渐变得悠远,有时候甚至觉得那只是个虚幻的迷梦,那枚密钥被我藏了起来,只有偶尔触摸它的时候,我才感觉到那段经历的真实。   好吧,没空去想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现在做梦都是在上课。   父亲难得回到要塞,也总是带着一身的血气。他经营领地的这些年来,随着对安森部落的分化打击,以及几个要塞的安插,北部安森人现在也安分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就像打地鼠,这边打下去,那边跳上来。诺森佛利亚西边的麦西康尼亚传来不安的动静,一批批的新的蛮族正在踏进这些帝国的边陲,有些甚至侵入了诺森佛利亚。   但是更不安的消息来自帝国内部,裂痕已经明面化,要塞里经常出现一些帝都来的密使,这让时局的气氛变得诡谲起来。   很快的,我也将过完八岁生日,而苏西迩丽雅,我的姐姐也已初具少女身姿,就像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一样亭亭玉立,母亲开始带着她出席各种社交场所,以便在贵族圈内刷足存在感。   三四二年,秋。   南方的信使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帝国皇帝,在帝都毫无征兆地驾崩。    第五章 母亲的朋友 ==============================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父亲作为边陲地区的总督很快就完成了各项准备,带着精锐的骑兵先行出发。让我意外的是,母亲也打算前往,还决定带上我们。   真是棒极了的决定。   要知道,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卡兰迪尔要塞这个大兵营的生活单调又乏味,加上诺森佛利亚的气候相当的不友善,我早就待不下去了。回到繁华的帝都去,这显然让我们对旅途充满了期待。   可惜作为女眷我们只能跟在马车队里,那些货车车里都是些以后用于各项交际活动的贵重礼品和地方特产,护卫的级别很高,也让队伍显得臃肿迟缓,这无疑降低了我们的速度。   “母亲,我能学骑马吗?”看着窗外的骑马护卫,我再次羡慕地说道。   “你还是想学?”母亲抬头看了一眼过来,缓缓说道。   “当然,母亲。”   “那得等你再大些。”她淡淡地说道,“你还太小了。”   哦,又是这个理由。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我撇撇嘴。   苏西迩丽雅朝我眨眨眼,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插话进来。“母亲,那我可以学吗?”   “等到帝都再说吧。”母亲看了一眼我们,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看了苏西迩丽雅一眼,咧了下嘴。   路上并非无事可做,让我们头大的是,母亲还把几个家庭教师也带上了,她显然不打算让我们的学业在路上耽搁了。   其实作为一名身体八岁大的小女孩,还不需要关注太多额外的东西,所做的只是老老实实在家教课程上做出优秀的表现,定期收获老师和父母的赞许,如此便能得到不少好学生的小特权。这会让我的‘课余时间’变得自由一些。   但如果表现得过于完美,母亲似乎不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总是适时撤掉那些已经变得容易的初级课程,替换上新的学习内容。   真是哔了狗的操作。   所以说,如何掌握优秀和完美之间的尺度很重要。   至于已经十二岁的苏西迩丽雅,则需要为社交事业做准备,需要额外背诵各地的大贵族家谱。这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不光是记住人物谱系,背景和特征,还有各种相互关系,喜好等等。反正我课暇时翻阅过那些内容,光看那些一团乱麻式的人物关系图谱就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好难受。”苏西迩丽雅抱着头,“不过一想到以后艾尔特丽雅也要记这些东西,我就好受多了。”   我翻了个白眼,苏西迩丽雅式。   车厢里的家教继续着,车队慢悠悠地行进在帝国大道上。这两年父亲对辖区的整治颇有成效,修建大量道路,钉下了更多的哨堡,一些不大安全的大道上每隔半天距离还能有一些避难所,可以给商队以临时庇护。   加上对安森各部落的分化拉拢政策,现今境内在安全方面得到了极大改善。于是这次旅途,当年热闹了很多,时常可以遇见一股股的商队。各式各样的货物,各式各样的人物,这给我们的旅途添加了不少新鲜感。   等到离开诺森佛利亚,进入更南方的帝国领地,周围的色调又逐渐变得欢快起来,田园牧歌式的风景让人心情相当的愉悦。   难得的课间休息时间,又有一支北上的商队与我们相向而过。   苏西迩丽雅优雅地靠在窗边,就像一副淑女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商队,突然她轻轻用手肘推推我。   “你看那个,艾尔特丽雅。”她用眼神示意方向。   顺着苏西迩丽雅的视线,我看到了对面的一群半大男孩,这些应该是吉雷斯人。帝国东部某省的原住民,被征服得较早,但文化上的成就连作为征服者的帝国都有些仰望,以出产教师、学者和各种文职闻名。   他们的脸型比帝国人更为柔和,头发颜色更深,而性格比较内敛。   苏西迩丽雅口中所谓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些男孩子大部分都在偷看坐在车窗边的苏西迩丽雅,那种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或者说是担心被发现的纠结挺让人发笑。察觉到苏西迩丽雅回视的目光,又像鸽群遇到老鹰一样纷纷躲闪,看得某位刚长开的大小姐咯咯笑个不停。   “太有意思了,艾尔特丽雅。”她掩嘴挡住自己的轻笑,说道。“你看他们的眼睛,就像兔子一样胆小。”   好吧好吧,简直是男人的耻辱,我翻了一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等到车队交错走到尾部的时候,苏西迩丽雅突然想被针扎了似的惊了一下,她的过度反应又导致了我的惊吓,最终招来母亲的呵斥。   “怎么回事,苏西迩丽雅?”老老实实认错之后,我不禁抱怨。   姐姐目光有些躲闪,说道,“你看那个。”   那是一个男人,这听起来确实有点废话,但这的确是个男人,很独特的男人,像是个混血儿,我看不出这是那个种族。阴郁,又像野兽一样桀骜不驯,我蓦然想起记忆里那个高大的天选战士,但这人的眼神却还透露着难以言表的阴沉,他扫过来的眼神让我同样一阵颤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好吓人。”苏西迩丽雅的眼睛心有余悸。哼,现在谁像小兔子?我扬着眉,故意埋汰道:“也没那么吓人,还没爸爸可怕。”   “爸爸才不可怕。”她闻言不满地看过来,然后又低下声补充了一句。“妈妈才可怕。”   你就不怕我打你小报告?我横了一眼过去。   景色变得越来越繁华,时不时能看见镇子。某一天我们在个较大的城镇上停了下来,看来今晚能有舒适的床铺睡觉了。   镇上有不少旅馆,母亲找了最大的那家,大部分士兵和随从留在镇外,只有少数几个精锐护卫和仆人跟着我们住了进来。   这所谓最好的旅馆,条件其实马马虎虎,但比卡兰迪尔要塞的房间要舒服,好吧,那毕竟只是个要塞。   母亲还在楼下安排事情,一些仆人已经上来收拾房间,苏西迩丽雅愉悦地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滚来滚去。   都已经十二岁了,还在做这种幼稚的举动。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枕头攻击!”她扔过来个枕头,准确砸中我的脸。   冷静冷静,不跟小学生一般见识。我试图安慰自己。   又一个枕头砸了过来,然后是得意的笑声。“哈哈哈。”   可恶,打不赢我就跟你姓!   嬉闹了好一会,母亲依旧还没有上来,这让人有点疑惑。   阻止了苏西迩丽雅伸过来的魔爪,衣v衫不整的两人相互帮忙收拾衣服凌乱的褶皱,直到确认不再有什么问题,这才出了门。   房门外面是模糊的人声,有些是母亲的,还有些则是个陌生的女人嗓音。我有些疑惑,跟着苏西迩丽雅准备下楼,透过护栏,注意到楼下的大厅多了不少人,大概也是一家子,领头的,看着装扮和气质,大概也是谁家的主母。   “那是卡西亚行省的总督夫人,科里迪奥家族主母多米妮娅,娘家是帝都的马克西姆斯家族。是个大家伙,打起精神来!”   “明白。”我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持良好的仪态,与苏西迩丽雅手拉手,款款而下。   “哦,这两位就是爱奥多娜的千金吧。”很有活力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很愉快的声调。“看这小模样就知道。”   母亲回头看了下我们,评估着到我们下楼的表现,最终点点头,算是过关了。   姐妹俩一起稳稳当当走到母亲身边,一左一右,给面前的贵妇施了一个完美的见面礼。   “夫人您好,我是苏西迩丽雅,卡兰迪尔家的大女儿。”   “夫人您好,我是艾尔特丽雅,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   看不清母亲的反应,但没有反应就是好的开始。   倒是面前的贵族夫人笑了起来,乐呵呵地说道:“爱奥多娜,看看你教的女儿们,多么出色。”   “过奖了,小女调皮得很。”母亲谦虚了一下,才向我们介绍了这位夫人的来历,然后又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姐妹俩正襟危坐地处在母亲两边,一动不动,估计就像两件精美的等身手办。这种时候本来挺无聊的,反正就是听大人们在那拉各种家常,包括不少闺闱趣事。   稍后些,母亲示意我们可以自行活动两人起身向主母们行过告别礼,这才款款退下。   “爱奥多娜。”离开时隐隐听见科里迪奥家夫人对母亲小声说道,“有时候感觉你太理性了。”   “他……怎么样了?”   我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并行的苏西迩丽雅察觉到我的情况,小声问道。   “嘘。”我示意安静,瞟见那边的主母们没有注意到这边,转头说道:“姐姐,你先上去吧,我还要去找些东西。”   “奇奇怪怪的。”我们家的大小姐嘀咕着,看了我一眼就跑开了。“今晚我睡里面。”   “诶?”   乘人不注意,转进一个角落,以我敏锐的听力足够听到一些东西。   “他前两年从东部退下来了,现在正在帝都,说不定这次你还能碰到。”   “都过去这么久了,碰到了又如何?”母亲依旧平静的声调。   “他真可怜。”只听多米妮娅近乎嘲讽地笑了一声。   “呵呵。”   “不说这个了,你家的大女儿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该找婆家了吧?以她的相貌家世,这全国的大好青年可以尽情地挑选。”贵妇的声音高了一些,“可惜我的大儿子已经订婚了,不然真想跟你结个儿女亲家。”   “你过奖了,我还在担心她们未来的婚事。”   “你啊,是挑花了眼吧。”   “呵呵。”   “还有你家的小女儿……”   “艾尔特丽雅?”母亲似乎有些意外,“她怎么了?”   “你家的大女儿已经是十足的美人胚子,但我总感觉你家小女儿的眉目轮廓,以后更是个祸水。”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反而觉得有些害臊,背上,脸上都是热乎乎的。   “多米妮娅,你喝醉了。”那边的母亲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的语气。   “只是果酒而已,你太小看我了。”科里迪奥家夫人笑了起来,“说真的,她长的这么可爱,又这么乖巧,真让人心动。要不,让她嫁给我家二儿子吧?年龄应该很合适。”   没听见母亲回绝什么,这让偷听的我很是忐忑,生怕突然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定了个什么娃娃亲。   “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爱奥多娜,我只是开个玩笑。”该死的妇人笑嘻嘻地说道,“次子可配不上这样的好女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需要跟她父亲商量。”母亲说道,照例听不出什么情绪,“而且她还小,我还打算多养两年在身边。”   “当然,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也舍不得她早嫁。”妇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哼,要你管。   听着话题转到了无聊的领域,我不着痕迹地回到了房间。   “艾尔特丽雅,你这么这个表情?”苏西迩丽雅疑惑地打量我。   “什么表情?”   “脸好红啊。”她笑了起来,还用手捏我面颊,“像个可爱的红苹果。”   一把拍掉这些不老实的魔爪,我嗔了她一眼。    第六章 利维比奥斯 ==============================   晚上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是小美人苏西迩丽雅哭哭啼啼地嫁人了,一会是长大的艾尔特丽雅开开心心地披起了嫁衣。   等,等一下,为什么苏西迩丽雅嫁人是哭哭啼啼,而我嫁人是开开心心?   笨蛋!你搞错重点了。理智在角落里笑骂道。你需要担心难道不该是嫁人这件事本身吗?   对哦。   然后我醒了。   早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母亲和她的朋友,试图从她们的表情中确定昨天没有达成什么对不起我的交易。   “怎么了?”科里迪奥夫人笑眯眯地回望我。“小艾尔特丽雅?”   “没事,夫人。”我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夫人您跟我母亲是小时候的朋友吗?”   “哦,当然。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真的吗?”这些八卦话题似乎引起了苏西迩丽雅的兴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插话进来。   “你们的母亲啊,打小冷冰冰的。”科里迪奥夫人朝母亲眨眨眼,打开了话匣子。“不少人背地里都叫她‘冰山’。”   “‘冰山’?”苏西迩丽雅又偷偷看了母亲一眼。   “没错,不过长大点,大概比你大一些,她可受男孩子们欢迎了。”某位主母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是洋溢不住的笑意。“他们都叫她‘冰美人’,‘帝都最耀眼的蓝宝石’。”   “哇。”卡兰迪尔家的大小姐发出感叹声。   “还经常有男孩子为她打架。”科里迪奥夫人笑得有些促狭。   “哦。”   “多米妮娅,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淡淡地说道。   “好好好。”母亲的朋友说道,“不说你。”说完转向苏西迩丽雅,切到另外一个频道。   “你是苏西迩丽雅吧?”   “是的,夫人。”   “你这小模样像极了你母亲当年。”科里迪奥夫人笑呵呵地说道,“恐怕很快也会有男孩子为你打架。”   苏西迩丽雅没有回应,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蛋红扑扑的,低着头不说话。   呵呵。   某位主母又喝了一口果酒,往后一靠,叹了一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大儿子已经订婚了。”   啊,别再继续了,闹不好又会提她二儿子的事情了。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把话题引到乱七八糟的方向。   所幸我们还需要赶路,科里迪奥夫人的车队一开始跟着一起走,毕竟目标一致。有时候母亲会跟她的闺蜜待在一起,这让我们有不少‘自由’时间,真让人开心。   人烟越来越密集,随处可见的大庄园里遍布劳作的奴隶,而城镇中却多了很多无所事事的闲汉,这些都是濒临破产的自由贫民,眼神看过来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尤其看见我们姐妹俩时,有些人甚至露出奇怪的表情。   穿过一个城镇时,苏西迩丽雅干脆拉上了帘子。   “几年前离开帝都,路上好像没这么多乞丐。”   呆在车里毕竟比车窗旁看风景无聊,苏西迩丽雅有点闷闷不乐。   不久外面的动静又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半拉着帘子往外张望。   一群人正在广场上集会,有个人站在一个石头台阶上慷慨陈词,不时得到热烈回应,鼓掌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那个人身上似乎有奇怪的纹身,但离得太远,又被人群阻挡,我看不清楚。   人群人声嘈杂,我分辨不清,直到他们开始一致呼喊一个词。   “利维比奥斯!”   “利维比奥斯!”   最后骚动大到城镇卫兵赶来驱散,人群才如一团密密麻麻的苍蝇哄散开来,飞的到处都是。有些人还回头对着卫兵扔石头,有些则地钻进四面八方的巷子里,还有些干脆往车队这里跑,又被车队护卫驱赶走。   “天哪,连安森人都没让我这样心烦。”从窗前缩回的苏西迩丽雅一脸不开心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   等我们到达帝国北部名城,苏维尼亚城时,接到了父亲派来的信使,他已经到达帝都,两院正在决议推举新的皇帝,几个候选家族开足能量,在两院和各大家族里游走。只是似乎先帝的家族依旧蠢蠢欲动,这让母亲的表情有些凝重。   她念叨了些什么,轻叹了一声。   在苏维尼亚城,科里迪奥夫人却选择多待几天——这里有她要打交道的贵族。   母亲也没有急着赶往帝都,而是转道去了她的娘家,也就是我外公所在的,克里黛奥家族的某个大庄园,终归是老牌贵族,这地方总有股低调的奢华。   不过我们并没有见到外公,他身体有恙,据说前些日子去了南方海岛上的一处小庄园疗养。在此地我们只见到了二舅和几个表亲。   看着一排老老实实站好打招呼的小鬼,是那股熟悉的故作老成,只有他们的眼睛还带有孩童的活泼和好奇。我偷偷撇撇嘴,母亲那套教育理念是打哪来的一目了然。   几个成年人在会客厅里说着话,面色凝重,应该在谈论什么大事。我有意偷听,无奈被表亲们缠住了。大人的视线一离开,这些刚才还一板一眼的小大人,多多少少回复了些孩子的天性。   不过那几个小男孩很快就自己玩到一块去了,他们对我们这边女孩子的圈子不感兴趣。   二舅的大女儿苏皮西娅已经嫁人不在这里,而二女儿玛夏跟苏西迩丽雅年纪相差不大,正好有着共同地兴趣,两人一起谈论着各种少女话题,抑或是贵族圈的人情趣事,或者聊着各种美食,小部件,流行服饰或者发型什么的,说着说着,还推荐了很多帝都时下最流行的时尚。听得我只打哈欠。   “哈哈哈,艾尔特丽雅还真是小孩子。”表姐很淑女地捂着嘴笑话我。   你们已经试了好多衣服了好伐,我暗自腹诽。   “她有时候就像个小男孩,”姐姐也乘机嘲笑我,“你不知道,艾尔特丽雅在要塞里,比起裙子,她更喜欢偷偷去摆弄盔甲。”   “哦,这可不像是淑女的喜好,姑姑没有意见吗?”表姐眼里露出一副你懂的那种神情。   我转过脸,偷偷翻了个白眼。我亲妈都不管,还要你管。   “妈妈可宠她了。”苏西迩丽雅有些吃味地说道。   幸好她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很快表姐对诺森佛利亚的风土人情发生兴趣。   比如“安森人都长什么样”,“他们吃什么”,“他们有多邋遢”等等一堆弱智问题,苏西迩丽雅一些夸大其实的言论引得那位表姐惊呼连连。   啧,你才见过几次活生生的安森野人?我在心底很不以为然。   最终我嫌无聊离开了女孩子的圈子,走到外面的庭院,才发现那几个小表弟已经打上了。   好家伙,这些木制的道具看起来真像真家伙,看得我心痒痒。边上一群仆人也没闲着,竟然还有旗帜。   打得意外地还挺有章法的,看来受过正规训练,就是出招时战呼喊得相当羞耻,中二病看来哪里都有。   不过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一个小萝卜头,手臂没防护的地方挨了一刀,看起来应该怪疼的,于是就咧嘴大哭。对面的小男孩连忙跑上去安慰他。   母亲没有在庄园待太久,我们隔天大清早就离开了。母亲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开心。   舅舅送行的时候神情也怪怪的,又说了一些话。“近来世道不大太平,最好不要走城里过,贵族们也都躲在庄园里。”   然而彻底绕开村镇也不大现实,很多城镇就坐落在交通要道上,人来车往相当繁华,只是游荡的流民同样多不胜数,一些士兵还不时驱赶他们,看得我们微微皱眉。   “利维比奥斯!”   很多人一边被卫兵追赶,一边叫喊着,然后散进了各处的小巷子。   “利维比奥斯!”   有一个还躲在巷子口,正好我们的车子经过,他看过来,等到看见我,诡异地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又伸出拇指,往自己脖子前虚划一笔,做了个斩首的动作,接着嘴角咧开,才诡异的笑了。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甚至惊慌地喊了一句“妈妈”。   等到反应过来,顿时又为自己的失态害臊不已,怎么完全一副小女孩的做派?   母亲抓住我的手,那张脸似乎有些阴沉,很快她对外喊着了一句。   “库林。”   “在,小姐。”外面有人应道。库林是随母亲嫁过来的仆人,很受母亲信任。   “让护卫们注意点,不要让人惊扰到两位小姐。”母亲用清冷的声调说着霸气的话。   “是的,小姐。”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亲,利维比奥斯是什么?”   母亲看着我,意味不明。   不想说算了。我有些不开心。   母亲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利维比奥斯,吞世之蛇。”   抵达下一座大城时,我们终归没有选择绕过去,毕竟那得绕个远路。而且这座城拥有高大的城墙和大量的卫兵,能出什么事情?   母亲再次包了个大旅馆,房间比前几次更大,甚至还内带客厅和书房。不愧是大城市。仆人们带着自备的各种物品进来,按母亲喜爱的风格进行重新打扮。   但苏西迩丽雅显然已经没有当初嬉闹的心情,这一路的气氛都有些沉闷起来。   “才几年的光景,这帝国怎么就变得好像不认识了一样。”她在窗户边往外张望,嘴里抱怨着。   我附和了几声,心里跳出那个男人诡异的表情,心情有些忐忑不安。   “灭世大蛇?”我嘀咕着,母亲当时说完这句便没有再提,让人忍不住有些好奇。   “好啦好啦,想点开心的!”苏西迩丽雅转了过来,试图让大家开心起来,“啊,过几天我们就能见到马库斯和奥塔斯了。”   “说的是呢,马库斯都有十六岁了吧。”   估计青春期大变样了呢,我试图想象了一下可能的模样,个头应该会串了不少,甚至都可能长胡子了吧,那个动不动就笑着露一口牙的马库斯。   等到母亲上来,我们一起在房间吃过晚餐,又在母亲监督下跟家教做了一会功课。天色完全暗了后,女仆们给房间各处点上油灯,灯光点点摇曳,别有一番风趣。   再晚点,母亲会坐在书桌前翻看一些卷轴文件,有时会拿着羽毛笔书写着什么。而我和苏西迩丽雅在上完课后会玩起自制的卡牌——那些记忆里的东西,复制难度并不大,虽说没有好用的纸片,但可以让工匠们做些轻薄的小木片。   窗外变得静谧,只是偶尔附近巷子会传出些犬吠,或者有人咳嗽的动静。   娱乐手段的缺乏,让人变得早睡。但当我们准备漱洗入睡时,外面的铺面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鞋底踩在硬质铺面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晚上显得尤为刺耳。   听起来是不少人在跑动,嘈杂凌乱的脚步中甚至有人摔倒了。   苏西迩丽雅似乎想往窗户外打探,斜眼看了下母亲的位置,不再异动。   “库林。”   “是的,小姐。”   “去打听一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好的,小姐。”   候在门外的库林下去了,但外面似乎又经过了一群人,步子沉重多了,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金属盔甲特有的那种动静。门窗外映过闪烁的斑斑火光,一道道影子拉斜着变化着,最后又都消失了,重归于黑暗。   库林不久回来了,在门外报告说,似乎是卫兵在抓“耗子”。   隔天一早,仆人们已经在收拾东西。早睡早起,何况母亲在身边的时候,我们也从不赖床。又在女仆的伺候下做好日常护理和装扮,再吃过些早已准备好的早餐,这才下楼。   真是腐朽的特权阶级。   胖胖的旅馆老板迎了过来,他首先对着母亲点头哈腰,又朝我们笑了笑,脸上那堆肉把眼睛挤成两条细缝。   “夫人,您这是急着要走?”   “是的,我们赶时间。有什么问题?”   “呃……”胖老板又哈了个腰,露出许许为难的神色。“这个,外边现在有些骚动,最好,最好先不要出去。”   “怎么回事?”   母亲声音更加清冷。   胖老板努力挤出个笑容说道:“外面有些不知所谓的暴民正在闹事,卫兵们还在驱赶,听动静待会可能还会往这里来。”   随后他又搓搓手,接着说,“所以夫人您最好先不要出门。而且我还打算让奴仆们把外面的大门也栓起来。”   母亲最终听取了老板的建议,甚至让护卫们护在门口的大厅。   母亲让我们先回到房间。我们上来后发现老板似乎挺有经验,一些窗户大小的木板正被仆人们拿着往窗户上装。   “等一下。”母亲不在让苏西迩丽雅大胆了很多,她拿住一块木板,对仆人说,“这块还是我来吧。”   “可是,小姐……”   “没什么可是,就这样吧。”   于是我们有机会通过窗户往外张望。   真的来了,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数量惊人,莫名想到了丧尸片。   这些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街道边的很多东西被砸烂,一些东西被推倒,一些人甚至点火,空气里弥漫着糟糕的气味。所幸附近的居民似乎都有点习以为常,留在外面的东西不多。   有些石子扔了过来,砸在窗户的木板上,当当作响,好家伙,挺准的。   苏西迩丽雅跟我对视一眼,赶紧拿着木板抵在了没遮盖的格子窗上,不过还是留了条缝。   刚又往外张望几眼,梆梆几下有石头正中我们扶着的木板,吓得两个女孩惊叫出声,差点让木板都掉了。   我没想到自己也会像普通女孩一样发出这种尖叫,好羞耻,这再次对我的男性自尊形成莫名的降维打击。   还没等我缓过来,苏西迩丽雅突然把木板完全扣实了,我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也赶紧起来。   “怎么回事,苏西迩丽雅?”母亲清冷的声音飘了过来,“我听见你们惊叫了。”   几个女仆低头没有说话。   “啊,刚才有人往窗户上砸石头。”姐妹俩早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站好,苏西迩丽雅更是镇定自若地回答。   我突然发现,姐姐大人有很多值得我学的地方。   母亲又下去了,外面大厅似乎还远远传来砸门的动静,我有点忐忑安,的确有种身处丧尸片中的既视感。   “快看快看。”又趴窗畔的苏西迩丽雅对着我喊。   透过拉开的小缝,只见远处的街角又出来一群人,是城里的卫兵。他们组成整齐的盾牌方阵,身后竖着旗帜,随着军乐的战鼓点点,缓步走来,把人群往这里驱赶。   躁动的人群泛起不安的涟漪,黑压压地往我们这边退,很多人边退还边往卫兵里扔石头。卫兵们举着大盾迟缓但坚定地推了过来。   好熟悉的场景,就差横幅和燃烧瓶了。我有些无语。   街角的另一边又冲出一队骑兵,高头大马,盔甲崭亮,还有一身漂亮的大红骑兵斗篷,手里都拿着棍子。   骑兵的出现让暴民退得更快了,人群变得更加混乱,一些人甚至跌倒了。   等到很多人被高大的战马撞倒,暴民的队伍终于崩溃了,一时间街道上狼奔豕突,一切都乱糟糟的。而后面的步兵们也放开阵型,一拥而上,按住了不少来不及逃走的人。   “看起来差不多。”   等事情收拾的差不多,我们出城的时候差不多都中午了。   母亲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但我一时不敢问她。   由于行程的耽搁,我们错过了宿点,晚上只能睡在外头,一天不见舒适的床铺格外念想。   “母亲。”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母亲,我终于忍不住了,有些事情很想问个清楚,“您看起来心情很糟。”   她看着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们进京是不是会是个错误?”   这几天的遭遇已经让我没有出发时的期盼。   母亲看着我,最终摸摸我的头。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随后才叹了一口气,把我抱在怀里,幽幽地说道:“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跟你说还太早了。”    第七章 店铺 ==============================   站在山丘上,遥望帝都。还是记忆里的那座城市,依旧像位典雅贵妇一样端坐在源远流长的卢恩河畔,尽显雍容华贵。这个世界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大更漂亮的城市了吧,我心想。   汇入车流,入城的帝国大道上人来车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让我们的心情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城外稍远一些则驻扎着一些营盘,那是几个边境总督带来的卫队,帝都不允许他们全部进入,只能在城外驻扎。苏西迩丽雅在窗边还试图寻找自家的旗帜,然而并没有发现。   逐渐走得近了,高大的城墙在眼中益发显得巍峨,城头上旌旗招展,不时的有禁卫军来回穿行。穿过高大深厚的城门,仿佛又像换了一个世界,映入眼帘的是各种气势恢宏的大型建筑,可谓美轮美奂,时隔数年再一次看见,我心头依旧震撼莫名。   不过城里巡逻的禁卫军似乎比记忆中要多,简直五步一哨三步一岗,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   抵达府邸时已经下午,那是熟悉的宅院,再一次看见那亲切的大门,我甚至有些触动。管家早早带领仆人们在大门前列队欢迎,很快一堆人上前忙活着把各种物品从车上卸下来。   管家是帝国人,快五十岁了,浅色的皮肤和栗色的头发,修了胡子,看起来很和气。他也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而且可以说看着我们长大,当他看见我和苏西迩丽雅下车那是非常的高兴,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回来了。”   “珥博讷斯。”我们也很开心。“马库斯和奥塔斯呢?”   “少爷们还在上学,现在不在府上。”   “那他们什么时候放假?”   “应该快了,过几天会有段小节日。”   “对了,明年马库斯就能毕业了吧?”   “是的,大少爷成绩很好,说不定可以提前毕业。”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下人们忙活,最后他又对我们说道:“大小姐,二小姐,您们先进屋吧。”   还是两年前的房间,都已经收拾好,还是熟悉的布置,那些装着私人物品的箱子则刚被送进来。我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按照自己的喜好摆放起来。   这事我总喜欢自己动手,而不愿让女仆帮忙。   里面都是些小道具,以机械类的新奇玩具居多,甚至还有些是让要塞军械士帮我做的迷你模型,以及一把小孩也能拉开的玩具手弩。   至于盲眼萨满给的那把奇怪钥匙,同样带来了。   摆弄了一下,按记忆吟唱了咒语,依旧没什么反应。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被盲眼萨满骗了,搞不好就是个糊弄人的道具。   不过拿这种东西忽悠一个小女孩是不是太闲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当我踏进餐厅,发现父亲竟然也在。一起来的苏西迩丽雅开开心心地走上去问候,温馨的父女互动场景,而我则有些畏惧地兀自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   母亲看了我一眼,朝这边招招手。   晚上睡得早,但我睡得很不安稳。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把我的睡眠扰得支离破碎,醒来之后,一时半会了无睡意。   披上衣服出了门,此刻庭院里只有少数几个守夜的护卫和仆人,走廊里点着一些油灯,勉强扫去了几小块黑暗。我看着夜空发呆,星空璀璨,周围一片宁静,只有些虫子发出些鸣叫。   注意到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门外竟然没有站着守夜的仆人。鬼使神差间,一个念头在心头发了芽——此身的父母一定还在谈论什么大事,要不要去偷听一下?   这帝都之中,围绕着新帝的选举,少不得又是一番明争暗斗,随着风云变幻,几家欢喜几家忧,闹不好就可能从云端跌落。   念头像野草一样在脑海里疯长,兴旺的好奇心连对父亲的恐惧都压制不了,很快我做出了选择,环顾周围,悄悄潜入了阴影。   府邸跟几年前没多少变化,甚至连摆放的家具都差不多,我很清楚每处的结构和位置,闭着眼睛都能走。   轻手轻脚地避开东西,找了一个角落蹲着,竖起耳朵听——可惜依旧听不清,父母说的很小声。   看了看走廊,依旧没人,我一咬牙,蹑手蹑脚趴在一个格子窗边往里探。   声音指向里面的书桌处,从这个位置望去看不清楚,我只得小心翼翼地换到了另一边的格子窗。   两旁的灯台让房间显得相当明亮,而暖色的光芒又显得格外温馨,母亲正侧对着我,舒适轻薄的家居服下身材修长曼妙,一点都不像已经生过四个孩子,那张美丽的侧脸上没太多表情,但放下的长发让她在烛光中有股子说不出的诱惑。   她在站在父亲身后,双手捏揉着父亲的肩膀。而父亲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不是我熟悉的戎装打扮,也是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右手揉在太阳穴,看不清脸,直觉的很苦恼的样子。   勉强听到一些言语,但零碎得不成样子,只有几个熟悉的单词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肯放弃,异教事端等等。   母亲的声调如同往常,清清凉凉的,只是此刻柔声细语,多了一丝温婉。从她口中,我只能听到诸如禁卫军之类的字样。   说着说着,父亲双手扶额,声音大了一点。“其他我们不用管他,但父亲身体越发不好,这次无法出面。那些人有意撤下我的总督位置,让他替代我。”   “别担心,你在诺森佛利娅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们无可挑剔。”母亲说着,轻柔地把父亲往后拉着靠在椅背上,然后纤纤素手捏揉着父亲耳畔的太阳穴,看起来手法很是娴熟。   真没想到一贯冷冰冰的妈妈还这么会伺候人。   “虽说父亲因为养病没法出面,但我可以去找姐妹们帮忙,她们足够影响她们的丈夫。”说着母亲双手环着父亲,俯身下去,轻轻地把脸贴在父亲的耳边。“别小看女人的影响力。”   暖色调里,那是一副异常温馨的家居画面。   然后,父亲扭过头,厮磨着,两人亲在了一起。   隔着窗户的我心头碰碰直跳,很想做点什么回避一下,却又不完全迈不动步子。后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脑子涨得迷迷糊糊,好容易终于睡了过去,梦里颠来覆去却都是母亲的身姿。   “昨晚睡不好吗,艾尔特丽雅?”餐桌上苏西迩丽雅问道。   “没,没事。”我埋头吃东西,偶尔忍不住偷瞄对面的母亲。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脑海中某个媚眼如丝的面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艾尔特丽雅,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苏西迩丽雅又有新的发现。   我装作没听见。   父亲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而母亲也要出门活动。   “我们可以出去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家庭老师也放假了。”   “多带几个护卫。”母亲看着我,“帝都表面上还算安全,不要乱逛。”   “是的,母亲。”   “苏西迩丽雅,看好你妹妹。”   “是的,母亲。”   很快母亲坐着轿子,身后跟着一串随从,还带着些贵重的礼品,消失在街角后。我也让管家安排几个人陪我逛街,只是管家不大放心。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要出门?”   “当然,离开帝都这么久了,当然要好好玩玩。”   “那可要当心啊。”   “珥博讷斯,还有这么多人跟着哪,能有什么事情?”苏西迩丽雅毫不在意,“何况满大街的禁卫军。”   街边的店铺玲琅满目,展示着各种新奇的商品,只看得苏西迩丽雅心花怒放,身后仆人的手里,提着拿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好吧,其实里面有那么一点点是我买的。   量体裁衣,又定做了几套新衣服,从一家裁缝店出来后,姐姐大人愉悦得转着圈,嘴里哼着些歌谣旋律,而我则被街角一家店铺吸引了。   停下来打量着,是间很古怪的店铺。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的声音在左边响起,似乎还有些不满,“你干嘛老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能不能好好当个淑女?”   “哼,或许你该叫我埃尔特鲁斯。”   她白了我一眼。   免疫掉这次精神攻击,我自顾自跨进了店门,喊道:“有人吗?”   没人回应,采光不足的店内朦胧昏暗的,墙壁上挂满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货柜里也摆放着很多我压根认不出来的东西。阴森的氛围让人感觉诡异,苏西迩丽雅甚至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真是的,连个看店的都没有,也不怕被人拿了东西。我暗自嘀咕,开始摆弄起一些东西。   奇怪的木制玩偶,看起来怎么有点像巫毒娃娃。   这个瓶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漂浮的像个小仙子。仔细看看了,似乎又是个假的。   这个又不知道是什么,类似罗盘的玩意,拿出来对照一下,跟罗盘又不一样。   还有几个奇怪的仪器,各种活动部件,但我完全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好奇怪的店。   “你好啊,尊贵的小客人。”   角落里传来一声问候,触不及防地让人吓了一跳。   竟然还穿着深色的大袍子,在黑暗中简直是完美的保护着,加上无声无息,什么时候来了都让人察觉不到。   “抱歉吓到您了,尊贵的小客人。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需要什么?”说着,这位老板走到柜台后。头罩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声音相当中性。   肆意打量别人不大礼貌,我转而再一次环顾店铺,嘴里说道,“只是随便看看,老板你这里的东西都好奇怪。”   老板轻笑一声,回答说:“我这里可是有世界各地的神秘道具,不管是东方和西方,你能想到的我这基本都能给你找到。”   嘿,好大的口气。   我想突然想到盲眼萨满给我的那把钥匙。   “那,我想找这样一个东西。传说有七把钥匙,能打开一个宝藏,那种钥匙你有没有?”   “钥匙?”老板一愣,“宝藏钥匙?”   “对啊,有没有?”   “我这还真有几把。”他不知从哪摸出几个箱子,拿出几根钥匙,“这是塞西亚海盗宝藏的钥匙,这是瑟雷曼王宝藏的钥匙,还有这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钥匙,心底偷偷给他打上骗子的标签,这完全是把人当三岁小孩嘛。人家的身体好歹都八岁了。   “不是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   “哦,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宝藏?”   等我七手八脚,给他画了一物件之后,他沉吟着。   我好歹也学过美术,何况这次抓型触及灵魂,简直完美。   “这位客人,您说这里还刻着这种花纹,还需要咒语?”   “对啊对啊。”   “咦,这种东西是谁给告诉您的?”   “你们店还管这么多吗?”我不满地嘀咕道。“到底有没有?”   “我只是好奇。”他摸摸后脑。   “没有的话,那你就是吹牛咯。”我得意地说道。   “等等。”他拍了一下手,好像想起什么,转身去了后面。   “还没好吗,艾尔特丽雅?”门口传来某位大小姐不耐烦的呼唤。   过了好一会,在苏西迩丽雅又一次催促之后,老板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不会吧,还真的有?我眼皮子跳了一下。   等到老板打开盒子,心头真的突了一下,随后快速跳动着。   盒子里竟然真的有两把/   “咦咦咦?”我瞪大着眼,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看来这位小姐见过类似的东西?”老板说着。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我能看看这两把钥匙吗?”   “请便”,他耸耸肩。   小心地拿起这两把,转到门口光亮的地方去看个清楚。   老板老神在在地站在柜台后的阴影里,也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   苏西迩丽雅凑过来,但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在一边嘀嘀咕咕念叨几声。“又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我没理她,自顾自仔细打量这把钥匙。看起来跟盲眼萨满那把有点像,但每把具体的形状并不大一样,上面的纹样同样不同,我总觉得有几个纹样像是什么文字。   我又念了下咒语,一如既往地没反应。我耸耸肩,回到柜台前。   “老板,这个怎么卖?”我拿着钥匙,问他。   “这个不卖哦。”   “咦??”   老板从愣神的我手中拿回钥匙,好像在笑,“这并不是钥匙哦。”   “咦?”   “如果有人告诉你说这是宝藏钥匙的话,那是错的哦。”   “不是钥匙,那又是什么?”   “这是……武器哦。”   “别把我当小女孩啊,我可是见过很多武器的。”我不满地抗议道,“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器。”   “如果有人告诉你那是宝藏的话,那么下次有机会,你该告诉他……”他拖着音,随后接着说道:“那里面不是宝藏,而是诅咒哦!”   老板的故弄玄虚吓得我后退了几步,小心脏砰砰直跳。   我不满地瞪了一眼老板,他有些不在乎地耸耸肩。   “别生气,尊贵的客人,我们有缘,作为补偿,我可以低价卖给你几个有趣的东西吧。”   心里还在消化着信息的我有些心不在焉。   “这可是好东西呢,绝对物有所值。”   好像每一个奸商都是这么说的。   最终我还是买了那几个所谓的有趣东西,老板吹嘘的所谓‘魔法卷轴’。   苏西迩丽雅一脸你忒么逗我的表情惹笑了我。   反正不贵,那卷轴奇怪的质感还是挺有趣的。或许运气来了,我真的淘到什么宝了呢,反正小说里都这么写。   “大小姐,二小姐!”远处的街道传来喊声,听着有点耳熟,我循着看过去,发现是府上的仆人。只见他满头大汗,一边向我们招手一边向我们跑来。   我跟苏西迩丽雅对望了一眼。   仆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缓了一口气才说。   “两位小姐,快回去,夫人,夫人她受到袭击了!”   “啊!?”    第八章 图书馆 ==============================   匆忙赶回府邸,只见府上一团乱糟糟的,门口还站着不少禁卫军。   进了房间,看见母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条胳膊上打着绷带。扫了一眼房间,管家以及几个仆人站在一边,床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医生的男人,还有一个禁卫军军官。   母亲注意到我们,她望过来,点点头。   苏西迩丽雅小碎步跑到床边,挽着母亲没受伤的那只手,小声安慰。我稍慢一些,也走到床边,看着母亲虚弱的脸,有些难过,不过看起来没有大碍,又暗暗松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管家。   回答我的却是那个军官。   “有些暴民闹事。”   “暴民?”我和苏西迩丽雅都看过去,心底很是惊讶,母亲带着不少护卫和仆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暴民弄伤。   母亲闭着眼睛,好像在回想。   “夫人,您还需要休息。”那个医生给母亲检查完,说道,“胳膊的伤势不大,主要是受了惊吓,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谢谢你,大夫。”   “有些人逃走了,不过我们还是抓住了两个暴民。”这时军官说道,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他们很快就死了,用短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这是暴民?”我皱着眉头说道,这种死士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是暴民?“简直就是刺杀。”   “刺杀?!”苏西迩丽雅尖叫道,她抱紧了母亲的胳膊。   军官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但已经死无对证了。”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能追查逃走的那批人吗?”   “还在追查,那些人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熟悉环境,又跑得很快,都追丢了。”军官还是摇头。   等到父亲回来,他脸色阴沉得都快滴下水。我们向他请安后赶紧从房间里告退,落荒而逃。   不过我没走远,而是准备躲起来偷听。苏西迩丽雅冲我摇摇头,又自己跑了。   “会是他们做的吗?”这是父亲的声音。   “不,另外几家也有动机。”母亲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还伸出一只手,拨开凌乱的发丝,摩挲着母亲的侧脸。这举动让一旁偷看的我又有些脸红,总不自觉由此联想起他们更亲昵的互动。好吧,不然怎么能生上四个。   那边似乎回头往这边看过来,我赶紧缩了回来,悄悄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开了。   隔天父亲还是早早地出去,我们姐妹俩陪着母亲。   下午的时候,有仆人进来通报。“两位少爷回来了。”   很快一个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母亲,母亲。”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嗓音,带着慌张的情绪。   一个高大的大男孩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身形健壮,穿着一套军事学员的服饰,仪表堂堂,说不出的帅气,正是此身的大哥马库斯。随后跟进一个稍小的男孩,脸上带着稚气,看起来更像是母亲的模样,气质上有点柔弱,甚至可以说有点娘,个头刚开始长,这位就是我的二哥,奥塔斯。   “母亲,我们听说你受伤了。”   两位男孩都是请假回来的,因为听说母亲遇袭,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作为男孩子的待遇似乎差很多,他们也不像女孩子那样有很多事情要讲,干巴巴地说了一通之后,他们就被母亲踢了出去。   “你们可以回去上课了。”   “可是……”   “我很好。”母亲淡淡地说道。   “哦。”马库斯挠挠脑袋。   “这里还有你们的妹妹在,别担心我。”   “知道了,母亲。”   随后的几天里,家里来了不少贵妇,都是母亲原本打算联系的朋友,现在母亲受了伤,她们反过来上门探望。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不停地说话,而母亲作为病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听。我零零碎碎从中听到了一些情报,都是一些贵族间的八卦关系。   偶尔说得多了,又会拉起些细碎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而刚长开的苏西迩丽雅颇受关注,她姣好的相貌,优雅的气质,以及良好的谈吐让她成功获取了来访贵妇们的喜爱,很有那么股谁家白菜长势喜人的意味,一些贵妇自然就替自家的猪惦记上了,没少忙着乱点鸳鸯谱。   啊喂,我家阿姐才小学生啊。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我默默地嘀咕了两声。   晚上回到房间,只觉得身心俱疲。到了这种时候,母亲甚至还没忘记托人去招聘优秀的家庭教师。或许该庆幸自己当年的家庭教师出远门去了,一想到她那一丝不苟的严格作风就一阵腿颤。   难得的自由时光,我坐在桌旁,在灯下整理着各种小物件,又研究了一遍钥匙和前几天刚入手的“魔法卷轴”,但完全搞不懂该怎么使用。   不会又被骗了吧。理智在脑海里嘀咕。   等一下,为什么说‘又’呢?   “母亲,我想出门一趟。”在母亲的伤势无大碍之后,我提出请求。   她盯过来,让我有些畏缩,不过一想到困在房子里这么久,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聊的紧。   “我想去图书馆看看。”   “去图书馆你还太小了。”   “塔西图斯老师说我都能写作了。”   “现在外面不安全。”   “我们家去帝都图书馆都是大道,大道边上都是卫兵,不用担心的,妈妈。”不知不觉中都用上了撒娇般的语气,这让人有些羞耻,不过比起实惠来说,出卖点节操又算得上什么。   没想到这卖萌战术意外的好使,软磨硬泡的结果是母亲竟然真的同意了,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只是鉴于我身体年纪太小,母亲安排了不少随从跟着我,还让库林带队。而路上也没有出现所担心的意外,我们平安地到达了图书馆。   一如其他的帝国大型建筑,气势恢宏,让人心生赞叹。再看看附近的行人,往来的都是些带着书卷气的成年人,我这样一只小女孩站在这地方,相当的扎眼。   在被围观中,我强作镇定迈着僵硬的步子进了图书馆大门。   好难为情。   馆内禁止喧闹,也禁止带太多的随从,所以我只能带着库林和一个强壮的仆从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不愧是帝国的首都图书馆,高耸的穹顶下,是多不胜数的书架,我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一脸古板的引导员看着我,似乎有些疑惑。   “你认识字吗?孩子。”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确定这不是胡闹。   “先生,我可以默写英雄史诗。”我回答道,“如果不信,你可以报出章节名,我写给你看。”   “《奥德修斯》第二卷 第三章。”没想到这引导员毫无放水的意思。 ==============================   这可难不倒我。   “不错,不但能写出来,而且这字体也很优美。”他点点头,看我的眼神变得友善。   只是我被引导员领进来后,看着目录总册有些欲哭无泪。这可不止一本,而是整整齐齐几个书架啊。   好吧,那就先找目录册的目录册吧,这也有厚厚三册儿了呢。   实际上,我还拿不动这些掉下来能砸死人的索引册,幸好边上有个强壮的仆人。   桌子震动了一下,使唤仆人翻开厚重的索引,这些书籍的裁剪装订感觉就像是把不同的纸张装订在一起,边角都不规整,然后在外面包上一个华丽丽的硬质外壳。比起卡兰迪尔要塞家教的那些课本,这些纸张似乎又有些不同。   翻着翻着都有些忘了来此的目的,很多类型都挺有意思,竟然还有关于魔法的书,而且数量同样多得夸张。   前信息时代,这种一页一页翻阅的检索效率非常低,自然相当耗时,很快就到了中午,图书馆里还有个食堂分馆,在一群人的围观注目中,我表情坚硬地吃过午餐。   真羞耻,这些人看奇行种般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特别是有个瘦瘦的年轻人,从上午就一直在盯着我。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萝莉控吧。   下午的时间很快也搭了进去,我都忘记了自己本是来找灭世之蛇资料的,反而摸出了不少传说和关于“魔法”的研究资料。然而图书馆并没有外借服务,而且这种世界似乎还没有活字印刷术,顶多只有些制作卡片的雕版印刷术,如果需要,则要找图书馆的手抄员谈好价格,让人手抄一份。   而且这抄录价格让人肉疼,不得不只留下一本简单的传说文集和一本《关于魔法入门》,都是挺薄的内容,费用支出和抄录所需的时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定金先付一半,三天后过来取。”那人说道,“客人如果需要上门送货,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   “我会让人过来取的。”   “当然可以,尊敬的客人。”   日光的变化显示时间不早了,我决定先回家,心想以这检索效率,以后还得多跑些图书馆呢。   等站起身打算要走的时候,一个身影拦住了我,是那个瘦瘦的年轻人。   身后的库林对年轻人的举动有些不满,他往前几步拦在这个年轻人面前。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年轻人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想问你家小姐几句话。”   你看起来比我更紧张呢,我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而阿曼尼回头等待我的指示。   “说吧。”我两手一摊。   库林往一边退开,年轻人则走近了些。   这种仰视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呢。   似乎我的皱眉提醒了他,年轻人露出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然后蹲了下来,平视我的眼睛。   “这位小小姐,你在找神话和传说吗?”他眼神瞟了一下我桌子上那些刚整理起来的索引目录。   “你这是……在窥探我吗?”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年轻人抓抓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道:“真是失礼了,我只是觉得,在图书馆里看见着这么小的女孩在找书,换谁都会惊讶的。”   我想了一下,在这个时代这确实挺怪异的,当下也懒得计较他的冒犯,什么叫‘这么小的女孩’?哼。   “现在你人也看过了,那么你拦住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呃……”他似乎有些窘迫,“如果说只是好奇,想帮帮你呢……”   我咧了一下嘴,这不怎么淑女的举动。   这人果然是个变态吧,我在考虑要不要撵走他。   大概我神情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起来,他挥挥手,说道:“我只是想帮帮你,如果你想找什么书,可以问我,我很熟悉这里。”   上下打量着他,确实一脸正宗的书呆子气息。   不过自古书呆子多变态啊,我歪着头心想。   “等一下等一下”他额头似乎有汗冒出来了,又伸手擦了擦汗。   对别人的神情意外的敏锐呢……   “那么,有没有关于灭世之蛇的,‘利维比奥斯’?”   “咦?”年轻人听到这个有些讶异。“小小姐你找这个做什么?”   瘦瘦的年轻人真的跑去给我找书。   “小小姐,再这样下去回去太晚了。”库林有些担心。   “再等一等吧。”   没想到人家回来的还挺快,怀里抱着满满一堆书,看起来很重的样子。我担心那竹竿似的小身板会被压断,便让仆人上去接过书。   把书放下来的时候,书桌再次产生了不小的晃动。我好奇地摆开几本,都是诸如《西利亚地方志》,《帝国神话史通卷第二册》,《迈尔斯神话和传说》之类的大部头。   现在我的脸色一定有点发黑,这么多怎么看得完?要是需要抄录的话更是要磨死人啊,我的零花钱完全不够用啊。   “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还能找来更多。”年轻人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一副快表扬我的表情。   “……”   “关于这个灭世之蛇,不光神话和民间传说分类里有,历史和传记里也有不少呢,不过你看,那要去那个区间。这事源头上出自……”,环顾了一下四周,年轻人压低了声音,但却滔滔不绝。   我有种感觉,如果不立刻阻止的话,我可能要接受几个小时的科普教育。   “图书馆禁止喧闹!能,说,重,点,吗?”   “这样可不行的,如果不一步一步讲清楚,不去理顺历史的来龙去脉,那我们就很容易被各种偏见和局限所左右,所以…………”   还真是巴拉巴拉个没完了。   也不知道撩到什么兴奋点的年轻人目光灼灼,嘴里继续说个不停,显然不打算放弃给我上课。   真看不出你还挺能讲的呢。脑中回顾了下母亲严厉时的眼神,我尝试初次发动艾尔特丽雅之凝视。   盯……   “比如这本地方志,就谈到灭世大蛇崇拜在西利亚的传播,据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改变,总之……”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套纸笔,还画起关系图来了。   竟然无视我?继续盯……   “……好吧,小小姐,你有什么看法?”年轻人终于注意到我的瞪眼,再次擦擦汗。   “我现在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你能长话短说吗?”而且这一通罗里吧嗦,边上不少人都看过来了,这状况不但让我有些难为情,而且还得担心会不会馆员给扔出去。   很淑女范的端坐着,尝试学着母亲冷冰冰的态度和口吻说话。这做派似乎给了对面年轻人不少压力,他的眼神开始躲闪。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样说吧,利维比奥斯是迈尔斯神话里的怪兽。”年轻人苦恼地压缩内容,“据说它会在时间的终点吞噬大地,然后重生。”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嘛,各种神话里类似的怪物也不少。我压抑住撇嘴的冲动,努力维持高冷的姿态。   “现在民间是有不少人崇拜利维比奥斯,还搞了不少仪式。”说着他话头一转,“仪式具体怎样我不大清楚,书上说的都是比较古老的。倒是我认识一个人,他在研究民间的利维比奥斯崇拜。”   “哦?”这事我来了点兴致。   “如果你下次来的话,我可以带他一起来,我相信他很有兴趣跟别人分享他的研究。”   我怎么觉得这群书呆子好像憋着好多东西想要跟人分享的样子。   “最近我不确定欸。”   “那也没关系,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基本都在这里查资料。”说着他笑了笑,“如果小姐你进图书馆了,我们应该很容易注意到。”   “……”   “对了,还不知道小小姐的名字。”他收敛了一下傻头傻脑的样子,试图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博留斯。”   然而他失败了,姿势真不标准,还是呆头呆脑的,好想翻个白眼。   但我依旧回了个礼,很完美。报姓名时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给出真名。   “我是艾尔特丽雅,卡兰迪尔家族的艾尔特丽雅。很高兴认识你。”   莱博留斯的反应表明他似乎并不清楚我的来头,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莱博留斯。你刚才提到的古老仪式是什么?”我试图转移下话题。   “呃”,莱博留斯沉思了一下,“记得好像说,最初迈尔斯的仪式,是用少女献祭的。”   “这么残忍的仪式?”人类蒙昧时代似乎特别流行一些血腥的东西啊,我有些不大舒服。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让库林对莱博留斯相当不满,尽管他没说,但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幸亏帝都的夜晚并不是漆黑一片,主干道上总有明亮的路灯,巡逻的禁卫军依旧不少,我这身贵族少女的模样倒是给我省了不少被仔细盘查的可能。   “这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不远处传来一个嗓音,有点耳熟。我看过去,好像是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后面还跟着些影子,只是那旗帜的轮廓,估摸着大概又是巡逻的禁卫军。   马上的骑士来到了路灯下,果然是认识的人,是母亲受伤时房间里的那个军官。此刻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军官,看起来军阶更高的样子,一脸严肃,就是那种有人欠他钱的那种便秘脸。   我站着施礼,认识的那个军官笑着在马上给了一个简单的回礼,笑道:“果然是二小姐。”   旁边的中年军官则还在打量我,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让我有些不舒服,最后他开口问我。   “你是卡兰迪尔家的孩子?”   “是的,尊敬的大人,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施礼。   中年军官没有回应,倒是眼睛眯了下来,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   回过神发现库林和几个护卫已经不动声色地护在我身边。   债主脸冷冷地看着我,然后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夹了下马腹,打马从我身边经过。   “现在时局很不安稳,二小姐还是早早归家吧。”认识的那个军官则一脸抱歉,也跟着走了。   当大队的禁卫军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我还维持着刚才施礼的姿势。   “库林,那是谁?”   “那是维特里亚诺家的萨尔维乌斯。”   我在心里切了一下。   母亲依旧是那副样子,我的平安归来让她松了口气。她打量着我,那种温和又严厉的目光让我不自觉地保持完美的仪态,最后她摸摸我的头,轻叹一声,就让我下去了。   “下次不许这么晚回来,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    第九章 马库斯 ==============================   早上家庭聚餐,难得父亲也在,看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们,看得人心里直打鼓。   “苏西迩丽雅,艾尔特丽雅,一会到书房一趟。”   疑惑地抬起头,直接对上父亲的眼睛,顿觉心头一悸,连忙埋下头,胸口怦怦跳。做了他女儿这么久,依旧觉得好吓人,对于某种威严,似乎从有记忆起就有与生俱来的畏惧感。   “是的,父亲。”   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苏西迩丽雅,她同样有些疑惑,见我看他,还朝我眨眨眼。   而母亲看了父亲一眼。   不久之后,跟苏西迩丽雅一起跨进书房,父亲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什么。母亲竟然也在,这让我略微宽心了些。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父亲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也没抬头,只是嘴里念念有词。   “是的,父亲。”身体近乎本能地施了过礼节。   “听库林说,你昨玩碰到了萨尔维乌斯?那个维特里亚诺家的萨尔维乌斯。”   “是的,父亲。昨天快到家的时候。”老老实实回答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完话,母亲示意坐到她身边去,端着姿势款款走去,刚坐下,一只小手被母亲牵在手里。苏西迩丽雅坐在另一边。   父亲抬头看了过来,眼里的精光让我身体一颤。大概感受到我的反应,母亲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父亲先看了看母亲,表情有些奇怪,然后转过来对我说:“小心点,他对我很有些敌意。”   “是的,父亲。”我毫不犹豫地应道,那种家伙我还不想理呢。   “他手里握着帝都四支禁卫军之一的控制权,本来这段时间应该交接,但声称还要抓紧搜捕拜蛇教徒一事,近期不宜造成指挥权变动。”父亲说完顿了一下,“因为发生了些事情,根据紧急法案,萨尔维乌斯将继续掌控他手中的禁卫军一段时间。”   “紧急法案?”   “对,细节太过复杂,具体我就不解释了。你们知道拜蛇教吗?”   “拜蛇教?”   “那听说过利维比奥斯吗?听你母亲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少。”   “路上是见到不少。”我想起那个冲着我做划脖动作的男子,心里很不舒服。   “拜蛇教徒就是利维比奥斯信徒中的极端分子。”   “两者有区别吗?”   “后者声称自己是温和的。”   好耳熟的说辞。   “有人密报说,有拜蛇教徒企图用少女进行献祭,去取悦他们的利维比奥斯。而且他们已经绑架了不少少女,包括贵族。”   母亲的力道顿时重了不少,苏西迩丽雅干脆小声惊叫起来。   而我同样目瞪口呆,这情报实在有些劲爆,如果说图书馆里那位青年的话还只是传说,那现在这消息让人感觉传说原来就在身边。“我听说……这应该是迈尔斯的古老仪式。”   父亲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让我忍不住低下头。   “马克西米努斯。”母亲的语气有些责怪。   “抱歉。不过这事非常重要,也是为什么紧急方案被通过的原因。大部分消息被封锁了,避免造成恐慌。”他顿了一下,“连我也刚知道。”   母亲抓得更紧了,我好想把手抽出来。   “这次大典之后,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帝都。”   “马克西米努斯?”母亲出声了。   “别担心,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只管把女儿们带走。”   母亲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那份密告上还提及,拜蛇教徒会在红月那天晚上进行献祭,但禁卫军和圣裁所依旧没找到可能的祭坛位置。我总担心城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红月?”对红月这一现象,我有所耳闻,但一直没能亲眼目睹。母亲总说那不吉利,不让我们看。   “没错,这次红月会在大典之后几天出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书房里出来,这些情报内容也让我一时难以消化。苏西迩丽雅则一直念念有词,“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太可怕了。”   父亲这天没有再出去,他一直都在书房忙活,我也乐得清闲。   倒是母亲心血来潮,亲手给我们姐妹俩做些复杂的发式。   苏系迩丽雅对母亲做出的发式喜欢得紧,完成后在镜子前不停地把头转来转去。   现在轮到母亲在给我做头发。   总觉得现在母亲看我的眼神少了一些严厉,多了一些宠溺的味道,这或许就是幼子(女)的受宠待遇。虽说我依旧会本能般在她的注视下维持淑女风范,但感觉要轻松了很多,不再总是那么紧张。   反正我不讨厌啦。   母亲的双手轻柔地摆弄着我的头发,心头有种温馨和依恋萦绕不去,很舒服的感觉。   在她摆弄我刘海的时候,我偷偷的打量转到前面来的母亲。专注的眼神,以及一如既往那清冷的表情,让她像个冷艳高贵的女神,我有些发愣,妈妈还真是超好看,超有气质。   只是,脑海里母亲的另一副模样又浮了出来,平常看不到的娇艳柔媚覆盖了上去,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在眼前晃动起来。   顿时感觉耳朵都烧起来了。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母亲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脸突然就红了?”   这我哪能解释啊。   “发烧了?”她摸摸我的额头。   有些事情果然少见为好,不然都无法直视了,这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还在兴奋的苏西迩丽雅依旧在镜子前面摆弄自己的新发型,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异状。   由于父亲的消息,母亲不再允许我外出,接下来的几天,都只能在家庭教师的管教之下老老实实地上课。   母亲也因为被袭击一事而不再外出,很多时候她会亲自过问我们的学习情况。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艾尔特丽雅,背诵《奥徳修斯》。”   “苏西迩丽雅,背诵《酒神颂》。”   “艾尔特丽雅,默写……”   “苏西迩丽雅……”   “艾尔特丽雅……”   我终于受不了了,不得不再次放弃节操,尝试发动撒娇。   “不行。”,仿佛看见母亲头上有个大大的miss冒了出来,她依旧说道:“艾尔特丽雅,把《奥尔库斯和湖中仙》弹奏三次。”   好绝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刚才撒娇的时候母亲眼角笑了一下?我用力眨了眨眼。   晚上回到房间,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在灯台火焰的晃动下,把收集的小道具们一个个摆弄在桌上,对此我乐此不疲。   啪,弹性迷你小弩矢轻松地命中墙上画中人的鼻子,我得意地朝着手弩吹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硝烟。   准头真是越来越准了,要塞机械士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弹道直得很,力道还不错呢,更重要的是,杠杆原理的上弦配件让我这样的小女孩都能毫不费力地搞定。   心情愉悦地把迷你手弩和小弩矢放回抽屉密格,这宝贝被母亲发现可不好。又把玩了一些其他玩具,最后我还是不死心地摸出那两张“魔法卷轴”。   我尝试着回想。那个神秘兮兮的老板是怎么教的?这样,这样?嗯,手诀准备,咒语准备,然后,发动!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让人都有点生气了。到底是漏掉了什么,还是说真的被骗了?   双手抱着脑袋苦思冥想,努力回忆老板说过的每一句话。   等等,“魔法媒介”?有几句记得他说的特别小声,记忆里很模糊。   那会看老板那副不大在意的样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夸张的东西,大抵只是很普通的东西。   而且这个符号好像是,炼金术符号中的“水”?   不可能!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么普通的东西怎么会是魔法媒介?在我的印象里,触媒一定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蛤蟆的鼻涕,蝙蝠的眼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对。   但我转念又想了一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没啥损失嚒。   一,二,三,再来一次。我重新准备了一番,双手沾着水,捏着手诀拉开卷轴,嘴里念念有词。   奇妙的的感觉,就好像身体跟卷轴产生了某种联系,甚至说是在发生某种共振,我失神进入某种很空灵的状态。   直到念完咒语,短短数秒,有股奇怪的感觉一直往上冲,冲到最高处后波的一下释放了出来,随之荡漾开来,身体就像失重漂浮起来一样。   还没等回味此种感觉,惊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一道光芒从卷轴上亮起,并不刺眼,只是淡淡的荧光。   心跳不禁快了起来,我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地盯着这一切,身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世界果然是有魔法的,只要有魔法,就算小胳膊小短腿,那也是大有作为的,就算做不了龙傲天,当龙傲娇也是可以的嘛。此时激动地心情无以复加。   光影变化着,从小小的一点,扩大到到充斥整个房间。   然后,没有了。   诶?   诶诶?   我眨了眨眼,傻乎乎地愣着半天,直到确定不会再出现什么‘魔法现象’。   这就样没了?这,这算什么?   心情犹如过山车,虚幻的云端之后是无尽的空虚,人生大起大落莫过如是。   不甘心地拿起来,打算按刚才的法子再试一次,然而这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仔细观察着,注意到这卷轴有些不一样了,上面的图案痕迹痕迹消失了。   啊呸呸,这奸商,敢情是一次性道具啊。   气呼呼了一会,看到另一张还没用过的魔法卷轴,有心再试验一次,确定自己刚才不是眼花了。   不过只剩这一张了,要不,拉个人一起见证一下?   “苏西迩丽雅,见证奇迹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我特地把苏西迩丽雅捞了起过来。   “哈哈哈哈,艾尔特丽雅,你这个样子每次看见都那么好笑,简直像个无可救药的傻瓜,还一副严肃的表情,噗,啊哈哈哈哈……”   走着瞧好了,待会一定让你目瞪口呆,跪下来大呼“艾尔特丽雅大人我错了”。一想到这副有趣的场景,整个人就像跳进了冰水,全身激灵得直发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西迩丽雅那副看笑话的表情让人非常非常不爽,我把卷轴翻来覆去,确认自己没有弄错。   难道是媒介不一样?越想越觉得有理,记得有个符号看起来像是水的炼金术符号,那么这个符号搞不好是火呢?   鬼使神差的,看着苏西迩丽雅还在那笑话我,脑子一热,把第二张卷轴往灯台的火苗上一送。   还没等我发动流程,那卷轴……那卷轴它烧着了!   “啊啊啊,着火啦,着火啦!”苏西迩丽雅顿时花容失色,大叫了起来。   这事的最终结果是我呆呆地拿着着火的卷轴不知所措时,被赶来的女仆淋了一头的水,然后还得在母亲大人之凝视下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母亲的表情比以往更冷,就那样看着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让我死了吧。   这天晚上做了个梦,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大美梦。一个站在世界巅峰的大魔导师,人们口口相传的一代魔法传奇——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希苏尔·卡兰迪尔!   哈哈哈哈,压抑不住要跳出胸膛的愉悦,我大声笑了起来。   然后就醒了。   刚起床时总会有些傻乎乎的,等到女仆们开始为我梳妆打扮时,我才惊觉那只是个梦。   顿觉人生索然无味。   “怎么了,苏娅?”   “二小姐,您的头发真好。”   总觉得好像口是心非,不管了,此刻满心遗憾的我不想计较这些小事。   走廊里,苏西迩丽雅看见我,她提着裙子,优雅地小步跑过来,然后盯着我打量,还围着转圈,好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怎么了,苏西迩丽雅?”   “要叫姐姐。”苏西迩丽雅说完,继续盯着我的脸看。   到底是怎么了?我忍不住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说吧,你是不是偷吃了妈妈那个?”   “哈,哪个?”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有吗?总觉得你的表情好奇怪。”苏西迩丽雅疑惑地看着我。“那一点都不好吃对吧?”   我一头雾水。   吃过早饭,我们又在家庭教师和母亲的监督下做了会功课。到休息的时候,母亲把我拉在身边,这种亲昵的关系甚至让苏西迩丽雅都有些嫉妒。   “偏心,妈妈太宠你了。”她小鼻子皱了皱,小声地对我埋怨。   “今天,马库斯和奥塔斯要回来。”这时母亲说道   “咦,他们不用上课了吗?”苏西迩丽雅有些疑惑。   “这两天要放假。”   “哦,就是珥博纳斯说的假期啊。”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我可以跟他们好好聊聊,前几天他们匆匆忙忙就被母亲赶回去了,我甚至都没机会讨要礼物。   下午的时候,有仆人进来通报。   “两位少爷回来了。”   很快红红火火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传来,还挺嘈杂的,人好像还挺多的样子。我有些疑惑。   “母亲。”首先进来的自然又是马库斯,身材高大的他对着母亲施了个礼,很标准,如果不是咧着大嘴露出满口白牙一脸傻笑的话。   “母亲。”然后是奥塔斯行礼,也很标准,就是太娘,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受。   再后面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应该都是帝国人,跟马库斯差不多大,同样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气质。外貌还算体面,也穿着学员的制服。   “您好,夫人。”他们同样对着母亲施了个礼。   一番基础礼仪之后,母亲转头对家庭老师说道:“塔西图斯老师,你可以下课了,今天下午让她们休息。”   “是的,夫人。”   然后她转过来,对我们说:“你们可以下去了。”   “是的,母亲。”   出来后,都是年轻人,气氛活泼了很多,马库斯介绍起来。   “这两位是我的妹妹,苏西迩丽雅,和艾尔特丽雅。”   至于那两个年轻人,的确是马库斯的同学,听起来是些外地小贵族,刚才马库斯还向母亲请求给他们安排住宿。   “你们好。”我们相互行了礼。   这两个同学似乎总在偷偷地看苏西迩丽雅,眼神漂浮,脸还有点红红的,就像路上那群吉雷斯人大男孩的表现一样。在他们随着哥哥们一同退出房间的时候,还悄悄回头看了下苏西迩丽雅。   啧,没见过美女似的。   哥哥们的房间在另一头,但马库斯的房间没人,我转去奥塔斯的房间,看见奥塔斯还在房间里整理他带回来的东西。   “奥塔斯,马库斯呢?”我问道。   “哦,艾尔特丽雅。马库斯在安排他同学们的房间。”奥塔斯回头看我,嘴里说着,但手上的动静没停下。   话说几年不见,这次细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二哥有伪娘潜质。   “奥斯塔,马库斯那两个同学跟马库斯好像很熟啊?”   “哦,他们都是马球社的成员。”   外面走廊远远有些动静,我注意了一下,这个步调,应该是马库斯回来了。我跟奥塔斯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   “等一下,艾尔特丽雅。”   “什么?”   奥塔斯在他的宝贝箱子里摸索着,最后摸出一件东西,说道:“艾尔特丽雅,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   “礼物,我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有点丑。”   “很棒啊。”我打量着,虽说看不出这是什么。“我很喜欢。”   “真的?”他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谢谢你,奥斯塔。”   走廊上来的果然是马库斯,我歪着头看他。   “艾,艾尔特丽雅?”马库斯对我突然出现在走廊有些没心理准备。   “马库斯。”我说道,“你们学校有什么马球社?”   “是啊,怎么了?”   “那你能教我马球吗?”   他的表情精彩起来,问道:“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我想要学骑马,我记得马库斯是骑兵科的吧。”   “是啊,不过……”   “不过什么,还太小了?”   “没错。”马库斯笑了起来,碍眼的大白眼晃了晃。   “那我再大点,你一定要教我。”   “当然,谁让你是我最可爱的妹妹。”他继续笑道,“就是有时候感觉你又像个弟弟一样。”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我白了他一眼。   “拿着。”这时他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盒子。话说刚才都藏哪了?   “这也是……礼物?”   “当然,送给我最可爱的弟弟。”马库斯促狭地眨眨眼。   “嗯哼?”我扬扬眉,接了过来。“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   一个雕工精致的骑兵木偶,比例完美,细节上无可挑剔,好棒的模型。果然还是马库了解我的喜好。   “怎么样?”   “亲爱的哥哥。”我笑得可甜了,“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艾尔特丽雅,作为一位淑女,怎么可以用这么恶心的比喻?”他大吃了一惊。   “我是弟弟。”看在送我礼物的份上。   “什么?”    第十章 失落的钥匙 ==============================   我还想亲自去那间神秘店铺看看。   昨晚第一张“魔法卷轴”的幻相,让我陡然提高了对那家店铺的兴趣,仿佛有种强烈的预感,那里一定存在着能让我走上人生巅峰的东西。   对此我有股莫可名状的信心。   在这种情绪的引导下,我益发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牢笼里,内心躁动不安,但又无处宣泄。   或许,拜托马库斯会是个突破口。   大厅里。   “不行,马库斯。”母亲一贯清冷的声调里似乎多了一丝名为生气的味道。   “可是,母亲,艾尔特丽雅说她闷坏了,她想出去一趟。”   “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事不可以。”   “如果母亲你担心安全的话,这事交给我负责好了,我和我的同学们能护她周全,何况白天禁卫军也很多,不会有那么多危险的。”   “不行!”说着母亲闭上了眼睛,端坐着一动不动。   看着母亲的姿态,马库斯摸摸鼻子,知道这事没法继续了。   “艾尔特丽雅!”随后母亲重重念了一句。   “哈?”   “出来,我知道你躲在那里。”   好吧,你赢了。无语地整理下仪容,低着头从一边的角落里出来,余光好像看见还站在那边的马库斯看着我摊了摊手。   “过来!”   磨磨唧唧,极不情愿地蹭到母亲身边,此刻熟悉的严厉眼神通过记忆狠狠地按住我,让我一动都不敢动。   “看着我,艾尔特丽雅。”母亲盯着我,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天你那里都不能去,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是的,母亲!”本能地挺直身板,这很淑女。但我的眼神依旧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躲闪着。   “看,着,我,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身体又是一颤。好可怕,好可怕……   哥哥他们回来后,家庭聚餐算是一家人整整齐齐。   马库斯性格开朗大方,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不时引得苏西迩丽雅捂着嘴笑着。我瞟了一眼母亲,似乎没什么不满,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微笑。   马库斯的同学们也在,只是吃得比较拘谨。至于礼仪嘛,马马虎虎啦,不过他们总是很小心地偷看苏西迩丽雅,这让人心生不满。哪来的野男人敢打我姐姐的主意,她还是小学生知道伐?   你们这些萝莉控!   至于奥塔斯,他一贯没啥存在感,安静得有些过分,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就像个文静的女孩子,不对,比起苏西迩丽雅,应该说他比女孩子还文静。   晚上我跑到马库斯房间里,他们几个人都在,跟这些大男生在一起,我反而没那么紧张,自顾自看着他们在玩这个世界的小游戏,似乎还挺有趣。   只是那两个讨厌鬼还拿出一副哄小女孩的架势,尽搞些弱智把戏和笑话,然后统统在我鄙视的眼神和吐槽下败下阵来。看着他们霜打的茄子般挫败的样子,我心头那是一阵舒爽。   马库斯大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说道,“别小看我的小妹妹,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马库斯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同学们出去了,看得人有些眼热,我也想出去啊。   至于奥塔斯,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   母亲似乎还怕我太闲会搞事情,把我的功课内容安排得满满当当。看着苏西迩丽雅幸灾乐祸的表情,我乘着母亲转头,偷偷地给她做了个鬼脸。   “艾尔特丽雅。”耳边传来母亲平淡飘渺的声音,鬼魂似的。   哈,母亲你背后长眼睛的吗?我的鬼脸僵在脸上。   好容易熬到晚上,这回我简直瘫作一堆烂泥了。好辛苦,好想死……   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差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艾尔特丽雅!”   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梦,感到全身一抖,我突然坐了起来。   “是的,老师!”   迷迷糊糊地,感觉边上好像有什么人。   “是苏娅吗?”   “是,是的……二小姐,我看您睡着了,想给你换衣服……”   略微清醒一点,看着女仆的模样,我不禁很想吐槽,挺漂亮挺有气质的一个女仆,怎么好像被人定身了似的,竟然一脸被惊吓的表情地看着我。   我有这么可怕吗?摸摸自己的小脸,光滑柔嫩,怎么也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才对啊。   来这样一出后,我的睡意也去了不少。挥挥手示意女仆退下,她顺从地施礼退下,随后把门带上。   坐在桌旁,看着摊在上面的失效卷轴发呆,现在上面空空如也,再无半点图案。   看来真的没用了。我叹了口气,随后想着,既然这个卷轴需要媒介才能发动,那么……   摸出密钥,古怪的质感依旧给人独特的触感,细细摩挲上面的纹路,寻思如果需要媒介,那会是什么呢?   关于盲眼萨满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很多细节都残破不堪,拼图已经丢失了太多块。   ‘一代传奇——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希苏尔·卡兰迪尔’。   一想到这个,心头呗什么微微碰触,随之而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悸动,还是那么挺带感的。   看看你,多么有天赋,学东西总是很快,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魔法,那么你一定会学得很棒,而且是超棒。仿佛有个魔鬼在我耳畔诱惑着。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个剑与魔法的世界,你能想象自己所能达到的高度吗?   想想看吧,那时候人们都在叫你,一代传奇——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希苏尔·卡兰迪尔!   心房上一道道裂痕悄无声息地浮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裂,有股豪情在心中成长,在澎湃激荡,一颗名为野望的种子在悄然发芽,萌动着。   一些痛苦记忆在脑边来回荡漾,有一种情绪在酝酿着。   我要搞事情,一定要搞事情,即使是母亲,即使是父亲,也都不能阻止我。我在心中嚎叫,像个被困着笼子里的狂暴幽灵,在笼柱上疯狂冲撞。   “我一定要站在世界的巅峰,践踏这世间的一切律法,没人,可以再强迫我。没,有,人!”   “我,就是一代传奇——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希苏尔·卡兰迪尔!”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脑中某个癫狂情绪咆哮着,得意忘形,直到被理智一脚踩了下去。   好中二的感觉,好羞耻。   不过当个魔法师放个大火球什么的,还是好期待。   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好像充满干劲,看什么都十分顺眼,心头有些跃跃欲试。这股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在餐桌上发现父亲也在的时候。   我有些意外,真没想到今天这个时候父亲还在家。   还是印象中的那个样子,冷酷,嘴角有些下拉,鼻翼旁两道分明的法令纹,兀鹰一样的眼神依旧让我心肝发颤。而母亲坐在他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有点食不知味的样子。   我连忙行了个礼,低着头坐好,低垂着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两旁,旁边的苏西迩丽雅早已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早餐。继续偷偷打量了一圈,哦,奥塔斯也在,差点没注意到他。   过了一会马库斯和他的同学们才姗姗来迟,有些喧闹,看见父亲在场他似乎也有些一愣。   “早上好,父亲,母亲。”马库斯行了礼,咧着那白晃晃的一口牙。   那两个讨厌鬼连忙跟着行个礼,父亲的在场似乎让他们也有些压力,慌里慌张的。   父亲看着他们点点头,没说什么,而母亲依旧没什么反应。   聚餐结束后,父亲没有再出去,而是去了书房。母亲跟着站起来,看着苏西迩丽雅和我,说道:“你们的老师已经来了,今天还有声乐和舞蹈课。”   “是的,母亲。”   母亲走远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意味不明。我心头一震,蓦然打起鼓,昨晚的雄心壮志顿时有些偃旗息鼓,要不……先算了吧。   这段时间看来都不会有外出的机会了,而且过了大典,按父亲的意思还要尽快离开帝都,到时候真的一切都完了。   想得有些走神,无意识地去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密钥。   我抓了个空。   咦?   心下有点错愕,绕着脖子摸了一圈,手指传回的触感,细腻柔顺,甚至有些冰凉,但就是没有摸到挂着密钥的那条细项链。   当下吃了一惊,急忙拉开胸口的衣物往里一看,触目所及是光洁剔透的一片雪白,奶瓷似的,却确实没见任何项链的影子。   怎么回事?我有些发懵。   努力回想着,今早好像没有戴起来,那就是说还在房间?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家庭教师问道。   “没事。”我露出乖巧的笑容应对。   “上课时不要走神。”他说道。   “对不起老师。”   课间休息,提着裙子小碎步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急吼吼地翻箱倒柜,查找所有可能放置的地方,床边,柜子,桌子,抽屉,乃至暗格,然而全都没有发现。   “二小姐,您在找什么?”跟着的女仆对我的举动很是疑惑。   怎么会这样,脑子懵懵的,浆糊还被颠来倒去地搅拌着。   记得昨天做噩梦醒来后还摸着密钥呢,然后……应该解下来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但现在矮柜上就几件装饰物和几个小瓶子而已。   苏西迩丽雅好奇地跟了进来了,看着被我弄得一地凌乱的房间,有点莫名其妙,不解地问道:“艾尔特丽雅,到底怎么回事?”   “有个重要的东西不见了,挂在脖子上的那个。”   “重要的东西?就是你一直戴着的那个?”   “对啊,那个看起来有点像钥匙,上面刻着些奇怪的纹理,我一直挂在脖子上当项链。”   “你的品味总是都这么奇怪……”苏西迩丽雅咕喃了两句,说道:。#“丢了就丢了嘛,那么丑,让妈妈给你换个新的,比原来的漂亮一百倍。”   “那很重要,那是那个安森萨满给我的。”   “妈妈说安森人愚昧又迷信,那种东西能有什么用?”苏西迩丽雅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懂。”我看了她一眼。“”你什么都不懂。   苏西迩丽雅耸耸肩。   难道被仆人收起来了?我想着,便喊起来。“苏娅,苏娅。”   “二小姐,你在喊谁?”身边的女仆疑惑地问道。   “苏娅啊?”   “可是二小姐……”几个女仆面面相觑。“苏娅是谁?”   我张着着嘴,此刻一定满脸见鬼的表情。   管家被喊了过来,他跟女仆同样的反应。   “苏娅是谁?”管家的反应不像是作假的,他同样疑惑不解。   “她不是我们家的女仆吗?”   “可是,我们家里并没有叫苏娅的女仆啊。”管家很肯定地说。   这事最后惊动了母亲,她来到我的房间,看着一地凌乱,有些皱眉,让我忍不住稍稍后退了几步。   “艾尔特丽雅,你的意思是你有个叫苏娅的女仆?”   “难道不是吗,这几天都是她服侍我的啊。”   母亲闻言转头看了下管家。管家跟母亲对视一眼,奇怪地说道:“可是二小姐,这几天负责照顾你的是这个女仆啊,她不叫苏娅。”   我闻言打量了眼前的女仆,长得还算秀气,甚至还有些稚气,身材也有些小巧,跟苏娅的相貌和身材相差颇大。   我张着小嘴,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对我说。   “少什么东西了?”   “其他都在,就是……”我小心地看了一下母亲,“就是丢了个项链。”   “什么样的项链?”   “就是……”我不安地吞了口水,转念一想,“反正,就是个普通的项链啦。”   余光注意到苏西迩丽雅扭头,好像在对着墙忍笑。   母亲紧锁着眉头,对管家说道:“去调查一下昨晚到今天有谁出去。”   管家领命退下了。随后母亲扫视了一下我的房间,似乎注意到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了,只看得人心底咯噔一下。   最终母亲什么也没说,只交代了一句“下次要把自己的小东西收拾好”就出去了。   在她出去后,我连忙捡起地上的迷你手弩藏好。   之后我再次问过管家,他很确定地告诉我,这段时间出去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苏娅的。实际上,他把所有出过门的仆人或护卫都叫了过来,确实没有一个长的像我所见那个苏娅的女仆。   真是活见鬼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苏娅和密钥失踪的事情让我头疼非常,但在旁人看来,反倒觉得我是最近学业太重导致出现幻觉了,至于密钥的丢失,她们同样没放在心上。   实际上,隔天母亲让人给我送来条新的项链,很漂亮。而苏西迩丽雅,则非把她自己最宝贝的那条项链夜送给我。   我才不稀罕什么项链啊。不死心地让仆人们搬开大家具,又找了各处角落,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这几天我可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就算丢了也只会丢在家里,这么找都找不到,恐怕是被人偷走了。   最可疑的自然那个神秘的苏娅,她绝对不是我自己的幻觉。我对自己说道。   中午库林回来了,他去图书馆从手抄员那里拿回我要抄录的那两本书。另外还带回份手稿,说是遇到了当时那个瘦瘦的年轻人,叫莱波留斯的书呆子,他给的。   这手稿我看了个开头,确实如他所说,是关于利维比奥斯崇拜的仪式变迁史调查。草草翻了头几页,在稍后的篇幅里发现的确有用少女祭祀的历史,细细看了一些,有点恶心,后面一大叠看不大下去了。   抄录完的两本书,一本是《帝国民间传说概述》,另一本则是《关于魔法入门》。   前者都是些比较经典的帝国传说简介,相当简略。有些内容还带不少地方神话色彩,如果对帝国的神祗不是很熟悉的话,容易看得一脸懵逼。幸好我学过帝国神话基础。   只是今天我没兴趣翻看,草草略读一遍就放在案头了。   相比之下对《关于魔法入门》这本书我很有兴趣。当初在图书馆简单翻阅的时候,里面大段大段的所谓证据啊,证明啊,还绘制大量精美的符号,组成的所谓阵图啊什么的,让我以为这会是本很棒的“入门书”。   细读之下我失望了,实际上是相当失望。简而言之这只是一个帝国学者对传说中魔法帝国魔法体系的“假说”和“猜想”,很多东西只是说,“可能存在过”,并没告诉你如何娶实现。   好失落,魔法梦还真是前途黯淡啊。干脆放下手中的书籍,透过窗格子穿,望着中庭里的天井发呆。   ——   晚饭的时候,父亲没有回来,但马库斯和他的同学们回来了,只是几个人身上有些痕迹让我在意,尽管很淡。我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母亲,埋下头默默地吃饭。   晚上跟苏西迩丽雅嬉闹了一会,我来到马库斯的房间,轻轻推了下门,竟然锁上了。我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很淑女地站在门口,然后去敲门。   门内有些悉悉索索的异响,实在忍不住翻了个苏系迩丽雅式白眼,好一会,门吱呀一下打开,门缝里露出马库斯那张脸。   “艾尔特丽雅?”他显然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我能进来吗?”歪着头装可爱,节操卖多了总会习惯的,此时是软糯糯但却坚定的语气。“哥哥。”   马库斯露出纠结的表情,我注意到他眼神往屋里至少瞄了四次,然后才有些放松下来的样子。   好想翻白眼啊,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笑容。   “当然可以。”马库斯终于拉开房门。   他的那两个同学果然也在,正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下着,我从按记忆搞出来的跳跳棋。   好吧,这不是重点,我进来后快速地扫过几个地方,直到扫过一个柜子时,余光察觉到那个一直偷偷注视我的同学露出些紧张的表情。   呵呵。   “艾尔特丽雅,小姑娘家的晚上跑男孩子的房间里可不大好。”马库斯关上门,挠着后脑勺对我说着。   “有什么关系?”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学着万年小学生的装傻套路。“我还是小孩子,而你是我的哥哥。”   他没有回话,只是又咧出那傻乎乎的一口白牙,怪刺眼的。   马库斯坐在床上,我毫不忌讳地坐在他身边。   “哥哥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啊?”我“轻轻”地用手肘碰了一下马库斯身上的某处痕迹。   “咳咳。”马库斯的表情有些怪异,但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没什么啊,我们只是出去有点事情。”   “哥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惨白?”我一脸关切。   “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那为什么头上还冒汗了?”   “可能……还是吃坏肚子了……”   还不认账,我贴过去,找准背上另一处痕迹按过去。   “嘶——”马库斯那张帅脸顿时扭曲了。   “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吗?”我笑呵呵地看着他。“马库斯,你们在外面打架了。”   “真的没有啦……”眼神飘忽,某人还在试图负隅顽抗。   “那要不我让母亲过来关心一下哥哥的伤势吧?”   “等等。”马库斯扶额,做出我熟悉的投降姿态。那两个讨厌鬼对视一眼,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正经坐好,摆出一副听故事的姿态。   “其实……”马库斯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我们在追查失踪的少女。”   这消息挺劲爆哈,我闻言抬眉。你才多大,竟然搞这种事情?胆子不小哈,作为男孩子就是好啊,好羡慕。   “那有什么线索了吗?”我懒得问其他,直奔主题。   “今天算是有些收获,就是……”   “就是跟人打了一顿?”   说到这个,马库斯反而脸上有光,挺着胸膛说:“对方可是有十几个人。”   “你们三个打十几个?”我还真挺意外的。虽说这哥哥看起来孔武有力,但这战绩还真挺让我吃惊。   “不,我们六个。”马库斯的一个同学补充了一句。   我转头看马库斯,他挠挠头,才说道:“还有另外三个同学。”   好吧,也就是说几个高中生不知死活地搅和进一起性质恶劣的邪教团伙绑架事件中去了。   不过听起来好刺激,弄得我都有点跃跃欲试。   马库斯不愧是我肚子的蛔虫,他发现了我的神情,连忙说道:“你别掺和,我的好妹妹。这可不是你们女孩子可以加入的事情。”   我撇撇嘴,但没反驳。   “这事你一定要跟父亲母亲保密,艾尔特丽雅。我答应帮你一件事,好吧,一件我能做到的。”   好吧好吧,这条件也是可以的。   “那……你们下次出门,帮我去看看这家店铺。最好把他调查一下,如果可以,帮我再买点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就是我喜欢的那类东西啦,比如魔法卷轴。”   “魔法卷轴?”马库斯挠挠头,“那店还卖这种东西?”   “别管那么多,反正多买几张就够了。”   “好好好。”    第十一章 北门 ==============================   交代完我的事情后,又问起关于少女失踪的情报。   但马库斯的所谓情报,其实也就只是从一些受害者家属得到丁点线索罢了。然后这几个带着明显学员气质的小青年跑到那种鱼龙杂混的地方,自然分外扎眼,也难怪会和十几个打手什么的打起来。   “所以说你们只是被人揍了出来,然后落荒而逃?”我优雅地端坐着,眼神里却难以遏制地流露出一股鄙视。   对面的三个大男生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也不是完全没收获,里面有给维特利亚诺家做事的混混头子。”此时另一个同学忍不住发声,表示这波不亏。   “确定跟失踪有关?”   “不大确定,但跟有位母亲给出的线索吻合。”   我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那人左手少了小拇指。”   好吧,这勉强算是个线索。   “那你们知道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他吗?你们知道他的活动范围吗?”   “呃……不清楚诶”三个大男孩对视了一眼,“要不我们继续在那个酒店外等他。”   突然觉得这群大男孩有点指望不上,你们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该万分庆幸了。   晚上睡得有些不踏实,梦境里颠来倒去,都是些让人不舒服的片段。   最后我梦见了苏西迩丽雅,她就那样四肢僵硬直愣愣地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喃喃着嘴巴,但我什么也听不见。   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冰凉凉的。   “你在说什么?”对着她吼,奇怪的是嘴巴说着,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依旧是那个空洞木然的表情,嘴巴张张合合。   把耳朵贴在她嘴边,才勉强听到一套重复呢喃的词组。   “救我……”   声音冰冷得好像是从地底冒出来,涌起的寒意让我背部整片整片的战栗,心被提起来好一会,又重重得被扔在地上,皮球似的蓬蓬快速弹跳着。   那双漂亮大眼睛如今就像两颗死鱼眼,一些血液开始从七窍里露出,暗红的色彩在惨白得近乎剔透的面容上衬托得有股诡异的美感。   “救我……救我……”   “苏西迩丽雅你——”我吓坏了,失心疯一样推开她,然后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放声尖叫。   稍稍恢复点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好像就在嗓子口上跳动着。我把眼睛瞪到了最大,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身影。   苏西迩丽雅比之前稍稍远了点,半个身子在我视野里晃动,头歪着,双手无力地荡漾着。等一下,她的胸口上有个大洞。   “救我……艾尔特丽雅……”   “啊啊啊啊!”   我尖叫着坐了起来。   “小姐小姐?”外面守夜的小女仆急冲冲地推门进来。   心有余悸,正快速有力地跳动着。不住地大口喘息,好容易才舒缓了些,我渐渐从梦魇中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身的冷汗。   茫然地打量着周围,意识告诉我这是自己的房间,但依旧还有些愣神,然后才看清拿着灯站在那里的守夜女仆,她正一脸的不知所措。   又是噩梦,我扶着自己冰冷的额头叹息。   等等,噩梦里的场景跳动了一下,我惊觉,苏西迩丽雅呢?   梦中姐姐的惨状让我不寒而栗,我有股冲动,抱着枕头噔噔噔往苏西迩丽雅的房间跑去,留在身后的小女仆只得只得边追着边小声地冲我喊,“二小姐,你去哪?”   幸运的是,苏西迩丽雅并没有出任何事情,她正躺在舒服的床上呼呼大睡。看着她睡得正香,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我心头松了下来,随即又为自己的紧张和狼狈感到哑然失笑。   出了苏西迩丽雅的房间,折回走廊,发现母亲正站在我房间的门口。   无意识地保持着仪态走到母亲身边,对上她的眼睛。   “做噩梦了?”熟悉的清冷。   “嗯。”   母亲俯下身,在女仆的灯下仔细的打量着我的小脸。此刻我一定很苍白,母亲此刻的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   她蹲下来,把人拥进怀里,鼻子埋在我的头发里,还嗅着发香。   “你父亲的消息还是吓到你了?”她语气了有些埋怨的意味。“那个什么该死的献祭?”   我没有回答,残存的男性自尊不想承认这个说法。其实想想,书呆子那本描写细致的研究报告的影响更大,父亲这次算是白白背锅。   母亲放开我。   “可怜的孩子,今晚妈妈陪你睡。”   “哈?”对此我相当扭捏,然而反对的念头在母亲那不接受反驳的目光前如同土鸡瓦狗。   “那,那,父亲呢?”   “不用管他。”竟然还有点嗔怪的味道。   简单漱洗了一下,洗掉一身的冷汗,换上新的睡衣,娇小的身子被母亲抱在怀里,母女俩一起躺在我的床上。   感受着母亲的柔软和温暖,懒洋洋地非常舒服,反正挣扎是徒劳的,虽说羞耻了一点,我干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缩在至亲的怀里,满怀的安全感。感觉到母亲在黑暗中依旧看着我,有些扭捏地睁开眼,与她对视。   “妈妈?”   母亲没有回话,她轻柔地拨开我两边的头发,好像仔细端详我的脸,尽管周围一片黑漆漆的。   “那个时候你好小只……”母亲似乎陷入了回忆。   “……”   “睡吧,”母亲轻轻地吻在我的额头,软软糯糯的触感,“我的孩子。”   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等我漱洗清理穿戴一番下楼,母亲已经在楼下大厅。   我请了安,偷偷打量着母亲,一日往常的清冷,冷淡的冰山女神。我有些恍惚,好像昨晚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梦。   “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   “苏西迩丽雅还没起来吗?”   “……”   今天的形势似乎变得很奇怪。   府邸处在高档住宅区,处处都是高墙大院,道路上来往的人很少,所以平日里一般都很安静,但今日却隐隐有嘈杂声传来。   这种隐隐约约的噪音让人很是烦躁,母亲让管家找几个人去查看下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依旧在旁听我们上课,可能考虑到我的“压力太大”,课程轻松了很多。她坐在左边的椅子上,清丽的相貌和高雅的仪态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脑后的长发挽起做了个华丽的流行发式,露着白皙修长的天鹅颈。   偷偷地打量母亲,我有些无意地模仿着母亲的挺拔坐姿。   不过此刻她面朝门口,眉头微蹙。   管家终于回来了,他进来时脸色不大正常,他看了看我们,又看着母亲。   “没事,讲吧。”母亲发话了。   “小姐,外面的大街上有暴动。”   “暴动?”   “而且情况似乎很复杂,据说是支持者和反对者的暴民起冲突了。”   “禁卫军呢?”   “我们这边外面部署些禁卫军,但只负责驱散往这边过来的暴民。”   “知道了,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准备起来。”   母亲再没有心思让我们上课,打发走家庭教师,便把我们赶上楼让人在自己房间待着。   透过格子窗往天井外看去,注意到空中好像有些烟雾在翻腾。   这是……哪里着火了?而且看起来还不小。   时间变得难熬起来,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心头的烦躁不减反增。   苏系迩丽雅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干脆跑到我的房间跟我一起待着,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外面的嘈杂声变得更乱,而且更近了,我想起进帝都之前目睹的那次暴动。那次被及时驱散了,那么这次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听到楼下大厅有些喧闹。   怎么回事,难不成暴民进来了?   心头一惊,手心里都是汗,黏糊糊的。但听着又不对,如果是暴民,那应该还会有打砸的动静才对。   终归忍不住,我牵着苏系迩丽雅一起跑到楼下,正好听到有个男人在喊着。   “夫人,夫人,总督大人通知您,让您立刻离开帝都!”   我闻言很是惊愕。姐妹俩干脆跑到母亲身边,一边一个。   那个男人好像是父亲的贴身侍卫,穿着盔甲但一身狼狈,连头盔不见了,额头正在流血,手里正拿着父亲的一件信物。   “今早的会议几边大贵族们都打起来了,甚至有人被杀了!”   这个消息让人震惊,议会打架见过,闹到当场杀人也太夸张了吧。   “有谁死了?”连母亲都维持不了那平常的语气了。   “不知道,朱利纽斯在上,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流言说什么的都有。”侍卫继续说着,“好一会总督大人才出来,连他都受了点伤,就让小的赶紧来给夫人报信,说要立刻出城。往北走,出城后有我们的营房。”   母亲审视了一圈,吩咐下去让大家赶紧收拾紧要的贴身家什,大车什么的来不及了,在混乱的街道上也不方便,而且太显眼。   “奥塔斯呢?”母亲问道。   “我在这里。”不说话还真没注意到奥塔斯已经在边上了。   “马库斯,马库斯呢?”母亲又问。   “大少爷早上又出去了……”管家回答。   该死的,真是好死不死,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暗自着急。   “留几个机灵点的在家里,大少爷如果回来就让他赶紧去城北的营房。”母亲咬咬牙,嘱咐下去。“告诉他,还有些东西在那些地方。”   “是的,夫人。”   我跑回房间,拿走一些贴身包物,里面都是一些精贵的细软,看着那些收藏品有些心疼,想了想,把那把迷你手弩拿上,以及一些真正的弩矢,再用相配的腰带套子系上。   等到大家都简单地最好准备,母亲又让女眷们套上宽大的袍子盖住身形,然后在持盾护卫的保护下出了府邸大门,仆人也拿着些乱七八糟的武器跟着出来。父亲的侍卫也护在我们身边。   个子太小了,跑得也慢,最后被库林背在背上。这很羞耻,但性命要紧。   出了高档区,外面的大街上果然一片狼藉,翻倒的货架,洒落一地的箱子,破碎的瓶瓶罐罐,还有些正在燃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甚至有些简易路障,总之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障碍物。还有一些死了的,或者受伤正在那哼哼的人。   远处的人群黑压压地,却又散成一堆一堆,相互缠打着,嘴里喊着各种口号。比起上次见识到的暴民,这次的装备似乎好了一点,不少甚至有简略的盾牌和武器。   “败类,你们肮脏的走狗!”   “啊呸,你们这些愚夫,竟然公然支持反叛者!”   局势的混乱让我都闹不明白了,听着还有大贵族豢养的混混爪牙们也出来咬人。   抱着库林的脖子,勉强越过人群去搜寻街面,耳朵则分辨着暴民嘴里的谩骂。   负责治安的禁卫军在哪?   有烟雾已经升腾起来,一些就是从附近的庭院里冒出来的,更有女人的尖叫盖住了其他声音。   被簇拥着跑了大半条街,突然有人拦住了我们。完全听不清他们在嚷嚷什么,只有愤怒的呐喊声,听起来,还在加速向我们涌来。   “妈妈。”身边的苏西迩丽雅慌乱地喊道。   “别怕。”   首先是毫无新意的远程打击,一些连七八糟的投掷物扔了过来,大部分砸在护卫们的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少数则越过盾墙砸到了里面几个人的脑袋,引起惨呼,有块石头甚至从我头顶飞过,惊得人一身冷汗。库林急忙抱着我蹲了下来。   身高比几年前是高了一些,但终归高的有限,这一下来,周围立刻变得黑压压的,视野受到极大限制。   狂乱的叫喊声压了过来,就像巨浪拍在盾墙上,惊起一顿嘭嘭梆梆的动静,护卫们有些支撑不住似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阵脚。   “住手,你们这些无赖!”有人喊着。   回应的只有更强力的推挤。也有人喊着,“该死的贵族!”一些武器梆梆梆地砸在盾牌上。   有几个护卫突然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往地上倒去,后面一些护卫及时顶替了上去。   “他们有制式武器!他们有制式武器”有人喊了起来。一个受伤的护卫被人拉到了后面,城内不许私人护卫穿重型盔甲,他只穿布衣的腹部有着一道严重的伤口。   其他护卫们也红了眼,下手凶横起来,毕竟不少人有过跟安森人作战的经验,他们适时从盾牌缝里钻出毒蛇般的信子,一剑剑扎进袭击者的肚子或者大腿。   战斗的天平渐渐变得向我们倾斜,我们靠着墙围成一个半圆的盾牌阵,挡住这些失控暴徒们进击的步伐。胶着的锋线开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半死不活的伤员,大部分都是暴徒那一方。   终于,这些乌合之众承受不住这样的伤亡,士气动摇,开始出现溃逃。   有护卫捡起地上的暴徒武器打量,有些只是粗工滥制的所谓“武器”,而另一些,则明显是军队的制式武器。   “恐怕有人提供武器。”父亲的侍卫说道。   母亲看着前方的混乱局面,此刻脸色相当不好。   局势越来越混乱,平时满大街的禁卫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些单纯的罪犯也加入了狂欢,乘火打劫,甚至侵入了一些平民的房屋。很多地方被纵火,使得空中浓烟滚滚,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在击退那波暴民团之后,暂时没人敢来找我们的麻烦。只是几个奇怪的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后方的高档区不时有惨叫和尖叫传出,我不安地看着府邸的方向,似乎又有一些乘火打劫的暴徒蜂拥而入。   我们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走,如果有机会,干脆穿个巷子什么的走下近路,偶尔还能惊走几个正在干坏事的流氓。   随后又打退了几波不长眼的小股暴徒团,都是乌合之众,給我们造成的麻烦倒不是很大。   渐渐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出逃的小家族,有些队伍已经被混乱弄散了,还有不知所措的平民家庭。我们汇聚成人流,一起向着北门而去。   人群里到处都是流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听了半天,这剧情就跟罗生门似的,有好多个事件版本。母亲一直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还被库林背着,抬脸看着天空,上方的浓烟越来越多,给人以一种世界末日之感。   也不知道父亲和马库斯怎么样了。   北门城楼越来越近,依旧是那般巍峨。驻守此地禁卫军们的大红斗篷在我们眼里就像是天使,火红的人墙给予了大家足够的安全感,人群发出欢呼,纷纷往城门涌起。   然而异变陡然出现,火红的海洋齐刷刷地亮出寒光,这些持戟的重甲武士排着整齐的阵线压了过来,冰冷的戟尖让人不寒而栗,气势更让我们一窒。人们的笑容僵在脸上。   “退后!退后!”一个禁卫军军官朝人群喊着,“戒严令已下,任何人禁止出城!”   人群闻言顿时躁动起来。   但很快又被禁卫军逼了回来。   “退后!越过此线者,斩!”   一些手握私兵的小家族颇有微词,但面对强横的重装禁卫军也只能忍气吞声。   我们的队伍同样有些躁动,母亲盯着那个军官,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人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南边的另一条街道上出现了一群狼狈的士兵,领头的是几个大贵族模样的人,还穿着议员服,身上满是污渍和血迹。   “开门,快开门!”他们边喊着边试图冲过警戒线。   “退后!”禁卫军军官迎了上去。   然而很快他就横飞了起来。一把重戟突兀地斩在他的腰间,长戟的重量加上回旋的高速,立刻让他在空中呈现一个古怪的姿势,眼看是不活了。   “哈?”无论是围观人群还是禁卫军都惊呆了。   出手同样是个武将模样的人,身上盔甲的风格不同于帝国样式,而有很强烈的地方特色。   “埃隆塔尼亚卫队。”我好像听见母亲说了句。   这显然是个高大健壮的武士,只是他带着头盔看不清脸。   “挡总督大人去路者,死!”雄壮的声音透过盔甲后变成更加低沉。   回过神来的禁卫军出离愤怒,几队大红袍抬着重戟冲了过来,试图拦截这个杀神。   埃隆塔尼亚武士身后的士兵同样迎来了上去,双方的长戟开始对冲,清脆或沉闷的碰撞声交错着。   被波及的人群尖叫起来,一片混乱,有些人往附近的巷子里躲去。而充当围观群众的我探着脑袋,死死地盯着那个埃隆塔尼亚武将,直觉得简直帅呆了!   那把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长戟在他手里举重若轻,势如娇龙,如此沉重的武器竟然被他挥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舞感。然而杀伤力同样不可小觑,身披重甲的禁卫军挨上两下,盔甲上就出现了诡异的凹陷。几个阻拦的禁卫军跌跌撞撞地扑到在地,头盔里有鲜血渗了出来。   又一个禁卫军军官挡了过来,他有着相当不俗的武艺,两个重甲武士绕着谨慎的步伐,相互试探,双方的长戟舞得密不透风。然而埃隆塔尼亚武将技高一着,他有着更精确的距离感,数次躲过对方挥来的武器,切入一个步伐,顺势一带,把手中的重戟砸在对手腰间。   禁卫军军官遏制不住颓势跌跌撞撞侧退几步,才扶着长戟跪站着,然而还没等他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埃隆塔尼亚人的攻势已到。   如同旋风连环腿一样,埃隆塔尼亚武将侧翻过来,手中的重戟随之转了一圈,带起几个流畅的光圈,噗的一声,狠狠砸上禁卫军军官的脖颈处。   颈甲乃至胸甲都被强横的蛮力冲得如同踩扁的易拉罐,鲜血从盔甲缝里爆了出来,犹如捏爆的番茄汁洒得满地都是。   “快!打开大门!”那个武将从尸体上收回武器,大声地对手下的士兵喊道。   杀神般的气势让禁卫军的士气为之萎靡,渐渐的,禁卫军已经维持不住阵线,开始后退,伤亡在逐渐增加。   南方的街道又有嘈杂声,却又是一堆禁卫军,鲜艳的红袍子如此灿烂夺目。   “别让他们走了,这些叛国者!”这些新出现的禁卫军边跑边喊。    第十二章 失散 ==============================   新加入的禁卫军顿时让北门前的战局变得反转过来。   同时,由于战场的扩大,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不想掺和到两堆肉罐头厮杀中的人群纷纷逃散,往四周走避。母亲回复了一贯的冷静,带着我们转进了一处小巷子。   临走前回眼的一瞥,那群埃隆塔尼亚人被一片火红簇拥着,逐渐要被吞没,就像面临涨潮的沙子城堡。   狭窄的小巷里,我们的队伍拉得有些长,库林背着我,死死地跟在母亲身边,奥塔斯和苏西迩丽雅稍后,回头看了一眼,姐姐的小脸此刻惨白得不行。   “母亲,我们这是去哪里?”我小声喊着。   “去东门。”母亲说道。   “为什么?”   “东门的禁卫军指挥权应该还在康斯坦乌斯派手上。”   “康斯坦乌斯派?”   “你外公就是。”   发现自己还真是对背景两眼一抹黑,这几年我都在干嘛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抬头打量了下巷子的狭小头顶,空中好像包裹着一层闪烁的火光。   队伍的后方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回事?”母亲示意队伍开始收缩。   没想到是之前那几个跟踪狂,因为跟得太近,结果在巷子某个拐角跟队伍后面碰上,被我们的护卫收拾了一通,只有一个勉强跑掉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母亲问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跟踪狂。   那个跟踪狂还装好汉,只嘿嘿的诡笑着,父亲的侍卫看不过去,对着他的肝部来了一下,可怜的囚犯顿时跪在地下直干呕,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冷汗。   “说吧,你们是谁?”母亲转向另一个囚犯。   “我说,我说。”这个囚犯明显没那么硬气,“我们,我们是维特利亚诺家的耗子。”   “哦,回去告诉他,我很好。”母亲似乎毫无波动,她冲侍卫点点头,然后继续带着我们赶路。   “母亲,那几个人是不是跟当初袭击你的人一样?”   “不是。”母亲没有回头看我。   “为什么?”   母亲并没有回答我。   穿过这条巷子,外面又是一条大道,依旧到处是狂欢的暴徒,一些人还在从某些房子里拖出些东西,甚至包括几个尖叫的女孩子,看着像是什么富人家的女仆。   这些零散的暴徒看见我们这支队伍,倒是不敢来招惹我们,一些人扔下大件物品,四散溜进了各个小巷子里,如同逃走的老鼠。一些胆子略大一点的小团伙,不远不近地站着,还对着我们做一些不大友好的手势,嘴里胡言乱语,抑或大声嘲笑。那几个女孩子逃过一劫,站着抱在一起有知所措,看见我们要走,便不远不近地跟着。   天完全黑了,不少建筑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但我们依旧打起了一些火把。   又钻进一条巷子,这是条肮脏狭小的巷子,四周都是脏兮兮的墙壁,铺石缝里都是些油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污垢,地上到处都是些放得横七竖八的简陋家什,一个不小心,队伍就不时碰翻一些什么东西。此处安静得近乎诡异的巷道,步履嘈杂,一时间倒热闹非凡。   除了几条叫了几声就落荒而逃的狗狗之外,似乎连人都没有。   巷子出乎意料的长,穿堂过巷,七绕八拐的,队伍变得有些首尾难以相顾了。库林对此焦躁起来。   队伍的嘈杂声下似乎还有什么动静。   “小姐,我们队伍太长了。”库林对着母亲喊道。   母亲停了一下,回顾一下队伍,对侍卫们点点头。   队伍准备收缩,然而异变陡升,从巷子的各处岔路口冲出一些模糊的人影,冲撞着把我们分割成一段一段。最后面甚至有几下女声的尖叫。一些火把掉在地上,或者熄灭了,或者又点燃了什么东西。   这种地形根本没法发挥阵型的优势,这次将是单纯的散兵交错互相伤害。   最近的持盾护卫和侍卫们快速反应过来,就近围成个防护小圈,把我们这些女眷围在里面,至于队伍的其他人只能各显神通,自求多福了。   “你们——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一个黑袍子在不远处一间破旧民居的二楼窗台上出现了,他对着我们愤怒地大喊。   很想说我们只是不小心路过,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这次可以说是贴脸攻击的程度,刀剑碰撞的吟鸣如此清晰尖锐,加上光线不好,战斗显得分外凶险,直接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脏怦怦直跳。   “妈妈,艾尔特丽雅。”听见苏西迩丽雅在混乱中呼唤亲人。   “我在这。”我朝她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附近的侍卫对着一个黑衣人喊着。   “利维比奥斯终将净化你们,腐朽的帝国走狗!”黑衣人大喊。“而我们终将获得新生!”   然而他的狂热宣言很快就终止了,侍卫把手里的武器送进他的肚子,随后一搅,痛苦让他的嘴巴喃喃着,却什么也没再说出来。   但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巷子深处还有更多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不少人向我们涌来。   “向我靠拢,向我靠拢!”侍卫们试图让队伍们重整阵型,那位贴身侍卫大声疾呼。。   最近的两个护卫小团队吃掉了夹在中间的黑衣人,我们快速汇合在一起,然后侧身对着墙,队伍两头排起严实的盾牌。从岔道上出来的新生敌人推挤着盾牌,但无力突破。而岔道上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东西出来。   局势一度胶着,我抬头看着那个窗台上的黑袍子,他好像融入在黑暗的背景了,如果不是依稀的轮廓,还真看不出那是个人。   等等,他在干什么,怎么感觉像在做什么仪式,念什么咒语?   难不成他会魔法?我心里想着,又不确定,不过如果这神秘的黑袍子真的会什么范围魔法,我们这边抱成一堆的不就是上好的活靶?   强烈的危机感让我极度紧张,怎么办,怎么办?   “干掉那个人。”我喊道。   “可是小小姐,我们冲不过去。”库林回答我。   “那把我的手弩给我,快!”   他犹豫了一下,从腰带套里拿出那把手弩,递到我的手上。   “还有弩矢。”   嘿咻嘿咻,来回拉动机杆,努力上弦。   欺负我们没远程是吧,大剌剌在我们眼皮底下念咒语,看本小姐,哦不本少爷不射爆你的狗头。   然而第一箭毫无反应,可能射偏了,毕竟不是熟悉的距离,加上昏暗,可能是抬得过高了。   嘿咻嘿咻,再次拉着机杆上弦,弩弦再次绷着紧紧的。这次应该稍微瞄低点。   黑袍子的大吟唱似乎快完结了,甚至能看见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神棍什么的最讨厌了。   走你!   在背景火光的映衬下,窗台上的黑影子似乎应弦而倒。嘿,我兴奋得挥舞起小拳头。   没等给自己记上一功,那个黑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太可惜了,毕竟只是个大玩具,磅数还是太低了。   “你们!嘶……,嘶……暗算我!!”黑袍子摇摇晃晃,声调明显出离愤怒了,甚至还带着点颤音,声线拉高变得尖锐起来,喊道:“阿卡……嘶,什,阿卡……什!”   “什么事,主人?”很快黑袍子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你们这些神棍怎么都流行找兄贵当打手啊。   “把,嘶……混蛋,嘶……抓……过来!活的!我要,嘶……”黑袍子往我这边大概位置一指,断断续续又痛苦地咆哮着。   高大的影子领命,然后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由于被墙壁所挡,只感受到沉闷的着陆声。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个高大的壮汉,奇怪的是,似乎还打着绷带。   母亲注意到这这边的动静,又看看我手里的弩,蹙着眉头有些不高兴。   墙壁那边传来咚咚咚的动静,壮汉往这边冲过来了,最终我从晃动的人缝里注意到岔路里冲出一双大脚,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而一把撞在另一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粗工滥制的墙壁干脆凹陷了下去,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下来。   “注意,注意!”那个壮汉的出现让大家更加紧张,前方的盾牌手们弓背下蹲,重心下移,加紧推挤外面的黑衣人。   倒是顶在我们盾牌前的黑衣人们慌慌张张试图往两边闪开,一时之间竟然有种鸡飞狗跳的闹剧感。   母亲把我拉在队伍的最中间。我很有种脆皮输出产生暴击,不小心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的那种惶恐感。   所以说啊,要么直接当场打死,要么别去招惹啊。   很快那边传来黑衣人的惨叫声,直接有几个黑衣人被拍飞出新高度,连我这种身高在人群里面都能看见他们飞起来。   然后,然后我们前排的盾牌护卫就像坐在一个浪头上,随着涌起的波涛向后面翻滚过来,横七竖八地跌坐一地。   这不科学,也不魔法,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世界!怎么一个个怪力大汉都不要钱似的?我的内心尖叫着。   我们之间的阻碍顷刻只剩两层薄薄的盾牌了。侍卫们和库林,还有母亲都护在我身前,另一边的苏西迩丽雅和女仆们似乎都吓傻了。   那个壮汉似乎还在晃脑袋。很高大……体型差距带来的压迫感,遥远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这是类似面对当年天选战士的被压迫感。   走过来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脸上好像有好多虫子在爬,冷汗不停地往下流。   壮汉再次挥舞着手臂向前扫去,划过几道光芒,应该是带着厚重的金属护臂。   前几面盾牌被撞到,顿时就碎了,蒙皮的木板碎屑四下散落一地,其后的人影同样被撞开,重重摔在墙上,又贴着滚到另一边的人堆里,整个巷道变得混乱不堪,一些跌落的火把烧到了几个倒霉蛋的衣服,或烧到了另一些房子。   壮汉甩甩脑袋,透过人群的缝隙,找到了我的眼睛。   他嘴角咧了开来。   这怪物直接顶肘撞了过来,侍卫和库林的盾牌采取受身缓减了下打击,盾牌是没碎,但人还是踉跄着被顶开,后退着撞进了身后的人堆。   现在眼前再无阻碍,我只能直面人生。   这是个精壮的汉子,一身油光可鉴的肌肉线条,一条宽护腰,下身是宽松的长裤,近距离之下,哪怕已经一副受重伤的样子,高大的个头依旧给人以强烈的冲击力和压迫感,何况我还这么小只。   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他的脸。从太阳穴开始,脸上遍布青筋,眼睛周围像烟熏般的发紫,更奇特的是一双瞳孔,赫然是类蛇的竖瞳,脸型也像一个蛇头。简直像个怪兽!   他就那样看着我,嘴角咧开更大,最后露出戏谑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呵,动起来啊,动起来啊。吞了几口水,深呼吸,企图缓解自己僵硬的状态。   壮汉向我抓来,后面尖叫连连,而我依旧没能摆脱麻痹般的状态。   不要,妈妈!   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像是停了,眼睁睁地看见母亲阻拦在前,被一把拍飞。   没等从惊恐中回神,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抓住了,好像晃荡在空中,悬空着颠来倒去。   好难受,头好晕。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一会,也可能过了很久。从晕旋中稍微回神过来,天地依旧在旋转,同样在旋转的还有一张干瘦的脸。   这是?   还是有些懵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嘶……是你嘛?”晕乎乎地注意到,他的肩膀上插着一只弩矢,扎得不深,但足够让人痛苦不堪了。   感受到自己肩膀顿时被两只手狠狠地抓着,骨节粗大,硬硬的磕得人很不舒服,而且抓得很用力,骨感十足的手指深深地掐在肉里,我在疼痛下难受得扭来扭去,但细小的身板完全挣扎不开,此刻面部也扭作一团。   然后就那么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我被一下子打趴在地上,感受着眼冒金星以及一股脑子嗡嗡作响的眩晕感。   “咳咳咳……”嘴里一股子腥味,好难受……   周围好乱……   “又有队伍进来了!”   “祭司,祭司!”   “嘶……走!”黑袍子大声喊着,“嘶……失败……,嘶……走!”   被一股蛮力从地上拉了起来,脚踝被抓着,就像破抹布一样被甩在一堆硬邦邦的肌肉上。   “咳咳咳。”天旋地转,好难受。   一切都在晃动,好像在穿堂过巷,一些门窗被蛮狠地撞开,发出木板不支爆裂的声音。天摇地动地,我还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使劲颠簸着,嘴里止不住的咳嗽。   “祭司!”模模糊糊听见一个人喊着。“这是最后一个狂徒了,再不治疗我们就全没了!”   “嘶…我失败了!那些该死的圣武士!嘶……失败!”   “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那个人也歇斯底里了,“再召集些信徒,再起个分坛,时间还来得及,利维比奥斯的眷顾啊,大祭司她会原谅我们的!”   “不,我完蛋了……”   “等一下,祭司!”   脑子仿佛就是一团被搅动的稀粥,声音也都逐渐飘渺起来了。   再次从黑暗中恢复意识,感觉我刚才好像晕过去了……    第十三章 圣武士 ==============================   幽幽从黑暗醒觉过来,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每个地方都在呼痛,手上,肚子上,背上,还有脸上,特别是挨了一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   好疼,好疼,嘶……不哭。   对了,妈妈她们呢?   摇摇晃晃站起来,右手按着额头,我依旧有些晕眩。   呵……呵……似乎还是晚上,天空黑漆漆的底色上漂染着妖艳的火光,不时有零星的火星翻转过。   定了定依旧有些摇晃的身板,努力缓解些头晕,试图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好像在一间倒塌的房子里,屋顶已经不见了,到处都是些砖砾和家居的碎屑。   这是……那个壮汉的……尸体?   壮汉,或者该叫拜蛇教狂徒,此刻虽还未死去,但也正在死亡的路上。   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旁人的死亡,但却是我第一次仔细直面另一个人生命逝去的过程。   他就趴在地上,一开始背部还有起伏,侧脸的嘴还在喘息,先是急促,逐渐变得绵长,最终一切都停止了。就那样,嘴巴保持着微张,侧漏的那只眼依旧半眯着,瞳孔已然消散,面色好像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太阳穴的青筋诡异地消失了,眼影也淡了下来。   他死了,像一个人而不是像一个怪兽那样死了。   这是敌人,叹息着甩甩头,试着甩掉不合时宜的哀伤情怀,再次打量周围的痕迹。   看起来,应该是狂徒扑倒在地,把人摔了出去,于是我被摔醒了。   但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即使之前是明显带伤,也不至于就这样突兀地死去。   另外应该还有些邪教徒的,怎么都不见了?   这又是哪里?   想起妈妈被狂徒拍飞,心头顿时一紧,挂念着七上八下的。   母亲她还好吗?   母亲她们现在在哪?   一时之间,数不清的疑问冒了出来,意识之海里挤挤一堂。   吐了几口气,舒缓一下情绪。问题还是逐一解答吧,急不得。   留意着周围的异动,确定这里还算安全,借着外面的火光,快速观察着狂徒的伤痕。   抛开绷带下的情况,狂徒背部乃至腰部,都有被利物刺伤的痕迹,一些伤口相当深。看来他抓着我从侍卫们手里脱身时,也不是没受到伤害。   甚至他的右侧腋下还插着一把长剑,这些邪教徒也够粗心,都不知道处理。   我注意到剑把的装饰,应该是库林的短剑,这把捅得还挺深,都差不多没柄。   尝试着去拔这把短剑,没想到相当紧,我使出吃奶的劲头,依旧没能拔出来,这些该死的肌肉。   脑子还因为用力过度有些空白,身体倒先泛起一股无力感。   肚子适时地叫了。也是,今天折腾这么久,几乎没好好吃饭,也就路上胡乱吃了点携带的干粮,早就该饿了。   现在又累又饿,还浑身带伤,周围到处都可能有失控的暴徒,以这小胳膊小短腿,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到底该怎么办啊啊?好绝望。我无助地双手抱头,又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气馁的时候,振作一点,艾尔特丽雅,这辈子有这么多疼爱你的亲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丧气?尝试着给自己打气,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重新站了起来,拉拉已经变得肮脏残破的袍子,四下寻找有用的道具。   找到一根带刺口的断木棍,好吧,这小身板也不指望打得过谁,但壮壮胆还是可以。   有些坍塌的房间,应该属于一个小家族,所幸其他房间大致还是好的。人似乎都逃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招来洗劫的缘故,里面一片狼藉。   按照今世的一些经验,拐进应该是厨房的地方,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不过随便就能踢到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开始这突兀的噪音让我一惊,心头砰砰跳得厉害。借着微弱模糊的光,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还是找到部分零散的食物,有几块看起来还算可以的面包。我挽着袖子仔细拍拍擦擦灰尘,才小口小口地咬下去,好硬,好干,有些食不知味。   好容易就着口水咽下几口,小肚子里垫了东西,感觉不再那么难受,有些缓过劲来,接下来就是有点渴。这个位置,应该会有水缸之类的,还真有,没被砸掉真是太棒了。双手捧起一些水,同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小心翼翼,总担心会弄出太大的声音。   身体缓过劲来,我躲在阴影里,小心地倾听周围的动静。   好像有人来了。   赶紧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因为仓促,找不到太好的位置,心脏都得要冒出嗓子眼。   “原来跑这来了。”有个声音从坍塌房间的位置飘了过来。   “咦,怎么死了?”   “昨晚就受重伤了,祭司大人还把他派出去,本来药剂用大了脑子又不好,能不折腾死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祭司大人真是气糊涂了。”   “那个小女孩呢?”   “祭司大人指名要用她献祭,一定要找到!”还是那个声音,“就是那个小女孩射伤了祭司大人。”   “把这个东西收走。”   “注意下外面。”   怎么听着有点幸灾乐祸。   躲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听到这些人的声响,他们应该在翻找。这小身板可打不过任何一个,心中惶恐,不安和紧张让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木棍,身子还在发抖。   呼……怎么办……   脑子有点乱,但又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惊扰了外面那些人。   怎么办……   “找到你了!”一个略显兴奋的男人嗓音让我骤然一惊,吓得差点扔掉了手中的木棍。因为背光,我转头只发觉一个黑影在看着我。我甚至脑补了下这斗篷下正有一双阴鸷的目光在盯着我。   “啊啊啊啊!”慌乱中,我向外扑了出去,刺出木棍。   没有刺中任何东西,同时由于扑得过猛,蹬蹬蹬窜出挺远,末了还差点失去平衡。余光捕捉到那个黑影,他闪避到了一边,手里似乎正拿着什么武器。   “嘿嘿嘿。”这个黑影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声,好像在打量我。“利维比奥斯的眷顾呢,没想到还真躲在这里。”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你可以的。死命地压制自己胸口乱跳的心脏,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   “小女娃,乖乖地跟我走,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痛苦。”他轻笑着说道,语调像个拐骗儿童的金鱼佬。   小心翼翼地向出口移动,但黑影显然发现了我的企图,他阻挡在了必经的线路上。   “乖乖地,孩子……”黑影一步步向这边靠近。   一动不动,我死死地看着他。   黑影大概以为我吓傻了,他甚至伸出左手想来抓我的手臂。   就是现在!   就在黑影刚碰到我手的时候,乘他放松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踹在他左腿的胫骨上。   这狠狠地一下,根据反作用力,让我自己的腿也快疼麻了,甚至为此跳了几脚。而黑影显然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击打蒙了,腿骨上的痛楚让他蹲了下来,嘴里呼痛着。   “啊啊啊,你这个小鬼!”   这地方还是太昏暗了,我差点被几个瓶子绊倒。   等等,瓶子?   就在黑影还瘸着腿试图站起来的时候,我乘着阴影绕到他背后,再次使劲全身的力气,把一个我能拿动的大罐子,狠狠地砸在他后脑上。   罐子破碎的动静可是很大。   “谁?”   “发生了什么事?”   另几边传来其他人的喊声。   赶紧离开被我砸晕的黑影,躲在门口后面。   又有好几个黑影循着动静冲了进来,冲得太急,他们压根没注意到门口的我。   好机会,小心肝还在怦怦直跳,我赶紧轻手聂脚地闪了出去,小身板就是动静小啊。   怎么又来一个?只见走廊尽头又拐进来一个。   啊啊啊,忍住内心的尖叫,又一阵心肝颤抖,很鸵鸟地蹲着不动了。   咦咦咦,那人好像没看见我一样,直直地也往出来的地方去了。   “怎么回事?”   “这个笨蛋怎么被打倒了?”   “还有其他人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是一团乱糟糟的局面,我心想。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从一个阴影小声地跑进另一个阴影。   沿着走廊跑了一小段,心头蓦然一动,转身闪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不久走廊里的脚步纷至沓来。   “快找,应该还在附近!”   “点个火把吧,这里太黑了。”   “不行,太危险了……”阴阳怪气哥的声音,“那些家伙还在找我们。”   缩在一个柜子后面,近距离听着这些影子嘀嘀咕咕的声音,胸中擂鼓不已。这个房间光线尤其不好,从外面看简直就像个黑洞,勉强适应了些黑暗的我,也只能模模糊糊分辨出一些家具影子的轮廓。   感觉到有人进了这个房间,只见几团模糊的影子小心翼翼的移动着,似乎还用手里的武器打探着房间的布置。   必须在这些人适应黑暗之前离开这个房间,我想着,极力规避着轻手蹑脚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退让着从房间里出来。   然而现实很骨感,虽然成功退出了房间,但等转身后却尴尬地发现,明亮一些的走廊上还有两个黑影,而他们似乎已经看见了我。   “在这里!”   “啊——!”终于忍不住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尖叫起来,尖锐的高分贝差点让自己的耳朵都受不了。   两个黑影向这围了过来,试图在他们围住我之前从缝隙里钻过去。差一点就成功了,但功亏一篑的是外袍被拉住了。急忙双臂往后一展,袍子被拉走了,而外冲的身子脱离了束缚,窜出好几步。   该死的,才注意到自己里面的衣服是淡色的,这会让我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变得明显,但此刻顾不上那么多,慌不择路地只想离这些人远一点,跑,使劲地跑!   嘈杂的脚步声紧紧的跟在身后,还有不停的咒骂声,如果不是乱七八糟的障碍物阻碍了他们的步伐,制造了一堆乒乒乓乓的碰撞翻倒声,只怕我早被逮住了。   前面就是这大房子的大门了,快,快,再快一点,我内心尖叫着。   然而不知从哪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猝不及防的我被他抱个满怀。   “啊——,啊——”我放声尖叫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尖叫着,直到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按住了嘴巴。   身后的脚步声们跟了上来,随即就被一堆黑影围住了。完蛋,我心下绝望极了。   “干的好,图鲁斯。”又是这个阴阳怪气哥的声音。   “等等,好像有人过来了。”这个让我动弹不得的图鲁斯说道。“可能刚才就被这丫头的尖叫吸引过来了。”   “该死的,利维比奥斯眷顾我们。”   拜蛇教徒们躲在暗处,偷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而我则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嘴巴里还被塞了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好难受,臭得眼泪都出来了。   房子里一切都重归于寂静,这让外面的声音显得清晰可辨。   有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胸中又起了些希望,最好是这些邪教徒口中的“那些家伙”,很想闹出些动静,但无奈的是现在除了扭动身躯什么也做不了。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好像有火焰在门口跳动,光芒透过门窗扫进了屋子,这让我的心情有些激动起来,内心有股期待。朱利纽斯啊,别放弃我,等我脱困了,一定让母亲按最高的规格进行布施。   仿佛是在响应我的祈求,听,那是在卡兰迪尔要塞听得耳朵生茧的声音——武器出鞘的轻吟。听在此刻的心头,几乎让人泪流满面。   “吱——”虚掩的大门被拉大了,有几个人进来了,火焰跳进了走廊,驱走了大片的黑暗。   “动手!”阴阳怪气哥忍不住了,他暴起怒吼。   十几个黑衣人从各个躲藏的角落冲了出来。   “朱利纽斯在上!”一个雄厚的嗓音喊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邪教徒原来躲到这了!”随即乒乒砰砰武器缠斗的声音混成一团。   我被图鲁斯按在角落,看不清门口大厅的动静。好像有人跑了过来。   “快!图鲁斯,带着这丫头一起从窗户里出去。”   说着,很快我被人从窗户里扔了出去,所幸摔在一个大箱子上,但也疼得吱牙咧嘴。鼻子酸涩起来,好想哭,真的。   又有几个人从窗户里跳了出来,有个人抓起被捆成一团的我,扛起来就走。   “什么人?”   真是天籁,没想到在门口也有天使。   努力地抬起头,那是一个年轻的武士,身穿一身帅气的盔甲,但并不是禁卫军的款式。只见他扔掉火把,从背上抽出一把双手巨剑,反射着冷冽的寒光,喊着战呼冲了过来。   “邪教徒!见证朱利纽斯的正义!”   “该死,你们这些旧神的爪牙!”两个黑衣人迎了上去,但明显不是相称的对手,几招格架后,其中一个就被一剑斩开大半个身躯,血液飞溅得就像漫天的花朵,死得不能再死了。   扛着我的黑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便扔下我跟着另外一个黑衣人跑掉了。   疼死了……今天被人摔来摔去都几次了,好歹我现在也是个娇贵的女孩子啊,一群毫不怜香惜玉的人渣……咳咳咳。   晕乎乎了过了小会,盔甲的碰撞声近在咫尺,一双胫甲出现在我的视界里。   “小妹妹,你还好吗?”来人蹲了下来,和善的声音让我想哭。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啊,当初被安森人掳走都没这样。   “唔唔呜……”   “抱歉……”年轻人说着取下了塞在我嘴里的东西。简直舒服太多了,我差点,好吧,已经哭了。   “这些可恶的邪神崇拜者,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抽着一把匕首隔断了捆绑的绳子。   就是,我在心里不住地点头。   这时大门边又传来动静,只见从里面窜出几个狼狈的黑衣人,四处逃散,随即又有三个着甲武士从里面追了出来,砍掉两个慢一步的黑衣人,让他们翻滚着如同风中的败絮。   等到残余的敌人都窜进黑巷子里,他们才放弃追逐来到我身边。   “怎么回事?乌列尔。”这是门口大厅时的那个雄厚嗓音。这应该是一位大叔,只感觉有点胡子拉渣,穿着类似的盔甲,但上面的饰品明显华丽多了。他说着的同时把自己的双手剑收回了剑鞘。   “长官,这位应该是被邪教徒掳走的女孩子。”   “是吗?”大叔打量着我,“可怜的小家伙,你的父母呢?”   “咳咳咳。”我干呕着,尤其是发现塞我嘴巴的是块脏兮兮的破抹布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跟母亲失散的时候,我们正在赶往东门的路上。”   大叔沉吟了一会,对着乌列尔说道:“这样吧,乌列尔,由你护送这位小姑娘去找她的父母。”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让这样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好吧,长官……”乌列尔有些无可奈何。    第十四章 乌列尔 ==============================   眼前这位叫乌列尔的年轻圣武士显然很不开心。   他正带着我,赶往我当初被抓走的地方。只是,我也记不大清具体的线路,说起来丢脸,毕竟那段时候里一直处在晕眩之中。   他的长官和同袍在检查那房子后说了句“东西被拿走了”就继续追查拜蛇教,而他得留下来照顾我,一个八岁大的“小屁孩”。   他嘀咕的时候我可听见了。   不过这些圣武士携带的药剂真是好用啊,这个异世界的药品似乎比记忆中那个世界还要厉害,特别是治疗类的。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科技树。   身上几处伤痕,尤其是脸庞上,现在清凉凉的,格外的舒服。本小姐,哦不,本少爷心情愉悦,就不打算跟这个年轻人计较了,何况他不但救了我,还帮我拔出库林的那把短剑。   现在有这样一个强横的战士做保镖,也让人有了相当的安全感。   只是不知道妈妈她们怎么样了。   脑子里又回想起母亲被拍飞的场景,心里蓦然痛了一下。   “怎么又哭了?”   “啊?”我回过神,心下暗恼,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小孩子就是麻烦。”   啊喂,别以为小声咕喃别人就听不见,我的耳朵可是超灵的。暗暗记在心里,哼。   “才没哭,我那是眼睛被烟熏的。”   “好好好。”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后他注意到我走路的动作,“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吗?”   “你好,乌列尔,我是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介绍环节我总是近乎本能地施礼。   “卡兰迪尔家?没听说过啊。”他挠挠头。   你是哪来的村炮?我忍不住腹诽。   “那么乌列尔,你们是什么人啊,看着也不像禁卫军?”   乌列尔打量了我一样,耸耸肩。“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知道的事情。”   好气人,冷静,冷静,我继续找话题。“那么乌列尔,你看起来不像帝国人。”   “我是高地人。”他蹲下来看着我,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冷静,冷静,我心理年龄……要用关切的眼神看待这个“后辈”。   “简直跟笨蛋妹妹差不多,好让人头疼……”   啊喂,我又听见了。好想吼出来,但想想我还得靠他度过难关,只能先忍了。   大丈夫要分清轻重缓急。   大街上依旧一片混乱,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暴徒干着偷鸡摸狗的事情,一些支持不同派系的大团伙依旧在对抗,甚至起了街垒,不是吧,谁还弄了个简陋版的大型器械?   这天子脚下怎么都没人管了?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不知道。”乌列尔似对此似乎也能烦躁,说道:“这些天我们一直在追踪邪教徒的线索,今天我也一头雾水。”   “那今天禁卫军到底怎么回事?”   乌列尔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一个小鬼怎么尽关心这些大人的事情?”   我很大人地耸耸肩。   “现在的小鬼都这么早熟吗?”   要么再小声一点让我听不见,要么就再大声一点让我听个爽。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拐过一个巷子,其实我早已经绕晕了,虽说小时候在帝都待了五年,但当时的年龄家里也不可能由着你走街串巷,所以我对帝都的街区依旧是两眼一抹黑。   希望乌列尔知道我说的地方是哪里。尽管我自己连描述都没描述清楚。   “乌列尔,为什么我们总是往小巷子里钻啊?”每条小巷子都黑咕隆咚的,看着像怪物张大的嘴巴,我只是觉得很容易迷路,才,才不是怕黑。   乌列尔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哼。   火把的光芒清扫着黑暗,但那些触摸不及的角落里似乎总像潜伏着什么东西,我紧紧跟在乌列尔身后。   “别跟太近了,你都踩到我脚后跟了。”乌列尔停下来对我说。   翻了个白眼,我真不是故意的。   来到一处稍微大的岔路口,那箱子后面是什么?我眯着眼细看。这时乌列尔把火把递给了我。   “拿着。”他说着抽出了背上的双手剑。   真的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十来个暴徒从几个角落冒了出来,把我们围在中间。   “别坏我们的好事,大兵。”为首一个暴徒举着把剑叫嚣着。   “我要是说不呢?”乌列尔挑衅着,随后又轻声对我说:“站着别动。”   “哈?”我愣愣地站着,考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一下。   “蹲下。”他又说道。   我很听话地抱头蹲了下来。   “啊啊啊啊——”身后传来两道叫嚣声,越来越近。乌列尔双手举着巨剑,以我为圆心花式转了个圈,直觉眼前一花,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背后噗噗两道利刃破开肉体的响声,一股恶心的气息传了过来。   幸亏多少适应了这种气味,我稍稍干呕几下便压了下去。   “马提尔,乌玛?”   “混蛋!”   “呃……”也有人吐了,这动静听得我也想吐。   “众神在上……”   一时间,这些暴徒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还有谁?”乌列尔有些兴致阑珊地说道:“真是一群菜鸟,连剑都不会拿就出来学别人干坏事。”   “你!”领头的暴徒气势为之一窒,但很快又对周围叫嚣着,“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真是典型作死的反派喽啰台词,我心中翻了个白眼。另外我不算人吗?   但这些暴徒明显有些胆颤,畏首畏尾,好几个人试图出击,但都是眼神漂浮,喊着刚做着姿态,看看没人及时响应,结果又缩了回去。   尽管现在我打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不妨碍我对他们心生鄙视。   大概乌列尔的嘲讽态度起了作用,总算有个暴徒痛快地出击了,他冲了过来。   乌列尔依旧以我为圆心,迈着奇怪的步伐转向了攻击者。而攻击者看见乌列尔的举动,竟然缩卵了,赶紧退了回去。   但显然暴徒团也有暴徒团的默契,开了个头,对角的另一个暴徒乘机也攻击了上来。乌列尔再次转向,稍微抨击一下,对面也缩回去了。   很快的,这群暴徒团似乎掌握了某种节奏,以车轮战虚探的形势进行攻击。   乌列尔白白费了不少力气,我甚至能听见他有些轻喘。   “没事吧?”我小声地问他。   他背对我,但能感觉到他在轻笑。   “把头抱紧了。”   咦?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顺从的照做了。关键时刻,听专家的。   又一个暴徒从我身后叫嚣着冲了过来,但这次乌列尔没有及时转回来。暴徒稍稍犹豫了下,又冲得更近了,另一边的一个暴徒也在配合着攻了上来。   “闭上眼睛!”乌列尔喊着。   我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好像有一道狂风从头顶卷过,我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头发被吹得扬起的样子,狂风绕着打了个转,噗一声,一股尖锐的风让人有些刺痛。   一个。   又有一个叫喊声在很近的位置响起,狂风继续绕着我打转,噗,第二个。   随后的局势似乎有些混乱,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把我包裹在中间的狂风,总能带来一股腥风血雨。   我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空灵状态,就像当初那次成功的施展魔法卷轴。   “牵着我的手。”乌列尔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别睁开眼。”   回到现实才感觉到强烈的血腥味包裹着我,直往鼻孔里钻,再也忍不住了,干呕了几下。   被牵着走了一小段距离,地上似乎有些黏糊糊的东西,血液吗?我心里嘀咕着。   “可以睁眼了。”乌列尔轻声地说,“别回头看。”   “哦。”我继续很听话地点头,像个木偶一样被他牵着。   “那些人呢?”随后我问着。   “跑了两三个吧。”   乌列尔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布,擦拭着双手剑上的血迹,然后才波澜不惊地说道:“这些是人贩子,我认得他们胳膊上的纹身。”   人贩子?正在纠结身上沾上不少血迹的我一愣。   “小妹妹。”乌列尔看了我一眼,把双手剑收起,接着他蹲下来对我做了个吓唬的怪脸,说道:“他们最喜欢抓你这样的小女孩了,然后把你卖给之前那些恶心的邪教徒。”   可恶,我还真是吓大的。   不过随后乌列尔话锋一转,他站起来说道:“也就是说,这条路没错。”   “嗯?”我有些疑惑,这话怎么说。   “你说的那个地方很可能是个邪教聚点,这些人贩子应该还不知道那边出事了,恐怕还在往那送人咧。”难得乌列尔愿意解释清楚。   我认同了这个判断。   “跟紧我。”他说着从我手里拿回火把,“不过别再踩我的脚后跟了。”   冷静,冷静,我把衣服搅了搅,把某些涌起的情绪憋了回去。   他又拔出一把短剑,在附近几个狭窄的巷子里找来找去。   还真的找到两个被捆成一团的少女。大的十五左右,小的大概也有十三,看服饰妆容,应该都是平民出身。   两个被解救的女孩子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乌列尔的说辞和我的说辞最终赢得了女孩们的信任。   “也就是说,我们得救了?”大的那个女孩子想确定这个喜讯。   “没错,姑娘们,你们得救了。”乌列尔面对大姑娘明显热情多了,他试图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此刻乌列尔正露出一个义不容辞的表情,对着女孩们说道:“姑娘们,我会送你们回家。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帮这个小妹妹找她妈妈。”   “等一下。”我连忙拉住乌列尔,小声地问他,“带这么多女孩子,一会再遇到那么多坏人,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   “那你说怎么办?”   “呃……”我无言以对,现在这混乱的局面,让她们独自离开只怕更糟。   “你要相信我。”这脸一本正经起来的时候竟然挺像回事的,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的队伍壮大到了四人,好吧,战斗人员还是只有一个,累赘倒是增加到三个。   “你是贵族吗?”小点的姑娘边走边小心翼翼地问我,眼里充满了好奇,那个大点的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在偷偷地打量着我。   看着她们拘谨的样子,我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小女孩,而不是像母亲那张冰山脸。要知道,苏西迩丽雅偶尔会抱怨我没表情或者不高兴的时候看着像妈妈。   “我也被那些坏蛋抓住了。”我努力扮演出一副小女孩惊魂未定和天真的面孔,强调共同的遭遇来拉近距离感。“幸好大哥哥救了我。”   扮演万年小学生的套路还是很好使的。   共同的遭遇的确容易引起共鸣,两个少女明显对我亲近多了。   “真可怜,你也挨打了吗?”小女孩心疼地看着我的脸,尽管抹了药膏,但红肿还没完全消退。   “姑娘们,安静。”这时只听见乌列尔在前面转头小声地对我们说道。   他冲着我点点头,我竟然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一手一个,示意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姐姐”跟着我,一起躲在了一个障碍物的阴影里。   火光越走越远了,我们三个人重新被黑暗吞噬。两个少女跟我紧紧地抱在一起,我能切实感受到她们恐惧的颤栗。相比之下,我发现自己淡定了不少。   这个小巷子里很安静,仿佛把外面的纷乱噪杂都隔绝开了。黑暗中我的听力尤其敏锐,隐隐约约听见前头又有交涉乃至咒骂声。噗,一个,两个,三个……大概三个,看来还有一个逃走了,而且是向我们这个方向来,慌不择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抱着我的两个少女抖得更厉害了。   呼呼呼呼,好像什么东西在飞,噗,第四个。重物跌落在地上,又发出沉闷的声响。   火光重新回来了。   “出来吧,姑娘们。”   当我们出来后,我看见乌列尔正在从那个穿着黑袍的尸体背上拔回一把短剑。   “还有些失散的邪教徒,看起来他们今晚过得不怎么样。”他边擦拭短剑上的血迹边说。   “除了你们,还有人在追查他们?”身边的少女们还有些害怕,我反而平静下来了。   乌列尔看着我,露出玩味的表情。   “有,比如一些热情的市民,以及一些贵族私下聘用的雇佣兵。”   我心头一动,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马库斯的人?他是个军事学院的学员。”   “学员?”乌列尔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是有那么几个学员吧。”   “那你认识吗?”我声音高了起来,透露着丝丝兴奋。   “不认识。”乌列尔耸耸肩,“几个毛孩子而已。”   啊喂,你也大不了几岁吧。我感觉自己偷偷翻白眼的技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巷子越来越窄,大概就是两人勉强通过的程度。乌列尔拿着火把走在前面,我们三个一串稍后。   我有些不安,这种地形要是被前后夹击就完蛋了。   “吱——”   我一惊,才注意到前面乌列尔推开了巷子墙的一道边门。   好像是察觉到我疑惑的眼神,乌列尔耸耸肩,“门开着。”   啊喂,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好吧,事急从权。我最终还是拉着两个“大姐姐”跟着乌列尔一起闪进了门里。   这是个平民的房子,火把的照耀下,显示着简陋至极的摆设,翻倒着一张木板缝很大,粗糙不平的桌子,几把同样粗工滥制的凳子同样翻倒着,还有一些零散着的杂物家什,壁橱和壁龛上则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瓶瓶罐罐。   还有几个死人。   看起来应该是房子的主人。大概是丈夫的男人仰面躺在另一边似乎被踹开的正门口,脖肩处挨了致命的一刀,鲜血留了一地。内屋处大概是妻子的女人侧身扑在地上,背上很大一道口子,地上的血迹显示着挣扎的痕迹,女人的右手死死地往前伸着。我顺着看过去,里面两个大小孩子,也都死了。   看见尸体的惶恐依旧让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出来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情绪。我蹲下去,把女主人依旧张着的眼睛抹上。   乌列尔叹了口气,也把男主人的眼睛抹上。两个少女抖得更厉害了,瑟瑟发抖得像两只鹌鹑。   “看来应该是这条路。”   看着这些尸体,有股气堵得我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又哭了?”   我突然生气了,喊道:“我没有!”   乌列尔没有在说话,盯着我看了会,转头耸耸肩。   “走了。”   我们三个默默地跟在后面。   穿过屋子又是一条巷子,宽敞了不少,两边都是些平民的连院屋。虽说是带院子,但院子实际很小,而且很多还只是木门木围,火把晃过,透过缝隙就能看见放在院落里陈列的各种家什。   火把的光芒终归有限,堪堪照亮方寸之地,稍远一点,天空底下的建筑群连成一片,黑乎乎团然一体。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却从远处传来些飘渺的嘈杂,仿佛不似是在人间。   夜间的风吹过脖颈,起了一丝凉意,一哆嗦,消逝的恐惧重新爬了上去。   说真的,上一世见惯了灯火阑珊,这种全然的黑暗还真是一直适应不了。   吞了吞口水,又感觉身边两个“大姐姐”比我更加不堪,于是赶紧上前些亦步亦趋地跟在乌列尔火把的光圈里。   又是个岔路口。    第十五章 斩腿者 ==============================   乌列尔似乎也有点搞不清楚方向了,他挠挠后脑,对我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探探路。”   说着便自顾自选了一边走过去,留下呆愣着的女孩们。   随着跳动的火源远去,黑暗再次爬满了周围的一切,我们几个乘着即将消失的光亮相视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恐惧。   好吧,这样呆在路中间也不是个事情,再次找了个角落靠墙蹲着。三只鹌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真没出息,刚才明明都冷静下来的,又想着那一屋子的尸体,死者那惊恐,痛苦又不甘的面容在黑暗中挥之不去,心跳在耳边就像擂鼓。   好吧好吧,看来知道前面有敌人也比现在这种一无所知来的让人踏实。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默念功课,随着念念有词,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平静了下来。大概是我的情况鼓舞了身边的两人,她们抓着我的手也稍稍放松了下来,握的不再那么紧张。   过了好一会,总算等到乌列尔的火把回来,一股松了口气的情绪差点让我们喜极而泣。   乌列尔看看我们有些夸张的反应,我注意到他的抬头纹起来了,然后才听见他说道。   “应该,是这条路。”   这一路平安无事,但我依旧不敢看两边的屋子,尤其是那些窗户,就像灰调里摇摆不定的黑洞,我甚至脑补了一下某个窗户突然探出个惨白惨白的影子,惊得自己一哆嗦。   “怎么了,小艾尔特丽雅?”维比娅,也就是较小的少女,感受到我手掌一跳,压着声音疑惑地问我。   “没事没事”,我才不会说我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话说女孩间的友情还真是来得快,共同的遭遇,又在共同的恐怖中相处,友谊的小船水涨船高起来,现在两个“姐姐”尤其照顾我。   不敢看外面就看火把呗,为了解闷,也为了驱逐不安,两个小姐姐还一直压着声音找话题,而乌列尔大概认为这条路是安全的,也没有制止。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诡异的直觉让我有些惴惴不安。直到最终一股危机感油然升起,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我轻轻抓了一下乌列尔的腰带。   他停下来回头看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左右转动示意,又张着嘴巴“说”了几个字,没声音的。   “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乌列尔一动不动,火把上的火焰依旧一跳一跳,不时地滴着松油。我牵住两小姐姐的手也停了下来,这让她俩有些疑惑,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发现自己此刻心头的恐惧骤然消失了,只剩一片清冷,冷静的有些过分。奇怪的状态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呢喃着,那些奇怪的音符我一个都听不懂,又轻柔得像是单纯的幻听。   两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小姐姐们。   “闪开!”突然乌列尔甩着火把拍开了飞向我们的什么东西,又用身体护了一下,有几个什么射中了他的盔甲,但啪啪几下弹开了。   维比娅惊呼一声,我连忙拉起两个小姐姐遁入黑暗。   黑暗中模模糊糊,实在看不清楚环境,我们弯身低头手脚并用,一边拉着旁边的姐妹,一边摸着一堵围墙往边上躲。摸到个门,一推,却推不动。   身后又传来几声啪啪的声音,微弱的火光晃得厉害,蓦然,突然一切都光亮了起来,我回眸一瞥,乌列尔用火把点燃了几个大木架。   “嘶嘶嘶……”好像蛇一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边的黑暗里飘了出来。“旧神的爪牙……”   摸着摸着,摸到个拐角,三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敢动。我略微探出只眼睛,偷偷打量起乌列尔的情况。   只见他站在几堆着火的木架前,把火把往个什么缝隙里一插,无视那些啪啪啪个不停的东西,大剌剌抽出身后的双手剑。   “出来吧,你们这些东西对我没用。”乌列尔挑衅似的敲敲自己那身看起来很结实的盔甲。   啪啪声消停了下来,沉寂了那么一会,从黑暗中走出两三个黑影,把乌列尔围在中间。跟穿着宽大黑衣的拜蛇教信徒不同,这些人一身劲装打扮,只是罩袍下似乎带着奇怪的面具,可惜看不真切。   他们手里拿着的,好像不是普通的武器,奇奇怪怪的。   “我道是什么人呢,老神棍怎么舍得把你们撒出来了?”   “嘶嘶嘶,落单的旧神爪牙……”几个黑影动作几乎一致,这种配合让我心头一突。怎么看都比之前那些档次高多了。   然而没等我继续偷看,大姐姐露西娜却叫了起来,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还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打着火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往我们这边过来。   糟了,都忘了我们对他们而言,还是“重要的祭品”呢。   我又摸着墙退回去,又摸到那门,干脆用脚去踹。   好吧,这细细的豆芽小脚还真是排不上用场,倒是两个小姐姐一发横,一起撞了上去,应该挺简陋的院门竟然真的被撞开了。   身后叮叮当当的格架声,估计乌列尔一时也脱不了身了,看来这次只能自救了。我依旧处在奇怪的冷静状态下,只是身体却有些狼狈,跌跌撞撞地爬进了院子里,还踢散一堆木材。   混乱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应该有几个人。   姐姐们慌不择路,还试图往里面躲,直到撞上屋子的墙壁。   “门,门在这里!”维比娅都快哭了。   露西娜赶过来用肩膀撞了几下,门里的门栓发出吱吱嘎嘎的折腾,但没有撞开。等一下,我怎么还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   几个火把越来越近了,我心里发急,在地上摸了几把,挑捡起两根还没劈开的木头,躲在了院门的西侧边。   院门口地上的光影移动着,变化着形状,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光影变成一个梯形。   “在这里!”   还在屋子门口折腾的露西娜和维比娅被火把照到了,她们更加惊慌失措,嘴里发出可怖的尖叫。然后我看见一个黑衣人率先冲了进来。   双手挥舞着手中的木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他的胫骨上。   猝不及防之下,这个黑衣人向前扑倒,手里的火把掉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另一个黑衣人同样没有提防,被摔倒的人体绊了一下,也扑了过去。   后面似乎还有几个,发出疑惑和惊讶的几声。   这次打击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就算双手掌握,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都快麻了,木棍甚至差点脱手。   跌倒在地的两个黑衣人还在挣扎着起来。这些看起来应该只是普通的信徒,这一发现让我松了一口气。   乘着门外的另外几个人还在对门内的情况惊疑不定,我对着上面那个刚刚支起来的黑衣人乙之后脑勺,把他再次砸趴下,然后提着裙子踩过他的背,赶紧跑过去捡起跌落的那个火把。   火把入手,左手装备。   “一个小女孩?”   “利维比奥斯注视着一切。”   “别愣着,快抓住她!”   “艾尔特丽雅!”屋门口的露西娜和维比娅担心地叫了起来。   放松,放松。话说你们穿着这种碍事的大袍子真是太好了,心里想着,当场就给地上的仁兄乙衣服上点了一把。   上面的黑衣人乙刚挨了一记闷棍,虽因为我力道不足没有一击K.O.,但依旧有些晕乎乎的,等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火势来得很快,半条袖子的火焰让他猛然惊慌起来,徒劳胡乱地扇着袖子,连忙坐起起身向后面退去,结果又挡了门口一帮人的道路,弄得院子那狭小的门口有些混乱。   胫骨挨了我一下的那位黑衣人甲,则被上面的同伙折腾得不轻,起身的努力一再被打断,等他总算灰头土脸支起身来时,我那又粗又v硬的木棍已经到了。   木头在我手中甩了半圈,在惯性带动着由下及上,狠狠地砸在这倒霉蛋刚抬起来的下颌骨。   暴击,他闷哼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首杀到手。   我转向门口,才察觉一股衣服的焦糊味。那个着火的黑衣人乙还在那慌乱地叫嚷着,手舞足蹈地,边上另几个黑衣人则围着他不知道用些什么东西拍打,试图扑灭火焰。   快速地扫视了一眼院子,上去踢散了那堆木头,木柴乃至一些家什,拨得满地都是。然后瞄准门口最近的另一个黑衣人,扔出手中的木棍。   此时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偷袭,可惜力量不足,木棍以一个抛物线下坠的轨迹砸到他的腰,虽然明明想扔他的脑袋。尽管此次伤害疼得他眼睛都眯起来了,然而并没有卵用。   你已经成功吸引了黑衣人丙的注意。   你已经被锁定。   黑衣人丙生气的眼神让人有些害怕,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要是失败了可不是被打板子那么简单。豁出去拼了,我咬咬牙。   黑衣人丙摸出一把棍子之类的武器,这东西打在身上一定超疼。我的喉咙有些发干。   没事,没事,你还有机会。我赶紧给不停漏气的自己打气。   黑衣人丙跨过地上的黑衣人甲,冲到了院子里,我一手抓着火把,右手又胡乱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细的木头,戒备着。   余光看见蒂塔和维比娅抱在一起紧张地看着我们。好嘛,也不知道帮个忙。   黑衣人丙挥舞着棍子试图贴过来,我小心翼翼地退缩着。   好极了,他踩在了一根木头上,一滑,这让他差点失去平衡,然而手忙脚乱后退几步,黑衣人竟然没有摔倒。   这让我很失望。   黑衣人丙此时才认真打量了下院子里的情况,满地的东西让他有些明白我的企图,于是他采取了更为稳妥的策略,小心翼翼地步步紧逼。   我最终不得不用手中的木头虚挡一下,就被震得差点脱手而出,这力量的差距让我心生绝望。   所幸他对我手中的火把还有些忌惮,几次乘他攻势变老,我都适时用火把探过去吓阻。   不过再这样下去依旧死路一条,我迟早会被困进角落里,等外面的混乱结束,黑衣人一拥而上,一切就在劫难逃了。冷静,冷静,汗水像鼻涕虫一样在脸上爬着,我念念有词,试图压下升起的烦躁和慌张,保持心头的清冷。   黑衣人丙又一次横扫攻击。勉强用木头顺着攻势架偏下方向,没想到整个右手随之一麻,木头脱手而出。但人矮也有人矮的好处,我还是顺势低头切了出来。侧移两步,结果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我重重摔倒在地,火把滚了出去。   黑衣人嘿嘿笑着扑了过来,手里的棍子想往我身上砸来,我赶紧滚着躲开,脑子里竟然冒出“母亲一定会对我这极不淑女的举动感到生气”,还真是不合时宜的念头。   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我滚着被磕得生疼。好容易翻转回来,我干脆手脚并用往前面快速爬动,几次不小心蹬在几根圆木上,差点又让我扑倒。   只听身后一声大喝,我估摸着黑衣人一定冲上来要打下来了,于是再次就地一滚,侧滚到一边。   咦?黑衣人丙摔倒了,他踩在被我蹬出去的圆木上,向前重重地扑了过去。他甚至来不及用收手缩腹,只见他脆弱的腹部,重重地摔在两根滚动的木头上,武器也飞了出去。   “呜……哦……”看着就觉得好疼。   机不可失,我乘着黑衣人丙口水鼻涕一把地挣扎起来时,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捡起那把棍子。   你捡到一把钝器。   我直接拿着这把武器去抽黑衣人丙的脸,他挨了几下嗷嗷地喊疼,双手护住头部。我砸了几下感觉身体被掏空,这武器有点重啊。   “露西娜,维比娅,快过来帮忙啊!”我朝着还在里头不知所措的两个小姐姐喊道。终于反应过来的她们也捡起两根棍状物,使劲往黑衣人身上招呼。这让黑衣人丙疲于奔命,最终他蜷成一团死命护住头,棍子雨点一样砸在他背上。   门口的混乱似乎平息了下来,看了一眼还在乐在其中的两个小姐姐,我提着棍子躲在了院门的另一边。   院内的情况让外面几个反应过来的黑衣人大吃了一惊,他们怒急攻心,急吼吼冲进了院子,吓得蒂塔和维比娅再一次惊叫连连,连手中的东西都扔掉了。   前面冲过了两个打着火把的,接着第三个的脚步声又近了,我故技重施,朝着刚冒出来的小腿砸去。   大概没料到同样的招式还会出现一次,这一下依旧砸得很结实,而且是把真正的武器,就是对我而言太重了一点。第三个黑衣人痛苦地跪了下来。看着身上的狼狈相,没想到竟然是被我烧伤的老朋友乙。   趁你病要你命,这次我直接往乙脸上抽,但他及时用一只手护着了头,我又抽了几下,没达到效果。看着乙忍着痛想夺我武器的样子,我赶紧退开,他一瘸一拐,面容扭曲地追了上来。。   此时的院子里鸡飞狗跳,除掉我和乙,地上躺着两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两个尖叫着四处乱串的少女,还有两个在赶鸭子似的黑衣人,木头木柴撒得到处都是,这让彼此的追逐显得缺乏紧张感,反而更像一场闹剧。   “快出去,出去!”各自的位置变化着,看准一个时机,我对着两个小姐姐喊道。   我率先闪出了院子,却又躲在门口边的阴影里。还真是玩上瘾了呢,我心想着,希望你们不是圣斗士。   接着两个小姐姐也跑了出来,后面火光晃动,似乎又有人摔倒了,又一阵嘈杂,步伐声再次近了。   做这种事情还真是熟能生巧,我闭着眼睛大口喘息,安抚着快速的心跳,我双手紧紧握着棍子做好准备。   男人都是单线程思维,现在前面两个一定还满脑子想着追小姐姐的事情,才不会留意到门边的我——走你!   新鲜的黑衣人吃了没文化的亏,我的老伎俩再一次奏效,可惜这一次没有另一个黑衣人一起摔倒。   “啊啊啊,又是你这个小丫头!”受伤者一脸扭曲地向我瞪来,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生吃了我这个熊孩子。   超凶,我会哭的。    第十六章 击退 ==============================   现在五个黑衣人只剩一个还算完好,但他试图冲出来时,却被蹲在门口的脚残同伴妨碍,嘴里骂骂咧咧地只能挤出来。   我看着不妙,提着裙子就往黑暗里跑。心头怦怦跳着,竟然还有点小兴奋。   外面的木架还在燃烧,毕竟院子里发生的闹剧看似过了很久,但其实也没花多长时间。乌列尔挥舞着双手剑,简直密不透风,才勉强格架住三个面具人的攻势,这些人的突刺非常迅猛。我简单一瞥,感觉乌列尔的盔甲似乎被扎了几处痕迹。   这可不妙,如果乌列尔出事,那么一切就都完了。噩梦里苏西迩丽雅的惨状在脑海中晃了一下,小心脏又抽了几下。   身后追逐的脚步越来越近,火光似乎也越来越亮,周围都被染上一层晃动的橘色。   闪进了墙边一条小岔路,窄得只够过单人。后面的脚步咬得很紧。   转过一个拐角,蹲下,赶紧缓几口气。手里这棍子怪重的,好想扔了。   然而这次黑衣人跑到拐角旁,停了下来。   “你只会这一招吗?臭丫头!”他喊道。   呃,大写的尴尬,只会这一招还真是对不起了啊。赶紧扭头继续跑,绕来绕去,怎么好像绕回原来的地方了。   “看你往哪里跑?小丫头!”   糟了,声音近得几乎贴后背了。   心中一急,就地往侧边一滚,在这些硬邦邦又脏兮兮的路面上打滚真是糟糕透了的体验。   “该死的小丫头啊啊啊!!”后面的追赶者咆哮着,声音中的怒气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滚得有点七荤八素,但现在顾不上喘口气,翻个身勉强四脚着地,再一次毫无形象地手脚并用,慌张爬了几步又窜起来。   然而小短腿就是小短腿,再怎么努力也没摆脱掉黑衣人的追逐。几次紧急转向和打滚闪过了黑衣人的抓捕,体力开始吃不消,最终,衣服被拉住了。   “你跑啊,你倒是再跑啊!”黑衣人戊气喘吁吁道,但掩盖不住那得意的神气。   他抓着衣服用力一甩,我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呼,呼,呼,呼,精疲力尽地趴在地上,嘴里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跳个不停。终于到极限了吗?我绝望地想着,或许就这样了吧。   黑衣人狞笑着踢了过来。   “放开艾尔特丽雅——”好像是维比娅的声音。我有些疑惑,难不成又出现幻听了?   挣扎着扭头看去,只见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根长长的……晾衣杆?   黑衣人戊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慌忙用火把架开了进击的晾衣杆,但由于正做着准备踢的动作,这次招架让他失去平衡,踉跄几步才总算没摔倒。   好可惜。   然后,又窜出一根,还是根晾衣杆,比之前那根更长更v粗。不知道什么时候露西娜也端着一根晾衣杆,从黑暗中冲了出来。黑衣人招式已老,来不及再次做出反应,晾衣杆的端头晃动着,狠狠冲撞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下不得了,戊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摔了出去。   好极了,痛打落水狗,维比娅的晾衣杆没闲着,改刺为拍,劈头盖脸地往戊身上招呼,很快露西娜也跟进,两根晾衣杆一顿劈哩叭啦地响,竟然还拍出一种节奏感,时不时夹杂着呼痛和求饶声,听着好不畅快。   我缓过劲来,看着蜷作一团装死狗的黑衣人,担心小姐姐们杀伤力不足,便拿着到死都舍不得扔的棍子,照着膝盖处狠狠砸了两下,只砸得戊顿时一阵抽搐。   看起来怪疼的,我是不是太狠了?我有些歉意地看着晕了过去的黑衣人戊。   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心软呢,我甩甩头。对敌人的仁慈可是对自己的残忍。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现在对面只剩几个瘸子,姐姐们跟我报仇去啊!”   没有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根火把,敌明我暗乃是一大优势,那边两个瘸子的火把在黑暗中就像灯塔一样耀眼。   当先的瘸子还在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这边晃来,黑暗中突然杀出的两根晾衣杆确实出人意表,尽管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他做出了戒备的姿势,但依旧没来得及做出格架或者闪避动作。一根先捅在胸口,另一根再捅在腹部,顿时眼球突起,口水鼻涕直流,咳咳咳着虾米一样蜷在地上。   很兴奋地冲过去,照着毫无防备的后脑勺就是一棍,打西瓜似的。   拉在最后的老朋友乙明显傻掉了。   “利维比奥斯在上,我投降,我投降。”   歪着脑袋看看他,大眼睛眨啊眨。   乙绝望了。“能轻点吗?”   掂了掂手中棍子的分量,心说尽量吧。   木架边的战斗则还在继续,不过乌列尔看见我们几个安然无恙明显松了一口气,攻击陡然凌厉起来。   回身一道斜斩,步伐突进,一个面具人猝不及防闪避不掉,只能举着武器格架。然而武器分量的差距预示了结果,他的武器被磕飞。   乌列尔无视另两个面具人围魏救赵的攻击,继续突进,手中的双手剑魔术般的转了一圈,欺身贴脸用剑柄的顶端,狠狠地砸了面具人一脸,面具立刻破碎横飞。于此同时,他的背部也挨了两刺,一刺侧滑留下一条白印,另一刺则扎给正着,只是同向运动的关系,扎得不深。   乌列尔的惯性依旧没有停止,他继续冲撞着,直到把贴身的面具人撞出几米。   另两个面具人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但减少了三分之一压力的乌列尔变得毫无顾忌,他换了一种以命换命的打法让这些敌人有些不适应。   又一刺扎在盔甲里,乌列尔干脆扔出双手剑逼开另一个面具人,回手一把抓住敌人还没抽回的武器,乘着对方一愣,再次移步撞怀,肘甲已然贴脸。   狠狠地啪了一声,我不自觉捂着自己的脸,一定会很疼。   面部被肘击的面具人跌跌撞撞,然而乌列尔贴得很紧。等到被逼开的面具人再次刺过来,乌列尔一把抓住还在晕眩的敌人转了过来,用他做了替死鬼,一把棱刺从胸口破出,眼看是不活了。   这还没完,乌列尔把尸体一扳,破坏了面具人抽回武器的努力,随之空出双手往最后一个敌人身上抓去。   最后的面具人一惊,放弃了武器,果断往后几个后手翻,须臾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嘶嘶嘶……旧神的爪牙……”让人不舒服的嗓音里多了一些叫愤怒和不甘的东西。   一开始被撞开的面具人也摇摇晃晃站在了一边,他的面具已经粉碎,但那脸依旧看不清楚。   木架上的火焰依旧在跳动,劈哩叭啦。   两个面具人渐渐退出了光圈,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嘶嘶嘶……旧神的爪牙……下一次你一定要死……”   乌列尔受伤了,而且受伤的地方还不少。我看着他的盔甲上痕迹斑斑,有些发毛。   “这是他们专门破甲用的武器”,乌列尔边说着边整理自己的盔甲,我又注意了一下痕迹集中的地方,发现敢情大多避开要害了。   他捡回双手剑收在背上,然后给自己喝了小瓶什么药水,这让脸色好看了不少。   这些药水到底是怎么弄的,我心里嘀咕着,但也放心了些。   “他们这次应该不敢再来了”,乌列尔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我则蹲在那个面具人的尸体旁,拿着棍子小心翼翼地捅着。有些好奇,但尸体那胸口的惨状又让人有些恶心,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伤口处去。   身后的小姐姐们则躲得远远的,又担忧地看着我。   “小艾尔特丽雅,离他远点吧。”   “没事没事。”尸体总是要摸的,我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面具被乌列尔的肘击砸碎了,里面是张挺普通的长相,有着重重的淤青,还有点烟熏妆,我还试图去扒眼皮看看是不是蛇瞳。   “小艾尔特丽雅!”小姐姐们很是惊恐地叫了起来。   倒是乌列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折腾,也没制止。   尸体身上穿着的好像是什么贴身的皮甲,材质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那把武器,像是把长长的棱刺。我握着掂量下,哇哦,几乎拿不稳,比我手上的棍子重很多,看他们那样挥刺起来,我还以为很轻便呢。   等等,这是……我看到了他腰间一皮套上还有几副飞刀,拔出一把,做工还挺细致,寒气逼人。   “怎么?”乌列尔看见我对这些飞刀挺感兴趣,颇不以为然,“你有练过吗?。”   我没理会,依旧兴奋地把整个皮套扒了过来。这可是真家伙,比我的那些小玩具强多了。   乌列尔最终没有阻止,他一副随你高兴的表情。   木架子烧的差不多了,火焰在逐渐变小。乌列尔重新拿起插在缝隙里的火把,说道:“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这地方都没人了吗?”偌大的街区,只有几根火把的火光在跳动,孤寂得毫无人气。   “怎么会呢。”乌列尔依旧走在前面,耸耸肩。“这种下城区早被黑帮或者邪教控制了,他们只是躲着不敢有异动。”   地上还躺着那几个昏迷的瘸子,乌列尔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我们,不过没说什么。   切,还以为会表扬下我们呢,亏我还蛮期待的。   在孤寂的巷子里走着走着,只有我们单调的脚步声。说真的,今天连番折腾下来,身上又脏又痒,精神上又累又困,现在情况一松,加上平时这个点早去睡了,于是困意压抑不住的涌上来。   露西娜是个好姐姐,走着走着,她看我睡意连连,便说道:   “小艾尔特丽雅,我来背你吧。”   “那怎么行,露西娜姐姐。啊……啊”我忍不住打着哈欠。   “没事,我在家里经常照顾弟弟妹妹。”   本来我相当不好意思,想要婉拒,但睡意上来怎么也挡不住,迷迷糊糊任由被人抱了起来。   很快我还真睡着了。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谁在叫我?   耳边又像有谁在呢喃着,一些听起来很奇怪的音符在环绕着,跳动着,然而我依旧什么也听不懂。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好像……好像是露西娜的声音。   朦胧的虚空中,周遭的感知终于涨潮一般盖了回来,我似乎正趴在某人背上,但片刻之间,嘈杂声,尖叫声,还有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顿时把我笼罩,似乎还有热浪向我扑来。   怎么回事?我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直透半边天的大火。宽敞的大街对面,那个街区正被大火施虐着,大片的人群四处奔走,或在抢救什么人或者物,或者正束手无策地呆站着,还有些人似乎在大喊着,但一片嘈杂,根本分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又一间房子被相邻的火魔吞噬,噼噼啪啪,新生的火焰很快升腾起来。外面呆立着的似乎是一家人,茫然无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将化为乌有,而一个女人正扑在地面嚎叫,大声地哭泣着。   “你醒了,小艾尔特丽雅?”露西娜察觉到我的动静。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随后在混乱的人群里搜索自己熟悉的身影。   维比娅正站在露西娜边上,而乌列尔……站在不远,在跟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说着话。我继续打量着四周,除了奔走的平民,似乎还有一些带武装的人,以及一些被捆绑起来的黑衣人。还有一些尸体。   等等,似乎还有几个我认识的人——有我家的持盾护卫。   “嘿——”顿时来了精神,我大声地冲着他们喊。然而离得有些远,周围又闹哄哄的,他们并没有反应。   在我打算从露西娜身上下来时,乌列尔回来了,他身后跟着那个男人。   “好了,姑娘们。”乌列尔对着我们说道。   “这位是奥鲁斯队长,”他向我们介绍那个男人,眼睛却在看我,说道:“他受雇于一位贵族,在寻找一位失踪的贵族小姐。”   这个男人一来就看了看我,随后摇摇头,说道:“不对,我要找的贵族小姐要比她大不少。”然后他看看露西娜,“至少跟她差不多大。”   “那当然,你要找的至少失踪几天了吧,而我是今晚才跟家人失散的。”我从露西娜身上下来,习惯性的施了个礼。“你好,我是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   奥鲁斯队长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个礼,不怎么标准。   “请问你们是从那个街区出来的?”我指着大火漫天的那边。   “对。”   “那你在巷子里时有没有见过那边那群人?”我又指向远处的盾牌护卫。   “谁?”奥鲁斯队长看了看,“之前好像……见过,但不认识。”   等到几个盾牌护卫被叫过来后。   “二小姐?”那几个盾牌护卫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甚至有些惊讶。“您怎么会在这里,夫人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一个护卫回想了下,他身上甚是狼狈,衣服上还有不少烧焦的痕迹。“那时候我们被打散了,我们几个抱作一团才抵抗了那些黑衣人的袭击,后来巷子里到处都在燃烧,我们花了不少功夫才逃出来了。”   “所以你们也不清楚母亲她们怎么样了?”   几个护卫相视一眼,点点头。   好吧,局势看起来还真是混乱,我轻轻叹了口气。   倒是奥鲁斯队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道,“我们冲进巷子的时候,那些邪教徒在跟你们打斗吧?”   护卫们点头。   “我们后来好像看见几支大点的队伍,里面好像是有些女性——我听到有女人的尖叫。”   我闻言急了,连忙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位贵妇?”   奥鲁斯队长摸着下巴,回想着。“没多注意,只感觉那堆人好像有些混乱。当时我们只顾着追穿黑袍的邪教徒们,发现他们不是敌人就没太在意。后来不知怎么到处都是火,我们只好先撤离了。”   还真是缺乏有用的线索,我很是郁闷。   “要不,”我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先去东门吧。”   “东门?”奥鲁斯队长在一边听到了,似乎有些意外。“你们去东门干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佣兵队长,我也不回答,反而问道:“怎么了,东门有什么问题吗?”   “东门那边,禁卫军跟禁卫军都快打起来了。”他叹着气说道。   “咦?”我心头跳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难道说,大街上的禁卫军消失是因为……   “不知道。”奥鲁斯队长有些烦躁。“这几天我一直在追查失踪的贵族小姐,没太留意禁卫军的动静。”   跟乌列尔的任务差不多啊,最后我顺口问了一下。“那队长认识一个叫马库斯的人吗?是军事学院的学员,他应该跟几个同学一起。”   “马库斯?”奥鲁斯队长一愣,回答道:“是不是挺高挺帅的一个小伙子,总是爱笑的?”   “他笑起来那口牙总是很显眼。”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印象。”   “太好了。”总算有个让人开心的消息了,我有些小激动。   “那还真是巧了。”“队长似乎对马库斯观感不错的样子,他转向另外一个佣兵,喊道:”塞勒图斯,你知道马库斯去哪了吗?”   “他啊,下午的时候不是喊着说要回家看看吗?”   还真是阴差阳错啊,我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希望他们没事。   谢过几个佣兵,乌列尔看着我,说道:“东门看来挺乱,你确定要去?”   “如果我母亲脱困,既然不在这边,那么很可能往东门去了。”我有些烦躁。“希望如此。”   “好吧,如你所愿。”乌列尔行了个我不认识的礼仪。“朱利纽斯在上。”   几个持盾护卫也跟了过来。    第十七章 东门 ==============================   远远就看见东门的气氛非常诡异,无数的火把把城楼照得通亮,下面两边的禁卫军正在对峙,里面那支看起来人数更多,双方一些军官似乎在相互喊话,但离得有些远,加上周围太吵,听不出大概。   但我注意到后面的城门此时竟然还是开着的,不过现在里面这边的禁卫军封锁了外出的道路,不少试图逃出帝都的人群跟北门一样被阻挡在城内。   找了几个箱子,我爬上路边高台上一个雕像底座,向人群瞭望,想找到一些熟悉的身影。   然而结果让人失望,这到处都是人,光线又暧昧不清,注定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些军官还在争吵什么,这边的外逃人群一直在不安地骚动着。   这时越来越多地人回过头来,突然,齐声发出惊呼,如此的整齐,又突然全都住了嘴,一时之间,竟然都安静了下来。   我也转过头去,才注意到帝都中心,似乎又一阵火光冲天的样子。   隐隐约约又传来阵阵喊杀声,心头的不安和惶恐压得人喘不过气。   “盖尤斯,盖尤斯,我是安塞德斯的盖勒努斯,盖勒努斯!别犹豫啊,让这些这些婊子养的别挡道,快让我们出去!”嘈杂声安静下来后,人群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极力嘶喊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早已经动手了,他们只怕应该攻进皇宫了。等他们调回大部队,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恐惧像涟漪一般扩散着,人群又一阵骚动,里面这边的禁卫军试图进行压制。   “城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城,违抗者视为叛国者!”   “住口,你们的戒严令根本就是非法的!”   “警告!警告!后退!”禁卫军们手中的寒光让人群退了回来。   “盖尤斯,盖尤斯!”那个声音还在焦躁地大声喊着,“你家是支持康斯坦乌斯派的,想想看麦西乌斯那个婊子生的疯子一旦上台,他会怎么对你们家?”   “住口,杀了那些叛国者!”有人厉声喝止。   禁卫军们抬着武器推了过来,猝不及防的人群像被几排整齐的红色拍了一巴掌,接触面瞬间爆开出朵朵娇艳的血花。   各种尖叫,世界再一次陷入一片嘈杂,嗡嗡作响。而各种推搡中,人群陷入了自发的践踏,混乱像波涛一样在人群里翻滚。   我张大了嘴,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件目瞪口呆。台子下的小姐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群的混乱让她们不知所措。   “快,快上来躲一下!”我往后面喊道。待会等到人群的混乱波及到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践踏事故,幸好这台子还够高够大,足够我们几个人都站上来。   又远远眺了一眼,那边的两支禁卫军已经打起来了。   混乱的人群像洪水一样向这边涌来,我站在雕像旁,紧张得死死抓着雕像的胳膊。   只见一个男孩扑倒了,随即数不清的人淹没了他,另一边也有一个人摔倒了。   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堵得难受却又无能为力。一个母亲看见了台子上的我们,她试图把抱着的小女孩也送上高台,但减缓了速度的身躯很快被身后的人流冲倒,两人顷刻被吞噬了,连朵浪花都没泛起。   城内传来的动静也变大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按下心头的情绪,回头望去,那边的街道果然也出现了很多士兵,呈溃乱之势,但比起下午的埃隆塔尼亚卫队,规模明显大多了。   数不清的士兵向城门跑来,一些看着也像禁卫军,还有些看着像诸如总督卫队这样的部队,军官们在试图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而一些穿着各式各样重甲的高级护卫簇拥着更多的大人物。   不知道父亲在不在里面。到处都是人影,我看不真切。   相向而来的人流交汇着冲撞起来,从城门口退散下来的布衣人流,很快被向着城门而去的重甲士兵们迎头冲散,勉强往两边分流,一些人跌跌撞撞扒在墙边呼儿唤女,地上一片狼藉,很多被践踏的,已经死去的,或者正在死去的。   还有一些贵族或者私兵,则转头附在了士兵们的边缘,重新往城门口冲去。   “快让开,快让开!”城里出来的溃军们冲过台子边,一个军官看了一眼上面的我们,又转开了视线。   我们在台子上惊魂未定,一些平民抓住人流的空隙爬上了台上。   阻止出城的那支禁卫军被两面夹击了,越来越多新的士兵加入了战团,把他们的防线冲的七零八落。   于是夹在中间的戒严令禁卫军被断成几截,一些在边角的士兵抱团作殊死挣扎。   太乱了,四面八方的噪音纷纷扰扰,我甚至无法听清那些军官还在喊什么。   然而南边有更多更大的动静传来,这回估计会是追兵。   “我要出城,立刻!”我急了,打算跳下台子。等那些追兵一来,这些出城者的命运恐怕就像埃隆塔尼亚人一样注定了,而我也将失去出城的机会。   “你疯了!”乌列尔拉住了我,指着台下的两股湍急的人流说道:“这样的混乱,别说你,就是我都可能被冲倒。”   某处又产生了极大的躁动,我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靠近城门的一条支路上杀出一支骑兵,截住打算出城的士兵。   现场的士兵们几乎都是相似的盔甲和武器,我分辨不出谁是敌人,满眼一片混乱。   这些骑兵没在大街上停留,而是从一条支路上突出,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见人就撞就砍,造成混乱后又冲进对面的支路。   呜呜呜,呜呜呜,短促的集结号角在城内方向响起,终于来了,一支军容重整的禁卫军又出现了。   出逃的溃军更乱了,而一些平民或者贵族也不得不跟着跑,又有一些人死在鬼魅般出击的骑兵手中。   怎么办?我没有把握避开混乱人群的践踏,也没把握躲开骑兵的冲撞。但再不走,就走不了啊。   等一下。   蓦然看见远处靠近城墙的巷子口,一二十个持盾护卫围在一团,盾牌上面的族徽如此眼熟,只见他们乘着混乱,往城门口退去。   被围在中间的会是母亲她们?太远了,人影根本看不清楚。   “母亲,母亲!”我连忙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然而混乱中这样的声音依旧无法传播到足够远,那边的盾牌阵毫无停顿的迹象 股骑兵又从一条支路上冲了出来,冲撞了一些重装士兵,但沖势也为止一顿。   停下来的骑兵遭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几个骑兵顿时被蜂拥而上的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母亲!母亲!”我依再次徒劳地嘶喊着,声嘶力竭。   他们依旧没有注意到这边。   啊啊啊,不要离开我,妈妈!   “快下去!快下去!”突然乌列尔大声喊了起来,急躁地把台上的人往东边赶了下来。   还没等莫名奇妙的我们反应过来,他继续喊着:“蹲下,躲在台子后面,别站起来!”   有两个平民男子跳下来后依旧傻愣愣地站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随后噗噗地几声,他们身上突然爆出几道血雾,几支利箭透体而出。   不对,不是几支,而是恐怖的箭雨,就像瓢泼大雨盖在顶棚的那种令人震撼的动静,嗖嗖嗖噗噗噗,所谓飞蝗扑面不过如此。几支箭矢甚至贴着我的头发穿过,惊得人一哆嗦,死死地把背抵住台子,露西娜和维比娅干脆抱着脑袋大声尖叫。   东门大道上顿时死伤枕藉,大量的平民被利箭贯体,放眼望去,好像街道上突兀地长满了狗尾巴草。大量垂死者的哀嚎让此处宛如地狱。   身穿重甲的溃兵倒伤亡不大,只有无盔甲护体部分中了几箭的倒霉蛋躺倒了一些。   “出城者,视为叛国,一律杀无赦!”追兵们大声地喊着,声音从远方传来。   “疯子!疯子!”乌列尔咬牙切齿道。“朱利纽斯的正义啊,肆意射杀平民,这简直闻所未闻!”   勉强从眼前惨状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我,还想搜寻母亲的迹象,但失去了高度优势,只觉得远处的城门口黑压压地人影晃动,哪里还看得见熟悉的身影。   哈哈哈……   哈哈,哈。   当年失陷在安森人手里的那种无助,那种被遗弃的恐惧感从记忆里爬了上来,此刻我沮丧极了。   “快走,快走!”倒是乌列尔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他慌慌张张把我们拉起来往一边的巷子里赶。   还沉浸在绝望情绪里的我像个木头一样被拉着跑,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我无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纷乱的嘈杂好像远在另一个世界,周围只剩我们的脚步声。回过神来,乌列尔正拉着我的手,露西娜和维比娅跟在后面,那三个护卫也跟着,还有几个茫然无措的路人。这是一条狭窄昏暗的巷子。   为什么东门的方向会有这么多的马嘶声?   “快关门!快关门!”隐隐约约听到很多人在喊着。   又出了什么事情?   巷子里一片昏暗,出口却明亮夺目,但又有种疏远的距离感,仿佛遥不可及。   一些禁卫军在往城里的方向溃退?这些奇怪的骑兵哪来的,跟之前截杀的好像不一样?   没过一会,这些骑兵又往城门的方向退去。又过了好一会,整齐的步伐声中,一队队禁卫军以严密的阵型往城门口推了回去。   我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出巷子张望。躲在这昏暗的巷子里,那些路过的士兵甚至没往里面望一眼。   “朱利纽斯在上。”乌列尔似乎也很沮丧。“大家都说那私生子是个疯子,没想到这么疯狂!”   “谁?”我不知道那是谁。   “德修斯跟那个迈尔斯xx生的杂种!”乌列尔一脸的厌恶,“神哪,德修斯已经够胡来了,大祭司都为他们家的破事简直操碎了心。”   然后乌列尔蹲下来,平视我的眼睛,又说道:“刚才听见你喊妈妈,你在人群里看见你妈妈了?”   我闭着眼叹了口气,说道:“大概吧,我只看见了我们家的盾徽。”   “她们出城了?”   “应该吧。”我不确定。   乌列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很抱歉,艾尔特丽雅,看起来今天是没办法送你出城了。”   我也沉默了,尽管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骨感。“那么……”   “那么我先找个地方把你们安置一下。”乌列尔站起来看着身后的众人,又转头看着城门方向的天空,叹了口气。“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乱。”   好吧,也只能如此,我继续沉默无语,算是默许。   或许方向感真的跟雄性激素有关,此身的方向感一直不怎么好。   其实想说的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跟着乌列尔绕来绕去,只知道眼前看起来是个平民的院落。   乌列尔正在跟一个老婆婆说着什么,末了,那位老婆婆看着我们三个女孩子,一脸的关切和慈爱。   “可怜的小女娃们,先去洗个澡吧。”她也做着跟乌列尔类似的礼仪,说道:“朱利纽斯在上,真是造孽啊。”   幸好这异世界帝国的卫生习惯一向不错,我松了一口气,这黏糊糊地别提多难受了。不过毕竟只是平民家庭,只够勉强起一池水,两个小姐姐非要坚持让我先洗。   此刻都已经都快凌晨,我困得不行,洗着洗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感觉浑身都在喊疼,幸亏有那些神奇的药剂,除了酸痛,还算能够忍耐。透过窗户,外面的天色……看起来像是傍晚。   “您醒了?小艾尔特丽雅。”是露西娜的声音。   “维比娅姐姐呢?”从床上坐起来,打量着陌生的屋子,看见露西娜正在熟练地做家务。   “恩人带她去找家人了。”   “那露西娜姐姐呢?”   “我啊。”蒂塔吨了一下,叹息道。“我家在城外呢。”   “哦。”我应道。看这局势,短时间是出不来城了,又看着露西娜继续做着家务,我有些过意不去,说道:“露西娜姐姐,要我帮忙吗?”   “啊,不用不用。”她连忙拒绝,似乎恢复了一些对贵族的那种拘束。“您是贵族大小姐,不要作这些粗活。”   我有点接不下话,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被换过了。   露西娜看我在拉自己的衣服,以为我对衣服不满意,解释道:“小艾尔特丽雅,您的衣服又脏又破,婆婆拿去缝补清洗了。这身衣服太寒酸,希望您别介意。”   “没啊,这很好。”好吧,其实我不怎么挑衣服。   “还有,小艾尔特丽雅,您的那些东西放在柜子里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我那些贴身包包,还有那副从面具人身上扒下来的飞刀皮套,没想到那把短剑也在。   记得当时给乌列尔带着的了,毕竟没剑鞘不好拿。   包包里的零花钱份量依旧,这两小姐姐果然都是实在人。   我下了床,露西娜又给了我几件勉强合身的衣裳套在外面,稍微梳洗一下,甚至为我做了个发式。   “小艾尔特丽雅,我只会这些简单的发式……”她甚至有些歉意。   对着镜子看了看,这些镜面成像不是很清晰,只能说还算凑合。镜中是一个小女孩,发式简单,但也衬得那张小脸伶俐可爱。   “我很喜欢啊。”我转头对小姐姐笑道。   下了楼,发现这院落虽比不上贵族的大院子,但作为平民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找了几圈,没找到昨晚的老婆婆,倒是看见了我家的护卫们,只是他们此刻也穿着普通平民的衣服。   “二小姐。”他们恭恭敬敬地对我行礼。点点头算是回应。   护卫们大多是父亲家族的家生子,很多我还能喊出名字。   “珀罗呢?”我问道。   “珀罗还在外面打探消息。”   实际上在房子待着没事做也挺无聊的,我干脆花了点时间打量着这个院落结构布置,布置还挺简约的,比繁琐的民俗风舒服多了。估摸着等了一两个小时的时候,珀罗才回来。   他同样对我行了个礼,只是那脸色不大好看,看来没什么好消息。   “到处都是禁卫军,盘查很严,杀了不少人,也抓了不少人。但很多街区依旧很乱,还有零星的暴徒在闹事。”   看来想要恢复秩序还需要不少时间。   “帝国议会正式向全境通告,禁止崇拜利维比奥斯,违者将受到严厉制裁。”   这个应该是珀罗从布告员那里听来的,没想到现在才正式发布。   “帝国议会宣布如下家族叛国,为帝国公敌……”   应该也是布告员的消息。我只关心两个家族,父亲的家族和母亲的家族,很显然,两个都在榜上,而且母亲的家族似乎还排在第三。   “帝国议会将进行最终选举决议。”   好嘛,反对派算是一锅端了,现在你想选谁上台都行。   “封锁城门大概两周,只许物资进出,说是要进行彻底搜捕……抓捕叛国者和邪教徒。”   “举报叛国者有奖,藏匿叛国者同罪……”   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消息啊。   后面还有些消息,听起来不少贵族,包括一些中立派,都以各种乱七八糟罪名被抓起来了,一时间城里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哎,我叹了口气。还真是前途未卜啊,如今被困在城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谁去举报一下,只怕我就在劫难逃了,现在手中一点依仗都没有,胸中空荡荡的没个底。   该怎么办?我不禁有些头疼。    第十八章 打算 ==============================   老婆婆终于回来了,她进门后看见我正在大厅,笑着打招呼。   乖巧地回了个完美的礼,她笑得更开心了,直赞着不愧是出身大小姐云云,随后嘘寒问暖,不停地念叨些生活琐事,最后才说路上的盘查如何。   反正听起来很严就是了。   聊的差不多了,有些好奇她跟乌列尔的关系,有意无意地试探,老婆婆语焉不详,只说是认识的好小伙子,说着又念叨着他的好,简直像鳏寡老人盛赞三讲五美好青年。   脸都快被不断应付的假笑弄僵了。   听起来老婆婆并不清楚我具体的身份,大概我在乌列尔嘴里,只是个“被绑架的贵族女孩”。   “老奶奶,那这房子是你的吗?”   “不是不是,这房子可不是我这老太婆的。”老婆婆连忙摆摆手。“是有人让我帮忙打理。”   “他自己不住吗?”   “是她。”老婆婆纠正。“她出门有段时间了,大概,还要在外面待挺长时间。”   “她?”   “对,是个体面的好孩子,就是总一个人独来独往。女人家一个人多不容易啊。”   继续问下去,屋主大抵是个挺年轻的女士,仅此而已,没太详细的情报。不过能一个人在帝都购置这样的宅子,也是挺有钱的。   说着说着老婆婆看看天色,说道:“希望你们喜欢我的手艺。”说 饭的时候我有些尴尬,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餐桌上吃,一个人享受着丰盛的菜肴,老婆婆和蒂塔在厨房吃,而几个护卫在外面吃。   看着老婆婆这样照顾,我很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贴身携带的零花钱还有不少,打算付一部分当房租和生活开销。   好说歹说,哄了好一会,老婆婆总算收下一部分,嘴里又念叨着,“小姑娘嘴巴可真甜。”   老婆婆肯收下钱,这让我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露西娜不大习惯寄人篱下,她主动包揽了很多家务以“充当自己的房租和伙食费”。   等到乌列尔出现,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这些天你最好先躲在这里。”他说完顿了顿。“最近街上盘查得很厉害,他们在清查政敌家族的漏网者。”   随后继续说:“过几天想办法给你安排个身份。可能还会有排查。”   接下来的一天我可是无聊透了,甚至怀念起母亲的功课了。不知道家人都怎么样了,母亲不知道会多担心我,苏西迩丽雅会哭吗,父亲有没有出城,马库斯不知道怎么样了。   心头带着各种牵挂,时不时看着窗外发呆。   几个护卫在院子里干些活计,偶尔出去打听一下消息,不过也没啥有价值的情报,无非又抓了谁谁之类的,城外的消息一般都打听不到。意外的是,尽管出了这样的动荡,大典依旧打算举行。   那天晚上可烧了不少房子,估计庆典时那些废墟都还来不及清理,到时多煞风景。   透过院子还能看见天空中不少烟雾在飘荡。有些从那晚开始就烧了很久,还有些,据说一些家族负隅顽抗被强行压制的结果。   乌列尔又来过一次,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因为无聊,又不能外出,我干脆探索起这个宅子,意外地发现竟然收藏着不少手抄本。询问了下老婆婆,屋主似乎也没啥特别的禁忌,我就不客气地翻看起来。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小心翼翼地翻着手抄本,纸张的触感让人愉悦,墨香闻起来就是让人惬意。   有几本是类似地理志之类的书籍,都是某某地的地貌气候,风俗礼仪之类的记载,看来这屋主是个旅游爱好者,还是个资深驴友啊。   还有些是历史类,但题材比较奇怪,也不像王侯将相这样的大事件,反而好像是在记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仔细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有趣的发现。   还有几本似乎是类似族谱的东西,但这些家族我没什么印象,好吧,家族史之类我还没什么兴趣学,看着就觉得眼花缭乱。   然后一堆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屋主的兴趣还真是广泛,比我还古怪。   花了大半天时间翻看了一部分,天色都有些暗了。一转头,才发现蒂塔在门口正盯着我发呆。   “怎么了,露西娜姐姐?”我有些闹不清什么情况。   “啊,抱歉,小艾尔特丽雅。”小姐姐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你认真看书的模样真好看。”   “哈?”   “啊,都忘了过来是喊小艾尔特丽雅下楼吃饭。”   晚饭餐桌上依旧是我一个人在吃,让她们上桌死活不肯,菜式比昨天更好。   这天乌列尔没有过来。草草翻了一会书就早早睡下来,我不想浪费灯油。   就是晚上睡觉睡得很不踏实,各种糟糕的记忆碎片用夸张荒诞的形式表现出来,偏偏又醒不过来,我甚至能想象自己躺着满头大汗的模样。   透过窗户,天已经蒙蒙亮,此刻再无睡意,便干脆起了床。   漱洗的动静引来了正在外面做家务的露西娜,她又自告奋勇给我做了个跟昨天不一样的发式,还时不时赞叹发质,一脸的羡慕,弄得人有点不好意思。   又照了照镜子,发现这个发型更配我现在的萝莉脸,怪萌的。又给自己扮了鬼脸,蠢萌蠢萌的。   但是早起了又没事做,甚至背了一遍《奥徳修斯》整篇给自己当故事听,昂扬顿挫,还是挺有说书天赋的,完了又唱了几首卡兰迪尔要塞里士兵们流传的歌谣,嘛,嘛,比起那些儿女情长的歌,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这种类似军歌的旋律。   末了在门口听了半天的露西娜拼命鼓掌,一脸的兴奋,我很臭屁地提着裙子回礼致敬。   不过这种日子忐忑又无聊,我忍不住在床上滚来滚去。哎呀呀,被单又弄乱了,整平,整平。   大概中午的时候,乌列尔又来了,还带着那个帅大叔,也就是他的长官。他俩的脸色,都像踩了狗屎一样。   “艾尔特丽雅。”乌列尔严肃的样子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他对着我说:“我的长官有些事情要说一下。”   好嘛,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我乖乖巧巧地坐好,上身挺拔。   只是看着对面两人的脸色,心情又有些七上八下。   总不至于把我卖了吧,忍不住脑补了一部政治斗争后被充当牺牲品的三流剧情。   好吧好吧,看着对面两人浓眉大眼,好歹是他们救的,应该……不至于把我卖了吧。   说实话我真不大确定,毕竟很多影视作品里看着是好人的都是大反派。   而且真要是把我卖了,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不对不对,要卖直接让禁卫军上门不就行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行了个见面礼,问道:“怎么了?”   然后心头忐忑地等待答案。   大叔坐了下来,他看着我说:“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朱利纽斯神庙,帝国大圣殿,圣裁所,三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格雷夏努斯。”   “你好,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   “就是担任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卡兰迪尔家?”   “是的。”   “哎……”格雷夏努斯看起来有些烦恼,说道:“记得被宣布叛国的家族里有你家吧。”   “应该……有吧。”我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你担心我们举报你?”队长看了看我的表情,突然有些失笑。   这样被说破,怪尴尬的,我眼神有些飘忽。   “我们不参与政治。”他说着,有些落寞。   “即使上位者是个暴君。”乌列尔突然插嘴。   “闭嘴,乌列尔。”   我看了一眼一边的乌列尔,他依旧有些愤懑不平。   “好吧,孩子。”格雷夏努斯直视我的眼睛,“我们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们不能坐视这样的惨剧再发生。”   “惨剧?”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着。   “那个疯子已经下令处决了被逮捕的康斯坦乌斯派支持者,包括他们的孩子。”乌列尔再次插嘴,两眼有些发赤。“未经任何审讯和裁决,简直闻所未闻!说不定还是那个xx唆使的!”   “闭,嘴,乌列尔!”格雷夏努斯回头呵斥。   哈?我心里咯噔一下。   格雷夏努斯似乎又注意到我有些惶恐不安,安慰道:“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出去。帝国历史上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惨剧,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康斯坦乌斯派在外的成员依旧掌控着不少军团,内战已经不可避免,近畿只怕很快会陷入刀兵之祸。”   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另外这里恐怕你也不能久待了,负责排查的禁卫军将领是萨尔维乌斯,维特利亚诺家的萨尔维乌斯,他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维特利亚诺的萨尔维乌斯?好像是跟父亲很不对付的那个谁吧,我想起那张骑在马上讨厌的脸。   “所以?”   “所以这几天你要作好随时走的准备,我们正在找法子。”他看着我,眼神很坚定“无论什么法子。”   “为什么……”我相信有好人,但不确定自己碰到的那个会是,“要帮我?”   “朱利纽斯的公正啊,我们作的已经够少了。”这位圣裁所第三队的队长痛苦地摇着头。   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谢意。   “对了。”格雷夏努斯又想起了什么,他看看乌列尔,又看看我,说道:“听乌列尔说,艾尔特丽雅小姐还在找什么人?”   心头一动,我有些急切地说道:“对,马库斯,我的兄长,他是帝都军事学院的学员。”   “你兄长?”他闻言愣,“这么说他也是卡兰迪尔家的孩子了?”   “那当然。”   “乌列尔,你最好尽快把他找到,如果他还没被逮住的话。”   “好的,长官。”   两人走后,我一直心神不宁。呵呵,这可真是刀口上跳舞啊,即使有两世记忆,我依旧怕死得很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凉拌呗。懊恼的想抓头发,但又及时制止了自己的粗鲁举动。   有好几次,敲门声都能吓我一跳,以致露西娜还以为我有多胆小。   晚上的时候乌列尔又来了,而且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大惊喜。   我愣愣地地看着走进来的马库斯。   “嘿,艾尔特丽雅。”他看着我,露着那一口讨厌的大白牙,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依旧没回过神,还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马库斯在我眼前晃晃手,看人没什么反应,凑近了摸摸我的头。   “讨厌。”终于反应过来,厌恶地拍掉他的手,说道。“别摸我的头!”   “回过神了?”他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我。   “马库斯,你去哪了?”我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道。   “我啊。”他摸着鼻子,“本来我还在调查少女失踪案的,后来骚动起来后,我不放心,就回家咯。”   “笨蛋马库斯,那时候我们只怕都到北门了。”   “啊,啊,我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家里被暴徒侵入了呢。”   “咦?”我有点紧张起来,“然后呢?”   马库斯又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我就躲着看,直到他们大部分离开了才进去。而且依我看,那些人不像简单的暴徒。”   我想起出来时看见的那些奇怪的暴徒。   “为什么艾尔特丽雅你一个人在这里?”轮到马库斯问我,“其他人呢?”   “这说来话长……”我尽量简略地把遭遇说了一遍。   马库斯听完也有些发愣,东门的情况让这个大男生也有点懵。   “敢情是政变呢……”他嘀咕着,“然后就是对政敌的清洗?还真是个狠辣的疯子。”   “现在我们管不了这些,接下来怎么办?”我说道:“还有,乌列尔是怎么找到你的?”   “乌列尔?”马库斯似乎还不知道乌列尔的名字,“那个臭屁的圣武士?他叫乌列尔吗?”   他转头寻找人影,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乌列尔早已出去了。   后面我才了解到,马库斯当时和他的同学们分开,各自找家人了,而马库斯发现家里的情况后,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我们,干脆返回去找他的“佣兵老朋友们”帮忙。等到叛国公告一出来,马库斯也吓了一跳,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然后你就被乌列尔找到了?”   “应该是这样。”   总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一会,乌列尔又进来了,他还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给养,几个大背包,用着还挺方便,我尝试自己背一个试试,结果悲催的发现,这背包一个小女孩完全背不动。   打开看了下,里面是些一些装备、工具、药剂、干粮,还有露营用品,包括炊具帐篷被褥等等,分门别类,零零总总很周到。   “你们人有点少,战斗力也勉强,我很担心你们出了城也走不远。”乌列尔评价着。“我打算找了几个人,先让他们带你们走下水道。”   “下水道?”兄妹俩疑惑地一起问道。   “帝都建城以千年计,下水道太多次改建,错综复杂,里面早就像迷宫一样。”他接着说,“禁卫军会把守一些地方,但他们无法留意所有的地方。我有可靠的耗子清楚一条出城的线路。”   我跟马库斯对视一眼。   “明天一早四点就走,我知道怎么绕开禁卫军戒严盘查的点。”   怎么感觉乌列尔反而像个混社会的,我忍不住想吐槽。   等到一切都吩咐下去,几个护卫也早早做好准备,我也打算睡了。   奇怪,我注意露西娜的样子奇怪。   “小艾尔特丽雅,那个男人是谁啊?”蒂塔眼神飘忽地对我说,脸有点红红的 啊,他是我哥哥。”   “哦……果然也是贵族啊。”她喃喃着,满脸的失落。    第十九章 独眼老鼠会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都还是黑的。大家细细地检查着装备,几个大包袱由马库斯和三个护卫负责。   我身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女孩,当然是无事一身轻,换了身比较方便的服装,其他只有几个贴身包包和那个飞刀皮套,对了还有那把短剑,毕竟很轻巧很适合我,马库斯还给我弄了个简易的皮鞘。   乌列尔没穿那身帅气的盔甲,而是套着件大斗篷,里面穿着一身紧身皮甲,配着双剑,还真是画风不大一样。   老婆婆早早做好了早餐,大家美美地吃过一顿,众人便在乌列尔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住了几天的民宅。   难得起得比露西娜早,我没有跟她告别,实际上,我甚至从没跟她说我们要走的事情。   但走的时候,我感觉她应该早就醒了。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乌列尔似乎对这些巷子很熟悉,昏暗的凌晨中,依旧是七拐八拐,早已被绕晕的我一直处在毫无方向感的懵逼状态里。不过如他所言,这一路走来我们都没碰到什么禁卫军。   最终我们停在一间破旧的房子外,比之前那个宅子档次差多了。   乌列尔打量着四周,然后在房门上敲了几下,应该是信号什么的吧。外表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看着一脸正气,怎么干起下九流的勾当很熟练的样子,我暗自撇撇嘴。   一会才听见门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乌列尔只是应了一声,门边便开了半截。   里面探出个脑袋,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他打量着我们,然后才打开房门,示意我们赶紧进去。   谢天谢地,屋里暖调的灯光在冷色调的街巷里显得格外诱惑。   等我们全都进来后,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把冰冷和阴暗统统关在了外面。   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直觉乱糟糟的,各种奇怪的杂物堆满了地面、桌子、柜子乃至墙上,勉强落脚的地方躺着几个正在睡觉的伙计,同样一身乱糟糟的衣服和打扮,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有段时间没有洗澡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馊味,这让疼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   很快余光察觉到有人在打量我,哦,是一个小个子,一脸的油光让我怀疑他那脸从没洗过,一双眼睛很不老实,我打心底涌起一股反感的情绪。   “哟,乌列尔,你上哪找来这样的极品?再过几年怕是个迷死人的妖精啊。”他的嘴巴同样油嘴滑舌,没想到我才这么大也能遇到调戏?眼睛眯了起来。   马库斯站在了面前,但还没等他说什么,乌列尔先说话了。   “闭嘴,不想死在阴沟里就别乱嚼舌头。”他严厉地呵斥着,说完瞪了一眼,然后转身朝墙边一个人问道。“你们头呢?”   一个大个子拱拱肩,墙边竟然打开了一个门。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是条走廊。   这条走廊起来干净多了,只是转进门的时候,好像能感觉到那小个子竟然在盯着我的屁股看,这让人有些恼羞成怒,回头一瞪,丫反而笑得眯起了眼,恶心的舌头露出来舔了一圈自己的上唇。   这不会是个死变态吧,勉强压下恶心感,不再理睬,继续往里走。   走廊尽头有两扇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大汉。   两大汉看见我们的时候,还试图摆出点气势,但睡眼惺忪导致效果大减。   大门打开,跟着乌列尔和马库斯进了房间,护卫们则留在外面。   “啊——终于来了,我亲爱的乌列尔。”椅子上一个男人打着哈欠说道。   这是一个带着眼罩的中年人,秃顶,一脸的油腻,穿着一身品味奇怪的服装。“你们还是这么准时。”   “迈瑞斯呢?”乌列尔打量着周围,说着。“按说好的做,我们很急。”   “就是这两个孩子?”油腻中年打量着我们兄妹俩。   “还有三个随从。”说着乌列尔捏出些硬币,“剩下几个我回来给。”   “哦,可爱的金比索,成色真棒,童叟无欺。”油腻中年接住弹过来的硬币,前后打量,显得很开心,“跟你们合作总是这么愉快,赞美朱利纽斯。”   “迈瑞斯呢?”乌列尔再次提及那个名字。   “迈瑞斯——”油腻中年向后面喊了一句。   “来了,老板”从一个小门里进来一个瘦个子,同样毫无品味的服装,身上还挂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道具,也是一脸睡眼惺忪,嘟囔道:“人来了?”   “两份包裹。”中年人指指我们。   “一个傻小子跟一个小女孩?”迈瑞斯转头看看我们,啧啧了两声。“卖相不错啊,是贵族吗?”   “不该问的别问。”中年人插了一句。   “你是老板,听你的。”迈瑞斯耸耸肩。“那我们就出发吧,赶紧的,晚上我还有个约会。”   “对了,你们上次提供的情报有误,”乌列尔似乎想起来什么,他又对中年人说起。   “这不可能,我们独眼老鼠会在拜蛇教里可有可靠的线人。”   乌列尔盯了一会,最后说道:“算了,这个下次再说,先送货吧。”   我们跟着迈瑞斯出了后门,他踢醒三个正在那打盹的人,都穿着些简陋的皮甲,还带着些轻弩。   “安全第一,最近下面不大安全。”迈瑞斯说道:“打起点精神来,到时候别跟错路了,迷路了可是要死在里面的。”   我们一行人又跟着他走了好一会,说真的,这这样走下来,多少有点腿酸了。   又不知是哪个巷子,拐着拐着来到个砖墙下,下面有个口子,栅栏有些腐朽的样子。只见迈瑞斯蹲下去卸掉几根,就钻了进去。   “快跟上……”下面幽幽传来他的声音。   我们相视一眼也学着爬进去,发现里面装有梯子通往下方,黑洞洞地怪吓人的。   吞吞口水,幸好边上都是人,不然我还真有点不敢下去。   漆黑中盲人摸象似的,顺着梯子下去,一直踩到底。这时,嗞的一声一道火光亮起驱散周遭一小块黑暗,是迈瑞斯,他用户燧石点燃了一些易燃物,然后再点燃一个火把。   “好了,现在把东西都整理一下,急用的东西最好都放在最趁手的地方。”   男人们都低头忙活,就我最闲。这地方比我预想的要舒服一些,似乎还有通风的样子,气味没想象的那样难闻。通过火焰,大致看起墙壁和地面,还有下水道,没想象的那么脏,而且也挺宽敞,这异世界的下水道建筑技术相当高超啊。   又有几根火把点了起来,这时马库斯凑了过来,对我小声说道:“拿着。”   我一愣,接过来发现是一张卷轴。我看着马库斯等他解释。   “都忘记跟你说了。那天我去过你说的那家店。”   我眯了眯眼,示意他继续说。   “那个老板好奇怪,我没去过,但他好像认识我。”   “咦?”   “我跟他说你画的那个东西,他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嘿,撒谎。我冷笑起来。   “然后他跟我说了奇怪的话。”   “什么?”   “不要挂念不祥之物。”   一个个都这么神棍,我拿着卷轴问马库斯,“那这个什么意思?”   “他说只是补偿。”   “补偿?他还说什么没有?”比如说媒介。   “好像是……”马库斯想了想,“硫磺。”   把卷轴拿在火把下看了下,发现这纹案好像我那天烧掉的那张。   诶?   难道说,是苏娅吗?   “都准备好了吗?”迈瑞斯回头看我们,再次念叨。“在下面记住几件事:第一,一切都听我的;第二,跟紧我;第三,随时注意确定人数;第四,如果跟丢了,别乱走,待在原地。”   说着他咧嘴一笑,“这地方迷路可是会死人的,这不是玩笑。”   我们没有异议,再次相互确认了下装备,才正式启程。   说真的,进入传说的下水道,我还微微有点兴奋。在上一世可从来没这样的体验,各种光怪陆离的下水道传说倒是在影视作品里见过不少。   好吧,并不是期望自己也碰上这些都市传说。   这些地下通道确实宽敞,拱顶也相当高,不会给人以压抑感。就是有些地方湿乎乎的,容易打滑,光圈外似乎还有些动物被我们惊走,一想到可能是些灰溜溜的动物,我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还有些地方,高高的顶上投下少许光线,附近的墙壁上布满青苔。   光线?   “我们走多久了?”马库斯抬头看了看上面高高的的漏孔盖,“天都亮了?”   “嘿嘿,别急。”迈瑞思也不回头,只管走着,“这些路可绕了,注意脚下,我可不想带着某个湿漉漉臭烘烘的家伙一起走。”   这些路确实绕,而且四通八达,有时还得上楼梯或者下楼梯,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因为很多地方看起来根本就是一样的。   倒是迈瑞斯时常摸索墙壁,让我怀疑墙壁上是不是做着什么标记。   “要带你们出城,我们需要走得远一点,城郊同样都是巡逻的禁卫军。”他说着,“我们要通过旧城的下水道,到卢恩河边的下水道出口。”   我跟马库斯对视了一眼,出城什么的确实麻烦。   突然走在前面的迈瑞斯蹲了下来摆了摆手,做出个手势,但我不认识那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三个穿皮甲的黑帮停着蹲了下来,他们示意我们安静。   于是都安静了下来,周围只有些水流的声音,还有……这是有人踩过水道的声音吗?听着还挺急的。   似乎上岸了,还有些动静,然后渐渐远去。   “那是什么?”马库斯小声地问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可能是流浪汉,窃贼,恶棍,甚至是拜蛇教徒。”迈瑞斯回答,“不过我们还在主城区,不用担心遇到某些东西。”   “拜蛇教徒?”倒是乌列尔发问了,似乎是职业病发作。   “老板没跟你们说吗?拜蛇教徒在底下都有那么几个祭坛。”   “我记得我们扫荡过了。”   “嘿嘿。”迈瑞斯没再搭话。   等到再没有异响之后,迈瑞斯起身。   “还有件事要注意,看我手势,尽量别发出声音。”他说着,手里做出几个手势,“这是停下,这是继续走,这是左转,这是右转,这是上去,这是下去。”   还挺多的嘛,跟战术手势似的,这些人挺会玩的啊,我认真地看着他不停地变化着手势。   “这是向我靠拢,这是散开,还有,如果我灭掉火把,你们也要照做。”   “咦?”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还需要这种操作。   “有些地方你最好这么做。”迈瑞斯看了我一眼。“如果记不住也没办法,谁让你们都是菜鸟,到时跟着我的手下照做也行。”   我们继续走着,腿都有点麻了,这身体还真是娇气。   路上又遇到了几次异响,有一次动静还不小,听起来不止一个。   “别担心小可爱,以这样的火把数量,在这里还没什么东西敢主动惹我们。”迈瑞斯又在一个岔路口摸着墙角,他回头的时候似乎看到到我有点小紧张。   小可爱?你全家才是小可爱!我被这样的称谓恶心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一下,什么叫“在这里还没什么东西敢主动惹我们”?   “难道不在这里会有什么东西敢主动惹我们?”我惹不住问道。   “都说了别担心,小可爱。”他笑了起来,笑得真恶心,“如果都老实听我的,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好想揍他一脸啊,勉强压抑下一股冲动。   不过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我时不时朝黑暗里偷瞄一样,但黑漆漆的通道像怪兽的大嘴,总让人心底发毛。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这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了,腿开始发胀,脚底有点疼。马库斯心疼我,把东西分流到几个护卫身上,由他背着我。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脸有点发烧,不过并没有拒绝,体嫌口正啊,暗暗鄙视了一把自己。   背着抖啊抖的,我甚至有点迷迷糊糊起来,半睡半醒的,又听到迈瑞斯说着,“就在这里下去。”   挣扎着看了一眼,发现是块坍塌的废墟通道,另一头是一条下方的下水道。   “嘿嘿,从这里下去就能绕过那个地方。”迈瑞斯笑得很得意,“大大降低了我们的成本。”   倒是乌列尔对此很在意的样子。   “别看我,这可不是我们挖的。”迈瑞斯注意到乌列尔的样子,耸耸肩。   砖砾通道有点陡,我下来跟着继续走下去,等到出了废墟,看着又一片整齐宽大的拱道,我再一次从心底里赞叹,这下水道都差不多算另一座地底城市了,这个世界的建筑水平比预想得高好多啊。八年过去了,果然对这个世界还是一无所知。   马库斯又把我背了起来。其实抛开某些节操的话,这样被背着也没什么嘛,毕竟现在只是个小女孩的身体,我自我安慰着。   走着走着,迈瑞斯再一次停下,但这次的动静并不一样,好像边上几个通道里都有异响。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格外注意。”他警告着。   简直就像配合好的一样,转角处一团东西吓得我差点尖叫起来。   那是一个死人。死了应该挺久的,腐朽得一塌糊涂了,此刻就像个婴儿那样蜷缩着,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衣,露出一些骨头,包裹在真菌的白丝里,好像头上还长着几朵蘑菇,说不出的诡异。   “好吧,这是第五号蘑菇佬,我们的路标之一。”   “他是谁?”我忍着恶心打量了几眼,不敢再看。   “不知道,不认识的家伙,大概是哪个迷路的流浪汉什么的。老头子带我走这几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死这好久了。”   一想到迷路后可能是这种下场,我们把向导跟得紧紧的。   察觉到后面有砖砾被踩动的声音,似乎还真不是幻觉。   “真的有谁跟着我们。”我忍不住说道,其他人都看过来。   “别担心,小可爱。”迈瑞斯头也不回地说道:“应该是陶诺斯,下水道孤儿。”    第二十章 下水道怪物 ==============================   “陶诺斯?”我愣了下,这不是某个神话角色吗。   “我们给他取的外号,毕竟他没名字。”迈瑞斯笑着说道,“他只会阿诺阿诺地叫,也有人管叫他阿诺。”   我还施瓦辛格呢,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老三,扔点东西打发他走。”   一个黑帮解下什么东西扔在地上。   “应该是今天人多,他不敢靠太近。”迈瑞斯往后面打量,但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走了。”   那包东西越来越远,逐渐隐没在黑暗里。然后,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钻了出来,有些急切。看不大清楚,只朦胧觉得有些惨白,有些佝偻,身高似乎不低。   他大概低头从包里捡东西吃。   马库斯继续背着我走,拐过一个弯,终于看不见了。感觉最后那东西好像抬头看了下我。   周围都很安静,水流,脚步,还有火把噼啪的声音清晰可闻。火把带来的可视范围很小,触目可及的无非就是四面八方的砖头,还有各种排水孔和水道,转来转去景色总是相差无几,这迷宫的景色可以说是相当无趣。   我们顺利地到达了下一个标记,四号蘑菇佬,老鼠们似乎更喜欢叫她“阿勒瑞娅”,也就是“绝望女神”。   略纤细的轮廓看起来似乎是个女性,姿势跟五号不大一样,蹲在角落却朝上张着嘴,双手按着腮帮子,我甚至能从那个黑洞洞的眼眶里感受到一股绝望和不甘,只是同样的蘑菇添加了一丝恶搞,让我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笑。   “我们快进入旧城区了。”迈瑞斯再次让我们检查人数和装备。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待久了,我们几个都闹不清现在什么时候。   “应该快下午了。”迈瑞斯拿出干粮和水,“先吃饭休息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晚上就能赶回去,干完这一票一定要先给自己放个假。”   他的几个手下听了嘿嘿笑了起来,我看了看,好像是那种男人都懂的意思。敢情半夜还要会情人呢,话说你们带着一身阴沟里的腐臭味,真的不打紧?   不知道是不是立起旗帜的关系,事情终于有了变化,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具新鲜的尸体就躺在迈瑞斯前进的道路上,穿着拜蛇教徒常见的那种黑衣服。乌列尔过去翻了翻尸体,我不知道他查看了什么线索,甚至在翻找牙齿。他很确定这是一具拜蛇教徒的尸体,还判断死亡时间很近,身上有锐器贯穿的的伤口,还有撕咬的痕迹。   但为什么一个拜蛇教徒会死在这里?地上的血迹消失在水道里。   “是不是上面抓得太严,他们也打算钻阴沟逃走?”马库斯发表了他的看法。   乌列尔看了一眼迈瑞斯,嘲讽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们知道这条路呢。”   迈瑞斯倒是没反驳,只是看着尸体的伤口发愣。   “那么谁杀了他?”看来这个问题还得我来问。   大家一起转头看着迈瑞斯。   “看着……可能是,白眼怪。”他叹了一口气。   “白眼怪,那是什么东西?”   “我只从老头那里听说一些,鬼知道是怎么来的,旧城区下水道似乎有他们的巢穴。”迈瑞斯看起来很有些焦躁,“我们这条线路本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些怪物的。”   “或许我们该先回去,头。”一个黑帮终于说话了,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还在打量几个黑洞洞的通道。   “闭嘴。”迈瑞斯小声地呵斥,又换了一张脸问乌列尔的意见,“乌列尔,你觉得呢?”   “你对白眼怪知道多少?”乌列尔还在查看尸体的伤口。   “我也很少碰见这些怪物,老头子说他碰过多次,他说……”说着他把声音压低了,“他说这些怪物眼睛是瞎的,眼睛只有眼白,但是耳朵很灵。”   “看起来还有武器,但很粗糙。”乌列尔说出他的检查结论,“爪牙看起来倒不错。或许我该穿我那身盔甲进来。”   “会不会是这些人误闯了什么地方,把那些怪物引到这边来了?”我说着我的看法。   几个人转头看我,迈瑞斯看看另一边的水道。   “看来有这个可能。”他扒拉着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乌列尔沉默不语,随后看着我俩,说道:“活人比怪物更可怕,或许我们该冒险一下。”   跟马库斯对视一眼,我点点头,随后马库斯也同意了。   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么大家就继续前进了,只是大家都更加小心翼翼,护卫们拿着盾牌走在过道外侧。   有脚步声,听起来很慌乱。   大家都停了下来,护卫们轻轻地把包袱放在地上,都靠墙戒备着。其他人也都拿出武器最好准备,连我都抽出那把短剑站立着,未知让人微微有些紧张。几个火把都被塞在迈瑞斯手里。   “嘿!”向导发出微弱的抗议,“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脚步声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迈瑞斯停下抱怨,冲他的手下们点头示意,弩手们熟练地给弩上了弦,躲在护卫后面瞄准脚步过来的通道。   一波脚步后面似乎还有更凌乱的一大波动静。这让我们更加紧张。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视野里,一身狼狈,他们看见我们的火把反而冲得更快了。   “等一下。”情况好像不对,迈瑞斯连忙叫停了那几个弩手。   他们跑得越来越近,嘴里喊着,“快救救我们!”而他们的身后脚步声的主人,也影影绰绰地浮现清晰起来。   那是一大群苍白的怪物,就像一群体型畸形又白化的怪胎,此刻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武器在追逐这些黑衣人。   “闪开!”乌列尔对着黑衣人大喊,随后又对几个弩手喊道:“瞄准后面那些怪物!”   几个黑衣人看清楚几把弩正对着自己时吓明显了一跳,脸上的惊惧清晰可辨,又听到乌列尔的喊话,急忙跳在水道里,水花飞溅,幸亏这些地方都不深,也就淹到脚肚子的样子。   “快射快射!”迈瑞斯听起来也有些慌张。   噗噗噗,弩弦崩动,弩矢们呼啸而出,最前面的两个怪物分享了这三发弩矢,收不住冲劲扑着滚倒在地,他们后面几个同样收势不住,被摔倒的同伴绊倒,这导致了他们队伍出现了不小的混乱。   乌列尔乘机冲了上去,双持站起来战剑几刀就结果了还没爬起来的怪物们。但随后而来的怪物还有很多,而且动作令人惊讶的敏捷,他们窜过同伴的尸体,纷纷向乌列尔扑去。   “快,两边护住乌列尔!”我急忙给护卫们下了命令。   侧翼压力被分担了的乌列尔宛如战神,这些怪物并没有太多的战斗技巧,甚至没有太多的格挡闪避意识,很快前面的道路就堆满了一地的怪物。   剩下的怪物似乎总算意识到对手不好惹,分散窜进了各处的黑暗,凌乱的哀鸣声们在下水道里渐行渐远。   “哇哦。”迈瑞斯双手都拿着好几根火把,脸上表情又惊又喜,嚷嚷着:“真是拉轰,太帅了!”   他那几个手下也是一脸的惊喜和畏惧地看着圣武士。   现在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尽管下水道里通风良好,但这么浓重的气味可不是短时间能消散的。   超恶心,呕,我差点把之前的午饭都吐出来了。   这时乌列尔并不管地上一堆还未死透的怪物,而是转向还在被杀戮震撼的三个黑衣人,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黑衣人惊魂稍定,但还有些不知所措,面对乌列尔的询问,三人对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打量我们,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   “说吧”,我有些惊奇地听着乌列尔换上一副流里流气的口气,“里面好像还有个死人,是你们的人吗?”   黑衣人们一愣,小声地交头接耳,但我能听见他们说了几个名字,然后相互推搡,直到有一个站了出来。“应该是我们的同伴。”   然后又指着我们,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走私者和偷渡客?”   “算是吧,我们送两个包裹出城。”没想到乌列尔还是个戏精,我们静静地看他表演。   “我们……”黑衣人们又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我们两兄妹,“我们也是被帝国迫害的信徒……”   “崇拜利维比奥斯?”乌列尔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爽。“听说你们绑架少女?”   “那是污蔑!”一个声音激动起来,“我们是温良无害的信徒,才不做那种远古的仪式!”   “哦。”某人不置可否。   看乌列尔没在信仰上纠缠,那个黑衣人继续说着,但眼神有些飘忽。“我们打算从下水道偷渡出去,没想到迷路了,更不知道这地底竟然有这种怪物。”说着看看身后的另两人,“现在只剩我们几个了。”   “这种地方没向导你们也敢走?”迈瑞斯忍不住了,“你们胆子真大。”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过瘾,补了一句,“希望你们运气不错。”   “花点钱请个专家会死吗?”随后他小声嘀咕,被我听在耳里。   呵呵。   黑衣人被堵得有些无言以对,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倒是乌列尔打破了沉默,问道,“你们确定没有其他同伴了?”   “我们失散了。”   “失散之前有多少人?”   几个黑衣人又相互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三十几人吧。”   “哦……”乌列尔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们之前是谁带路,从哪边过来的?”   “我不知道……这地方每处都像是一样,那些东西一出来,我们跑散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黑衣人看了看我们,小心翼翼地征询我们的意见。“我们能跟你们一起走吗?”   倒是迈瑞斯表示了不满,“不行,我们只收了两份包裹的钱。我们可没有让人免费搭便车的坏毛病。”   他的几个手下笑嘻嘻地附和。   “算了。”乌列尔插话进来,“现在情况有变,谁知道这种怪物还有多少。”他指着一地的怪物尸体,继续说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好像是收到暗示,迈瑞斯耸耸肩,说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黑衣人们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纷纷做着一些奇怪的宗教礼仪,嘴里念念有词,无非都是“赞美利维比奥斯”“利维比奥斯眷顾我们”之类的言语。   “好了,快离开这里吧,真是臭死了。”迈瑞斯发话了。   走过怪物堆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一共十来具的样子,有几个明显还没死,捂着伤口在哀嚎着。我特意留意了下他们的眼睛,果然只有眼白,耳朵、鼻子和嘴巴的形状也都有些奇怪,有点像蝙蝠。总体感觉上,这是一群畸形又白化的……人?还是光屁股的人,有个仰面躺着的尸体上那里还露出那恶心的东西,呃。   这长相就够奇葩的,好丑。打心底涌上一股厌恶的情绪。   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他们的武器,一些看起来就像原始人的一样粗糙,不过有一些,不知道是缴获的或者其他来源,明显带帝国样式风格的铁质武器,但保养不好,上面锈迹斑斑。   现在各个通道里都有稀奇古怪的声音在来回传荡,这无疑让大家都有些疑神疑鬼,走的小心翼翼,这也拉低了行进速度。现在迈瑞斯还是走在最前面,我的护卫们拿着盾牌跟在后面,弩手在中间,马库斯背着我紧跟其后,乌列尔殿后,那三个黑衣人跟在最后。   不远处又先后看见一些黑衣人尸体,每次三个黑衣人都会上去进行了个什么简单的宗教仪式,只是我也看不懂。   嚯嚯嚯嚯嚯……黑通通的走道里隐隐约约传来很奇怪的吼声。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大家显然也都听到了,于是停下来,相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惊疑不定,毕竟这动静听起来很大,应该是来了相当多的,东西。   “你觉得我们保持不动和安静有用吗?”马库斯小声问前面的迈瑞斯。“他们好像真的看不见。”   “我怎么知道?”迈瑞斯现在非常焦躁。   情况更糟糕了,因为四面八发的通道里都有或多或少的“嚯嚯嚯嚯”在呼应,像是在通讯一样。我们正前方都有。   “但或许可以试试。”这次连乌列尔都有些没有选择了。   不久前面出现了三个白眼怪,他们似乎真的没发现我们。我们全都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近距离看这些活生生的畸形怪物还真是够恶心的,特别是那张脸。   不过他们也停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开始吸动鼻子。有个白眼怪甚至开始贴近迈瑞斯的,嗅探起来。该死的,你们身上那股臭味我老远都能闻到,何况这些失明的怪物。   咦,为什么还有个怎么向我凑过来?我可不臭,苏西迩丽雅甚至说我身上还有股奶香。等等,奶香?   啊啊啊啊,看着那张丑脸凑得越来越近,恶心得我快尖叫起来。   扑哧,乌列尔一剑捅进了怪物的下巴,一搅,又一脚踹在他的腹部,踢飞出去。   “动手,快走!”   另两个怪物猝不及防被护卫的盾牌撞击,踉跄着,随后腹部都被刺进了一把利刃。   “嚯嚯嚯嚯嚯嚯……”没想到临死前这些怪物还能发出大声的哀鸣。   远处顿时骚动了起来,一大波嘈杂的动静四面八方传来。   “我的妈呀,难道我最近没有供奉神祗的缘故吗?可是女人很花钱的啊。”迈瑞斯抱怨着,连忙带着我们跑路,我们一行人跌跌撞撞紧跟其后,毕竟有些地面有点滑。“别掉队啦,这次掉队我可不管啦——”    第二十一章 光灵术 ==============================   迈瑞斯和他的手下们看起来很适应这里的地形,他们跑得很稳当,而且很快。只是我们就麻烦多了,马库斯背着我,几个护卫还背着大把的包袱,步伐有些沉重,估计很快就有些跟不上了。   “珀罗,你们几个快把包袱扔了!”我喊着。   “可是二小姐……”   “没什么可是,人没了,留着包袱有什么用?”   “照小姐说的做。”背着我的马库斯也说话了。   扔掉包袱的护卫们果然快多了,他们簇拥着我们前进。   “快到了。”前面的迈瑞斯喊着,“快点!”   真的没过多久,前面豁然开朗,才发现我们出现在一个长长的贴壁高台上,火光甚至照不亮四周,只隐约感觉高台外面是个相当宽大的空间,有大量的水从各处的管道里涌出,飞泻而下,统统汇入底下的一个大池塘,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哈哈哈哈,我们的线路可是贴着旧城区的边缘走的,过了这段剩下的就离旧城区越来越远啦,那些怪物不会离他们老巢太远的。”迈瑞斯举着火把,听起来有些得意忘形,他率先跑着,跑出一段距离后,从一个楼道上下去了。   然后他很快又跑回来,一脸地惊恐,不过我看着他那扭曲的尊容,莫名有点想笑,紧张感被冲淡了大半。稍微过了一会,果然冲上来三四个怪物,挥舞着手里粗糙的武器。   啪啪啪几声扳机响动,随着弦儿崩动,几支弩矢射在当先一个怪物的胸口,使他踉踉跄跄地跌出高台,一会才传来落水的声音。   然后护卫们的盾牌冲上前顶住了扑过来的几个怪物,这种环节我相信自家护卫的能力,我转头看看殿后的乌列尔。   只见乌列尔和三个黑衣人,都是一手火把,一手长剑,后退着,警惕地注视后面的动静。我们一直沿着高台小跑,离之前出来的地方已经有了一点小距离。   一个火把扔了出来,力道把握得很好,准确地扔在那个出口附近,照亮了那边一小块区域。   嚯嚯嚯嚯地叫声从通道里涌出来,越来越近。   而护卫那边,该死地,楼道下又上来几个怪物,迈瑞斯挥舞着火把,跳动着像个小丑,一边跳一边往我们这边撤,倒是他的手下们扔掉弩,拔出几把短剑迎了上去。   “乌列尔,我们被困住了!”我喊道。乌列尔看了下我们这边,皱了皱眉头,不过大概感觉这边问题不大,又把注意力放了回去。   出口附近一阵动静又把我吸引过去。哦,天哪,在那火把的照耀下,只见出口处就像倒垃圾一样,一下子倒出一大堆的白色怪物。由于混乱,前排跌倒,后面同样摔了上去,但更多的从地上同伴的身上踩了出来,活脱脱一起践踏事故。有些则无视出口的火把,踩了过去,结果又有几个被烫得直跳。   感觉智商不高的样子,这波或许能打。我骤然对前景产生了不少信心。   “马库斯,快放我下来!”我连忙拍拍他的肩膀喊道,随后又指着被扔在地上的武器,“弩,弩,弩。”   护卫们依托盾牌刺倒了两个怪物,又帮忙减轻了几个黑帮的压力。对付这种毫无防护的畸形儿,显然不需要太复杂技巧,但出口那边出来了……至少好几十只怪物,蚁多咬死象,不制造一些混乱,我们依旧很麻烦。   然而这种手拉弩我拉不开,马库斯帮忙着把三把弩都拉开了,男生的力道让我嫉妒,不过眼下的问题是,弩矢在那。   已经凑过来的迈瑞斯早看见了我们的举动,他冲着手下们喊道,“老二,快把你的弩矢扔过来。”   很上道么,我把手中的火把塞到迈瑞斯手里,这里谁都可以出事,唯独迈瑞斯不行。又捡起扔来的弩矢袋,分别装上摆好。   “乌列尔!”我喊着,“加油!”   乌列尔听着回头,旋即有些一愣,但随后挥了挥手里的武器,他手中的火把刚才扔出去了,现在双手都是长剑。倒是他后边三个黑衣人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   “迈瑞斯,你站高点,大家需要你的照明。”我又对向导喊道,示意他站在墙边一处凸起上。   “小可爱,你这小模样一点都不适合发号施令。”他有些精神萎靡,嘀咕着,但还是很听话地站在了这最里面的凸起处。   “马库斯,一会你跟我一起拿弩射到一个后,换盾牌去帮乌列尔分担压力。”   马库斯看了看我指手画脚的样子,扬扬眉,也没反对。就是不知道马库斯的战斗力怎么样,毕竟我还没亲眼见过他战斗的样子。   “珀罗,盖图斯,你们来这边,一起去帮乌列尔。”我看看另一边,只有零星的怪物上来,剩四个人应该没问题。   然而还没等布置完,出口处的白色怪物们已经开始冲锋,嘴里发着难听死的噪音,嚯嚯嚯嚯你妹的鬼叫着,昏暗中只见大片晃动的白色波浪在向我们涌来。幸好高台并不太宽,同一排也就四五个人宽度的样子。   我跟马库斯赶紧捡起准备好的弩,估摸着距离,感觉差不多了,“放!”   这么密集的人群根本不用担心射不准,模糊的白色影子里,有两个顿时向后一仰,随后又被后面的队伍一冲,向前做了滚地葫芦,一些躲闪不及的白影同样被带倒,所期待的混乱产生了。   更多的身影跳了过来,但冲势已经大大被混乱所阻滞了。   现在反而轮到乌列尔反冲锋了,两边的护卫则为他提供了侧翼保护,三个黑衣人犹犹豫豫也跟了上去。马库斯取下盾牌和武器后也加了进去。   我拿起剩下的那把弩,还是感觉有点沉啊。冲着己方的缝隙射出一矢,敌人如此密集,轻松又中了一怪物的眼睛,好吧,反正他眼睛也没什么用。   现在我能做的似乎只有做点拉拉队的活计了。   “加油,碾碎他们!”奶声奶气的嗓音喊这些话说不出的违和,“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小可爱,你这样喊也太没气势了。”高处的迈瑞斯看见乌列尔势不可挡,顿时一改颓废,精神抖擞得跟我抢当拉拉队的工作,甚至还拿着手里几根火手舞足蹈起来。   这种尬舞毫无美感可言。   “喂,注意照明啊。没火光我们就没优势了。”我回头怼他。   没有后顾之忧的乌列尔果然是个强劲的推土机,难怪有二八定律之说。他不停挥舞着双剑,行云流水,或格挡,或斩杀,他身边敌人的尸体越堆越高。   我们的人墙边战边退,留下一地或死或伤的躯体阻碍新的敌人,但同样的,我们的活动范围也被压缩了。渐渐地,战斗已经逼近后方。   “小可爱,我们有麻烦了!”迈瑞斯有些花容失色,个鬼啊。   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护卫被撞击了一下,由于持续后退中步伐没跟上,有些踉跄,盾墙出现了一个空档,一个怪物适时突了进来。   身在略后的黑衣人戳了他一剑,但没有刺中要害,反而激发了凶性。   怪物发狂之下继续挺进,把黑衣人扑到在地,死命撕咬起来。   “啊啊啊!”黑衣人发出凄厉的声音,与此同时,更多的怪物从缺口冲了进来,后退的护卫来不及堵上,又被撞开。   有两只甚至向我扑来,而此时其他人基本都在缠斗之中,似乎无人可以救援。   急忙抽出短剑,向前刺去,但慌乱之中只刺中一只怪物的手臂,这种非致命伤于事无补,我当即被冲倒在地。   这次肢体接触几乎是面对面,怪物嘴里的臭味能呼到脸上,熏得让人作呕,更别说还有些奇怪的涎状液体,实在不是让想回忆的美好体验。   “艾尔特丽雅!”马库斯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情况很糟,顿时焦急地叫了起来,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小女孩的胳膊派不上多大用场,眼睁睁看着被那张臭烘烘的大嘴就要咬过来,这时一只熄灭了的火把狠狠地砸在了怪物的头上,砸得后者吃痛地嘶叫起来。   “嘿,别动我的包裹!”   没想到是迈瑞斯,他成功转移了两只怪物对我的注意。   “老子专业送货十几年,还从没包裹折在手里!”   现在周围很混乱,有好几个人的惨叫,我们的阵型似乎已经崩溃了。   “快起来。”是马库斯的声音,他已经冲到身边,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被马库斯护在身后,我有些惊魂未定,但现在没空管其他人,先转身去看迈瑞斯那边的情况。哦,看起来还不算太糟,他的一个手下拉走了一个,他自己手持剩下的火把,单独面对另一只。   迈瑞斯下了高台,失去高度导致照明不大好,而且还晃的厉害,我只能勉强看清些,快速地环顾局势。   三个黑衣人已全部被扑倒,都在遭受怪物们的撕咬,那副狠劲简直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被冲开的护卫盖图斯遭受两三个对手的围攻,正岌岌可危,而乌列尔由于左翼缺乏支援,左手在刺中一个目标后,也被另一只怪物咬中。   远处的昏暗里还有不少白色在晃动。   要是有个大火球就好了。   大火球?   心头一动,我大声问道,“马库斯,有硫磺吗?”   “这种时候为什么问这个?”   “到底有没有啊?”   “包袱里有,可身上没有。”   还真是糟糕啊,我摸出那张卷轴卷轴却用不上。   “如果需要硫磺的话,这东西我有。”突然冒出来的迈瑞斯吓了我们一跳,我看了他一眼,身上不少血迹,但似乎不是他的。两个黑帮闪了过去,试图帮接近崩溃的另一边。   以硫磺为媒介,估计会是个火系魔法,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可别像第一张那样虎头蛇尾。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咬了咬牙。   你压根不知道到底会是怎样的效果,要是范围魔法,你不怕误伤队友?理智冒了出来,又让人有些迟疑。   然而此时的局势岌岌可危,护卫盖图斯也被扑倒了,更多的怪物已经冲进来,乌列尔侧翼遭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估计很快被被分隔包围起来。   马库斯和黑帮的支援只是阻止了怪物向更后方突进而已。   事急从权,我发了狠,准备豁出去赌一把。   “看起来是时候见识我的魔法了。”拉起卷轴开始吟唱,我对自己的记忆非常自信。   “魔法?”身边是迈瑞斯又惊奇又怀疑的声音。   呵呵,待会让你见证一下什么叫奇迹。   奇妙的旋律在意识中又出现了,身体仿佛跟着节奏产生了某种共振,我再一次进入那种很奇妙的状态。   随着吟唱的完成,在释放的同时,我还尝试增加几个拉轰一点的姿势,然后期待大家看救世主的表情,哼哼哼哼。   啵。   那是什么?   只见从卷轴上冒出一团光球。   难不成真是大火球?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脑海里忍不住浮想联翩,多巴胺在极速分泌着,一种强烈期待着的冲动油然而生。   不过怎么看着也太小了吧,怎么才一个灯泡大小?颜色也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为什么是往上面升起来的?空爆弹?不过怪亮的,有点白炽灯的那种感觉。   然后……   就这样?   等了几秒,就那么亮着,什么变化都没有。   “这就是魔法?”迈瑞斯确实一脸惊奇的语气,但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变得安静了,我这才注意到大家都站着看我。   “那些……怪物呢?”   “都跑了。”乌列尔看起来相当狼狈。   “为什么?”   “不知道。”   由于“白炽灯”的光亮,我还能看见最后几只逃走的怪物转进我们出来的那个通道。   “这就是魔法?”这回是马库斯的声音,他看起来同样很震惊。   乌列尔看看那个光球,又看看我。其他人则是一脸又惊奇又敬畏地打量我。正是我期待的表情,但是为什么我心中的失落如此强烈?   这个光球还真奇特,竟然会一直跟着我走,不过还有正事要做,我们需要清点损失。   三个黑衣人全军覆没,很奇怪,他们似乎被针对了。   珀罗奄奄一息,他身上受伤不少,但最重的一处来自侧腰,一把不大锋利的生锈帝国剑捅在上面。   迈瑞斯的手下也有一个重伤,看起来丧失战斗力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伤,乌列尔反而是最轻的那个,他的护具比预想得要好,就这些原始人的简陋武器还真未必能重伤他。   看着护卫的伤势,但又什么也做不了让我有些难过。   “乌列尔,你们那些药剂呢?”   “那些也不是神药,他们只能缓解一下伤势,这种伤口还需要医生处理。”他摸出一剂给珀罗喝下。   “你说那些怪物还会来吗?”   “不知道,”乌列尔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白炽灯”,“他们似乎害怕这些光。”   “他们不是瞎子吗?”   “或许我们可以问问他们。”乌列尔朝地上撇撇嘴,那边还有几个没死的受伤怪物,他们确实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然而他们那种嚯嚯嚯的鬼叫谁听得懂啊。   “要不你们去取回些包袱吧。”乌列尔说着,“不然出了这里你们也走不远。”   后面一路有这颗“白炽灯”跟着,我们走的安全多了。好吧,我们还带着两个累赘,加上我坚持步行,速度还是拖累了,到达出口时都已经是晚上了。   看来迈瑞斯的约会是泡汤了。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我对乌列尔说。   “什么事情?”   “那些拜蛇教徒,他们恐怕并不是要出城。”   “那你觉得呢?”   “他们失散是真,但或许不是出城,反而是去占据旧城区下水道呢?”   乌列尔沉默了。   “所以怪物们反而被排挤到了外围。”我继续说着,“他们眼睛又瞎武器又差,顶多耳朵好鼻子灵,没有了黑暗的保护战斗力并不好,估计反而不大敢出旧城区下水道吧。”   “那你觉得拜蛇教要占据旧城区下水道要做什么呢?”乌列尔思索着。   “那我怎么知道。”   “对了,”乌列尔又看看我上方的光球,“你是不是跟安托利亚人学过点小把戏?”   “小把戏?”   “他们很擅长魔术。”    第二十二章 伪装 ==============================   没想到帝都的下水道出口之一竟然在一个悬崖上,而下方就是壮丽的卢恩河,此刻正奔流不息,往远方逝去。   “我们怎么下去?”小心翼翼看了看下面,我缩了回来,毕竟恐高。   “迈瑞斯会有办法。”乌列尔老神在在,他现在在给珀罗查看伤势的情况,“比我预期的要好,更重要的是,祭司们的这种药剂还能有效阻止感染。”   谢天谢地,或许你们的神恩都是作用在药剂上的,尽管我上辈子是个无神论者。   “不过他恐怕不能跟你们走了,他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能麻烦你们安置一下他吗?”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麻烦别人太多次了。   “二小姐,我……”帕罗想说什么,我用眼神堵了回去。   “我可以拜托神庙。”   “谢谢,我会让我母亲给神庙布施的。”我行了个礼。   乌列尔看了我一眼。   “哦,老二,我可怜的老二。”迈瑞斯似乎很悲伤,他转头对着乌列尔喊道,“乌列尔,快过来看看,我们家的老二快死了。”   “老大,我感觉还能再抢救一下。”那人喊道,声音确实有点虚弱。   乌列尔过去看了看,说道:“应该死不了,都不是要害,就是样子比较吓人。再喝下这些被祝福过的药剂会好很多,就是,有点贵。”   “钱,钱当然不是问题!”迈瑞斯大声说着,然后转过来,又小声问道:“多、多少钱?”   兄弟情深的样子甚是感人,好吧,几个三大五粗的大男人抱在一起哭的样子其实挺逗的。   “你们朱利纽斯神庙为什么会跟黑帮搅和在一起?”我忍不住小声问乌列尔。   他看了我一眼,反问,“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   “不是该很一板一眼,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吗?”   乌列尔听完,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笑容。“帝都里现在世界各地的信仰都有,很多事情是台面上了解不到的,我们更多的时候是跟在三教九流打交道。”   天色已晚,只能先扎营了,不过下水道出口处夜风很大,我们找到迈瑞尔留下的暗道,不过看起来只能下不能上。   “那你们明天怎么回去?”   “这个不用你担心,小可爱。”迈瑞斯似乎心情不错,“我们自有办法。”   “不要叫我小可爱!”我终于受不来了,抗议道。每次听到这称谓总让人不自在。   “好吧,亲爱的。”迈瑞斯耸耸肩,“你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可爱,卢蒂娜一定会喜欢你的,她最喜欢小动物了。”   “这就是她喜欢你的理由吗?”   看在迈瑞斯多少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想了想,顺口问起他们老窝的那个小个子。   “门口色迷迷的小个子?”他一愣,倒是他的手下先哄笑了起来。   “那小子是个变态,小妹妹你最好离他远点。哈哈哈……”   迈瑞斯反而有点尴尬,他小声的解释,“他是个好手,人不错,就是有点……”他做了个奇怪的表情,“而且他是老板的弟弟……”   好极了,再说下去,一个好色的变态也是个好人了。我偷偷别过头,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迈瑞斯带路,从某条陡峭的小径下来后,我们就近收集了些物资,又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点了个简易篝火,两个包袱里共有两顶帐篷,一顶给两个重伤员,另一顶我们两兄妹一起,至于其他人,也就在篝火边找了个地方躺着凑合。   然而问题来了,我的‘白炽灯’不但依旧跟着,而且完全没有熄灭的意思。   “艾尔特丽雅,”马库斯起身,有些尴尬地对我笑,“你能关掉这个吗?”   呃,这都没有操作手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我反问道,“那个老板没有对你说其他什么东西吗?”   他想了一会,最后耸耸肩,“应该没有了。”   好吧,那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这光亮你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意识海里一片白茫茫的,我突然明白那些怪物为什么避之不及了。   马库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是出去睡吧。”   可恶,竟然抛弃我。心头有点小恨恨,翻了个身背对马库斯,最终从被窝里伸出小手挥了挥,没好气地说道:“走吧走吧。”   但没等马库斯出去,我想到点什么,又问了句,“马库斯,你觉得那个老板是什么人?”   马库斯明显楞了一下,然后才说:“我不知道,那个老板神神秘秘的,我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那你觉得他会是魔法师吗?”我坐了起来,有些期盼地看着马库斯。   “我不知道。”马库斯看看我的‘白炽灯’,很是犹豫。“或许,他只是个安托利亚商贩,他们很擅长这些戏弄人的魔术。”   “所以,这可能只是个小把戏?”我再度烦躁起来,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现在帐篷里亮若白昼,晃得人根本睡不着,突然想起上辈子看到的关于野营手电筒的笑话,哈哈哈,真可悲。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其实我是被马库斯晃醒的。昨晚后来终于是睡着了,只是睡眠质量明显不高,这让我起来后依旧困意十足,精神非常糟糕。   发现‘白炽灯’终于熄灭了,谢天谢地,这让我稍微开心了点。真不知道到底亮了多久。   此刻乌列尔和迈瑞斯他们都已经走了,听马库斯说,他们还做了两个简易担架把两个伤员也带走了。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溜回城里去。   野外条件艰苦,我简单用护卫们打来的水漱洗了一下,又细细地整理下服饰仪容。麻烦了,在家里都是女仆们给我做的发式,自己可从来没研究过怎么做头发。一想到自己蓬头垢面却在外抛头露脸,心里竟然有点小慌慌,这样野丫头似的样子怎么见人啊,简直让人羞耻。   “艾尔特丽雅,怎么了?”马库斯注意到我的表情。   “马库斯,你会做头发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顺口问了一句。   “我会啊。”   “咦?”   没想到马库斯还真的会做头发,我端坐着,任由他在头上折腾,看镜子里的样子,竟然还不错。哇哦,马库斯,你简直是妇女之友。   “以前苏西迩丽雅总是缠着让我给她做头发。”他解释倒。   护卫们收拾东西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又整理成两个大包袱背在身上,而我再一次被马库斯背着。   我并不想这样,但是,一来昨天下水道之旅走得脚底都起泡了,二来昨晚还没睡好,依旧哈欠连天。所以这事真的是没办法,真的。   “马库斯,我们去哪?”我问道。   “沿着卢恩河走,”马库斯回答,“那个臭屁圣武士说西边可能会安全点,现在各城的态度暧昧不明,而且他也不知道母亲去哪里了。”   “那里会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有,我们先去小姨妈那里,姨父家就在西边。”   “哦。”我对自家的亲戚还真没多大印象,毕竟稍微大点基本待在卡兰迪尔要塞,几乎没什么母亲家族的亲戚往来。   “总之先找个什么村子,弄辆车之类的吧。”   “你还有钱吗?”   “我身上还藏了点。”马库斯挠挠头,“而且那个臭屁圣武士也给我一点钱。”   “他们真是好人。”我感叹道。   马库斯摸摸鼻子。   嘻嘻,其实我身上还有不少首饰,贴身包物里。   由于昨晚没睡好,又随着马库斯的走动晃来晃去,我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时,马库斯正站在一个小渔庄附近,一些正在干活的奴隶疑惑地看着我们,一个看起来像管事的人走了过去。   管事者看起来有些迟疑,他打量着我们。“两位是贵族?”   听起来他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们现在的穿着都很普通,甚至有些小狼狈。   “没错。”马库斯拿出了点贵族的气势,说道。“我们外出游玩出了点意外,我的妹妹走不动了,你们有车子或者坐骑吗?我们可以付钱。”   “车子倒是有,只是恐怕不大适合两位的身份。”   等到一辆骡车过来,自然明白为什么不适合我们了。大概平时经常运送水产的关系,车上有股浓浓的腥臭味挥之不去,让人忍不住蹙眉捂鼻。   “送我们去附近大点的村镇,我们在那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车子。”马库斯给了管事者一些硬币。   好吧,臭味就暂时忍耐一下吧,我跟马库斯坐在骡车前面,护卫们则跟在后面。尽管我很想作呕,但习惯让我努力维持着端坐的仪态,尤其在他人面前。   车子离开低矮处的渔庄,一路走来,渐渐地势高了起来。   帝都的方向上空依旧隐隐有些浓烟,原来整个城市还躲在地平线,转过山丘,就看见了整个轮廓。   现在离帝都挺远了,我们地势略高,隐隐能看见城墙的影子横亘在东边,当空的太阳让我们看不清真切,但城内大片大片的浓烟依旧让我们有些吃惊。   如果说前些日子刚来的时候,帝都还是位雍容华丽的气质名媛,那么此时看起来,她就像位正惨遭暴徒凌辱的可怜妇人。   “唉,这是要内乱吗?”管事者看了一眼城里,又看了一眼我们兄妹,眼里有些意味不明,叹了一口气。   我坐着骡车,倒有些心神不宁。   “马库斯,我们去村镇上会不会太冒失了?”我小声地在马库斯耳边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咧了一下嘴巴。   一路无语到了个稍大的地方,是个岔路口上的村镇。   这个村镇离帝都大概半天路程,给帝国大道上来往的商队或者旅人提供歇脚食宿等服务,村镇不大,但还算热闹,只是此刻也有些乱糟糟的,似乎人心惶动,我们进村的时候享受了不少注目礼,我还能看见一些窗户里有些好奇的小脑袋在打量我们,我多少有些不安。   远远地,还看见一队帝国骑兵往这里奔驰而来。   我偷偷抓了下一边的马库斯。   他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跳下车,又把我从上面抱了下来。   我们向驾车的管事者致谢告别,那队骑兵从我们身后的大道上疾驰而过,当先的中年军官是个表情阴鸷的帝国人,他看了我们一眼。   马库斯拉着还在注视着骑兵远去的我,“走了。”   村镇上还停滞着不少观望的商队,马库斯从一个小商队手里高价购入了一辆轻便舒适的骡车。   现在包袱装备的都放在车上,两个护卫依旧徒步跟着,马库斯驾车竟然还挺老道。   坐在带遮阳罩的骡车里,感觉真是舒服太多了。体会过太多遭遇之后,这点颠簸实在算不了什么,哦,感谢各路神明。   向西出了村镇,逃脱牢笼的心情让人轻松,我忍不住唱起了一首帝国歌谣。   一曲终了,马库斯咧着大嘴,给予我热情的鼓掌。“唱得真棒,艾尔特丽雅,你的歌喉以后可以媲美帝国歌姬!”   那是,这一世的歌喉就像百灵鸟一样清脆。我有些得意,忍不住又唱了几首欢快的歌谣,马库斯也时不时哼起些旋律配合起来。   就这样走了挺远,我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   循声望去,竟然是之前看到的那支骑兵,当先的一骑就是那个帝国军官。   糟糕,不会是被发现什么了吧“我停下了歌唱,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双手不安地搅和在一起。   马库斯显然也注意到骑兵的到来,但他依旧老神在在地自顾自驾车。直到这队骑兵最终绕着我们前面,把我们拦了下下,那个军官居高临下仔细地打量起坐在车上的我们。我们的护卫有些不知所措地戒备着。   注意到马库斯依旧毫不紧张的样子,我心中有些安定下来,他应该早有准备了吧。   “光荣属于帝国。孩子,我能知道你来自哪个家族吗?或许我们有缘。”   “当然可以,尊敬的阁下,我们来自卡卢修斯家族。”   咦,这是哪个家族?我感觉自己回去真得好好补补帝国各大家族谱系了。   军官和他身边的副官耳语了一阵,冲着我们点点头。   “我是马库斯·奥勒留·卡卢修斯。”马库斯开始介绍,“这是我的小妹妹,安尼娅·奥勒利亚·卡卢夏。”   我很配合地端坐起来施了个礼。   军官他们又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说,“失礼了,你们从帝都出来?”   “哦不,阁下,我本来打算带我妹妹见识见识帝都的建国日庆典,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呢。只是没想到会在城外看到了那可怕的景象,太可怕了,所以我打算先把妹妹送回家去。”   “你家里人同意你把这么小的妹妹带出来?”   “那有什么关系,帝都我最熟了。而且安尼娅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想看我当然带她看。”马库斯解释道,还配上一脸浮夸的表情,就像一个乱来的中二少年。   “你们的车呢?这骡车不大符合你们的身份。”   “没办法,我们的车轴坏了,只能先买辆骡车凑合着。”   “你们只带两个护卫?”   “帝都附近难道不够吗?”马库斯耸耸肩。   军官看着马库斯,一会又说道,“现在不少地方在暴动,更有邪教徒肆虐,路上你们自己小心。”   “不用担心,我可是很强的。”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要胡来。”军官露出一股嘲讽的笑容,说完又看看我,“歌唱得不错,小姑娘。”之后便带着这队骑兵折了回去,再次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   等到他们走远了,我有些后怕。   “马库斯·奥勒留·卡卢修斯是谁?”我问道。至于马库斯这名字在帝国算烂大街,同名倒不奇怪。   “我同学。”马库斯看看我,“而且他家也有个差不多你这么大的妹妹。”   “……”   “实际上,我跟他关系不大好。”他摸着下巴说道。   “……”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还有急事,不大可能会回来追我们了。”   “你怕还有什么破绽?”   “当然,我跟他又不是很熟,那军官要是再问详细点我就露馅了。”   “那你为什么还冒充他?”   “他家不在帝都,而且不是康斯坦乌斯派,至少比我们自报家门要安全。”马库斯咧嘴笑了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也叫马库斯。”   “……”   好吧,随你开心,反正我们暂时是蒙混过关了。    第二十三章 老人 ==============================   提心吊胆了好一会,但一直没有出现想象的追兵,我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放心吧,出了帝都,没人不知道我们是谁,他们可不敢乱抓贵族,没必要为了一份没通过‘正常’决议的通告得罪一些大家族。希望康斯坦乌斯派实力还在,除了一些铁了心支持先帝的那些派系,很多人应该会先观望。”马库斯咧着那讨厌的大白牙安抚我的情绪。   希望如此,马库斯还是个学员露脸不多,我这样一个小女孩认识的人就更少了,确实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底细。   “你知不知道帝都已经在清洗被捕的康斯坦乌斯派家族成员?”   “还有这事?”看马库斯的表情,看来乌列尔没告诉他这事。   “听说连小孩都杀了。”我吓唬他。   “还真是狠哪,这是铁了心不打算接受妥协嘛。”马库斯摸摸下巴,“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你看起来不害怕?”   “如果这消息透露出去,同情康斯坦乌斯派的人反而会多起来。”   也有道理,毕竟这里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国度,帝国皇帝与其说是皇帝,不如说是首席大将军更合适些。   注意到有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一些人正在打听消息,除开那些年轻人,那位被人搀扶着的白发老人格外显眼。   “嘿,年轻人。”大概是看到了我们,那老人还朝这边招招手。   “怎么了,老人家。”马库斯把骡车停了下来,问道。   “你们是从帝都出来的吗,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马库斯看了看周围,路上正好没什么人,便说道:“那边出大事了,内乱。”   “什么?”老人闻言一愣,“年轻人,你说真的?”   “当然,这不,我正要带着我的妹妹去西边避祸呢。”   老人看着我,摇了摇头,同情地说道:“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呢。”   不久路上的人迹多了起来,大多是一些从帝都折返的商队或者旅人,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偶尔也有几个反而显露出一些兴奋之情。   老人确认了消息,望着帝都的方向叹了口气。   “那么年轻人,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打算沿着大道往西,去投奔我们的亲戚。”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老人的马车比我们的骡车更宽敞更舒适,于是他邀请我上去搭乘。老人一开始还在为糟糕的时局感叹,但很快他就释然了,照应起我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番相互介绍,我知道了老人是帝都学院的大学者老普拉狄腓力,身边的年轻人是他的学生塔西佗,另外几人则是奴仆。   犹豫了那么一会,我报上了安尼娅的名字。   安尼娅·奥勒利娅·卡卢夏。   “哈哈哈,真了不起,小姑娘。”他很开心地笑着说道:“没想到你才这么大就认识这么多字了,那么,迈尔斯和帕尔斯文字呢?”   “我会一点。”   “真的?”   不久之后老普拉狄腓力拿着写满炭笔字的小木板,嘴里赞不绝口,接着又兴致勃勃地出了一堆的题目,文史数理都有,最后他很满意地不住点头。   “棒极了,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你是个小天才。塔西佗,如果不是小安尼娅年纪还太小,我真想收她当学生。”   “可是老师,我们学院不收女学生。”   “女学生怎么了?只要聪明好学,那就是可造之才。”老人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您说的是,老师。”年轻人诚惶诚恐。   老普拉狄腓力是位知识渊博的博物学家,谈得兴起,那是海阔天空,我听得津津有味。   “真的吗?”   “好厉害。”   “然后呢?”   偶尔听到有趣的事情,还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女孩子好奇崇拜又期待的眼神无疑给人以极大的鼓舞,老人讲的非常开心。   只是饭终归还是要吃的,可惜携带的干粮滋味实在不怎么样,难以下咽,小鱼干还咸的要死,让我多喝了不少水,更糟糕的是,多喝水又会导致一些麻烦的事情。   感觉女孩子在忍耐某件事上有先天劣势。   “对不起,可以停一下吗?”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怎么了?”叫塔西佗的年轻人一脸疑惑。   老人拍了拍学生的肩膀,叹了口气,示意停车。   “老师?”年轻人依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你啊。”   身为女孩子,在野地里方便是件很没安全感的事情,但遗憾的是这事又不能不做。跟着的马库斯倒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守在灌木丛外面让人多了些安全感,却又让人多了些羞耻感。   “还没好吗?”   “再等一下。”我压着声音,还有羞燥的情绪回道。该死的,总不能擦裙子上。   哄老人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到达了一处旅馆。为了方便赶路,帝国大道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会提供食宿的旅馆,帝都附近尤其密集。   “小安尼娅,你的想法很有趣的。”下了马车,老普拉狄腓力意犹未尽,“你真觉得人类能像鸟一样飞起来?”   “我们需要翅膀,但不需要像鸟那样扇动。”   “那怎么可能?”   “这说起来很复杂,总之跟翅膀的形状也有关系。”   老人终归摇摇头,不置可否,天色渐黑了,我们也要各自找房间住下。   “小安尼娅,你哄老年人还真是有天分。”马库斯看着学者的身影说道。   “那当然。”乖巧伶俐的小女孩谁不喜欢,何况还这么聪明可爱。   等来到住下来的房间,天色已然黑了,我刚坐下来喘口气,昏暗的烛光突然变亮了。   哦不对,是那只白炽灯又亮起来了。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那团肇事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明白它为什么又会亮起来,魔法卷轴不该都是一次性的吗?   话说这东西的发光原理又是什么?   另外昨晚在下水道的时候忙着逃命,倒没观察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昨晚的发光持续时间是多久,今晚又会是多久?   脑子里很快就被大量的疑问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于让自己有些头疼起来。甩了甩头,把一堆得不到解决的问题提了出去,只剩最后一个。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麻烦的地方在于,每当我移动的时候,光球也会跟着移动,而且老是盯着看,很快眼睛也有些受不了。   罢了罢了,或许该问问马库斯,那位店主到底是怎么说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响起敲门声,然后是马库斯的声音。   “艾尔特丽雅?”   我打开一丝门缝,蹙着眉头说道:“你现在该叫我安尼娅。”   “好吧,安尼娅。”马库斯摸摸鼻子,“我可以进来吗?”   “你个大男生可不方便进女孩子的闺房。”   门前的某人闻言哭笑不得。   “好吧,那我走啦。”   “等下。”我叫住了他,看了看走廊,唤道。“快进来。”   怎么搞的像做贼,或者像……   闭嘴,理智及时一脚把某个不着调的思绪踹了出去。   一进门,马库斯显然愣住了。“艾尔特丽雅,你这是?”   “这段时间请叫我安尼娅。”伪装要有伪装的样子,我瞟了他一眼。   “这东西怎么又亮了?”   “我不知道,反正它又亮了。”我摊手道。“那人还对你说过些什么吗?”   “啊。”我们家的大少爷进入检索模式,最终还是一脸茫然。   好吧,对男人在‘小事’上的记性不要抱太大的指望。   “其实,这光亮着也不错。你看,就像还有阳光一样。”   “可是我还要睡觉,而且,如果下次还这么天一黑就亮,我会像个怪胎一样被别人围观的。”   “没关系,他们……你就说这是魔术把戏。”马库斯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主意,高兴地说道。“你就说这是自己从安托尼亚人那里学到的把戏。”   “马库斯,你在开玩笑吧。”我想到某些小说里常见的套路,完全开心不起来。“他们会不会把我当女巫给烧了?”   “哈哈哈。”他闻言笑了起来,边笑还变说道:“艾尔特丽雅,有时候你的小脑瓜子里面老爱想些奇怪的事情。那个臭屁的圣武士都没什么反应,你干嘛还担心普通人?”   说的也是,我愣住了。   “那我晚上睡觉怎么办?”   “呃。”马库斯想了想,说道:“看看能不能把它盖起来。”   说做就做,然而这小光球仿佛不是实体,每次布匹盖上去,全都如同无物而掉落。   “算了算了,大不了晚上我自己蒙眼睡。”我不开心地说着,突然房间暗了下去。   欸?   接着又亮了。   “马库斯,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用手掌把它蒙住了。”他说着,若有所思,很快就灵光一闪的表情。“我想到办法了,你先躺到床上去。”   “干吗?”我不明所以地问道。   “希望你的睡相没那么糟。艾尔特丽雅。”   “什么?”这种时候还嘲笑我的睡相?   “你等我一会。”   奇奇怪怪地,躺在床上,看着他测量了光球的飘浮高度,又屁颠屁颠跑出了我的房间。   独自躲在房间里,有些无聊。在我差不多趴桌上睡着的时候,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快开门。”马库斯的声音顿了一下,“安尼娅。”   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个木架子,有点像灯罩。或者的确是灯罩,而且是完全不透光的那种。   “怎么样?”马库斯一脸的得意。   如果躺的位置合适的话,光球的确会正好被罩在灯罩之中,房间恢复了黑暗。   啊,难得的黑暗。   “很棒。”尽管很想吐个槽,但这效果的确不错。该表扬的时候一定要表扬,这样别人下次才会继续帮你。嘴角拉起,眼角弯弯,我站起来,开开心心地说道“”谢谢你,哥哥。”   “谁让你是我最可爱的小妹。”他笑着,依旧是一口晃眼的白牙。   睡了个好觉,隔天起来精神抖索,这是个好兆头。   这天依旧和老学者同行,他甚至给我上起课来。   “老师,安尼娅小姐她才八岁。”塔西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限制你的不该是年龄,而是一颗探索世界的心。”老普拉狄腓力瞪着眼睛说道,“而且小安尼娅昨天已经证明了她的基础。”   这课大抵是关于自然哲学的,是帝国学者们对这个自然世界的认识,可以说甚是精妙,不过时间有限,老学者显然没打算细讲,而是简单地向我展示着他们的理论框架。   让我意外的是,星相术、炼金术,乃至魔法,等等等等,这些本该是神秘学内容的知识都是这个自然哲学的一部分。   “魔法……”我念念有词。   “魔法并不神秘,它蕴含在世界的运作原理之中。”   听了一会,有些内容跟《关于魔法入门》上的重叠,倒是老普拉狄腓力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小安尼娅是不是看过介绍魔法的书籍。”   “老师,我只看过一本《关于魔法入门》。”既然给我上课,那自然要叫老师了,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哈哈哈。”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我有些莫名其妙,倒是他的学生说了一句。   “《关于魔法入门》,是老师早年的著作。”   “哇。”发现一本书的作者大活人就在自己眼前,我很是惊讶。   “小姑娘。”老人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本书有很多错误,而且,它说明不了什么。”   “您指,它不能指导我们施展魔法?”   “哈哈哈,没错。”老普拉狄腓力叹了口气,“帝国无数的先哲们研究星相学、炼金术以及魔法,可惜很多地方依旧一无所知。”   我静静地等待下一句。   “古代魔法帝国,到底是不是真的,抑或只是传说,乃至是神话?”   “魔法帝国?黑暗时代?”我念叨道。   “真有趣,知道古代魔法帝国不算奇怪,大点的图书馆都有这方面的资料。但是,小安尼娅,你又是从哪听到黑暗时代这个概念的?”   我被老人的眼睛盯得不大自在,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小时候碰到过一位萨满,他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真有趣。”老普拉狄腓力又是摇摇头,“他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呢。”   “老师,黑暗时代是什么?”我岔开话题。   “黑暗时代?”老人摸着胡子,似乎在回想。“关于黑暗时代的文献很少,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些祭司们总说,因为亵渎,这个世界承受了神罚。”   “神罚?”   “或者只是那些祭司们为自己的无能找的托词,他们的祈求总是时灵时不灵,他们总是归因于神明抛弃了人类。”老普拉狄腓力嘲讽道。   “老师,您这些话不合适。”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被人听到,告到祭司们那里去,又会……”   “又会以‘亵渎神明’和‘唆使青年堕落’罪审判我?”老人再次吹胡子瞪眼。“这个世界是完美的,不需要神明也可以运作得很好。”   “如果凡人也能施展魔法,那就是证明。”塔西佗接道,“可是没人能施展魔法。”    第二十四章 熊孩子 ==============================   关于魔法的讨论告一段落,老学者毕竟年事已高,下午晚些就困顿起来,我不再打搅,就静静地翻阅他们携带的一些书籍。   可惜马车颠簸,这不是个看书的好地方,很快眼睛就有些难受,我趴在窗前浏览起风景。   之前有事情做,时间没那么难熬,也不容易胡思乱想。相反闲下来,各种忧虑顿时就爬满了整个心房。   被困在城里时还需要为自己的命运提心吊胆,现在脱离险境,难免担心起失散的亲人了。   也不知道母亲,苏西迩丽雅,还有父亲,大家都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了。   对了,还有奥塔斯。   想起自己差点漏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兄弟,忍不住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希望你们都没事。   眺着远方的云彩默默出神,转头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骡车。   我们一定会团聚的。   一定。   有路过一个里程碑,还有一块指路牌,看起来,下一个旅馆点快到了。   比预期的快很多,天色尚早。   挑了个高档旅馆,马库斯看来带着不少钱,他又给我们定了两间最好的。   “马库斯,我们是在逃难,钱省着点花。”偷偷地拉着他的衣服,轻声说道。昨晚刚逃出生天,享受一点也就算了,这天天如此,钱哪里够花啊?   实在忍受不了这位大少爷的挥霍无度。   “怎么可以让我可爱的妹妹睡那种破烂房间?”又是那讨厌的大白牙,还摸我的头。“你可是一位娇贵的……二小姐。”   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了一眼。   跟着服务员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哎,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看着这清爽的房间,心情愉悦起来。里面还有已经备好洗澡水的浴桶,真是贴心。   洗完澡,清清爽爽心情甚是舒畅。乌列尔给的包袱里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真是细致的心思。   简单地收拾好后,放着长发的我再次喊来马库斯做了个发式,这才一起下了楼。   好好享受一番丰盛的晚餐,让噩梦一样的干粮见鬼去吧。   马库斯牵着我的手从楼道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学的聚光灯效应,余光总能注意到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来,这让我有点紧张,抓着兄长的手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毛病还真是难改,幸亏这些目光又移开了。   毕竟是间比较高档的旅馆,进餐的人看打扮都是些非富即贵,只是他们也跟路上所见的人群一样,气氛同样有些压抑。   菜式不错,这让人食指大动,当然,要时刻保持优雅,尤其是进餐的礼仪不可有丝毫差错,有个虎妈就是不幸,某些不可描述的经历已经刻进骨子里了。一小口一小口温文尔雅地吃着,但依旧很快地清扫光了眼前的食物。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的。”马库斯看了下桌子,“真不知道你这小身板怎么能塞得下这么多?”   呵呵,我给自己点了点嘴。   打算回房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   “你是谁?”只见一个估摸也就十岁出头的小屁孩站在我面前,拽拽地问道。   “嗯?”我一愣,时候熟练地再次学着万年小学生的表演,刻意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母亲说过,问别人的姓名之前,要先自报家门,这是礼貌。”   “哦。”小屁孩拽兮兮的昂着头,只见鼻孔不见脸。“那么记住了,我是盖乌斯·安尼乌斯·弗洛里安努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很想不理他,但这种熊孩子往往意味着会有个麻烦的长辈,起冲突很可能不可收拾。逃亡途中还是少生事端,我选择尽快打发这小子走。   “安妮娅·奥勒利亚·卡卢夏。”我带着经典的礼貌式微笑回礼。   反正这又不是我的真名。   “安妮娅·奥勒利亚·卡卢夏。”小屁孩重复念了两遍,他挺起胸脯,大声地说道:“你要记住了,等你成年了,我会让人去你家提亲。”   噗,这个世界的小鬼都这么早熟吗?如果不是良好的习惯让自己保持了克制,不然我恐怕就失态了。   “少爷。”他后面跟着的随从有些尴尬,他俯下身去劝解道。“这种事情需要老爷夫人先考虑。”   “闭嘴,奴才。”他骂道,“母亲说过要找个全世界最美的女孩给我做媳妇。”   “可是……”   “告诉我母亲,就她了。”小屁孩拉着脸说,“我很喜欢。”   这话怎么这么让人尴尬,自己的脸难以遏制地有些发烧。   “是是,少爷。”   训斥完下人之后,一脸狂狷拽的小破孩转过脸,继续说道:“记清楚了,我是盖乌斯·安尼乌斯·弗洛里安努斯,等你满十四了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嫁过来,知道吗?”   “哦。”我不置可否,只是眨着眼睛。   他似乎当我默许了,满意地转头走了,就像打了胜战一样。   男孩走后,我斜睨着还在一边看好戏的马库斯,有些不高兴,说道:“有趣吗?”   这人露住大白牙的样子还真是欠揍,他耸耸肩,笑嘻嘻地说道:“这小子有眼光,不然再过几年他得击败很多追求者才行。”   “你不觉得他很嚣张吗?”   “男孩子自信一点是好事啊。”   这何止是自信?我翻了记白眼。   “对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说道:“这个小男生,到时候不会向真的安尼娅提亲吧?”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马库斯捏着下巴说道,“或许他会很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怎么,你在担心他找不到你吗?”   说完又流露出揶揄的表情。   “讨厌,我只是担心真的安妮娅无故招惹到了个自大狂。”说的真的我突然有些负罪感,如果给个完全查无此人的姓名也就算了,像安妮娅这个确有其人的名字,给别人带来无妄之灾还真是令人愧疚。   “要不你跑上去纠正错误,告诉他你的真名?”马库斯贱兮兮地说道。“现在还来得及。”   我又白了一眼身边这个大男生。   啊,或许。小孩子说过的话不必当真。   回到房间里,看着窗外完全变黑了,‘白炽灯’果然又亮了起来。考虑了一番,我决定让马库斯把老普拉狄菲力他们喊来。   “为什么喊他们过来?”马库斯咧着嘴说,“你不怕他们把你当女巫烧了?”   “讨厌,普拉狄菲力老师自己都有渎神言论。”我白了他一眼,“我还想知道这光球怎么解决呢。”   老学者和他的学生被我房间的情况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就进入了研究的状态。   “很抱歉,小安妮娅。”老人遗憾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师,图书馆里可能会有记载。”   “或许吧,但眼下……”老人继续观察着光球,“这确定不是什么安托尼亚人的骗人把戏?”   “老师,目前看起来,我们没发现破绽。”   “好吧,我跟那些奸滑的安托尼亚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发现他们常用的那种痕迹。”   “会不会是更高明的技巧?”   “也有这个可能……”   看着若有所思的师徒俩,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答案了。   说起来源的时候,我把帝都那家店的事简要提了一下,又把用过的魔法卷轴也拿了出来,当然,上面的图案同样早已无影无踪。   “这种纸张?”老学者拿出个透镜仔细观察着,“啊,这种卷轴,记得学院里也有。”   “我有印象,老师。”塔西佗喊了起来,“瓦罗塞诺老师收藏有不少这种材质的卷轴,不过也都是空白的,没见过安妮娅小姐所说的魔法图案。”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还是当年从安塞德斯的遗迹里找到的。”   然后又说道咒语,我把当时所年的咒语重复念了几遍,反正也不是很长。   “这应该是魔法帝国语,而且是圣言。”学者缓缓说道。“不过我也不懂。”   “圣言?”   “没错,麻烦的地方也在这里,魔法帝国的文字一直有人在研究,大部分古代文献都是世俗体,像这种圣言几乎无人知晓。”   之后师徒俩又说了很多,依旧意犹未尽,但老人终归还知道分寸,晚些时候他带人告辞。   “可是,老师,别的先不管,到底有没有关于如何取消魔法的文献记录啊。”我问道。   “小安妮娅你这么一问的话,我倒想起某本书还真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真的?”我大喜过望。   “其实很简单,据说有些魔法,咒语倒着念就可以取消。”   “……”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听起来好简单。   没想到试了试,竟然真的奏效了。   “哦。”老普拉狄菲力若有所思,“真有趣。”   “老师,或许这的确是魔法。”   “棒极了,或许我们值得去一趟小安妮娅说的那家店。”   “等一下,老师。帝都现在乱着呢!”塔西佗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比起真相,生命又算得了什么。”老人的眼睛又瞪了起来,“这个机会值得冒险,帝都戒严,意味着那个店可能还在城里!”   “如果他没被人烧掉的话……”年轻人背着他的老师,嘀咕了一句。   “可是……”我张着嘴,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小安妮娅,我们很投缘。但是我们明天恐怕要分道扬镳了。”   “普拉狄菲力老师?”   “别担心孩子,如果命运女神还眷顾我们的话,有机会你可以来帝都学院来找我,就说找老普拉狄菲力。”   “是……”   “那么就这样,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往回走,今晚就先说再见吧。”老人的精神甚至有些亢奋。   “再见,普拉狄菲力老师。”我看完全劝不动,只好道别。   突然有股酒宴顷刻就散席的落寞感。   隔天早上被马库斯叫醒,得知老学者天还没亮就走了,我叹了口气。早餐时观察了下大厅,没看见那个小屁孩,又松了一口气。   基于对于干粮的恐惧,我从旅馆买了不少新鲜的食物,还有小点心以及水果,反正现在有车子。这个空档,马库斯竟然骑了匹马回来,我不会相马,但也能看得出这是匹骏马。   马库斯耍宝一样地在我面前打圈,表演着各种马术技巧,甚至舞了段马上剑术。这赢得了不少掌声,不过不是来自我的,我是外行只负责看热闹,而是另几支商队的骑兵护卫。   马库斯对着掌声回礼,看那得意的小样。   “怎么样,安妮娅?”他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我前面,俯下身对我吹嘘。“你大哥我可是骑兵科的高才生。”   “马库斯是最棒的。”我熟练地扮演出崇拜的表情。男人啊,都是顺毛驴,他吹牛的时候你多表扬表扬,他一高兴,以后买买买就很容易。   马库斯果然一脸很享受的样子,我转过头不去看他,省得破功。   “这马看着不错,花了多少钱啊?”我打量着马,似乎怪温顺的,调教得应该很好。又问道:“你身上的钱还够我们到小姨家吗?”   马库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仰头哈哈笑了几声,“这个你不用担心,乖妹妹。”   哼,还真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少爷。   不过马库斯有马骑之后我们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两个护卫坐在前面赶骡车,我依旧坐在后面老神,就是车子终归有些颠簸,没了老普拉狄菲力,我只能无聊地看风景。   就这样我们又走了一天路程,晚上依旧住高档旅店。   “马库斯?”我蹙眉望着他。   “别担心。”他看了看周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钱不用担心。”   “你发大财啦?”我不满地问道。   餐厅里人声鼎沸,我们兄妹俩一下来,总会有人望过来,这种让人在意的目光中,我小心翼翼地躲在马库斯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与前两天相比,帝都发生内乱的消息传开,很多人都在谈论时下局势的发展,众说纷纭。   京畿一带的城镇麦西乌斯派似乎已经占了上风,听说他们开始搜捕清算支持康斯坦乌斯派的贵族,稍远些的城镇态度则没那么明朗,或者只是消息传的还没那么快的缘故。   不过眼下这座旅馆,支持康斯坦乌斯派的人竟然还不少,一些人甚至咒骂起来。   “我们是不是走得有点慢了?”我小声地对马库斯说道。“我们需要比消息赶的快。”   “这两天路上还没看见从帝都出来的信使。”他同样小声地说道:“或许麦西乌斯还没彻底压制议会。”   “那就最好不过,那个人不够迅速控住局势的话,康斯坦乌斯派就获得喘息之机了。”我叹了口气。“然后就是内战。”   “那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吗?等路上这些城镇表明了立场,我们就没法像现在这么轻松了。总之先赶往小姨那边吧。”   “马库斯。”我有些犹豫,说道,“小姨的庄园离帝都还是太近了。”   “别担心,到了那里我们再考虑下一步吧。”   旅馆里还有些人会交换不同路段的情况,这种信息共享对大家都好,不过我们听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事情。   “马库斯。”我又偷偷拉了一下身边的大男生。“那人说的情况是在去小姨家的方向吧。”   “恐怕是。”他难得的一脸严肃,没了往常的阳光爽朗,接着他站起来,往往邻桌问道:“嘿,这位大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对面的大叔信誓旦旦,一再强调这是自己亲眼所见。   “小伙子,你带着这么小的妹妹,如果打算往北走,还是绕道吧。那路上不但有盗贼,暴民团,甚至听说还有邪教徒。”   “怎么会?”马库斯有些难以置信,“这才几天啊,这世道怎么乱成这样?”   “听说是北边的维特拉前些天暴动局势失控,一些暴民团出城做了强盗,还有一些邪教徒作乱失败,也逃到了城外,为祸乡里。”大叔摇摇头。“城里的卫兵自己都打起来了。”   “啊?”   “城内的贵族自己先打起来了,现在那一边没人管外面的盗贼了。”   这消息让我们很是郁闷,如果绕过维特拉的话,这路就要绕很远,等到局势明朗,我们逃难恐怕就会麻烦很多。    第二十五章 马术 ==============================   “小伙子,听我的。”那位大叔跟他的同伴说了几句,又对我们说道。“现在很多人都从维特拉城折返了,你们这么几个人过去,还不够强盗们塞牙缝的,特别是你这妹妹,这么小这么可爱,落到歹人手里就惨了。”   马库斯沉默不语,最后道了谢,闷闷不乐地回来。   “怎么办?”我问道。   开朗的大少爷继续沉默不语。   “小伙子,往西边去奥苏奇诺城吧。”这时那位大叔又喊道,“你们在外省有其他亲戚的话,可以去那坐船。”   “谢谢你,大叔。”我回道,投以一个最乖巧的笑容。   我们上楼回到房间,把附近的城镇分布图大致画了下来,又商量了一会。   “安妮娅。”马库斯说道,“或许我们还是绕道去吧,我们不知道去其他亲戚的线路。”   “但是,马库斯,我还是觉的,说不定小姨她们已经不在那庄园了。”我说道,“就算路上没强盗,去那里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   “那里离帝都不过几天时间,一旦麦西乌斯彻底控制了帝都的局面,被清算一事朝发夕至。”我说道,“说不定小姨夫一家听到消息,现在已经离开那庄园了。”   “那我们去外省吧。”马库斯突然抬起头来。   “哦,那你已经有什么好的选择了吗?”   “外省总督们权势滔天,很多时候皇帝都很难命令他们。”   “比如父亲?”   “嘿,因为母亲,父亲对帝都还算听话。”马库斯总算笑了一下,说道,“但有些边境行省,简直就像独立王国一样。”   “但他们依旧是墙头草。”我说道,“一旦某一派系大局已定,他们会立刻转换立场的。”   “也不一定,我有来自外省的同学。”我们家的大少爷捏着下巴,回想着,“有几个行省,跟先帝派系一向不大对付。”   “比如?”   “比如巴提尼亚行省。”   “哦。”   “先帝镇压过巴提尼亚,他们在先帝驾崩后一直希望康斯坦乌斯家族上台。”   “所以你认为他们不会像那些墙头草那样观望,而是会直接支持康斯坦乌斯派?”   “没错。而且我身上还有些钱,足够在那购置些产业,先把你安置下来。”马库斯看着我说道,“然后再找人打听我们家人的消息。”   “好吧,听起来不错。”我盯着他,小声说道,“那么你的钱,到底有多少?”   “咳咳。”马库斯小心翼翼地防止隔墙有耳,凑过来说道,“母亲在府邸里留了些珠宝给我。”   “诶?”我很惊讶,这事可一点都不知道。   “别担心,这钱足够买几个庄园供养你。”他笑着说,“都是上等的好货。”   晚上的时候,外面竟然发生了骚动,甚至有几辆货车被人点火烧了,一些人还受了伤。   这直接导致我们睡得不大好,所幸我们没有其他的损失。   第二天我们改变了线路,继续往西而去,路过中间的盖罗塞托城,发现这地方也闹哄哄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库斯找人问道。   “这是要内战啦。”那人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还是赶紧逃难去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马库斯再次问道,省得这人再说些不相干的话。   “城里的执政官下令戒严,他在搜捕反对派。”   “啊?”   细细问了下,似乎是执政官乘局势动荡之机打击城中的政敌,挟私报复。   “可怜的珥那纽斯。”那人似乎是本地人,他摇了摇头。“他可是个公正的好人。”   城外有些旅馆和民居,但也都早已住满了被拦在城外的人,今晚我们只能睡帐篷。实际上,因为人满为患,连个搭帐篷的好地方都没有了。   这次的体验跟前些天不大一样,除了贵族、商队和平民,还有很多三教九流的角色,他们打量人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最后马库斯花了不少时间,在某支大商队那里要了个位置,当然,要花钱的,不过让人踏实很多。   同样的,这晚上依旧让人睡不踏实,城内还有火光冒起。   “看来珥那纽斯家族要完蛋了。”看热闹的人群有人如此说道。   天亮后我们依旧没能进城,而是跟着一些散客绕过了城墙,一匹马,一辆轻便的骡车,多少灵活一点。   “马库斯,再快一点。”被抱着侧骑在马上,这让近几天有些抑郁的我小兴奋起来。   “小丫头,再快你就掉下去了。”   “哈,更小的时候我骑过更快的马。”而且还从上面狠狠地滚了下去。   “是是是。”   “马库斯,有机会你教我骑马。”   “女孩子学什么骑马?”他小声嘀咕着。   “胡说,妈妈都会骑马呢,而且她骑的比你还棒!”我故意气他。   “怎么可能,我可是学院马球队里最好的……”他大喊道,“之一。”   “哈哈哈,你真逗。”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因为走城边小路,路上碰到的都是零散的旅客。好容易上了大道,发现这段路竟然挺冷清的。   走着走着,又变成林中大道,光线透过树叶,在缝隙中垂下不少光帘,与远处的树荫形成光与影的遥呼相应,林间的风儿又往怀里钻来,挠的人痒痒。   心情畅快,我顾不得节操撒起娇来。“马库斯,让马儿跑起来吧。”   我们家的大少爷看看我充满希翼的眼睛,他摸摸鼻子,应了一句好,便催动马儿加速。   哇哦。   轻风扑面,吹得耳后的散发扬了起来,衣摆烈烈,有那么会,差点感觉自己都要飞了起来。   “哈哈哈。”我再次笑了起来。   一时兴起,跑得有点远,回过神来,护卫们的骡车早已远远被抛在后面,此时树荫间的道路上,再无旁人,只剩风吹树叶沙啦啦的响动。   “马库斯?”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   “嗯?”   “有人。”   的确是有人,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窜出四个人。马库斯见来势不对,调转马头,却发现后面也有三个人。   “嘿嘿嘿。”这些人手持着五花八门的所谓武器,看着我们,嘴里发着怪笑。   “你们是谁?”马库斯问道。   还能是谁,看这些寒酸的打扮和非主流的打扮,八成是哪里的流氓了。   “哟,这是哪来的大少爷?”为首一个秃顶汉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在跟我们说话吗?”   “没带随从呢,真少见。”他右边的塌鼻子接道。“气势倒是怪吓人的。”   “搞不好是哪个倒霉贵族家里逃出来的落难少爷。”左边一个油腻头发的汉子再次接道。“我好怕哟——”   “啧啧啧,这个世道啊。”   “真是棒极了。”   “……”   即使是被打劫,但这种出场还是让我哭笑不得。   “哦,怀里还有个小姑娘。”   “很可爱啊,可惜太小了点。”   “笨蛋,我们发大了,以我后街二十年的眼光,这小妞是个极品,老瘸子一定会出高价的!”   “哦,哦,哦。”塌鼻子眼睛大亮,拍手说道:“兄弟们,等了一个上午,好容易等来个好对付的,没想到还是只肥羊!我们运气真好。”   “哈哈哈,就是,臭小鬼,赶紧从马上下来,乖乖的把东西、马,还有小女娃交出来,哥几个心情好,可以放你走。”   “哈哈哈,没错……”   然而没等几个流氓乐呵呵地说完,马库斯轻轻对我说了一句“抓紧了”,接着把人抱紧,策马往前一突。   马路中间毫无防备的秃头男顿时飞了出去。   “啊?”事发突然,另外几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马库斯熟练地控制马儿原地打圈,侧移着以马肚撞向旁边的塌鼻子,后者顿时四脚朝天翻到在地。   “啊啊啊,魂淡!”另几人终于反应过来,生气地喝骂道:“怎么突然打人啊?”   “……”   马背上晕头转向的我闻言翻了个白眼。   马儿继续转身,“抓紧了!”马库斯再次提醒道,只感觉后面跳了起来,有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然后再次一跳,马后腿踢飞剩下的一个。   “这小子!”另外一边的三人已经包抄了过。   马儿往前低头,突窜了过去,当即顶翻最前面的那个,等最后两个转过身跟来,后蹄一撩,又一人怪叫着飞了出去。   “好汉饶命!”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流氓连忙把手里的短刀扔掉,扑在地上告饶道。   这画风突变让人完全跟不上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了。   现在一地的葫芦,被马蹄踢到的几人叫的更是凄惨,有个的胳膊似乎都被踢断了。   “现在怎么办?”我抬头问马库斯。   大男生他沉吟着,最后说道:“这些人打你的主意,要不,都杀了吧。”   流氓们一听,哀嚎声都没了,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好汉饶命啊!”   “我家里还有个女儿啊。”   “我家里也有,我家也有,还有六十岁的母亲啊,没我她就饿死啦——”   “好汉饶命啊,我们下次不敢啦。”   马库斯坐在马背上,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啥,最后他看着我。   “马库斯?”   “你说怎么办?”   “要不,还是杀了吧。”我蹙着眉头,也觉得有些棘手,“留着对其他人也是祸害。”   “姑奶奶,我们错了!”秃头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那里了。“我们以神明的名义发誓!”   “我们再也不干坏事啦!”   “从今儿起,我们会做个好人!”   “一定,一定地。”   “姑奶奶饶命!”   马背上我们兄妹俩一定都是哔了狗的表情,他们这个样子,我突然有些下不了手。   大眼瞪小眼中过了好一会,我们的护卫架着骡车跟上来了,另外还有几个散客。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奇怪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路段,“这些是什么人?”   等我们告诉说这是拦路的劫匪,护卫们顿时满脸杀气,拔出了武器。   流氓们又吓坏了,连忙求饶。   可是我现在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这不是甘比诺兄弟么?”这时几个旅人认出了他们。   “你们认识他们?”我问道。   “他们因为绑架勒索偷窃走私等等罪名被城里通缉。”旅人耸耸肩,“有赏金的。”   “哦。”我点点头,说道,“那你发财了。”   旅人奇怪的看着我。   “你们几人把他们绑了送官,不就有钱了。”   “这位小姐,他们是你们抓的。”   “没关系,我们赶时间。”说完我转头砍地上的秃头男,“那么?”   “小,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乖乖的。”   “一定乖乖的。”   “如果官府不收,那就卖给奴隶贩子。”最后我想了想,补充道:“挖矿的那种。   旅人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大小姐,大小姐,官府一定会收,一定会收的!”流氓们立刻喊道。   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连成一串的流氓,被人拉走了,我总算松了口气。   “马库斯,我们还是找些人搭伙走吧。”   “我也这么觉得。”   “马库斯,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这马儿就像你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太灵活了。”   “厉害吧。”   “马库斯最厉害了。”近乎发嗲地给他戴高帽,男人啊,哄一哄,下次有什么事情就方便了。“下次一定要教我。”   “当然。”他一脸受用的表情。“不光这样,我还能控制马儿跳舞。”   “真的?”   “当然,不信你唱首歌,我让马儿跳给你看。”   最终,我唱着歌,马儿跳着舞步,总算在路边等来一支小车队。   “马库斯,以后这个也要教我。”   “当然。”    第二十六章 徘徊者 ==============================   跟着大商队走的一个问题就是,速度慢。   但如果自己快些走,又容易落单,这世道乱了,保不准又跳出些打劫的强盗,我可不指望回回都只是甘比诺兄弟那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家伙。   真让人纠结。   现在道路上已经有种兵荒马乱的感觉,不时能看见一些拖家带口逃难的车队,尤其是些贵族。   马库斯骑马跑了回来,与我乘坐的骡车并驾齐驱,说道:“是康斯提乌斯派的贵族。”   “也是去奥苏奇诺城出海的?”   “应该是。”他咧开嘴脸上都阳光开朗的微笑。“听说奥苏奇诺城的执政官是个老油条,他没那么快站队,现在还会卖康斯塔乌斯派人情。”   我们家的大少爷还真是一点都不忧愁呢。   “所以奥苏奇诺城现在是安全的?”   “应该。”马库斯在马背上耸耸肩,说道:“反正我们先跟着这些贵族车队,也好有个照应。”   “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小姨夫一家的事情?”   “问过了,现在乱,他们跟小姨夫家不是很熟,不大清楚。”   “哦。”   大道上乱糟糟的,让人有些心烦。偶尔会有些红袍子的小股骑兵队快速跑过,总是会闹得路边贵族和平民们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马库斯,你说我们是不是还是太慢了?说不定这是帝都发出的命令。”   “可能。”他转过来,安慰道,“别担心,到时我先去打听打听,不会有事的。”   好吧,有时候一个人的乐观情绪是会传染的,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下一个旅馆是在一处山丘上,视野开阔,山下田园阡陌,远方是无尽的晚霞。   “这地方真美。”我驻足观看,感叹道。   “此处应有歌声。”马库斯说道,“下次我去买把琴给你伴奏。”   “讨厌,”我笑了起来,小声说道:“我们可是在逃难,严肃一点。”   大男生耸了耸肩。   “忧愁不适合你,我的妹妹开心最重要。”   不久我们舒服地坐在旅馆餐厅里,吃着晚餐,马库斯继续鼓舞士气。   “安妮娅,明天我们就能抵达奥苏奇诺城了,一切都很顺利。”   “谢谢,马库斯。”说完我小口小口的吃着,又喝了点牛奶。   这时路过一位贵妇和她的随从们。这位贵妇看了看我们,停了下来。   “什么事夫人?”马库斯抬起头,恭敬地问道。   贵妇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转头面向马库斯,问了起来。“孩子,你们的父母呢?”   我和马库斯对视一眼,眼里有些戒备,最后,马库斯只疑惑地说了一句。   “夫人?”   “别担心,孩子们。”贵妇笑了起来,“我也是逃难的。”   “哦。”我们有些尴尬。   这时后面又跑过来一对小孩子,像是龙凤胎,亲昵地抱着贵妇的脚,喊着妈妈,奶声奶气的。他们后面跟着像是保姆的人,气喘吁吁地喊着,“少爷,小姐。”   贵妇蹲了下去,一边一个摸着孩子的头,过了一会,才站起来,看着我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世道。”   “夫人。”我冲着她露出乖巧的微笑。   贵妇再次叹了口气,也朝我笑了一下,母亲看孩子的那种慈爱目光。   “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埃米利安乌斯家的主母。”   “谢谢,埃米利安乌斯夫人。”我们站起来,一起行过谢礼。   仰面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或许也没那么怀念,总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特别是那对龙凤胎抱着喊妈妈的可爱模样触动了什么。   再次想念起失去联络的母亲,不知不觉,思绪不知什么时候飘到更久远的时候。   上一世记忆中的父母形象已经很淡,只记得小时候他们经常吵架,稍微长大些早早住校,再感觉父母就像陌生的符号。在学校里也一直是个自卑孤僻的人,更多的时候是躲在角落发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玩闹的朋友。   不想了不想了,用力甩甩头,再不洗澡水都凉了。   洗完澡跟前几晚一样又测试了几次咒语,这些发音还是挺拗口的,特别是反过来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念错。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练了起来,开灯,关灯,开灯,关灯,光球回馈越来越及时,毫无延迟感……天哪,闪得自己眼睛都快花了。   按老普拉狄菲力的意思,这是魔法帝国时代的圣言,真不知道该去哪学。   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做了个梦,小小的我躲在门缝后面,看着那两个人又在吵架。   两个大人都在用力地摔东西,一开始还是枕头之类耐摔的东西,后面干脆把电器都给扔了,巨大的动静让躲着的我一惊一乍。   他们嘴里不停地大声嚷嚷,声音越来越闹,都好凶的样子。   爸爸,你发怒的样子好吓人……妈妈,你也是,就像一个疯婆子……   小小年纪被恐惧笼罩的感觉,实在不想再回味一次。   这是哭了吗?伸出小爪子摸摸自己的小脸,湿乎乎的。   没想到这么久远的记忆都能浮上来,烦躁地坐起来,把头埋在双手里。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已经回不去了。   然后,然后背上的寒毛竖立了起来,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所谓的毛骨悚然。   一种被锁定的僵硬感,如果不是此刻自己正坐着,真怀疑是不是遭遇鬼压床了。   张了张嘴,刚想呼喊,却发现好几次都没发出音来,最后转念一想,才轻轻出了一声。   “谁在那?”   得到的只有沉默。   强烈的僵硬感让人除了眼球和舌头可以少许活动外,全身都动弹不得,现在我无计可施。   “别担心。”突然黑暗中传来迟缓低沉的男性嗓音,说不出的苍老,惊得人一哆嗦。   好吧,现在我连哆嗦都做不了。   “我只是难得听到了久违的语言。”   “……”   “过去了这么多年……”   “你是谁?”我忍不住问道。   “啊——”声音久远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对啊,我是谁——?”   “你是谁?”我蹙着眉头,再次问道。   “啊——”   啊你个头,我突然没那么害怕了,甚至有空翻了个白眼。   “他们都死了……”   “谁?”   “只有我,徘徊在生与死之间……”   发现自己插不了话,只能决定做个安静的听众,这搞不好真是所谓的撞鬼了,但又发现对方似乎没有足够的敌意,这让人的恐惧感稍减。   “我感应不到天空之城的魔网了,谁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天空之城?我还宫崎骏呢,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能傻乎乎地继续僵着。   “小姑娘,你会圣言,那你一定是魔法师了,你来告诉我,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   “圣言?”我回道,“可我只会这一句咒语,而且我不是魔法师,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   “撒雷莫之光。”   “什么?”   “你召唤的是撒雷莫之光。”他说道,“阿什人驱逐深渊生物的光。”   “阿什人,深渊生物?”一个又一个的新名词,我完全不知道都是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声音叹息道,“为什么现在的魔法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老师都教了什么?”   “我不是魔法师。”我说道。   “是吗……”他满是惋惜的腔调,“你明明极有天赋,即使进天空之城的魔法学院都没有问题。”   “……”   “如果你被我的老师看中,假以时日,说不定有机会进入议会最高三席……”   “……”   “拉诺瓦之子。”   “什么?”啊,又是个新名词,我蹙着眉头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最后像是癫狂起来。   “他们花了那么年,糟蹋了那么多女孩,才成功诞下一位拉诺瓦之子,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遇到一位拉诺瓦之子。”   这话让人心头很不舒服,听起来像是什么邪恶计划。心头难以遏制地狂跳起来。   “既然魔网都已经感应不到了,恐怕天空之城已经毁灭了。”声音变得极度落寞,“外面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对……”他又说道,“我已经死了,那东西毁灭一切,他们都死了,我也死了……”   “……”   “不,我及时用了那秘术,把自己禁锢在生与死之间……”   “秘术?”   “没错,但没人使用它是有理由的。”   “为什么?”   “它把人困在时间的牢笼里。”   “……”   “不能获取新的记忆,或者更准确地说,只能保持一天的记忆。”   “那不是类似顺行性失忆吗?”我想到一个概念。   “顺行性失忆?”他问道。   好极了,总算轮到他听不懂我的话了,我们算扯平了。   听完我的解释之后,声音竟然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   突然感觉这‘鬼’也没那么吓人,反而像个聊家常的邻家老爷爷。   又想起当初火盆前的老萨满,心想或许我还真是挺讨老人们喜欢的。   乖巧伶俐的小女孩谁不喜欢,何况还这么可爱。   跳脱的脑子不自觉地得意起来,恐惧感已经所剩无几。   “小姑娘。”   “啊?”   “如果那些人还在这个世界的话,你要特别小心。”   “你的意思是?”不会拿我做什么奇怪的魔法实验吧?小说里都这么写。   “不,不。既然天空之城已经毁灭,恐怕魔法议会没能阻止那一切,或许那帮人也都死透了。”   “……”   “不,或许还是小心点好。”   还真是说话颠三倒四,或许那秘术不仅仅是对记忆有影响。   “对了,老爷爷。”我不再害怕他,轻轻问道,“为什么我们可以对话?”   “什么?”   “听起来您是古代魔法帝国的一员,应该讲古代语言,为什么你会说我们的话?”何况你还有失忆症。   “翻译术啊,孩子。”   我眨了眨眼,原来还有这么方便的魔法?   “那能教我吗?”心说学了这个可以省好多事,让外语辅导班都见鬼去吧。   “很遗憾不行。”他叹了口气,“虽说你是拉诺瓦之子,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着需要更多的魔法基础,这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弥补的。”   好吧,好极了。我满是遗憾。   “那为什么您能看出我是什么拉诺瓦之子,那别人是不是也可以?包括你说的,需要小心的那些人。”   “因为我介于生与死之间。”他说道,“是特殊的灵体,还是随着月相感应才能出现的灵体,尤其是临近红月的时候。所以我能看见人类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其他人可没这种能力。”   “魔力运行轨迹?”   “对,以太,是构成世界的基础,仪态不同的微观结构又成为气火水土等基本元素。而魔力,就是以太的特殊形态和流转。”   我安静地听着。   “与死物不同,生物本质上就是一个不同运转的微世界,体内是对宏观世界的重构镜像,这与魔法的本质是一样的。”   “魔法的本质?”   “没错,魔法的本质,就是以最抽象简洁的术式去解释事物现象,并以此重构一个以太模型。”   “术式?”   “术式,数学几何之理,它就是美,就是世界。”   “……”   “孩子。”他的声音变得和蔼,“在可能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可能几万年之后,我能遇见一位拉诺瓦之子,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   “你可以到我的实验室去看看,那里或者会有帮助你的东西。”声音似乎陷入了回忆,“如果那地方还在的话。”   “谢谢你,可是您为什么怎么做?”   “就凭你是拉诺瓦之子,红月月蚀时必须按照一系列巧合才能诞下的拉诺瓦之子,千年难遇。让这样的宝石蒙尘,我的老师要是知道了,他会痛心疾首的。”   “……”   然后他还真告诉了我一个地名,并且说了一句咒语,尤其绕口,差点就让自己的舌头搅起来了。   幸好这具身体在声音方面有天赋,不管是唱歌还是语言。   “我感受到力量正在消退,啊,月亮……”   “你要走了吗?”对这古古怪怪的所谓灵体,我现在不但恐惧全无,反而有些舍不得。   “不说再见了,孩子,即使下次有机会见面,我也不会记得你。”   “……”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每次红月的时候,你要特别小心。”   “为什么?”   “每当那个时候,你的魔力都会处于巅峰……”   近乎碎碎念地唠叨着,声音逐渐消逝,最终好像被夜风吹散了一样。   的确像被风儿吹散,只见窗帘飘荡着,犹如一只模糊的白色幽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打开着,但窗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马库斯,马库斯。”我敲着门。   房门开了,里面是马库斯睡眼惺忪的脸。“艾尔……安妮娅,今天这么早啊?”   “快起床,你这大懒虫。”反正我已经睡不着了。    第二十七章 女保镖 ==============================   起了个大早,我们平安无事地一路抵达此行最西边的港口城市,奥苏奇诺城。   这是座很漂亮的城市,我站在城东的山丘上向西眺望。   极目之处海天一色,碧波荡漾,波光粼粼,海岸边色调明快的街道建筑群们沿着交界处铺展开来,就像少女夏日飞扬的裙摆。   如果说之前的帝都是位拥有典雅气度的雍容贵妇,那这座城市就像个明媚动人的青春少女。   更重要的是,这城市看起来没有一路走来所看见的那种乱像,依旧一副繁华如旧的样子,这让我的心情拨云见月,轻快起来。   “上车啦,别看已经近了,但还有小半天路呢。”骑在马上的马库斯,看看还在舒展小身板的我,一脸笑意地说道。   别那么急么,这几天都这样坐着过来,腿脚还有小屁屁早麻木得不成样子。我不管不顾,依旧伸展着手脚。   嘿咻嘿咻,再左三圈右三圈,腰好酸,别是扭到了……   等到真正行走在奥苏奇诺城的街头,又是另外一番感觉。到处都是招揽客人的店铺,来往的行人比肩接踵,而且各形各色,我甚至怀疑这个异世界所有的民族都能在这里看到。   这里只怕比帝都拥有更浓厚的商业氛围。   找旅店的时候,我依旧有些抱怨某人的挥霍无度。   “怎么能让你住那种旅馆?”马库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而且住那种旅馆我们才危险。”   好吧,这听起来是个理。一对看起来像是落难子弟的贵族兄妹,混在低档旅馆怎么看都像是肥羊。马库斯身上带着珠宝,我身上还有些首饰呢。   最终我们又挑了一家档次看起来不错的旅馆,还是两个房间,至于护卫们,旅馆也提供随从们的房间。   因为出发的早,现在天色尚早,但马库斯特意嘱咐,让我先在房间里待着,他则带着护卫出去了。   独自呆在房间时,我有些寥落,百无聊赖,干脆趴在窗边打量着外面。   马库斯给我选的房间并不是直面大街,我只能透过后院的巷口,才能观察到外面街道上的风情。   路过的行人各式各样,不时还有些装载各类货物的商队经过,一些车上的笼子里甚至关着不少来自遥远异邦的奴隶。   比如这一辆车子,里面就站立着些少女,由于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但依稀能感觉她们身材火辣,也就几块布条勉强遮羞。看着肤色和那光泽,应该会是些来自帕尔斯的舞姬。   当初先帝花了很大的代价扩充了东部行省的诸多军团,又发动对帕尔斯帝国的连年征伐,这些年倒经常会有帕尔斯奴隶被贩卖过来。   记得去年就有人送给父亲几个年轻貌美的帕尔斯舞姬,对此母亲耿耿于怀,冰山比以往更冷,也让我们姐妹俩噤若寒蝉了很久,生怕触了霉头。   好吧,她们很快就被父亲转手送人打发走了,身为奴隶还真是可怜。   或许该庆幸自己今世的投胎技术不错,毕竟是大贵族家庭开局,特权阶级出身。不过如果生为男孩就更好了,忍不住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远远地,有个舞姬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经过巷口的那么一小会里,她一直盯着我看。   随后还有一辆车子,不过这次的不是窈窕的美女,而是几个猛男壮汉,呃……辣眼睛,辣眼睛……幸好离得远。这些估计就是一些贵妇口中所谓的奇货……   快黄昏的时候,才看到马库斯几个在巷口一晃而过。等我兴冲冲来到楼下大厅时,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另外几个人,除了自家护卫,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   准确地说是四个人,三男一女,都是异邦人的打扮。   三个男性我兴趣不大,稍稍打量几眼就略过了,反正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一身武人打扮,倒是那位唯一女性直接抓住了我的眼球。   这是这个世界我看到的第一个女战士。帝国历史中偶尔也有女战士的传说,但传说仅仅是传说,帝国民间并不待见女性从事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涯。   至于眼前这位女战士,并不比普通的帝国成年女性更高大,斗篷缝隙里面,穿着贴身的皮甲,侧身展示着美好的曲线,给我一种身材矫健又不失女性柔媚的感觉。   在服饰上,感觉这个异世界还是挺开放的。   至于相貌,看不住她来自哪个民族,充满异域风情,底子应该还算不错,只是这风吹日晒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却有种沧桑感。   大概注意到我在观察她,她冲我点点头。   似乎有些太过专注了,这样盯着人看真的好失礼。我提醒自己。   马库斯看见我下来,先开始简单介绍几句,“这些是我从迈德麦哈那里雇来的私人佣兵。”   私人佣兵,你直接说保镖打手不是更好?   “迈德麦哈是谁?”我冲着几人施了个简单的礼节,又问。   “我去年跟几个同学在假期去游玩探险,就是从他那里雇人的。迈德麦哈是个职业佣兵掮客,他介绍的人很靠得住。”   敢情马库斯你还是个闲不住的作死小能手呢,好羡慕,当男孩子真好。我忍不住想咬小手绢,为什么相比之下我只能被个虎妈管着走文艺少女路线?   随后马库斯又详细介绍了每一个佣兵,对这几个男的,我兴趣缺缺,也就介绍的时候点头致敬。等到介绍女战士的时候,我才留意了些。   没想到马库斯挠挠头,“这个,还是让她自我介绍下吧。”   女战士面色如常,就简单说了一句话。“奥拉。”   尽管只是短短几个音符,发音却并不标准,还带着浓重的口音,说完便不再言语。   我看向马库斯,他有些尴尬。“呃,好吧,叫奥拉也挺好,比之前的名字简洁多了。”   后面马库斯又补上解释,奥拉是一位男性佣兵的妹妹,同样是帝国境外某个小国的勇士。   说完又顿了顿,向我解释道:“我特地要求迈德麦哈给我们找个女性护卫,这样给你当贴身保镖再合适不过,就是不大好找。不过我们运气不错,卡……哦,奥拉和她的兄弟前天刚到这里。”   这想法不错,有个女汉子陪着安全感有保障。   奥拉是位很安静寡言的人,有时候你甚至注意不到她的存在。而她的眼神很特别,给我一种很有故事的感觉,不过我不是八卦的人,尤其是涉及个人隐私的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马库斯说他已经去过码头,去巴提尼亚行省的船只要后天才到,而且隔天就走。   也就是说,这几天我们需要在奥苏奇诺城里耐心地等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明天我陪你逛街吧。”晚餐时,马库斯提议道。   啊咧,一个男人竟然主动提出陪女人逛街?不对不对,我又不是女人,在他眼里估计更像给“弟弟”买玩具吧。   看看也好,或许会有什么有用的道具。我算是默许了这次行程安排。   晚上奥拉就在我的房间打起地铺,一开始她对我的“白炽灯”同样感到惊奇。   但仅此而已,她就看了两眼,没有问话。   如此安静的女人,真少见。   好吧,倒省的我解释了。   天色渐晚,我无事可做,便打算早早睡觉,奥拉也解开斗篷,解除一些道具带,只剩下轻便的贴身皮甲。   如果说奥拉颜值也就中等偏上,但这身材真没得说,前凸后翘,那胸,那屁股,那腿,看起来真让人有些羡慕。   咦?不对不对,这一定只是曾经身为男人猎艳的天性在作祟。我安慰着自己。   倒是奥拉注意到我的视线,还冲着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   三无御姐。我在心中如此评价。   “奥拉。”自己的贴身保镖,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熟门熟路地以乖巧的姿态说道:“以后请多关照。”   奥拉的表情没太多变化,甚至可以说有些疑惑,她略带笨拙地学着我的话和动作,大概是打算给我回礼。“多……关照。”   等我上了床,又说了一句。“晚安,奥拉。”   “晚安。”奥拉再次以蹩脚的帝国语回应。   房间很安静,有人作陪让人倍感安全,我很快睡着了。   早上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这让自己差点出了丑。   毕竟我刚起床的时候,往往都会有些迷迷糊糊,看起来……一定很呆很傻。反正以前苏西迩丽雅没少乘机作怪,比如说捏我的面颊肉做鬼脸。   不过奥拉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应该没出太大的丑。稍微清醒后立刻收拾自己的仪容,比如说顺平乱糟糟的头发,整理下凌乱的睡衣,再摸摸嘴角,很好,干干的。   打开窗户,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是个逛街的好天气。   这里的街道和广场很热闹的,而且别有风味,甚至有种走在地球风情步行街的感觉。更重要的是秩序良好,让我恍惚间帝国依旧和平的错觉,仿佛之前的遭遇都是幻觉。   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一边总是设法逗我开心的兄长,我拉起笑脸,算是回应。   马库斯毕竟了解我,带我逛的都是符合口味的地方,比如说书店,或者稀奇古怪的道具屋什么的。   不过这个时代的书店实在不怎么样,毕竟还没印刷术,手抄费时费力,这导致流通在世面上的书籍数量稀少,更重要的价格居高不下,这明显限制了文化的传播和交流。逛了几圈,里面的书目种类实在不多,实际上更多的是薄薄的手抄卷,这让我有些兴致缺缺。   或许该捣鼓个活字印刷机什么的。   可惜自己对制作工艺一窍不通,得等自己有可支配的财力时,或许可以找人投资相关的技术研究。   嗯,就这样打算吧。   又逛了好一会,街道上丰富多样的异域货物让人赞叹不已,路边摊贩上的各路小道具更让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地,竟然也买了相当多有趣的小东西。   捂脸。   不用自己付钱,只管买买买,东西还有别人帮忙提……其实买买提这种事情还是挺爽的。   跟是不是女人才没有关系,上辈子不喜欢逛街,一定只是没钱的原因。我安慰自己。   来到一处安托尼亚人的聚集地,我总算见识到了大名鼎鼎的安托尼亚魔术表演,特别是一个自称“大魔术师奥托”的。   看起来很炫酷的样子,放上辈子应该也是些让人叹为观止的表演,出乎意料又精彩的魔术一再赢得观众们热情的掌声。   而舞台效果更是炫酷的,尤其在奥托一阵夸张的动作姿态中,表演起所谓古老的魔法时,那些观众们几乎都站起来了,赞叹欢呼声不绝于耳。   同时奥托磁性低沉但却拥有古怪穿透力的嗓音显得格外有魅力,几段咒语让他念得极富韵律,又不失古老沧桑的岁月感,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魔法的神秘氛围里。   哇哦,真的挺酷。隔着电视看魔术表演可感受不到这样强烈的氛围,虽说两世为人,但正儿八经现场观看魔术表演还是头一次,这让人都有学兴奋,忍不住也跟着鼓掌起来。   “安妮娅,你脸兴奋得都红了。”马库斯大惊小怪地看着我。   嘿,突然发现,难怪马库斯用安托尼亚魔术来形容卷轴的效果,或许还真不是贬义。   最后在一群各显神通,使唤着不同“火魔法”之助手们的合力陪衬下,奥托不停得向观众感谢致敬,压轴戏终于完美落幕。   看完表演之后,依旧意犹未尽,心情还有些激荡。   简直就跟真的一样,我心想。   或许这位是真的魔法师呢。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马库斯回头看过来的表情很奇怪,我赶紧伸出小爪子在自己脸上摸了两把。   冷静,千万冷静。   最后通过马库斯的努力交涉,我在后台见到了这位“大魔术师”,心情忍不住再次越想越兴奋。   “你想学魔法?”他一脸关爱天真小女孩的表情让人心情为之一滞。   “是的,比如说那个火墙术,还有那个大火球,另外火龙之息也很棒!”我的声音依旧透露着激动的心情。   “呃……”奥托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可爱的小小姐,我很想告诉你那些都是真的,但很遗憾,那些都是小把戏,这需要掌握一些技巧,但并不是真正的魔法……”   嘴巴动了动,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就像是迎面被狠狠揍了一拳。   “很抱歉让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如此伤心”他说着蹲下来看着我,“但如果魔法是真的,我应该当宫廷魔法师,而不是在外面表演杂耍。”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失望的表情让人于心不忍,这位奥拓大魔术师犹豫了一会,又说道:   “如果小小姐打算学魔法的话。”   “嗯?”抬起头,心头重新燃起希望。   奥拓似乎被我的表情变化晃得愣了一下,他低下头,摸了摸额头,继续说道:   “我认识一位研究魔法的学者。”   我盯着他,静静地等待后续。   “他原来是帝都学院的学者,一直在研究魔法,或许他会有什么发现。”   “真的?”   奥拓似乎不敢直视我,眼睛岔了开来。   “如果这能让可爱的小小姐开心起来的话……”最后他告诉了我一个地址,一个研究魔法的‘巫师’。   但等马库斯按照地址带着人到达那个地方后,我再次失望了。感觉跟那些安托尼亚人的神秘屋占卜之类差不多的样子。   不会还是装神弄鬼忽悠人的小把戏吧?我忍不住嘀咕。    第二十八章 巫师 ==============================   “欢迎光临鄙人的魔法小屋,尊贵的客人。”低沉的声音很适合这屋子的气氛,而且如果不是这声音,我恐怕一下子还找不到坐在那里的某个人。   还挺有当初我在那家神秘店铺的那种感觉。   同样是个笼罩在宽大罩头袍里的人,然后他的桌前排列的各种占卜道具,稀奇古怪,很多我见都没见过。   有些东西上还盖着布,神神秘秘的。   主人大概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开口缓缓说道,很有股世外高人的味道。“鄙人熟悉各种占卜术,这位小客人,你想要占卜什么?”   “不,谢谢,我来这是为了别的事情。‘大魔术师’奥托告诉我,说这里有一位专研魔法的学者,人称‘巫师’?”   “‘巫师’?”他闻言微微抬头,不过头罩的阴影下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很快又听见他说道。“啊,没有错,那正是鄙人,不过如果可以,请叫我‘大魔法师’。”   “那……”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先生是真的精通魔法吗,?我想学魔法。”   说完充满希翼地看着他。   他有些愣神。   “学魔法?”主人的声音有些疑惑,随后隐隐听到几不可察的一声抱怨。“哦,该死的奥托。”   “有什么不妥吗?”我有些忐忑,甚至有些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哦——小姑娘。”‘巫师’的声音高了一些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故作神秘。“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   “可是,先生,你说自己是‘大魔法师’,这里又是魔法屋。”   “又一个单纯的孩子。啊,该死的奥托,他把我这当什么了,托儿所吗?”巫师摇了摇头,拉下头罩,那是一张苍白又消瘦的脸,年纪应该在三十多岁,眼睛有些浮肿,胡子拉渣,一脸的落魄。   魔法师才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头说不出的失望。   敢情又是个玩小把戏的魔术师,甚至还不如。至少奥托收入不错,一脸的红光满面,而眼前这个,感觉生计维艰。   “你都看见了吧,孩子,我只是个连养活自己都很辛苦的中年人。”巫师一改之前神神秘秘的神棍气质,去掉伪装之后是一副油腻中年的颓废。“没有魔法,一切都是骗人的小把戏。”   “……”   “很抱歉,这位小小姐,现实很残酷,让您的美梦破灭了,但有些事情还是趁早明白比较好,不然容易误终生。”   “奥托说大叔你是帝都学院的学者。”我不死心地问道,只是现在我不禁怀疑奥托嘴里没一句真话。   “那都是过去式啦,我多年前就被帝都学院开除了。”   “为什么?”我有些诧异,不过不是因为被开除这件事,而是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学者,至少曾经是。   “你问的太多了,孩子。”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既然魔法梦破灭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我环顾周围,又看了看身边的奥拉,叹了口气,打算出去。   “等一下,这位小小姐。”   “什么?”我停下脚步,心头微微又有些希望。这种桥段,按小说不是都还有反转的吗?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占个卜呢,不需要多少时间,价格也不高。”他掏了掏耳朵,冲我咧嘴一笑,“童叟无欺。”   “……”   真要玩占卜,为什么不去外面那些在排长队的占卜屋外等候呢,看这地方门可罗雀,恐怕连忽悠人的占卜技术都不怎么样。   然后我坐了下去。   “那就试试吧。”   算照顾你生意吧,好歹看在老普拉狄菲力他们帝都学院的面子上。   巫师笑了起来,然后再次拉起斗篷罩住面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低沉的嗓音不绝如缕,那股子神秘的气氛又回来了。此时看起来一副很熟练,很专业的样子,这画风的切换操作让我忍不住有些佩服。   “需要我怎么做?”看着桌上被摆放起来的各路道具,对这世界的占卜术我可是一窍不通。   “这是最简单的触媒,非常方便。”巫师把一个很古朴的破罐子推到我面前,“摇晃它,心里想着你想问的事情。”   真担心会把这东西晃散架了,上面几道裂痕让人很不踏实。我小心翼翼地晃动着,里面似乎是些沙子,或许还有些小石头什么的。   等我把罐子在桌上稳稳当当地放平,巫师继续说道,“继续想着要问的事情,跟着我念,然后从里面抓一把。”   巫师默念的言语简直带有催眠效果,跟着念啊念啊,很快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脑子里好像一片清灵,身体仿佛处在虚空之中。   我的命运……我能成为传奇大法师吗?   心里想着,小手伸进罐子里,上面似乎都是些小石头,还有些奇怪的小东西,底下则是些沙子。   “现在把手里的东西撒上去。”巫师不直到什么时候又在桌上摊平一张……这看起来像是什么兽皮。   听话地把手里地沙子撒上去。等等,里面怎么还有些小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的,呸呸,这让我有些不舒服起来。   “这是南方沙漠阿曼祖人的骨媒占卜术。”巫师解释道,“这个很方便,而且很灵验。”   噗。不对不对,我怎么说也做过一辈子男的,怎么可以害怕些小动物的骨头。   “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呃……就说说我的命运吧。”直接说我想成为传奇大法师好像怪中二的,尽管眼前这位自称‘大魔法师’的中年人也挺中二。   巫师摸索着兽皮上的东西,久久不语,昏暗的神秘屋里,气氛益发怪异起来。我有些坐不住了,难道结果不好?不对不对,占卜都是唬人的,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试图安慰自己。   过了半晌,巫师才出声,只是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小声喃喃着,却没注意被耳朵灵敏的我尽收耳底,“奇怪,这不可能……”   这让我有些心生鄙视,果然不靠谱啊,难怪混得这么差,身为占卜师,气氛弄得不错,最关键的忽悠技术却如此稀松。   巫师有些不甘,又让人测试了好几种不同的占卜术,但每次结果都有些一度尴尬,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些颤抖。   “或许我不再适合干这个了,学艺不精学艺不精……”他不知道第几次擦汗了。不过为了保持神秘感,没有再摘掉罩在头上的斗篷,也是够拼的。话说我都见过你长什么样了,大叔你这是何苦?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他依旧不死心。   好吧。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还是决定再配合一次。   “这不可能……”   这次结果似乎没有出现转机,他依旧念叨着,声音越来越轻,不过还是被我听见了。   “这个……明明应该……”说着他还抬头仔细打量我,眼睛中是意味不明的光芒 说什么呢。   “那我回去了。”我耐心尽失,站起来告别,便带着一旁的奥拉出去了。   “怎么样?”外面的马库斯见我们出来,笑眯眯地问题,“满意了吗?”   “都是骗人的。”我失望地说道。   “现在只见玩障眼法的小把戏。”   “既然那张魔法卷轴是真的,说不定还有真正的魔法师。”我依旧不死心。   “好好好,等以后安定下来,哥哥再帮你找找。”他笑着摇摇头,又摸了摸我的头。   “马库斯。”   “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抬头看着他。“不过请不要摸我的头。”   头发都被弄乱了。   一天逛下来,天色已晚,我们打算回旅馆。这时巷子外涌出来很多的地痞无赖,吓了我们一跳,保镖们顿时戒备起来。   “让开让开!”对方嚷嚷着,似乎并不是冲我们来的。“别挡道。”   保镖们看向马库斯,后者点点头,我们让了开,只见这群流氓风风火火地跑过,其中几个转头看了几眼奥拉的身材,还有些转头看着我。   马库斯挡在了我前面。   然后这群人……直冲那个‘巫师’的魔法小屋而去。   我扬扬眉。   “安妮娅。”马库斯则有些疑惑,“里面那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招惹上地痞流氓?”   “我也不知道,或许太神棍了吧。”   外面动静这么大,魔法屋显然也被惊动了,屋子的黑洞洞的阴影里探出个头,一闪而过,很快门就碰的一下被关了起来。   “那小子在家!”   “这次别让他跑了!”   “你们几个,去后面,这小子狡猾得很,别让他再玩什么把戏!”   吵吵闹闹的,一大群流氓围着房子打转,声势颇为浩大。   “看来他惹上大麻烦了。”马库斯耸耸肩。   我好奇地从他身后探出来,看着那些流氓一副要把房子都给拆了的架势。   “看什么看,别碍事!”这时有几个流氓指着我们喊道。   马库斯闻言有些不悦,我轻轻拉了拉,说道:“我怕,马库斯,我们回去吧。”   他回头看我,点点头。   我可没兴趣搅和进地头蛇和神棍之间的那些矛盾当中去。   回到旅馆,天已经黑了,干脆躲在房间里整理白天买买买的一堆小道具,都很有趣,显著的异国特色,不过考虑到还在旅途中,选的都是些很小巧的东西。   手里摆弄着这些,心情愉悦,嘴里哼着轻快的帝国小调。   奥拉在房间里守着,看着我又哼又唱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她真是个好姑娘,我原以为会是个满脑子肌肉的女汉子,没想到这么贴心,而且安静,从来不关心任务之外的事情,对这位贴身保镖我是非常的满意。   第二天我没有出门,下午的时候马库斯带人又去码头了,说是船应该快到了。   我终归有些无聊,房间里待不住了,便到附近的大街上随便走走。只是走了一圈,倒是出了些小问题,有几个半大孩子打算行窃,被奥拉抓了个正着。   既然没偷到什么,同时我又没太多功夫对付他们,只让奥拉略施惩罚就放走了。   他们望向奥拉的眼神充满忌惮,灰溜溜地跑走了。   有个贴身保镖还真是不错。我心想。   往回走的时候,远方某处传来些喧闹,第一时间我还很是担心,以为这座活泼的城市也会出现令人不安的骚动。   但那边很快又安静下来,驻足观望的人群看到没有什么后续发生,再一次流动起来。   个子矮的我看不见太多的信息,眼看一切回复如常,松了一口气。   罢了,先坐下来喝点果汁冷静一下。   舒舒服服地坐着,喝着鲜美的果汁,不久我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实际上,他也看见我了。   是昨天那个‘巫师’。   “嘿,小姑娘。”他看了看后面,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奥拉看向我,我摇摇头,示意不用动手。   “昨天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我慢悠悠地问道。“还有巫师先生是怎么逃出来的?”   “请叫我大魔法师。”   “哦,那么,不会魔法的大魔法师先生,有什么事吗?”放下杯子,以小淑女式的微笑看着他。   “有点事想拜托你一下。”   “什么?”   “麻烦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包。”说着他拿下斜挎着的包,放在桌上,似乎还挺沉的,因为桌子明显晃了一下。“带着它我不大方便。”   “这是什么?”   “我多年的心血。”他说道,“被那些渣滓找到的话,他们会烧了它的。”   “为什么?”   “他们恨我。”   “你是怎么招惹上那些人的?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歪着头看他,“这很可能让我也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小姑娘,如果你真对魔法有兴趣的话,那么你一定舍不得这本书被烧掉的。”对面的中年人搓着手,说道。   “哦?”这话多少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想我该走了。”这时这位‘大魔法师’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不淡定了。   “可是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里。”我对已经站起来的他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说完他慌慌张张汇入了人流。   很快,后面有几个流氓样的人快步走过,毕竟是临街大道,他们倒不敢直接追逐。   奥拉看看桌上的包,然后又看看我。   “奥拉你认为我插手这件事不明智是吗?”   女护卫没有回答,但眼神的意味大抵如此。   “我们回去吧。”我站起来,说道。   老实说,我的确有些好奇这包里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九章 出海 ==============================   回到房间,打开那个沉甸甸的挎包,发现里面只是一本书。   厚厚的一本书,堪比当初帝都图书馆的那些目录册。铜皮包角的硬皮书面,小心翼翼地翻了开来,发现里面有些乱。   不是整齐的页面,是大小材质不一的纸张,一些地方贴着剪报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页面的边角则贴着分类书签。   找不到目录页,只能随便翻了翻。这个世界的书籍都是手抄的没错,但这近乎凌乱的字迹,说明这恐怕是那位‘大魔法师’自己的私人笔记。   很多笔迹潦草到几乎认不出来,但附图一目了然,顿时抓住了我的注意。   那是个魔法阵的图案。   画得不大精致,甚至可以说同样有些潦草,不过触及灵魂的画风还是让我认了出来。   跟《关于魔法入门》上一些例图有些相像,但细节内容更多,本该是空白处的地方写满了字,一些线条胡乱的联系起来。   又翻了几张,大抵都是如此。   既然认不出字,那就干脆纯看图好了。我快速翻阅起来,后面越翻越快,对此笔记本上收集的图案之多暗暗心惊。   门口传来敲门声,我抬头才惊觉外面天色都快暗下。   “安妮娅,我回来了,收拾一下下来一起吃饭。”是马库斯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我应道。   餐厅里人不少,再次躲在马库斯身后小心观察了下,提防着一些半大男孩,这才缓缓下楼。   就餐的人群气氛依旧有些抑郁,很多成年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反倒是一些小孩子嘻嘻哈哈地玩成一堆。   除了有个小女孩。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斯斯文文地吃着晚餐,她身边站着的应该是随从,或者该说是管家。   因为气质上像管家。   小女孩跟我差不多大,长得很可爱,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是为什么可以穿男孩子的衣服?   女扮男装什么果然是骗人的,你看,再怎么装扮,别人一眼就能看出那还是女孩子。   她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随后朝我笑了一下。   我回礼。   那个管家也注意到我,点点头。   “你在看什么,安妮娅?”马库斯问我。   “你看,那边有个可爱的女孩子。”   “哦,是挺可爱,不过没你可爱。”   我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少爷,别担心。”   中年人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是那个管家的位置,我转头又看了一眼,只见他正在对那个小女孩说话。   “老爷只是担心你。”   “不,弗卡斯,父亲一定是听了克莱门缇娜的话……”   “少爷,不是这样的。”   看来家家都有各自的烦恼啊,我看着小女孩哀伤的表情,有些同情。   等一下,那个管家叫她什么?少爷?   回过味来的我眨眨眼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位小少爷一眼。   怎么比我家奥塔斯还有伪娘潜质?   我嘀咕着。   “怎么了,安妮娅?”马库斯又问。   “没什么。”   “一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神秘地朝我眨眼。   “什么?”歪着头看他。这神秘兮兮的。   奥苏奇诺城是座立体的城市,东北角地势最高,可以一览全城,也是市政府和几个相邻城市广场的所在。   此刻我就站在最高那个广场的边缘栏杆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地势陡然下降,一条蜿蜒的梯道向下延伸到下方的广场,触目皆是鳞次栉比的房屋,但稍远即是朦朦胧胧盘踞着看不真切,只觉得灯火寥寥,而下方便是海岸边的街道,繁盛的灯光把那装点仿佛有条火龙栖息其上,向远方延伸而去。   “怎么样,漂亮吧?”马库斯问道。   “嗯。”   “明天我们就会坐船离开,这样的景色不看就错过了。”   “谢谢,马库斯。”   “别担心,一定都会好起来的。”身边的大男生说道,“我的老师总说,不管情况多么恶劣,都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我歪头看去,月色下他的眼睛眺望着远方。   “母亲她们一定没事的。”   我抬头望着空中那轮圆月,红月刚过两天,此夜不是正圆,说道:“妈妈她们今晚也会看着这月亮吗?”   “一定。”他应道。   夜风从背后穿过,吹得衣摆烈烈作响,瞬间觉得通体凉畅。我突然起了玩心,小脚一蹦一跳从石阶上一步步下来,感觉两辈子好像都没这样玩过,心情从未有的轻快。   马库斯有些怕我跌下去,在一边牵着我的手。   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多了种不可言传的安心感。   马库斯看着我,模糊的夜色里,眼光闪闪发亮,似乎好温柔的样子。   从最后几道石阶上下来,踩到宽敞的下方的广场上,灯火阑珊。这个帝国还是挺奢侈的,这么多路灯可都是挺耗灯油的。   此刻广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偶尔有些虫鸣,或者还有些不知名的夜行性鸟咕咕叫着,除此之外万籁俱静。   又走了好一会,吹着夜风,远处涛声依旧,海面上波光粼粼,那是圆月的倒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这样仔细看过了。此刻的心情,像极了少年时夜不归宿的那种感觉。   我张开双臂,衣摆的晃动更加剧烈起来,突然马库斯再次把我的手握了起来。   “怎么了?”我疑惑地转头看他,“现在又不是在楼梯上。”   “我只是感觉你要飞起来了。”他咧嘴笑着,熟悉的大白牙如此醒目。   我白了一眼。   “那是什么?”远处某个街区上有奇怪的光芒闪过,像是火光。   “看起来像是下城区。”马库斯看了看,说道。   “哦。”   “我们回去吧。”我们家的大少爷说道。   回到房间,还不算太晚,尽管明早要赶船,但我还是把那本笔记本翻出来,快速浏览着图片。   没想到不光有魔法阵图,还有很多奇怪的生物,或者一些故事插图。   巫师的画功看来有一定的基础。   翻了一会,一边的奥拉在做奇怪的锻炼,我看了一眼,总觉得有点像是柔术,或者瑜伽,问了一下,她回答了一个名词,又长又绕口。   “难记,要不,就叫这个‘瑜伽’吧?”   奥拉看看我,好脾气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能教我吗?”我有些跃跃欲试。   “苦。”奥拉似乎有些不赞同。   “怕我吃不了苦?”我像上舞蹈课一样挺拔着站姿,说道,“没关系,按你当初学的那样教我,我会额外支付你学费。”   女护卫表情有些疑惑,大概觉得我很奇怪,不过最后她还是点点头。   “那么明天开始。”我笑道,然后重新看起来图来。   又草草翻了一遍,正打算睡觉,心头一动,连忙往回翻阅。   有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东西,想要重新找反而不大容易,过了一会我才找到那副惊鸿一瞥的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图看起来像极了魔法卷轴上的魔法阵图案。   具体的细节有些不大确定,但整体的大致印象没有问题。   上面的字迹同样潦草,有几个字连蒙带猜,突然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撒雷莫之光?”   好吧,其实这个单词只认出了几个字符,没想到竟然套上了。   这个巫师……他收集的资料,看来有些东西啊。我顿时觉得,这本书的价值或许的确不低。   可惜‘翻译’这些‘草书体’实在太过吃力,很快我就放弃了,倒是对着那张图又看了几遍。   没想到不止一个魔法阵,下面还有几个明显有继承关系的阵法图,大同小异,只是细节上变化很多。   真有趣,或许我该详细问问那个‘大魔法师’。   可是,现在都找不着他。我有些犯难。   没关系,有这本‘毕生的心血’在你这里,那个人一定会想办法找你的。理智则有些胸有成竹。   好吧,那就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退了房间直接去码头。马库斯早已处理掉了骡车,不过那匹好马他舍不得卖,幸亏船上可以购买坐骑的舱位。又补充了些行囊装备,由护卫和佣兵们携带着。   异世界坐这种客船还是头一次,虽说比不了记忆中的那些铁板船,不过胜在古香古色,我很有些新鲜感。   算起来这船也是比较高档的了,然而我很快就有些受不了那种波涛中摇晃的感觉,更别说船舱里的那些各种稀奇古怪的气味,搅拌在一起格外销魂,一会功夫,就有些身体发虚。   马库斯一行人还在整理东西,我嫌难受干脆跑到甲板上透风,奥拉亦步亦趋地跟着。   出港的时间即将到来,站在船楼上眺望,码头上到处都是水手,搬运工,还有些商人和乘客,人群和货物川流不息,好一片繁忙景象。   那是谁?人流里有个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见他推挤出人群,一路小跑向停泊处奔来。   “嘿,等等我!”   我望着他。   “小姐,小姐,是我!”这个人跑得更近了,他似乎远远地就发现我,一边跑还一边挥手。   “巫师,哦,大魔法师?”我想了起来,有些诧异。   “是我,是我!”巫师显得很高兴,他挤过一个正肩扛着货物的搬运工,后者一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但他不管不顾,从那条木板兴冲冲地跑上了甲板。   不再那身神秘打扮的巫师看起来很苍白憔悴,而且像是缺乏运动,他跑到我们面前,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难掩兴奋之情。   “哈,哈,哈,终于是赶上了。哈,哈……”他一边喘气一边忙不迭地说着。   “呃……”我对他的出现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坐这条船走?”   “咳咳,这说来话长……”   我没有插话,静静地站着,等他继续。   但他选择了长话短说,最后只说道:“小姐您没忘记我擅长占卜吧”   呃,就凭你那些压根算不出结果的占卜术?我并不信任他的预测能力。   “今早出发的船不多,而跟占卜结果方向符合的只有这一艘——去巴提尼亚行省的!”他说这话时言之凿凿,“小姐你说过今早要走的。”   我闻言再次跟奥拉对视一眼,这人……不会神棍到自己都信了吧?问题是竟然还蒙对了。   巫师依旧兴冲冲,继续问我,“小姐,我的书呢?”   “书,什么书?”我眨眨眼,故意说道。   大魔法师的表情一僵。   “逗你玩。”我掩嘴笑了起来。“不过那本书很有趣,我不打算还你。”   “小姐,别再开玩笑了,这可不符合您高贵的品德。”他苦笑着说道。   “哦?”我侧着头,笑眯眯的。   “恐怕,小姐不大容易认清那些字吧?”   “哦。”看来你对自己的字迹潦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打算也坐这条船走。”   “因为被地头蛇盯上而不得不出来躲一阵?”我笑眯眯地说道。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和古怪。   “呵呵。”我扬扬眉。“书我一会还你,还有些问题我想问你。”   “关于魔法?”   “当然,昨晚我有有趣的发现,相信你会喜欢的。”   水手们已经开始解开缆绳。   “嘿,大副,还有舱位吗?”巫师对我示意一下,又自顾自对不远处一个船员喊道。   “只有几个下等舱了。”那个大副瞟了他一眼,爱理不理的。   “可以可以。”巫师倒是不在意地凑过去。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一脸市侩讨好的模样,跟那个神秘兮兮的占卜师画风不大搭啊。   船终于出海了,海岸边那轻快的白色建筑群渐行渐远,后退着,最终消逝在波涛海浪里。   一些海鸥在叫着,在空中翱翔。   总觉得自己的命运正在失去控制,就像脚下的船儿一样驶向未知的未来。这让人心中空荡荡的,有些多愁善感。   真是的,怎么这么情绪化?一定都是身体的错。我有些恨恨地想着。   稍晚些,马库斯也上来,他看见‘大魔法师’站在我边上,有些奇怪。   “安妮娅,这是谁?”   “哦,这让我介绍一下。”我说道,“这位就是那天我拜访的‘巫师’。”   “你好你好,这位英俊的大少爷,我是司普利乌斯,别人都管我叫‘巫师’,不过如果可以,最好叫我‘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   马库斯迟疑着,反而先看了我一眼。   我摊手。   晚些时候,我狭窄的船舱里,当这个司普利乌斯亲眼看见我唤出光球时,他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取悦了我,让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见光球的不止他一个,但他的反应是最激动的那个,呆愣了好久一会,那是浑身颤抖,差点让人以为癫痫发作。   奥拉全身戒备地拦在前面。   “别,别担心。”司普利乌斯连忙摆摆手,“小姐,我只是太激动了。”   “……”   马库斯再次看了我一眼,他眼睛分明在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咳咳,我突然觉得,跟这个神经兮兮的巫师扯上关系有些丢脸。   “撒雷莫之光!”司普利乌斯大声喊道。   “船舱内禁忌喧闹!”外面有人喊道。   巫师缩了缩脖子。   “没想到……”他两眼发光的盯着悬浮在我右肩上方的光球,嘴里啧啧称奇。“真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见证真正的魔法!”   “你确定这不是安托尼亚魔术?”我就像母亲那样挺拔地端坐着,淡淡地问道。   “不不不不,尊贵的小姐,我跟安托尼亚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好多新戏法还都是我创造的,比如那个‘火龙吐息’。”   “哇。”这倒让我很意外。   “这绝对不是安托尼亚魔术。”他继续盯着,但因为越靠越近,被奥拉一把抓住。   “安妮娅。”马库斯摸着额头,“你确定不需要把他扔进海里?”   “不不不不,亲爱的大少爷。”他讨好式地笑了起来,“我精通各种戏法,我能让可爱的小小姐度过这次枯燥无聊的旅程。”   说完,他的手里变出一朵,枯萎的花。   “……”   “我保证。”扔掉花枝,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出一些彩带。   船在海上航行了几天,路上还遇到些风浪,两辈子都没出过海的我有些提心吊胆,总担心发生不好的事情,所幸只是一些风浪进了船舱。   现在里面到处都是海水的气息,甚至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加上没办法洗澡,身上的滋味让我有些犯呕。   还真是糟糕的体验,我想着。   还好巫师的确是个精通魔术的人,他一路变换着不同的戏法,逗的人咯咯直笑。   马库斯最终决定不找他麻烦。   在海上飘荡了一些日子,总算习惯了一点,但身上越来越重的馊味让人益发难受。在煎熬中,我终于看见了空中出现了海鸟,太棒了,这是要接近陆地了吗?   远方确实即是巴提尼亚行省,远远望见群山自海平面下缓缓浮了上来。    第三十章 巴提尼亚 ==============================   根据我所接触的地理志,巴提尼亚也算比较早的帝国领土,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帝国的重要兵源地之一,以巴提尼亚重装枪兵最为著名。   尽管巴提尼亚行省里山地丘陵较多,气候不是特别舒适,也不大适合种植粮食,实际上这块主要依赖海外的贸易输入。但巴提尼亚山间的经济作物和羊毛在市场上颇受欢迎,民间一度颇为富庶。   跟周边只有一些小山丘的奥苏奇诺城不同,我从海上远远就能看见,海平面下渐渐浮现出一座座深沉的山峰,山尖上乌云密布,仿佛正在翻腾。天与地交杂着的暗色调和苍茫的质感,黑压压地让人喜见陆地的雀跃很快被压抑的情绪代替。   “哦,能看见陆地了?”旁边的一个声音把我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是司普利乌斯。下等舱的环境更加恶劣不堪,他能不待着就尽量跑到上面来。   这些天跟这位‘大魔法师’接触下来,发现他的魔术技巧确实相当专业,搞不好比那个‘大魔术师’奥托还强。   “那当然,我可是创造了很多新的魔术。”他再一次强调。   “你有这本事,虽说不会魔法,但也能赚不少钱啊,为何如此狼狈?”喔我有些好奇。   “一言难尽。”他咳嗽两声,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有机会我们试试真正的魔法吧。”   “我求之不得。”   这几天他偶尔会讲解一些魔法的资料,只是讲得并不透彻,因为“缺乏实际演示”。   “如果不能施展出实际效果,那么讲得再天花乱坠又有何用?”   不过,这几天我还是从他找到了很多关于撒雷莫之光的内容,也让我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有时候特别想吐槽,光体不但能调亮度,色域,而且它的持续时间也跟平日存储的光能有关,简直就是个随身的太阳能小灯泡,实在太方便了。   更好玩的是,还能通过指令来控制方位,我躺床上无聊的时候把它调到‘小夜灯’亮度,让它在上面打转,甚至利用轨迹来‘写字’或‘画图’。没想到笑点还挺低,有时候玩着玩着,偶尔画出几个前世的搞笑表情,竟然咯咯地笑起了来,惹得奥拉看过来,也是一脸笑意。   想想真让人莫名羞耻,一定都是身体的错。   不过巫师收集的资料似乎有不少错误,很多记载并不大奏效,所以控制效果明显有点奇怪,离心随意动的程度差了不少。   “到了岸上,我们可以去买些材料,试验几个魔法阵。”司普利乌斯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飞到岸上去。“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可能会有点贵。”他搓着手,谄笑着。   “……”   离海岸更近了,甲板上水手们忙活了起来,看着来回奔走着的伙计们,总觉得自己再待着有些碍事,就干脆又躲进了船舱。我们的大魔法师倒是耸耸肩,老神在在地依旧待在甲板上。   好吧,甲班上面再怎么说也比下等舱舒服。   等一切都停顿好了,我跟着马库斯一行人下了船,发现眼前这个港口城镇跟漂亮的奥苏奇诺城相比真是寒碜,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简直就像个蓬头垢面疏于打扮的村姑。不过停泊处倒是同样桅杆林立,货物川流不息,一副繁忙景象。   还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看起来要下雨?”马库斯看看了远方的天空。   “不会,那云不会往这边过来,不过下雨过后的道路泥泞,只怕不适合赶路。”奥拉的兄弟佐同样看了一眼,有不同的意见。   佐,只是我们给他取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同样太绕口 那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吧。“马库斯从一个水手那里接过白马的缰绳。   这个码头城镇上最好的旅馆看起来同样有些脏兮兮的,至少跟帝都路上那些没法比。由奢入俭难,由奢入俭难,我心里默念着,然后给自己打气,你没那么娇气。   重新能洗澡的感觉棒极了,这些天坐船坐的整个人都一股子馊味,我边洗边哼着歌,甚至唱起了健康歌,清脆的童音唱这首再适合不过。出来的时候迎上奥拉有些好奇探求的眼神。   再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整个人都像是复活了一样,心情愉悦起来的我,忍不住也在床上打起滚来。   等,等一下,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我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八嘎,一定都是身体的错。   “等一会要去找个本地的向导。”进餐之后马库斯说着,“帝都周边我还算熟悉,这一带就人生地不熟了。”   不过这旅馆的档次决定了里面的客人鱼龙杂混,就餐大厅里有些嘈杂不堪,不少人粗鲁的举止让我频频蹙眉。   “哟——这是哪个大城市里来的小少爷啊?”   这不,有找茬的出现了。   马库斯斜睨着回了一眼,没有理会,倒是找茬者不依不饶地过来了。   两个佣兵挡住了路。   “嘿,还带保镖?”找茬者有些没完没了,我对他作死的操性表示无语,他又嚷嚷起来。“娘娘腔的小白脸。”   他可比你阳光帅气多了,让我都有些嫉妒呢,你哪只眼睛觉得他娘娘腔了?我听了都有些生气,不过此刻我更在意马库斯的反应。   “要不我们比划比划?”马库斯站了起来,面对挑衅露出那口大白牙。“就我们两。”   “要打出去打!”旅馆老板及时带着几个强壮的侍者出现了,一脸紧张。   或许这些巴提尼亚人也是闲的,此刻小巷子里堆满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看起来比两个参赛者本人更加兴奋。不过毕竟是人家的主场,加油声明显一边倒。   “加油,干掉这个娘娘腔的小子!”   你才娘娘腔。   “狠狠地揍他,少爷!”   听起来这位十七八岁的挑衅者敢情还是哪家乡下老财的子嗣。   “巴提尼亚万岁!”   别告诉我这出闹剧还是源自地域歧视。   “加油,哥哥!”我也喊了起来。清脆的童音竟然有着不错的穿透力,在混杂的加油声里清晰可辨。   马库斯回头露了口白牙,竟然还带闪光效果,他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小心!”比赛已经开始,你竟然还东张西望,我捂脸不敢看了。   我倒是知道军事学院有拳击和摔跤课程的,难怪马库斯总是自我吹嘘是高才生,看起来有几把刷子,很快局势就一边倒了,他还耀武扬威地张开手臂向人群示意,迎来一群土著的喝倒彩。   “该死的,迈尔斯XX养的,你这个帝都来的混蛋!”被揍得一脸包的少爷依旧嘴巴不饶人,或许你嘴上功夫比拳头功夫厉害多了。   他的一个小跟班竟然还上去给他擦擦汗迹和血污,还给喝了点水,闹得跟拳击回合赛似的。   “嘿,你找错人了吧,我们家可不支持麦西乌斯。”我听着不对劲,冲着他喊。   “这不可能,我可认得这种纹饰,那群混蛋最喜欢带这种纹饰的衣服了!”那个人叫了起来。   我有些扶额,这些只是帝都流行的样式罢了,不会是那些帝都来的讨税官也喜欢穿这种吧。还真是乡巴佬。   难怪路上有那么多‘友善’的眼神。   “嘿,有卫兵过来了!”有人在巷子外喊道。   这场闹剧最终草草收场,全面落于下风的乡下少爷还也没说什么狠话,就被随从扶着走了。围观群众见没了好戏,骂骂咧咧地散了场,很快,巷子就只剩我们一行人。   马库斯又松动松动了肩膀,还嫌有些不过瘾,扬扬眉说道:“这就完了?”   “好啦,你不是还要找向导吗?”我歪着头看他。   这地方的民风看着不大一样,加上市容有些邋遢,我也没有了陪着逛的心思,于是干脆老实地在旅馆躲着,让马库斯自己去忙活。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便让奥拉去附近一家低档旅馆里把司普利乌斯喊了过来,我们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探讨些“学术问题”,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太多功夫。   “什么时候手抄一份正式的书籍给我吧?”我看着翻阅笔记本的巫师,说道。“我出五个金比索。”   半晌没有反应,在我以为他没听见的时候,某人终于抬起头。“五个金比索,大小姐你确定?”   “当然,不过我需要整理版的,我们可以测试修正你从各个图书馆收集来的资料,然后整理。”   “当然,当然可以。”他搓着手,开心地说道。“大小姐您绝对不会后悔的!”   “不过购置材料的事情得等一等,在这里我们恐怕不会待太久。”我说道。   不久马库斯就回来了,不但找到了个向导,还买了辆四轮马车,好吧,还有几匹马,除了奥拉,其他几个佣兵都配置了马。   这花钱大手大脚的大少爷啊,虽说知道他身上有不少珠宝,但还是让我忍不住嘀咕。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熟悉的称谓让我有些恍惚,好吧,这块远离麦西乌斯派控制的土地我们不需要再用那个假名了。   “马库斯。”我说道,“我想带上司普利乌斯。”   “为什么?”他有些诧异。   “我打算让他做我的巫师。”   我们家的大少爷苦恼地挠挠头,最后在我期冀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随你开心吧。”他同意了。   “太好了,谢谢你,马库斯。”   “不过……”马库斯沉吟着,最后说道,“如果他敢玩花样欺骗我的妹妹,那么我会宰了他,亲手。”   我突然感觉,这位哥哥不愧是我们家族的默认继承人,有那么会,我毫不怀疑他真的会砍死某个人。   “当然,大少爷。”司普利乌斯显然也有些忌惮,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诚心诚意为小姐服务。”   “如此最好。”马库斯点点头。“那么我们出发吧。”   “现在吗?”我有些诧异,这种时候出发一般抵达不了宿点旅馆的。   “听向导的意思,巴提尼亚行省,尤其是南边这条大道,一向不怎么样,不像帝都附近总有那么多旅馆。”马库斯跟几个佣兵上了马,说道,“所以无所谓了。”   出了城,路口有人带着行囊在等着,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巴提尼亚中年人,面上有着厚重的风霜感,眼眶下的阴影使得看不清他的眼神。   “这段时间进山不是好主意。”他看着我们说。   “没办法,时间很紧,我们最好尽快抵达巴提尼亚首府。”马库斯驱马过去说道。   “好吧,希望你们准备必要的东西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等我们继续出发,离城有些远的时候,前面小林子冲出十几个人,看起来早有准备。   我被异变惊动,看了过去。只见领头一个骑士满脸不善地看着我们,他身边的另一骑,就是在旅馆里被马库斯碾压的乡下少爷,这神色怎么反而有些躲闪。   马车停在路边,马库斯和几个骑马佣兵整做一排立在路中央。我则探出头,向前面打量着。   “怎么,打输了不服气?”马库斯倒挺淡定,只听他在马上说道。   对面的骑士独自骑着马过来了,只听见他说:“我家少爷技不如人,输就是输,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出门在外,毕竟由我负责,少爷被打成这样,我没法回去交代。”   “哦。”马库斯接过话头,“那你的意思是?”   “你们自己挑个人出来跟我打。以朱利纽斯的名义发誓,你们打赢了,这事一笔勾销,打输了,就先跟我回去,向我家大人做个交代。”   “呵,一笔勾销?你家少爷主动挑衅,公平决斗又打不过,朱利纽斯在上,现在说的好像反而是我们的错?”马库斯反而笑了。   “怎么,怕了?”很简单的激将法。   但显然年轻人血气方刚,还是吃这套的,马库斯骑着马打了转,他呵呵了两声,才继续说,“说吧,比什么?”   “器械。放心,都是练习器械,你自己挑。”对面的骑士下了马,身后一个随从过来牵走了马。   马库斯同样下了马。   最终两队人马在路边找了出平坦的草地,围做一圈,给中间的两人让出老大一块空地。我找了个石头坐着,轻轻叹了口气,男人啊,还真是简单,一言不合就打上了。   尽管今天没有下雨,但草地上依旧有一股子湿气。   “怎么,你不挑个人吗?异乡来的少爷。”穿着便装的骑士掂量着手中的器械,是把包头的练习长枪,他看了看我这边几个明显更孔武有力的佣兵,问道。   马库斯没有回话,他似乎只是冲着对面笑笑,依旧在挑选武器。最终他选择了一副更习惯的剑盾组合,同样放在手中感受重量和平衡,又绕着身子舞了几个剑花,“不错,就这把。”   这次决斗明显比上次安静,两边的看客们都没有喧闹。   骑士跨出步子,分开两腿沉下身段,手里摆出一副常见的长枪起手式,却给我一种坚若磐石的错觉。他轻轻挥舞了一下长枪,枪头转动,但枪杆的把手却稳当得很。   我的心吊了起来,有些七上八下,担忧地看着马库斯。   马库斯显然也面色凝重了些,但那副雷打不动的笑容依旧留在脸上。他起了一个剑盾手常见的起手式。   两个人对峙着,缓慢地打着圈,相互打量。   骑士首先发动攻击。只见他几个步子快速挺进,地上却踩出几个扎实的脚印,身形一压,顺势变箭步,手里的长枪骤然突刺过来。好快,感觉仿佛一下子,毒蛇的信子就已经到了跟前。   马库斯对此甚至有些猝不及防,估计也没料到双方的距离收缩得这么快。他堪堪缩进盾牌里,啪,很沉闷的一声,盾牌受到明显的冲击,所幸他条件反射似的做了受身和偏转动作,缓解了不少盾牌所受的伤害,不然估计盾牌都得脱手。   骑士一击没有得手,又几个步子拉开距离,再一次游走。   估计马库斯持盾的手臂都有些发麻,他活动了几下左肩,才跟着游走。   两人又相互做了不少试探动作,但能感觉到马库斯正处于下风,这让我很是惴惴不安。   最终双方交了个底,大致评估出了对方的实力,战况变得激烈了起来。马库斯试图贴身,但骑士对步伐的掌控技高一筹,他总能保持在适当的距离,那把长枪在他手中就像盘踞着的毒蛇一样危险,不愧是一寸长一寸强。   有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身边的佣兵们小声地交头接耳,对两人的战技发表看法,并且预测结果。   “少爷可能要输。”有个佣兵如是说。   这让我心里堵着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加油啊,哥哥!”   尽管气势上还是差了不少,但胜在声音清脆悦耳。这次马库斯没有回头,但他拿剑的右手抬起来,冲我竖了下大拇指,而对面的骑士则瞄了我一眼。   战斗依旧继续,不得不说两人实在都很顽强,打到现在,体力的消耗都已经相当大,双方都已经止不住地喘息,连骑士的步子都没那么稳健了。   啪,尽管可以看出降低盾牌受冲击的技术很不错,但马库斯的盾牌终于还是碎了,他干脆把手中破损的东西甩了过去,但骑士没有做出格挡或者闪避动作,额头硬吃了这记抛掷物,连眼睛都没眨,手里的长枪再次以个刁钻的角度吐出。   心脏简直从喉咙里跳了出来,我一下子就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再次脱口而出:“哥哥!”   然而结局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马库斯极为勉强地躲开攻势,枪头从侧身擦过,他的脸色一变,但还是夹住长枪,右手的练习木剑乘机贴着过去。   “我输了。”骑士放弃了他的长枪。   “咳咳咳,如果是真枪的话,我只怕早死了。”马库斯的样子看起来受伤不轻。   “朱利纽斯见证这次决斗,输了就是输了,我会放你们走。”   那个乡下少爷一脸萎靡样的过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两人,最后他对骑士说道:“走吧,欧讷纽斯,我就说这事你不要掺和。”   “没事的,少爷,我会向大人解释。”骑士对着他的少爷说道,随后转头问马库斯。“还不知道这位外乡来的少爷怎么称呼?”   “马库斯,卡兰迪尔家的马库斯。”被几个佣兵扶着处理伤口的马库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回答。   “卡兰迪尔家?”骑士看了我兄妹两一眼,陷入沉思,一会才说。“诺森佛利亚总督?”   “对,叛国的卡兰迪尔家。”马库斯咧了咧嘴,补充道。咦,大剌剌说出叛国真的好吗?气氛顿时变得好奇怪,几个佣兵似乎都把手按在武器上,有些戒备地看着前面的巴提尼亚人。   倒是骑士笑了,他拍拍那个乡下少爷,又对我们说,“现在我们也是叛国者,如果这个国家想让那个麦西乌斯家的小子当皇帝的话!”   “这话怎么说?”   “卡兰迪尔家的大少爷,你大概还不知道,巴提尼亚行省已经进入动员状态,公开宣布支持康斯塔乌斯家族。”    第三十一章 山村遭遇战 ==============================   马库斯吃痛的样子不似作伪,我看了看了受创处,只见红肿得厉害,幸好行囊里有各种旅行必备的药剂。   “你干嘛不另外选个更厉害的人上去?”我有些埋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还有些肿胀着的伤口,看着怪惨的。   “只是看不惯他那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这时候看起来跟普通的毛头小子没啥两样,让人忘记他还是我们卡兰迪尔家的少主,可是我未来的仪仗。   “少爷打得不错,那个人的枪术攻守兼备,我上去也没什么把握。”一个强壮的佣兵替马库斯说了几句好话。   好吧,至少打的很顽强,有股子热血漫的风范。   “那些人是哪来的?”我对那个使枪的战士印象深刻。   “应该是往南一点城邦的”,一直没说话的向导说了句。“他们带着地方口音。”   “哦。”   “快走吧。”马库斯想了想,说道。“先去首府巴诺斯特城,然后我们再作下一步打算。”   我们继续赶路,那个巴提尼亚向导都没说什么,他对我们的态度甚至好了一些。   进入正式的旅程之后,我大致明白向导所说的准备是什么了,巴提尼亚境内的大道实在不怎么样,年久失修的感觉,大道两边的辙痕相当深,有些路段还算经过修补,但很多地方,可能因为前些日下雨的缘故,经常会让车轮陷进去,所以我们需要些东西垫起来,才能让马车通过。   这也导致我们的行程并不顺畅。   “幸好你们的马车没载运太多的东西。”向导在我们又一次下来把马车推出一段泥泞坑的时候如是说。   那时候我则被奥拉抱着走,真让人有些羞耻。   挺晚的时候,我们才找了一块合适的地点露宿。   靠近一条小河,那是一块干燥平整的空地,他们搭建了简易的营地,还布置了一些警报机关,好吧,甚至还用一条绳子连接到某个用来方便的地点。   就像以前所说的那样,身为女孩子,野外解决某些生活问题特别麻烦,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所以说,有个贴身女保镖是多么让人感动。   营地里生着篝火,人们围坐着,佣兵们都在做着装备的保养工作,嘴里讨论着一些往年的趣事,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那个偷袭的小子啊,就被我反手就扎中了肝脏。”那个最高大的佣兵一喝酒就有些停不下来,他最爱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   “哇,好厉害。”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那的勇士。”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最强大的那个。”   “啊喂,笨蛋哈洛夫,不要在小姐面前讲这些血腥的故事。”   “有什么关系,你看小姐的眼睛,可是开心的很啊。”   “你喝多了,哈洛夫。你在家乡更出名的是那糟糕的酒量。”   “赫尔基,就让他讲嘛。”我熟练地半撒娇道,“很有趣。”   “大少爷?”赫尔基转头看向马库斯。   “没关系,既然艾尔特丽雅喜欢听,那就没关系。”马库斯耸耸肩。   “哈哈哈,大少爷真是疼爱妹妹。”哈洛夫大笑起来,然后继续吹嘘着。   至于佐和奥拉两兄妹,都是沉默的性子。像佐吧,摇了摇头,继续用磨刀石打磨着手中的剑。   巴提尼亚行省以山为多,所以大道逶迤,看起来不是很远,可能就要走挺长的路程。我们走了几天,好容易才遇到一处旅馆,外面停放着不少马车,像是有几支商队。   这旅馆比早上码头的档次还要糟糕,大厅和走廊处有很多发霉的地方,有股霉味不说,走廊里灯也很昏暗,加上古朴的装修,闹得一股子鬼屋味道。   “对不起客人,没有好房间了。”旅店老板带着歉意说道。“就只剩这么两个房间了。”   马库斯则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没关系,总比外面舒服些。”我说道,然后垫着脚尖,又趴在柜台上问道。   “那能洗澡吗?”   老板被我冒出来的小脑袋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客气地应道:“啊,尊贵的小姐,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说完扭头,又往后面喊道:“里西亚,去给十号房间准备浴桶和热水!”   “是,是的,老板!”   难得有房间,虽说小了点,但我依旧让奥拉给我上基础课程,就是穿裙子做这些最入门的‘瑜伽’姿势实在有些不方便。   提着水桶往浴桶里倒热水的女仆来来回回,每次路过那副好奇又不敢看的模样很是有趣。   其实我有些尴尬来着。   “尊贵的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她毕恭毕敬,又小心翼翼地向我行礼。   “哦,辛苦了。”我点点头,准备入浴。   然而女仆伺立在旁,我有些不自然。   “老板让我服侍小姐入浴。”   “……”   我一直不喜欢被人伺候着洗澡,家里的侍女还算好,毕竟熟悉了,在陌生人面前更衣完全不自在。   “你可以下去了。”   没想到她闻言哀求道:“小、小姐,请您谅解里西亚的愚钝,但,但请不要赶我离开啊。老板会认为里西亚服务不周,会惩罚里西亚的——”   “……”   “小姐您的头发真好。”   “小姐您的皮肤真好。”   “小姐您……”   没想到这个女仆不像一开始看见的那样唯唯诺诺,稍微熟悉一点之后简直就是个话唠。   看我好说话是吧?我冷下脸瞪她。   “小姐您的睫毛好长!”   “……”   这货怎么没被她的老板打死?我不禁有些嘀咕。   天一亮,我们继续赶路。路上的商队比想象的要多,我们不再选择搭伙,而是以自己最合适的速度前进。   不过这绕来绕去都是在山里转转,景色都有些单调。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我干脆和巫师玩一些简单的游戏。   一些是我记忆里的,还有一些则是巫师提供的。不愧是学者,云游各地后收集来的特色游戏竟然也不少。   “我赢了。”我得意地说道。   “小姐,一点都看不出你才八岁。”司普利乌斯抹了抹汗。   “不玩了?那表演个魔术。”   “简单的手法你都看过了,复杂点的同样需要材料啊。”   “还需要材料啊?”   “这是魔术,又不是真的魔法。”   “哦,说到魔法,我们什么时候试试魔法啊?”   “等到个城镇再说吧,这些魔法阵的绘制,都需要大量的材料和道具。”他解释道,“有些材料可能还不一定有卖。”   “那就先准备最简单的。”我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向导说如果没意外,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安吉斯塔城,我们会在那修整一两天。”   “这样最好,我晚上准备一份清单。”巫师搓着手说道。   或许无意中说了什么立旗的话,中午的时候向导看着远方的云彩,说让我们准备找地方避雨。   “附近有个小村子。”他说道。   马库斯听从了意见,带着我们下了大道,沿着一条小山路进去,果然不久,林间有座小山村,寥寥只有十几间简陋的房子,周围开垦着一些山田,种着一些蔬菜和果树,还满山跑着一些家禽。   向导带着马库斯几个与村民交涉,最后租下来几间房子。   下午真的下起大雨来。   望着窗外的雨幕我叹了口气,这劲头感觉一时半会停不了,而且就算大雨过去,以巴提尼亚这些路况,只怕短时间內都不好走。   真倒霉。   屋子里除了屋主夫妻外还有几个小孩子,不过他们也没闲着,而是一直做着各种小孩子能做的活计,忙个不停。偶尔他们会远远的,拘谨的偷偷打量我。   女孩子的视界似乎真的比男生大不少,我现在不用转头,余光就能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又脏又破,还这么小。”   马库斯看着这里‘最好’的二楼房间,依旧很不满意。但最后他明白自己没得选,带着愧疚的表情对我说道:“很抱歉,艾尔特丽雅,看来要委屈你了。”   “没有关系,我没那么娇气。”我回以一个微笑。   好吧,这床又小又破,躺上去还吱嘎作响,或许还不如在这睡帐篷。   “啊,虫子!”突然有跳了起来。   这像是只大蜈蚣,看着怪吓人的   很快大蜈蚣被奥拉一刀砍死,干净利落,然后那具尸体被扔到了窗外。   “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外传来马库斯关心的言语。   “没,没什么。”我说道,“我很好。”   说出来多难为情。   关灯后,那天花板上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耗子什么的在爬,听动静还不小。   提心吊胆,一时难以入睡。   这雨一直下了一天,等到雨停后,向导建议我们不要立刻赶路。   看来在此要耽搁几日了。   其他事还好说,忍……忍就过去了,但有件事特别难熬,就是洗澡,这些穷山村想要天天洗热水澡那是奢望。   实际上,即使是冷水澡也很头疼,因为不像城里有引水渠,挑水是件麻烦事。   “艾尔特丽雅,你去哪?”马库斯看着我打算外出,便问道。   “去洗澡。”有些不好意思地在他耳边说道。   “哦。”他看了一眼跟着的奥拉,又看了看领路的两个村民小孩,点点头。“自己小心。”   小孩们所说的地点在村子后山,不是很远,那里有条小溪。   外面的土地依旧有些泥泞,所幸这里有条石块铺就的小路,边上是个狭窄的水道,沿着这流水,转过几棵大树,很快就能能看到那处溪水。   看起来很清澈,也很原生态,四周被草丛和灌木所包裹,竟然还挺隐秘。   “好,谢谢你。”我笑着给了他们两件小东西当报酬。   “谢谢小姐。”两个小孩高高兴兴地拿过东西,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奥拉在四周转了两圈,确定安全,我才小心翼翼在处灌木边换过衣服下了水。   怪冷的。往自己身上轻轻拍了几把水,适应一下温度,又踩了进去。   底下是些大块的鹅卵石和沙子,踩了几步我蹲了下去,开始给自己撩水抹拭起来。   这个季节,又是溪水,毕竟凉意不轻,稍微洗了一番,感觉肌肤清爽,我正打算起身,这时听见奥拉轻轻说道:“小姐?”   “嗯?”我闻言又蹲回了水里。   “小姐,快上来。”她再次压着声音喊道。   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幸亏头发没放下了洗,不然够狼狈的。   “什么事?”看见奥拉的表情,我同样小声地问道。   “人,马。”她用蹩脚的帝国语回答道。   的确如此,很快喔也听见了,村后外面隐隐有马蹄声,而且还不止一个。   奥拉拉着我,躲进了某处灌木丛后面。   哦,这下子脚彻底踩到泥里去了,澡都白洗了。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种娇气的事情,我哭笑不得,甩甩头,跟着奥拉一起静默着。   很快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有几路,其中一路从我们藏身的位置不远冲过,直往村子里去了。   脑袋一直被奥拉的手压着,等到马蹄声渐远,她这才松了口。   “什么人?”我问道。   “不对劲。”奥拉以浓重的地方口音回答道。   “是敌人吗?”我心头一跳,顿时担心起村子里的马库斯他们。   “或许。”   “那……”我刚准备开口,却又停了下来。自己如果冒冒失失地跑回去,搞不好会成为累赘。“我们应该警告他们。”   “他们,恐怕,已经,听到了。”奥拉的帝国语让你听得很费劲。   “现在怎么办?”   “小姐,找地方,躲起来。”   “那你去帮马库斯他们。”   “不,我,小姐。”   话都不连贯,我竟然听懂了。   不久村子的方向传来些喧闹的动静,我的担心益发的重了。   “那带我找个安全的位置看看。”   奥拉看着我,最后点点头。   沿着村子后山往上爬,依旧带着湿气的泥土和草木很快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不过此刻顾不上,紧紧跟在奥拉后面,从一处灌木移到另外一处灌木。   最终寻到一个好位置,大部分房子都在视野之中。   看来是些打扮奇怪的骑兵。说正规军不像正规军,但要说是马贼,那同样不像。另外远远看见有几个村民被他们抓了起来,显然这些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个角度依旧看不大全局,只能看见马库斯正在跟对方为首的交涉,局势似乎并不乐观,这一发现让人忐忑不安。   更让我紧张地是,在马库斯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三个骑兵悄悄下了马,,偷偷沿着村子边缘移动。   不会是打算两面包抄吧。   “奥拉,怎么办?”   女保镖的脸色同样很犹豫,她看看我,又看看下方的村子,显然难以取舍。   突然,村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尖叫起来,交涉的双方顿时剑拔弩张起来。村子外围的三个步行骑兵也加速跑了起来。   “我会乖乖藏起来,奥拉你快去帮忙。”我急了,连忙对自己的女护卫喊道。    第三十二章 袭击 ==============================   奥拉就像蛰伏的雌豹一样,矫健又不失隐秘地扑下山去。   跑得近些,她首先扔出一把飞刀,然后纵身一跃,手持短剑从一团灌木后面跳了出去。   那三个步行骑兵听到侧后翼的动静,刚一回头,最外侧的那人就吃了投来的飞刀,然后另外两人被扑过来的奥拉一起带倒,化作一地的滚动葫芦。   奥拉通过成功的偷袭获得了完美的先手主动权。   吃了那记飞刀的骑兵只是晃了晃,没有像他的同伙那样摔倒,但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显然没让他及时从懵逼中回过神来。   格挡的反应慢了一步。奥拉在地上滚了一圈马上站了起来,以近乎舞蹈一样的流畅动作,把那柄短剑送进了他的脖子。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杀,但自己依旧不争气的砰砰直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滚翻在地的另外两人,有一个被树桩所阻,正摇晃着脑袋打算站起来。乘你病要你命,女保镖麻利地抽回短剑,以两个帅气的后手翻快速贴过去。   这个骑兵乙反应比之前那一个快一些,他拔出武器招架住了致命的袭击,情急之下下盘却空门大开。   奥拉抓住破绽,以一记侧膝撞人一个踉跄,破防!然后短剑砍中他的手腕,让对方吃痛之下手中的武器掉落在地。   女人结实有力的又一脚正踹过去,脆弱的小腹受创,可怜的男人顿时蜷缩成虾米,后脑挨了一记自上而下的钝击,立刻不省人事。   此时滚倒最下面的骑兵丙才咋咋呼呼地跑了回来。   当他看见同伴们的惨状,顿时勃然大怒,大声吼道:“你xx是谁?”   奥拉沉默不语,只是抽出另一把长剑,做了个古怪的双持起手式。   骑兵丙也安静下来,他取下背上的圆盾,走进一些,也放低重心,剑和盾相互碰击着,发出几道声响,以标准的剑盾起手式进入战场。   继续趴在上面的灌木丛里,我忐忑不安地关注着这一起单挑。   下方的两人开始绕场子,做出些小试探。单纯就场面来看,奥拉占了上风,她一直压着对面抽。   只是过了一会,女保镖拉开些距离,似乎打算回复体力。   但盾防技术不错的骑兵丙并不想让人喘息,他贴过去,进行缠斗。我算看出来了,这人用的都是最简单高效的攻击,在保存体力上明显更有优势。   战斗有些僵持,奥拉在耐力上的劣势逐渐扩大,这让我暗暗着急。   最终我找了几块石子,摸到敌人背后的位置,狠狠扔了出去。   然而力道不足,根本扔不到。   但背后的异动显然让骑兵丙吓了一跳,他往地上一滚,切开位置,避免背腹受敌。   似乎是个老手,我更急了。   一波打击不成,我明智地把自己重新趴在了附近的灌木丛里。   骑兵丙盾牌后的脑袋不住地往这边打探,但奥拉的存在又让他很不踏实。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惊疑不定的敌人开始萌生退意,他一边不停地变化防护姿势,一边往来的方向退去。   隐隐地,村子传来呼喊声,细细听了一下,只能分辨出那是马库斯的声音,却听不见在喊什么。   骑兵丙继续戒备着后退,直到退过一棵大树,他突然转身跑了。这时我才发现他外套的下摆随着晃动有金属的光芒,似乎里面是件锁子甲。   奥拉没有追过去,等到对方跑远了,她才往这边看过来。   我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往下面跑去。   “小姐?”女保镖看着我,眼里有些不赞同。   “我们去村里看看,我担心马库斯。”   “小姐。”奥拉摇摇头。   “我会小心的。”   我以恳求的眼神注视着她,很显然,女保镖的态度出现了犹豫。   我们钻进了村里地势最高的那栋楼,让我奇怪的是,此楼房门大开,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小心翼翼地跑上楼,这位置没那么多死角,可以清楚地看见村中央的那处空地,等发现马库斯还好好的站着,这才放下吊着的心。   实际上,空地上还躺着几个人,都是刚来的那帮人。   “你们是什么人?”有个陌生人在那喊着。   而那个向导正站在马库斯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刚才在我们眼前逃走的那个骑兵丙,也出现了,他似乎对空地上的情形很是诧异,然后才跑到同伙那边说起什么。   最终这些陌生的骑兵带上伤员乃至尸体,走掉了。   “马库斯。”看着他们消失,我跑了出来。   “艾尔特丽雅。”他看见我,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些是什么人?”   “南方来的雇佣兵斥候。”马库斯看了一眼身边的向导,说道,“似乎还是巴提尼亚人的老相识。”   “盖罗伊人,他们当年就劫掠过我们巴提尼亚不少的村落。”向导面色不善地说道,他甚至还在擦拭一把伐木斧上的血迹。“我们刚才应该把他们都干掉。”   “我担心我的妹妹。”马库斯再次看过来,说道。   “卡兰迪尔家的少爷啊,恐怕我们得准备一下,他们吃了亏,一定会讨回来的。”   “真没办法,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被卷入到战火里。”马库斯表示自己很烦恼。   “不知道这附近会有多少敌人,或许我们应该赶紧往城里去。”赫尔基说道。他脸色同样有些血迹,不过应该不是他自己的。   “让他们来,xx的飞斧饥渴难耐。”   “闭嘴哈洛夫。”   “道路依旧泥泞,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实在不行就抛弃马车。”马库斯最终下了决定。   村民有不少成年人和大男孩拿着猎弓和伐木斧,他们似乎也损失几个人,包括妇女儿童,此刻一些人正在哭泣。   “你们得设法避一避,在我们的军队驱赶走那些该死的盖罗伊人之前。”向导又对村民们说道。   “你躲哪去了?”这时我注意到司普利乌斯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众神的眷顾。”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一阵乱糟糟的收拾,我们匆匆忙忙上路了,马车的确是个问题,好在还没麻烦到需要抛弃它。   干了半天路之后,我们发现了一支狼狈的商队。   “这种路况你们怎么也急着赶路?”我们问道。   “莫纳利斯在上,这该死的天气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耽搁行程了。”   “你们最好小心点,这附近发现盖罗伊人的斥候骑兵。”   “哦,恳求神明的眷顾。”商队首领对这消息显然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地喊来商队护卫队长,交代起来。   “你们有多少人?”马库斯问道。   商队首领看了我们的队伍一眼,又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眼,像是松了口气。   “你们是哪家的少爷小姐?”他问道。   拉了几句家常套近些关系,最后商队首领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跟商队一起行动让我们的速度更慢,到了傍晚,我们一起找了处地势略高的平地,把马车们围成一个圆形,扎起营来。   “哦,真是可怜的小女娃。”商队首领是个笑眯眯的胖大叔,听完我们的简单故事,他同情地说道。“这么小就跟自己的母亲失散。”   “谢谢,塞克图斯先生。”   “乖巧的孩子,我的女儿要是有小艾尔特丽雅一半乖巧就好了。”说着他叹了口气。“都把她宠坏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过那些商队护卫们都没闲着,在下午听过我们的情报之后,他们一直处在警惕之中。   半夜的时候被惊醒一次,说是有可疑的事情发生,这让营地的骚动持续了一段时间,也让早上大家的精神不是很好。   “恐怕我们的确被盯上了。”向导说道。   这次路况耽搁了我们太多时间,到了下午,我们只通过预期行程的一半,而且有麻烦了。   一处拐角处,几棵被砍翻的大树,胡乱拦在大道上。   “注意!”   商队护卫喊了起来,话音未落,一阵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趴下!”坐在边上的奥拉一把把我按在了马车的地板上,几乎同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   “赞美众神!”坐在对面的司普利乌斯惊慌失措地喊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有那么两个箭头正透过木板,在那反射着寒光,离巫师只有少许距离。   外面呐喊声响起,像是有人从路边的小林子里冲了出来。   “盖罗伊人的埋伏?”我喊道。   第二波箭雨又盖了过来,除了叮叮当当外,还有马儿混乱的骚动。   呐喊声越来越近,突然插进了几句惨叫,可惜我继续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完全不清楚外面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厮杀声响起,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打斗。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再有箭雨,我示意奥拉放手,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车窗一角往外查看。   的确是盖罗伊人。可能是道路泥泞的关系,从路边冲下来的都是步行者,他们很快就冲击起商队护卫们临时组成的防线,一时之间,双方犬牙交错。   马库斯呢?我慌慌张张地寻找亲人的身影。   “小姐?”奥拉试图让我再次躲起来。   “等一下,马库斯,马库斯在哪里?”   马车外响起敲击声,随后便是马库斯的声音。   “艾尔特丽雅?”   “我很好。”我松了口气,“马库斯你怎么样?”   “别担心,你老实在里面呆着。”   “哦。”   喊杀声震天,一些金戈交缠之声仿佛近在咫尺,外面有几个熟悉的声音,他们显然也加入了战斗。   窗帘边再次看过一眼,哈洛夫高大的背影如此醒目,只见他快速投掷出几把飞斧,几个人影应声而倒,接着捞出把斧头,对着地上某个挣扎着爬动的倒霉蛋进行处决。   哦,天哪。   依旧有马蹄声,连忙切换角度,好容易才从窗户另一边看见有几个骑兵从我们后面冲上来,可惜泥泞的道路让他们的速度大打折扣。   让我最惊讶的是我们的向导,只见他面对骑兵的突袭毫不畏惧,反而淡淡地提着标枪等待着什么。   在敌人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惊叫起来的时候,向导大叔终于出手了,他的标枪准确扎在马胸上,后者嘶叫着人立起来,又把上面的骑手摔了在泥地里。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骑手勉强站了起来,却迎来了一把伐木斧。   杀人有时跟杀猪差不多啊,看着整个肩膀几乎被卸下的骑手烂木头一样直挺挺倒地。我忍着恶心心想。   马库斯呢?   才发现他就在马车附近,跟另外几人拦住了冲过来的盖罗伊人。   不得不说,这次的商队护卫比我想象的要精锐,他们并不是各自为战,而是顽强地与同伴聚集在一起相互配合。   相反盖罗伊人更接近典型的蛮族式打法。   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我一直躲在马车里。   突袭的效果逐渐减退,战斗的天平开始向我们一方倾斜。看着和护卫们一起举盾护在马车前的马库斯,我唱了起来。   是我们卡兰迪尔家的战歌。   然后马库斯和两个护卫也唱了起来。   最终盖罗伊人留下了二十来人撤退了,他们把战场留给我们,这也决定了双方负伤者的命运。   胖大叔又哭又笑,哭的是他损失不少,包括宝贵的商队护卫和马匹。   “这些都是我重金雇佣的退伍老兵啊。”   其实还好,直接战死的并不多,在战场被我们控制之后,大部分的己方伤员第一时间得到急救处理。   我们没人死亡,只是个个带伤。   “加把劲,再过去些,我们就安全了,他们不敢太靠近城市的控住范围。”几个受伤较轻的男人一边搬离那些障碍物,一边给同伴打气。   “刚才小姐的歌喉真是美妙极了。”哈洛夫光着膀子,哈哈大笑,“比我唱得还好听。”   “就凭你那能把狗熊从洞里吓走的嗓子?”某人忍不住插了一句。   “赫尔基,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要决斗吗?”赫尔基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说道。   “谁怕谁啊!”哈洛夫额头仿佛有青筋暴涨,作势要站起来。   “等一下。”正笨拙地学着给他们打绷带的我连忙插话进来。“大家都是同伴,不要打架。”   “哼,看在小姐的份上。”    第三十三章 罗迪欧斯家 ==============================   我们继续出发,路上一直提防着,但盖罗伊人没有再出现。   接下来的一天没有再下雨,只是早间山谷中总飘荡着迷雾,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行驶在云端,一片白茫茫的,能见度很糟。   向导这时会格外注意,毕竟很多时候都是在山边道路。   我们多花了不少时间才出了这片山区,眼前是一个盆地。站在山腰的道路上,远远地就能看见下一站目的地,安洁斯塔城。   这难得的盆地里有很多田地,好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我们下了山,行进在大道上,两边都是庄稼地,但现在这个季节早已收割完毕,地里都是光秃秃的,还有些绵羊,被牧人驱赶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子羊膻味。   “咩咩咩”,一只羊回头从我手里咬过一根小萝卜。   不久一队巡逻的骑兵注意到我们和塞克图斯大叔的商队。车队里有伤员,俘虏还有尸体,这般景象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出了什么事?”为首的军官拦下我们问道,当他得知了盖罗伊人的事情,也大吃了一惊。“那些杂碎竟然绕到西北边去了?”   “大人,袭击我们的人数还不是很多。”向导说道,“但恐怕是因为他们散出来劫掠村落了。”   “你猜的没错,南边的很多村子被烧了。”   “真的吗,大人?”向导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没错,一会你甚至能从城里看见。”   “啊?”   “盖罗伊人进入西北部山地的事情我会向执政官报告,如果可以,你们最好跟我一起去。”   “可是大人,我们的期限快到了。”塞克图斯大叔说道,“需要让祭司给我死去的人主持仪式,还要卖掉那些该死的俘虏。”   “这些事情交给你的副手。”说完军官又看看我和马库斯,问道:“两位很面生。”   自报家门之后,我们仿佛进入了快车道,被一队骑兵送进了城里。   城门附近有些乱,很多人拖家带口地正在接受盘查。我在马车里往外看了几眼,便缩了回来。   “小姐,你快看。”突然听见另一边窗户的巫师说道。   只见南边的方向,冲天的烟柱,还不止一个。   一座贵族府邸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就是被人伺候着洗澡更衣有些尴尬。   出来时,发现马库斯也已焕然一新。   “我们这是要见谁?”我问道。   “城里的执政官。”   这个消息让人微微紧张,我同样不喜欢跟大人物们打交道,总感觉格外的拘束。不过这事躲不掉,那么只能尽量保持自己的淑女仪态,别给自家丢脸。   不过这不是很正式的会面场所,更像是私人场合。   几个乐师弹奏着轻快的地方小曲,然后从一个帘幕之后进来一对贵族夫妻。   “啊,这位就卡兰迪尔家的大少爷?”那个中年丈夫说道。   “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姐,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那位夫人一脸温柔地看着我。   一番寒暄,家长里短。我们了解到,这位中年人就是此城的执政官,罗迪欧斯家的盖乌斯,而那位夫人,正是他的妻子盖娅。   在帝国,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圈,女人有女人的话题圈。很快,马库斯被留在那个客厅继续谈论男人们的话题,而我,则被带进了更私密的后院。   “出来吧,我的女儿们,都来认识一下。”   盖娅拍拍手,出来三个女孩子,她们一一向我行礼,而我同样一一回礼。   哦,繁琐的礼节。   最大的一个大概已经十四五岁,叫薇薇亚娜,模样已经长大,温婉的气质。中间那个跟我差不多大,叫艾吉蒂娅,看起来有些活泼。至于最小的那个比我还小两三岁,与其母同名,被叫做小盖娅,根本还是个不知事的小孩。   盖娅给我们相互介绍一番后,又说道:“卡兰迪尔小姐路途劳累,需要歇息。薇薇亚娜,你领艾尔特丽雅小姐去安排个房间。”   “是的,母亲。”大姐姐轻声细语地应道   一路被领着穿堂过巷,大姐姐显然是个温柔的人,说话和缓轻柔,第一感觉很好。   此地不是大城,这座贵族府邸比不上我们家在帝都的那栋,不过比路上的旅馆当然强多了。早已被仆人们收拾好的房间拎包入住,我在里面待了一会,领路的薇薇亚娜小姐轻轻又说了两句便告退了。   还自己带上了门。   说真的,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再一次住进座贵族大院,真有些恍若隔世。愣了一会,窗外的庭院安安静静,我很快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发黄,边上站着几个女仆。   再一番梳洗打理,我被领到了餐厅,此刻罗迪欧斯一家显然也正要进餐,不过此时餐桌上只有女性。   副座上坐着罗迪欧斯夫人,下座分别坐着她的女儿们,只是这番情境让人微微触动,突然有些酸涩起来。   主人们见我出现,都客客气气地向我招呼。   “卡兰迪尔少爷和老爷还在会客厅。”夫人笑着对我说,“刚才睡得可好?”   “谢谢,夫人。好多天没睡这么踏实了。”   “可怜的孩子,这该死的世道。”夫人叹了口气,“卡兰迪尔小姐,可以把这里当家一样。”   罗迪欧斯家的两个大点的女儿都正襟危坐着,只有最小的小盖娅好奇地打量我。   “谢谢夫人。”   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我依旧有些拘谨。所幸没等太久,执政官大人领着两个大男生进来了,一个正是马库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但看着眉目,我猜测大概是执政官的儿子。   马库斯对着我笑了笑。   主宾皆已列座,罗迪欧斯一家整整齐齐,此情此情,再一次让我想起帝都时自家的场景,心头的酸涩更重。   “薇薇亚娜?”突然听见罗迪欧斯夫人说道。   “对不起,母亲。”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她们母女。   稍晚些。   “你还好吗?”一只小萝莉,也就是跟我差不多大的艾吉蒂娅凑了过来,眼里有些关切,这让我心头有些暖意。   跟这些小屁孩其实没什么好耍的,不过看在小女孩也挺可爱的份上,我接受了她的关心。   “谢谢。”   “你看你都哭了。”她歪着头看我。   啊?探出小爪子摸摸,还真是湿湿的。   “一定是刚才什么气味刺激到鼻子了。”我别过脸,这种模样被一个小孩子看在眼里,还真是太丢脸。话说这身体也太多愁善感了点。   脸上感受到一股丝织物的摩擦,边上伸过来一条小手绢。还真是个体贴的小丫头,吸气。   “你想妈妈了吗?”她甚至搬过张小椅子坐在我身边。   我没有接话,但心里忍不住碎碎念。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想,不用被逼着上课,没人管的日子简直是太棒了,自由万岁。   “这个送给你。”说着某个小丫头又递给我一件东西。   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做工挺精致的布娃娃,看着……应该算是扮演妈妈的那种款式。好吧,看在你还挺可爱的份上,我不忍心拒绝这件礼物。   接下来她似乎还想安慰我,但我一直没怎么接茬,这让她有些丧气,最终也学着样子看着内庭天井下的植物群落发呆。   这组植物设计上有种热带园林的感觉,都是些来自南方的观叶植物,布置得高低分布,错落有致,不同形状和颜色的叶子相映成辉,让人的心情放松下来。我甚至无聊到盯着一张叶子阴影处的跳蛛突袭一只停着的飞虫。   余光中注意到些什么,抬头望见薇薇亚娜正看着我们,眼角带着笑意。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在罗迪欧斯家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过了几天,盖娅和她的女儿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是艾吉蒂娅,已经把我当做她无话不说的小闺蜜,什么秘密都往我这倒。   只是寄人篱下总让人有些不自在。   “罗迪欧斯夫人,我的哥哥呢?”我问道,这些天马库斯总是匆匆跟我说两句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老爷很赏识卡兰迪尔少爷,大概又带你哥哥参加会议了吧。”夫人微笑着对我说,“这几天决议应该快通过了。”   “哦。”我想了想,又问道,“那我的随从们呢?”   “老爷把他们安排在会馆。”   “我想见奥拉,她是我的贴身保镖。”   “保镖,她?”盖娅显然对一位保镖是女性而感到惊讶。   “是的,夫人,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一位女性的贴身保镖,事情会麻烦很多。”   “别担心,亲爱的。在府上你是安全的。”   “可是,夫人,我已经习惯奥拉睡在附近了,这样能让我安心。”说完我以真诚的眼神看着这位主母的眼睛。   “可怜的孩子。”她叹了口气,转头去跟她的管家说了几句。   我想了想,又乘机胡诌了一句。“还有位叫司普利乌斯的学者,他是我的家庭教师。”   “是吗?”夫人感叹道,“艾尔特丽雅小姐真是懂事,这种时候还不忘带着家庭教师。”   过了半天,我终于在外庭看见了几天不见的司普利乌斯和奥拉。   “小姐。”他看起来很开心。“小姐,这段时间想见您可真不容易。”   “怎么了?”   “没什么。”   “你知道我哥哥最近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跟其他人一起待在会馆。”他搓着手,有些不自在。“看起来这地方要打仗了。”   “这不奇怪,我们刚进城的时候不都看见了吗?”   “那是挨打,这次城里似乎打算集结兵力去会战。”   “哦,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只是随便猜猜。去战神广场乱转悠的话,搞不好就被当间谍吊起来了。”   我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我跟执政官夫人说你是我的家庭教师,你曾经是学者,总有东西可以教我吧?”   “小姐,你要我当家庭教师做什么?”   “这样我才能跟你方便接触,然后让你办点事情。”   “这样啊。”他想了想,说道,“那就天文学,或者哲学吧。”   其实说到家庭教师,罗迪欧斯家自然也有,而且也不止一个,这几天我也没少陪着几个罗迪欧斯小姐一起上课。   “对不起夫人,艾尔特丽雅小姐的基础很好,她应该找更好的老师。”   罗迪欧斯夫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则是一脸崇拜。   “哇,艾尔特丽雅,你太厉害了。”   “好棒好棒,艾尔特丽雅好棒。”   “安静点,小跟屁虫。”艾吉蒂娅对她的妹妹有些不耐烦。   “跟屁虫跟屁虫!”   接下来的某一天,罗迪欧斯家举办宴会,邀请了城中的贵族,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也是人头攒动,往来皆是贵客。   没想到在这次聚会中,罗迪欧斯夫人会把我介绍给城中的贵妇们。   万众瞩目的感觉真让人紧张得说不出话,都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不过真那样就太丢脸了。此时的我不禁想到一句话——   表面稳如狗,内心慌的一匹。   冷静冷静,你可以的。内心不停地安慰自己,深呼吸了几口气,头却有些昏乎乎起来。   搞不好都要醉氧了。   “大、大家好,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大家可以叫我艾尔特丽雅。”压下狂跳的小心脏,少说少做,自然错的也会少,我近乎面无表情地给众人行过礼,已成本能的举止没有让自己失望,大家热烈的反应说明没出什么洋相。   没想到接下来的才是噩梦,一群贵妇把人围着,不停地嘘寒问暖,闹得人晕头转向,更麻烦的是,你还不好拒绝,只能一个劲地保持乖巧礼貌的模样。   这才半天下来,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玩坏的玩具一样,简直都要散架了。   “哦,可怜的小东西。”   “才这么小就跟自己的母亲失散……”   “一想到孩子跟自己分散,光想想我就难过。”   “哦……”   哦,哦,哦你个头啊。我在心中无数次翻白眼,明显上却还得可怜兮兮地配合着,只引得一群做母亲的益发同情。   “哦,可怜的小东西……”   被抱在在某个大妈怀里,又听着耳朵生茧的话,这次实在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啊喂,别老捏脸!我再一次嘀咕道。   帝国的宴会节目很多,一般会带有很重的文哲气息。比如请来知名的学者谈论哲学,文学,又或者表演音乐舞蹈,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主客一起参与到这些节目当中来,展示字迹的逼格。   所以掌握几门文艺技能将大大提升在社交场合中的存在感,如果才艺过人那更是效果出众。   “真不愧是帝都出身的大小姐,这样的年纪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人们报以热烈的鼓掌。   “真是难得的好嗓子。”   “这么副好嗓子,如果请位大师来教,恐怕未来了不得。”   “你看这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   关闭掉某些感知,尽量屏蔽听到的和看见的以降低外界影响,我故作镇定地完成又一首曲子。   “艾尔特丽雅真是个天才。”艾吉蒂娅在一群年龄相仿的贵族小姐面前得意地说道。   真让人害臊,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干脆面无表情。   对面的‘同龄人’看过来的眼神各种各样的都有,羡慕崇拜,甚至还有不高兴,让人益发紧张。   嘿,她们只是群小学生。理智安慰道。   好吧。   毕竟大部分是群小孩子,很多人在听完艾吉蒂娅添油加醋的“艾尔特丽雅落难记”后眼睛都变得红红的。   “真可怜。”   “妈妈……”甚至还有更小的被糊弄得哭了起来。   看不出艾吉蒂娅还挺有讲故事天赋。   奥拉的存在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好奇的小女孩。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异域风格,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她是一位女保镖的事实。   “天哪,女孩子也能舞刀弄枪的吗?这太可怕了。”   “这个我可以摸摸吗?”   “阿库娅你别摸!别甩!”伴随着一群女孩的连番尖叫,可怕,真可怕,简直是灾难。   在宴会的最后,盖娅才发布一个重大消息。   “又让我们离开安洁斯塔城?”   “没错。”执政官夫人说道。“正式的命令很快就会发布,有情报说南方的兵力集结会远比我们的多。”   “该死的南方佬。”有人咒骂道。   “一旦被围城,城内的粮食支持不了太久,甚至支撑不到援军,所以这次妇女和儿童要离开安洁斯塔城。”   台下依旧议论纷纷,不过这种已经提上议程的决定不会有太多的改变可能。   我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终于见到了马库斯。而且,他穿着军装,巴提尼亚人的盔甲。   不知怎的,鼻子蓦然一酸,某股奇怪的情绪把握住了自己,我转身往自己屋里走。   “艾尔特丽雅?”   “……”   “艾尔特丽雅。”   沉默了一会,理智好容易才从那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我没有回头,说道:“你要参加巴提尼亚人的战争?”    第三十四章 巴诺斯特城 ==============================   身后没有立刻传来回复,稍后些,才听到马库斯的声音。   “这是康斯坦乌斯派和麦西乌斯派之间的战争。”   沉默着,我转过身。   “我已经成年了,艾尔特丽雅。”   是,帝国男性十六岁即算成年,而女性是十四岁。但是,在另一个世界,这才中学生啊。   “我接受的是战士和军官的教育,也是卡兰迪尔家的长子,这是我的职责。”   “一场战争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改变多少的。”尽量保持声调的平淡,我说道。   “是。但是这场战争事关我们家族的未来,那么我们理应出力。”他看着我,说道。“如果连利益攸关者都不能为自己而战,那么还能指望谁来替我们战斗?”   “……”   胸中的情绪依旧在翻滚着,我只能选择闭嘴,避免忍不住说出些任性的话来。   “艾尔特丽雅,我一直放心不下你,但现在罗迪欧斯大人答应他们家会照顾你。”   “……”   “艾尔特丽雅,跟着罗迪欧斯夫人你会更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   “而且罗迪欧斯大人答应我,他会帮我们打听母亲的消息,这比我们自己去做要容易的多。”   “知道了。”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我再次平静地说道。   “艾尔特丽雅?”   “我会跟着罗迪欧斯夫人她们一起前往巴诺斯特城。”   “……”   “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艾尔特丽雅。”   “晚安,马库斯。”我转身走了。   好难受。   身后没有听到脚步声。   巴提尼亚山间常见的迷雾,到处白茫茫一片,只有树木隐隐约约的影子。   “马库斯!”我行走在战场边缘,大声喊着,声音穿透过林间,一股子惶恐不安。“马库斯!”   没人回答我,只有一些闻着血腥味过来的动物被我惊动,或是翅膀扇动,或是低声嘶吼,还有几支乌鸦停在树梢上向我叫唤。   “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脑袋都被人割下来,割下来……”   “成了别人的军功,别人的军功……”   “闭嘴,闭嘴!”我冲着它们大声怒吼,乌鸦们拍拍翅膀,扑腾扑腾地消逝在迷雾中,嘲笑声依旧在回荡着。   “所有人都会死,都会死……”   “闭嘴,闭嘴啊!”徒劳地冲着空中喊道,只有几片飘落的黑羽毛回应我。   又一阵冷飕飕的风儿吹了回来,湿乎乎的,还带着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新的雾气翻滚着过来,影影绰绰地,像是有人在行走着。   “马库斯,马库斯!”我边喊着,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这该死的泥泞草地真是让人难受死了。   那便有几个人穿着盔甲,定定地停在那里。   认出了头一个就是马库斯穿的那身,我跑得更快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了出去。   “艾尔特丽雅……”他们就定定地站着,声音飘了过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很快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近,然后眼睁睁看见他们把头盔摘了下来。   空的。   没有头颅。   又一阵雾气拦在了中间,白茫茫的,该死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呵呵呵呵呵呵,轻笑声就在耳边。   “……娅,……娅。你所在乎的一切,都将被毁去……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像有人在我两耳间轮流轻语。   “小姐,小姐?”似乎被人摇晃,迷迷糊糊地从噩梦中醒转过来,脑子胀得厉害。   迷瞪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奥拉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强忍着难受睁开只眼看了眼窗外。   光亮得有些刺眼。   “什么时候了?”我问道。   “早餐。”她用蹩脚的帝国语回答道。   好吧,我听得懂她的意思。   贵族家眷们的准备工作有些拖拉,大车小车的东西有点多,队伍也有些臃肿。   马库斯买的马车同样跟在车队里,不过这次充当了货车的角色,我基本都呆在罗迪欧斯夫人舒适的车上。   她待我恐怕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总之各种额外待遇。   “罗迪欧斯夫人。”   “不用那么客气,小艾尔特丽雅,你可以直接叫我盖娅。”   “是的,罗迪欧斯夫人。”   最终这次的队伍有些壮观。不光光是贵族家庭,很多平民家庭也让家眷们跟着离开,这让城外的道路上显得有些混乱,城外送别的场景更是人声沸腾,热闹得犹如菜市场。   估计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大要塞了,从城中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不少人在修筑和布置各种军事目的的建筑和障碍物,工人和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忙而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   马库斯同样在城门口送我上路。几个佣兵骑在马上停在远处,同行的还有几个小军官模样的人。   “知道了,马库斯。”叹了口气,因为发现他终归还是把我当小女孩一样。   又示意大男生蹲了下来,我给他整理了一番打扮,一边说着。   “到了战场上,别想太多。我能照顾好自己。”   “……”   “我们该走了,不用送了。”那么腻歪反而更让人难受,而且出发号都开始了。“记得要时常给我写信。”   “那当然。那么,一路顺风。”马库斯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我的小妹妹。”   本来还想说一句,但又担心起到反效果,转念一想便憋了回来。最终只是点点头。   一路跑回车队,奥拉把我抱了上去,其他人也都在跟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道别。   薇薇亚娜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看着她小碎步地跑到马库斯那边像是说了什么。   车子开始颠簸,终于启程了。撩起帘子向后张望,马库斯果然还站在那里,看见我探头,又向我挥了挥手。   摇晃的视野里,马库斯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终于连连绵的城墙和高耸的塔楼都看不见了。   行驶到山路的时候,地势升高,回望了一眼,车队连绵,而安吉斯塔城城远远的像块棋盘一样摆放在一片阡陌交错的田园色彩中,又像蒙着一层薄纱有些朦胧,间或几道重彩点缀出路边的小林子。看起来一如初见时的田园牧歌,好吧,也不对,城外新翻出来的数道壕沟和清出来的空地带上了糟眼的土黄色,甚是煞风景。   再见,马库斯。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巴提尼亚山地丘陵居多,一些城镇总是坐落在江河汇聚口的一小块平原上,间或一座,又是一座。不得不说帝国的建筑技术还是超越时代的,一些还没那么宽泛的河面上总有那么几座大桥飞横过去,结实宽敞的桥面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两边的石制护栏上满满风雨侵蚀的痕迹。   这样大队人马让人充满安全感,尽管本质上我们是群战争难民,但年少无知的女孩们似乎总把这当作一次难得的郊游,一路嘻嘻哈哈地,她们的母亲也并没有阻止。   一路行进,路上时不时也会遇见相向而行的巴提尼亚军队,看起来都在往集结地而起,我们队伍里有不少人向他们欢呼致敬。   看着那些一支支枪兵行列,忍不住感到有些奇怪,似乎山地区域反而枪兵更出名些。   就这样走了一些日子,天气时而阴霾,时而晴朗,有时又是淅淅沥沥地雨天拖慢我们的行程,但最终一条大江阻拦了我们的去路。盖娅显然早有准备,她带着我们上了附近城镇渡口上的那些客船,车子和行李们则跟私兵护卫们一起则上了一些大货船。   看起来,想要运走整个逃难队伍,估计得分几批走呢。   没有意外的话,大概还要再坐船些日子,才能抵达巴提尼亚的首府。   不过江面上坐船,比山路坐马车舒服了不少。小盖娅也很开心,她长这么大估计还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就像我当年离开帝都去家族要塞那样。   但显然她的运气会比我的好。   印象中近几十年巴提尼亚行省暴动不断,一直以为这地方会是个穷乡僻壤,没想到内陆江河两岸的景色出乎意料,优美的自然环境甚至具备不少童话色彩。   远方耸立着白皑皑的雪峰,那就是女孩们口中的奥黛莉娅之峰,即所谓的少女峰,然后是墨绿的针叶林,其下起伏的绿毯矮丘上又是稍浅的阔叶林,再靠近一些,隔着江水都能感受得到那鸟语花香。最后么,就是女孩们莺莺燕燕的欢笑声,还真当郊游了。   “怎么会把这么漂亮的地方搞得离心力这么大?”我忍不住有些想吐槽帝国的政策,好吧,这两者没什么逻辑关系。   抵达首府巴诺斯特城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这就是所谓的依山伴水么,从江边的码头仰望这座风姿卓约的独特山城,我有些赞叹不已。   根据地理志,巴诺斯特城东部和南部紧靠三江汇口,北望奥黛莉雅少女峰。整座城市形状并不规则,就坐落在江口平原几块较为平缓的丘陵上,几个大型建筑群,一般会是些宗教设施或者政治宫殿,分别高高伫立在丘陵顶端的平台,俯视众生。   其实这个平缓,也只是相对后面的山脉而言,总体而言,就是易守难攻。估计只有西面和缓的江口平原才能展开入侵者的军队。   不过怎么弄得有点像某座山城似的,你看那边的房子,这边道路的门口算一楼,上去二三楼另一边出门又是一条大马路。身后的艾吉蒂娅和小盖娅没见过世面,对此表现得像个乡巴佬进城,倒是大姐姐明显淡定多了,估计跟盖娅来过。   等到货船把马车之类也放下来之后,日头都已经快下午了,所幸有老练的人牵头,事情终归不用太担心。盖娅早就让可靠的人先行一步,在巴诺斯特城某个山丘的向阳面富人区购置了一套宅子。   城内地势时有起伏,所以这道路也颇为有趣,还真是“绕城”大道呢,都是顺着丘陵的地势绕来绕去,而不是像别的城市那样直来直去。   现在坐在马车上往外望去,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道路边,底下的街区净收眼底。朝南的丘面通常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家庭居住着,在繁茂的树木中,只见一个个红色的回字屋顶鳞次栉比,随着地势的起伏颇有种韵律节奏感。   “夫人,我们到了。”那是管家的声音。   这院落是典型的帝国建筑,但又带有巴提尼亚独有的装饰风格,比起在小城里的那套宅子看起来小了不少,但也够大了。毕竟这里是首府,地皮总归要贵一些吧。   跟这里很多院子一样,前后也是有着相当的高低差,不过因势利导之下,比如说这几个庭院中花园,高高低低的,甚至搞出一套高深流水般的布景,装点得别有特色。   仆人们干活很麻利,到晚上的时候,主要的房间就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不过事情比预想得要烦恼,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带上见面礼去拜访附近的邻居,以及一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贵族家庭,下午或者晚上还要邀请不少人搞了几次社交宴会。我不禁感叹贵族家庭还真是花钱如流水,这没几项大财源,还真应付不来这么多社交活动。   盖娅现在很忙,她不但要大量的应酬,跟其他贵妇们联谊,晚上还要做着各种准备和算计,毕竟需要管理大量家族事物。有时半夜醒来,还能看见她在书房挑灯看着账目。   看起来当个主母还真挺不容易。   当初母亲在卡兰迪尔要塞也没这么忙的样子。好吧,那地方毕竟只是个军事要塞,需要打理的贵族关系没现在这么多。   至于我的烦恼就是,经过这些天这么多次的社交,现在在巴诺斯特城的贵妇圈,我竟然也刷出了不小的好名声。   “真不愧是那位爱奥多娜的女儿。”   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听起来,这地方有不少人认识母亲的样子,而且,母亲当年似乎在贵族圈子的名头很亮。   尽管我并不大喜欢社交,如果可以更喜欢宅一辈子,但有些事情老天爷显然很喜欢跟你对着干,身为一个大贵族家庭的子女,很多应酬你不得不参加。我只能尽量把自己的仪态做到最完美,比起出丑,受到称赞明显是更优解。   另外比起男人间应酬的觥筹交错,女人间的交际显然是另一番风格,正如以前说过的那样,对后者我更加应付不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毕竟作为一座行省首府,加上避难,巴诺斯特城里的贵族家庭数量比以往更多,跟外界的联系也广,很快就听到消息说,我的父母可能在萨尔提乌姆。   这个消息让我很振奋,而盖娅很快就往那里派出了信使。   “亲爱的,我真为你高兴。”盖娅对我说。   然而接下来依旧需要大量的应酬,盖娅一家虽然也是巴提尼亚人,但在巴诺斯特城终归是初来乍到,太多的社会关系需要打点好。   “再见,夫人。”以良好的表现送走了又一位贵妇,我身心俱疲。偷偷溜到角落,拿着几块糕点下肚,咳咳,吃得有点急,连忙又端了杯果汁润润口。   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己被三四个面色不善的丫头片子堵住了。   嘿,这是哪本俗套小说的无聊剧情?我在心头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淑女般的仪态,行了一个同辈的见面礼,以一个微笑的表情询问:“你们好,我是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请问有什么事情?”   “假惺惺的臭……”为首的一个褐毛丫头刚想脱口而出,但明显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周围打量,生怕被什么人听见。   倒是另外一个高大那么点的红毛丫头捂着额头有些无语的样子,然后上前一步,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以一副小猫般张牙舞爪的德行,妄图吓唬我。   “跟我们走吧,这位艾尔什么小姐。”   堵厕所的套路难道也是普世的?不过也没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就是这几个小屁孩警告了我一番。听了半天,我猜大抵是自己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她们的母亲提及多了,最终激起了逆反心理,想吓唬吓唬我,只是色厉胆薄,加上我没有想她们预料地那样露出惶恐的表情,终归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我有些无趣地回到大厅,算了算了,不跟毛丫头一般见识。   不过看着眼前这么多扮演母亲角色的女人们扎堆在一起,比起男人们更热衷的政治和战争,她们显然更关心维护各种良好的关系,讨论各种家庭问题,尤其是子女的教育问题。   “现在城里贵族家庭这么多,找个称职的好老师真难。”   “你们家的文法老师很不错,要不也让我们家的孩子一起上课吧?”   “克罗卡斯家的逻辑老师也很棒,我听过他的授课,通俗易懂。”   “音乐老师呢,谁知道哪位老师比较有名?”   只听她们对此热烈地讨论着,发表着不同的个人看法,交流着哪个家庭教师教育孩子更权威的信息,我心头惶惶然,总觉得要出事。    第三十五章 女子学院 ==============================   此时宴会上的众人三五成群,按年龄喜好什么的属性各成小团体凑在一起。   不过我没心思听那些跟身体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们聊天,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群母亲身上。   为首几人的话题似乎吸引了不少人的共鸣,那堆人很快聚集了宴会上大部分的母亲,气氛一事相当热烈。   听起来起因是这样的。   随着局势的突然紧张,很多巴提尼亚贵族家庭,把内眷都搬进易守难攻的首府避难,可以说现在的巴诺斯特城内聚集了相当多的贵族未成年子嗣,尤其是未婚女孩。在频繁的圈内社交相互攀比之下,教育资源的不平衡问题就浮上了水面,这让很多中下层贵族心里很在意,她们渴望改变这种局面。   毕竟在帝国贵族圈,一个知书达礼举止优雅的淑女在婚姻市场上更受欢迎。作为母亲,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获取更好的教育。   这段时间我的表现,似乎又强化了这种相互攀比,在她们的谈论中,我的名字作为一个参考标准出现的次数相当的多。最终在某位看起来很知性的贵妇提议下,她们最终提出了一个“资源共享”的方案,打算公开聘用一些知名的家庭教师,参照现今一些学院的模式制定各种规章制度,组建一个贵族女子学院。   不会搞成贵族新娘学校吧?我暗暗有些担心。一想到自己甚至成为这事的催化剂,别说刚才那几个丫头片子讨厌我,连我自己都有些憎恶自己了。   你非要表现得那么成功干嘛?这下多事了。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老走神?”艾吉蒂娅不满地说道,嘴巴都有些嘟起来了。   这些贵妇的执行力强得令人发指,没过几天我就发现她们开启几次什么资金筹备的交流会了,据说每次与会气氛非常热烈,受到广大贵族家庭,尤其是中小贵族的强烈响应。   “战争总是暂时的,相反我们对子女的教育必须是长久坚持的。想要后代贤良聪慧,则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和身体健康的母亲至关重要,所以对女孩子们的德智体美教育不可等闲视之,必须极其重视……”云云。   不然怎么说女人是社会的润滑剂呢,很快她们就从各自的男人手里抠出了那么一部分,用作学院的启动资金。   这些女人对战争的局势还真是乐观。   女子学院教师的公开薪资据说非常优渥,而且比起家庭教师,学院教师不再只跟单个贵族家庭打交道,而是面向整个贵族圈,社会地位很高。   另外帝国境内的学院不少,但基本都是面向男生的,像这种带有强烈文艺气息的女子学院应该还是头一所。   这些条件自然吸引了很多艺术家,尤其是女性艺术家。听说不少人是大老远特地跑来。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总能在宴会上看见贵妇们聚在一起旁听这些应聘者的表演和讲课。   吹拉弹唱,还真是热闹。   你们是不是忘记南边正在打仗了?我不止一次想这样吐槽。   好吧,说到打仗,在马库斯的来信里,描述的都是小股遭遇战,应该都在相互试探。天气正在逐渐变冷,指不定再过些日子还会下雪,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毕其功于一役的正面会战,实际上,连预期中的围城都没有出现。   信中偶尔还会提到些其他地区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行省,乃至各城邦的政治倾向已经逐渐明朗化,中立和观望的依旧很多,但也有不少已经公开宣布支持某一方,内战可以说已经全面爆发。   只是因为季节的缘故,暂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调动,双方都在积蓄力量。   至于父母的消息,则让人失望。根据信使的回报,母亲确实在萨尔提乌姆出现过,但那是过时的情报,新的位置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最终盖娅干脆雇佣了些专业的佣兵派往不同的地方,其实就是些职业探子。   由于很多目的地还需要穿越立场相反的地区,这一来二去,估计有新的消息也得是过年之后了。   我看着窗外阴霾不明朗的天气叹了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子学院的筹备进展很顺利。从祭司那里选取了合适的日子,家长筹备委员会的牌子都正式挂出来了。   选址也出来了,就在维弥诺丘,那处山顶伫立着奥黛莉娅神庙,家委会似乎认为靠近这位少女守护神吉利一点。   而院址是原来几座大贵族的府邸。帝都之乱的消息传到这,巴诺斯特出现暴乱,驱逐了先帝指派的总督和一些麦西乌斯派系的家族,这些宅院就被没收,现在又被家委会从市议会那里以低价买了下来,修改起来当做学园。   这些做妈妈的办事效率还真是红红火火。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听起来简单直白得很。   盖娅也参与了家委会,不过她要忙的事情不少,插手的不多,所以这事具体知道的也没多少。只知道选举了委员长,又委托任命了校长,制定详细的规章制度,接下来还要讨论开设些什么课程,然后再招聘教师。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相反艾吉蒂娅对女子学院的事有些新鲜。   “像学院一样,学院是什么样的?”她睁着大眼睛问我。   “你会有很多老师。”   “比现在还多吗?”   “当然。”我说道。实际上大部分贵族也养不了太多家庭教师,而且质量参差不齐。   “哦。”   真不知道一群望女成凰的富婆妈妈们会干出什么来。   想起了年幼在帝都时母亲重金礼聘请来的礼仪老师,身上不禁一阵冷汗。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急也于事无补,无力反抗就躺下来默默享受呗。   跟艾吉蒂娅一起站在楼上的闺房往下望,这庭院的布置依旧让人赞叹不已,还真是颇有设计感的花园。夕阳西下,空中漫天的彩霞美不胜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那么多心情观看。   又过了些日子,气温大幅度下降了,但似乎抵挡不住母亲们火热的心。   我始终关注着学院的筹备工作。花了不少功夫,又是适时送各种小礼品,又是搜肠刮肚地找话题聊天,逐步拉好关系,终于从一个母亲是重要委员的女孩子那里讨到了一份简易的名单,还有一份预备的课程目录。   看了看课程目录,看着只是大致按照几个年龄段分了几个年级,毕竟也没那么多同龄的孩子。嗯,必修课,选修课什么的……。   礼仪课果然是必修,包括基本仪态,社交礼仪,餐桌礼仪等等等等,我翻了个白眼。更让我在意的是,里面有位礼仪老师的名字很眼熟……   后面这些什么鬼,家政,园艺,厨艺,舞蹈,化妆,服饰设计,基础美学,基础音律,诗歌,绘画,口才,书法,修辞,逻辑,算术,几何,地理,历史,……,连神话和法律都有??   这些母亲不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吗?既要,又要,还要的节奏啊。   心跳得厉害,深吸了一口气,又仔细观察了后面的备注。太好了,一些只是选修,而且有年级要求,吓了我一跳。   以身体这个年龄,有些课低年级不能选,哼哼,年龄优势。   我松了一口气。   某天盖娅还带我们参观这几座即将用作学校的大院子,其在山丘上的高度,大小院落的体量,以及低调但奢华的装修,无不暗示了主人们当初雄厚的实力。   一些房间已经被重新布置,以作教室之用。这些房间面积其实也不小了,但毕竟是小班制,摆放的桌子并不多,倒是其他有趣的东西占据了不少地方,我好奇地打量着。   好多不是小孩子可以玩的东西,难怪放得有些高。不愧都是各个贵族家提供的道具,那材质的纹理,以及精细的做工,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制作的廉价品,按照某种审美趣味组合摆放在一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美感。   其中还有些神话、宗教性的摆件,以及一些“魔法”用途的东西。   看起来这个异世界的包容度比预想得要开放,毕竟是多神教体系。   不是重生在某些压抑的中世纪时代真是太好了,不然来次什么火烤女巫之类的活动,我的传奇魔法师之梦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艾尔特丽雅,你对魔法感兴趣?”盖娅注意到我一直在看那些‘魔法道具’。   “只是有些好奇。”   “真让人怀念,我小的时候魔法很流行。上古魔法帝国流传下来的魔法,光想想就让人感觉激动。”她说着,岁月已经留下不少细微痕迹的脸上,竟然隐约流露出某种少女般的表情。“当初我还会几句咒语。”   “咦?”我对此真的有些意外。看来从小做大魔法师梦的还真不止少数几个人,恐怕比预想得要多。   然后盖娅真的顺口念了一句咒语,估计以前没少念,流利得顺畅无比,以致我反应不及让它溜走了。   “能请再念一遍吗,盖娅?”虽说有些失礼,但我忍不住想再听一遍。   盖娅似乎对刚才的中二行为有些后悔,她试图扳回自己严肃的神情,贴身的中年使女罕见地露出笑容,大概跟主人一起长大的她也想起当年的青葱岁月。   注意到走廊路过几名女性,正好奇地在门口打量着我们,我便不再追问。   随后又陪着盖娅逛了个通透,大致了解了下,虽说参考了一些已有的学院,但毕竟女子学校在这个世界没有先例,很多安排让我无语。这里几乎涵盖了托儿所到高中的内容,甚至包含些大学的课程,粗略分成幼儿部,童年部和少女部,在此基础上大致再细分成几个年龄段。   人数规模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普及性学校,就算此地汇聚了巴提尼亚行省大量的贵族未成年子女,有限的人数规模摆在那里。所以推崇的自然是小班化和精英教育。   听盖娅说,近期大概会先推出一段时间的实验班,委员代表们旁听各个教师们的课堂效果,然后会做进一步的改进,甚至可能会踢掉一些她们认为不合格的老师。   “小艾尔特丽雅,你有兴趣参加实验班吗?”她征询我的意见。   说实话我并不想参加,但有时候卡位是有优势的,如果抢先给那些有份量的老师留下好印象,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是早年得出的经验。   “都有些什么课程啊?”于是我问道。   最终挑选了几门实验班的课程,其中包括了那位礼仪老师的课。   礼仪老师是最大的麻烦,她们会拿戒尺很有技巧地抽你身体,超级疼但又不会留下任何伤,特别是外伤。家长们不但不会痛斥说万恶的体罚,反而还会说老师称职。至于你,被抽完了还得纹丝不动,一副感谢老师的表情。   心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知为何,小身板挺得更标准了。   “艾尔特丽雅!”   “是的,老师!”   小心肝狠狠又颤动了几下。   “你怎么了,艾尔特丽雅?”回家的路上,盖娅关切地看着我的脸。   “我没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   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定。   回到盖娅家,本来还想缠着盖娅问出那句咒语,只是她露出些不好意思再说的样子,实在不忍心继续追问,不了了之。   有空又陪艾吉蒂娅和小盖娅玩了会,这段时间大姐姐反而不多见。想来正是风雨交加多愁善感的年纪,少女情怀我又不懂,随她去。   晚上抽空看了会书。对于“白炽灯”,盖娅一家有些见怪不怪了,我推说这是安托尼亚魔术。倒是艾吉蒂娅一直缠着让我教她。   然而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至于小盖娅的反应,她显然连什么是魔法都没概念,只是试图去抓,然后就可耻地失败了。   睡前又看了下马库斯寄来的新信件。男生的信件就那么回事,不会有太多的细节,很简短,几眼就看完了。   无事即是平安。   有件事忘记提了。马库斯把他的珠宝大半分给了我,我又拿出其中一些,在盖娅的帮助下购买了一栋公寓,表面上用作出租。   “小艾尔特丽雅,你才这么小,就知道管理公寓了?”盖娅问道。   “不是可以委托管理者嘛。”我把锅甩给马库斯,以懵懂的表情说道。“这是马库斯让我做的,他说这样我就有钱了。”   “可怜的孩子,竟然开始操心这事了。”盖娅叹了口气,看我的眼神里充满怜爱。   其实啊,之所以看着那间公寓,是因为它位置不错,而且带地下室,还不小。   上完天文家教课的间歇,乘着没其他人,我询问巫师的工作进展。   “小姐,施工队已经进场了。”   “多换一个施工队,每个只承包一部分。”   “小姐,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司普利乌斯有些疑惑。   “你以后就知道了。”我淡淡地说道。总不能告诉他,这是某个凶宅的做法。   “哦。”   “魔法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问到这个,巫师有些不大自在,他搓着手,说道,“不大顺利,有些东西城里找不到。”   “能找人委托吗?”   “我试试。”    第三十六章 瓦卢斯先生 ==============================   巴诺斯特城的日子趋于平静,仿佛跟帝都之乱前没什么两样,有时在屋子里醒来,恍惚间总让人感觉,这一路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   “苏西迩丽雅?”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等待门后的大丫头跳出来。   然而跳出来的是艾吉蒂娅。   “艾尔特丽雅,先让我躲一下。”   “什么?”   “一会薇薇亚娜来了,就说我不在。”   “什么?”   可惜某人的藏匿动作晚了一步。   “艾吉蒂娅,你又弄哭小盖娅了。”温柔的大姐姐此刻脸色也有点皮笑肉不笑,手里牵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艾吉蒂娅弄坏了我的布娃娃,哇……”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好吧,够热闹的。   而且身为贵族小女孩,大部分时间里触目所及的只有高墙大院中的四方世界,实在单调无趣。   “艾尔特丽雅,这棋让让我嘛……”艾吉蒂娅撒娇道。   “悔棋……”我摊摊手,“是不行的。”   “讨厌,艾尔特丽雅。”某人嘟起了嘴。   “讨厌,讨厌。”小盖娅学着她的模样,也嘟起了嘴。   “你好烦哪,跟屁虫。”   “跟屁虫跟屁虫。”   如果不是马库斯的信件,以及晚上盖娅在书房的一些自言自语,时下帝国乱糟糟的混乱局势仿佛是远在天边,跟我不再有什么交集。   又是新的一天,不怎么美好的一天,天气有些阴沉,气温有点冷。   “您好,伊芙赛勒斯小姐。”   放松,就像平时那样,尽量保持完美。我暗示自己,在教室里,在老师,新同学,以及家委会委员们面前,展示自己的礼仪。   “艾尔特丽雅。”古板的礼仪老师依旧是记忆中那张脸,不苟言笑。   以前我总怀疑这张脸会不会是一张木雕的,就像帝国戏剧里的面具。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伊芙赛勒斯小姐保持着一丝不苟的表情,继续说道。“诸神的眷顾,你会找到你母亲的。而且我很想念卡兰迪尔夫人。”   “谢谢老师。”回应了老师,依旧保持着那份姿势,我知道自己还在接受她那严格的审视。那双眼睛,总闪动着苍鹰一样的锐利光芒。   被挑出两处毛病,依旧是印象中那般冷冰冰地毫无波动,但我心下松了一口气。   少于三个就算过关了,她古板归古板,但还不至于为了找麻烦而故意挑毛病。   随后各位同学的自我介绍,这没什么好说的,这个试行班里,年龄分布得挺散。据说以后正式开课,会先对每个学生进行评估,然后再进行分班。   等都介绍过一圈,才发现自己是里面最小的一个,至少身体年龄上是,最大的同学比苏西迩丽雅还要大些。这些同学都是有基础的,不是半路出家,所以表现上都没太大问题。   可惜那是按普通标准,伊芙赛勒斯小姐的标准可不大一样,你看,很快就有人被训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随后课堂上又有几位同学因为细微的小动作被抽了板子。脑后长眼似乎是老师们必点的被动技能,无论哪个世界,这下马威闹得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第一堂课没有太多的内容,等到课堂结束,委员们起身跟老师一起出去了,估计还会讨论一番。教室里留下一众女学生,老师的余威尚在,一时之间大家都不敢有什么异动。   偷偷打量起这些新同学,其中一位在之前的自我介绍时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很古怪,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   等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注意到对方正盯着我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人心头一惊,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交锋了几次,最终我偏开了小脑袋。   我输了。   后面是其他内容的试行课程,应付起来比礼仪课轻松太多。同样的, 第一节课无非是让人先熟悉老师,以及课程的基本内容和大致框架。   等到最终放学,委员和老师都去了会议室,我们这些学生也没急着走,家长们有意让我们留下来一会相互熟悉一下。   此刻大家才终于松懈了下来,一时之间女孩们活泼起来,叽叽喳喳的,共同的“遭遇”让人相处起来亲近了几分,很快不少同学相互之间的称谓都变得亲昵起来。   女子学校的实验班进展还算顺利,至少我适应得很快。与其被动地被老师们拖着走,还不如主动扮演好学生,这样还能得到很多福利。   伊芙赛勒斯小姐的个性我当年就已摸清。她确实很严厉,但也是很有原则的人,只要你达到她的要求,并不会额外为难你。   按她的说法。   “详细又明确的原则可以很好的界定边界,让人清楚自己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喜怒无常毫无规律的家长和老师,只会让孩子无所适从。”   只是她的要求的确有点高。大部分同学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毕竟光维持某个“优雅”的站姿就得站好久,背酸腰疼腿抽筋那是常态。   舒舒服服地看着别人遭受自己当年的折磨,感觉舒爽莫名。   接下来几天,同学们逐渐熟络起来。只是……   “艾尔特丽雅同学是你们中年纪最小的,却是表现最好的。”除了伊芙赛勒斯小姐外,其他老师总是喜欢把我抬出来数落其他人,以致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个子矮,坐在最前面,看不见其他人,但总觉得有视线投射过来,犹如针芒在背,让人极不自在。   不会又要被孤立了吧?   “卡兰迪尔小姐,我可以叫你艾尔特丽雅吗?”古怪的同学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   “当然可以,克莱特皮罗斯小姐。”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叫我蜜涅瓦。”她笑得更甜了。   帝国历法同样有着七天一周的惯例,每一天对应的都是帝国神话里主要神祗的名号。不过用神祗名实在有些拗口,我依旧喜欢采用记忆中的习惯称呼。   其实想说的是,星期天休息。   告知盖娅我准备外出,她询问地点后也没有反对,只是一再叮嘱我小心,甚至给加派了几名强壮的随从。   只是去一下我自己的公寓罢了,那栋正在改建的公寓,第十八区的第三十五号公寓。   第十八区是个平民街区,以小商人,知识分子之类的中产居多,治安不错,这也是我当初看中这里的原因。   “小姐,您来了?”司普利乌斯在公寓外看见了我,热情地招呼道。   “怎么样了?”   细细问了下,巫师这人跟三教九流打过不少交道,他分别找了几个建筑大师进行不同时期的改建工作。   好吧,其实就是带领一群专业建筑工人的包工头。   为了掩人耳目,普通的房间也都进行改建装修,面向小中产的单身套间风格。   “大概需要多久?”   “具体看情况,年底工人还要放假。”   “好吧。”看来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完工,即使帝国建筑有类似混凝土的技术。“那魔法材料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已经在酒馆里发布委托任务。”巫师搓着手说道。   “酒馆?”我有些诧异。   “小姐不知道,那地方有的是人给你干各种事情,包括一些见不得光的。”巫师现在笑得很狗腿,完全没那种神棍的气质。   这人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多了,或许该提防一点。我歪头打量他。   “还有件事,小姐。”   “什么?”   “这些天我遇见了一位老乡。”   “哦?”我奇怪的看着他,“这是好事啊,但没有向我报告的必要吧。”   “不,小姐。”他摸着一把下巴,说道。“从他那我听到件有趣的事情,你会感兴趣的。”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是一副有故事的模样,抬头看了一眼施工中的公寓,说道:“走吧,先找个地方坐坐。”   在附近一家中档酒馆坐下。   “这事说来话长。很多年前……应该是小姐您出生之前的事。”   随便点了些东西,这些果汁味道还算凑合,静静地听巫师讲,反正今天我难得有时间。不过有必要铺垫这么久吗?   “那段时间,有人无意在我们家乡挖到了一些东西。”   “你们家乡?”   “安塞德斯行省东部的一处山谷,离我们的镇子很近。”   “……”   “后来越挖越大,最终挖出一座比我们小镇都要大很大的……古代城镇。”   “古代城镇?”   “对,古代城镇,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就像很多故事书开头所说的那样。”   “哦。”   “挖掘持续了很多年,我们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跑过去看热闹。”司普利乌斯的脸色浮现出笑意。“特别是挖出一些稀奇古怪东西的时候。”   我喝了一口果汁。   “那些年,镇上多了很多人,各种闻风而来的人,以致镇上旅馆常年爆满,价格都翻了一倍。里面有很多还是学者,有人说,那是古代魔法帝国的遗迹。”   “然后呢?”   “然后……关于古代魔法帝国的文献研究热门起来,很多人都在收集这些文献。那段时间,外地人都在谈论所谓的魔法。”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盖娅的咒语,“那段时间魔法是不是成了流行?”   “那当然,小姐你太小,没经历过那段时间。”巫师的眼睛飘忽起来,“安塞德斯遗迹的发现导致魔法热席卷整个帝国,当年连皇帝都派出学者去研究魔法。”   “这么厉害?”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帝都学院里,其实还有个魔法研究部。”   “……”   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那段时间,冒出来的魔法研究协会多不胜数,连达官显贵都以参加魔法聚会为荣。很多人胡乱根据可疑的文献进行研究,闹出很多笑话。”   “好吧,但是,这些事情跟你的老乡有什么关联?”   “别急,小姐。其实当初我们几个毛孩子,也好玩地组建了一个‘魔法协会’,他跟我都是其中的成员。”   原来还是搞秘密结社的好基友。   “而当初我们这个‘魔法协会’的核心,是一对兄弟,卡尔维奴斯兄弟。”司普利乌斯说道。“而我老乡的消息,就是关于这个弟弟。”   “什么消息。”   “他说卡尔维奴斯看到瓦卢斯先生了。”   “这种事情没什么特别啊。”我有些失望。   “因为这涉及到一件陈年往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故弄玄虚的巫师,感觉自己在听某个科学栏目。   “当年一次意外,卡尔维奴斯兄弟中的哥哥死了。”   这虽然很不幸,但没什么好说的,我等待着继续往下说。   “这不奇怪,每年都会有人死于各种意外。”巫师似乎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他死的很古怪。”   “哦?”   “那次我们都没时间,只有他们兄弟俩半夜偷偷跑去那间废弃的院子,所以唯一的目击者只有一起参与的弟弟。”司普利乌斯叹了口气。“很多人都说是兄弟俩起了争执,弟弟把哥哥推了下去。”   “……”   “而弟弟只念叨一句话,‘他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   “魔法。”巫师顿了一下,那股神神秘秘的气氛又起来了,我都有些起鸡皮疙瘩。“那段时间我们都在‘玩’的魔法。”   “但这跟那个瓦卢斯先生什么关系?”   “因为那‘魔法’是他教我们的。”   “……”   “然后,卡尔维奴斯先生,也就是兄弟俩的父亲,记恨于瓦卢斯先生,他认为一切是瓦卢斯先生的错,最后领着一帮人,放火烧了瓦卢斯先生租的屋子。”巫师吐了口气,“很多人都说自己看见瓦卢斯先生被烧死了。”   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又喝了一口果汁。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已经被烧死了,那么你说的‘卡尔维奴斯看到瓦卢斯先生’是怎么回事?”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小姐。”巫师说道,“他不会认错的,当年瓦卢斯先生跟我们相处了几年,卡尔维奴斯兄弟俩是我们中学的最好的。”   “学?”   “对,他教了我们很多有趣的东西。”巫师笑了起来,“包括魔法。”   “但你好像没成功施展过魔法。”我歪着头看他。   司普利乌斯表情尴尬起来,他装作自己在喝酒的样子。   “你应该先倒酒。”   “……”   “我应该找这个瓦卢斯先生吗?”我放下果汁,十指交叉,看着巫师问道。   “最好如此,如果你想学魔法的话。”司普利乌斯说道。“这些年我找了这么多文献,包括那些私人收藏的珍贵资料,都没有瓦卢斯先生讲的透彻。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第三十七章 安洁莉娅 ==============================   贵族女子学校的实验班逐渐走上正轨,参观的家长络绎不绝,这无疑给我们增加了不小的压力。   “艾尔特丽雅,你来示范一下。”老师再次点名道。   “是的,老师。”在下面行了个礼,尽量保持着最好的仪态走上台去。   比起上辈子,在某方面无疑进步太多了。不然在这么多家长的注视上,绝壁当场要跪。   你们都是南瓜,你们都是南瓜……心里默念着,尽量不去注意坐在后面的那群家长,虽说面上没受影响的样子,但她们亮晶晶打量着的眼睛依旧让人心里直打鼓。   好容易熬到午间休息,独自待在院子里的花坛前发呆。   跟不大熟的人相处总担心自己会出错,感觉好累。   如果没有某份记忆,这辈子以这样的条件背景,估计跟其他同学一样,也会是位神采飞扬的贵族大小姐吧。嗯……尽管也要忍受礼仪老师们的折腾。   “艾尔特丽雅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大部分同学对我的态度怪怪的,会主动跟我说话的寥寥无几,蜜涅瓦算是个例外。   “只是出来透透气。”回头对着她笑了一下,客气地施了个礼。   她捂着嘴笑了,说道,“艾尔特丽雅同学,你总是这样客气。”   “就叫我艾尔特丽雅吧。”   蜜涅瓦同学的年纪也很小,也是班上最小的几人之一,只比我略大一些。   尬聊了几句,话题扯到兴趣爱好上去。   “艾尔特丽雅不喜欢说话吗?”   “我只是……不大喜欢那些话题。”不喜欢那些女生间的话题。   “那你喜欢什么话题?”   “你可能不会喜欢。”   “比如说呢?”   “比如说……冒险,武器,机械什么的……”   “艾尔特丽雅,明明长得这么可爱,甚至有人偷偷叫你是‘精致的布娃娃’,结果喜好却像个男孩子。”她再次捂着嘴笑着。“反差真大。”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好伐。   等一下,‘精致的布娃娃’是什么鬼?   “我还喜欢魔法。”   “魔法?”她难得地声音拉高了不少。   “你也喜欢?”我惊讶了。   “我还好吧,不过我姑姑很喜欢魔法。”   “你姑姑?”   “对啊,她还收藏了很多魔法书。”   这个世界的魔法爱好者比之前认为的要多,难不成都是当年魔法热的影响?我心想。   “要不什么时候来我家来看看?”蜜涅瓦对我发出邀请。“我现在跟姑姑住在一起,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犹豫了一会,终归有些好奇,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莫纳利斯日(星期三)放学后就去我家吧。”她双掌合一,依旧那副微笑的样子。“如果能过夜就更好了。”   过夜什么的就免了吧。   女孩子的友谊非常奇怪,才这么一会功夫,她就拉着我的手一起回教室。我有些不习惯这种女生间亲昵的举动,只是担心生硬地保持距离会表现出疏离感,搞不好在班上就彻底孤立了,一番纠结之后,不得不顺从地接受了。   跟蜜涅瓦手拉手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迎头撞进一水各种探究的眼神中,让人浑身很不自在。   放松。理智安慰道。   傍晚回到家,艾吉蒂娅两小姐妹又凑过来一起玩耍。我想了想,问道:   “艾吉蒂娅,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比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相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眼睛往上飘,想了想,回答道。“其实我有点怕你。”   “咦?”这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长得那么可爱,表现得又那么完美,我好担心妈妈会拿你跟我比较。”   “……”   “而且艾尔特丽雅那个时候的表情啊,就是没什么表情,又不喜欢跟我们说话的样子。”艾吉蒂娅学着我的表情,发现竟然有点母亲冷冰冰的影子,“那时候我还担心艾尔特丽雅不好相处。”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   “后来妈妈说了些事情,我又觉得好可怜。”   所以那时候送了我一个布娃娃?   “那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我又问道。   “不好。”艾吉蒂娅蹙着眉头说道。   “诶?”   “你都不让我。”说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下棋的时候。小气鬼艾尔特丽雅。”   “……”   小盖娅倒是一直很喜欢我的样子,而且她更喜欢喊我姐姐,而不是直呼其名。   “姐姐,抱抱。”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以致有时候感觉有个妹妹也挺不错的样子。   说起来,此身的父母正当壮年,需求旺盛,如果两人抓紧时间再多运动运动,以后多个妹妹也不是不可能。   莫名其妙有些期待,这脑子好使是好使,但就是有时候发散性特别强,格外跳脱。   不自觉又想起某段偷窥的记忆。   “艾尔特丽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艾吉蒂娅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大呼小叫起来。   “啊,天气有点热。”心虚地躲闪她的眼睛,我胡诌道。   “艾尔特丽雅在撒谎,现在都快下雪了。”艾吉蒂娅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一定跟薇薇亚娜一样,在想什么羞羞的事情!”   这孩子是不是跟人学坏了?   两点一线的时间里没太多需要描述的事件发生,很快就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约定的日期。   “这位就是小艾尔特丽雅?”眼前的大小姐仔细地打量我。“不愧是‘精致的布娃娃’。”   我闻言看了一眼蜜涅瓦,她回以一个微笑。   “您好,蜜涅瓦的姑姑。”   “这样称呼听起来太老了,你可以叫我安洁莉娅。”大小姐嗔怪道,随后笑了起来。   在又一番礼仪程序,蜜涅瓦的姑姑斜依在那张奢华的躺椅上,自信典雅的气质,婀娜曼妙的身段,配上这套大大方方的装扮,胸口和大腿的雪白若隐若现,让人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种天气怎么还穿得如此清凉。   帝国不是个生活作风保守的国度,实际上相当开放,从女性服饰就可见一斑。   跟其他贵族女性接触多了,发现自家母亲的打扮可算是相当保守的风格。当然,这不妨碍她人后另一副模样。   咳咳。   “听小蜜涅瓦说,小艾尔特丽雅喜欢魔法。”安洁莉娅从仆人端来的盆子中捡起一串葡萄,同时问道。   “是的。”   “那你算来对地方了。走,去看看我的收藏!”   “姑姑,艾尔特丽雅还没用过餐。”   “都说过几次了,小蜜涅瓦,不要叫‘姑姑’。”大小姐起身的时候,领口的雪白又晃了人一眼,我连忙转过脸。   非礼勿视。   “让仆人们把东西端过来不就好了。像你们这样的小东西,又吃的了多少?”   “……”   里面是个好大的书房和收藏室。   哇哦。   里面的藏书相当的多,都是市面上少见的版本,博物架上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眼界大开。   “你们先随便看看。”说着安洁莉娅走进最里面。“小蜜涅瓦,你先照顾一下小艾尔特丽雅。”   “是的,姑姑。”   跟着蜜涅瓦大致浏览了下,魔法类的书还真不少。   《爱情魔药考》,《安塞德斯常用药剂配方》,《帝国南部植物药材纪实》,《药剂炼金术入门》……我逐一检查着书目,这边似乎都是魔法药剂类的,翻了翻,都是一大堆的植物名,反而更像是些植物百科。   《情感魔咒学》,《艾芙蕾娜祈神术考》,《魔咒学汇编》,《安托尼亚占卜术》……这边则是些更‘正统’的魔法,里面是些隐晦难懂的东西,所幸还是帝国语,照着念了几段,什么都没发生。   好吧,这不是很正常嘛。   然后是《帝国简史(第三版)》,《帝国王政时期纲要》,《古巴提尼亚王国》,《塞西莉娅王妃纪实》……   哦,还有历史,旁边是地理志,有几本明显都快被翻烂了。   《魔法帝国简史》,霍莫狄安特著。   《魔法帝国神话考》,霍莫狄安特著。   嗯?   “那几本书没什么意思哦,小艾尔特丽雅。”这是安洁莉娅出现了,她说道。“都是些不靠谱的考据,来源只是些残缺的石板和挖掘遗迹,最后结论还都是作者的臆想。”   “哦,这样啊。”我随口问了一句,只是那本神话考让我想起那晚的对话。“那安洁莉娅听说过拉诺瓦吗?   “拉诺瓦?”大小姐微微一愣,“小艾尔特丽雅你从哪听来的这个词?”   “有什么不妥吗?”我随便抓了个理由,“以前在图书馆看见的。”   “那倒不是,我只是惊讶,小艾尔特丽雅不愧是蜜涅瓦口中的小天才。才这么点大知道的却不少。”   我闻言又看了一眼我的同学,她再次回以微笑,毫无尴尬之色。   “还好吧……”   “拉诺瓦……”说着安洁莉娅陷入了检索模式,她沉吟着。“我好像有点印象。”   过了一会,这位大小姐像是想起些线索,让仆人搬来梯子放在某排书架上,她自己熟练地爬了上去。   非礼勿视,我再次尴尬地别过脸。   “有了。”   回过头,看见安洁莉娅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下来。   “这是什么书?”   “关于安塞德斯遗迹石板的。”她说道,“瓦罗赛诺写的。”   “什么?”   “这本书上,我记得有。”   “好厚的书,看起来不大好找。”   “没问题,我有印象。”   别告诉我说,你都记住了。   安洁莉娅毕竟不是过目不忘,这么厚的书即使缩小了搜寻范围,依旧不是件轻松的工作。   “艾尔特丽雅,姑姑。”蜜涅瓦喊道,“你们该吃点东西。”   这一说,发现自己还真忘了吃东西。   这本书应该是根据古代魔法帝国文字翻译的,读起来不是通顺。   “找到了。”安洁莉娅一脸满足的表情。   窗外天都黑了,房间里早已点上灯台。   “儒安被利瓦安完全吞噬之际,正是拉诺瓦显形之时,啊,不详,不祥的双生伴之女神,您将给人间带来苦痛和灾厄……”安洁莉娅按着书上某段慢慢念叨。“只有这一段。”   只有这么豆腐块一段,你竟然也有印象?安洁莉娅的记忆力让我有些咋舌。   “这几个名字,应该都是古代魔法帝国的神明。”她继续说道 那本《魔法帝国神明考》有记载这些名字吗?”   “没有,实际上那些上古神明的别名很多,像他们的主神光以找到的记载里就有二十几个名字。”安洁莉娅摇摇头,“尤其是那些不吉利的神明,为了避免直呼真名,称谓就更多了。”   好吧。   “是不是跟红月有关?”想去那晚那声音提到过红月,我说道,“帝国禁忌里,红月的出现也代表不祥。”   “小艾尔特丽雅,你这么一说的话,儒安和拉诺瓦恐怕都是魔法帝国的月亮女神。”安洁莉娅说道,“红月总是在满月出现,但并不是每次满月都是红月,或许普通的满月指儒安,而红月指拉诺瓦。”   “也有可能。”   就像帝国神明里,月亮女神可不止一位,月亮的不同月相分别代表不同的女神,分别执掌不同神职。   “那么这个问题就先告一段落。”安洁莉娅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尽显窈窕腰肢。   “天色不早了。”我起身说道,“我该回去了。”   不过总感觉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   “晚上要不就在我们家过夜吧。”这时蜜涅瓦说道。   “刚才忙着找这个拉诺瓦,有不少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给小艾尔特丽雅看。”安洁莉娅说道,“这样赶来赶去,时间太匆忙了,要是留下来,我们还能再研究会。”   “什么东西?”我成功地被吊起来胃口。   “好容易才淘到的安塞德斯遗迹物品,你一定会有兴趣。”   “真的?”   安洁莉娅让她后面的仆人搬上来几件东西,稀奇古怪,没见过的东西。   “怎么样?”安洁莉娅说道,“我的朋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不多,我可是很难找到分享快乐的人。”   好奇地凑过去,我打量着上面与帝国格格不入的质感和结构风格。   “艾尔特丽雅,晚上留下来吧?”   我犹豫了。   “我还有很多好东西。”安洁莉娅说道。简直像变戏法一样,桌上很快摆满各种‘古董’。   我吞咽了几口水。   最终还是妥协了,派了个人向盖娅报信,我留了下来。   “要不要先一起洗个澡?”蜜涅瓦似乎很开心。   “你们先洗吧。”我拒绝道。就算在自己家,我依旧不大喜欢跟母亲和苏西迩丽雅一起洗,在盖娅家同样如此,总觉得很不自在。   姑侄俩倒没强迫我。   独自坐在偌大的浴池里,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蜜涅瓦家其实怪冷清的,主人只有蜜涅瓦和她的姑姑,那些奴仆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老大的庭院没什么人气,甚至于有些萧瑟。   回到安洁莉娅的宝贵收藏品中,最珍贵的那几件,上面带着一些纹路。   “有人说这些就是魔法纹路。”安洁莉娅把手中的发大镜递给我。   “那有人研究出怎么使用没有?”我接过来,也凑过去看。   “没有,这么多年依旧没什么进展。”安洁莉娅叹了口气,“现在魔法热都已经消退了。”   “为什么?”我抬起头。   “虽说不时有人自称施展了魔法,但出了几次大骗局。”   “大骗局?”   “对,最出名的一次连位总督都给骗了,他自称能控制天气,骗吃骗喝三个月,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总督都找不到他?”   “是的。”   “这倒很魔法。”   “没错。”安洁莉娅笑了起来。   我们又聊了挺久,话题相当投缘,让我惊讶的是,这位大小姐竟然喜欢‘冒险’,而且组织过探险队。   “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我有些嘀咕,像这样一位波涛汹涌的美人在野地里晃悠,总觉得会是某些题材的展开。   “我有一群可靠的帮手。”她笑道。   或许该说你心大。   “艾尔特丽雅,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这时蜜涅瓦走过来问道。   我迟疑着看她。   “不可以吗?”同学眼神的失落让人有些不忍心,最终我妥协了。   “好吧。”   反正现在大家都是女孩子。   “你能留下来太好了,小艾尔特丽雅。”在继续欣赏安洁莉娅的收藏品时,这位大小姐偷偷说道。“小蜜涅瓦没有姐妹,她一个人孤单的很。”   我抬起头,有些诧异。   “她母亲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我很抱歉。”   “这又不是你的错。后来蜜涅瓦的父亲续娶了一位妻子,从此小蜜涅瓦跟她父亲就不再亲近了。”   “……”   “那孩子别看总是笑眯眯的,其实很难跟人亲近。”   完全看不出来,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她在班上跟谁都相处得很好。    第三十八章 同学们 ==============================   社会是由各种圈子组成的,但不同的圈子就像平行世界,很多时候可能听都没听说过,只有当进入某个圈子后,你才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   安洁莉娅又说到几个魔法爱好者圈中的知名人物。   “他们都是圈中的收藏家。”   “哦。”一定都是有钱有闲的大富大贵之家。   “至于塞鲁提亚的巴洛图斯老头子是个小气鬼,他有很多新奇的古董,却很少拿出来给人看。”   “塞鲁提亚?”我有惊讶,“安洁莉娅小姐您还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我从小就跟我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她笑了起来,“而我父亲几乎跑过全世界,包括帝国之外。”   “探险家?”   “不,他只是喜欢跟着投资的商队到处走。”   “……”   “该睡觉了,明早还要上学。”一直笑眯眯坐在边上的蜜涅瓦说道。   “好吧,小孩子确实要早睡。”安洁莉娅靠回椅子上说道。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泼洒进来,我被朦胧的光影晃醒,鼻子有些痒,醒来才发现是头发。   边上怎么还睡着个小女孩?   刚坐起来的时候脑子依旧有些懵,呆愣了好一会,才回想起这是蜜涅瓦的家。   “对不起,老师。”   没想到这位平时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女孩,竟然还会说梦话,而且还是这个内容,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那些老师的确很容易让人做噩梦。   当我和蜜涅瓦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几个早到的同学好奇地打量我们。稍后一些,总觉得一些人在交头接耳。   下午,路过正在跟其他人聊天的蜜涅瓦时,她叫住了我,并试图让我加入她们的话题之中。   依旧是些小女生感兴趣的项目,本来想像往常一样走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再怎么说,这些都是巴提尼亚贵族圈的大小姐,打好关系那是必要的。   其他人的反应很有趣,似乎都在暗暗观察我,这让人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看我。   “艾尔特丽雅?”   “啊?”   “你又在发呆了。”蜜涅瓦笑道,“我还是叫你‘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吧。”   “……”   “‘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其他几人显然很是诧异,“蜜涅瓦同学,艾尔特丽雅同学爱发呆吗?”   “你们不知道,她发呆的时候,你们在她面前做什么都她看不见。”蜜涅瓦说着,还朝我笑了起来。   “哇,真的吗,真的吗?”   “那我要是捏她脸呢?”   啊喂,这位同学,你想干什么?   小群体因为我加入而拘谨起来的气氛逐渐得到放松,到上课前,她们的表现全都自然起来,最后的招呼也不再那么怪怪的。   这似乎是个破局的好兆头。   傍晚放学,那几个同学的招呼同样自然了很多。   “再见,艾尔特丽雅同学。”   “再见。”我一一回礼道。   蜜涅瓦笑眯眯地站在了身边。   “你都做了什么?”跟她并排站着,一直注视着远去的几个同学,我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扬扬眉。   蜜涅瓦转过头来看我。“你知道同学们原来是怎么看你的,艾尔特丽雅?”   “不会是……讨厌我吧?”突然想起某三只企图威胁我的小屁孩。   “讨厌?为什么?”   “我总感觉她们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艾尔特丽雅明明这么可爱,像个娃娃。”   能不提娃娃吗?帝国娃娃的木雕脑袋其实怪惊悚的。   “她们只是担心艾尔特丽雅太过高傲。”   “高傲?”这一评价出乎我的意料,随后又想起艾吉蒂娅的话。“她们不会,也是‘怕’我吧?”   “怕?”蜜涅瓦歪着脑袋,似乎调皮地笑了一下。“差不多吧,你家世好,聪明又可爱,老师们还把你当宝贝,加上平时不喜欢跟大家说话的模样,她们都以为你会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   “……”   “很快大家就会发现,艾尔特丽雅可是很好相处的。”身边的同学看着我,只是这样一个小女孩露出这种典雅的微笑还真是有些违和。   回到盖娅家,夫人关切地问过昨晚之事,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则有些抱怨,安抚工作花了不少时间。   这些小丫头真难伺候。   脑子咯噔了一声,理智似乎正在某个角落冷笑。如果继续抱着这样的心态看待别人,被认为是‘高傲’也不是空穴来风哦。   真是让人无力反驳的指控。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对我突然沉默下来感到有些奇怪。   “对不起,艾吉蒂娅。”   “???”   心态放平的话,跟学校里那些中小学年纪的女生相处起来意外的顺利。其实我不需要改变太多,甚至不需要对她们的话题了解太多,大部分时间嗯嗯啊啊地,稍微给点反应就够了,然后就可以神游天外,像平时那样。   “你看,艾尔特丽雅同学又发呆了。”   “还以为艾尔特丽雅同学会是很高冷的人,没想到总是呆呆的。”   “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爱吗,简直是个真人大小的娃娃。”   “娃娃,什么娃娃?”我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惹得女孩们一阵嬉笑。   “我们在说,赛德琳娜小姐家的木偶店又有新的娃娃。”对面那位同学笑眯眯的,总觉得有什么事瞒着我。   “对啊,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艾尔特丽雅同学?”   “周末啊?”   “怎么,没时间吗?”其他几个同学似乎有些失望。   “其实……也没太多事情。”   总之,跟贵族圈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一番斟酌,我决定做出些牺牲。   陪女孩子逛街什么的……   回到家里,盖娅知道后,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吗?小艾尔特丽雅,这么快就有一帮新朋友了。”   “是……”   “到时候好好去玩吧,开心点。”   “谢谢,盖娅。”   “那下去吧,艾吉蒂娅她们还在院子里等你。”说完她又低着头,翻阅着堆满桌子的文件。   已经成年的薇薇亚娜则在一旁协助。   退下前注意到盖娅的神情有些难看,我问道:“夫人,安吉斯塔城的战事不顺利吗?”   “别担心,亲爱的。”说完她叹了口气,“只是战争是头吞金怪兽。”   还是胃口超大的一只。我看着她的神色心说。   实验班的进展比预期的更加顺利,课后被参观的家长们围着问东问西甚至变成了日常之一,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学校展示用的吉祥物。   神啊救救我吧。   跟同学们的关系也逐渐变得融洽起来,实际上,受欢迎的程度高得让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明明什么也没做,无非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同时发发呆而已。   真是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   另外这段时间我听到不少来自外省的小道消息。   帝都的清洗终归盖不住,这让贵族圈一片哗然,果然让一些态度依旧暧昧的行省或者城邦投向了康斯坦乌斯派阵营。   又听说帝都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尤其是红月期间,闹得人心惶惶,各路谣言甚嚣尘上。加上持续的高压,只要条件允许,很多帝都人纷纷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至于拜蛇教,据说在不少地方发生了串联的大规模暴动,一些小城镇猝不及防之下甚至被邪教徒们攻占,一时之间搞得遍地乌烟瘴气。   还真是时局纷乱,我听后默默不语,抬头看看窗外,帝国眼前的形势跟这巴提尼亚冬季的天气一副德行,总是阴霾遍布。   现在公寓改建的进度也慢了下来,再过段时间会有新年大典。即使现在笼罩在内战的阴影中,但该走的庆典还是要走的,庆典总会涉及祭神的重要仪式,这对帝国的风俗传统而言,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主干道路边已经在装扮路灯,搭建花台,以及装点各种装饰物了,节日的气氛浓烈起来,时常可以看见兴高采烈跑过的平民小孩。   心情多多少少轻快了一些。   晚上依旧是在盖娅一家洗完后再进去,一般还有奥拉‘教练’的‘瑜伽’课。   奥拉并没有因为我是她的雇主而放水,一板一眼,反而有种学校老师的严格。   “再往后一点,小姐。”她矫正着我的姿势。这段时间下来,她的帝国语口音依旧很重,但说话多少顺畅了一点。   “嘶,疼——”   “再坚持一会,小姐。”   要命,这纤细的小腰简直要断了。不过一想到当初奥拉那两个艺术体操般优雅的后手翻,咬咬牙也忍了。   等到舒适服服地入了水,这劫后余生般的舒畅格外过瘾。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晚些时候,某个人又大呼小叫地跑进来。   “什么事?”我叹了口气。艾吉蒂娅这丫头总是有些毛毛躁躁地,活泼得过分。   小盖娅则老样子,开心地跟在后面。   “陪我打牌。”   “艾吉蒂娅,沉迷于打牌是不对的。”   “不嘛,昨天你就没陪我打。薇薇亚娜那么忙,年纪又大,小盖娅又太小,只有你可以陪我玩。”她又撒娇道。“别这么小气。”   “我还有书要看。”   “这是什么书?”艾吉蒂娅凑过来看了两眼,疑惑地说道“这是魔法?”   “魔法魔法。”小盖娅喊道。   只是让巫师随便抄录下来的几页,反正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可惜没啥用。   “哦,你知道魔法?”我有些意外。   “那当然,妈妈那也有几本。”   哦,也对,盖娅年轻时也迷恋过魔法,那么收藏几本所谓的魔法书也不奇怪。   “艾尔特丽雅,我帮你把妈妈的魔法书找来给你看,你陪我玩好不好?”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一说艾尔特丽雅想看,妈妈一定不会在意的。”   “……”   “爸爸可是交代过要好好招待艾尔特丽雅。”   “可是……”   还没等我说完,艾吉蒂娅早已一溜烟不见了,跑得真快。   “哇,艾吉蒂娅又丢下小盖娅!”   “小盖娅乖。”   不一会,艾吉蒂娅还真拿着一本什么书回来。有点薄,跟巫师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相比完全不够看。   她跑回房间,翻着书,装模作样地摆了几个姿势,嘴里念念有词,说不出的中二。   好吧,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的模样,不会让人感觉羞耻,反而会觉得有些可爱。   就差喊巴拉巴拉小魔仙了。   忍不住被逗乐了,结果艾吉蒂娅反而更来劲了,她又摆了几个不同的姿势,念叨着宛如绕口令的咒语。   结结巴巴地,搞不好还念错了不少,这回不但我在笑,连小盖娅都乐个不停。   然后,然后艾吉蒂娅就被一团黑雾包围了。   “妈妈——”小盖娅吓得尖叫了起来,一边伺立着的女仆连忙跑出去喊人。   很快盖娅和薇薇亚娜带着仆人们出现在门口,她们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喊道:“出了什么事情?”   “艾吉蒂娅被魔法吃啦!”小盖娅都快哭起来了。   实际上,我看着那团黑雾都是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盖娅看看黑雾,又看看我们,“艾吉蒂娅呢?”   “我在这。”这时候传来艾吉蒂娅的声音。   我们扭头看去,发现艾吉蒂娅站在原来的位置,那团黑雾早已不见,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发生了什么事?”艾吉蒂娅莫名其妙地看着所有瞪着她的人。   “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盖娅摸着头说道,不过她的眼睛却看着我。   好吧。   简单地跟这位罗迪欧斯家的主母描述一番事件经过之后,她的头似乎更疼了。   “这不可能。”   “可是,刚才盖娅你也看见了,那团黑雾。”   “这不可能,那本书我甚至能倒背如流,但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那是做什么的?”我问道,“如果没危险的话,我们再试一遍。”   让艾吉蒂娅指出之前的那段咒语,盖娅蹙着眉头说道。“这是精灵魔咒,大致就是,赐予我华美服装的意思。”   “精灵魔咒?”   “跟精灵沟通的咒语。”   “哦。”   既然不是什么危险的魔法,又让艾吉蒂娅试验了你吃完,却再没有出现之前的状况。   “要不,按你刚才那种念法?”我说道,“结结巴巴的那种。”   “讨厌,艾尔特丽雅,你是在取笑我吗?”她嘟着嘴说道。   结果奇迹还是没有发生,最终盖娅选择把那本魔法书锁了起来,还把艾吉蒂娅抽了板子——她是偷拿出来的。   “很抱歉,小艾尔特丽雅。”盖娅甚至向我道歉。   “夫人。”我有些惶恐,“为什么要向艾尔特丽雅道歉?”   “如果你发生点什么意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老爷和你哥哥交代。”   “夫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十九章 仪式 ==============================   偶尔跟同学们一起逛过巴诺斯特城的书店,发现除开严肃的学术和宗教类书籍,新鲜的故事书以及游记竟然也不少的样子,翻了翻,上面还会配些精美的手绘插图。   只是因为还是手抄的缘故,书籍的价格居高不下,所以买书这种事情,只有有钱人才负担得起,买杂书那更是钱多的标志。   一起来的同学就买了些浪漫诗集,或者故事集什么的。   我则买了点民间故事集,历史书和地理志。   逛书店另一个让人诧异的发现就是,很多书店还有专门的魔法分类区,里面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购书者在小声争辩什么。   好奇地望了几眼,心说即使魔法热已经过去,但影响力仍未完全消退的样子。   “艾尔特丽雅同学,你喜欢魔法?”一位有点婴儿肥的同学问道。   “只是随便看看。”   “老板,没有老提图斯的新作吗?”听见一位购书者问道。“我听说上个月他刚写完一本新书。”   “老规矩,先付定金。”老板从柜台前抬起头,竟然还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后面交涉的价格让我暗暗咋舌,这些紧俏的书籍价格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我现在对安洁莉娅那个书房的价值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藏书,尤其是珍稀版本的藏书,价值比晒车晒房高大上多了。   “帮我也带一本。”有人插话道。   “你们应该多找几个人,价格可以再优惠一点。”老板看了那人一样,慢条斯理地说道。“另外最近业务繁忙,本地手抄员行会宣布提价百分之五。”   顿时听见不少人在叹气。   “或许我该自己抄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段时间出了本很受贵族小姐们欢迎的游记,《安塞德斯遗迹历险记》,手抄员行会接受到大量的订单,而且大小姐们很大方。”   “该死的,这么宝贵的资源为什么要浪费在大小姐们的消遣上?”有人抱怨起来。   他的同伴注意到我们,连忙制止道:“嘘,你小声一点。”   那人看见我们几个大大小小的贵族小姐正在瞪他,也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还试图摆一个自认帅气的姿势。   呵呵,男人。   跟同学分开之后又跑到公寓那边查看进度,工人们全都放假,发现地下室算是完成了一部分,其他方面进度则有些落后。   “司普利乌斯先生,麻烦联系建筑大师,有些事我打算跟他们谈谈。”   “小姐,您这是要?”司普利乌斯有些疑惑。   “我需要赶一下进度,而且有些地方需要调整一下。”我在几个地方转了转,说道。   “如您所愿,小姐。”   “那位西塞罗老师的事情呢?”   “我已经拜托别人联系。”   “还有材料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昨天材料就送来了。”   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我心想。   把护卫们留在公寓外,我和奥拉跟着巫师再次进了地下室。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知道精灵魔咒吗?”一边走,我一边问道。   “知道一点,一些地方还特别流传这东西,不过小姐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前几天,我有认识的人似乎成功施展了咒语。”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她……召唤了一团黑雾。”   “听起来很神奇。”   “你不惊讶吗?”   “比起撒雷莫之光,那算不了什么。”他望着漂浮着的光球,说道。“在一些文献里,认为精灵魔咒是一种很古老的魔法。而精灵是纯以太生物,它们可以直接操控以太,而人类通过与精灵沟通,也能达到一些普通手段难以实现的目的。”   “所以,精灵魔咒是可行的?”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那些文献并不看好精灵魔咒。”   “为什么?”   “打个比方,魔法阵就像我们自己构架一台装置以达到特定的目的,只要设置正确,你想达到多么精确的目标都行。而精灵魔咒则通过不易控制的生物,就像指挥一条狗去达到什么目的。”   “训练良好的狗那不是很听话吗?”   “很抱歉我举例不当,精灵都是脾气古怪的存在。它们可能喜欢你,也可能讨厌你,完全看心情,所以也会出现拒绝执行甚至搞恶作剧的结果。即使遵从命令,对指令的理解也会有偏差,最终导致结果偏离预期。”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据说强大的精灵往往还会索要足够的代价。”   “听起来……”我说道,“像是一些神话传说故事里的……”   “没错,很接近传说中的半神甚至荒野神灵,你永远无法预知他们会索要怎样的代价。”   “那司普利乌斯先生,你施展过精灵魔咒吗?”   四周安静了下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他正在摸鼻子。   呵呵。   “那有资料吗?”   “实际上,我的笔记本里也收录了一些精灵的传说记载。”巫师搓着手说道。   “那麻烦抄录一份给我,如果有插图更好。”我成功地被吸引了注意,说道,“价格就跟前几份一样。”   “一定一定。”他应道,眼里发着光。   来到目的地,巫师变戏法一样把准备的道具和材料拿了出来。   “刚才都藏在哪了?”我有些惊讶。   “一直都在这,只是障眼法。”他咧嘴笑道。   “哦。”我对他的把戏依旧感到新奇,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安排,于是说道:“剩下的时间不是很多,司普利乌斯先生,我们赶紧预定的计划试验魔法阵。”   “当然,就像您交代的那样,只是……”说着他看向身边一声不吭的奥拉。   “别担心,奥拉是位称职的保镖,很可靠。”   “既然小姐您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没问题。”   魔法阵是典型的仪式魔法,有着严格的规范和程序。单单绘制那些复杂繁琐的法阵图本身,就需要绘制者掌握扎实的图形学、数理学和符号学知识,更需要精密的测量和绘图工具。   单纯凭感觉,除非熟练到准确把握各部分的比例关系。   巫师把各种道具和瓶瓶罐罐摆摆放了一地,简直像是在搭建一个实验室。   然后他翻出一套黑袍子,披在身上。顿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股子神棍的气质又回来。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这是?”我有些无语。   “小姐,您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他说着拿出一套类似罗盘的仪器比照着,然后在各种制图工具的帮助下绘制起草图。“首先是确定方位……”   我选择不再纠缠某些问题。   “魔法帝国认为圆形是最完美的,宇宙理所当然应该是最完美的圆形,同时这代表了无尽的循环。它划定魔法阵的‘圣域’。”巫师用个带着精细控制的大圆规绘制了两个同心圆,又在两者之间画上一些几何图案。   “圣域?”   “反正文献上是这么称呼的。确定圣域之后,接下来是魔法阵图核心的架构,根据塞巴拉斯图斯《魔法之书》的记载,魔法阵图是对宇宙万物运作本质的抽象模拟,通过这种模拟,达到被模拟事物本身的效用。”巫师解释着。   “《魔法之书》?”   “嗯,这本书在各种文献中出现的频率很高,但实书却非常少见,我还是找了好久,才有幸从一位藏书家那里交换条件,手抄到了几个章节。”   他提到一个地名,却没有提及藏书者的名字。   “那个藏书家?”   “抱歉小姐,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涉及重要的魔法物品交易,圈子里是有规则的。”司普利乌斯说道。“那种时候我们都需要隐藏自己的信息私底下进行。”   “为什么?”   “据说是个传统,我猜也可能是为了防止被人查明东西的流向,毕竟一些古董的价值意义非凡。”   “这样啊。”   想到安洁莉娅的收藏品,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信任我,还是里面的东西都是些大路货。   “可惜原版就只是残本,很多细节都遗失了。”巫师继续之前的话题,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不过里面的主要思想倒是说清了,就是认为世界万物都可以被高度抽象的数学和图形所描述,万物皆可术式,而魔法阵就是术式的图形展开。这套思想倒是很符合学院那群老东西的胃口。”   我没有回话,心里默默记下。   花了不少时间,巫师根据一张写满各种备注的图案页面,依靠各种精巧的绘图工具,在地上绘制了一个精细得让人惊叹的魔法阵草图。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毕竟还只是草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媒介材料画到打好的底线上去。   之后斯普里乌斯转过身去,又摸出一份资料,捣鼓着那些仪器和当做媒介的材料。只是配置和调试各种物品所费的时间比预想得要长,到后来甚至感觉有些无趣,都是在反复的计算,称重和调制。   看着眼前分门别类放置在各种容器里的媒介和道具,很有种在上化学实验课的错觉。   “现在我们需要很多媒介作为法阵图的导线,而这些媒介根据需要按照严格的比重配制。魔法帝国崇尚理性,他们追寻万物的本质,在远古巫术和魔法的朴素基础上,发展出抽象纯粹的体系,可以用基本元素调和配置出最合适的比例,不再需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举了几个例子,听起来像是些巫药方子。   “那些东西不但难以收集,而且作为媒介并不完美。”   第一次实地观看绘制法阵,眼睛几乎一眨都不眨,好奇地看着巫师在那里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到目前为止,他表现得很专业,那股子神棍的气质和嗓音又把一切烘托得气氛十足,我的心情充满紧张和期待。   “有些文献上还提到一些大型魔法阵,据说需要很多名专业的魔法师同时进行操作引导。”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没错,说是还能强大到影响天气。”   没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斯普里乌斯小心翼翼地把调制好的介质绘制在画好的草稿线上,眼看着魔法阵一步步完善起来,到半成品时已经相当繁琐精细,很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美感。   “现在再绘制几个副阵图,以及修正和抑制等辅助法阵。”他继续说着,依旧蹲在那里画个不停。“还有各种符号。”   一边画一边给我讲解不同的符号学象征意义。   好复杂的样子。   “这样主体部分就差不多完成了。”   忙活了好久,司普利乌斯终于站了起来,只是似乎有些麻痹,他的行动僵硬得像个老人。   确实怪累的,没想到玩魔法阵还是个体力活,我心想。   看到完成的魔法阵,心头益发忐忑。那法阵图看起来有种妖艳的美感,妖艳的纹路,不同的导线不同的颜色,材质也不大一样,原先的空白处添加了大量的符文和符号,一些关键位置则摆上了相应的道具,据巫师的说法有特殊的用途。   “这些蜡烛又是做什么的?”我好奇地打量着。   “很快您就会知道的。”   “这个就是司普利乌斯先生最简单的魔法阵?”   “没错。”他说道,“这个,按照文献的描述,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冰冻术’。”   “冰冻术?”   准备的差不多了,巫师把几个最关键的道具放在了阵引的位置,然后他开始吟唱咒语。   光球早已关闭,现在房间里只有大片晃动的蜡烛火苗,从下及上的光线让巫师的脸呈现处一股诡异,黑色的斗篷跟环境融合在一起,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张可怖的面孔突兀地漂浮在空中,嘴里念念有词。   心头砰砰直跳,怪刺激的。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没有预想中的阵图发光,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巫师低吟的咒语在脑中绕而不绝,让人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从哪来的风突然吹了进来,火烛摇摆起来,光芒不安地跳动,有趣的是,这些火苗好像跟随那股旋律,时而茁壮,时而微弱。   就在差点被那股低沉的旋律弄得睡过去之际,吟唱的咒语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结束了?”我有些茫然地问道。   “是的。”   闻言顿时让人精神一振,我问道:“那魔法成功了吗?”   司普利乌斯沉默了,然后才说道:“很抱歉小姐,还是没有。”   “没有?”我的声音略微大了一点。   什么嘛,铺垫了半天,结果就是这种结果?那不是跟那次占卜差不多嘛。我突然觉得,他或许真的只是个虚有其表的神棍。   不过他好歹知道撒雷莫之光,或者需要再观察观察。   “的确如此,完全按照文献上的步骤来进行,操作很完美。”听起来,他疑惑又懊恼。   “是不是文献的问题?”   “应该不至于,这个文献应该是可靠的,而且是很完整的一套。”   “要不我来试试?”我说道。   把巫师身上的黑袍子扒下来给自己披上,发现明显大了不止一圈,袖口需要拉上好多,才让那双白白净净的小爪子露了出来,更别提拖拉在地的袍子下摆。   模样恐怕很滑稽,但是重要的是这份感觉。   生活需要仪式感,施展魔法自然更不必说。不管着魔法能不能奏效,今天也要先过过神棍的瘾。   “都记住了吗小姐?”司普利乌斯依旧有些不放心,他再一次确保我已经记下了所有的细节,从步骤要领,姿势,手势和咒语。   “没问题。”我早已跃跃欲试。别小看人,你眼前这位可一向是个好学生。   “小姐?”一直不说话的奥拉看起来有些不赞同的表情,不过身为保镖,她明白自己不能决定雇主的选择。   “别担心。”我说道。“既然是最简单的魔法,就算成功也不会有什么。”   被巫师现场指导着,一步一步进行到吟唱部分,逐渐感觉这些咒语像是在影响着神智,到后面不再按照巫师的先例走,而是以自己的旋律走。   熟悉的感觉,身体仿佛在发飘,耳朵就像沉浸在水中。司普利乌斯应该正在对我说什么,看着他嘴巴不停地张合,听着却只有混沌的噪音。   身体的感觉逐渐怪异起来,似乎有电流在四肢百骸流转,很快耳朵嗡的一下啸叫音盖过所有。   等到听觉回复正常,听到的第一句是巫师惊慌失措的叫喊。   “小姐,小姐,快停下!”    第四十章 服装召唤术 ==============================   脚下好冷。   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好像有一股寒流在低处肆虐,顾不得淑女的仪态连忙跺了跺脚,这时才注意到,整个地下室地面上飘荡着一层雾气,恍惚间不似在人间。   “小姐,快停下来。”司普利乌斯还在叫喊。   “怎么回事?”我一边提着裙子跳着脚,一边问道。   “应该是魔法阵起作用了,好冷。”   魔法阵中间雾气依旧在翻滚涌动,并没有因为停下施法动作而中止。实际上,之前的跳脚中,我应该已经踢翻了些什么,但都没有影响到魔法阵的运行。   “怎么没停下来?”   “我不知道,记载里没有提及这魔法是怎么中止的。”   关键时刻,巫师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那先离开这里。”我朝他们喊道。   还没等话说完,奥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把我抱了起来,转身往楼梯处跑去。   “等等我。”后面司普利乌斯慌慌张张地喊道。   跑回一楼,我们的动静让守在外面的随从们看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小姐?”   “咳咳。”连忙让奥拉把我放下来,扒掉麻烦的黑袍子,又回复端庄大小姐的姿态。“没什么,我很好。”   随从们交换过疑惑的眼神,便不再询问。   惊魂未定的我们在一楼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房间,我依旧有些懵。   “司普利乌斯先生,现在怎么办?”   巫师看起来同样有些不知所措,但作为中年人,他回复得比较快。   “至少有个好消息——我们成功施展了一个魔法阵。”他甚至还有些兴奋。“赞美神灵,魔法,魔法!”   “不过为什么同一个魔法阵,不同的人上去施展效果差这么多?”   我们的‘大魔法师’神情有些尴尬,最后他像是想开了什么,又开心起来。   “或许只是因为,小姐是特别的!要不以后的魔法阵都由小姐来测试如何?”   “这事不急。司普利乌斯先生,那些魔法阵原来你都试过吗?”   “没有没有,要知道,光布置一个魔法阵就需要不少钱。”他遗憾地叹着气。   所以才需要找赞助人是吧,还真是生活不易。不过现在还有些麻烦要解决,于是问道:“现在怎么办,我可不希望这个魔法阵毁了我的公寓。”   “应该不会,根据文献,这只是个冷冻魔法阵,不会有其他效果。”   “也就是说,这个地下室只是变成冰窖了?”   “冰窖?”巫师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   “那一般而言,这种魔法阵中断施法后还要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文献上没有记载,而且……”   “而且之前也没有先例可以参照?”我扶着额头。“希望这不会影响了公寓改建的进度。”   “别担心小姐,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处理是需要处理,不过安全第一,我不希望出现伤亡事件。”我想了想,特地强调道,“找人下去前,一定要先试探下安全与否,别冒冒失失进去,如果有情况,可以先通知我。”   “小姐,您真仁慈。”司普利乌斯奉承道。   “司普利乌斯先生。”   “嗯,小姐?”   “看来你的魔法书很有价值。”   这话顿时让他心花怒放起来,这种激动的表情出现一个中年人脸上,还是挺违和的。   不过这心情我可以理解。   “想办法把地下室的麻烦处理掉的同时,司普利乌斯先生可以再找个魔法阵,我们准备下次测试。”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最安全的。”   “没问题,小姐。”他恭恭敬敬地回道。“您这是要回去了?”   “天色差不多了,太晚了盖娅会担心的。”   回到盖娅家,依旧是先去请安。办公室里,盖娅和薇薇亚娜还是忙于事务。   “盖娅夫人,我回来了。”我恭敬地致敬道。   “亲爱的,这个周末玩得怎么样?”罗迪欧斯家的主母从桌上抬起头,关切地看过来。   “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那就好,我让人做了些点心,跟艾吉蒂娜她们一起吃吧。”   “谢谢,盖娅夫人。”   之后的几天里我满脑子魔法阵的事情。司普利乌斯的魔法书值得期待,只是试验充满了未知,我不确定在公寓的地下室进行魔法实验是否安全。   等以后公寓住满了人,不小心搞出什么事故就是重大恶性v事件了。   要不,去城外近郊买座小庄园什么的。手头的珠宝倒是还够,不过这么个花钱法,我总有些心虚。   以前还埋怨马库斯乱花钱,结果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   “艾尔特丽雅同学又发呆了。”   “啊,对不起。”   啊喂,好像还真有人摸我的脸?   某天放学后特地去了下公寓,地下室真的变成了冰窟,墙上顶上,到处都是厚厚的冰霜。   “持续了两天,我确定魔法阵已经失效了。”巫师说道。   “两天,这么久?”我对持续时间有些惊讶。   “实际上,我们上次准备的魔法材料还有些匆忙,不是很完善,不然可能持续更久。”   “看起来等这些冷气散掉还需要不少时间。”我呵了几口气,吐出来全是白雾,忍不住裹紧了斗篷。“现在外面本来就冷。”   “要不在里面弄点暖气怎么样?”他提议道,“比如在这里多放些暖炉。”   “烧炭的暖炉?”我想了想,否决了。“地下室通风还没弄好,现在放这个恐怕会有危险。”   “那……小姐,要不我们试试加热的魔法阵吧,我特地找出来的,所需的材料也差不多。”   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巫师兴奋的脸,再次否决,说:“等一下,司普利乌斯先生,我们还不确定这些魔法阵能达到怎样的效果,这样胡乱在地下室测验实在太危险了。”   “但是……”   “或许下次我们该去空旷的地方实验。”打断别人很不礼貌,但此刻我有些烦躁。加热?天哪,上次冰冻一下搞成冰窟,下次要是加热失控弄成火炉,搞不好就直接变成清蒸二小姐了。   稍后些又问起“安全点的魔法”,巫师还真准备了一份。   “召唤术?”我歪着脑袋浏览那页抄录出来的文档。“确定安全吗,不会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当然,越厉害的招呼需要的媒介越昂贵,现在这是最便宜的。根据文献,这召唤的,是一种黏液般的小生物。”   “黏液?”我转头看了一眼,“不会是‘史莱姆’吧?”   “史莱姆是什么?”   “其实跟司普利乌斯先生说的‘黏液’是一个意思。”   “是吗……小姐知道的真多,一点都不像……”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嗯?”   “小姐您真是超越年龄的才智过人。”   这谄媚的表情还真是一脸的市侩相。   “召唤魔法还是在这吧。”想了想,我说道。召唤这种等级的怪物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性。“不过为了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准备一点东西……”   地下室的工程进度被耽搁了。而楼上的工程,建筑大师们拒绝了我的‘加班’要求,即使提出加班费也没用。   好吧,看来公寓改建事宜只能等过完新年大典假期再说。   到了这个休息日的前一天,再次应邀去了蜜涅瓦家,而且一开始就确定要过夜。   本来我不大喜欢去别人家,总担心会给别人带来困恼,不过有些事情正好想问问安洁莉娅。   “精灵魔咒?”她想了想,笑道。“没想到小艾尔特丽雅还知道这个。”   后面她的解释跟巫师的差不多,不过跟巫师以精灵介绍为主的文献资料不同,安洁莉娅的藏书里也有类似盖娅那样的咒语集。   “这些一般只有小女孩才喜欢。”她拿出来的时候还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   “其他神秘学都很复杂,研究本身就有着解题般的快乐,但精灵魔咒不一样,它太简单,而且……”说着安洁莉娅笑意更浓“而且精灵魔咒施展起来太令人羞耻了。”   回想艾吉蒂娅的那套中二到爆的动作,把她替换成盖娅、司普利乌斯,乃至安洁莉娅,顿时画风就从萌系变成了滑稽。   不过,如果确实管用,那么牺牲点节操也没什么,反正卖萌这事又不止第一次了。   “怎么,小艾尔特丽雅,你想试试?”安洁莉娅笑眯眯地看着我。“要是由你来吟唱这些魔咒,一定会很可爱。”   “……”   这个功夫里,蜜涅瓦已经让仆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她老神在在坐在那里,仿佛就等我开场。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精灵魔咒的确很简单,里面没有那么多规则和门道,只有简单的祈使或者命令语句,无非就是用一种很偏门的语言喊出来。   “赐予我力量吧……”   不对。   “月棱镜威力……”   也不对。   “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   乱七八糟的念头犹如地鼠一样钻了出来,让理智不得不忙着驱赶它们。   “‘赐予我华美服饰’?”安洁莉娅听完我的要求,疑惑地翻着书,“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个?”   “没什么,只是我喜欢这个。”随便敷衍道。毕竟艾吉蒂娅……算成功过吧,这样也好有个依据。   “小艾尔特丽雅果然还是女孩子。”说完,她看我的眼神温柔起来。   咳咳,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后面还真找到了,安洁莉娅先简单念了两句,听着有点像那晚的魔咒。   “就是这句。”忍住兴奋的心情,我装作不是很在意的表情说道。   眼前的大小姐为了看我表演也是拼了,竟然主动演示了几次,一只大姑娘的蹦蹦跳跳,某处的晃动简直快把别人眼睛闪瞎了。   还能不能让人快乐地学习了?   “都记住了吗?”安洁莉娅低头问我。   “……”   她又低头看了下自己,随即笑了起来,点了一下喔额头,说道:“小丫头,等你长大了也会有,害羞什么?”   “……”   我面颊发烫,眼睛飘忽。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好难为情。   “姑姑,要不我来给艾尔特丽雅演示一遍吧?”   没想到一旁围观的蜜涅瓦都学会了,而身为学习者的自己却毫无进展,我为这次糟糕的学习成绩羞愧不已。幸好蜜涅瓦的演示没那么多干扰,而且这些动作由小女孩跳起来也没那么违和。   然后,然后她也被一团雾气包裹了,没等我和安洁莉娅反应,又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   “神哪!”身边的大小姐被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这不可能!”   蜜涅瓦的表情没太多变化,她首先有些疑惑我们的反应,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哦了一句。   就这样。   我擦了擦,确定自己眼睛没有坏掉。   “安洁莉娅,你都看见了?”   “这么说,小艾尔特丽雅妮也看见了?”听起来,某人依旧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样子。   “我想应该是。”   “好看吗?”蜜涅瓦提着她的新裙子,笑眯眯地对我们说道。这的确是条华丽的裙子。   “小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说道。   “嗯?”   “你一定要赶紧试试。”她念叨着,“我都等不及了。”   前几次出了些小差错,后面感觉上来,克服了某种羞耻心,动作和咒语自然起来。   “万能的精灵啊,请赐予我华美的服饰!”   熟悉的感觉随之而来,身子轻飘飘的,脑子却格外的清灵,数不清的服饰在眼前晃过,让人眼花缭乱。   还有个似有若无的女声,轻轻地在耳边私语:“被精灵宠爱的小人儿啊,请选择你喜欢的服饰……”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对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根本就是噩梦。   发现不仅仅是些帝国流行的服饰,竟然还有记忆中的样式,最终我的眼睛停在某套校服身上。   这种带绝对领域的丝袜校服装,跟这个时代明显格格不入啊。   “恭喜你做出了选择……”   嗯?等、等一下!   从奇怪的状态中回过神,发现那姑侄俩都正盯着我看,表情甚是古怪。   “蜜涅瓦,你见过这种服装吗?”   “姑姑,蜜涅瓦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打扮。”同学的表现比一边的大姑娘更加冷静,她的眼神甚至还有些研究的意味。   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校服短裙,腿上套着的是一双白丝袜。   这都是什么情况?   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第四十一章 闺蜜团 ==============================   帝国服饰一向宽松,这种皮肤被紧紧包裹的感觉,一时之间还真是很不习惯。   实际上,现在整个下半部分都有这种感觉,隔了小一会,我才明白过来,这套服装里面还有小内内。   要知道,帝国服装不但宽松,而且还都是真空的。   “这是什么?”   很快那对姑侄两眼发亮地打量着我腿上的白丝袜,竟然还动起手来。   住手啊!   “这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安洁莉娅摩挲着丝袜,让人痒痒不已,还好奇地测试着它的弹性。“真神奇,不愧是精灵的服饰。”   这跟精灵才没有关系。   “这裙子好短。”蜜涅瓦则歪着脑袋观察我的裙子,也伸手去扯裙摆。   啊喂,都要走光了。我连忙用手按住裙子。   “小艾尔特丽雅,这运动短裤怎么穿在里面?”   帝国服饰里有类似三点式的服装,不过那一般都是运动场上使用。   话说裙子这么短,要是再没这个,那不羞死人了?我继续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裙摆。   “这套服装真奇怪,不过挺好看的,不知道能不能让人仿制?”安洁莉娅看起来有些心动。   蜜涅瓦则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泼了一盆冷水。“姑姑,这种奇怪的白色袜子我们没有见过,没这种弹性的材料。”   “那真是太遗憾了。”某位大小姐双手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   一番令人难堪的被研究,我终于忍不住了,近乎恼羞成怒地转移起话题:“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讨论魔咒?”   “也对,既然这条魔咒是成功的,那其他魔咒应该也是真的!”安洁莉娅总算想起今晚的主题。   我们继续翻起书,发现里面都不是什么威力太夸张的咒语,有那么点低幼向。   “这应该是卡莎芙精灵。”安洁莉娅想了想,说道。“母亲们为守护孩子而召唤的精灵。”   “母亲们召唤的?”我有些诧异。   “应该如此。当你们满周岁的时候,你们的母亲就会在你们枕头底下放上卡莎芙喜爱的礼物,并轻唱咒语。”大小姐两眼亮晶晶地说道,“然后每年生日的晚上,都会重复这一仪式。祈求保佑你们的时候也会吟唱。”   “哦。”原来如此。说真的,心底还有些小感动。   接下来我们兴致勃勃地测试了一部分,由蜜涅瓦,或者由我吟唱。其中一部分奏效,另一部分没什么反应,剩下还有一些的效果很奇怪。但不管怎么说,试验效果可喜可贺。   “看来卡莎芙的确是存在的。”   安洁莉娅也试图去施展精灵魔咒,然而在徒劳的十几次失败之后,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定是你年纪太大了,姑姑。”蜜涅瓦笑眯眯地说道。“卡莎芙喜欢小孩子。”   “小蜜涅瓦,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屁股?”她的姑姑两眼顿时瞪了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我插话进来,打断这次家庭暴力的潜在发展。   “好吧,小孩子的确要早睡。”安洁莉娅不知道在气头上,还是在兴头上,说完之后她继续念叨着,“我还要让我的小姐妹们看看精灵魔咒。”   不是吧。   魔咒变出来的服饰,最终消失了,我们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对姑侄满脸遗憾,而我则松了一口气。   隔天没有其他安排,当我和蜜涅瓦在卧室下着棋的时候,大厅方向少见的热闹起来。   “是姑姑的朋友们来了。”同学说道,站起来让女仆们给我们检查过打扮,又领着我一起往大厅走去。   不同于之前的冷清,我们在走廊外就能听见那一边的说话声,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女子张扬的笑声。   刚到门口,里面有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小蜜涅瓦来了?”   “快快,让姐姐们瞧瞧。”   “又长大了不少。”   一时之间,女子们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让人有些脑仁疼。   “小蜜涅瓦,这位是谁?”很快她们就注意到跟着进来的我,这么多打量的眼睛还真是让人紧张。   “我的同学。”   “同学?”有位大小姐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听说城里开办了所女子学院,小蜜涅瓦这是入学了?”   “女子学院?真稀奇。”有人似乎有些惊讶。   “你才刚回来,不知道,前段时间我母亲也去看过了,还打算让我妹妹也去入学。”   “你们别一个劲自顾自说话,冷落了我们的小客人可不好。”一位昂着头的大小姐对其他人摇了摇头,然后弯下身看着我说道:“我是巴诺斯特城狄欧哥那斯家的乔琪雅,请问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是谁?”   嘴里这样说着,她的眼睛却让我想起礼仪老师,忍着不安,在陌生人面前我尽量做到完美,施施然行了个见面礼。   “您好,欧哥那斯小姐。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   审视的目光依旧让人有些肌肉僵硬,所幸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点点头,笑了起来。   “真难得,挑剔的乔琪雅竟然没说什么?”这时她身边一位有点娃娃脸的大小姐说道。   “别看她小,可比你强多了,女人。”昂头的大小姐白了娃娃脸一眼。   “赛德琳娜,乔琪雅又欺负我。”娃娃脸顿时转头往另一边的大姐姐哭诉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老一见面就吵架。”说话的这位赛德琳娜小姐看起来就是一副和事佬的气质,很快她也低头看着我,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是兹罗索斯家的赛德琳娜,我可以叫你小艾尔特丽雅吗?”   “当然可以。”我熟练地展示着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姿态。   一阵相互介绍,大姐姐门都很热情,我们很快熟悉起来。   “艾尔特丽雅,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赛德琳娜若有所思。   “恐怕就是我母亲念叨的那位,女子学院的招牌。”那位说过自己母亲参观过学院的小姐是卡塔卡洛斯家的尤莉亚,她说完凑过来仔细打量我。   “诶,蜜涅瓦你们俩都过来了?”这时才听见安洁莉娅的声音,她似乎刚从大厅外进来。   又一通热络,我们这才进入今天的正题。   “精灵魔咒真的存在?”赛德琳娜有些疑惑。   “哇,那些果然是真的吗?”娃娃脸罗斯蒂娜有些兴奋。   “女人,你几岁了?”乔琪雅没有放过埋汰娃娃脸的机会。   至于尤利娅,她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着果酒,淡淡地问道:“真的假的?”   面对小姐妹们的质疑,安洁莉娅一脸得意指着我们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的小侄女们,将会为你们展示奇迹!”   小侄女们?我扬扬眉,不置可否。   然后蜜涅瓦熟练变了一套衣服出来,对面的大小姐们完全愣住了。   “这是什么新戏法?”赛德琳娜眨眨眼。   “安洁莉娅,你是不是找了个安托尼亚魔术师教小蜜涅瓦把戏?”乔琪雅皱着眉头说道。   “哇,真的有魔咒!”   “吵死了,笨女人。”   显然这帮大姐姐还是怀疑居多,出乎我意料的是,蜜涅瓦竟然又换了几套衣服,各种华丽。   “小蜜涅瓦,这袖口的搭配不好看。”   “这套衣服很衬你,小蜜涅瓦。”   “真可爱,以后来当我的花童!”   啊喂,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搞错了?   话说原来还能换多套服装。   “等一下等一下,让你们看看小艾尔特丽雅的‘精灵装’!”这时只听安洁莉娅喊道。“那才特别。”   我说怎么连你都跑题到服装上去了?我默默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精灵装’?”而几个大小姐,顿时全都唰的一声转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身子不自觉地有些僵硬。   但有些事情很难拒绝。   重新体验过漂浮和晕眩,神奇的选择界面,让人意外的是,上一次的选择排在第一个。   “哦,这就是……‘精灵装’?”   “这裙子也太短了。”   放肆打量的目光让人羞耻,我忍不住夹拢了双腿。   “这是什么神奇的袜子?”   “真神奇,我从没见过这种打扮。”   真是愚蠢至极的决定,懊恼地被一群大小姐包围着,我后悔自己的妥协。   “比起这些把戏,这双袜子倒更像魔法。”尤利娅淡淡地笑着。   “能教教我吗?”罗斯蒂娜跃跃欲试地问道。   “别大惊小怪的,笨女人。”乔琪雅说道,“这不是跟那些换装魔术差不多吗?”   “那又怎么样,就算只是魔术,这样的快速换装也很有趣。”   “你没救了。”   我继续被缠着问东问西,过了一会,边上传来开心的欢笑。   “哈哈哈哈,乔琪雅,你看你看。”   某个娃娃脸之所以得意忘形的原因,那是因为她也变身,哦不,变装成功了。   “这不可能!”乔琪雅一脸的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时活见鬼了。   “看来真的是魔法。”旁边的尤利娅叹了口气,“罗斯蒂娜可学不会那些魔术。”   “这……”安洁莉娅的表情也很精彩,不过她的原因有所不同。“她的年龄可不是小孩子了。”   “或许罗斯蒂娜姐姐心态比较年轻。”蜜涅瓦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   等一下,你们的辈分称呼有点乱啊。   不管怎么说,一番功夫下来,安洁莉娅的小姐妹们总算是接受了精灵魔咒奏效的事实。   回到盖娅家,躲进房间里,趁着没人,我又测试了一次变装。这次当然不是选择羞耻的白丝校服,而是挑了一身带着诡异气息的半面具斗篷装。   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转,嗯哼哼,简直完美。   “艾尔特丽雅同学,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学校里,有同学好奇地打量我。   “没有啊。”嘴里这么说着,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对面几个同学玩味地交换过眼神,掩嘴笑了起来。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小秘密。”年龄最大的那位还如此说道。   不过这事也不怨我口是心非,这几天魔法道路上的进展如何不让人心花怒放,我仿佛看见一条金光大道呈现在眼前,走上人生巅峰不再只是白日做梦。   偶尔放学晚点归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理由是‘顺路视察公寓,一直认为我’乖巧懂事’的盖娅自然不疑有他。   “很抱歉对您撒谎,盖娅夫人。”对此我有些愧疚不安。   不过看见公寓地下室早已好准备的史莱姆召唤魔法阵,兴奋感让这份愧疚消散不少。   “知道小姐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巫师看起来比我还兴奋。   现在公寓改建停工,这地方没人。而地下室似乎已经被他找人清理过了,不但冰霜去掉,地面似乎还清洗过。   既然就等我了,那么一切就尽快开始吧,毕竟我的自由时间真的不多。   观摩了两次‘大魔法师’的演示,没有受到干扰的我很快进入了学习状况,在预演一次之后,第二次就成功了。   但从吟唱旋律所引导的怪异状态中恢复过来,前方的巫师正死死地盯着召唤阵的中央。   那的确是一只史莱姆。   各种游戏里弱爆了的存在,现在它的出现价值只是为了证明召唤阵的可行性。   心头松了一口气,看着巫师蹲下去,他应该是打算把这次的成果塞进一个容器里。   这地方依旧比上面冷了不少,我拉了拉斗篷,转身打算上楼,没想到才走两步,却听见后面司普利乌斯的怪叫声。   他失败了。或者说,他没成功捕获史莱姆,反而被史莱姆捕获了。   这次召唤的史莱姆其实不大,估摸着也就保龄球大小,带着些淡淡的颜色,但大体透明,还能看见里面类似液泡呵细胞器之类的东西。   按理说这么大小的怪物,还是最低等的史莱姆,它能对一个成年人类做什么啊。   问题是,这东西看起来会变形。只见它像拉面一样变化着形状,缠绕在了巫师的胳膊上,还伸出一只触手,往他脸上伸去。   “快救他,奥拉!”我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第四十二章 新年 ==============================   没想到竟会旁观到一起触手play事件,而且对象还是个油腻大叔,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展开。   司普利乌斯措手不及,但在那条可疑的触角伸向他因为惊叫而张开的嘴巴之前,还是及时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他开始积极自救,试图挣脱缠绕在胳膊上的史莱姆,又是抹又是甩,只是这东西真的像拉面一样劲道十足,几次尝试都已失败告终。   失去目标的史莱姆,转而对准鼻孔。巫师的对策则是不断的扭头让触手扑空。   一时之间,场面竟然有些滑稽。   奥拉上来帮忙,但这史莱姆就像水蛭一样,几次拍打拉扯只是让倒霉的受害者呼痛不已,毫无效果可言。   “火把,火把!”   巫师忍不住了,他抓住个机会喊了两声。奥拉明白过来,连忙取下墙壁上一支火把,慌乱中两人配合还不错,不一会,极力昂着头躲避鼻孔攻击的巫师把缠绕着史莱姆的胳膊凑到火把上,烤了起来。   然而这没什么卵用,至少史莱姆看起来没什么受伤的样子。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的材料!”躲得远远地我大声喊道。   地下室的角落里,还有巫师布置魔法阵用剩下的材料,有油有盐,还有诸如石灰之类的,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巫师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火烧屁股似的往角落跑去。   而此刻史莱姆也已改变了策略,它似乎打算把猎物整个包裹起来。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以它的体量,这一摊开,顿时就成了薄薄的一层,像一个塑料袋一样往人头上罩去。   在巫师把胳膊塞进那个盐袋的时候,他的脑袋避无可避,被那蔓延上来的‘保鲜膜’盖住了。   我也急了,这要是窒息了可不得了,连忙提着裙子赶了过去。   “小姐?”站在巫师身边正无从下手的奥拉注意到我的举动,她大吃一惊,慌忙把人拦了下来。“危险。”   “快,把盐抹到他脸上看看!”我只好冲着奥拉喊。   半晌之后,逃过一劫的司普利乌斯坐在地上不住喘息。   “感谢诸神!”他抱着脑袋,“不,感谢小姐!”   “好极了,看来食盐对它有效。”我也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史莱姆。”我维持着冷静的外表,内心却有些懊恼。“看来我们小瞧它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处理它?”巫师指着正在一个玻璃容器里瑟瑟发抖的史莱姆说道。   好吧,我不知道一只史莱姆瑟瑟发抖应该什么样,不过现在它的体型缩水了不止一点点,大概只有一个鹌鹑蛋那么大。   “留着研究吧。”我想了想后说道,“不过尽量让它待在玻璃容器里。”   晚上睡觉前,这次事件依旧让人有些后怕,召唤术比我预想得要危险。   或许下次需要多找些人,多准备些预案。   时间过得真快。几个月之前,我还在坚固的卡兰迪尔要塞,之后去了帝都,接着一路逃到巴诺斯特城,又在学院试行班上了大半个月。   然后新年庆典终于来了。   大道两边的街道上装点得比前些天更加漂亮,只等庆典的祭司和神牛等队伍们经过。来往的人们都是喜气洋洋,让我们的心情喜庆起来。   其实帝国的新年庆典,也就是那么回事。祭司们会把一头壮美的神牛打扮得花姿招展,拉出来游街,身后总是跟着很多民间自发组织的祭神队伍,也都是一身盛装打扮,一路唱唱跳跳。   其中不少会装扮成神话人物的模样,一边表演,一边向四周挥手。   两边则是祈愿的人群,街道边,楼窗上,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他们不停地欢呼,向着中央行进的队伍抛洒花瓣。   话说这大冬天的,上哪弄来的这么多花瓣。   不少人甚至会涌上去,伸手去触摸那头神牛,更多人的人则用一些桂树枝条去触碰牛角,这让队伍行进得更慢了。   庞然大物般的神牛脾气意外的不错,好几次我总担心它会被这些凡人搞得心神不宁而狂性大发。   莫名想起诸如奔牛节之类的娱乐项目。   “你不上去摸摸吗?”大姐姐薇薇亚娜别看柔柔弱弱的,胆子竟然不小,也上去摸了一把那头肌肉贲张的大家伙。“神牛会给你带来一年的好运。”   不知道这些仪式会不会像母亲们召唤卡莎芙那样有效。我有些心动,只是以现在的小身板,直视那只庞然大物压力山大,犹豫的那么一会,神牛已经被牵至下一段了。   “别担心,亲爱的,你还有机会。”盖娅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祭司们一步一停,领着神牛过去了,接着就是圣火女祭司。她们供奉的圣火种祭坛总是处在城市的中心,是文明的象征,她们倍受尊敬,享受着诸如执政官都得让路的特权,所以当女祭司出现在视野时,人们总是致以敬意。   盖娅一家和我都不例外。   大大小小各路祭司过去了,但祭神队伍还在继续,热闹可以说还在后头。   尤其是那些扮演神话和传说角色的民间队伍,孩子们还会对着认识的人物指指点点,不时地说些什么。   突然两边不少围观的妇人,连忙给自己的孩子脸上抹上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这动静让我有些疑惑,没想到盖娅接过女仆递过来的一个罐子,往里抓了一把,也飞快的在我脸上也抹了一把,一股奇怪的气味直冲脑门,差点把人熏晕过去。   之后艾吉蒂娅和小盖娅的小脸上也被盖娅抹了一把,我们三张黑脸面面相觑,小盖娅反而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安静。”盖娅夫人一脸的严肃。“她来了,小孩子闭上眼。”   心中的疑惑更重,不过这种语气,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我没有问什么,而是学着艾吉蒂娅捂住脸藏到了人群后面。   偷偷注意了下,周围其他小朋友也差不多的表现,都在身边大人的命令下藏了起来。   被气味熏得有点受不了,又不能擦掉,我心中多少有些嘀咕。在帝都的时候还小,很少参加街头庆典,后来又随母亲去了要塞,那种大军营可压根没有这种祭司游街的项目。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游行队伍本身的伴乐和动静,透过人群的缝隙,我只能看见一些背影的碎片。   帝国多神信仰,光有神庙享受供奉的就有几百种,有着怪异禁忌的神明自然也不少。   这不稀奇。   “别看,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注意到我在偷看,她凑过来小声地说道。   “哦。”我应了一声,用手捂着自己。   “那是谁?”不过我还是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不可以直呼她的名讳,反正会给小孩子带来厄运。”她一脸吓唬地说道。   漫长的游街项目之后还有祭祀的内容,或者说这才是庆典的重点。队伍转悠了大半个城市,最终会回到山丘上的神庙,将神牛献祭给众神。   这里还有一套复杂的仪式,一些人还会跟去祈得一些祭品回家供奉起来,而这其中也包括我们。   不过,我总觉得自己还是别凑这种热闹比较好,现在个子矮,触目皆是人墙,什么有意思的都没看见,反而总是莫名其妙地跟着大部队从一处山地跑到下一处山地。   要知道,这种节日庆典那是人山人海,围观者,即使是大富大贵之家,也不坐车坐轿,而是直接步行。   盖娅所说的“还有机会”,大抵就是现在,这是神牛的最后一段路,两边的道路更狭窄,此时与其说是伸手去摸,不如说是手伸在那里,让牛一路碰过。   好吧,既然卡莎芙可以存在,或许着仪式也有什么用处呢。看着自己那只小手,我心想。   后面的献祭仪式我们这些小孩子凑不过去,就是远远地听着人群嗡嗡作响,幸亏大姐姐薇薇亚娜带着祭品回来了。   盖娅回家把东西供奉在庭院的神龛前,还把几根桂树枝条在一个罐子里插好,诚心实意地对着念念有词,熟练地说了一整套祭词。   作为长女的薇薇亚娜站在侧位,同样跟着念道。   还真是流畅,我在后面听得相当佩服,如此长长一段,两人竟然都是一口气到底都不用换气。   后面是些繁琐的各种仪式,家里男主人不在,很多仪式已经从简。我偷偷地揉了揉腰,简直像礼仪课练站姿一样难熬。   最后还有些艾吉蒂娅她们最期盼的环节,一家之主给予的新年礼物以及祝福。   “公正的朱利纽斯神啊,慈爱的诺雅娜……”后面还有老长的一段神祗名讳,听得我几乎要昏昏欲睡,然后又一一念起家庭成员的名字,包括在南方打战的男主人和她们的大儿子,当然也包括在这里的女儿们,甚至还包括我。“来自诸神的祝福,在新的一年里你们将健健康康地成长,远离疾病和痛苦。”   盖娅从女仆那接过个瓶瓶罐罐的东西,有些担心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往你身上抹,只是不敢躲避,稍后发现只是桂树枝条沾了些清水之类的什么往身上洒。   偷偷松了口气。   帝国的神祗很世俗,又好享受,所以献歌献舞也是祭典的一部分,盖娅家里的女眷们,为此都表演了一番才艺。   算是大姑娘的薇薇亚娜自不必说,艾吉蒂娅有几个项目,甚至小盖娅也奶声奶气唱唱跳跳了一曲。   其实我表演的节目也不少,挑选了几个最拿手的出来献宝,特别是带有诺森佛利亚特色的一些歌谣,脆生生的童音唱起战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只惹得盖娅一家交口称赞。   “真是棒极了,艾尔特丽雅。”那会盖娅看我的眼神更温柔了,“你母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至于当家主母的盖娅,她算是主角,以老道的水准吟唱了几首颂神曲,这才算是完成了这次家庭仪式。   晚上的时候,往枕头底下轻轻一摸,发现有几枚硬币和一些小东西。   这同样是个帝国习俗。   长辈对孩子的祝福。   触摸到东西,我没打算取出来,而是舒服地躺上去,心情有些触动。   谢谢,盖娅。   不过我望着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   不知道母亲她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们又是在哪里过的新年庆典。   不知道母亲会多牵挂我。   久违的思念和忧愁顿时全涌了出来,心中数不清的滋味搅和在一起,翻来覆去,竟然有些睡不着了。   别胡思乱想。我自我安慰着。   首先你要照顾好自己,盖娅她们会帮你找到母亲她们的线索的。   一定。   新年庆典之后的几天,试行班自然是停课,不过我依旧没有自由。虽说帝国不像记忆中那样需要大量的走亲戚,但一些贵族圈的交际活动不少,我没少跟着盖娅一家四处活动。   甚至感觉比上学时还累。   在试行班恢复上课前两天,我又收到了蜜涅瓦的邀请。   作为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同学,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还可以不再参加某些麻烦的宴会,于是我开开心心地去了安洁莉娅家。   没想到怪热闹的,那帮大姐姐基本都在,她们的热情让人有些吃不消,喔甚至从蜜涅瓦笑眯眯的眼睛里看见些同情的意味。   幸好她们还有更在意的话题,那位娃娃脸罗斯蒂娜则有些郁闷的样子。   稍后些我才明白,原来她那天成功的魔咒,后来没有再成功过,这让某位大小姐找到了嘲笑的理由。   “都说了,你再试几次都没用。”乔琪雅斜躺在靠椅上,奚落道。“那次一定是凑巧”   “一定是卡莎芙的缘故。”而安洁莉娅有不同的解释。“你待的地方没有卡莎芙。”   气呼呼的罗斯蒂娜不死心的再一次尝试,然后她成功了。   在某人哈哈大笑的得意中,其他几人交换过眼神,最后这尤利娅看着我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   “看来那卡莎芙的确在小艾尔特丽雅身边。”安洁莉娅接道。   “嗯?”我有些莫名其妙。   “或者说,关键在卡兰迪尔夫人身上。”尤利娅淡淡地笑着,但我却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不愧是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第四十三章 消息 ==============================   稍后一会,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无论是蜜涅瓦还是罗斯蒂娜,她们的精灵魔咒没有我在场时全都没有效果。   “所以你们觉得,是因为她们身边没有精灵,而我有?”   “至少这可以解释。”   “然后又推测,是仪式的问题?”   “没错,现在大部分家庭所用的仪式都是简化版的,只是图个形式。”尤利娅说道。“但令堂不一样,她出自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那么以最纯正的版本给自己的孩子做足整套仪式,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这听起来很合理。   大姐姐们纷纷表示羡慕嫉妒,但之后没在魔咒上纠缠,反而一再要求我变化出更多的‘精灵服装’。   你们一再搞错考试重点是不是故意的?乖巧的表情下我好容易才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这件好看。”   “不不不,那套更适合一些。”   一群吃瓜群众还评头论足,后面竟然又来了两个资深的裁缝老师傅,不禁让人怀疑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可惜小艾尔特丽雅还太小了。”赛德琳娜叹息道。   “这么可爱的衣服穿在小艾尔特丽雅身上不是很合适吗?”   罗斯蒂娜对同伴的遗憾有些疑惑,这又惹来了乔琪雅的嗤笑。   “女人,你什么都不懂。”   “???”   最终还是蜜涅瓦把我从已经魔怔的女人堆里救了出来。   “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心有余悸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我问道。   “她们打算从精灵服装中吸收灵感。”   神哪,都说了那些才不是‘精灵服装’,你们这是要搞二次元服装大赛啊。我忍不住 暂的新年假期结束,实验班重新开始上课。期间从同学们口中得知,这实验班受到了相当多的关注,据说目前收到的报名数量已经远超预期,院方有意尽快正式开学。   只是家委会对教师的招聘要求很高,宁缺毋滥,这导致目前招聘的老师不多,加上是小班制,第一批的学生应该不会太多。   实际上,学院已经开展针对学生的面试,这让校园里有些闹哄哄的。   某天还看见艾吉蒂娅也参与了面试。不过想来问题不大,毕竟盖娅夫人也是家委会成员之一,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公寓的改建工程也重新开工,跟几位建筑大师接触一番,针对一些细节进行了调整。   “小姐,您需要这么大的地窖做什么?”负责地下室的建筑大师有些疑问。   “我喜欢冷食,冰窖当然要挖大一点,这样夏天我就可以天天有冷食吃了。”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装小孩的技巧唬弄起陌生人完全没有问题,他明显是信了。   随后建筑大师微微露出了一副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   “您的家人知道您的决定吗,尊贵的小姐?”   “别担心,我的家人说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做。”   “是吗。”   他的眼神又有些不赞同的意味,我怀疑他甚至嘀咕在把孩子宠坏了之类的话,尽管知道这是自己预期的效果,但我依旧觉得有些尴尬。   不过这位建筑大师显然不打算跟钱过不去,很快他就换上干劲满满的态度,说道:那放心吧,小姐,包在我身上。这个夏天您一定能天天吃上冰镇果汁。”   “那就有劳大师了。”   因为改建的进行,隐秘的场地没有了,加上对安全性的顾虑,我选择搁置魔法试验的计划。不过巫师也没闲着,他断断续续抄录出笔记本的资料过来。   “这几天都是召唤系的东西啊。”晚上翻阅着这些资料,在草稿纸临摹着,又把重要的细节默记下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到了二月份,实验班停止了,学校正式开始分班。我的身体年龄理应在低年级,但评估的结果却是把我分到了中年级。   “你的年龄还太小,如果直接分到高年级,我们担心会对你的社交和成长造成负面影响。”礼仪老师伊芙赛勒斯小姐在办公室里对我说道。   所以分班的结果就是我被分到了一个十一二岁为主的年级,幸好密涅瓦也分在一起,这让我踏实了很多。   “赖皮。”艾吉蒂娅有些不开心。“为什么艾尔特丽雅要去中年级?”   “这是学校的安排。”我安抚道。“不过我们就在同一个地方,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玩。”   “不要,你那边都是大姐姐,我有点怕。”   “……”   分班之后的一大变化就是课程内容多多了。当初实验班为了照顾年纪小的,课程还是简单为主。   就是学校里新同学之间的交流比较有趣,贵族间的繁琐礼节在此发扬到了极致,午休时间我亲眼看见某个学生从院子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在礼节上花费了超多的时间。   看着就觉得累人。   磕磕碰碰地,一晃就到了四月份。有着密涅瓦的帮衬,我在新班级的社交处境很不错。   可喜可贺。   如果‘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这一称号没有传开就更好了。   另外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不少事情。盖乌斯·麦西乌斯·昆图斯·德修斯去年底就正式在帝都称帝,而反对派则也拥立康斯坦乌斯家逃过一劫的尤里安为皇帝,内战的双方算是都竖起了大旗。   现在随着天气的转暖,已经能时不时听到军队调动的消息,很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在巴提尼亚更东边一点的帝国土地上,双方的军团正在集结,这很可能会是内战以来首次正面会战。   至于马库斯所在的巴提尼亚南部,规模就没这么大了,依旧是些零星的遭遇战。这倒让我安心不少。   父母的消息不是没有,实际上反而是太多了,让人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别担心,艾尔特丽雅,你的父母不会有事的。”盖娅安慰道。   “谢谢您,盖娅夫人。”   白天的日程周而复始,晚上的内容也差不多。完成作业,阅读课外书,然后在盖娅一家洗完澡后进入浴室旁的锻炼室,在奥拉的指导下练习‘瑜伽’和各种‘体操动作’。   说真的,像后空翻之类,比起动作要领本身,更麻烦的是克服恐惧心理,这花费的时间可能更多一点。   奥拉从来不会问为什么,但盖娅一家对我的训练多少会有些疑问,对此我的理由是,“或许这能救自己一命”。   记得盖娅听到这回答时,望着我的眼神相当复杂,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应该算是默许了。   锻炼之后自然是洗澡,然后才是我自己的‘自由时间’。帝国的夜晚一般会很安静,这种时候阅览关于魔法的资料,沙沙的翻动声听起来格外有感觉,我很是享受。   除开巫师送来的资料,还有不少是从安洁莉娅那借来的书籍。   她对我很大方。要知道,这些书可不便宜。   关于卡莎芙的魔咒,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可是这些魔咒基本没有多少攻击力,其中一款被我称为‘油腻术’的魔咒,也只是容易让人滑倒而已。   还有一款干脆是让人痒痒。   总之都是些恶作剧的程度,以致有时候我常怀疑卡莎芙是个类似捣蛋鬼的小精灵。   “对不起,我不是贬低你的意思。”双手合什,我虔诚地说道。   其实有件事比较在意,那就是精灵魔咒是种独特的语言符号,为什么艾吉蒂娅会认识。   不过隔天她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妈妈的书上有标音的啊。”   “……”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又问道。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啊?”我反问。   “哦,我好像是做梦了,梦见自己有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说到这里,艾吉蒂娅两眼闪闪发亮。   “......”   最近也不是没坏消息。司普利乌斯提及的西塞罗老师没有找到,而是扑了个空。   缺乏快捷的通讯手段就这样,一来二去,花费了这么长时间,还往往什么收获都没有。   “别在意。”反而是我在安慰他。   “接下来是个好消息,小姐。”巫师又说道。“我对那个史莱姆的研究取得了新的进展。”   坐下来听了会他的研究报告,发现这史莱姆比预想中的要难对付,物理手段作用有限,连火烤都难以快速致死,即使被大量的盐或者石灰弄到严重脱水,有机会它依旧能够回复。   这也太作弊了吧。   “那脱水之后再火烧呢?”想了想,我问道。   “真不愧是小姐,我就是通过这个方法才烧死了三只。”   “三只?”我闻言一愣。   “的确如此。实际上,它能分裂。”   “分裂?”我点点头。“差点忘了,我所知晓的史莱姆也有这个特性。”   “小姐真是超脱年龄的博学。”巫师再次谄笑道。   “那现在我们有几只?”我没理会奉承,又问道。   “还有两只。”他说道。“我每次等它分裂出新的之后,才进行实验。”   “等一下。”我说道。“这史莱姆这么难对付,跑到外面搞不好就变成外来物种泛滥,到时演变成生态灾难就麻烦了。”   “外来物种,生态灾难?”他显然不明白这些词的含义。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或许我们应该把这些史莱姆给处理掉。”   没想到巫师竟然叫了起来。“处理掉?为什么?”   “留着它们可能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不不不。”他似乎有些急了,连声喊道。“小姐,您不知道它的价值!”   巫师的失态引来了保镖的介入,奥拉隔开了我们,她甚至扭头等待我的指令。   要不要揍他的意思。   “别紧张,奥拉。”我摇摇头。“现在让我们听听司普利乌斯先生的理由。”   巫师被奥拉一瞪,明显冷静了很多,他整理完自己的衣物,然后说道:“那些史莱姆,他们能分离物质!”   “分离物质?”   “没错,这在炼金术上将具有极高的价值,它可以提纯大部分物质!”   “这……”我沉吟着,“但这种很难杀死,还能分裂繁殖的物种,跑到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我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要对生态灾难负责的场景。   “或许把它‘放逐’回去。”又想起巫师关于召唤魔法的文献记载,放逐就是很重要的一项,一般而言,召唤魔法阵往往搭配放逐魔法阵一起使用。   “小姐,您真的这么决定吗?”他依旧有些不死心。   “太难杀死的东西还是小心点好。”不是主角就必然是什么异形片的怪物。   “那,小姐,请在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几个测验想试试。”   “那就试试,但别玩太危险的实验。”   回到家里,艾吉蒂娅依旧因为我没有跟她一起回家而在生气,这事有女仆跑来通知盖娅有事找。   来到办公室,发现是关于母亲的消息。只是因为太多模糊消息的缘故,我早已不再激动,而是静静地等待被告知更多的内容。   “看,这位是谁?”却见盖娅笑呵呵指着房间某处阴影说道。   从阴影里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然后便是一道耳熟的问候。   “小小姐?”   我愣了一下才认出这人是谁。“库林?”   “果然是小小姐!”男人激动起来,念叨道,“小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我妈妈还好吧?”心头碰碰直跳,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还有苏西迩丽雅。”   我的担心大概是多余的,母亲她们出城后有些坎坷,但大抵都是有惊无险。当时帝都一片混乱,对逃出城者的追杀也不够及时,何况城外还有总督们的私人卫队,城外的混战也持续了挺久,这给母亲提供了充足的逃离时间。   “只是小姐担心小小姐的安危,还打算派我潜回城里,但事态太混乱,等了一两天,才不得不跟姑爷和其他人一起北上。”   “路上还有零星的追兵,但都被我们击退了。”   “后来因为一些不好的消息,小姐在路上差点都病倒了。”   闻言心里难受起来,鼻子蓦然酸涩,忍不住插进话去。   “现在我母亲到底怎么样?”   库林看着我,叹了口气。“小姐因为一直挂念小小姐,身体有些虚弱。”   心情益发难受,呆呆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别担心,小小姐。等到小姐知道了您的情况,她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库林说道,“我明天就往回赶。”   这让我多少好受了一些。后面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情况,总的来说,事情比预期的好太多。   这么长时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学生自理会 ==============================   库林隔天一早就急冲冲往回赶了。   得知了家人大体安好的情况,我的心情自然不同,走路都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就快一蹦一跳了。   注意保持淑女仪态。理智连忙提醒道。   只是以这个世界的人肉通信速度,下一次消息恐怕要等待不少时间,如果路上再遇上些事情,估计得更久。   叹气。   “艾尔特丽雅同学,你联系上家人了?”   班级里,同学们围着我叽叽喳喳。   “是的,谢谢大家关心。”   “真是太好了。”   两三个月相处下来,同学们基本混熟了,没想到还挺受欢迎的。   只是学校里有些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比如服装。   创立才几个月的女子学校还没有校服的概念,对学生的服装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而女孩子扎堆的地方,有意无意地,总容易出现在打扮上的攀比。   记得蜜涅瓦第一次穿着‘精灵服’来上学,同学们的表情甚是有趣。   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照搬原型,由于受到帝国材料和裁缝技术的限制,安洁莉娅那群大小姐在吸取了不少要素之后,进行了本土化修改,最后设计出几套很混搭的服饰。   蜜涅瓦的几套新衣服在学校里出乎意料地受欢迎,于是很快引起了一番模仿风潮。   现在的我,莫名有种置身于cosplay现场的感觉,帝国的古典画风已然有些崩坏。一想到这事的根源还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扶着前额很有些无力感。   精灵魔咒之事绝对不能让同学们知道,有安洁莉娅那帮大姐姐的前车之鉴,要是暴露了‘精灵衣’的秘密,我在学校绝对永无宁日。   “艾尔特丽雅同学,为什么你总穿那几身老套的衣服?”身边一位同学问道。   “这几身不好吗?”我疑惑地反问。   “有点老土。”她评价道。   “又有什么关系?”我不以为然地回答。衣服嘛,能穿就行了。   “女孩子当然要把自己打扮的时尚一些。”说着她双手合什,笑着说道。“要不艾尔特丽雅同学,给我们当模特好不好?”   “哈?”   “我们组织了个服装部,还缺几位模特。”   贵族女子学院并不总是坐在教室里听课,除开通识教育,还有很多开放性的活动安排,说是为了增进社交和管理能力,比如说按兴趣组织社团。   “怎么样?”一脸肉乎乎的同学殷切地看着我。   怎么办?不想看见别人失望表情的我表示很为难。   “有好多衣服穿,这么好的事情上哪找去?”另一位同学也说道。   可是做模特是要天天拉出来给人展示诶。   “艾尔特丽雅同学做模特一定很可爱。”又有一位插话进来。   蜜涅瓦看过来,笑而不语。   犹豫的当口,竟然被人当做默许。   “太好了,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哈?”   看着她们欢快的笑容,拒绝的言语只能默默吞了下去。   下午晚些时候,我才发现,学生并不多的女子学院,社团竟然不少的样子。   “还有魔法部?”   跟着组员去活动室的途中,我惊讶地发现有群穿着奇怪斗篷的妹子路过,她们手里拿着些魔法道具。   “别理那些奇怪的人。”裁缝组组长赛克斯塔是个高年级的高傲大姐姐,她撇撇嘴说道。“她们只会捣鼓一些无聊的游戏。”   “哦。”嘴里应着,但我依旧好奇着盯着那群人看。   “好了,艾尔特丽雅同学,现在你是我们裁缝组的一员,我们一定要把服装组和形象组打压下去。”   似乎卷入了什么奇怪的竞争之中。   在裁缝组待了一会,还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被量了一些尺寸之后,枯坐着看几个组员在那讨论,完全插不进话。   裁缝方面我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所能做的就是在那发呆。   “难怪她们都叫你‘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忙活着的组长看着无所事事的我,叹了口气。“觉得无聊就先去逛逛吧,别走太远。”   出来后在附近转了一圈,甚至还去美食组吃了些小点心,最后我又悄悄去了魔法组。   她们的活动室在走廊的角落,没什么人,有些阴森森的。   幸好身边还跟着个称职的女保镖。   活动室的门关着,略微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轻轻敲了下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丝缝隙,里面透露出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   “艾尔特丽雅同学?”   这是位我不大熟悉的高年级学生,不过她似乎对我挺熟的,很快就笑着把我迎了进去。   里面拉着窗帘,只有些蜡烛,整个房间昏暗得有些诡异,还有七八个穿着宽大斗篷的女孩正好奇地看过来。   “昆塔,谁来了?”有人问道。   “是艾尔特丽雅同学。”   “哇,是艾尔特丽雅同学。”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闹得很有名似的。我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不自在。   这时一位高个子女生走过来,对我行礼后说道:“魔法兴趣小组欢迎你,艾尔特丽雅同学。”   “谢谢,你是?”我回礼道   “我是魔法兴趣小组的提比利娅。”她再次行礼,然后问道:“艾尔特丽雅同学,请问你喜欢魔法吗?”   “有点兴趣。”说着感受着她们的目光,连忙补充道。“随便看看。”   “魔法兴趣小组的大门为所有对魔法感兴趣的人敞开,艾尔特丽雅同学,你可以随便看看。”提比利娅说道。   说完她对我点点头,就回去跟其他人一起在忙活什么。   说真的,这房间的气氛搞得跟某些非法教派似的,她们的打扮暂且不提,四周还装饰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弄得神秘兮兮。也亏帝国信仰自由,女子学院也不禁止搞各种神秘仪式,换成上辈子,绝对分分钟被处理。   实际上,我们学校还有神话课,不光学习宗教知识,甚至还要参与仪式演练。作为贵族主母需要掌握一定的祭祀知识,这很重要。   此刻她们应该在布置什么魔法阵。看过巫师的专业手法,我发现这些女学生相当的外行,很多图形根本就似是而非。   大概只有集体吟唱时那副认真的表情面前可以点赞。   继续待了一会,发现她们除了搞仪式魔法,还会玩制作魔药和占卜的把戏,这些方面看起来比刚才专业一点。   “怎么样,艾尔特丽雅同学?”提比利娅闲一点之后,又走过来问我。   “很有意思。”我说道,“不过我该走了,赛克斯塔同学可能需要我了。”   “赛克斯塔?”提比利娅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艾尔特丽雅同学,你参加裁缝组了?”   “算是吧,不过我只是试衣模特。”   “好差事啊,那可以穿好多新衣服呢。”   “呵呵。”   “艾尔特丽雅同学。”她又看着我说道。“如果你对魔法有兴趣,可以来参加我们小组。裁缝小组没活动的日子,我们依旧有。”   “我会考虑的。”   学校还会时常举办一些全校性的聚会,增加学生间互动的机会。另外学校还给予了学生,尤其是高年级学生相当的自主权。   这种决定也不算奇怪,帝国的贵族主母可不能只是花瓶,贵族男子往往要担任公职,或者干脆出征在外,很多时候就需要主母们管理家族事务,也需要主母们掌握交际手腕。   在宴会上,有几位高年级学生积极活动,说要组织学生自理会。   那不就是学生会嘛,我心想。   又过了些天,听说那几位大姐姐已经在跟家委会和校方的对话中取得了进展,这让我大为倾佩。   要知道,那几位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已,帝国的贵族女子总有股难以言说的张扬。   到五月中旬,学生自理会的组织框架就出来了,并且举行了首次自理会成员选v举。   毫不意外的,那位最活跃的大姐姐成功成为首届自理会会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没少带来改变,甚至向家委会要来了部分权力组成了调解会。   顾名思义,这是处理学生内部矛盾的组织,但需要把处理过程和初步结果递交给家委会,而家委会有权进行复审。与此同时,她们也将协助院方管理学生,比如说有无违反校纪之类。   简直就像是风纪委。我叹了口气。   不过,低年级不受自理会控制,小孩子们依旧处于家长和老师们的严格控制之下。   感觉这段时间发生不少事情啊。我一边写着日记,一边心想。   巫师依旧不愿放弃他的史莱姆,他摸清我的顾虑之后,抽空做了一通实验,以演示史莱姆并不难对付。   “史莱姆只能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实际上,它们也只能捕食些虫子,连老鼠都对付不了。”   “你老鼠就能对付史莱姆?”我问道。   “没有错,它或许可以吞噬落单的老鼠,但面对复数的老鼠就应付不来了。”他说道。   “被咬死了?”   “不但被咬死,还被吃干净了。”   “被吃掉了?”有些意外,“那些老鼠没什么不良反应吗?”比如说爆体什么的。   “没有,那几只吃了史莱姆的老鼠没什么异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它们似乎喜欢上吃史莱姆了。”巫师挠挠头,继续说道。“或许史莱姆味道不错。”   “可是你那次……”   “那次是因为我们还不了解它们,现在我有很多种办法化解那次危机。”   “好吧,希望有机会能看一看。”我看了他一眼。“司普利乌斯先生这么执着于史莱姆的原因是什么?”   “史莱姆是个宝贝,小姐!”   “比如?”我说道,“炼金术上的价值?”   “这个价值难道还不够大吗?”司普利乌斯的声音再次大了去了,“我甚至能用它在魔法交易会上换到好东西。”   “魔法交易会?”   “没错。”他说道。“多年前我跟随一位收藏家去参加过几次聚会,可惜我自己一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   “听起来很有趣。”    第四十五章 准备 ==============================   其实巫师的文献我看不大懂,概念生涩难懂得简直像经文一样,麻烦的是注解版本还很多,让人莫衷一是,不同人给出的解释甚至可以是完全相反。   而且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术数表达式,我经常理解不了它们的证明思路,实在有种翻阅天书般的无力感。   从文献中抬起头,我揉了揉眼睛。   好累。   学习魔法这事比预期的要难。   另外关于司普利乌斯所说的魔法交易一般在晚上,对此我没有其他理由夜不归宿,不得不向安洁莉娅求助。   “真没想到小艾尔特丽雅竟然知道这种事情。”她笑道。“这种事情只有圈内人才知道。”   “我有个圈内人。”现在只能老实交代了。   “真看不出来,你的小秘密还挺多的。之前那些事情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安洁莉娅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   “嗯。”   “那么他是谁?”   “司普利乌斯。”   然而安洁莉娅并不认识巫师,尽管同为魔法发烧友,但大圈子里依旧分成不同的小圈子,像安洁莉娅这种富家大小姐,跟司普利乌斯这种平民没什么交集。   “有机会你应该把他带来,让我见见。”她依靠在椅子上,笑吟吟的说道。“省得你被人骗了。”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干脆转到沿着魔法交易主题上去。   “安洁莉娅参加过这种聚会吗?”   “参加过。”她很快回答道。“不过,我只是作为陪同者参加过。”   “有什么不同吗?”   “真正的参与者需要携带其他人感兴趣的东西。”   “咦,安洁莉娅你这边不是有很多古董吗?”我诧异地问道。   “姑姑……”   一直安安静静的蜜涅瓦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立刻就被某人打断了。   “蜜涅瓦你不用出声!”   我满是疑惑地看着这对姑侄。   “既然你们打算参加这种聚会,那么你们有什么特殊物品吗?”这时安洁莉娅又问道。   迟疑了片刻,最终我决定把史莱姆召唤的事情和盘托出。与这对姑侄相处几个月甚是投缘,加上她们也是出自有头有脸的贵族家庭,我还是相当放心的。   “召唤……魔法阵?”安洁莉娅念念有词,表情甚是震惊,最后她一脸挫败地捂着额头,说道:“这么说,这个司普利乌斯了不得啊。”   “怎么说?”   “这种事情好没有真实感,其他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疯的。”她摇摇头。   “这么夸张?”   “单凭这份成功,他完全可以去某个总督那里获取赞助。”安洁莉娅叹了口气。“小艾尔特丽雅你赶紧带他给我见见,不然哪天跑掉了可就见不着了。”   “实际上,他没成功,是我成功了。”   “哦?”眼前这位大小姐突然笑了起来。“看来小艾尔特丽雅还真是宝贝。”   “咳咳,魔法交易的事情怎么办?”我再次把话题拉回主题。   “那个简单,到时候你就跟盖娅夫人说到我家过夜好了,然后我陪你去。一位参与者可以带两名陪同者。”她说道。“让你的巫师当参与者,我和你,都作为陪同者。”   “这种事情听说要伪装?”   “是这样没错,不过有些人其实别人知道他是谁,无非是种传统。”安洁莉娅沉吟着,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们带那召唤物去的话,最好还是伪装得好点。”   “为什么?”   “小心点好。”她耸耸肩。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应该算是帝国第一所女校,每当放学的时候,尤其是等到高年级学生出来,如此之多正值妙龄的贵族小姐聚集在校门口,这种场景还是相当养眼的,以至总有一大群贵族子弟在校外游荡,个中意图不言而喻。   你们这些男人未免也太无所事事了吧。我不止一次地埋汰道。   好吧,帝国公职,下午下班其实挺早的。   帝国人张扬外向,不时有小青年向中意的女子吹口哨或者喝彩。而那些高年级大姐姐倒一点也不扭捏矫情,而是落落大方地回礼,一些人甚至把头昂得更高,就像是胜利者。   还真有意思。   不过,这种情况总会让校门口相当混乱,从而大大影响了交通。学院里维持秩序的警卫倒是想去驱赶那些逐花之徒,但又忌惮这些人的身份,可以说没有任何效果。   这耽搁了我离开学校的时间。   不过我的马车没走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是安洁莉娅。   “你怎么?”我很是意外。   “我打算去见见你们的召唤物。”她看起来有些兴奋。“等过几天交易出去就没机没时间细看了。”   司普利乌斯并没有住在我的公寓,而是住在附近一家公寓,当他打开房门时,显然也很意外。   “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位是克莱特皮罗斯家的安洁莉娅小姐,她对我们召唤的‘史莱姆’很感兴趣。”   “哦。”反应过来的巫师转头看清楚克莱特皮罗斯家大小姐的模样时,那表情顿时就呆滞了,之后老脸一红,眼睛飘忽起来,似乎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呵,男人。   “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当然……”巫师磕磕巴巴地应道,但然后脸色一变,又把门关了起来,里面传来喊声:“请,请等一下,两位小姐。”   门外的我们面面相觑。   一阵细碎的声响,过了有那么一会,房门重新打开,司普利乌斯竟然还有空给自己修过胡子,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请,请进。两位小姐。”他笑着拉开门,只是牙缝里还沾着一些面包屑,让他的努力化为乌有。   安洁莉娅优雅地行过礼,便直接跨进了房门。我紧跟其后,而奥拉往外看了看,跟在最后。至于其他随从,全留在外面。   房间看起来还不算太乱。   当然,也有可能是刚刚整理的结果。我回头看了一眼巫师,发现他正在偷瞄某位大小姐,视线还尤其集中在某几个地方。   呵,男人。   “你们那个召唤来的东西在哪?”安洁莉娅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又回头问道。   巫师连忙撇开了脸,故作正经。   话说你都油腻中年了,怎么还一副没见过女人似的德行。喔默默翻了个白眼。   “哦?”   “史莱姆。”我提醒道。   “哦,对对,史莱姆,史莱姆。”他如梦初醒,连忙跑进小隔间去翻找起来。   “史莱姆?”安洁莉娅问道。   “我给它命名的名字。”   说话间,巫师走了出来,拿着两个玻璃瓶。   “这就是史莱姆?”安洁莉娅接过一只瓶子,观察了起来。   巫师把另一只瓶子递给了我。   “这史莱姆,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嗯?”我抬起头。   “它能养吗?”安洁莉娅问道。    第四十六章 无题 ==============================   有些无语地看着某位大小姐好奇地问东问西,好像都是跟魔法没什么关系的问题,反而更像是在问关于宠物照顾的注意事项。   最后巫师还在安洁莉娅殷切的注视下,把一只史莱姆从玻璃瓶里倒了出来。   “司普利乌斯先生!”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喊道。身边的奥拉也做出一副戒备的状态。   虽说这只史莱姆看起来很小,但谁知道会造成什么糟糕的后果。   “别担心,小姐。”巫师却毫不在意,他说道。“现在这两只史莱姆都很温顺。”   说完又拿出一些小点心,伸到那只小史莱姆前面。只见那小东西似乎在嗅探,最后小心翼翼地朝小点心伸出触手,整个把食物包裹起来。   “现在它们更喜欢吃这些点心。”巫师甚至把手指伸过去,在史莱姆头上拍了几下,对方像是回应一般点点头。   如果那算头的话。   “哇——好可爱!”安洁莉娅叫了起来,我仿佛能看见她身边都冒出些粉红泡泡。   好歹注意一下自己大小姐的形象啊,你看一边的司普利乌斯表情变得多奇怪,一脸快晕过去的德行。   “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当然可以,尊贵的大小姐。”   或许这些史莱姆的确没有什么攻击性,它在安洁莉娅的投食下,就像只小宠物一样,一耸一耸的吞噬那些小点心。   不得不承认,这种像果冻布丁一样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其实还怪萌的。   “小艾尔特丽雅——”   “什么?”我被她的嗲声嗲气惊得一哆嗦。   “你是不是还能继续召唤这种史莱姆?”   “应该没问题吧。”我说道。“不过刚召唤来的有点凶,它们的曾曾祖母还试图吞掉司普利乌斯先生。”   “真的吗?”安洁莉娅还有些不大相信。“才这么点大的小东西。”   “刚召唤来的比较大。”我用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而且还能伸出很多奇怪的触手,还超级有韧性。”   “是吗……”她终于有些动摇。   “总之我们还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危险,不知道是不是适合当宠物。”   “等一下。”安洁莉娅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刚才你说它的曾曾祖母?”   “没错。”巫师接过了话。“它们会繁殖。”   “繁殖?”大小姐回过头,毫无扭捏之态地问道。“它们也像其他生物一样,需要交配吗?”   咳咳,不得不说帝国的贵族女性还真是直白。   “不不不,尊贵的大小姐,它们不需要交配。”   “那……”   “它们会分裂。”   “分裂?”   “没错,就是从一只分裂成两只,就像一块奶酪被分成两块一样。”   还真是奇怪的比喻。   “那也就是说,即使不再召唤,再过一段时间,你们还能拥有更多的史莱姆?”   “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   “那小艾尔特丽雅。”她又转过来看我,笑眯眯地说道。“以后卖我一只吧?”   原来还没死心啊,我叹了口气。   “别担心,小姐。”巫师似乎看到了我的表情,他解释道。“我发现如果有更好消化更美味的食物,它们就不会选择那些麻烦的食物。”   “比如说人类?”我忍不住吐槽道。   “嗯……差不多。越麻烦的食物它们消化起来需要更长的时间,而它们在消化期间非常脆弱。”他继续解释。“所以史莱姆最喜欢甜点碎末,不喜欢那些难消化的东西。如果想要分离材料,我得让它们饿上很长时间才行。”   “分离材料?”安洁莉娅抓住了一些关键。   “没错,这也是我认为史莱姆能吸引炼金术士们注意的特质——它能从材料中分离出纯净的物质。”   “哦,原来你们把这些小东西当交易物,不是因为它们是召唤物,而是因为这种特质?”   “实际上,我没打算强调它们是召唤物。”我说道。“就说它们只是新发现的物种。”   两人看着我,一时无话,最后安洁莉娅先笑了出来,她说道:“这倒是个有趣的决定。”   稍后些,安洁莉娅终于不再问史莱姆的问题,而是就关于魔法方面的话题展开讨论,一时之间各种术语和人名齐飞,我发现自己完全插不进话。   “天色不早了。”安洁莉娅看了看窗外,她说道。“小艾尔特丽雅还要回家。”   幸好你还没忘了时间。   从巫师处出来,安洁莉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走着走着,她叹了口气。   “原来平民中也有这么了解魔法的人啊,他过关了。”   “这很难吗?”   “当然,光收集文献就需要足够的人脉和大量的金钱,如果尝试着进行魔法实验,耗费的材料就又是一大笔钱。”   “魔法实验?”我抬头看着身边的大小姐。“安洁莉娅做过魔法实验吗?”   “有,不过不多,小时候我倒是经常在父亲的带领下参加过他朋友们的魔法仪式。”   啊喂,这种事情都能让小孩子参加,你们是认真的吗?   这时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对我说道:“总之我很期待这次的魔法交易。”   “因为史莱姆?”   “如果你的巫师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史莱姆对炼金术士们很有吸引力,或许这次你们可以换取到有趣的东西。”   “哦,一般都会有什么?”   “各种古代传承下来,或者遗迹里挖掘出来的古董,一般都是不知道用法的奇怪道具,这就得看我们运气了。”   “哦。”我想了想,说道。“安洁莉娅,如果能等一等,等我们多分裂一点,到时能不能多换一点东西?”   “小家伙,你倒是挺会打算的。不过你不了解人心,只有一只,和有很多只,给人带来的观感是不一样的。要知道,很多东西多了就不值钱,我们必须利用这首次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史莱姆,去换取最划算的东西。”   这倒的确是这个理。   回到盖娅家,没想到夫人那里还有马库斯的来信。   回到房间拆开看了看,内容很单薄,大抵只能算是报平安。   “艾尔特丽雅,看完了就快陪我们玩。”正在我房间里摆弄玩具的艾吉蒂娅姐妹俩喊道。“今天你回来太晚了,天都黑了。就算是五年级,这也太晚了。”   比起来,艾吉蒂娅的低年级放学要早的多,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没坐同一次马车的缘故。   “路上出了点事。”   “那些花花公子吗?”艾吉蒂娅不高兴地说道。“妈妈说那些人影响交通,需要想办法把他们赶走。”   “……”   到了预定的日子,像早先与盖娅说过的去同学家过夜为由,我直接去了安洁莉娅家。此地依旧有些冷冷清清,我的到来才添加一丝热闹。   一番融洽的互动,安洁莉娅拍拍手,几个女仆拿出一些服装,看着像是宽大的袍子,以及面具什么的。   “来,穿上这些。”   “这些就是所谓的伪装?”我有些好奇。   站起来,我们在女仆们的服侍下披上斗篷,戴上戏曲面具,在镜子前转了转,大部分特征都被掩盖,除了身高。   “安洁莉娅。”透过面具,我的嗓音变得有些奇怪。“我的身高会不会暴露什么?”   那位大小姐把她的傲人的身材掩盖起来,此刻也看不出什么,她转过来,看了我几眼,说道:“别担心,一组三人,很多参与者喜欢带随从,有人还特别喜欢带小男孩。单纯就身高而言,别人才不会想到是我们可爱的艾尔特丽雅小姐。”   这样啊。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里面那个似笑非笑的面具在晚上其实有些瘆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蜜涅瓦盯着我们俩看了一会,才以不大赞同的语气说道:“姑姑,带艾尔特丽雅同学参加这种聚会不大合适吧,她还是个孩子。”   这话听起来真怪。   “好孩子不应该这么晚还在外面。”她又补充道。   “别担心,我亲爱的蜜涅瓦。”同学的姑姑转了转身,让女仆处理袍子上的褶皱,同时说道。“我带着最好的保镖,不会有事的。”   “自然如此。”蜜涅瓦笑眯眯的,只是我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尽早回来。”   “我会的。”安洁莉娅说完又嘀咕起来。“怎么有的时候感觉你才是当姑姑的?”   我扬扬眉。   “艾尔特丽雅同学?”   “嗯?”我转头看过去。   “注意安全。”   “谢谢,我会注意的。”   蜜涅瓦朝我们点点头,便带着女仆们下去了。   跟着安洁莉娅去了她们家的马厩,那里显然也已经准备完毕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停在那里,边上站着几个同样一身斗篷的人。   他们发现我们进来,全都转过来,其中一人出声问道:“小姐?”   是奥拉的声音,我朝她点点头。   这时安洁莉娅说道:“这些都是我跟父亲走南闯北网罗的得力助手,都是可靠的战士。”   那些人恭恭敬敬地向我们行礼。   我缓缓回礼。   “大小姐。”里面有人笑了起来,是个豪爽的男声。“怎么不是老爷,而是这样一位乖孩子?”   “别问那么多。”安洁莉娅笑了笑,“难得今晚就在城里,我们早去早回。”    第四十七章 聚会 ==============================   这个街区我从没来过。   好容易车子停了下来,半路上来的司普利乌斯把手中的面具戴了起来,又从后面摸出个箱子,那个装着史莱姆的箱子。   他本来想自己拿,却被安洁莉娅拿过来放到了我边上。   “小艾尔特丽雅,这个你拿着。”   “咦?”我有些不明所以。   “大小姐,这不大合适吧。”巫师挠挠后脑。   “没关系,现在小艾尔特丽雅就是沉默的小男仆。”说着安洁莉娅朝我眨眨眼,然后也戴上面具。   我想了想,对疑惑的巫师点点头,同样戴上面具,双手端了起来。   还好,不是很重。   下了马车,这是条没印象的巷子,眼前是座大宅子的大门,阴森森的。   五月多的夜风正舒服,不过这地方我总有些凉意。巫师上去拍了拍门,不久侧门开了个缝,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讲什么,最后一声招呼,示意我们跟上去。   随从们没有进去,我们几人跟着往里走,这座大宅子比安洁莉娅家还冷清,甚至有点荒废感,走了好一会,走廊里甚至没看见半个人影,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黑乎乎的房间里绕来绕去,不知从那绕到往下的楼梯,进了地窖。   地窖里的走廊同样黑咕隆咚,最后来到一间地下室,跟我公寓下面扩建的‘冰窖’还要大上很多,只有些蜡烛昏暗的火光,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同样穿袍子的人,估摸着有五六组,当我们跨进去的时候,在场其他人几乎全都看了过来。   被这么多面具人看着,还真是秘密结社般的诡异气氛。帝国又不禁止魔法崇拜,有必要玩这种调调吗?我躲在安洁莉娅身后想着。   “这位是‘狐獾’,介绍人是‘白狐’,后面是他的随从,他带来一只新奇的生物。”引路者向其他人介绍起来。   ‘狐獾’,‘白狐’,这些都是什么奇怪的代号?心中充满疑惑,不过我没有出声询问的意思,而是称职的扮演小男仆的角色。   只是说箱子虽说不重,但走了这么久,胳膊多少有些酸痛起来。   忍一忍吧,比礼仪课站姿差远了,也比不上奥拉的练习。我安慰自己。   “是新人吗?”   “应该不是。”   “我记得还有一组。”里面有人说道。   “是‘疣猪’。”   “主持人,这次‘胡狼’没来吗?”又有人问道。   “这次他可能没注意到我们发布的信息。”   “真遗憾,他可是个大方的交易者。”   人群小声地相互攀谈,都是神神秘秘的打扮,我们有些格格不入,近乎尴尬地站在边缘。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又有一组人被领了进来。   “‘疣猪’来了。”   来者对着其他人行了个古怪的礼节。   这时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准备进入正题吧。”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那人。   “女士们,先生们,本人是这次交易的发起人,‘火螈’。”这人环绕四周,也行过一个古怪的礼节,继续说道。“本人之所以发起这次活动,是因为两件事。”   人们都很安静,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第一件事,克罗狄斯大师观察星象,根据占卜,魔法即将迎来复兴,我们即将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这个消息顿时让人群炸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有些嗡嗡作响。   “这是真的吗?”一些人直接问道。   “本人深信是如此,因为去年底本人就见证了一起真正的魔法。”   人群激动起来,一时间偌大的底下的有些闹哄哄的。   “那是个很简单的魔法,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魔法,但重要的是,他让我们看见了希望!”   人群依旧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交易最后将公布这个魔法,大家都可以回去试验一下。”   这句话让人都鼓起掌来,等到掌声停下来,支持人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本人前些日子获得了一件有趣的东西,但可惜不是本人研究领域的东西,所以打算拿来让大家讨论一番,并换取更有用的物品。”   听起来还是个小型研讨会。   “之所以选择在巴诺斯特城,这则是根据本人自己的占卜,结果预示在这里,不久会发生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情,会是什么?”又有很多人问道。   “占卜只是预示在巴诺斯特城会有发现。”主持人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直接宣布开始。   接着每一组派人上去展示此次所带的主要物品,并进行简单的讲解。显然每一组并不只带一件物品。   很多我都听不大懂,似乎都是些什么文献中魔法阵所需的稀缺道具,还有很多不清楚用途的奇怪东西。   “未知生物,我们将其命名为史莱姆,它具有分离物质的作用。”   巫师在中央说完后,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开箱子,展示瓶中的史莱姆。   未知生物这一点似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全都凑了过来,虽说知道他们注视的是瓶子里的史莱姆,但这么多面具人看过来,还真是让人有些紧张。   司普利乌斯及时帮我转移了压力,他拿起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这应该不是那天给安洁莉娅玩耍的那只,而是已经被‘饿’了几天的另一只。   同一只史莱姆分裂出来的两只,待遇相差未免也太大了点,我突然有些同情起这只小家伙。   小东西显然是饿极了,顿时急不可耐地打算把某人的手给包起来,但很快被巫师以老练的手法抓了起来,嘴……如果那算嘴的话,被塞进一团不知名的物质,最后整只史莱姆又被塞回玻璃瓶。   手法好熟练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最简单的示范,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出现有趣的变化。”说着巫师变戏法一样手里多出个沙漏,倒置后放在我手上。   嗯?   笃定的态度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们问了很多细致的问题,我零星听出不少都是炼金术术语。   之后在场的所有人散做几团,为心仪的物品跟主人攀谈起来。我们的史莱姆颇受关注,有几个人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瓶子看,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端端正正地站在司普利乌斯和安洁莉娅身后,我只听不说,就像个木偶。   偶尔还能听见些有趣的圈内消息,或者一些见解上的争论,不过很多术语我听不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似乎有几笔交易已经达成了,但我在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之后,无聊的感觉又爬了上来。   因为发现好多东西听不懂啊。   安洁莉娅倒是转了一圈,在某几个道具那里还跟人交流了几句。   “哦——”一直盯着玻璃瓶的几人发出惊叹声,我看了一眼沙漏,发现也差不多了。   “真神奇。”   史莱姆体内几个液泡里,还真有几团不大一样的物质,有一团还像是结晶体。   “先生们,它在炼金术上将大有用途。”巫师以低沉的嗓音开始长篇大论,不得不说他吊人胃口的神棍调调还是很有蛊惑性。   最后有两组人正式对史莱姆提出交易请求,这里的等价物不是帝国货币,而是些魔法材料,或者直接以物换物。   两组人不同的开价,而司普利乌斯和安洁莉娅有不同的看法。   一方是两枚戒指,据说是古代墓穴里发现的宝贝,另外再补足一些珍惜材料。巫师还有意识地指定了特定的材料。   另一方是个奇怪的道具,类似密钥的材质让我相信这的确会是魔法帝国时代的物品,上面铭刻着精美的纹路,就像是什么魔法阵图,另外加一份不知道用途的古旧魔法卷轴。   安洁莉娅嫌那两枚戒指不好看,她对所谓的古董似乎缺乏免疫力。倒是巫师一直盯着某只戒指看个不停。   问题是,这些东西都没人鉴定,你根本不知道会是什么属性,简直是场看脸的摸奖游戏。   看我做什么?现在我只是个‘小书童’。面对两人的暗示举动,我只能表示自己也很为难。   最终巫师利用自己是参与者的身份优势,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   我们没有其他东西,完成交易后选择便退出这次聚会。被人领着到了他们的马厩,这地方停着不少马车,而且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子,一时半会还真有些认不出来。   “你们是六号,这一辆。”领路者对我们说道。   的确如此,那边站着的几个随从证明了这一点。   回到马车上,出了院子,又行了一会,安洁莉娅摘下面具,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为什么选择这对戒指?”她有些不满,“明明那古董和魔法卷轴更好,而且这对戒指又不好看。”   “你听我说,大小姐。”司普利乌斯挠挠头,解释道。“我感觉有只戒指我有印象,而且……”   “而且什么?”   “今天出发前我给自己算了一卦,提示是‘遵从本心’。”   安洁莉娅扶额靠在后垫上。   “小艾尔特丽雅你怎么看?”   “我?”正在活动肩膀的我抬起头。今天装小男仆代价不小,一动不动站了半天不说,出来时又端着那么多魔法材料走了那么久。   “既然那时候我没有提出异议,那么现在我自然不能怪罪司普利乌斯先生的选择。”   “罢了罢了,反正你才是正主。”安洁莉娅叹了口气。   半路把巫师送回了他的公寓,今天的收获也一起让他带走了。   回安洁莉娅家的路上,这位大小姐盯着我看,看得人有些发毛。   “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他要是带着那些东西跑了,你怎么办?”她笑眯眯的问我。“光那些魔法材料,在黑市上可值不少钱。”   “不会的,我相信司普利乌斯先生不是那种人。”   “毕竟还只是个小丫头,真是单纯。”安洁莉娅叹了口气。   “而且我相信司普利乌斯能找到那戒指的来源。”   “好吧,小女孩,或许让现实给你上一课也是物有所值的。”克莱特皮罗斯家的大小姐摊摊手。   呵呵。   回到安洁莉娅家,这一来二去,时间竟然已经挺晚了,现在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蜜涅瓦?”   “大小姐,蜜涅瓦小姐睡着了。”有女仆回应道。   “哦。”安洁莉娅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接着转过来对我说道。“小艾尔特丽雅,一会跟我一起洗澡吧?”   看了看她前凸后翘的身材,我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了,安洁莉娅你先洗,我晚一点。”   “小丫头还会害臊啊?大家都是女生,有什么关系?”她揶揄道。   我坚持,最后大小姐倒也没为难我,耸耸肩走了。   但是洗完澡之后,蜜涅瓦房间时,却被一身睡衣的安洁莉娅拦了下来。   “嘘,蜜涅瓦睡着了,小艾尔特丽雅你今晚跟我睡。”   看着浴后睡袍一脸慵懒的大美人,突然有些心跳加快,我依旧是拒绝的。   “我去其他房间睡。”   “很遗憾,没有准备其他房间。”她扬扬眉。   “哈?”我一脸懵逼。   “跟大姐姐睡一晚有什么关系?”   “不要。”我继续摇头。   “唉——”安洁莉娅突然叹了一口气。“蜜涅瓦小时候经常跟我睡,现在她总说自己大了,不肯跟我睡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你们这些女人眼泪怎么说来就来啊。   “我好怀念跟蜜涅瓦一起睡的日子。小艾尔特丽雅你体型跟蜜涅瓦差不多,跟你一起会让我有种蜜涅瓦还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   “小艾尔特丽雅……”   你这怨妇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竟然种自己是负心汉的错觉。   好吧,怕了你啦。   “我就知道小艾尔特丽雅心肠软。”她笑嘻嘻地在我额头亲了一口。   不久之后我就后悔了,这人根本是把我当大抱枕的。你好歹也是位贵族大小姐,注意下睡姿仪态。   要知耻!   “小艾尔特丽雅,我发现你身上还有股奶香啊。”   这是嘲笑我乳臭未干吗?我有些嫌弃地推开她,苏西迩丽雅睡觉都没这么不老实。    第四十八章 老人 ==============================   做了个遭遇触手怪的噩梦,好容易从缠绕中挣脱出来,才发现是安洁莉娅。   真是的,这身材使她比苏西迩丽雅更容易让人窒息,难怪在梦中差点被闷死。   迷迷瞪瞪中清醒了一点,听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已经打扮整齐的蜜涅瓦。   “你醒了,艾尔特丽雅同学。”   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此刻总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错觉。注意到被窝里某位大小姐露出的光洁大腿,我竟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般的窘迫感。   “蜜涅瓦,你听我解释。”   这样一回答,某种修罗场的既视感益发强烈。   “快打扮起来去吃早餐,我们不能迟到了。”我的同学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好吧,无聊的事情想多了。   在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安洁莉娅才哈欠连天地走进餐厅,身后跟着两个忙着给主人装扮的女仆。   “姑姑,你这样太失礼了。”蜜涅瓦有些不满地说道。   “有什么关系,小艾尔特丽雅不会见怪的。”那位大小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闻言只能耸耸肩。   “我们上学去了,再见,安洁莉娅。”   “今晚继续来我家睡吧。”   “不,盖娅夫人会担心的。”我微笑着拒绝道。   “真遗憾。”安洁莉娅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回到盖娅家,司普利乌斯稍早一点已经在等我。这不奇怪,他毕竟明面上还是我的‘家庭教师’。   “昨晚没睡吗?”注意到他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都净是血丝,我问道。   “真抱歉,小姐,我失礼了。”巫师为自己不体面的仪态道歉。   “没关系,司普利乌斯先生此次过来,是因为事情有进展了吗?那两枚戒指有什么发现?”   巫师挠了挠头,说道:“小姐,我倒是找到一点线索,但是……”   “但是?”   “但是关于使用上面的解释太过隐晦难懂,有些记载我还需要查阅更多的资料。”   想想古代文献那些宛如经文般的内容,我没抱怨他的进展,而是问道:“那我们现在知道了哪些部分?”   “这些戒指,其中一枚……”   他循着某几条书签翻开笔记本,细细掐读着一大段如同机翻的文字,我反而有些听糊涂了,只能连蒙带猜,似乎是在讲解一些历史,功效和注意事项之类的。   “总之,按我的理解,这应该是枚变形戒指。”   “变形?”我刚抓过一枚戒指打量着,闻言愣住了,抬头问道。“字面意思?”   “没错,字面意思。”他搓着手说道。“按照描述,它可以根据佩戴者的特质变形成几种生物。”   “真的?”声音顿时高了不少,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神奇戒指,心头有些激动。   “按照文献……的确……应该是这样……没错。”巫师在我期盼的眼神下似乎有些迟疑,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那看来只是“据说”而已,心情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我蹙起眉头继续打量着。   好吧,如同安洁莉娅所说,这戒指在外表上没有有什么亮点。   不过既然东西都换来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我干脆戴在手上,只是对于小女孩的手指来说有点大。   “那司普利乌斯先生,关于使用,文献上怎么记载的?”   “摩挲戒指,然后默念咒语。”说着他说了几个古怪的语音。   “这么简单?”我讶异地说道,然后试了试,什么也没发生。   “实际上,关于使用,它还有奇怪的要求。”巫师继续照本宣科,“比如排除杂念,在心中想象这个什么……”   然后又是几个听不懂的词汇。   “这些是什么意思?”   “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不过我感觉这有些像戴卡伊尔僧侣们的冥想。”   “冥想?”   “解释起来很复杂,而且这些东西我也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这个世界如此之大,我都怀疑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学习各地的神秘学知识。”   “别担心,司普利乌斯先生,你会有时间的。”我安慰道。“那先留一份资料在我这里吧。”   “好吧。”胡子拉渣的巫师挠挠后脑,说道。   “另一枚戒指呢?”   “很抱歉小姐,另一枚我还没有头绪,那些人提供的信息很少。”   “这事先不急。”我说道。   其实没指望几天内就把这些东西鉴定出来,如果那么简单,别人也不会把这种东西拿出来换了。   又过了几天,学校里,尤其是魔法小组,开始传出让我讶异的消息,那是关于魔法复兴的流言。留意了下,似乎还是从贵族圈传出来的。   至于巴诺斯特城的大街上,平民们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忙于生计,顶多在讨论远方的战事。   南方战场巴提尼亚似乎占据优势了,反正马库斯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至于东边,双方军团的每一次动向都牵动着大家的心,现在麦西乌斯军力占优,占据主动。   “艾尔特丽雅同学,干嘛唉声叹气的?”休息日一起逛街的同学说道。   “没什么。”把视线从广场上几个大声议论战局的路人身上移开,我回以一个蜜涅瓦式的微笑。   “走了走了,我知道有家很棒的裁缝店。”另一位同学说道。   跟着同学们一起聊一边走,我无聊地观察路过的人群,然后看到几个比较有趣的人。   那是一个老人,如此苍老,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样,但身形就格外的挺拔,一身衣服打扮得一丝不苟,上面的褶皱恐怕也是精心打理出来的。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前面一些的是个强壮的男仆,一个死鱼脸中年人,走路还有点顺拐。后面一个则是相貌姣好的女仆,只是气质冷冽,举止一板一眼的。   有趣的组合。   那位老人似乎注意到我好奇的目光,他转过头来。这视线一交锋,我心里一惊,连忙避了开来。   心头也是一阵碰碰直跳。   同学们正聊得正开心,她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好容易平静一些,再次装作不经意间瞟去一眼,发现那老人和男仆已经走远,只有那个女仆还在看我。   不过她很快转身随她的主人走了。   白吓我一跳。   跟同学们分开后照例去公寓查看进度。帝国建筑技术水平相当高,改建工程一切顺利,我很是满意。   再过一段时间,地下室就能派上用场,我可以继续试验魔法阵了。拜上次的魔法交易所赐,此次所需的材料基本都齐全了。   当然,这次准备的是‘安全’的魔法。   晚上浴后轻松的休闲时光,在我的房间里,艾吉蒂娅表现出一些好奇。   “艾尔特丽雅?”   “怎么了?”我从与小盖娅互动的小游戏中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哪里的戒指,这么丑?”她指着我手上的戒指问道。   在她们进来之前我正在把玩这戒指来着。这时耸耸肩,开启胡说八道模式。   “旧货摊上买的。”   “艾尔特丽雅戴这种戒指太掉价了。”她说道。“如果艾尔特丽雅喜欢的话,可以让妈妈和薇薇亚娜帮忙挑些首饰。”   “我还有首饰啊。”我连忙拒绝。“而且夫人前几个月送过首饰。”   “可是很少看见艾尔特丽雅戴。”艾吉蒂娅歪着脑袋看我。“艾尔特丽雅的打扮太素了。”   “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   “姐姐,我也有首饰。”小盖娅奶声奶气地说道。“送给姐姐。”   “不,谢谢。”我笑着点了一下她肥嘟嘟的面颊。   “这种丑丑的戒指还是扔了吧。”艾吉蒂娅还在盯着变形戒指看。   “别别别。”我连忙制止。“我就喜欢这种。”   “真搞不懂。”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艾尔特丽雅的喜好真古怪。”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隔天回到家,告完平安后意外地被留了下来。   “艾尔特丽雅,你先别急着走。”办公桌后的盖娅站起来,她拍拍手,后面进来几个人。“让她们帮你量量尺寸。”   “盖娅夫人,您这是?”我乖巧地站立着,但很是疑惑。   “需要再给你做几身合适的衣服。”   “托夫人的福,我的衣服不少了啊。”我满是疑惑地回道。   “你是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打扮上不能太朴素了。”她摇摇头。“我是疏忽了。”   “是的,盖娅夫人。”我不再拒绝,而是恭敬地应了下来。这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有些不妥了,如果我过的不够‘体面’,作为照顾者的盖娅恐怕也是会受到些负面影响。   当贵族就是麻烦,很多时候不仅仅是作为自己而活,一举一动还会时刻关系到声誉。   只是没想到量完尺寸之后,后面又进来几个珠宝商人,盖娅在仔细地挑选起来,从头饰,耳饰,项链到手环戒指等等等等。   这次我不得不出声拒绝了其中额外几项,只保留了最基本的部分。   “盖娅夫人,这太贵重了。”   “就当是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她笑着说道。   这一番折腾花费了不少时间,我佩戴着这些华贵的新礼物,只能慢悠悠地走回自己房间。   这些麻烦玩意,走路走快点都不行。   没想到艾吉蒂娅两姐妹早就在我房间里了,还在摆弄我这几个月的新收藏。   “笨蛋,你要是把这个弄坏了,艾尔特丽雅会生气的。”   “小盖娅要玩,小盖娅要玩!”   “吵死了麻烦精!”   “嗯哼?”我看着某个已经被折断了矛尖的‘兵人’,扬扬眉。   艾吉蒂娅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起来,嚷嚷起来。   “不是我干的,是小盖娅非要玩。”   “我不是故意的。”最小的丫头说着就要哭起来了。   “不哭不哭。”我哭笑不得,连忙哄道。   “哇,艾尔特丽雅,妈妈给你买首饰了?”这时艾吉蒂娅咋咋呼呼地说道。   “让夫人破费了。”   “姐姐,好看。”下面眼泪还在打滚的小盖娅拍拍手,喊道。   反正盖娅看不见了,我让女仆们把首饰都取下来放好,这才准备应付两个女孩的游戏请求。   “艾尔特丽雅,你这卡片上画的是什么?”   “别问那么多。”   “好奇怪的打扮。”她嘀咕着,“女孩子怎么穿这种衣服?”   “你再这多话,以后这套卡不跟你玩了。”   吵吵闹闹中,时间进入了六月份。   东方已经传来了关于前哨战的消息,虽说离巴提尼亚有些远,但巴诺斯特城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紧张了很多。   母亲又通过信使送来些信件,考虑到路途上的风险,她没有把人带走的意思,而是让我乖乖在巴诺斯特城待着。   因为内战,很多地方防务空虚,城镇暴动,拜蛇教徒作乱,盗贼团四起,边境的蛮族也不时入侵袭掠,总之一股子王朝末期的兵荒马乱之感。   把手中的盆栽修建一番,望着天井的四方天空发了会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糟糕透顶的年景。   在奥拉的训练下,我的‘瑜伽’和‘杂技’水平算是突飞猛进,但缺乏足够的力量,单纯依靠这些花架子可做不了什么事情。   唯一的指望大概就是魔法了。   巫师抄录的文献,我囫囵吞枣,干脆直接背了下来。   某个休息日,书店老板笑容可掬地向我招呼。“艾尔特丽雅小姐,又进了一批新书。”   “都有什么?”我眨着眼睛问道。   老板热情地介绍起来。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有人问道。   “不会自己看吗?价格都在那边标着呢。”老板不耐烦地说道。   “好贵!”   “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老板抬头瞪了那人一眼。   “要要要。”那人小心赔笑道。   我翻了个白眼。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老板转回头,和颜悦色地说道。   “克劳狄斯大师的《关于人体与宇宙的对应关系》。”   “对对对,这是前天刚到的手抄本……”   又聊了一会,我打算起身时,注意到外面进来几人,让人印象深刻的几人。   上次路遇的那个老人,和他的两个随从。   “尤塞图斯,考虑得怎么样了?”老人说道,声音慢条斯理得犹如出了故障的磁带。   老板看了我一眼,带着歉意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小声说起话。   简单交谈几下,他们又往里屋走去。   “老板,那我先交定金了。”我站起来,说道。   “没问题。”他朝我做了个手势,转身与老人继续往里走。   那个表情冷冽的女仆又盯着我看了一会。    第四十九章 神秘人 ==============================   “艾尔特丽雅小姐,又来找书啊?”角落书橱边有几个正在谈论的人注意到我,笑着打招呼道。   “是的,法比乌斯先生。”我习惯性以乖巧的姿态应道。   “新的诗歌集,有没有兴趣?”他拿起一本书,朝我晃了晃。   “法比乌斯,艾尔特丽雅小姐更喜欢探险和魔法。”他旁边的人说道。   “还是弗洛里亚努斯先生了解我。”   “艾尔特丽雅小明明吟唱过诗歌。”法比乌斯不服气的说道。“很好听。”   “谢谢夸奖,法比乌斯先生。”我恭恭敬敬行过谢礼。   在附近转悠了一圈,没有更多有趣的新书,我决定去下个地方转转。   在外面走了一小段路,跟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奥拉抬头看看天,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奥拉,你的帝国语进步了不少诶。”我笑道。   “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   路过一条临街巷口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因为那个冷冽的女仆正依墙靠立着。   “小姑娘?”   我停着了,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疑惑地问道:“你在叫我吗?”   “没错。”她点点头。   奥拉也有些疑惑,站在了我们两者之间。   “请问有什么事情?”我抬头问道。   “能借一步说话吗?”女仆往巷子里探探头。   奥拉拦在了前面。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说?”我从女保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女仆的冰山脸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想学魔法吗?”   “什么?”   “你想学魔法吗?”   “……”   从头到脚把对面打量了一番,怎么看都只是个女仆而已,实在不像是魔法师或者女巫之类的角色。   “不信?”她玩味地看着我。   “有点。”躲在奥拉身后,我很诚实的点点头。   女仆抬起一只手,这让奥拉做出些过度反应,戒备起来。   却见那只手心之上,在夕阳中闪动着一些碎片,纷纷扰扰向我飘来。愣神的一会,发现那竟然是些雪花。   这都六月天了。   “这是?”我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想学吗?”女仆的嘴角微微往上翘起。   “……”   女仆见我还在犹豫,她站直了身体,耸耸肩,然后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请等一下。”忍不住从奥拉身后探出整个头,我喊道。   她停下来,微微回头,只露出小半张侧脸。“嗯哼?”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塞莉娅。”   “塞莉娅?”轻轻念了一句,我摇摇头,说道。“不,我是问你的身份。”   “身份?”她又转过来一些。“我是萨莫安大人的仆人兼弟子。”   “萨莫安又是谁?”我发现自己越问疑问越多,“那位老人家吗?”   “小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她摇摇头,转身走了。   “请等一下。”   她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真的走掉了。   我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于谨慎而错过了什么机缘。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奥拉说道。   继续看着那条巷子深处,确认那人不再出现,我才满怀失望地哦了一声。   接下来几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说实话我心里空荡荡的。   “安洁莉娅,到底没有能手里飘雪花的魔法?”我问道。   “我这里的资料没有,怎么,你的巫师也没有这方面资料?”   “对啊。”叹了口气,这方面我早问过多次了。   “塞莉娅,萨莫安?”安洁莉娅嘴里念叨着,最后摇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圈子里没有这几号人物。”   “是吗……”   “你不是说那个书店老板像是认识他们吗?你可以去问他啊。”   “可是书店老板这几天也出门了啊。”   “这出门的时机有点巧合。”一直默不作声的蜜涅瓦说道。   “对啊。”   “这事我可以找人帮你找找看,不过现在,先看看我的维塔尼亚。”说着安洁莉娅把一只小小的粉色史莱姆搬了出来。   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在巫师剩下的史莱姆分裂了之后,终于送了一只。话说明明是同一只分裂的,怎么会有些奇怪的小差异,比如说颜色。   当初安洁莉娅看见这只粉红色的,我感觉整个背景框都冒起粉红泡泡了。   “小艾尔特丽雅,快点想办法总生几只,乔琪雅和罗斯蒂娜也很想要一只。”   “知道了。”我应道。   几乎不用本钱就能跟这些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拉好关系,真是划算的买卖。   “今晚跟我睡吗?”安洁莉娅抬头问道。   “姑姑。”这时蜜涅瓦插了进来,微笑着,慢悠悠地说道。“艾尔特丽雅是我的同学。”   安洁莉娅扁了下嘴。   “对了,小艾尔特丽雅,你的‘变形戒指’怎么样了?”她一边逗弄着史莱姆,一边问道。   “司普利乌斯先生还在研究。”   “当时就该听我的,那几样就算不是魔法物品,也能当做古董。”   “姑姑,你买古董被骗次数够多了。”   “蜜涅瓦!”安洁莉娅喊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学院里又流传些奇怪的都市传说,比如——   “你们听我说啊,这是我从尤尼浦鲁斯家小姐那听来的事情。”一位同学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大小姐说起八卦跟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别卖关子,快说啦。”其他人嘻嘻哈哈地说道。   “据说有晚上出门的仆人,在路上碰到奇怪的人,穿着脏兮兮的破斗篷,在巷子里游荡。”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又是些探路的小毛贼。”有其他同学不以为然地说道。   “别打岔。我跟你们讲啊,那位仆人在夜色下,看见那人的斗篷下是副骷髅,白森森的,可吓人了!”说事情的同时突然吓了大伙一下。   “哇——”其他人一哄而散,这些大小姐一惊一乍的模样其实挺好玩的。   “太假了,哪有这种事情。”有人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驳斥道。“那仆人一定是看错了。”   只是她们的表情显然很没有说服力。   “信不信由你们。”   又过了两天,偶尔我们放学早些,我便跟艾吉蒂娅一起搭马车回去,校门口一如既往地游荡着各种姿态的花花公子,这再次影响了我们的速度。   “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打仗?”艾吉‘蒂娅气呼呼地说道。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上战场,后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朝窗外看了几眼,我说道。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替这些男人解释。   “哦。”艾吉蒂娅似懂非懂。   马车走着走着,远处传来些奇怪的动静,往外探看,发现不少路人也在驻足观望。   “出了什么事情?”我问跟在马车后面的奥拉。   “小姐,有卫兵。”   果然,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正在赶过来,哗啦哗啦的盔甲碰撞和步伐声格外明显。   “让开,快让开!”跑在前面的军官冲着路人们喊道,甚至还往我们这喊了一声。“快离开这里,小姐们。”   “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官?”   “快点回家去!”他头也没回,只是这样回答道。   好吧。   马车重新起步,我们打算避开声响的来源地,但没想到,没走太远,后面的拐角突然狂风大作,又是一堆惨叫,像是有很多人飞了起来。   “啊——”   接着又是一大堆东西滚翻一地的声音,声势如此之大,一时之间,可热闹了。   “小姐!”车门外传来随从们的叫喊,很快两边的车门被打开,护卫们试图把我们拉出去。   懵头懵脑地出来后才发现,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前方的道路上一片狼藉,卫兵以及行人躺了一地,很多人都在不住地哀嚎,还有一些干脆不省人事。   “这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快离开这,小姐们!”护卫们叫喊着,慌乱地簇拥着我和艾吉蒂娅往路边退去。   又是一阵惨叫,只见又有几个人从那条路上飞过,一直摔到地上,最倒霉的一个男子头部着陆,顿时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   我一边回头,一边被奥拉拉着往后面退。   身边的人群已然大乱,尖叫声四起,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人,跌跌撞撞中,我们也差点被冲散。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显然吓坏了,她不停地叫喊着。   “艾吉蒂娅,我在这。”   不知道从哪冲出一股子狂流,我没有被吹飞,但也被气流带得摔倒在地,直摔得七荤八素。   “小姐!”   晕乎乎地,我被奥拉及时挡了一下,趴在地上甩了甩头,连忙寻找起其他人的身影。   “艾吉蒂娅,艾吉蒂娅——”   “艾尔特丽雅——”晕头晕脑中还找不到她人,只听见她已经哭起来了。   周围甚至有些乌烟瘴气了,这次又有一个人破空摔在附近,砸翻了一地的垃圾,又滚了几圈。   “主人……快走……”落地者竟然还有力气以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东西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不远处另一个人大声喊道,这回是个女声,还是我认识的声音。   那个女仆,此刻她的声音早没了那股子冷冽,而是惊惧和不知所措。   之后还有一个声音,很奇怪的声音,不似人类,那是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还在不断地重复,包含着满腔狂怒。   循声望了一眼,远处的尘埃中影影绰绰,然后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破旧斗篷客。    第五十章 传送术 ==============================   这下午时分的光线,我竟然看不清这人头罩下的脸,不过此时没有心情打量他,而是忙着找人。   “艾吉蒂娅,艾吉蒂娅——”我大声呼喊着。   然而周围很多受伤的人在哀嚎,还有人在呼儿唤女,一切都乱糟糟的。   简直像回到当初那场动乱中一样。   幸好有个称职的保镖,奥拉扶着我,往某处指道:“小姐,艾吉蒂娅小姐在那。”   看见了,她也摔倒了,一身狼狈地正准备爬起来。   “艾吉蒂娅——”我再次喊道。   这回她终于听见了,抬头看了过来,慌乱不堪的脸顿时笑了起来。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那边跑去,奥拉跟在身后。   “立刻放下武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声大喝,又一队卫兵从尘埃中现身。盾牌,长枪,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军用弩正对准那个斗篷客。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斗篷客原来正往我们这走来。   不对,应该说是往我们边上走来,也就是那个女仆站的地方。   不过他现在被卫兵们转移了注意,转过了头,双手活动起来,嘴里似乎在吟唱着什么,古怪的旋律。   这期间跑到艾吉蒂娅身边,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抱在怀里,但还没等我开始安慰,更大的异变出现了。   周围仿佛昏暗了下来,汹涌的电蛇横空出世,缠绕着那个斗篷客的双手之上,噼里啪啦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   我心头大惊,然而此刻浑身僵硬,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几条粗壮的电蛇拍在卫兵的阵列里,顷刻间爆炸起来,比之前几次更大的动静,再次把我们掀翻在地。   啊呸呸,彻底的灰头土脸。我一脸懵逼的吐掉满嘴的砂土味,但不忘往边上摸了摸,确定艾吉蒂娅还在边上。   “准备好了,小姑娘?”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我莫名其妙,抬头寻找说话的人。   “你,干什么!”一旁奥拉的声音响起。   “笨蛋,你也过来!”那女人喊道,这时我才把这声音跟那女仆对上了号。   斗篷客操控着狂乱的电弧在卫兵群里翻腾,一时间惨叫声不断,不过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开始转移攻击路线,一些躲闪不及的路人纷纷遭殃,几条电蛇一路肆虐,眼看就要往我们这边而来。   惊惧之下,紧紧抱着已经昏迷的艾吉蒂娅,我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放声尖叫起来。   “太晚了!”耳边传来女仆得意的叫声。   咦?心头的诧异一闪而过,然后就两眼一黑,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头晕目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可能只是一刹那,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不对,我现在是抱着艾吉蒂娅跪坐着,不过底下不再是石铺的街道,而是松软的土地,还是湿漉漉的。   这是,下雨了?   抬头看天,雨水肆意地扑到脸上,冰冰凉凉,也让人很快回过神来。   这里,不是巴诺斯特城,或者说,不是在城内。周围是一片田野,远处是连绵的灌木带。   “感谢诸神。”身边的声音转移了注意,我扭头看去,只见那个女仆正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物。   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不过我也差不多,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几次气流掀得乱七八糟。   难怪一些爆炸事故里人们总是衣冠不整。我一边也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一边心想。   “小姐?”   看见奥拉也在另一边的时候,心情顿时踏实了很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艾吉蒂娅,应该没什么大碍。   还好,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必须先找个地方避避雨。”记得这位叫塞莉娅的女仆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再次环顾四周,又问道:“这到底是哪?”   “你的问题还是那么多,我们的小姑娘。”女仆睥睨着说道,冷冰冰的语气。“如果不想你朋友感冒的话,你应该先做再问。”   好吧。   塞莉娅走在最前面,依旧昏睡的艾吉蒂娅被奥拉背着,而我跟在一边,亦步亦趋。   这种下过雨的泥地里,满脚的泥泞,走起路来简直是灾难,更别说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走了半天,我们在田野的边缘找到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很小,大概是农夫们临时休息的地方,几个人往里一站,都觉得有些挤。   检查一番后,塞莉娅不知从哪找来几根杆子架了起来,然后开始脱湿漉漉的衣物。   毕竟都湿透了。   或许该庆幸现在几个都是女性。拧干晾起来之后,几个女人都蹲在勉强干燥的小屋一角,大眼瞪小眼。   除了奥拉,她只脱掉外套,不肯放弃武装。   而艾吉蒂娅已经醒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女仆看着我,又看了看其他人,最终眼睛微微一眯,说道:“作为个小女孩,突然来到个陌生的地方,你的表现也太过平静了。”   似乎是对比,身边的艾吉蒂娅一副完全坏掉了的表情。好吧,我接受的似乎是快了一点。   不过看她答非所问,我只好又问道:“你都做了什么?我们是被传送了?”   “传送?”她想了想,点点头。“有趣的说法,不过也可以这么说。”   依旧很没有真实感,仿佛还在做梦,我怔怔地再次环顾这间破茅屋,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塞莉娅说道,拨弄散头发,还用一件拧干的布巾擦拭着。   “怎么会?”我表示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会传送到哪怎么敢乱用?”   “总比被那东西杀死要好。”   “那东西?”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斗篷客的身影。   “一个怪物。”   “怪物?那样的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巴诺斯特城?”我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他使用的是魔法吗?太夸张了吧,你看他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乃至死亡!”   “小丫头,你问题太多了。”她似乎笑了起来,眼睛一眯,但里面的寒光却让人心里一惊,我只得选择闭嘴。   场面冷了下来,一时大家无话。奥拉本来就不大说话,艾吉蒂娅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我只好抱着她小声安慰,而女仆依旧在拨弄头发,试图让它干得快一点。   我们的头发也湿漉漉的,此刻也只能披散开晾着,天都快黑了,这个样子恐怕干不了。   湿着头发睡觉可绝对不是好主意。   虽说已是六月天,但淋了雨,依旧有些凉意,怀中的艾吉蒂娅还有些颤抖,看了一眼塞莉娅,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唤出了精灵魔咒,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衣物。   即使只能维持一会,好歹也能保温。   艾吉蒂娅惊讶地看着我,随后眼睛里多了些光彩。毕竟这句精灵魔咒她也念过。   小声地跟她说了两句,在失败了几次之后,艾吉蒂娅也换上了一身衣服。   “真让我惊讶。”这时听见女仆说道。“没想到竟然还是精灵的眷顾者,你的家族是什么来头?”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同样看着我,僵持了好一会,最后站了起来,起身去翻找携带的包裹。   身材没奥拉好。此刻的我竟然还有空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起来她是打算点把火,但周围都是湿漉漉的,而且在茅屋里点篝火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最终她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   “你……”我犹豫着,“我可以叫你塞莉娅小姐吗?”   “塞莉娅。”她淡淡地说道。“我又不是什么贵族,更是个下人。”   “那么,塞莉娅。”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乖巧一点。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谁不喜欢?“你是魔法师吗?”   她冷冷的斜视我两眼,又转过身,只留给人一个背影,说道:“怎么,现在还想学魔法?”   “当然。”我站起来,以恭恭敬敬地姿态说道:“塞莉娅老师,我想跟你学魔法。”   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实在让人相当尴尬,好在大家的状况差不多。   她侧脸的嘴角翘起些幅度,然后却是让人失望的回答。“很遗憾,就算我愿意教你,现在我也没空教你。”   “为什么?”我眨了眨眼。   “那只怪物。”   “那只怪物?”我想到一个可能。“他……是不是在追赶你们?”   “有意思的小丫头。”塞莉娅的声音多了几丝情绪。“你猜对了。”   “所以你们要忙着……”想了想,我换上了一个委婉点的说法——“转移?”   她蹲下来,与我平视。   “那能不能把我们传送回去?”随后我补充道:“我们家里。”   “很遗憾,我做不到。”塞莉娅冷冷地说道。   “为……”及时掐掉下一个问题,对于这个塞莉娅,很多问题还是先憋着比较好。只是思路一断脑子一乱,摸到湿乎乎的头发,又脱口而出。“那,塞莉娅,你能用魔法来烘干头发吗?”   哎呀妈呀,没想到最后还是问句。   这回她没有说什么,而是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张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哇哦。   退后两步,我看了看一旁愣愣的艾吉蒂娅,以及一直戒备着的奥拉。   最后狭小的空间里出现一道不怎么强烈的气流,拿来吹头发还不错。   “这是什么魔法?”乖巧地被奥拉搓着头发,我问前面的‘人肉吹风机’。“能不能热一点起来?”   然后啪的一声,猝不及防我的屁股挨了一巴掌。   好疼!   不过更重要的先阻止奥拉的攻击动作。   “停下,奥拉!”   天彻底黑了,当我把光球放出来的时候,奥拉和艾吉蒂娅见怪不怪,塞莉娅眼里的玩味益发浓烈。   “萨莫安大人会对你感兴趣的。”她说道。   “萨莫安老师的魔法是不是很厉害?”不过显然比不上那只‘怪物’,但那只‘怪物’看起来不像是做老师的好人选。“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教我吗?”   我的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我妈妈都没这么打过我!   奥拉再一次的攻击意图被我及时阻止,不过最后她拦在了我和塞莉娅之间。   抽了抽鼻子,把不满憋了回去,又说道:“塞莉娅老师,您可以先教我刚才的魔法!”   这次总算不是问句。   她盯着我看,直到我受不了转过头。   “小丫头。”   不过现在我们有个更迫切的问题——没有食物。   我们几个再次大眼瞪小眼,把小茅屋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发现都没有。除了一些害虫。   外面的雨声依旧,远远地,还有些奇怪的声响。   “我怕。”艾吉蒂娅这半天又惊又怕,脸色憔悴不堪,虽说幸好没有感冒,但也好的有限。   “别担心,还有奥拉。”我安慰道。   最终我们蜷缩着,在勉强还算干燥的茅草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或者说是被饿醒的,我坐起身,依旧还有些迷糊,甚至还在等女仆们上来伺候着换衣服,直到看清楚简陋的布置,昨晚的记忆才纷纷浮了上来。   “艾尔特丽雅?”我的起身惊动了挤在一边的艾吉蒂娅,她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   花费了很大力气,让艾吉蒂娅接受现实之后,我们才注意到两个‘成年人’都不在。   ‘精灵衣’早已消失,晾着的衣服依旧有些潮湿,但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相互帮忙给对方穿好衣服,又花了一些时间,才把睡得一团糟的长发理顺一点。   最终我们对视一眼,为对方的打扮悲哀——两个落魄至极的贵族小姐,现在这种打扮,换平时压根不敢出门。   简直有辱家族声誉。   “首饰我都放在这个包里了。”我说道。幸亏有携带贴身包物的习惯,我甚至一直带着那枚变形指环。“现在沦落在外,把耳环也摘下来吧。”   “哦。”   天色已经有些鱼肚白,不久外面又响起些沙沙的脚步声,我们俩躲在门后面往外张望。   这些破木板到处都是缝隙。   来的是奥拉。   她带回了一些果子,严格来说还不是很适合食用,但饥饿让人别无选择,至少肚子里垫垫东西让人舒服多了。   又过了一会,塞莉娅也回来。   “我们先找个村子,看看这里是哪,再做决定。”她说道。   我们接受了她的提议。    第五十一章 古怪 ==============================   既然有田野,附近自然该有人烟。   循着道路走了好一会,转过几处土坡,在远处的另一个小土坡之上,即是座农庄。   几棵大树,几排柏树,几栋典型的庄园建筑,一个谷仓的大屋顶,外面是一道围墙。   看着还有炊烟出来,这让我们很高兴,但又走了一会,远远看见大门像是被人从外面莽力破坏,一个门板甚至就那样躺在地上,门口长了不少杂草,给人一股子荒芜感。   我们面面相觑,艾吉蒂娅有些害怕,她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服。   塞莉娅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淡淡说道:“跟上。”   奥拉再次问询地看着我,我点点头。   跟着走得近了,影影约约还能听见些人声,我有些担心,但见女仆那淡定的表情,心里又踏实了下来。   她会魔法。   来到大门口,那些声音更加清晰,像是几个男人在那大声谈论,间或哈哈大笑,当塞莉娅踏进大门,那些声音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我,只能看见方框内的一部分,一个男人,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局部。这些人似乎不是平民,因为他们穿戴着简易的盔甲,似乎还有武器。   “你们是什么人?”里面有人冲着我们喊道。   “旅人。”前面的塞莉娅冷淡地回答。   稍微跟进一点,这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院子里大概有三个人,院子中央架着一套炊具,大概正在做早餐。   眼前这几个人一脸戒备,有人干脆一副随时拔剑的姿势,他们审视地打量着我们,在携带武器的奥拉身上停留的时间最多,我们更像是被一笔带过。   最终,他们似乎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这时主屋里出来一个人,他穿着一套像样点的盔甲,像是个小军官。   “来了几个女人和孩子。”边上的一个男人回答道。“像是落难的贵族大小姐和随从。”   “是吗?”那小军官也已经看见我们,他快速地打量着我们,最终眼睛盯在我身上。   “这位小姐,你们是哪家贵族的?”   自己今天的落魄模样实在有辱门风,但此刻也没办法,先以端庄的淑女仪态回应道:“对不起,先生,能先告诉我们,您属于哪方面的军队?”   他身上的盔甲可没有任何军团的标志,这很古怪。   其他男人突然都笑了起来,也全都站了起来。我心里一咯噔,暗暗往后小退了两步。   “头,怎么办,这位大小姐问我们是哪方面的?”最右边的那人嘻嘻哈哈地说道。   “两个大小姐,一个女仆,还有个女保镖,这可真少见。”另一个眼睛还在奥拉身上打转。   还有个拿刀正剔着什么的伙计,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另一边。   企图包围的架势。   奥拉护在了我们前面。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我带着艾吉蒂娅又往后退去,眼看就要退出大门,却见那个嘻嘻哈哈的男人叫嚷道:“小姐们,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说完另外两人就冲了过来。   “走!”奥拉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抽出武器朝其中一个男人冲了过去。   不过没等我俩个小女孩落荒而逃,异变陡生,只见扑过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把武器扎在了另一个人的肋间。   这变故不但让我们愣住,也让对方大吃一惊。   “你做什么,巴鲁斯!”那小军官大惊。   接下来的场面很混乱,临时倒戈的男人在放倒最近的同伴之后,又扑向那个嘻嘻哈哈的男人,后者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只能忙于招架。   他现在显然笑不出来了。   “巴鲁斯,巴鲁斯!”小军官抽出武器,又喊了两声,见没什么效果,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一脸的无辜。   “头,这太邪门了!”嘻哈男哇哇大叫。“巴鲁斯疯了。”   军官打算加入那边的战局,但被冲过去的奥拉拦了下来。   “滚开,女人!”他喊道。   这个时候塞莉娅站在一边,一脸看戏的表情。   那个巴鲁斯状若疯狗,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明明挨了好几下,却犹如不死不休的狂战士,直到最后以两败俱伤的局面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小军官悲愤欲绝,但他应付不了奥拉充满异域风格的战斗模式,只是那身盔甲避免了不少致命攻击,一时之间倒也难分难解。   他有些急了,眼睛转来转,最后看着我像是有了什么主意,于是依托盔甲硬吃两记攻击,然后突破出来,无视了一边看戏的塞莉娅,蹭蹭蹭地向这边杀了过来。   咦咦咦?   “小姐!”奥拉连忙追来,但已经慢了一拍。我身边的艾吉蒂娅被军官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尖叫不已,而我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之间竟然愣愣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然后那个军官很诡异地摔倒了,就像行大礼一样一直滑着扑到我面前。   “我的腿……”   不过地上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再说几次,我身边的艾吉蒂娅惊慌之下,一边尖叫着,一边不停地用脚踹他的脸。   实际上,我也乘机踹了几脚,正中落水狗的鼻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反正使劲往死里踹就是了。   稀里糊涂的遭遇战到此为止,被两个小女孩踹成猪头的军官又被奥拉捆了个严严实实,至于那三个男人,伤口没有及时止血,失血过多,已经救不回来了。   “死死死了?”艾吉蒂娅吓坏了。   幸好死人我已经见过不少了,不然只怕比她好不了多少。   看着奥拉把那几个人的尸体整齐的排列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学着印象中祭司们的安魂仪式,给他们简单的做了一套。   “愿帕鲁托收留你们的灵魂。”   虽说是敌人,但也别变成孤魂野鬼的比较好,我可不想以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上。   谁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东西。   “有趣的小丫头,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塞莉娅坐在炊具前的小椅子上,正在品尝我们的战利品。“味道不错。”   一边就是死人和满院子的血腥味,竟然已经这般面不改色地吃起东西来了。   不久之后,我们一行人舒舒服服地霸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饿了这么久,几碗热汤下肚真是让人感动的泪流满面。   这小肚子吃不了太多,吃饱后拿了块布点了点嘴,习惯性规规矩矩地坐好。   那个军官清醒后我们问不出什么,怨毒的眼睛让人害怕,但塞莉娅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男人像被催眠了一样,一五一十地把情报倒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是一小股逃兵。   “拉维盖伊?”我愣住了。“离巴诺斯特城好远。”   “有多远?”艾吉蒂娅很是担忧地问道。   “如果走卡尔维拉斯大道,正常情况下需要半个月。”我对着她解释道。“如果走布莱特乌斯大道,则需要更久。”   艾吉蒂娅闻言顿时慌了。“艾尔特丽雅,那我们该怎么办?”   “总之我们先去拉维盖伊城,到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去巴诺斯特城的商队。”说完我安慰起这个真正的小女孩,她这一天可真是吓坏了。   “小姑娘,以你的年纪,知道的倒挺多。”这时塞莉娅回头看了我一眼。   刚才还在害怕的罗迪欧斯家二小姐突然得意起来,冲她说道:“那当然,艾尔特丽雅可是天才!”   这种赞扬让人很是难为情,自己的脸突然有些发烫。只是这样落荒而逃就太丢脸了,勉强装作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有几个人怎么办?”我问道。从军官口中的情报,以及农庄里的行囊熟练判断,我们知晓这伙逃兵有十一个人,除了留守的几人,其他人都去外面‘干活’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小丫头?”塞莉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要不,我们设个埋伏吧。”想了想,我说道。   “为什么不直接逃走?”   “以我们的速度,也走不了太久,加上他们还有三个骑兵,而且地面的脚印会暴露了我们的信息。”我说道。“还不如我们选个地方布置一个陷阱。”   “对面还有七个人,就像你说的,还有三个骑兵。”女仆眼睛眯了起来。“小丫头,你凭什么觉得我们有胜算?”   “那也比我们被动应对要好。”我耸耸肩。“我们选择战场,而且我们还会拥有第一次打击的主动权。”   “这还不够。”   “我们还有魔法。”我说道。   “魔法?你甚至不知道我有什么魔法。”她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像刚才那两次的古怪魔法就足够了,再加上我的魔法。”   “你的?”她咧起嘴角,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丫头你的那些所谓魔法,恐怕全都毫无攻击性的伎俩。”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服气。“就算没有攻击性,那也是大有可为的!”   “哦?”她看着我。   我们刮搜了战利品,包括行囊,干粮,以及武器。比如我就给自己和艾吉蒂娅拿了两把匕首背在身上,还有两把弩和弩矢袋。   可惜那些男人靴子对我们来说太大了,这种泥泞的地面有双靴子本来是极好的。   出了屋子,院子里的血腥味跟泥土的湿气混在一起,格外难闻,我们收拾完能带走的战利品往外走,而泥泞的地面让各种脚印非常明显。   如果那些人不是菜鸟的话,他们据此很快就能看出我们的人数和组成,以及动向。   现在只希望外出的逃兵回来的晚些。   我们的速度被两个‘累赘’拖累很多,走了半天,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村子。   很小的村子,总共才十几间房子,而且被火烧过,残垣断壁,一股子末世迹象。   不过倒没看见什么尸体,或许村民门早已逃走,又或许有人收尸。   “就这里吧。”我说道。   “随便你。”塞莉娅淡淡地说,“不过我提醒你,如果失败,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吞咽了一口水,我说道:“希望能让他们轻视我们。”   女仆看着我。   “如果他们觉得很有胜算,那么那几个骑兵等不及和其他人汇合就会攻击我们。”   塞莉娅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之前,道路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还能看见几朵火把在远处晃动。   真的来了。   不过我们没有采取任何对策,直到视野里出现几个人,那是三个打着火把的骑兵。   我们之间有个废墟带,不适合马匹进来。领头的骑兵远远地看着正围在火堆前的我们,大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路过一个庄园?”   奥拉站了起来,而塞莉娅跟我们坐在一起,瑟瑟发抖。   “喂,女人!”那骑兵不耐烦地喊起来。“你们有没有去过一个庄园?”   “有,有啊。”比起不爱说话的奥拉,抱着我们的塞莉娅也站起来接过话,只听她哆哆嗦嗦地说道。“有、有位军爷发发疯了——他杀杀杀了好几个人!”   这演戏天赋让我和艾吉蒂娅目瞪口呆。   三个骑兵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番,最后两人下了马,其中一人牵二马,另一人走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大人。我们都吓坏了,我们的小姐也吓坏了。”   我和艾吉蒂娅很配合的一脸惊恐,拼命地点头。   来人看了看我们。两个小女孩,一个普通的女仆,以及一个少见的女佣兵。他的神情显然有些困惑。   “那么你们先跟我们回去一趟,你们是不是还拿了不少东西?”   “对对不起,我们的小姐饿坏了。”   “别废话,先回去给我们一个交代。”   “可可是大人,我们的小姐快走不动了。”   “真麻烦,一会让她们骑马。”   “好好的,大人。”   “还有,女人,把你的武器给我!”那人又指着奥拉说道。   奥拉看过来,我点点头。   最终我们几个,哆哆嗦嗦地跟在那个骑兵后面,往对面走去。那边两个骑兵打量着我们,表情虽是疑惑,但也放松了下来。   还骑着马的那人干脆对着奥拉吹了声口哨。   距离越来越近,骑马的人转而被塞莉娅的美色所吸引,他旋即笑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   因为他的表情变了,变得跟白天那个巴鲁斯一样。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抽出武器,朝被抽鞘声吸引回头看的牵马同伴砍了一刀。   这次自上而下的砍击效果实在过于夸张,受害者的脑袋顿时变得惨不忍睹,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   艾吉蒂娅再次尖叫起来,实际上我也好不到哪里。这简直像恐怖片的惊吓剧情一样。   “你?”走在我们前面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奥拉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后面的腘窝上。    第五十二章 控制人类 ==============================   艾吉蒂娅又叫了起来。   没办法,她终归还只是个八至九岁的小女孩,上午刚看过杀人,晚上所见的惨状再次突破承受能力,现在死死地抱紧我,情绪趋于崩溃。   同时身边的局面并不意外,领路骑兵猝不及防受到打击,很快就被制服,然后被捆的严严实实。   他的表情非常精彩,一脸的难以置信和震惊,如果不是嘴巴里塞着从斗篷上割下来的布,我相信他有好多话要说。   奥拉的捆绑技术让人惊叹,小事物有大学问,我在安抚艾吉蒂娅的同时,不禁寻思要不要让奥拉教我这项技术。   骑在马上的那人状态依旧很古怪。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我看了一眼,转头问道。   塞莉娅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道:“不需要方案二。”   我看着女仆,拍着艾吉蒂娅的背,感受怀中女孩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又环顾四周。尽管火把下环境暧昧不明,但地上那具尸体的惨状依旧让自己泛起反胃来,干呕了几声,好容易压下几乎涌上喉咙的恶心。   塞莉娅故技重施,受捆骑兵的眼神也像是被催眠了一样,然后我们得到了新的讯息——这次追过来的只有这几个骑兵。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   “天黑了不方便。”他犹如木偶一样老老实实回答。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这些骑兵没回去,不知道对面坐不坐得住,提心吊胆布置着等了大半天,都快半夜了,也没见有什么人出现。   艾吉蒂娅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可把我心疼坏了,好哄歹哄,她才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塞莉娅。”担心吵醒某个小女孩,我很小声地问。   “嗯?”   “你那到底是什么魔法?”简直不要太好用,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之必备特技。   好想学。   “没时间教你这个。”她淡淡地说道。   “是催眠吗?”我不死心地继续问。   她不置可否,没什么反应。   “魅惑?”   这次塞莉娅突然轻笑起来,说道:“如果你想学魅惑的话,我知道有个人可以教你。”   “……”   “小丫头,以你的条件,过几年没几个男人能拒绝你的要求,再学魅惑,让他们为你去死都行。”她的语气不再冷冻,反而一股子揶揄的意味。   “……”   那些人真的没有追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天蒙蒙亮,又被人晃醒了。   “嗯,我还要睡。”我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姐?”是奥拉。   稍微清醒一点,把艾吉蒂娅也弄醒。大家昨晚的睡眠都不大好,现在全都有些精神萎靡,加上皱巴巴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此刻就像一个疯婆子小队。   天哪,看着她们的模样,再想象自己的形象,我简直无地自容。   堂堂诺森佛利亚总督,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竟然一股子馊掉了的气息。   简直罗奔般的羞耻。   塞莉娅看起来像个女仆,干起活来也像个女仆,她看着跟衣服和头发做不断斗争的我们,最终走过来帮忙。   “塞莉娅?”像在家里一样,我站着接受她的服侍,怔怔地看着她围着我忙活。   “嗯?”   “谢谢你。”   “麻烦的小丫头。”她斜睨了我一眼。   简单收拾一番,模样勉强能见人了。奥拉试图控制昨天那三匹马,但不幸的是,这方面她似乎不大擅长。   塞莉娅也不会。   “塞莉娅,你就不能像控制他们一样控制马吗?”我问道。   “傻丫头,那是‘控制人类’,又不是‘控制动物’。”她白了我一眼。   “哦,‘控制人类’?”   女仆哼了一声。   最终我们卸掉了马具,把马儿全都放走了,那两位俘虏也放掉了。按塞莉娅的说法,重度‘控制人类’有后遗症,他们会像失忆了一样游荡一整天天。   简直跟‘漫游症’一样。   我们继续上路,两个成年人背着行囊,两个身体上的小女孩手拉手跟在后面。   速度依旧不快,实际上因为一直戒备着而变得更慢,但预想中的追兵并没有出现,我们终于离开了乡间小道,踏上了一条宽敞的帝国大道。   实际上,帝国大道不但宽敞,材质上也比泥泞的土路好太多了。为了照顾通车,大道主体是深达数米由好几层不同的石材铺就,而道路两边是排水沟,再外面还有碎石铺就的‘行人道’。   又走了一段路程,从里程碑的信息得知,我们就在前往拉维盖伊城的拉尔维乌斯大道上。   好极了。我们心情轻快起来,艾吉蒂娅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路上人很少见,连车队都没看见几个,这让我们寻求搭伙的打算落空。走了大半天,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小女孩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我们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准备稍作休息。   跟其他人一起乘机洗脸漱口,我又把脏兮兮小脚丫伸进去洗了洗。哦,脚底板都红通通的了。   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奥拉还很贴心地按摩两个小女孩的小腿和脚掌,这舒服得让人叹出声来。   按摩缓解疲劳果然是极好的。   “艾尔特丽雅?”这时艾吉蒂娅问道。   “嗯?”   “一起?”   好吧,作为女孩子,为什么去方便总喜欢凑一起。不过看她苍白的小脸,我于心不忍,带上奥拉护卫,去远离大道的某处灌木环绕的地方解决。   花费的时间不少,等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发现又多了一些休息的旅客。   一对夫妻加几个半大孩子,还有几个男青年,两个小群体隔得有些远,看起来似乎不是同一组的。   男人们被奥拉的身材所吸引,不过我的护卫依旧毫无波动的样子,倒是我不著痕迹地躲到她的身后。   因为那些人之后又盯着我的脸看,让人很不自在。   我们和塞莉娅汇合一处,准备吃点东西,不过那些青年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让人很没食欲,我们起身又找了一处偏僻些的位置,这才享用起来。   难吃,好干,好硬,就着河水才勉强下咽。这些军队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还不如卡兰迪尔要塞里的干粮。   我原本以为那够难吃的了。   等到重新上路,那对夫妻带着孩子跟在了后面,那队男青年则不远不近地拉在最后面。   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心说别是看我们这边都是女人和孩子,临时起意有了什么坏主意吧。   奥拉的武艺我很欣赏,但她的体型和气势缺乏威慑力,顶多那身佣兵打扮让人略有忌惮。   现在被人这么跟着我们也没办法,甩又甩不掉,又不好直接撕破脸。   就这样一路气氛诡异的走着,后面那对夫妻走得近了些,那个丈夫背着一大堆东西,表情看起来苦哈哈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那个妻子一直打量着我们两个小女孩,最后忍不住向我们搭话。   无非是些“小姑娘你们家大人呢”“小姑娘你们这是打算去哪”之类的话题,后面局面有所打开,她更加热络,在感叹世道之后聊起家常安慰起来,又拿出些自制的干粮给我们吃。   比那些逃兵的干粮好太多了。   真是不错的人。   “所以阿姨你们打算去投靠亲戚?”我说道。   “我姑妈家在西边,她们那边应该安全些。”这位妻子叹了口气。“最近东边一带很乱。”   “哦。”   那些半大孩子则一直好奇地偷看我们,最大的一个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手里拿着条长棍子,背上也挑着不少东西,最小的一个比艾吉蒂娅还小,走得累了又被她母亲背着。   聊着聊着,前面又是一片林子。   我对林子多多少少有些阴影,折中地方谁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打劫的,何况我们看起来都是些好欺负的妇孺。   乱世中做女人孩子真没安全感。我心想。   不过路上这种林子很多,绕过去也不现实。等商队或者大部队组团也指望不上,如果再犹豫,今晚就赶不到城里了。   看着身边的塞莉娅和奥拉,我只能选择硬着头皮进去。   小股毛贼,她们能搞定。   提心吊胆中,我们平安通过了这条林间大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松了一口气。   之后又过了几个林子,我们跟那组家庭关系融洽了不少,而那队男青年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下午在个很小的林子旁歇息了一会,艾吉蒂娅已经吃不消了。   之前的里程碑显示,以这样的速度,今晚是到不了拉维盖伊城。   “你们打算现在就露营?”那家女主人看了看天色。   “对不起,我实在走不动了。”艾吉蒂娅一脸的歉意。   也不知道那位妻子跟她的丈夫到底说了什么,最后他们一家也留了下来。而那队男青年徘徊了一会,终于走了。   奥拉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方便看到大道上的情况,而大道则不大容易发现我们。   而那一家的营地跟我们稍微隔开些距离。   “你们,这是军队的东西?”那位丈夫看着我们搭建起来的帐篷,以及那些炊具说道。   “应该吧。”我看了他一眼。   那位丈夫仔细地打量我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天担惊受怕,睡得也不多,解决过吃喝拉撒问题,再次被奥拉捏拿过小腿和脚掌之后,艾吉蒂娅早早就睡着了。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估计盖娅看见了要心疼死。   奥拉在火堆旁检查和维护她的装备。在巴诺斯特城的时候,她是简装打扮,只有一套简单的佣兵皮甲,一把剑和一把匕首,而战利品中她没拿太多东西。   “这些东西,最好在入城前处理掉。”塞莉娅看着我手中摆弄的弩说道。   “为什么,因为是军队制式吗?”   “对,入城的时候会有检查,你们可说不清楚。”   好吧,不过今晚先留着过夜吧。   把战利品匕首塞在枕头下,让奥拉给弩上好弦,我才躺进睡毯里。   “塞莉娅,你会陪我们回巴诺斯特城吗?”   她看过来,顿了一会,回答道。   “不会。”   “为什么,因为那怪物吗?”   她转过脸,侧脸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不起。”   “啊?”   “本来把你们卷进来,我应该把你们送回去。”她淡淡地说道。   “那怪物为什么追你们?”我支起身来,很是感兴趣。   塞莉娅斜睨过来,哼了一声。“小孩子别太好奇,容易短命。”   我嘟着嘴躺了回去,又不甘心地问道:“那塞莉娅能教我魔法吗?”   “你喜欢魔法?”   “当然!”   “魔法……”她喃喃道。“魔法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我说道。“魔法可以作为生产力。”   “生产力?”她歪着头打量我,然后摇摇头,“小丫头尽说些奇怪的话。”   “那至少能让我们回去的路上安全一点,比如那个‘控制人类’魔法。”   她再次摇摇头。“你不懂,而且这些魔法没这么好学。”说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怪物出现得意外,我倒真有兴趣收你为弟子。”   “真的?”我忍不住再次支起身来。   塞莉娅叹了口气。   我们的视线碰在一起,她的眼睛仿佛带着魔力,不知不觉,我迷失在那深邃的目光里,眼皮开始打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依旧是天蒙蒙亮就起来,不过这次精神抖擞,看来昨晚睡得不错,艾吉蒂娅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这让人很开心。   等到了路上,我才想起昨晚一些事情。   “塞莉娅,昨晚你对我使用魔法?”我小声地问道。   “你太吵了,就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她扫了我一眼。“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   塞莉娅不再说话,继续背着行囊蒙头走路。   “好厉害,塞莉娅老师,我想学——”我屁颠屁颠跟上去,略带着撒娇的说道。   她停了下来,盯着我看。   我无辜地眨眨眼。   最后我的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艾尔特丽雅又挨打了。”艾吉蒂娅今天的心情不错,她甚至笑了起来。   这回奥拉没什么反应,她看了看我们,表情有些奇怪。   倒是那一家子好奇地表情让我脸红了起来。当着别人的面打人屁股,这太羞耻了。   “小丫头,再过几年,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塞莉娅冷冷地说道。   “这关男人什么事情?”我疑惑地问道。   “其实你不用魔法就能达到控制人类的效果。”   “啊?”我莫名其妙。    第五十三章 城下旅馆 ==============================   讨教魔法一事不了了之,我们继续赶路。可能离城市近了点的关系,路上的旅人多了些,这种情形下安全感大增,我们乘休息的时候找了处地方,把那些带着显著军队特征的物品藏到了灌木丛里。   下午的时候又穿过一条林间大道,眼前再次豁然开朗,远方浮现出城市的痕迹,她就伫立在一座山丘之上。   跟巴诺斯特城这种山城不同,拉维盖伊城的地势比较平缓,地平线起伏变化不大,西斜的太阳底下,那是由浅至深的暮色,直到山丘底下流淌着河流,才添加了一道白花花的笔画。   望山行远,又走了好一会,这才近了些。山丘之上的城墙高不可攀,旗帜在风中晃动,一些卫兵的甲胄在垛口间时隐时现。   最近的一座塔楼,几道瞭望口冷冰冰地直对着山下的大道。   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些工坊或者小农庄,还有些旅馆,行人和牲畜随处可见。一些家禽在野地里找食,还有些牛羊隔在栅栏里,飘来一股子羊膻味。   没想到城门紧闭,不让进,塞莉娅的‘控制人类’对此也无能为力,她可没办法隔着这么远控制上面的卫兵打开城门。   我们回头望了望遍地帐篷的城外,附近有几个人看过来,他们冲我们喊道:“喂,城里戒严,这几天不让进。”   “怎么回事?”塞莉娅问道。   “执政官担心避难的人太多,城里容易出乱子,干脆不让进了,只有早上和下午开一会。”那位大叔咧着一口发黄的牙齿笑道,只是在女人身上转来转去的眼神很让生厌。   呵,男人。   “谢了。”女仆淡淡地回了一句,带着我们转身离开。   那一家子看着紧闭的城门也很是无奈,不过那位妻子还询问起我们的打算。   “先找个旅馆。”塞莉娅往城外的建筑中打量,这山脚下也有几条街区的规模了。   “恐怕现在旅馆不好找。”   “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如果找不到地方,可以跟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过夜。”妇人继续热情地说着,却被她的丈夫拉住了,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看了看那位丈夫的眼神,似乎对我们有些戒备。这就有些意思了,不过此刻晚霞满天时辰不早,我们没空管别人家的心思,还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家旅馆落脚。   这位阿姨临别前又塞了我们一些干粮。真是个好人,我心想。   旅馆的确不好找,到处都是客满,一些旅馆的餐厅角落还都或坐或躺着些带行囊的旅人,乱糟糟的。   艾吉蒂娅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拉着我的手,深怕在这种地方跟我失散。   “你们在这里等着。”塞莉娅对我们说完,施施然往旅馆大厅里走去。   过了一会,她走过来跟我们说道:“好了,有人退房。”   柜台那边,果然有两个大汉在处理退房手续,老板是个独眼龙,刚接过钥匙,塞莉娅就走了过去。   事情很顺利,用从逃兵那刮搜来的钱币,我们定了三天的房间。   这是个双人间,装修有些简陋,不过能住在结实的墙壁里面,让人心安。   稍微休息了一下,又各自打理了一番,这才下楼去吃晚餐。   这不是什么高档旅馆,大厅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在那高谈阔论。   或许是住这种地方的女性不多,当我们几个妇孺一起从楼梯下来,不少人都抬头看了过来,周围顿时安静不少,隔了一会才恢复如初。   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些食物上来,这种时候我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艾吉蒂娅显然饿坏了,她现在的吃相一点都不淑女。   “为什么租三天?”我问道。   “小丫头,你以为顺路的商队那么好找?”   好吧。   “等帮你们找到合适的商队,我们就分开。”   “诶?”我抬起头。   “塞莉娅你要走?”艾吉蒂娅不知怎么的,平时总有点怕这位女仆,这时竟然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我不能往回走,那东西很敏感。”她摇摇头,说着,然后看了一眼奥拉。“你的保镖简直是个哑巴,这可不好。”   奥拉在一边就像没听见一样。   这明明是优点。我嘀咕道。   “你们最好再找几个靠谱的男人当保镖,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哦。”   我们享受着这难得的晚餐,邻桌的几个男人不时地偷瞄我们。女生的视野似乎真的比男生大,他们的小动作我不用扭头就净收眼底。   他们的视线主要集中奥拉的身上和塞莉娅的脸上,偶尔还有人往我脸上打转。   看什么看,恋v童癖!我拿着一杯水挡在中间。   没想到才过了一会,我们的美食时光干脆就被打断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冲着塞莉娅嚷嚷着:“几位美人,陪大爷喝酒怎么样!”   身边没一个强壮的男人压阵,这种事情果然麻烦。我扶额叹息。   原以为这事会很快被塞莉娅摆平,没想到事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发展,邻桌几个男人蹭地一声站起来大声喝止。   “哪来的酒鬼敢出言调戏?”其中一位嚷嚷着,又转过来对我们说道:“别担心,小姐们,这里有我们主持朱利纽斯的正义!”   诶?我讶异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见义勇为之士。   “你你们xxx又是哪个垃圾堆里冒冒冒出来的蠢货,敢拦本本本大爷的路?”酒鬼顿时跳了起来,一副要干架的姿态。“一群弱弱弱鸡!”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本就酒酣耳热的男人们犹如火药桶一点就着,推推搡搡演变成拳打脚踢,不过就几分钟的光景。   然后酒鬼同伙的加入,让事情更加难以收拾,很快就扩大成了群殴的势态。   我和艾吉蒂娅被奥拉护在躲在了角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更多的人因为被波及而加入了这场大混战。   一张椅子被扔了过来,我们及时缩在桌子底子躲过攻击,不过那椅子,滚了滚,砸中了角落边的一个男人。   “哪个xx砸的我?”那人顿时跳了起来。只见体型相当魁梧,就是浑身脏兮兮的,我老早就闻到他身上那股子臭味。   一定还在羊圈里睡过,脑子里一只仓鼠冒了出来,爬走了。   这位壮汉的战斗力没有辱没他的个头,很快就抓小鸡一样举起了一个人,一把扔出来窗外。   好厉害——   我和艾吉蒂娅躲在桌子后面赞叹道。   “吉欧娜,吉欧娜——”这时有人的嗓门在混乱的背景噪音中脱颖而出,似乎是那个独眼龙老板。   “什么事,老板!”中气十足的回应从厨房的方向出来,我循声望去,顿时惊呆了。   这根本就是肉山,每走一步,那全身的肉疙瘩都在颤动,我甚至感觉地板都在随之震动。   “好……好大只——”身边的艾吉蒂娅话都说不利索了。   “把这些闹事的,都扫出去!”独眼龙大喊。   如此的吨位简直就像是推土机,很快一大帮打得不可开交的男人都被扔出了门外,就像倒垃圾一样。   不久之后,独眼龙扶着额头看着我们。“你们……”   “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没想到艾吉蒂娅此刻的精神不错,我们还没出声,她倒是跳了出来,说道。   老板的那只独眼此刻阴晴不定,最后他在两个小女孩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你们以后吃东西,就别下来了,还是让人送上去。”   “谢谢老板。”我乖巧地行过谢礼。   “轻点。”   这时坐在边上的壮汉吃痛地叫道。刚才打得兴起,不知怎么的,他下巴挨了那个吉欧娜一掌,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哦,利斯塔,你这个笨蛋,谁让你突然跑到我前面?”那坨肉山的声音意外的尖细,犹如一只老母鸡。   “我怎么知道你会冲这边过来。”壮汉摸着脑袋,似乎还有些头疼。   看了几眼那些体型大只者的互动,我耸耸肩,转头问独眼龙:“老板,这次你们有多少损失?”   他低头看过来,眼神有些玩味,最后转身走了。“小姑娘,你的姐妹都说了,这事跟你们无关。”   “……”   注视着老板离开,突然周围暗了下来,转头发现原来是那位吉欧娜。不过这腰显然蹲不下了,只能俯视着我们,尖声尖气地说道:“哦——两位可爱的小姐,你们刚才有没有受伤?”   近距离之下这种压迫感让人窒息,我脑子有些空白,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可爱,你是不是受伤了?”她说着,轻轻松松把人一把捞起来,然后凑过来仔细查看。   “我,我,我没事!”被这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我连忙试图挣扎,却发现力量上被完全碾压,根本动弹不得。   这要命的绝望感。   “啊——”艾吉蒂娅这几天仿佛只负责尖叫,她再次放声大叫了起来。“艾尔特丽雅!”   回到房间我依旧惊魂未定,这种宛如被巨人抓在手掌里的感觉,足够让人做几天噩梦了。   不久有人送上来一只大木桶,这是给我们洗澡用的。本来城里有大浴池,但现在进不了城,只好花钱请店里准备热水了。   “艾尔特丽雅先洗吗?”艾吉蒂娅看过来。   这几天的遭遇让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死,何况感觉自己都快馊掉了,我巴不得立马跳进去好好洗一遍,只是这个房间不大,又没有什么隔帘,在其他人面前宽衣解带,总觉得很不自在。   “怎么了?”   奥拉还好,往常锻炼都习惯她的存在了,但现在塞莉娅在一旁格外让人在意。   “小家伙,你该不是害羞了吧?”   “才不是,我只是在量水温。”我以平静的外表掩饰自己的慌乱。“还有点烫。”   “真稀奇,像你们这种贵族小姐,平时不都是别人伺候着洗澡吗?”   要你管。   “你该不会没人伺候,不会自己洗澡了吧?”塞莉娅淡淡地说道,嘴角有些嘲讽般的上扬。。   “胡说,艾尔特丽雅都是自己洗的。”艾吉蒂娅同学插话道。   “哦。”某人揶揄地看过来,然后开始挽袖子。   嗯?   “还是让本女仆伺候我们的大小姐洗澡吧。”她一边走来,一边说道。   “等等一下,我可以自己来!”我连忙喊道。   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我在解除脏衣服的时候,她眯着眼上下打量,活脱脱像个流氓,让人感觉浑身有毛毛虫在爬动。   等我匆匆忙忙爬进了水桶,塞莉娅才撇了撇嘴。“丫头片子真没什么看头。”   把眼睛以下都埋进了水里,我呼噜噜地哼出一堆泡泡。   要你管。   洗白白浑身清爽的感觉,让这几天的忧愁几乎都烟消云散。可惜既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没有睡衣,不想重新穿上那些脏衣服,我干脆召唤了‘精灵衣’。   现在换其他人洗了,背对着浴桶找点其他事情做做,洗完澡的好心情让我唱起歌来。   《洗澡歌》。   后面艾吉蒂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之后干脆给我合着拍子。   “艾吉蒂娅,好好洗澡!”我说道。   “艾尔特丽雅,好奇怪的歌。”   “好听吗?”   “好听,再唱一遍。”   听着她的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我也很开心,又唱了几首充满童趣的歌谣,只听得某人洗澡多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这位二小姐也学着我的做法,召唤出精灵衣。   这么多人共用一桶水有些不大卫生,不过条件所限也没办法,两位成年人的入浴我更是看都不敢看,只跟艾吉蒂娅一起玩着游戏。   两个大人浴后倒是又把脏衣服穿了回去。   之后艾吉蒂娅很女仆作风地把我们的衣服拿去洗了,拧干后晾在房间里。然后我好奇地看着她施展‘吹风’魔法,就像之前给我们吹头发那样。   “这个我可以学吗?”   塞莉娅的眼睛看过来,如此深邃。然后我心里一惊,连忙撇开脸,喊道:“我会自己睡。”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两个小女孩一张,塞莉娅一张,而奥拉用那套行囊打了个地铺。   艾吉蒂娅睡得很安心,感受着她平缓的呼吸,我踏实了下去,不久也进入了梦境。    第五十四章 法外之地 ==============================   晚上又做了个梦,似乎还是个好梦,醒来时心情无比得意,只是梦境了无痕,很快就记不得什么内容。   好失落。   翻个身,肌肤与被单毫无隔阂地摩擦着,异样的触感,好容易清醒过来,才发现那套‘精灵衣’依旧消失了。   呃。   “醒了?”   是塞莉娅的声音。扭头望去,她正坐在那里给自己梳妆打扮。   “奥拉呢?”我又看了看屋子,艾吉蒂娅依旧睡着,倒是我的女保镖不见了。   “早餐。”女仆说道。   “哦。”   “不起来吗?”她又望了我一眼。   “等一下。”考虑到被单底下自己的状况,我缩了回去。   “不会是又害羞了吧?”她的眼神里充满揶揄。   “我,我只是想再躺一下。”   “麻烦的小丫头,今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本女仆服侍大小姐更衣吗?”   我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看她。   “小丫头片子又没什么看头。”   收拾完她自己的头发,塞莉娅站起来,径直走来,然后一把扯过被单,还在我的大腿上拍了一掌,发出清脆的一声。“这么害羞可一点都不像位大小姐。”   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我不满地嘀咕着:“我们家的女仆从来不会对她的主人这么粗暴。”   “我可不是你们家的女仆。”她满不在乎地耸肩道。   哼。   奥拉端着食物进来时,我已经乖巧地坐在梳妆台前,身姿挺拔,接受着塞莉娅的发式服务。   还行,很典型的帝国贵族小姐发式。   “小姐?”   “谢谢,奥拉,东西就放桌子上吧。”   “艾尔特丽雅,天亮了?”这时艾吉蒂娅像是醒了,她呢喃着。   “嗯,快起来吧。”   “咦,我的衣服呢?”   “……”   忙活好各种事情,塞莉娅说道:“今天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商队。”   “是的。”   “你也来。”女仆盯着我,说道。   “哦。”   昨天来的有点晚,很多细节不是很注意,今早出门,才发现这城外比预想得更乱。   大量的流民,仿佛遍地都是,不少人以某种古怪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尤其是穿着贵族服饰的我和艾吉蒂娅。   “城外没有卫兵?”心头有些不安,我小声地说道。   “看来是这样。”塞莉娅淡淡地说道。   一路上,不止一次看见有人打斗,或偷窃,或者干脆是抢劫,这城外的街区简直是被神明放弃的无法无天之地。   后面干脆又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的眼神如此赤裸裸,一路随行。   “塞莉娅,有人跟着我们。”   “别担心,这种货色,你的保镖就能打发。”   找到一处商队的营地,彪悍的商队护卫让那些浪荡子们不敢跟过来,在外面徘徊。   “巴诺斯特城?”商队首领的副手低头看着我。“尊贵的小姐,你们要去巴诺斯特城?”   “是的,先生。”   “很抱歉,小姐。我们不去巴诺斯特城,我们要去南方。”   又跑了另几处商队,结果让人失望,甚至连去巴提尼亚行省的商队都没有。   “这位小姐,如果你打算去巴诺斯特城的话,最好绕路。”   “有什么不妥,先生?”   “往西走的道路上,现在有不少外逃的奴隶,还有饥饿流民组成的盗贼团在游荡。”那个笑眯眯的商人摇摇头,“不安全,尤其是像您这样的贵族小姐。”   “谢谢你的情报,先生。”   “还有一点,小姐。”商人客客气气地说道:“请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哦,这话怎么说?”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具体我说不上来,只是多年经验带来的感觉。”   “再次感谢你的情报,先生。”我郑重行过谢礼。   “为您这样的小***,鄙人非常荣幸。”他笑眯眯地回礼。   离开这处营地,已近下午,我们有些饥肠辘辘,没打算回旅馆,而是拿出携带的干粮胡乱的吃了起来。   后面的无赖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让人烦躁。   “我怕。”艾吉蒂娅甚至都不敢往后看。   奥拉再次看过来,等待我的指令。   而我看向塞莉娅。   “先解决他们?”   “随便你。”女仆继续走着,像是完全与她无关一样。   我们转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角落,后面那几个人果然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摸出的棍棒,一脸奸笑地围了过来。   “小姐们,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一个带着一顶皮帽子的男人嚣张地喊道。   毫无新意的台词,我拉着害怕的艾吉蒂娅,安慰着,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钱你们拿走,老子只要女人。”还有个家伙舔着嘴巴说道,但那双不安分的眼神让人尤其恶心。   “嘿嘿嘿,也不知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和女仆,比街边那些姐儿好看太多了。”另一个大鼻孔的家伙说道,那些探出来鼻毛还一抖一抖的。   艾吉蒂娅抖得更厉害了,我很是生气,说道:“奥拉,打折他们的腿。”   “是的,小姐。”   “哎呦,你们听到了没有?”皮帽回头对他的同伙说道,夸张的做作。   “女人家舞枪弄棒?这可真少见。”   “我好怕哦——”   “这妞有劲,这腿我能玩一年!”那只色狼兴奋地搓着手,然后提着棍子率先走上来。“我先来,你们谁也别想抢。”   我眯着眼睛看着这群活宝。   “来来来,哥哥又长又粗的的棍子借你玩玩。”   色狼做了几个猥亵的动作,引得他的同伙们哈哈大笑。这货还回头摇晃双臂,说不出的得意忘形,等他笑嘻嘻地转回来,奥拉结实的大长腿已经到了。   啪的一声,强烈的打击回馈,色狼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以扭成麻花般的形状在空中扭转起来,飞出几米之外。   笑声夏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才是人体摔落在地的巨大动静。   色狼的身体抽搐着,然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流氓们面面相觑。   “x!(哔——)”大鼻毛骂了一句“朱利纽斯的正义啊,女人踢人啦!”   “这个世道太疯狂了!”   “现在怎么办?”皮帽子喊道。   “一起上,一起上。”他们相互推推搡搡起来。   奥拉静静地看着地上的躺尸的色狼,又看了看那群流氓,弯腰捡起地上的棍子,垫了垫重量,然后往前走去。   “女人,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啊,别过来!”   流氓们大声叫喊着,不住地往后面退去。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奥拉在色狼身边停了下来,也不理会那群咋咋呼呼的流氓,挥舞出几朵棍花,然后狠狠地,从上而下砸在了色狼的小腿上。   啪的一声,那小腿的形状顿时就不一样了。   “唔!”色狼突然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极,浑身僵硬着过了一小会,又重新摔了过去,像是再次昏倒。   “杀人啦!”流氓们大惊失色,呼啦啦地往外面跑去,全然不顾地上的同伙,一时间狼奔豕突。   蹙着眉头看着事情的发展,等到流氓们跑得一个不剩,我拉着艾吉蒂娅,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快走。”   小跑着回到旅馆,依旧气喘吁吁。那个独眼龙老板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们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这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艾吉蒂娅显然也说不出“我们什么都没做”了。   “老板,能不能帮我们找找去巴诺斯特城的商队?”我说道,“我们付钱的。”   “巴诺斯特城?”独眼龙看了我几眼。“那可有点远。”   “能拜托老板吗?”我客客气气地说道,以乖巧非常的眼神看着他。   老板沉默了,只是静静地回视。   “近期去巴诺斯特城恐怕不大方便。”他终于说道。   “因为路上的盗贼团?”   “差不多,最好先往北边走,去爱诺里库姆,那里位处交通要道,更是大城,商队会多一点。”他靠在椅子上,淡淡地说道。   “去爱诺里库姆要走庇西阿大道吧?”   “这位小姐,听口音是帝都的贵族吧,以前来过潘诺迪亚行省?”   “哦,学过地理志。”   独眼龙点点头。   “老板,还有吃的吗?”   这时后面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叫利斯塔的壮汉,他正一身邋遢地打着哈欠,一只手挠挠背,另一只手却抓着裤裆。   然后他才注意到一群女人孩子正看着,表情有些尴尬,那只摸裤裆的手伸出来,又捞起耳屎。   咦?我礼貌的态度下,不着痕迹地扁扁嘴,尽量不让自己的厌恶情绪显露出来。   “吉欧娜那应该有点东西。”   “哦。”   壮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甚至能看见一些跳蚤,尽管很失礼,但我不得不拉着艾吉蒂娅躲得远些。   “蠢货。”老板骂道。“别惊扰了小姐们。”   “哦。”邋遢的汉子从头上摸出什么来,抓过来放在嘴里磕了一下。似乎还是掏裤裆的那只手。   然后才摇头晃脑地往外面走去。   “真拿他没办法。”老板摇摇头。“小姐们别见怪,他是吉欧娜的侄子,空有一身力气,却整天游手好闲。”   “哦。”看着那高大的背影一晃一晃,终于消失在门外。我回头对着老板笑道:“商队的事情老板觉得怎么样?”   “我会帮你们打听。”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过总算是答应下来。   下午我们不再出门,塞莉娅也没说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检查自己的东西,包括贴身包物里的首饰。   塞莉娅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盯着我手里的戒指看。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戒指哪来的?”   “朋友送的,怎么了?”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慌,算司普利乌斯送我的好了。   “能给我看看吗?”   沉吟了一下,我把戒指交到了她手里。   “可惜。”听见她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这戒指应该需要特定的人戴才有效果。”   “塞莉娅知道这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不过萨莫安大人一定会知道。”   “萨莫安大人?”我抬头看她,“他是个怎样的人,很厉害吗?”   “当然。”女仆说道,然后把戒指还给了我。   待在房间里有些无事可做。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要上课,而前几天一直在忙着赶路,此刻闲下来,顿时胡思乱想起来。   现在不但跟母亲失散,连马库斯和盖娅夫人也失去了联系,被困在这个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真是前途莫测。   艾吉蒂娅更是喊起了妈妈。   “别担心。”我安慰道。“我们会带你回家的。”   看着身边这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我告诫自己,必须表现得镇定一点,这样才能安抚人心。   为了不再那么胡思乱想,干脆拉着艾吉蒂娅一起练习起学校的文娱课,比如说两人合唱。   如果有个莱勒琴,或许还能一人唱歌,一人伴奏。   晚点时分,响起敲门声,打开房门,差点被门外的肉山吓了一跳。   “哦——可爱的小姐们,这是你们的晚餐。”   “谢谢,”抬头看着几乎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服务员,回想着她的名字。“吉欧娜?”   应该没喊错。   “哦——小可爱,你这小模样真讨人喜欢,如果艾莉亚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   “艾莉亚?”我接过餐盆,愣住了。“艾莉亚是谁?”   吉欧娜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她的表情懊恼起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告诫我说:“抱歉小可爱,你可不要在老板面前提这个名字。”   我眨了眨眼,不过没问为什么,这种事情,八成涉及一些私人问题,问起来就太失礼了。   塞莉娅和奥拉隔了一会才回来,她们出门去购置一些东西,还顺便带回一把莱勒琴。   “真是个好使唤人的大小姐。”塞莉娅扬着眉说道。   这是女仆该说的话吗?忍下白她一眼的冲动,我调试起接过来的莱勒琴。   虽说不是什么高档货,但也凑合了。   “开始吧。”我说道。   “还是艾尔特丽雅唱歌,我来弹琴。”艾吉蒂娅举手说道。   这里又不是教室,但她这么端端正正地坐着,闹得我也一板一眼起来。    第五十五章 帘幕之后 ==============================   有事情做让感觉好了很多,不容易再胡思乱想。一起练着练着,艾吉蒂娅还会顺口喊我“老师”。   老师就老师,毕竟在女子学院我所处的年纪高了好几级,给她上课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看她有了主心骨,我也是松了口气。   两个成年人在旁边默不作声。奥拉一贯安静,只是她的脚掌似乎在跟着我们的旋律打拍子。   嗯哼。   塞莉娅一脸玩味看戏的表情倒是很让人在意,导致我的动作有些僵硬,因此还出现不少小错误。   好丢脸。   虽说其他人似乎看不出来。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脸又红了?”   “可能,是房间热。”说着,我还往自己的领口扇了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房间里只有两个小女孩和莱勒琴的声音,注意力高度集中,有那么会,恍惚间感觉自己还在巴诺斯特城的盖娅家里。   稍晚一点,考虑到对邻居可能造成的影响,又该改为其他安静的课程继续。   “小姐们,可以收拾收拾睡觉了。”音最终塞莉娅的声打断了我们的专注。   闻言停了下来,开始做睡前准备,不过注意到奥拉正透过窗户往外打探,我好奇地跟着看了几眼,发现外面的局势有些奇怪。   这间旅馆比较接近城门,流民们的营地没那么多,但我依旧能感觉到外面有些骚动的样子。   想起那个笑眯眯商人的话,心里益发有些不安。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罗迪欧斯家的二小姐也有些好奇,在后面探头探脑 只是随便看看,没事。“我转过身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说道。”我们该睡觉了。”   “哦。”   “老板已经答应帮忙打探消息,去爱诺里库姆城的商队大概会多一点,说不定明后天就能动身,到了那再选择商队走第六帝国大道。虽说时间会耽搁一些,但应该安全一点。”我一边回想着,一边缓缓说道。“我们的首饰值不少钱,足够支撑到巴诺斯特。”   “哇,艾尔特丽雅,你是不是把帝国的地图都记住啦?”艾吉蒂娅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不愧是艾尔特丽雅,好厉害!”   依旧不擅长这种被赞扬的场合,幸好她只是个活泼单纯的小姑娘,倒还能应付。   虽说有些担心,这天晚上依旧一夜无事。因为不需要再寻找商队,隔天早上干脆小赖了会床。   有了昨天上课的良好效果,我们干脆继续配合着消磨时间,同时安抚情绪,直到吉欧娜送来午餐。   “哦,亲爱的,你们唱的可真好听。”胖乎乎的大婶笑呵呵地说道。“楼下不少客人都在问。”   “谢谢,吉欧娜。”我行过简单的谢礼。“老板有找到合适的商队了吗?”   “有这事?小可爱,我帮你问问。”   “谢谢,吉欧娜。”我再次说道。   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还真的有好消息,那位独眼龙老板已经联系到了一位商队领队。只是对方并不是立刻动身,而是要等两天。   “两天?”我说道。“那不是还得续租?”   “应该是这样。”   “哦,那我们去补下钱。”   到了柜台处,独眼龙老板对我们续租的要求做出了出乎意料的答复。   “希望我们表演?”我惊讶地说道。   “没错,就像你们这两天在房间里做的那样,轻轻松松的演奏。客人们都很喜欢。”他点点头。“还可以用这个抵小姐们的租金。”   “老板,这有点不妥吧?”考虑到自己还有求于他,我用礼貌掩饰自己的不高兴。“我们还有足够的钱支付租金。”   “尊贵的小姐,恐怕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只是很喜欢你们的歌声。”   “那?”   “希望能在特定的时间段,在那帘幕后演唱。就像你们依旧在自己房间里一样。”   “这……”我跟艾吉蒂娅面面相觑。   “你觉得怎么样,艾吉蒂娅?”我问道。   “还好吧,像往常一样就好了。”她倒是不大在意的样子。   “盖娅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抛头露脸卖艺太掉价?”要知道,贵族少女学习文艺那主要是为了在贵族圈内展示逼格。   “可是如果在帘幕后面,我们不算‘抛头露脸’。”   好有道理,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而且感觉我们这样就像是吟游诗人。”她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好吧,你开心就好,而且躲在帘幕后面,不用担心别人看过来,应该不会让自己太紧张。   “那么,老板。”回到柜台前,我笑着说道。“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好极了,希望小姐能在晚餐时开始第一次表演。”独眼龙说道。“另外我会把那位领队约过来,让大家认识一下。”   领队下午就过来了,又是位胖胖的大叔,身边则跟着一位精壮的商队护卫。   “哦,两位就是希望搭车的贵族小姐?”他带着礼貌的笑容说道。   “没错,我们本来是打算去巴提尼亚行省,只是现在似乎不大方便。”   “去巴提尼亚行省是不大方便。”   “听说路上不安全。”   “看来小姐也听说了。没错,西边发生了暴动,而且有扩大之势。”   “暴动,不是盗贼团吗?”我有些惊讶。   “是暴动。一些奴隶杀死了他们的主人,引发了更多的奴隶暴动,甚至推举一个叫尤尼斯的歌伶为王,前段时间甚至打败了去讨伐的小股民兵。而且因为时下的乱局,不少贫民也加入了,现在他们规模又扩大了。”   这,这不就是起义了吗?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大奴隶主’中的一员。   “他们对待富人的手段非常残忍,对待贵族尤其如此。”领队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小声地说道。“俘虏的贵族少女,据说他们还会卖给邪教徒。”   “邪教徒?”我瞪大了眼睛。“这事还有邪教徒参与?”   幸好没让艾吉蒂娅参与这次面谈,不然她会吓坏的。   暴动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一下,我又问起去爱诺里库姆城的路况,没想到情况也不大好,路上也偶有西方游荡过来的盗贼团,也不算特别安全。   “不用担心,尊贵的小姐。”他说道。“天底下没有绝对安全的商路,但我们的商队护卫值得信赖,何况跟我们一起走的还有两支商队。”   “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端端正正地表示谢意,并支付了定金。   “小姐您真是客气,能跟贵族打好关系,鄙人深感荣幸。”他起身向我行礼。“这几天您可以随时来我们营地参观。”   “我会的。”   很快到了晚点时间,我们先享受了自己的晚餐,稍作休息,又来到那帘幕后面。独眼龙老板已经让人在那里准备了一些家具和摆设,只等我们过去。   没想到站在那块帘幕后的舞台上,一想到外面都是些不认识的听众,心里竟然依旧发懵起来,紧张抓住了身体,不自觉有些僵硬。   这可不是在学校里。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坐下来摆弄莱勒琴的艾吉蒂娅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你不紧张吗?”   “有些好紧张的,这不是跟在房间里一样吗?”   “这,应该不一样吧。”   “艾尔特丽雅,你唱得那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艾吉蒂娅不解地看着我。“我要是像你的歌声这么好听,早开心死啦。”   “原来不光害羞,还是个胆小的小丫头?”这时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塞莉娅淡淡地说道。“我看你跟那些人交涉的时候可没这么紧张。”   哼,这能一样吗?   不管再怎么说,约定就是约定,答应别人的事情,硬着头皮也得上。   艾吉蒂娅的琴声已经开始,尽管有些小瑕疵,但整体完好,只是本该唱起来的位置,我却因为奇怪的原因没有出声。   艾吉蒂娅看着我眨眨眼,她弹了一会,不得不重新转回开始,塞莉娅促狭的表情让人火大,不服气之下,这回我没有掉链子。   清脆的童音在大厅里响起。   帘幕的另一边依旧吵吵闹闹,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的反应。小心注视着塞莉娅的表情,注意力逐渐集中,不久忘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吟唱。   一曲终了,感觉还不错,此刻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大厅,就像前两天一样投入到‘课程’的配合之中。   又一次唱完,发现老板已经站在一边,他冲我点点头。   “辛苦你了。”   习惯性行过一个退场礼,我才想起自己是在大厅的帘幕后面。   “结束了?”我问道。   “当然,希望尊贵的小姐们休息愉快。”   从另一边悄悄地离开,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对哦。”艾吉蒂娅也察觉到了。   然后前面的塞莉娅突然笑了起来,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回到房间,这位女仆的表情有些奇怪,最终她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小丫头,明天我要走了。”   “啊?”我和艾吉蒂娅都有些意外。“塞莉娅你不是说等送我们走后再离开吗?”   “时间。”她说道。“恐怕我需要尽快赶往一个地方。”   “这么紧迫?”   “大概等不到两天后。”   “是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心情有些黯然。   “小丫头。”她看着我,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我的头。   啊喂,就算我有些不舍,也不能随便摸别人的头。现在比我高了不起啊,要知道,十八年河东,十八年河西,莫欺少少少……好吧,这具身体终归是少女,莫欺少女矮。   “小丫头你比我预想得要成熟那么一点。”她转过身去,“至少知道怎么找回家的路。”   这话听起来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嘲讽。   “但你终归太小了点,而你唯一的护卫不但是个哑巴,还是个女的。”   “奥拉才不是哑巴。”   “但跟哑巴也没什么区别。”   这话我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言语,想了想,干脆开辟第二战场。“奥拉是女的又怎么啦,塞莉娅不也是女的吗?同为女人,何必看不起女人?”   她似乎笑了起来,最后又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掌。   “小丫头,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   “好好说话啊,别动不动就打人,而且还是打这里。”   “哼,我看你这小丫头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我可没见过哪个大小姐像你这么奇怪。”   “胡说,艾尔特丽雅才不奇怪!”   “胡说,我母亲超级吓人!”说完又觉得不对,及时补充道。“别误会,我母亲超级美!”   两个小女孩同仇敌忾的样子大概有些奇怪,塞莉娅一时错愕的反应有些好笑,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眼睛眯了起来。   “最后告别,我送你一件礼物。”   “哇。”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开心地喊道。“塞莉娅老师,您终于肯收我为徒了?”   屁股又挨了一巴掌。   “为什么总打这里?”不得不跳出被攻击范围,我抗议道。“老师们体罚也都只是抽手掌而已。”   “手掌有什么好抽的?像你这种屁股挺翘的小丫头,打起来多带劲。”   这么羞耻的话,不知道还以为时出自那个流氓之口,一时之间,我有些无法直视这位平淡说出这种话的女仆。   “告诉我,艾尔特丽雅,你想学魔法吗?”   塞莉娅的表情淡了下来,甚至有些冷漠。   不知道什么艾吉蒂娅抓住了我的手,从微微的颤抖来看,似乎有些害怕。   转头看了一眼,还真的有点害怕。   “艾尔特丽雅,看着我。”   重新正视着正主,她的眼睛如此深邃。   “是的。”   “你喜欢魔法吗?”   “是的。”   “你渴望恢复魔法帝国的荣光吗?”   “……”   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剩下的都是些自己冒出来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塞莉娅叹了口气。    第五十六章 夜乱 ==============================   扒开艾吉蒂娅缠在我身上的手,心底不禁有些烦躁。怎么一个两个,睡相都这么糟糕。   “起床了。”坐起来,拍了拍某人的肩膀。   “讨厌……薇薇亚娜,让我再睡一会。”她闭着眼睛,拍开我的手。   我扁扁嘴。   突然掀起被单,然后在趴着睡的艾吉蒂娅屁股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还抖了两抖,打击回馈体验果然很棒。   “疼!”她顿时叫了起来。   “快起床。”   “讨厌。”艾吉蒂娅揉着眼睛,这时才有些清醒过来。“是艾尔特丽雅啊。”   “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我讹她。   艾吉蒂娅一愣,顿时从床上跳起来,慌慌张张爬下去,挺胸收腹站在那里,等待女仆们围过来。   然而什么女仆也没有出现,只有光溜溜的一个小女孩打着瞌睡兀自站着。   好奇怪的光景。   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咯咯咯地笑倒在床上。   “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迷迷糊糊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艾尔特丽雅!”   无人监督,肆无忌惮地相互打闹了一会,然后才开始给对方穿衣服。这次衣服没有弄乱,只是头发有些麻烦。   毕竟我们都不会弄复杂的发式。   “要不让奥拉给我们做头发吧?”   “我感觉奥拉也不擅长头发。”艾吉蒂娅有些不同意见,“你没看她翻来覆去就那么几种发型。”   耸耸肩,继续梳着她的头发,我说道:“那要不给你扎个双马尾?”   “奥拉呢?”这时她注意到了某些事情,问道。   “大概去拿早餐了吧。”说着把艾吉蒂娅往镜子前一推,得意的说道。“怎么样,超简单,搞定。双马尾少女!”   “啊——”她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型?”   “不是挺好看的吗?”   艾吉蒂娅回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拆我辛苦的劳动成果。   “原来艾尔特丽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啊,看来这事还是让奥拉来吧。”   我的女保镖的确是去拿早餐了,而且她也的确不擅长帝国的贵族发式,最后给我们做了两个充满异域特色的发型。   艾吉蒂娅一脸新奇地在镜前转来转去,观察自己的新发型。   再次检查自己的物品,抬头看见她臭美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比你的旧戒指好看。”她回头看见我摆放在床上清点的东西,笑嘻嘻地说道。   “这可是魔法戒指!”我举起正在把玩的道具说道。   “哪有这么丑的魔法戒指?”   “是不是魔法戒指,跟丑不丑有关联吗?”   “反正它很丑。”   “这不是重点。”   “但它真的很丑。”   我眨了眨眼,最终放弃了继续争论这件事的打算。   商队的事情确定下来,暂时不再有其他的事情需要操心,加上城外的治安不怎么好,我们干脆宅在旅馆里。   这两天熟悉的生活模式显然让艾吉蒂娅安心了很多,看她放松的样子,我很满意效果,于是提议道:“吃完东西,我们继续‘上课’。”   “是的,艾尔特丽雅老师。”   无非就是继续弹弹唱唱打发时间,又或按跟老板说好的那样,到点时在帘幕后表演一番。   一天时间又过去了,按这个样子,我们很快就能踏上回家的旅途了。   “奥拉,你打地铺做什么?”我说道。“我和艾吉蒂娅睡一张床就够了。”   “可是……”奥拉似乎有些疑惑。   “可是什么?”我对她的反应则有些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没像之前那样一觉到天亮,而是半夜被奥拉摇晃醒了。   “怎么了?”我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   “外面,小姐。”   此刻才注意到空气里似乎有股子焦炭味,窗外晃动着诡异的淡淡红光,隐隐约约还有叫喊声传来。   心底一惊,立刻清醒过来,叫醒艾吉蒂娅,我们慌慌张张地收拾起来,尤其是那个贴身腰包。打开房门,发现很多房间大开着,一些客人同样已经穿好衣服,还有些则只穿着睡衣,一脸的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面有火光。”   “是不是有人放火?”   走廊上议论纷纷。   “艾尔特丽雅,我们去哪?”被我拉着的艾吉蒂娅也闹不清状况。   “看情况,如果情况不妙就去商队那里。”   “为什么?”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拉着人蹭蹭蹭往楼梯下走去,这速度一快起来,发现裙子实在有些碍事。   黑乎乎的旅馆里,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用精灵魔咒給自己换了一身方便点的衣服,只是为了避免太多特立独行招人眼球,风格相对偏帝国服饰一点。   男孩子的衣服,带着头罩短斗篷。   长长的头发还是麻烦,刚才没时间打理,只是胡乱给自己扎了一双马尾。   艾吉蒂娅的头发没我这么长,她干脆是散着的。   还真是狼狈。   楼下大厅已经点上了不少烛光和火把,看起来人不少,独眼的老板也在。   “外面有房子着火了。”   “暴动吗?”   “不会是盗贼团夜袭吧?”   聚集的人群众说纷纭吵吵闹闹,乱哄哄的,但没人能把事情说明白。   旅馆门外响起激烈的敲门声,一个伙计对外说着什么,过了一小‘会,打开门,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人。   人群安静下来,全都看着新进来的人,老板走过去,问道:“弄清楚了?”   “是,是邪教徒!”青年人一边喘着气,一边回答。   人群顿时炸了锅,一下子沸腾起来。   “邪教徒为什么会在这里?”   “卫兵们都在干什么?”   “难道是混在难民里?”   “他们有多少人?”老板的身影再次响起。   “不知道,但看起来不少。”青年人摇摇头,“而且他们往这边过来了。”   这个消息让人群更加躁动,现在说什么的都有,一些人更是打算出去避一避。   “怎么办,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紧张地抓着我的受,惴惴不安地问道。   “别担心,我们会没事。”为了安抚她,我尽量控制自己的紧张,装作胸有成竹的表情。同时让她也用精灵魔咒换上身方便的衣服。   长裙什么的,不好跑也就算了,混乱中被人踩到了更麻烦。   “快看!”窗边有人喊道。   大家往外看去,对面那栋房子后面的房子突然烧了起来,一时间窗框内火光冲天。   “诸神在上。”   很快又有一些火把从两边涌现,而且越来越多,还有些呐喊声,只是太过嘈杂,听不清楚。   “他们过来了!”   一些火把扔在空中,很快,对面那栋房子也逐渐燃烧起来,这回整个窗框全是妖艳的火焰。   “朱利纽斯的公正啊。”老板念叨着,然后喊了起来。“快,快让楼上的客人全下来!”   人群再次骚动。   “还有你们,赶紧从后门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一些刚下来的客人依旧搞不清状况。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老板使唤他的伙计们,领着客人们出去。   “我还有东西在上面呢。”还有人打算往回跑,这使得情况更加混乱。   “想死吗,笨蛋!”   确定两人都在身边,我们手拉手跟入了人流,又被推着往外走,因为身轻体弱,差点被带倒在地。   “小心,小姐!”奥拉连忙把我们俩拉稳。   眼前慌乱的情景,不禁让人想起逃出帝都时所见的几次践踏事件,心头碰碰直跳。   “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更是吓坏了。   旅馆后面是条小巷子,阴暗混沌,很快杂乱的脚步声打乱了此处的平静,不久附近一栋房子突如其来的火势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一切。   “放火——把该死的亵渎者赶出来!”后面有个难听异常的尖细嗓音叫喊着。“阻碍者杀无赦——”   旅馆楼下的窗户里冒出些火光,这时我才注意到,已经有人在朝旅馆扔火把。   “帕鲁托的诅咒!”不远处有人大声咒骂起来,“我的旅馆!”   “老板,别管了,快逃吧,那些人过来了!”   从巷子里出来,外面的街道上更加混乱,到处都是乱窜的人,很大一部分还是难民,呼亲唤友之声不绝于耳。   我们贴在道路边上,避免被失控的人群撞倒,不时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摔倒在地,倒霉点的干脆成了践踏事故的牺牲品。   “小孩子别看。”我把艾吉蒂娅抱在怀里。   “亵渎者——”尖细的嗓音越来越近。“该死的亵渎者,愿末日之火净化你的罪过!”   火光下,一些手持火把的人正在追砍着那些跑得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快走!”现在奥拉也顾不上人流混乱的危险,她一边一个夹起我们,拼命往外跑去。   不愧是我的保镖,背着行囊,双臂架着两个小女孩,跑得竟然还挺快的。   但这样的状态显然不能持久,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奥拉放下我们,然后依旧一边一个,拉着跑。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不少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或死或伤,而远处那些邪教徒似乎在寻找什么。   偶尔有些跑的慢的被追上,却不甘心引颈待戮,干脆抽出武器拼起命,但很快因为寡不敌众而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某条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不少人,正好跟邪教徒的先头部队撞在一起,这一接触,很快就打了起来。   稀里糊涂的战斗。   不过那些人似乎适应不了对方不要命的打法,虽说也砍翻了不少人,但很快队伍就被冲散分隔,最终被淹没。   神哪。我跑得更快了。   虽说再快也就只是小女孩的程度。   前面一条巷口有火光晃动,我刚一迟疑,没想到一支邪教徒队伍杀了出来,领头的看起来还是个女人。   戴面具的女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被截住了。   “那边!”我喊道,提醒奥拉去了另一边的巷子。   差点又被几个乱跑的人撞到,但这边终归相对安静一些。   “哦——”这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小可爱,是你们吗?”   声音有点耳熟,我望过去,尽管那个方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这样的体型识别度很高,联系起声音,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吉欧娜。   身边的几人,按体型应该是旅馆老板和利斯塔这些人,后面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   于是我放下头罩,回应道:“吉欧娜,是我。”   “哦——感谢诸神,真是太好了!”浑身是肉的胖大婶高兴地说道。“刚才吉欧娜真是担心死了。”   “你们这是打算往哪走?”   “哦,吉欧娜也不知道,吉欧娜只是跟着老板走。”   别看这位肉山一样,速度竟然不慢,至少比我的小短腿快。跟着跑了一会,稍后吉欧娜看我们有些跟不上,一把把人抄了起来,举重若轻,健步如飞。   谁说胖子就不能灵活的。   “谁?”   “独眼卢修斯?”黑乎乎的巷子边传来回应,然后钻出来几个人。“是我,巴兰。”   “巴兰?”老板的声音有些疑惑。“你们不是在另一条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言难尽。”那个叫巴兰的说道。“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大动静?”   “快回去,你们往这边跑找死吗?有邪教徒作乱。”   “什么?”巴兰闻言为止一顿。“难怪……”   巷子外的动静依旧很大,外面的火光让巷口处的景象犹如剪影,有几个人慌不择路往我们的方向跑来。   后面跟进来几支火把。   “让末日的烈火净化一切污秽!”他们狂热的喊道。“利维比奥斯将让世界获得重生!”   “该死的。”只听老板咒骂了一句。“准备战斗!”   “众神祝福我!”那个巴兰则很是慌乱。   抱着我们的吉欧娜竟然也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   这巷子里有些昏暗,即使有了少许火把依旧如此,这也让近身打斗变得异常凶险。借着微弱的光芒,才发现旅馆一方的武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大概都是些地上胡乱捡的,还有人拿着的是扫帚。   那些邪教徒武器稍微好点,不过打扮上跟上次在帝都看见的袍子模样不同,如果不是那癫狂的神情,以及脸上画起来的代表符号,单纯就身上的穿着而言,跟大部分难民没什么两样。    第五十七章 吉欧娜 ==============================   “救,救命!”几个逃跑而来的人跌跌撞撞,慌乱中看到这边人多,径直往我们处跑来。   拉在最后的一人,身体被两根扔来的火把砸中,衣服被点燃,顿时被烫的哇哇大叫,一停顿的空档,即刻被人追上,几剑砍翻在地。   其他几个人逃出生天,面无人色地跑过我们身边,老板则带人戒备着往后退。   “嘶。”   尽管看不清那几个邪教徒的脸,但我能感觉他们在盯着我们看。   巷子里我们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对方却没有片刻犹豫,嘴里嚷嚷着什么,直接就杀了过来,很快双方陷入了贴身混斗。   黑灯瞎火这种战斗格外凶险,没过一会就有几人惨叫着扑倒在地,有敌人的,也有我们的。   老板应该会点武艺,他的起手式姿势不像是外行人。果然,一把不知道从哪来的长剑,迅捷地刺中对方的肩膀,然后突进一绊,将人摔倒在地,同时拿武器的手打了个剑花,一把扎在地上之敌的身上。   原来这么厉害!   另一边的动静更大,有个人手舞足蹈地被扔了出去,像打保龄球一样砸翻后面两个,然后一路滚地葫芦。   “利斯塔,保持阵线,别追出去,快退回来!”老板喊道,制止了某人打算追杀的鲁莽举动。“我们快离开这里。”   似乎被打斗声所吸引,巷子外又冲进来几人,跟我们纠缠起来。   那个巴兰哇哇大叫起来。“有完没完啊!”   “快走。要是被包围住了,我们就全完蛋了!”老板继续叫喊道,一行人边打边退,不久从另一个方向退出了巷子。   外面火光冲天,大路被火势烘托得亮堂堂,地上不少别扭姿势的尸体,多半是被追杀劈死的,伤口基本在背上。   邪教徒的队伍因为四处追杀,也变得有些零散,但当我们这行人从巷子里冒出来时,立刻有不少人哇哇叫着扑了过来。   完全是无脑疯狗流。   “哦——”抱着我们的吉欧娜吓得不轻,别看她这么大只挺能打的,但似乎没见过这种阵仗。   背腹受敌,我们利用局部的人数优势强行冲了出来,只是又有一些人倒下。   “撤退!”刚逼退一个敌人的老板快速环顾局势。“那边!”   “快找!”这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叫喊。“亵渎者一定往这边跑了!”   “是,女祭司大人!”   原来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正在另一边,身边一大群人马,中间还有几个穿着宽大袍子的。   我们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她转头看了过来。短暂的沉默,那个女人做了奇怪的手势,然后指着我们喊道:“碾碎那些妨碍者!”   顷刻间,黑压压一大群人怪叫着向这边冲来,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原来的边打边退很快变成了溃逃,混乱持续了好一会,才发现我们被冲散了。   吉欧娜依旧夹着我们两个,她那巨大的身材优势确保不会被人群所掀翻,不过此刻她也跑不动了,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把我们放了下来,气喘吁吁。   “奥拉呢?”   “不、不知道。”艾吉蒂娅惊魂未定。   周围依旧吵闹得很,我们这个地方安静一点。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没人追着吉欧娜过来。   “救命——”   某条巷子里传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一转头,很快看见里面冲出两个狼狈的男人,其中一个似乎是那个巴兰。   “救命,快救我!”   几步踉跄,他依旧在不住地求救着,当看清眼前只有一个胖女人和两个小女孩时,错愕顿时变成失望,呆愣一下后连滚带爬从我们身边逃过。   巴兰身远跟着四个邪教徒,他们挥舞着武器,叫喊着不知所谓的语言,凶神恶煞地跳出来,把我和艾吉蒂娅吓了一跳。   半年的平淡生活,胆子大概重新变小了。   咋一碰面,邪教徒似乎被吉欧娜的体型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们又像疯狗一样扑过来。   “快跑!”我大惊失色,连忙推搡身边的人。   现在我们几个手无寸铁,连条棍子都没有,我可不指望徒手能打赢这些手持利刃的狂热家伙。   然而身边的两人全无反应,像是吓呆了,连声叫喊都没有。眼看着敌人越跑越近,我急得团团转,电光石火之间,脑中灵光一闪。   “闭上眼睛!”   召唤撒雷莫之光,最大亮度!   即使扭头闭着眼睛,依旧感觉周围明晃晃一片,有那么一会,身体都有些怪怪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   噪音重新淹没过来,铺天盖地,让人的耳朵都啸叫起来。晃了晃头,只觉得不再那么难受,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眼睛,我的眼睛!”四个邪教徒的状态很奇怪,两个停在前面,双手捂着眼睛,嘴里叫嚷着,还有两个像是撞到了什么,已经摔倒在地,武器都已跌落下来。   “吉欧娜,吉欧娜。”再次摇晃着胖大婶,大声叫喊着。“趁现在,趁现在!”   “眼睛,我的眼睛!”没想到她也双手按着脑袋,痛苦的摇来晃去。   该死,刚才的‘闪光弹’,都误伤到自己人了。   不过没有时间懊恼,在恢复一般亮度的撒雷莫之光照耀下,快速捡起地上一把武器,往最近的一个敌人扎去。   那是个站立着的敌人,此刻丧失视力不知所措,就像个木头靶子。只是在往他肚子扎去的时候,迟疑了那么一下,最终刺在了大腿上。   “啊!”中招者呼痛一声,他手中的武器本能般的挥舞过来。只是看不见,又误判了高度,我低头躲过这一击,如此惊险,直觉得心脏停拍了几拍,头皮一阵阵发麻。   砰砰心跳中,有些后怕。低估敌人的挣扎,差点就被人反手砍翻。   担心对方更多的反击,狼狈地就地一滚拉开距离,大腿受伤的敌人总算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另一个站着的邪教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被身边的动静吸引,闭着眼睛转了过去。   没注意手中的武器是什么,但这铁疙瘩对我来说还是太重,双手把持着,利用惯性挥出几个圆圈勉强获得一点速度,这才咬着牙砍了过去。   基于刚才的经验,这次直接瞄准持武器的那只手腕,可惜力量和控制水平的不足,最终砍中的位置大副偏离预期。   好吧,不是很成功,但足够目标的手部受伤,他的武器掉了下来,另一只手按住伤口,惨叫起来。   武器卡在对方的手腕上,现在的我又成了空手。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双手止不住的发抖,连忙抓起衣摆逃离两个伤员,跑开一点才注意到,摔倒的另两个正摇摇晃晃地要爬起来。   连忙跑回依旧在低头揉眼的吉欧娜处,冲她大声喊起来:“快快快,快起来打他们!”   “难受,头晕。”她晃晃脑袋。   “快清醒起来!”抓着她的衣服跳起来,一巴掌打在她手背上。   吉欧娜依旧在晃脑袋。   再次跳起来,又扇了两巴掌,还是都拍在肉乎乎的手背上。   “嗯?”她终于有反应了,放开双手,眯着流泪的眼睛看我。   “快起来!”抓着她的衣服,几乎贴在她胸前,我大喊。“那边有坏人!”   之前摔倒的两人有一个终于站起来了,不过他的武器掉了,此刻也是空手。他刚半眯着睁开一只眼睛,迎面而来的是吉欧娜的大巴掌。   啪的一声,真的飞起来了。刚拉住艾吉蒂娅的我正好回头一看,看的目瞪口呆。   “滚开——”吉欧娜有些惊慌,但她还是扯着嗓子叫吼起来。“滚远点!”   另一个人也站起来了,但还没完全恢复状态的他被吉欧娜像抓小鸡仔一样举了起来,顿时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然后被扔了出去,砸中刚才被我打伤手腕的那人,稀里哗啦,两个都滚倒在地。   不过这种伤害还不足以让人完全丧失战斗力,吉欧娜挥舞拳头试图攻击地上挣扎的敌人,但她圆鼓鼓的腹部使得自己完全弯不下腰。   这就有些尴尬了。   “踩他,踩他!”我连忙支招,在后面挥舞着小拳头,跳着脚。   趴在地上的邪教徒摇晃着脑袋,扭头看见吉欧娜越来越近,又像是听见我的叫声,动作顿时麻利起来,企图赶紧起身。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刚趴起上身就被踩上一只脚,立仆,然后被踩上另一只脚。可怜虫顿时整个人挺直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还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然后彻底瘫软。   突然有些可怜起这家伙了。   “后面,后面!”另一边又出现几个人,我连忙提醒道。   话音刚落,却见一件大物被扔了过去,有两人慌张避开,但还是有人被砸得人仰马翻。   “离孩子们远点!”吉欧娜咆哮道。   或许亮着撒雷莫之光是个错误,更多的人似乎被不一样的光芒所吸引,往此地赶来。暗道一句失策,连忙取消魔法,拉着艾吉蒂娅,拍着吉欧娜的大屁股,催促着。   “快,快,这边,这边!”   光和影交错着,慌慌张张闪过几条巷子,吉欧娜利用些大东西砸翻几个追兵,发现竟然已经出了城外的街道。外面的建筑零散起来,更多的是些搭着简易帐篷的空地,不过现在也是一片狼藉,人都不知道躲哪去了。   “哪来的孩子?”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小队伍后面多了一个跟屁虫,也是个小女孩。   “哇——妈妈。”她哭喊着。   “别哭啊。”我连忙安慰。   “哦——可怜的小东西,别担心,吉欧娜会帮你找妈妈。”   “我要妈妈——”她继续哭喊着,一只手抓着胖大婶的衣服不放。   一边的艾吉蒂娅愣愣地看着哭个不停的小女孩。   本想找几处灌木躲藏一下,却被吓了一跳,因为里面都躲着一大群人。最后在很外面的地方才找到个藏身之所,回头看去,城墙外火光冲天,映耀半边天。   “哦——诸神在上。”吉欧娜喃喃着。   野地的晚上又冷又湿,待着很不舒服,但跑了大半个晚上,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提心吊胆着过了好一会,略微平静下来,困乏就泛了上来。   睡梦中踩了个空,腿一蹬,骤然惊醒了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   衣服和头发被露水打湿,此刻顿觉难受,又迷迷糊糊摸索了一阵,身边的大个头让人踏实了不少。   吉欧娜也睡着了,一左一右还都趴着个熟睡的小女孩。挺温馨的画面,如果不是全都一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话。   傻乎乎地坐着,愣愣地看着城墙方向。一些房子依旧在着火,但更多的只是在冒烟,远远地,看见有不少人在救火。   难道那些邪教徒已经离开了?我心想。   等到其他人也都醒了,我们首先把自己收拾一番。所谓收拾不了是条件所限,但不想收拾那是态度问题。糟糕的仪表不光光影响自己的声誉,很多时候还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吉欧娜竟然还带着梳子,她花费了不少时间给三个小女孩梳理头发,然后做了简单的发式,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看来那些邪教徒的确是离开了,只是城外就像是遭受了劫掠一样,一片狼藉,很多房子被烧了个大半。   一些人正在搬运伤员和尸体,呼儿唤女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忙着发死难财。从某个路人得知些信息,来到摆放着很多尸体的大空地,很多人在忙活,在辨认亲友,不少人在哭喊,凄婉的叫声让人抑郁。   也有些人不安好心,此身的视力很好,不止一次看见有人哭喊的同时,手却在底下摸来摸去,或许在寻找财物,这种行径真让人厌恶。   “你们乖乖在这里等一下。”吉欧娜大概不想让我们看见尸体的可怕模样,让我们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她自己跑了过去,去识别有无认识的人在其中。   没有大人相伴,三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很容易引来些不安好心的人,不止一次有人上来搭话。   “谢谢,先生,但我们的大人就在那边。”我同样不止一次,客客气气地谢绝掉这些人的好意。或许有人是真的好心,但有些可能只是诱拐犯。   宁可误会,不可轻信。   吉欧娜及时回来,赶走了两个不依不饶的热心叔叔,我们这才一起往旅馆的位置走去。   “哦,我看见了几个伙计,真可怜。但没有看见老板,他们一定还活着。”   “我们不去伤员那边看看吗?”   “哦——别担心亲爱的,只要老板没死,他一定会先回旅馆。”    第五十八章 北上 ==============================   吉欧娜果然了解她的老板,那个独眼龙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望着旅馆,哦不,或许该说是望着旅馆的废墟发愣。   手里还拿着个酒杯,里面是不知道哪来的酒,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吉欧娜?”   “哦——老板。”   “利斯塔去找你了。”独眼龙仰头喝了一口。   “哦——那孩子。”   “小姑娘。”他依旧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虽说不止一个小女孩,但想来应该是在跟我说话,于是应了一声。   “你的随从也在找你。”   “奥拉,她没事?”我松了口气。“太好了。”   老板没有继续说话,空气中有一股子烟熏和焦炭味,这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我没有打算去找奥拉。知道别人在找你,待在熟悉的位置原地不动,这样或许会更好一点。   吉欧娜忙活起来,跟其他人一起在废墟里寻找还能用的东西,至于艾吉蒂娅,她在哄那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小妹妹。   比在家里更像个姐姐。   站在老板旁边,静静地看着眼前忙活的景象,晨曦透过来,竟然有股子油画般的光影感。   不久,吉欧娜不知从哪打来一盆水给我们漱洗,这感觉果然好了很多,这时发现有几个人正在往旅馆废墟这里走来。   定睛一看,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约好的商人领队,后面跟着几个彪悍的商队护卫。   “小姐,看见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他也注意到我,笑着向我行了一个礼节。   “谢谢。”我回礼道。“我也很高兴你们没事。”这的确是发自心扉的言语,毕竟我还要搭他们的车队去爱诺里库姆。   “昨晚真是场灾难。”领头心有余悸地说道。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说纷纭,不过有个很有意思的传闻。”   “什么?”   “据说有人偷走了那些人的一件圣器。”   “圣器?”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应该很重要吧。”   看了看依旧在满地冒烟的街区,想起路上的一些惨状,心情有些压抑,我忍不住问道:“城里的卫兵为什么没出现?”   领队没有回答我,回给我一个抱歉的眼神。知道自己问了个别人不大好回答的问题,于是便换了一个。   “那些人,现在去哪了?”   “据说逃往西边去了。”   “那太好了。”我松了口气。“先生来这里,是通知我们该出发了吗?”   “实际上,我是来找人的。”他看向一边的旅馆老板。   “哦。”似乎有些自作多情,我闻言略微有些尴尬。   旁听别人的谈话不礼貌,我告退离开,不过走开时还是听到了一些话。   “现在旅馆没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走商道?”   老板没有回话。   “你还在等那个人?”   “……”   “那人是个江湖骗子。”   “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被人骗?”老板终于回话了,淡淡的语气。   “亡者复生,怎么可能?”   “……”   “都过去这么久了,活人要往前看。”   “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的。”   “传染病,那不是你的错。”   这两人似乎很熟啊,我想。   旅馆的地窖没受到太严重的破坏,而且入口已被清理过,吉欧娜在下面取了一些食材,用找出来的锅碗瓢盆搭了个临时烹饪台,做了一点简单的食物,我们几人胡乱吃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你看,是奥拉!”   “嘴巴里还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咽下东西,瞪了一眼艾吉蒂娅,然后站起顺着她的手指转过身去,的确是我的女保镖。   我挥了挥手。   奥拉跑了回来,上下打量我们,像是如释重负。“小姐?”   “我们很好。”我笑着。“快来吃点东西。”   坐得端端正正,斯斯文文地吃着,偶尔往老板处望上两眼,发现他们还在谈话,好容易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带人走了过去。   既然碰上了,那直接跟他去商队。   反正这旅馆也待不了了。   “小姐,人都到齐了?你们不是应该是四个人吗?”准备出发时,那领队看着我们的小队伍,有些疑惑。“记得还有个漂亮的女仆。”   “谁?”对他的疑问,我糊涂了。“我们总共就三个人啊。”   “诶?不可能啊。”他更诧异了。“一个漂亮的女仆,总是冷冰冰的,我印象很深刻。”   “你在说什么啊?”我转向跟在后面的两人,寻求别人的支持以获得更大的说服力。“我们从来都只有三个人对吧。”   “对啊,不信你问老板。”艾吉蒂娅说道。   老板闻言,抬头看向他的朋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离家太久,想女人了?”   领队似乎有些混乱起来,他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人,眼睛里疑惑不减反增,最后苦恼地捏着下巴。   “三个人就三个人吧。”   跟吉欧娜告别,她又是不舍又是担忧。   “哦——像你们这样大的小孩子,没有男人一起走实在太危险了。”   “别担心,奥拉有个称职的保镖。”   “这不一样,有个强壮的男人跟着,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你的保镖不但是个女人,而且太瘦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看看了奥拉跟她的体型差距,我放弃了辩解。   “利斯塔——”吉欧娜朝后面喊了一句,中气十足,荡气回肠。   “什么事?”一堵残墙后面有人应道。   原来那个大个子都回来了,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子销魂的气味。。   “你来护送几位小姐回家。”   “啊?”他挠挠后脑,有些迟疑。“这我可照顾不来。”   “哦,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做不来,不过你只需要跟着这位大小姐就行了。”   “可是……”大个子低头看我,看小孩子的眼神。   “老板说小姐比你聪明,她知道怎么回家。”吉欧娜叉着腰,对她的侄子说道。“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孩,需要个男人保护。”   他依旧有些抵触的样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位小姐说不定是你的贵人,护送她回家,她们家里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到时你可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好好洗个澡,把这些污垢清洗干净,把头发胡子收拾收拾,然后去找个会持家的媳妇。”吉欧娜喋喋不休。“别整天游手好闲的!”   “知道了知道了。”大个子皱着眉毛,一脸吃不消的表情。   “小可爱,你觉得怎么样?”吉欧娜转过来问我。   看着利斯塔高大的身板,寻思这种块头带来的威慑力的确不错,于是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如果能干净一点就更好了。”   大个子闻言耸耸肩,小声嘀咕了一声。   “女人真麻烦,就算还只是个小丫头。”   我横了他一眼。   吉欧娜送了好一程,而那个昨晚跟来的小尾巴躲在她的身后,怯生生的目送我们。   可怜的小家伙,希望你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妈妈。   太阳略微高了一点,不过六月份的气温还算舒适。只是路上依旧一片狼藉,让人心情抑郁。   “真惨。”我叹了口气。   “昨晚还有不少趁火打劫。”商人领队说道。   难怪看见有些人被绑在树上,又不像邪教徒。可能是卫兵的缺位,这些被抓起来的人似乎正在遭受私刑报复。   “绞死他们,绞死他们!”   路边某处,甚至有几个胡乱拼凑的绞架台正在树立,边上还围着不少人在怒吼,群情激亢。   “怎么回事?”这场景让我们多看了几眼,只是身高所限,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似乎是有几个人昨晚趁乱……”领队回头看了我们几眼,欲言又止。“欺负……并杀死了几个女人,然后被人抓住了。”   艾吉蒂娅有些听不懂,她单纯只是被杀人这事吓到了,我倒是回过味来,这显然不单单是杀人那么简单。   每当社会失去秩序时,做为女人的处境还真是格外危险。我心想。   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路人们的表情哀伤之中带着愤怒,我总觉得还有些势态在酝酿,让人惴惴不安。   “快走吧。”领队回头催道,我们连忙跟上。   商队受到的波及不算太大,或许是他们的位置不在被冲击的路线上,或许也因为营地具备一定的防御手段,何况还有很多持械的商队护卫。   这是支让人倍感安全的大商队,或者说是商队集合体,此刻只觉得自己这钱花的真是物有所值。   大概是受昨晚的混乱所赐,出发的准备工作仍未完成,我们找到了自己所乘的马车,有些无所事事,周围是些一起搭车的旅客。   出行不易,很多散客喜欢搭商队的顺风车,也更安全。   日头更高了,等了好一会,相互陌生的客人们焦躁不安,终于有人打破尴尬的沉默,跟旁人交谈起来。   作为小女孩,而且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这为我和艾吉蒂娅招来了太多的探究眼光。这种局面让人很不自在,我只能用母亲式的高冷姿态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效果可能很成功,果然没人来找我们搭话,有几个大妈和大姐姐虽说对我们很好奇的样子,但又有些畏惧。   大概她们会以为我是那种不好相处的高傲大小姐。   其他人的话题有些没话找话,无非是天气,哪里人,做什么之类的内容,也有些是关于时事的,大部分没什么营养,听了一会,便觉得百无聊赖。   队伍前头终于传来吆喝声,听起来总算是要出发了。严格来说商队错过了出发的最佳时机,不过商人们似乎不想继续待在气氛古怪的拉维盖伊城,而是选择了匆忙上路。   我也不想。   上了马车,拉着艾吉蒂娅,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奥拉则把我们和外人隔开了开来,至于利斯塔,他臭烘烘的,很不受待见,最后在集体抗议中只能待在后面某辆货车上。   对此我哭笑不得,也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车身随着车轱辘的转动晃动着,比以前坐过的那些车更加颠簸,简直像是坐船。车外还有些应该是送行的人,大篷车里有些人探出身子朝他们挥手,一时之间祝福声告别声此起彼伏,然后渐行渐远消散在空中。   摇摇晃晃中,后门帘缝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房子和人迹越来越少,取而代之是些田园阡陌间的树灌。远处山丘上的灰色城墙夜越来越淡,像是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轻纱,最终朦胧的只剩下淡淡的青色影子。   马车里依旧都是那些无趣的话题,一些人大概是熟络陪一些,开始攀谈起家长里短,最开心的几个已经像是多年老朋友一样了。   艾吉蒂娅短短几天遭遇了这么多事情,情绪有些萎靡,加上早上的囫囵觉不足以抵消昨晚逃命带来的困顿,摇摇晃晃中靠在我的肩膀上又睡着了。   过了一会,连我也绷不住了,不知不觉靠在奥拉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下午,外面的景色又不一样,拉开帘缝多看了几眼,后面除了其他马车,跟在车队两边全副武装的商队护卫让人宽心。   胡乱吃过些干粮,我们暂时没了睡衣,只是望着不住倒退的景色发愣。   接近傍晚,由于出发的晚,我们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领队找了处合适的地点安排露营,我们作为女生,得到了一个帐篷,而且还是靠近中间的位置。   至于利斯塔,他跟不少男人一样,干脆只是裹着摊毯子睡在外面。   真是差别待遇,不过这时候我才不会去喊男女平等。   马车围在外围充当屏障,一些货物被卸下,堆放在空隙里。领队甚至让伙计和商队护卫们在更外面挖了几道壕沟,闹得像是军队扎营一样,这一切花费了不少时间。   天色黯淡下来,升腾的几团营火驱散了黑暗和凉意,人们都坐下来歇息,同时开始享受晚餐。   “小姑娘,給你们。”   一位大婶递来一只水桶,里面是她们从附近小河离打来的水。拿人手短,不好继续冷着脸,我只得以微笑回应。   “谢谢。”   “小姑娘,你们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潘诺迪亚行省的人啊?”   没想到她竟然开始跟我攀谈起来,不过现在强行中止话题太过无礼,我只好接了下去。   “我在帝都长大。”   “帝都?”大婶惊呼起来,一脸的憧憬。“那里一定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城市吧?”   “还,还好吧。”我乖巧的笑着,手指则在身后搅来搅去。    第五十九章 白鼠 ==============================   这处营火靠近营地中间,都是些女性,而我和艾吉蒂娅是其中最小的两个,这让我们颇受其他人关注。   艾吉蒂娅带着更多孩子的心理特征,这使得她很快跟这些姐姐婶婶打成一片,顺便也把我卖了。   “你们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潘诺迪亚行省的?”一位大姐姐说道。   “或许是魔法。”罗迪欧斯家的二小姐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其他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跟父母失散的孩子这一点,完全激发了女人的母性,我们不时受到其他人额外的关照。   面对别人的好意,我的高冷姿态完全装不下去。刚应付完拉家常的大婶,很快又凑过来一位大姑娘。   “谢谢姐姐。”道谢着接过些食物,随即发现这些土特产比干粮好吃多了,我莫名又想起前几天的那位大婶。   对面的大姐姐闻言笑得两眼弯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还有些对贵族的畏惧,此刻更多的是好奇。   “小姐你牙齿真好。”她羡慕地说道。   这不是单纯的恭维,这个世界很多人,尤其是普通人的牙齿状况可谓相当糟糕。倒不是说龋齿,单纯是诸如排列不整齐,发黄,或者这样那样的各种问题,这露齿一说话,一目了然。   其实不说别的,就凭这一头顺滑亮丽的头发,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身光洁娇嫩的肌肤,即使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别人也不会认为我出身普通人家。   毕竟这都是养尊处优的象征。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跟在学校里差不多,我被动的应付着,但她们似乎也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到了快睡觉的时候,我才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跟旁人刷出了相当的好感度。   真的很莫名其妙。   我们分到的帐篷足够塞得下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奥拉收拾好了地垫和被褥,让我们钻进了毯子里。   不过因为白天补觉充足的关系,我还有些睡不着,小心翼翼地把贴身包包压在枕头下,想了想,又把它翻了出来。   当初从逃兵们身上刮搜来的钱币已然不多,这有些麻烦。到了爱诺里库姆城,先挑块首饰去换些钱吧。我心想。   数着所剩无几的钱让睡意更少,于是在首饰里寻找起安慰,摸来摸去,摸到了那枚变形戒指,有些无聊,又把它戴在了手指上。   只是还有些大。小姑娘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戴在上面如很容易滑落,于是蜷着手指虚握小拳头,我闭上眼睛,干脆幻想起来。   变熊变狼变乌鸦,这回不走奥术法师路线,当德鲁伊算了。   轻笑着翻了个身,注意到另一边的艾吉蒂娅已经睡着了,这让我多少有些不爽。   竟然抛下我先睡了?   罢了罢了,不跟你计较。   又转了个身,拇指摩挲着戒指,反馈回来的触感配合着默念的咒语,我似乎抓到了什么,逐渐进入某种空灵的无意识感。   熟悉的晕眩,最终连体感也全都消失了,仿佛身子跟整个世界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过了好一会,才又有了心跳呼吸,空间感,以及四肢百骸传回的感应。   不对,似乎还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三条腿?   然而我还没来及激动,很快感觉到这东西不是长在前面,反而像是尾椎的延伸。所以……这其实是尾巴?   疑惑着抓了抓,又发现了更多的异样,自己似乎被毯子完全盖住了,有些闷。不安地四处挠动,从一个袋口钻了出来,站立着往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毛茸茸的。   嘿,难不成真的变形了?   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心跳的厉害,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发了发了,看来司普利乌斯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到底是变成什么了?   低头看了看,夜视水平意外的好,本该昏暗的帐篷里,清楚地看清眼前一双小爪子,又抬头环顾,旋即又失望起来,似乎有些近视。   没等失望太久,鼻子里充斥着各种之前不曾注意到的气息,甚至还能闻出利斯塔离我大概有多远。   神奇的体验,完全不一样的感知世界,我感觉自己打开了全新的领域。   哦耶斯。   从来不知道空气中可以有这么多种气味,而这些代表着太多的信息,我一一辩识,把它们跟具体的来源连续起来,甚至可以闻出艾吉蒂娅跟自己人形态在气味上的不同。   奥拉应该也睡着了,不过她总是很敏感,我不敢闹出太多动静。   新鲜感稍微降低了一点,才开始琢磨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这里没有可以当镜子的东西,看不清现在自己长什么样,而那双爪子看不出来,毕竟很多小动物的爪子都差不多的样子。   反正我没这方面的知识。   不过这事很快有了突破。   因为身后那根尾巴,肉乎乎的大尾巴。   顿时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像是要炸了。这根本就是只大老鼠,真是超级恶心!   让人宽慰一点的话,那就是大概是只白鼠,身上的皮毛不是灰色,而是白色的。   还是恶心,因为我之所以讨厌老鼠最大的原因就是它们那根肉尾巴。   在被褥上纠结了小半晚,最终选择了妥协,就算是为魔法事业牺牲一下。反正尾巴是长在身后,大部分时间看不见。   变成小动物,在某些方面极具优势,而且以如此低矮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世界还真是新奇的体验。   新世界的大门还真是一扇接着一扇。   你看比我略矮一点的艾吉蒂娅现在看起来也像个小巨人。   试了试身手,发现弹跳力果然不错,有种飞檐走壁的快感,难怪以前家里那些老鼠能跑进很多匪夷所思的地方。而且平衡能力也很棒,就是看起来有些高,两股颤颤中……身后这尾巴吧,尽管看起来很恶心,但在维持平衡上实在不可或缺。   逐渐熟悉新身体的运动能力之后,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甚至有些喜欢上了。   这些可是小女孩模样时无法做到,或者不能去做的事情。   只是这愉悦时的吱吱声还真是碍耳。   奥拉翻了个身,才让我老实了那么一小会。   不知不觉中,刚刚熟悉了‘操作’,却是再次头晕目眩,又是那阵奇怪的感觉,恢复回来后只觉得肌肤直接被夜里清凉的空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光溜溜的。   所以说,刚才其实一直在罗奔?   还真是羞耻,连忙爬进了毯子里,这闹出了一些较大的动静。   奥拉像是醒了,悉悉索索,轻轻传来一声。“小姐?”   “奥拉,我,我要那个……”睡觉前因为难为情拒绝了其他人一起的请求,现在发现自己还真是失策。   奥拉对我毯子底下如此不设防的状态似乎并不意外,她默默地帮我套上两件裙子,这才护着往外走。   营地的厕所设置在某个角落,甚至还有遮挡物,但这种寂静的晚上,某些声音却无法掩盖有些明显,这太让人尴尬了。   脸上有些发烫地出了厕所,夜已然深了,整个营地晃动着几处篝火,静悄悄的,大部分人应该都睡着了,只有几辆车上还有些守夜警戒的商队护卫。   “喂,小姑娘,你不能上来。”   一个中年护卫不满地看过来。这种引起他人怪责的行为多少让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奇心压制了退缩的情绪,在我无辜的眼神下,他最终没有制止一个小女孩的胡闹。   站在这辆临时充当哨塔的马车上,踮着脚趴在边缘往外探了探,只见四周的壕沟外,还立着几重架着火把的木杆围城的接近区域,点亮外围空间。   的确是军营般的布置,如果壕沟这边的斜坡伤再插些尖木桩就更好了。   “谢谢叔叔,晚安。”   “小丫头。”那个商队护卫摇了摇头。“下次不许这样,太危险了。”   “知道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吐了吐小舌头。   接下来的两天,潘诺迪亚行省北部的匪患比预想得还要糟糕,路上不时有小股盗贼出现,但他们显然无胆袭击这样庞大的商队,顶多只是远远地尾行着。   “你看,艾尔特丽雅,那是大盗贼拉普洛斯。”在商队地安全保护下,大姐姐甚至有心情给我指出后面某一个跟踪者。   “哦。”我依旧只是淡淡地应着。   “你们不是潘诺迪亚人,不知道他在这里有多出名,他可是连贵族的车队都敢打主意。”   “哇。”艾吉蒂娅则被她的话题吸引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他胆子这么大吗?”   大姐姐显然很享受这种别人吃惊的表情,倒是那些奶奶大婶的,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像是什么祈文。   被人这么跟着还真是不舒服,不过商队护卫们虽说自保有余,但也没强大到能随便驱逐这些苍蝇的程度。   傍晚时商队伙计们照例按章程布置营地,我无所事事看着他们忙活,甚至不时受到其他人的照顾。   “这不是你们大小姐该做的事情。”一位大婶抢走我试图帮忙打水的木桶。   单纯享受照顾可做不到心安理得啊。无趣地找了根大木桩坐下,下巴枕在膝盖上,心想。   “艾尔特丽雅,你看,这是塔利亚帮我做的。”艾吉蒂娅跑回来,向人炫耀。   “挺有趣的玩具。”我敷衍道。    第六十章 双马尾战姬 ==============================   经过两晚的‘探索’,变成小白鼠已经习惯了很多,也开拓了不少新鲜的用法,只是我依旧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更不敢离开自己的帐篷。   这终归只是老鼠,不光人人喊打,而且在自然界中还有相当多的天敌。比如营地附近就有一只猫头鹰来着,不时的咕咕声一再提醒着它的存在感。   自然恢复成人形,躺在被窝里,运动后的片刻我依旧有些兴奋,转头看了几眼帐篷,营火透过,在幕布上留下几个人物的剪影,像是皮影戏一般,动来动去。   最终我睡着了。   不过这次没有像前几晚一样睡到天明,而是在夜里被嘈杂的大动静惊醒了。   睁开眼睛,从毯子里探起头,发现奥拉也刚刚坐起,随后她注意到了我。   “小姐,敌袭。”她说道。   是的,的确是敌袭,有呐喊声,厮杀声,还有惨叫声,营地已经像炸了锅一样,很快更多的噪音加了进来。   好吧,我不是指艾吉蒂娅的尖叫,实际上这次她被惊醒后相当安静,甚至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磨难真是让人快速成长。   “艾尔特丽雅,艾吉蒂娅?”帐篷外响起呼叫声,是跟我们关系最好的大姐姐塔利亚。   “出了什么事情?”钻出帐篷的时候,我问道。   “有人袭击我们!”因为嘈杂的背景噪音,她大声回答道。   这显而易见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谁在袭击我们?”我又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是盗贼。”   “盗贼团?他们应该不敢袭击一个防备完善的营地。”我有些不相信。   “或许是拉普洛斯!”   “孩子,快过来!”另一边一个女声喊起来,又喊了几次,才反应是在叫我,一辆货车后面,一堆女人抱在一起蜷缩做一团,几个中年正妇人焦急地冲着我们喊。   连忙提着小裙子,拉着艾吉蒂娅一路小跑过去,奥拉和塔利亚跟在后面。   “快蹲下。”   很快又被拉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怎么回事?”   “不知道。”妇人的声音惊魂未定。   原本身处营地最中央的妇女儿童,能对事情的情况了解多少。我叹息了一声。   另一边的马儿们不安地嘶叫着,几个伙计忙乱地去试图安抚。   “快,再上来几个人。”有商队护卫喊道。   妇人把我抱得很紧,身子因为恐惧而微微有些颤抖。吃力地从她怀里探起些脑袋,看见艾吉蒂娅也被另外一个大婶抱在怀里,不过我没来得及细看,又注意到有辆车子的底部有些奇怪。   好像有团影子正在往我们这边爬来爬。   眯着眼睛再看了一会,营火的火光终于在那影子边缘涂抹上些亮彩。   看起来是个人,而且不像是我们的人。   “那里,那里有人!”我惊叫道。   奥拉立刻对我的警报做出了反应,她沉默寡言但足够机敏。   那个人终于要探出车底了,身形大致显露,果然不是我有印象的人。但不管怎么样,不会是让我们可以放心的人。   可疑者刚刚爬出来,才一抬起头,漂亮,奥拉脚后跟干净利落地踹在他的脑袋上,这足够产生晕眩,足够在接下来的几秒内无力回避更致命的攻击。   不少女人尖叫了起来。   很快发现有更多的敌人往这边的车底下渗透,就像打地鼠一样,奥拉一个人顾不过来。   又一人爬过出来,而我的女保镖还在对付另一边的几个。女人堆的骚动更剧烈了,我心里一急,从妇人的怀里钻了出来,窜了过去。   “危险,孩子!”妇人惊叫起来。   地上有很多之前他们捡来的柴火,还有些木棍,我跑着弯腰下去,捡起一根看起来能拿动的最大家伙。   这家伙似乎知道他前面的同伙遭遇了什么,大概也看见了奥拉的位置,他加快了爬行速度,最后横着翻滚了出来,然后撅着屁股打算站起。   这人计算了奥拉,但他轻视了其他人,比如说我。   我撩着裙摆,学着奥拉一脚踹了过去,不过不是踹在头上,而是踹在了他的腰上。   小女孩的力道实在不怎么样,但在适当的时机依旧足够改变发展,猝不及防我一脚,目标失去了平衡。   他摔倒了。   木棍在手里往后抡了一圈,又在势能下加速,在他懵逼没来得及护住头部之前,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尽管脑这一下看起来很疼,并且具备晕眩效果,但我的力量依旧不足以让人彻底晕死过去。   不加力量的魔法师果然不是好魔法师。   下一棒砸在了手上,这不是因为打偏了,而是对方这次即及时护住了头。   所谓痛打落水狗,在人无力反击的时候,一棒又一棒落在他身上,打腿打手效果不大,我干脆对着目标的侧腰疯狂输出。   “你……”地上的男子实在受不了了,他勉强滚了一圈,跌跌撞撞试图站起来,等他看清楚痛打自己的是谁是,那双眼睛别提多吓人了。   我被看得害怕,心底反而发了狠。   就像跳舞时需要注意步伐一样,打人这件事同样如此。棍子继续抡过两个圆圈,感受力道的变化,乘势而动腰肢扭转,步子跟了上去,尝试着把控好距离,让飞速舞动的棍子末端砸在受害者的小腿骨上。   身体的协调和准确性实在是不错,而且对方现在站都站不稳,他无力做出规避,毫不意外地,这次攻击正中红心。   男人摔倒了,而且看起来短时间內别想站起来。   双马尾似乎随之飞扬起来,随后再次拍打在去自己身上。   女人们的尖叫声再次出现,突如其来飙起的高音嘿了我一跳,望去高音的源头,原来更多的车底男子已经出来了。   四周乱糟糟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大乱炖,有些分辨不清。   幸好新出来的几个人也被女人们的尖叫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   一串小碎步飘了过去,感受着距离,身体在步伐的变化下开始转圈,同时棍子在手臂和腰肢的控制下,平行转了几圈,获得了足够的动量。   那个人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对面的女人们眼睛都在看我。   不过太晚了点,刚转过半张脸,焦距还没来得及对上我,而是抓了个空,呆愣了那么一刹那,高速挥舞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他毫不设防的胫骨上。   毕竟砸这个地方我已经很有经验。   手掌里的回馈甚至让肩膀都有些发麻,看来这次力道足够,他也摔倒了。   女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她们全都张着一张嘴,眼睛圆睁,愣愣地看着我。   所谓目瞪口呆,大抵是这个样子。   飞扬的双马尾在惯性的作用下甩在自己脸上,都有些看不清了,真是碍事。   地上的男人开始扑腾,试图挣扎着起来。   “注意你的步伐,艾尔特丽雅!”脑子里莫名其妙闪回过舞蹈老师的话,像是本能一样,跳出几个步调,再次拉开些距离,故技重施,利用势能来弥补自身力量的不足。   不过这次被他的胳膊格架住了,但显然很疼,僵直呆愣的反应让我有足够的连击来破开防御。   噗,最后一下,棍子的下摆,自下而上敲在了他空门大开的下巴上,这个男人两眼一翻,瘫倒在地,四肢呈现奇怪的抽搐反应。   我突然有些害怕。   “小姐!”搞定了另一边的奥拉及时回援,她对我击倒的两人进行了补刀。   虽说看起来这几个过程似乎很久,但实际上才只过去很短的时间,其他地方甚至还没来得及过来支援。   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其他地方也是人手不够,我们此刻显然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奥拉护在身边,我才有空去观察失去战斗力的敌人。   的确是盗贼。    第六十一章 小队 ==============================   “艾尔特丽雅!”大姐姐塔利亚以关心和难以置信的声调喊道。“你……”后面她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身边被人抱着的艾吉蒂娅扭头看着我,两眼亮晶晶,一脸的崇拜。   至于那些婶婶奶奶,她们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表情很是有趣。   回以一个没事我很好无需担心的安慰眼神,顾不得体面,我屈膝跪趴在地上,往下面打探。   黑乎乎的车底下,几双小眼睛与我突然数目相接,顿时满是惊讶和慌乱。   哦,还有好几个人。   握紧藏在另一的棍子,冲他们眨眨眼。僵持了那么几秒,没想到这几个货竟然退缩了,开始倒着往回爬去。   “无胆匪类!”用脆生生的嗓子叫骂道,对方反而退得更快了。   最终他们从那一头钻出了车底,昏暗中只看见几个模糊的影子往右边跑了。   啧。我突然有些失望。   女人堆那边有些过于安静,把头扭到相反的方向,才注意到不少人也在看车底,另外一些人则愣愣地盯着我。   此刻察觉到自己的姿势那是非常的不优雅,小屁股抬得这么高,甚至可以说相当的羞耻。连忙站起来,回复端庄挺拔的淑女站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脸颊还是难逃发烫起来的命运。   真是太不体面了!   利斯塔这个人臭大个此时才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几个盗贼很是意外。   “你去哪了?”我不满地问道,明明吉欧娜拜托他保护我来着。   他没有回答,只是挠了挠后脑,又看了看奥拉和打死狗打红了眼的女人们。   确保此处盗贼们放弃了他们已经失败的偷袭计划,我总算有时间和心情去了解其他地方是什么状况。   女人们之选择躲在这里显然是有原因的,这一边相比而言受到的攻击力度最小,而其他几个方向正在遭受相当猛烈的突袭,尤其是车辆间几道较大的缝隙处,幸好反应迅速的商队佣兵们结成简易的阵线堵住缺口。盾牌,长剑,后面还有挥舞的长兵器,一时之间砰砰砰的煞是热闹。   局面变成了胶着状态,不过依托车营和商队护卫们的装备和技术,我们显然更具优势。   单调的人墙推挤游戏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外面传来一道奇怪的呼啸声,黑夜中的敌人总算开始退却。   或许对敌人而言,既然已经失去了夜袭的意外性,僵局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   不过主动权依旧在未知的敌人身上,商队虽然获得胜利,却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继续戒备着,以防万一。   再次醒来后,天色已亮,然而商队们没有急着拔营,而是再等待斥候的消息。   商队的损失很轻微,而敌人的伤亡情况不明,因为大部分伤员和尸体都被他们自己带回去了,除了被我们打倒的几个。   “幸好你还有个好保镖。”商人领队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她可帮了大忙。”   “奥拉的确是个好保镖。”   “听说还有两人是小姐打倒的?”他又笑了。“他们的腿肿得可厉害了。”   “事情……有点紧急。”我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真让人惊讶,以小姐这样的年纪……是不是练过?”   “没有。”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领队现在的笑容总让人有些不自在,我岔开了话题。“那些俘虏有透露些什么吗?”   “还没有。”他的笑容敛去,摇了摇头。“这些人口风比预想得要紧。”   斥候带回了附近安全的消息,商队这才开始准备,等到上路,日头都有点高了。   马车上,因为昨晚的事情,大家都有些心有余悸,还有不少人对我昨晚的举动反应不一。   “你还是个孩子,又是位千金小姐,这太冒险了。”几位大婶说道。   “艾尔特丽雅,你真了不起。”年轻的大姐姐们则是另一个态度,她们赞叹道。“不愧是大小姐,打人都像是跳舞一样优雅。”   艾吉蒂娅似乎完全成了我的小迷妹,她不住向其他人炫耀道:“艾尔特丽雅最棒了,她不但学习优秀,歌唱得好,舞跳的也棒,现在连打人都会,超厉害,超厉害!”   求求你别说了,这些吹捧让人尴尬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塔利亚看见我的时候会笑,笑得那么奇怪,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想我那不雅的姿势,突然有些恼羞成怒。   “我们的小英雄怎么生气了?”她疑惑于我脸色的变化。   哼。   到了下午,比前几天更早布置营地,这使得我们的行程比预定的要短不少。   夜里又有几次惊扰,只是每次都点到为止,没有出现实质性的冲突,但我们健康的睡眠成了牺牲品。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第二天商人说着,他甚至很失礼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的行进的速度和时间都受到了影响,以致抵达爱诺里库姆的日期延后了一两天。   本来今晚就可以舒适服服地睡在城内的旅馆里,而不是这该死的荒郊野外。望着挂在空中的月亮,我恨恨地心想。   鉴于日常性的袭扰,奥拉不会再随便叫醒我,但这天夜里我最终还是被晃醒。跟上一次不同,这次的情况似乎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很多打斗声似乎来自营地内部。   胡乱在和衣而睡的裙子外披了件外套,钻出帐篷,发现里面果然已经打成一团。   “快把他们堵回去!”这是领队大叔的声音,里面的情绪显示他没法像上次那样冷静了。   因为已经开始混战,商队护卫们没能及时堵住缺口,只能任由越来越多的敌人跳进了车营内部,堤坝的崩溃态势越来越明显。   有几个敌人往我们这边的营火处跑来。不过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拦下了他们。   是利斯塔。   因为上一次痛扁过一只落水狗,有几个青壮年女性胆子大了一点,她们手持着各种五花八门勉强算是武器的东西,然后望向了奥拉。   毕竟奥拉的武艺那晚给那些女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以致成为汇聚人心的主心骨。   于是事情最终变成了这样。最外围利斯塔拦下两个,里面些奥拉又拦下两个,再后面还有几个女人畏畏缩缩地掠阵装声势充当背景板,而我,则跟其他蜷缩着的咸鱼一起,在那里喊点加油之类的祝福。   只是看着营地里的压力越来越大,我满是担心。考虑到前些天撒雷莫之光造成的效果,寻思这些看起来没直接杀伤性的魔法,或许也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然我不是打算用撒雷莫之光‘闪光弹’。这搞不好造成友军误伤,依旧有生力军的敌人反而可能因此占到更大的便宜。   不如……记得精灵魔咒里还有几个恶作剧法术。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与奥拉缠斗的两人,很快就有一人的状态奇怪起来。他在一面进攻的时候,还一面挠痒痒,因此优势尽丧不说,还,最后在跳着脚抓屁股的时候,挨了足够让人失去战斗力的一击。   然后单挑就轻松多了。   至于利斯塔的对手,有一个莫名其妙地摔倒了,而且刚爬起来就又摔倒,简直很不科学。   有时候胜利就是通过小优势的逐渐积累而获得的。随着利斯塔和奥拉带着一群痛打落水狗的背景女哗啦啦向其他地方涌去,战场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精灵魔咒使用的越来越熟练,只是我很快发现这法术有些局限性——不管是痒痒也好,还是摔倒,或者其他恶作剧,同时只能维持一个效果,而且还需要一定的时间间隔才能再次使用。   念的多了,注意力过于集中,很多时候就是不假思索地念咒着,脑子里突然有些奇怪的印象一晃而过,然后又念了一句,手里自然而然地做起手势,熟悉的失重感涌来。   这回双掌中带着寒意,疑惑着看了一眼,发现仿佛有些小碎片在缤纷飘散,没等自己诧异,手掌一送,目标直 指跟奥拉对攻的一个盗贼。   那人的动作明显迟滞起来,还有些畏手畏脚,这让他的灵敏度大降,顿时挨了奥拉两剑,又被踹倒在地,然后被一群已经打红了眼的女人围着用棍子往死里狂扁。   塔利亚的表情很让我怀疑她有什么奇怪的属性觉醒了,还有一个大婶,一边打还一边喊着什么,但总觉得内容有些奇怪。   我们这支队伍逐渐找到了一种感觉,或者说一股子默契。利斯塔会先挡下敌人的攻击,然后奥拉乘机偷袭。当然,在其他人没察觉的时候,我会偷偷用点不那么光明正大的魔法干扰敌人,以便让人出现偌大的破绽。   最后就是跟在后面的女人进行补刀。   优势终于扩大到无法忽略的洗不完,商队护卫们堵上了第一个缺口,然后是第二个……   外面再次传来那古怪的呼啸声,丧失优势的敌人不得不再次退走,不过这次仓皇撤退的他们留下了不少尸体。   当然,商队的损失也很大。   咕咕通知   这几天陪家里领导旅游,今天还是自驾游,所以只能鸽了。   这种天气出门真是折腾,前几天台风,狂风暴雨只能缩在旅馆,这两天台风结束,日头又热得人扒层皮。   还不如躲在家里吹空调吃西瓜呢。   ps:好想弄个骑砍2测试号耍耍,都说手感又不一样了。    第六十二章 公共浴池 ==============================   未知的盗贼团在这次袭击中吃了大亏,留下的尸体和伤员不少。在对重伤员进行‘人道处理’之后,商队又增加了不少俘虏。   路上女人们好有些亢奋,昨晚愉快地痛打落水狗让她们拥有了某些自信,奥拉则在人群中获得了不少声望。   “艾尔特丽雅你的随从好厉害啊。”塔利亚兴奋地说道。   “奥拉是哪里人啊?”其他人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的女保镖沉默寡言,别人叽叽喳喳说好几句,她才回几个不大标准的单词。   现在我嘴里塞着几个小零食,都是一些地方特产的干果。艾吉蒂娅也是。   “小姑娘们,别客气,我这里还有很多。”一位大妈笑呵呵地说道。   “唔,唔。”我的谢礼实在不怎么文雅,但没办法,毕竟手里嘴里都没闲着。   “嘻嘻。”塔利亚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简直就像是小松鼠,一小口一小口,腮帮子却塞得满满的。”   呃……   最后大姑娘们唱起歌谣来,塔利亚更是一直唆使我们也跟着唱,很快艾吉蒂娅就加入其中,于是我发现自己要是再不加入,反而成了特立独行的那个。   几晚的险情让大家相互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密,同时在歌声的影响下,马车里的气氛益发热烈。   当从旋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我独唱而其他人跟着打拍子的节奏。   “休息一下。”幸好外面有人喊道,这让人从某种不自在中解脱出来。   下马车舒展活动发麻的四肢,很多人还抓紧时间去方便,尤其是女人们。当我跟艾吉蒂娅手拉手一起从某处灌木丛转回来,注意到商人领队的脸色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   “出了什么事,大叔?”我有些好奇,也有些关心。毕竟他对我还是颇为照顾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没什么,只是昨晚我们的损失有些大。”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乐观一点,咧嘴笑了一下。   “严重吗?”我环顾四周,心说昨晚的损失应该还在能接受范围之内才对。   “别担心,他们这两次都没占到便宜,应该不敢再袭击了。我们明天就能到爱诺里库姆。”他再次朝我笑了一下,但眼里依旧有着几不可察的忧虑之色。   “听起来不错。”   “到了爱诺里库姆,要小心城里的地痞。”领队迟疑了一下,补充道。“爱诺里库姆由几个寡头家族统治,他们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产业。”   “比如?”   “具体的……”领队看着我,有些为难。“小姐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不大方便解释。”   听着像黑道家族似的,我嘀咕着。“谢谢大叔提醒。”   俘虏们被关在某辆马车的笼子里,大部分都有气无力,一脸萎靡,不过其中有一个看见好奇张望的我,顿时跳了起来。   “是你这个小丫头!”   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奥拉和利斯塔,又看了看结实的笼子,我有恃无恐地走过去,歪头看着这个惨兮兮的俘虏。   “请问你是哪位?”   “啊啊啊,就是你这个小丫头,差点砸断了老子的腿!”   敢情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忍不住扁扁嘴。   “小丫头,你在小看我是吧?”似乎被我的表情刺激到,这个男人再次跳了起来。“别落到老子手里,不然一定把你卖到安托尼亚当雏x!”   奥拉闻言用力敲了敲笼子。   “还有你这个女人。”没想到他挨了一棍,反而发了狂,抓住笼子大声吼道。“有种我们公平决斗!”   耸耸肩,又歪着头看他,说道:“被个小女孩打残,又被一个女人打倒,传出去你可真丢脸。”   “臭丫头!”他吼道。“你们偷袭本大爷,这不公平!”   “不要脸,”双手叉腰着训斥道,就是脆生生的声音奶声奶气,缺乏气势。“本小姐还不到九岁,正面对决才不公平。”   “你!”   “你要知耻!”回想着母亲冷艳高贵的气势,活学活用,仰头斜睨着望去,对方气势竟然为之一滞。“失败者!”   气势上盖过对手,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连忙压下扬起的嘴角,生怕破坏了自己维持了了半天的冰山气质。   一个商队护卫出现了,他一棍打在那人抓着笼柱的手,大声呵斥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我们说道:“不要再刺激他了,小姑娘。”   “对不起。”我眼神诚恳地道歉道。“给你添麻烦了。”   “给老子记住,小丫头!”往回走的时候,身后那个俘虏依旧在叫嚷。“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迪欧斯大爷的厉害!”   “老实点,你这下半生要在矿井里度过了。”随后听见那位护卫骂道,接着又是俘虏的惨叫声。“还是想想怎么活得久一点吧。”   再次上车,一路享受着大姐大妈们的各种‘投食’,我和艾吉蒂娅这两张小嘴巴几乎没停过。帝国的民间小零食还是别有风味的。   “艾尔特丽雅,你继续唱歌好不好?”塔利亚一脸期待地说道。   我拼命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明明很好听。”   才不要。   “对啊,唱嘛唱嘛。”艾吉蒂娅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附和道。   “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我又瞪了她一眼。   或许那些盗贼真的放弃了,最终第二天我们平安抵达了爱诺里库姆,而且天色还早。   这是座平原上的大城市,连绵的城墙远处横亘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城门前的大道车来人往,络绎不绝,与拉维盖伊城的大门紧闭不同,爱诺里库姆城门口正排着长队,应该是在接受检查。   汇入准备入城的队伍,车队缓缓而行,等待了好一会,车帘被拉开,在卫兵的要求下,里面的人都下了马车,站在路边排做一队接受盘问和搜查。   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顶多奥拉这种少见的女佣兵被人多瞟了几眼,在缴纳了一笔入城税之后,我们轻轻松松进了城。由于还要寻找住处,于是跟其他人道别。   “在城里千万要小心。”领队大叔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感谢一路上的照顾。”我郑重的行过谢礼。   大叔叹了口气,说道:“很遗憾我不能再帮你什么,明天一早我们就会离开。”   “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塔利亚和她的女伴们对我们的离去有些恋恋不舍,一直挥着手。   “再见——”   几天的相处和熟悉下来,这种分别场合多少让人有些散席般的失落。   等到再也看不见她们的影子,扭头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艾吉蒂娅,心说自己得打起精神来,连忙装出一副自己很在行的模样,拉着人找起旅馆来。   走在街道上,这是座较大的城市,帝国城镇该有的大型建筑它都有,只是没有太强烈的地方特色,而且有些乱糟糟的,同样一股子兵荒马乱的既视感。   巴诺斯特城比起来真是稳定太多了。我心想。   如果不是身边还跟着个高大强壮的利斯塔,几个女生在外闲逛恐怕不是个好主意。除了行色匆匆的的普通市民,还有很多四处游荡的闲汉无赖,以及一堆一堆衣裳褴褛的难民。   幸好这地方的旅馆还算好找,不久我们就找到一处廉价旅馆,只是这种档次的旅馆往往不会在大道路边,一般是在巷子里的角落。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周边鱼龙杂混,到处都是长相怪异或者打扮独特的人在游荡,各种各样让人不大舒服的眼神在身上来回打量。   偶尔还有些醉倒在阴沟里的酒鬼,一股酒臭和呕吐物的气味躲都躲不开。   艾吉蒂娅抓着的手益发的紧张了。   “别担心。”我安慰道。   “嘿,你不长眼吗?”突然一个男人指着利斯塔骂骂咧咧起来。   “有什么问题?”   对于事情的发展我是完全懵逼的。如果说马库斯在巴提尼亚打的那一架还有些来龙去脉,那么眼下这种几言不合就开片的模式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周围很多闲汉凑过来看热闹。奥拉护着我们两个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躲在边上观察战局。   很想做点什么,但或许现在什么也不做是更好的选择。   利斯塔一双拳头虎虎生风,直揍得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和几个同伙屁滚尿流,后面干脆又把人扛起来扔了出去,引得围观群众一阵阵喝彩,很快对方如常见的套路那样,撂下几句狠话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   啧。   不敢继续在这种角落徘徊,我们不得不回到大街上,去找那些普通的旅馆。   “两位?”高高的台子上有个声音问我们的大个子。   利斯塔耸耸肩,往下面,也就是我头上一指,“我的雇主在这,我睡马厩就可以了。”   台子上探出个脑袋,只看见个有些秃顶的脑门。   “那么一个标准间?”他看着我和艾吉蒂娅,直接忽略了看起来像是随从的奥拉,说道。“里面有两张床。”   “能洗澡吗?”我特意问道。   “不能,不过你可以去浴池。”他说道。“我们这附近就有个大浴池。”   “不提供澡盆服务吗?”我不死心地问道。   “不提供,这附近的旅馆都不会提供。都有大浴池了,为什么还要洗小澡盆?”老板摇摇头。“我们边上的卡蒂厄斯大浴池,可是城里最大的公共浴池。”   好吧。   这间旅馆的房间马马虎虎,从大小到装修,可能比独眼龙的旅馆略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我把贴身包物里的首饰都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一边计算着它们的价值,一边对艾吉蒂娅说道:“这几天最好能找到一支直接去巴提尼亚的队伍。然后,我们还得去换点钱。”   “我们要去首饰店吗?”   “大概吧,不过我不大懂珠宝的价格,希望他们不会觉得我们是小孩而糊弄。”这时我只觉得有些头疼,没有一个内行帮忙,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亏。   在房间里歇息了一会,看着外面日头渐晚,在房间里吃过奥拉端上来的晚餐后,艾吉蒂娅提出去大浴池洗澡。   我有些犹豫。   这可是公共澡堂。   “去嘛,艾尔特丽雅。”她装模作样地双手叉腰,说道。“不然你就变成臭烘烘的艾尔特丽雅了!”   的确有好几天没洗澡了,这几天路上没机会洗澡,而且几次被夜袭,还让身上出了不少汗,也占了不少泥。   嗅了嗅自己,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臭吗?”   “当然。”艾吉蒂娅一脸严肃地回答。“就像馊掉的牛奶!”   “……”   虽说有些怀疑她在胡说八道,但如果在城里也不洗澡,那么接下来的旅途恐怕更没机会。半个,甚至一个来月不洗澡,光想想就让自己不寒而栗。   “一起去洗嘛。”艾吉蒂娅继续试图说服我。“洗完澡多舒服。”   馊掉的艾尔特丽雅?这可怕的前景依旧在脑海中徘徊,惹得一群仓鼠瑟瑟发抖,最终让人动摇起来,犹豫着被人拉了出去。   半推半就的。   帝国的大城市一定建设有引水渠,还总是会有类似自来水系统的人工喷泉,另外就是帝国城市必备的公共大浴池,而且还有充足的热水供应。   这种大浴池很好找,城市建设者们对此总是不吝啬他们的才智和资源,往往是些很宏伟华丽的建筑,旅馆边上这座‘城里最大’的公共浴池尤其如此。   某种意义上讲,公共浴池还是一种社交建筑,消费也不贵,价格很亲民。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见识。   毕竟我大多次都是单独在自家浴室洗的。   这个世界的浴池没开放到混浴的程度,还是男女分开,只是女澡堂相比而言会简陋一些。   有点性别歧视的样子。我耸耸肩。   打量着高高的穹顶,富丽堂皇的内部装潢,也不知道男澡堂会华丽到什么程度。   当然也不是上来就泡池子的,而是有一套相当规范的流程,所以说仪式感很重要。   其实根据所学的帝国历史,公共浴室以前也是男女混浴的,只是后来出了不少伤风败俗的丑闻,以致被当时的皇帝明令禁止。   另外以前只有白昼营业,现在则夜间同样开放。   据说帝都最大的帝国大浴池能同时容纳几千人,可惜一直没机会见识。但眼前这座规模也不小,而且看起来更像个游泳馆。   对帝国人而言,浴室并不仅仅用来泡澡,还有诸如健身、桑拿、按摩、社交等功能。加上帝国人,尤其是上层人士推崇健身,认为一个虚浮的身体是缺乏自制力的表现,所以有时候又成了炫耀身材和财富的场所。   然而我这次单纯只是来洗个澡而已。    第六十三章 天花板老鼠 ==============================   一直不习惯像普通的帝国人那样,在奴隶或者其他人面前坦坦荡荡,进入更衣室后更加不自在,只见里面好多人,白花花的一片。   “艾尔特丽雅,怎么啦?”艾吉蒂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她已经在一个女奴的帮助下去掉了衣物。   小心避开附近几位成年女性,内心很是尴尬,只觉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面颊忍不住发烫。   比起来,像艾吉蒂娅这样的小女孩身材完全没有看头。估计我也一样。   “快脱啊。”她嘟着嘴。“艾尔特丽雅好慢。”   好吧,这种大家都光溜溜的地方,独自穿着衣服反而更显眼。我咬咬牙,也在女奴的帮助下,三下五除二去了个精光。   一开始畏畏缩缩,有些含胸收背,但这反而招来了一些目光,连忙学着其他人的模样,装出一副自然的姿态。   只是总觉得好奇怪,而且浑身肌肉的紧张让自己的动作失了水准。   拜托,只是聚光灯效应而已,现在大家都一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除了某些变态,谁又会对个小萝莉的平板身材特别关注?如此安慰着,希望尽快让自己放松下来。   帝国人可以不穿衣服,但绝对不可以失态。   起码在人前得是这样。   至于所谓的流程仪式,无非就是更衣,运动,蒸汗,刮油,按摩,然后才是热水澡,或者之后还能再慢慢泡个人工温泉,坦诚相见着吃个聚餐什么的。   说起来还真是挺会享受的,只是总觉得这公共浴室的画风有些不对。   比如说这些做着类似健美操的大姑娘小媳妇是什么情况?真有种健身房的既视感,穿着一种三点式的简易服装,尤其是胸脯下面绑了布条,以便组织那些碍事的脂肪四处乱晃。   借助着此身的性别优势,好奇又装作不经意地打量起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着还行,大部分体面人的身材都还不错,没有明显的赘肉,触目所及都还是挺养眼的,只是发现自己心头此刻古井无波,抛开一开始的尴尬,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像流鼻血什么的情形更是没有。   大部分人的身材其实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不足,像这位有点小,那个不够翘,那边的腰有点粗,这边的近距离一看皮肤不怎么好,还有角落那位,腿有点粗短。看来看去,基本都被跟进来的奥拉比下来了。   胡思乱想着,跳过活动身体阶段,直接跟艾吉蒂娅一起去做了次帝国版的桑拿,蒸汽室出来时整个身体都红通通的,然后去了另一个房间,趴着被女奴抹了一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油,一套推拿按摩,最后被人用几片不知道是什么角做的刮片刮来刮去,迷迷糊糊只觉得怪舒服的,难怪不少人如此热衷此道。   还差点都舒服得快睡着了。   最后泡在热乎乎的大水池里,整个人都懒洋洋起来,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惬意,旅途的疲劳似乎整个随之消散了。以前可没自家的私人浴室体验过这些。   背靠浴场的边缘,抬头望天,的确是天,因为这些屋顶上开有不少圆孔,据说白天的时候可以营造出奇妙的视觉效果,可惜现在是晚上,只能让我看见不少星星。   真舒服。   周围的嬉闹打破了心头天马行空的准备,这里的女性们按照年龄自觉分成不同的人群,小女孩们还带着些活泼,少女们则说着悄悄话,偶有轻笑,倒是一些中年妇人的姿态让我颇为好奇。   她们打量少女身材的眼神似乎带着审视的味道。脑子里的地鼠们又冒了出来,心说不会是在挑儿媳妇?比如判断着诸如是不是好生养之类的硬件。   就是那种要给大牲口配种一般挑挑捡捡的眼神。   幸好此身年龄稚嫩,妇人们的视线直接从我们身上跳过,偶尔有些会在我脸上逗留了那么一小会,然后飘向一边几个结伴走过的少女。   把半张脸埋在水里吐着泡泡,心说等长开了还是别来这种地方,不然总觉得自己会成案板上待价而沽的猪肉,等着被人品头论足。   或许是因为年龄相近,很快艾吉蒂娅就拉着我凑近了一个小女孩堆,有一句没一句地搭上话。   听了几句,小丫头们的话题和游戏实在提不起兴致,不过我又不好太过游离于群体,虚应着几句,再次眯瞪着眼趴在池边昏昏欲睡。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一身清爽地出了浴池,步伐已经自然了很多。   更衣室里换回衣服,长发总是很麻烦,没有快速的弄干方法,我们现在只能散着头发,在大浴池附属的庭院里晃悠,等着自然风干。   好想理个短发。   不过这个世界女孩子弄短发似乎不容易被接受,如果被母亲知道了,估计不是抽手掌,而是直接抽小屁股。   那可是真抽。   附属庭院里娱乐设施不少,从花园,运动场到图书馆,不一而足,我们不至于太过无聊。   图书馆免费开放,里面人不少,我注意到,那些刚洗完澡又散着头发的大姑娘,在灯下有股难以言表的味道,不时看见有人被搭讪。   这都成撩妹圣地了,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也有不少人在偷偷看我,这种视线让人烦躁,桌上的书完全看不进去,不得已,便想拉起艾吉蒂娅离开。   “艾尔特丽雅,可是我还想看这本书。”没想到她还不想起来,那是本民间故事集。   终归是担心,不敢离她太远,我带着奥拉就近在图书馆后门的花园转了转,结果撞破某些场景让自己没少尴尬。   敢情这地方还是幽会圣地。   “对不起,你们继续。”   我眨着无辜的眼睛道歉道。一脸恼怒的男青年最终无奈地挥了挥手,倒是埋在他怀里的大姐姐吃吃地笑了起来。   现充什么的,去死好了。转过身,我皱了皱小鼻子。   好容易头发干了些,发式处理上依旧有些麻烦,又让奥拉帮忙做了个简单些的发式。   看来还是有必要学一下给自己编法,不然有机会独自出门,总是双马尾可不符合帝国的流行审美,惹来意外的回头率就不好了。   出了公共浴室,利斯塔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难得洗过澡了,不再那么臭,只是身上似乎多了些廉价香水味。   瞄见街边站着几个妖艳的女人,我回头看了某人一眼。   呵,男人。   回到旅馆,依旧看不清高高的台子里那个秃头长什么样。房间里,跟艾吉蒂娅嬉闹了一会,稍后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小心情还不错。   洗完澡后舒舒服服睡床的感觉真好,忍不住在床上来回滚了几次,直到想起了什么,才堪堪中断这些举动。   真幼稚。   “等明天换点钱,我们还要设法去买身衣服。”我坐起来,说道。   “好啊好啊,衣服都皱巴巴啦。”艾吉蒂娅显然很赞成。   只是这个世界一般没有成衣卖,还得去裁缝那里定身量做,真麻烦。我想着,把外套脱下来整齐叠好,这才钻进了被窝。   夜越来越深,等到房间里其他人都睡着了,我悄悄坐了起来,给手指套上了那枚戒指。   变小后的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这床从老鼠的角度看来似乎有点高,不过想了想,好像也没有老鼠在这样的高度就摔死摔残来着。人类时的经验似乎并不能对老鼠形态有多少帮助。   心里一横,轻轻跳了下来,的确没什么问题。随后立在地板上,环顾房间里的布置,就像来到了巨人国,四周都是高大的床铺、柜子和桌子。   前几次都是在帐篷里活动,可没这些大家具。   所谓鼠目寸光,老鼠是个大近视,远些距离就看不大清楚。不过还不至于近视到无法看清障碍的程度,我学着普通老鼠那样试图窜上矮柜,经历了多次可耻的失败之后,才借助沖势蹬在柜板上,一头窜了上去。   跑酷这种事,从来只看人耍过,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   回身看了看下面的地板,比刚才的床上更高,快速的心跳中,随之而来是满满的成就感。   停下来听了听动静,确定奥拉没有被惊动,再次小心翼翼地活动起来。测验和练习了多次,复习了一番基本操作和技巧,接下来就轻松多了。一窜一跳的,借助各种地形和道具,不久就爬上桌子,在上面打起转来。   这里有面铜镜,凑近了准备观察自己当下的模样,担心会觉得鼠形态的尊荣太过恶心,只敢匆忙余光瞥上一眼,随后算是松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自身。   挺可爱的,浑身白毛,眼睛红红的,还有那肉乎乎的小爪子,看着更像是只小宠物。   头上是两团毛发扎成的‘包子’,显得怪异,要是再穿上身宠物衣物,估计还挺好玩的。   最后快速浏览了一眼那根长长的肉尾巴,没想到竟然是种白色细鳞般的质感,还有些细微的光泽,并没像普通老鼠那般让人恶心。实际上,有条尾巴的感觉还真是难以言表,而且它还能随意而动。   胸中放下块大石头,爪法轻快起来,继续四处探索,不知不觉,攀爬着,跳跃着,直到窜上了最大的柜子顶上。   这回真恐高症犯了,从上面往下一探,尽管看不清晰,但能感觉到好高。小心肝骤然不争气地碰碰直跳,连忙又缩了进去。   据说十五米落下也摔不死老鼠,但我并不想尝试这说法的正确与否。   施展着‘轻功’,一阶一阶跳回到地面,然后逐渐提高挑战难度,最后爬起绳索来。好几次差点掉了下去,托尾巴和爪子的福,勉勉强强算是走完了。   好玩,就像在游乐场一样的。   随后愣了一下,心想说的好像自己去过游乐场似的。   心跳依旧有些快,更多的是兴奋之情。但就像刚刚完成了熟悉操作的入门教程,接下来的游戏内容才是主题,心头跃跃欲试,开始正式的探险。   时间还很充裕。   小身材有小身材的好处,镜子里毛茸茸的,实际的身体比看起来更小,所以家具间的缝隙,轻轻松松就钻了进去。   老鼠的视锥细胞比人类丰富点,只是视锥细胞终归精度不高,加上是个大近视眼,这昏暗模糊的床底下实在看不大清楚。   鼻子上的触须很不错,四下不住打探,回馈而来的信息在脑中形成了对周围环境的印象。   好多灰尘和毛絮的样子。   真脏!忍不住抱怨着立起身,拍了拍两只前爪。   根据前些晚上的经验,又往空中嗅了嗅,遥遥感知出一些撒发着气味的所在。   附近应该还有只雄性老鼠的存在,因为隐隐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至于为什么知道那会是只雄老鼠,我也不清楚。   房间很快就被爬了个遍,事情变得无趣起来,我只能继续扩大探索范围。   老鼠的攀爬能力很强,熟练之后几下窜到梁上。吸取了恐高症的教训,这回不再往下张望,而是往上搜寻,很快注意到某处天花板的角落有一条缝隙。   等到爬到天花板上,爪子传回的触感告诉自己,这里可比床底下脏得多。实际上不光是满是尘埃,一步一个爪印,模糊的视野里还有蛛网和各种虫子,鼻子又嗅到了其他生物的气息。   附近有东西爬动了一下,吓了鼠往后一滚,顿时只觉得自己灰头土脸,背上难受起来。   然后才发现那是只壁虎。   啊呸呸,这澡都白洗了。   不像下面的房间是隔开的,上面的天花板是个连通的大开间,顶多有些框架障碍。   爬了一小段距离,爪下已是另一个房间。透过天花板的缝隙,感知到底下的灯光,隐隐听见有两个男人在说着话。   听了一会,都是些无趣的内容,我便收了偷听的兴致,小心翼翼地绕开障碍物,继续往前爬着。大好男儿的探险天性仿佛正在觉醒。   一直往前爬到尽头,胡须碰到结实的砖墙。   好吧,今晚的冒险到此为止,先回去吧。心说。   只是底下边间的动静让本鼠颇为在意,停下来仔细听了会,接着就不自在起来了。   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没吃过猪肉那也是见过猪跑的,这不就是所谓的妖精打架嘛。   说是想走,但忍不住又多听了一会墙角。反正现在又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等到里面的战斗告一段落,我有些意犹未尽,身体都有些感觉怪异,只是很快鼻子接受到了新的讯息,让心头警铃大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越来越近。   没等有所反应,天花板上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那是爪子爬过木板的动静。   咯噔一下,小心脏提到嗓子口,轻爪轻足地把自己缩到一个角落的阴影里,趴伏着试图隐蔽。   昏暗的视线里那是一大团黑影,至少……以现在的体型来说的确是一大团。   黑影立起来了,不住地耸动,不住地嗅探,那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老鼠。很快它身上的气息跟之前的尿骚联系起来,看来是那只公鼠。   哦,简直恶心死了。我厌恶地心想。   继续躲着装死狗,指望对方早点离开,人类本位的思维产生了局限性,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气息已经暴露。   公鼠往这边爬来,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觉得自己身上的毛全都竖立了起来。   走开啦,恶心的老鼠!心里咆哮着。   然而它没听到我的心声,继续自顾自地爬了过来。   我恶心得头皮都要炸了。   没想到它最后停了下来,停顿了一会开始围着我绕圈。这让本鼠有些莫名其妙,心道难不成还有鼠类交涉模式?   或许可以采取非暴力的手段解决这一次意外碰面,不过我可不懂鼠语。   不得已转过身去,四目相对,黑暗里对方一双鼠目竟然还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对方再次绕圈,往我身后爬去。我转身,它再爬,如此反复,简直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   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厮似乎试图去嗅探我的屁股!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地鼠一样跳了出来,旋即又被自己狠狠摁了下去。   啊呸呸呸!   “老鼠大哥,我们有话好说。”——“吱吱吱吱。”   据说动物语言也存在方言,比如说同种麻雀,不同地域的叫声就不相同,也不知道对面的老鼠听不听得懂。   对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六十四章 ‘追逐’ ==============================   感觉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前面这只正绕着打转的老鼠可能正在进行某种求偶仪式,而对象就是我这只假老鼠。   “老鼠大哥,老鼠大哥,我不是老鼠。而且,而且从灵魂上来讲,我跟你一样也是公的。”——“吱吱吱吱吱吱……”嘴里念叨个不停,然而冒出来的声音都成了尖细的鼠叫,连自己的都听不懂。   眼前的公鼠已经进入了某种亢奋状态,完全没理会我的解释,不住地上窜下跳,不住地来回爬动。   每次试图绕到后面总让我某个部位一紧,连忙夹住尾巴飞快转身,生怕它扑过来爬人家背上。   这样不是办法,得赶紧逃走变回来。心里想着,爪下有了动静,乘着它再一次转后面去,撒起爪子就跑。   咦咦咦咦?它追上来了,而且爬得好快,不一会爪子挠地的声响就窜到了前面挡住了去路,只见朦胧的阴影中依稀的鼻子轮廓还在不住地四下嗅探。   救命啊,非礼啊,有色鼠啊。心里狂啸着,忙不迭堪堪刹车掉头转向,磕磕碰碰闹得身下的木板吱吱嘎嘎直作响。   那只老鼠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执着地追了过去,再次闹腾出一路的动静。   “哦,该死的老鼠。”天花板下有男人大声咆哮了几句,还用力敲了敲墙壁。   老鼠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为之一僵,而我心下一喜加快了速度,总算拉开些距离,但很快却又傻眼了。天花板上黑咕隆咚,不但看不清楚,还缺乏明显的标识物,刚才被追得晕头转向,现在都搞不清自己房间在哪个方位了。   该死的动静悉悉索索很快又传了过来,那只公鼠大概循着我的气味寻过来了。什么时候我身上的体味这么明显了?明明刚洗过澡好吗。   眯着眼睛四下打探,只见某处的天花板缝有光亮透漏上来,可能会是我之前爬上来的破洞。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一慌来不及细看,认准破洞下面墙体边一处横梁跳了进去。   很棒的身体协调性,这样的难度系数很轻松地就安全着陆。   “吱吱吱吱?”   天花板上响起老鼠的叫声,回头瞟了一眼,虽说鼠眼有点近视,但还是能看清那**鼠的模样。真恶心,灰不溜秋脏兮兮的皮毛,还有那恶心的肉鼻子,体型都快比我大了近一倍。   这大家伙往下面探头探脑,最后那才绿豆大的乌溜溜小眼睛锁定了我,让本鼠忍不住心里一咯噔。   笨老鼠真的跳了下来,不过它似乎太过激动,着陆位置不好,加上我虚张声势的佯攻,它在控制动作一滞,没跳准位置差点摔了下去。   真可惜,竟然还有只爪尖抓在边缘,听见几只爪子在柜子上不住扰动的声响,我大惊失色。这要是让它爬回来,谁知道会是怎样鬼畜的展开。   急得团团转中,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细想,就四爪并用推着那东西,把刚爬出头的公鼠砸了下去。   看摔不死你!跟着从柜子边缘探出小脑袋去看情况。   没想到这样的高度竟然还真没摔死它,受了些伤,还能扑腾。随后落地的木盒子则碎了一地,还跌出不少奇怪的小东西。   女人的尖叫响起,高音直冲云霄,惊得本……鼠一哆嗦,差点也掉下去了。   “啊——啊——,有老鼠,有老鼠!”女人的声音里充满的恐惧。   紧接着是男人的咆哮声,和棍棒砸在地板的声音,梆梆梆梆。再次探出观望,发现一个男人正在追打那只大老鼠。   不过这位先生你能先把衣服穿上吗?余光扫过,床上是那个女人,视野里有些模糊,只觉得一团肉色正拉着被单,继续在那制造着可怖的噪音。   敢情这是刚才妖精打架的那个房间啊,打搅你们的好事还真是让人心生愧疚啊~~   看着下面不可收拾的追打场面,在上面耸了耸肩,打算从之前那个破洞爬回天花板,但却发现,跟自己房间的情况不同,这破洞下来容易再跳上去难。   哦,命运女神的戏耍!   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事情变得进退维谷。但事情显然也不能这样干耗着,不然变形时间到点,一个光溜溜的小姑娘趴在人家柜子上面,这画面美到自己都不敢想下去。   下面的闹剧还在持续,老鼠兄似乎躲进床底下去了,那个汉子撅着屁股趴在那,拿着棍子在地上来回扫动。   最终老鼠兄被赶了出来,三两步窜柜上床,动作迅捷得让人惊叹。这一比较,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新手村的菜鸟,之前竟然还在自鸣得意。   “啊,啊,啊,啊——”那个女人面对差点扑到她脸上的大老鼠,手舞足蹈起来,叫得更响亮了。   男人连忙来救,老鼠几次闪避跳跃,飞快地跳上了桌子,最后又跳上沿着壁橱亡命逃窜。   挺厉害的嘛,难怪老鼠这么难对付。   啪叽。   大老鼠毕竟有伤在身,动作中出了几个破绽,终于被棍子扫到,跟几个陶罐一起跌落,再次摔在地上。   同时还是陶罐破碎的声音。   看着那几只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竟然觉得有些可怜。啊呸呸,死了活该,刚才竟然敢‘追逐’本小……,少爷。   “先生,出了什么事?”门外有敲门声,还有问询。   “闹老鼠!”屋内的男子没好气地回答。   床上的女人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依旧惊魂未定,男人抓起老鼠的尾巴,稍开个门缝把它递给外面旅馆的人。   现在屋内的两人都在看在同一个方向,而那个男人‘衣冠不整’,大部分身子都藏在门内,朝外只露着小半张脸,跟门外的人说着话,语气明显不怎么友善。   好机会。   沿着墙壁上一些突出部分快速攀爬,尽量不闹出动静,又壮着胆子一阶一阶地跳落,很快来到地面,贴着墙角直接往门缝里窜去。   “还有一只!”女人的声音依旧那么尖锐。   可惜你发现得太迟了,门口的两人反应明显慢了两拍。   “什么东西?”门外的人愣了一下,我已经一溜烟从他脚边窜了出去。   通道里有灯,但大片的区域笼罩在黑暗之中,在这里我暂时是安全的。   既然这个房间在尽头,那么我的房间在哪个方位就好说了。沿着漆黑的墙根小心翼翼地跑动,外面廊灯的火光毕竟照亮了一些识别物,无视身后还在吵闹的那个房间,总算跑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门板底部严丝合缝,钻不进去,而且房门都上了锁,得怎么进去呢?眼前的状况让本鼠一筹莫展。   这变形时间只怕也不多了。   在门口徒劳地用触须探索着,感受基座和墙根传来的纹理质感,但没能找到什么可以钻进去的洞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里暗暗着急,走廊过道里昏暗的光线,加上模糊的视力,以及小视角带来的局限性,难以快速构建出一副可靠有用的室内模型地图。   今晚真是太过草率了,早知道应该多些准备,比如说先观察周边适合老鼠穿行的通道来着。心里有些后悔,暗自检讨起来,只觉得现在的性格实在有些草率冒失,情绪也像个小孩子一般的变幻莫测,跟印象中的自己很不一样。   更奇怪的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怪异感,好像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攀爬跳跃着,甚至爬到墙壁区块上装饰的浮雕,探来钻去,寻找着一切可利用的缝隙。   “咦?”   身后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轻轻的疑惑,是位年轻女子的声音,这出乎意料的情况,让我动作一滞,身子都有些发僵。   怎么脚步轻得像鬼一样,让人防不胜防?缩着脖子就像缺乏润滑的齿轮,一顿一顿,扭头往后看去。   的确是位大姑娘,只见她正捂着嘴巴瞪着眼睛看过来。   要死要死,别叫啊。连忙跳进了黑暗的庇护。   然而她没有尖叫,而是小声地喊道:“别走啊。”   凭借灵敏的小身手很快就转到了另外一处,回头看着廊灯附近那名女子还在之前攀爬的地方四下寻找。   女人真奇怪,看见老鼠不是都应该大声尖叫吗,竟然是如此反应?就算此世变成女身还是闹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找了个大花瓶后的阴影,躲在里面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同时仔细回想着有用的信息。   似乎被思维定势限制了,总局限在门,以及天花板上,都忘了还可以走窗户。变身前锁了门销,朝外的窗户可没封死。   时间不等人,说做就做,从一个阴影窜到下一个阴影,躲开零星的几个人,很快跳到走廊尽头的窗台上。   帝国的建筑追求奢华,尤其是这种大城。即使这只是间普通档次的旅馆,但外立面的修饰也不会被省略掉,像这种连贯的带状纹样突出面实在是太适合爬行了。   就是有点吓人,比刚才在柜子顶上还要恐怖,一边靠墙,另一边底下却黑漆漆的,像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是有些凉凉的夜风掠过,不禁让嘴巴有些发干。   自我安慰着,深呼吸了几口……紧紧贴着墙前行着,皮毛摩擦着外挂的大理石板。幸亏老鼠形态的灵活度和平衡性很不错。   这是尽头第一个窗户。这些窗台比突出的石板略高,还能隐隐听到里面的吵架声,之前没羞没躁的那对男女怎么就吵上了?不过没心情八卦,继续爬着。   自己房间的窗台是第几个来着?这可没有太多印象,只依稀记得是比较中间的位置。   不得已,来到大致的位置,跳到窗台上一一确认。这个不是,里面被子里有人正在呼呼大睡,还打呼呢。   这个也不是。   这个,是两个男人还在谈话?这大好的夜晚,只拿来聊天多浪费。   他们房间的窗户敞亮大开着,我爬在窗台上,才发现实在没什么可隐蔽的障碍物。   面向朝外的那个男人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他愣了一下,又站了起来,吓得我连忙跳了回去,往下一个房间跑去。   等跳到隔壁的窗台,余光注意到那两个男人也从他们的窗户探出头了。   “看,在那。”其中一人说道。   “这是什么小动物?”另外一人问道。   “看起来……像老鼠?”   “我可没见过这样的老鼠。”另一人赞叹道,“这皮毛可真漂亮,就像白色的绸缎一样。”   哦,帝国的确有绸缎,尽管是进口的。   好极了,这回的确应该是自己的房间,因为已经闻到了艾吉蒂娅身上的气味。   放松了下来,在窗台边的月光下打量起自身,查看哪些地方弄脏了。四只爪子自然就不用说了,毛发和尾巴上都沾惹了尘土和蜘蛛网,相当狼狈。   不得已,伸出一双小爪子,又是拍打又是理毛,把自己从头到脚‘清理’了一遍,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踮脚钻了进去。   老鼠踮脚的模样一定很奇怪。   而且希望不会惊动奥拉。   手短头大,有些地方可摸不着。再次轻轻爬到铜镜前面,查看脑袋上有没有什么蛛网,哦,两只小爪子抱着脑袋的时候,竟然还怪萌的。   臭不要脸,理智笑骂道。   找到一条布,在上面滚了几滚,确认比刚才干净了不少,才钻进被窝里。   呼,今晚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情绪依旧有些亢奋的余韵,小心脏还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估摸着又等了几分钟,伴随着熟悉的晕眩感,肌肤与被子摩擦着,感受着自己正在快速变大的事实。   等到晕眩消退,回味了一会,伸出被子的是只白皙如玉的小手。   总算是变回来了。   刚恢复人形,体感反而有些不适应,往身后摸去,光洁顺滑,尾巴已经消失,竟然还让人有些失落。   用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闹腾和惊险刺激,身上的热量积累了不少。老鼠不会出汗,可人会,身上很快就浮现一层薄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啊,澡真的白洗了。    第六十五章 广场 ==============================   早上打开窗户,恍惚有种还在前世的错觉。   跟私家内宅和豪华旅馆不同,这种普通的旅馆面朝的是一般的主干道,周围是‘普通’的街区,两边大多是些‘岛’式公寓。   拜帝国高超的建筑技术和火山灰混凝土所赐,公寓基本都有四五层之高,还有一些甚至更高,而临街一侧的外立面会做出各种墙面修饰,营造出帝国城市的奢华感。   这些公寓一般是出租用的单元小房间,中层是小市民,顶层则大抵会是穷困的城市平民、甚至是奴隶所住的小隔间,阳台上各种衣物在飘荡。底层是些临街店铺,在晨曦中醒来的街道已经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   石铺的大道宽敞整洁,到处点缀着人工喷泉,雕像,还有树木和绿化花坛,如果不是来往的人流都是帝国式的打扮,还有那些穿着红色斗篷的士兵队列增加了不少肃杀气氛,不然真给人一种身处仿古风情步行街的错觉。   从赞叹的情怀中收回思绪,同时收回趴在窗台上的小脑袋,开始例行的梳洗打扮。帝国有肥皂和牙膏,只是没那么普及,贵族和大富之家才用的起,现在我们流落在外,只能一切从简。   及臀的长发不好打理,但我没让奥拉帮忙,给自己扎了根长长的大辫子,然后在后面盘了起来,在镜子前晃了晃,感觉后脑像是套了个大方向盘。   真有点怪,而且挺花时间。我心想。   艾吉蒂娅依旧让奥拉给她做了款异域特色的奇怪发型,她似乎真挺喜欢这种风格。   收拾完毕之后我们直接出了旅馆,在附近的小餐馆要了几份早点,简单吃了起来。   拜小身板所赐,现在的胃口很小,加上吃的快,很快就无所事事起来,这时注意到,邻座的几个大姑娘正好奇地盯着我看,尤其是最前面那位有些孩子气的大姐姐。   “安东尼娅,你太失礼了。”后面那位成熟一点的大姐姐小声说道,听起来有些无奈。   “我只好奇,为什么平民区的小餐馆,能看见一位贵族大小姐在吃这种简陋的早点?”   “你太大声了。”成熟大姐姐叹了口气。“你自己不也是位大小姐吗?”   “这哪能比。”叫安东尼娅的大姐姐嘀咕道。“我父亲连我的嫁妆都快凑不出来了。”   “至少他没打算把你嫁给有钱但丧偶的糟老头。”   注意到我的视线,成熟的大姐姐带着歉意展示友善的微笑。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正是昨晚在走廊上看见我老鼠形态的那人。   “嘿。”最近的这位安东尼娅则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好,我是安东尼娅。”   “你好。”回以乖巧的微笑,不过对于陌生人,我没打算告知自己的真实姓名。“我是来自巴提尼亚的艾莉亚。”   艾吉蒂娅闻言抬头看来,我轻轻踢了她一脚。   “艾莉亚?”安东尼娅眨了眨眼,看了看我身边的艾吉蒂娅,以及两个随从。“你的家人呢?”   “安东尼娅!”后面成熟的大姐姐终于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向我说道。“很抱歉,小艾莉亚。我的朋友有些鲁莽。”   “没关系。”   “我是罗蒂亚岛的玛缇娜。”成熟的大姐姐自我介绍道,行的是标准的贵族见面礼。   “玛缇娜可是萨福蒂娜大师的得意弟子。”安东尼娅插嘴道,一脸的得意。   “安东尼娅。”玛缇娜叹了口气。   “对不起。”   “萨福蒂娜?”我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是,她是我的老师。”玛缇娜点点头,然后转身为我介绍其他人。“这是安托尼亚的安东尼娅,还有这位,也来自安托尼亚,埃多妮娅。”   坐在最远的一位大姐姐,看起来年纪最大,一直没有说话,而且她不是帝国人。   “你好,艾莉亚,我是埃多妮娅。”她站起来,向我行礼。“吉雷斯人,曾是一个文书奴隶。”   奴隶?我闻言一顿,不过随后依旧按对初识者的礼节客气回礼。   埃多妮娅看着我,点点头坐下。   尬聊了几句,然后我又把艾吉蒂娅也介绍了一下,当然,同样是假名。   “我们要告辞了。”我起身说道。“几位姐姐,后会有期。”   “小艾莉亚。”玛缇娜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迟疑着,最终只说了一句告别的话。   走的远了,艾吉蒂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艾莉亚?”   “什么事情,小蒂塔?”我淡淡地说道。   先去了家裁缝店,事情比我预想的麻烦不少。布料我们倒是不挑,量体裁衣也很快,问题是要排队。   “对不起,能让我们插队吗?”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赶时间,过两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裁缝师傅有些为难,最终在我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动摇了。“好吧,小姐,我连夜赶制,看看能不能尽早赶出来。”   “真是太麻烦你了。”我诚挚地说道。“这是我们路上换洗用的,细节上可以简单一些。”   “这怎么可以?”裁缝师傅突然有些生气了。“这关系到我们店的声誉!”   好吧。   逃兵身上搜刮的钱币所剩无几,我只得找地方把部分首饰变现,这块问题不大,帝国的典当行业和首饰店随处可见。   问了数家,价格略有差异,但都比预期的要少很多。对此我也没办法,人生地不熟,缺乏专业知识,更别说那些人隐隐还欺你是个孩子。   更麻烦的是,我们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   最终我咬咬牙,在某家看起来还算客气的店换了一些钱。   “我们先回旅馆。”注意到街角几个尾巴探头探脑,我拉着艾吉蒂娅往回走。   “不去找商队吗?”   “不,这事先缓缓。”   回去的时候宁可绕一点,也不敢走小路。虽说对奥拉和利斯塔很有信心,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小心为妙。   途径爱诺里库姆的城市广场,这种公共场所格外热闹,我们干脆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转去。   第一次来这地方,发现广场不止一个,而是有毗邻的两个。稍微转了一转,较大的那个有着严格的中轴线,周围高大华丽的建筑有着良好的规划,只是看着那些雕像就觉得有些严肃,广场神庙供奉的还是朱利纽斯,整体氛围有些肃穆,更重要的是里面人有点稀少。   又去另个广场转了转,风格不尽相同。尽管同样有着诸如神庙、图书馆、市民大厅之类的大型公共建筑,但布局明显要‘自然’些,相比而言来往的人流也多得多。   才发现下此处神庙供奉原来是爱神,难怪点缀的喷泉、绿植,还有雕像都要活泼不少,不少还是些没羞没躁的情侣造型,别以为挂点小树叶就不是少儿不宜。   把目光从一对八爪鱼般相互纠缠的情侣雕像上移开,观察起广场的情况。四周的柱廊,还有广场中央摆放着很多货摊,人群川流不息,不少看起来像是情侣,还有些人则伫立成堆或在聊天,或者辩论,又或是在宣扬什么。   一路上见多了乱糟糟的状况,这种热闹祥和的景象还真让人恍若另一个世界。   另外广场上表演的艺人很多,杂耍,演奏,舞蹈,甚至还有丑角表演,有几个地方更是围满了人群。   隔着人墙听到音乐,那不是帝国常用的调式,而是充满异域特色。人群不时响起叫好声,甚至有口哨声,让我颇为好奇,好容易挤了一点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位帕尔斯舞姬在表演异国的舞蹈。   这个异世界有类似文胸的东西,只是社会上存在一种挺奇葩的偏见,‘正经’女孩不大待见这种贴身衣物,认为这是某些‘不正经’职业的标志。   难不成真空激凸反而显得更保守?反正我是不大理解这世界的一些观念。摸了摸自己依旧贫乏的小胸脯,心想还不需要为这事烦恼。   抬头一看,奥拉还在回头注意尾巴们的情况,倒是利斯塔,那双眼睛都快直了。转头再看那个舞姬,果然遮遮掩掩比一览无遗更令人遐思,配上充满诱惑的舞姿,若隐若现,真是勾人的妖精。   周围一圈的男性观众几乎同一个反应。   呵,男人。   “这是什么舞蹈?”没想到艾吉蒂娅也看呆了,她怔怔地盯着,然后转头问我。   “大概是肚皮舞吧。”   又转了几处,让特别显眼的大个子转到了他处,以方便引走尾巴。   让我意外的是,过程中竟然遇到早上那几个大姐姐,只见她们也摆了个摊位,而且分工明确。沉默的埃多妮娅弹奏乐器,气质的玛缇娜唱歌,外向的安东尼娅跳舞,配合上相当默契,水准非常之高,不时引得人们阵阵喝彩。   一曲终了,围观群众热烈鼓掌,纷纷把钱币扔进表演者的罐子里,收获颇丰的样子。   “艾莉亚?”拿着罐子讨赏的安东尼娅最先发现了我。   “你们好厉害。”我真诚地说道,然后也扔了几块钱币。   “过奖过奖,毕竟我们有萨福蒂娜的弟子。”明明是成年人,却一脸孩子气的大姑娘一边接着观众们的钱币,一边笑嘻嘻地回答道。   “你跳的是什么舞蹈?”艾吉蒂娅的关注点跟我不大一样。“跟学校里教的不一样。”   “哈哈,这是安托尼亚的舞蹈。”安东尼娅笑道,同时又跳了几步,逗得艾吉蒂娅咯咯直笑。“我还会很多种舞蹈哦。”   “真的吗?那肚皮舞会不会?”艾吉蒂娅顿时兴奋起来。   “肚皮舞,什么肚皮舞?”对面的这位大姐姐似乎没听懂我之前胡诌的名字。   “就是那种。”   “哦。”安东尼娅顺着艾吉蒂娅的手指看去,顿时恍然大悟状,然后二话不说,也似模像样地扭动起腰肢。   “哇,姐姐你们是专业的吗?”我赞叹道。这水平简直比学校里的老师还厉害,而且会的更多。   “哈哈哈,虽说比萨福蒂娜的弟子差一点,但好歹我也被人称‘安托尼亚的才女’。”   “安东尼娅。”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玛缇娜已经站在某人身后,一脸的无奈。“不要胡乱给别人或者自己,起奇怪的称号。”   “哇。”安东尼娅吓了一跳,差点把那个罐子扔了出来。   艾吉蒂娅被她们的互动逗的笑了起来。   “小艾莉亚,没想到在这又碰到了你们。”玛缇娜扶着额头,转头对我们说道。“你们可别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   “啊喂,我哪有胡说八道?”   “好好好。”成熟大姐姐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对我们说道。“她太孩子气了。”   “不要当着别人面说坏话。”安东尼娅脸拉了下来。   “那我下次背着你说好了。”   “讨厌。”   “嘿,姐姐们,你们是专业的表演者吗?”我忍不住插话道。   “不,我们只是落魄者。”玛缇娜笑道。“通过表演弄些路费。”   “路费?”我有些惊讶。“姐姐们这是打算旅行吗?”   现在这种世道,几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在外旅行,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不不不,我们才没那股闲情逸致,只是打算逃离家乡。”   “逃离家乡?从罗蒂亚,或者安托尼亚?跑到这里路途可够遥远的。”我惊讶地说道。   “我们只是随便跟着商队辗转。”玛缇娜叹了口气。“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听起来很不容易。”我眨了眨眼,随后心中一动,提议道。“要不,你们去巴诺斯特城吧?”   几个大姐姐疑惑地看着我,然后我解释给她们听,甚至唆使她们去应聘。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她们有些不确定。“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经过我不断地吹嘘学院教师的福利条件和社会地位,安东尼娅明显心动了,玛缇娜还有些犹豫,最后她转头问依旧坐在那里的吉雷斯人。   “埃多妮娅,你怎么看?”   “或许是个好主意。”她淡淡地说道。   “那么,我们就去巴诺斯特城。”闻言安东尼娅开心地说道,然后她转头问我。“巴诺斯特城在哪?”   玛缇娜再次扶住了额头。    第六十六章 地痞 ==============================   利斯塔回来了。   “甩掉了?”我疑惑地看着他身上几个小伤口。   “他们不会再跟着了。”大个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跟玛缇娜一行人告别,我们直接回到了旅馆。时间尚在,无所事事,我继续按老办法,给艾吉蒂娅复习课业来打发时间。   晚上照例去公共浴池,不想走廊上迎面碰到了广场卖艺三人组。   “艾莉亚,蒂塔,你们这是打算去洗澡?”安东尼娅抢先说道。   “是啊。”   “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们也打算去。”她笑嘻嘻地说道。   “安东尼娅。”玛缇娜叹了口气。   “有什么关系?”安东尼娅满不在乎地说道。“出门在外,大家要多多相互关照。”   真是位自来熟的大姐姐。   上公共浴池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我的心态自然了很多,熟悉地在浴池更衣室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但很快发现自己多此一举,因为这并不是换衣服,你终归需要坦然面对人生。   “快点,小艾莉亚。”身边的小女孩重重地念着我的伪名,然后拉着我跑。   等到再次泡在最大的浴池里,依旧是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   “艾莉亚,你的脸好红啊。”安东尼娅好奇地凑过来说道。   我转过脸,把半个头埋进水里。   “难道是害羞了?”   “……”   “哈哈哈,真可爱。”安东尼娅干脆把我抱在怀里。“有什么可害臊的,再过几年你也有。”   好吧,我也会有,但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另外你这两块肉比起安洁莉娅差远了,比起我母亲更是拍马都追不上,有什么好得意的。   “安东尼娅。”玛缇娜的叹息来得很及时。   闲聊着,当她们知道我们要‘回’巴提尼亚,安东尼娅兴冲冲地表示“一起走”。   “安东尼娅。”玛缇娜说道。“不要擅作主张,我们要先问问小艾莉亚和小蒂塔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笑道。我不就为了这个才怂恿她们去巴诺斯特城的嘛。   “出门在外,当然要相互照顾。”   “哇,好啊好啊。”有亲切的大姐姐们组队,艾吉蒂娅显然很开心。   说过帝国的公共浴池也是个‘社交场所’,无论是贵妇还是奴隶,在这个地方都褪去一身修饰,以最质朴的面貌直面其他人,随处可见相互交谈的小团体。   这很怪异,明明坦诚相见,却犹如穿着衣服般神情自若。反正我不习惯,于是老老实实躲在水里。   新朋友随着益发熟悉,交谈逐渐自然起来,不久玛缇娜问起我们是不是会唱歌。   “我们回来的时候,在房间里唱歌的是你们吗?”   “对啊。”艾吉蒂娅点点头。   “你们声线真好。”萨福蒂娜的弟子来了兴趣。“要不要唱给我听听?”   “这里不好吧?”我有些犹豫。   “不错嘛,被萨福蒂娜的得意弟子看中了。”安东尼娅笑嘻嘻地说道。   “安东尼娅——”玛缇娜嗔了一眼,然后回头朝我眨眨眼。“这又不是图书馆。”   艾吉蒂娅已经跟大姐姐们混得熟了,她二话不说,在水池里退开几步,率先唱了起来,清脆的童音顿时就蹦了出来。   小丫头唱完一段,发现我没跟过来,又过来把我拉去。   “一起唱嘛,艾莉亚。”她似乎特别喜欢喊我的伪名。   也不看看你的嗓音已经把不少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我躲在水里不言语。   “哦,害羞的艾莉亚。”安东尼娅咧嘴笑道。   “别担心,小艾莉亚。”玛缇娜则微笑着,投以鼓励的眼神。“你只需要看着我就行了。”   沉默了一会,在事情变得尴尬起来之前,我咬咬牙唱了起来。一开始出师不利,果然因为紧张而走调了。   “别紧张。”眼前的玛缇娜拍了拍手掌,安慰道。“看着我。”   她的眼神让人心安了一些,也让我找到了熟悉的课堂感觉。   一口气合唱了两首,四周不知道什么安静了很多。我不敢看边上,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玛缇娜的视线,然后又把自己的头埋了一半在水里。   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安东尼娅率先出声,她的反应竟然是叹了口气。   而玛缇娜的眼中波光涌动,盯得人发紧,最终她同样叹了口气。   “天赋。小艾莉亚你真是众神的宠儿。”   这话让人浑身燥热,尤其是脸颊,我把自己的鼻子也埋在了水下。   “小蒂塔,你跟小艾莉亚都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   “是啊,玛缇娜。”艾吉蒂娅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艾尔……艾莉亚厉害吧。”   “天赋很好,只是有些地方还有改进的余地。”成熟的大姐姐笑了起来,笑容意味不明。“我有信心让你成为超越帝国歌姬的存在。”   不要了吧,我才没兴趣走歌姬路线。   有了大姐姐们的照顾,我们的生活舒心了很多,找商队的事情现在有人代劳了。   “让利斯塔陪你们去吧。”隔天一早,我对去打探消息的大姑娘们说道。“有高大健壮的保镖跟着,会安全很多。”   她们没有拒绝我的提议。   “姑娘们,在房间里乖乖待着哦。”   “好的,姐姐们。”   临街的窗户有趣些,我们在休息的间歇,都会趴在窗台观察外面的世界,偶尔会有有趣的收获。   “艾莉亚,艾莉亚,你快看你快看。”   “现在不需要叫我艾莉亚。”   “可是艾莉亚比艾尔特丽雅顺口诶。”艾吉蒂娅笑了起来,“而且听起来像是你的昵称。”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当初只是临机一动,随口把独眼龙的‘艾莉亚’借了过来。   对不起。   六月天,阳光和煦,穿堂而来的街风撩起半遮的窗帘,然后把我们的歌声而带了出去。   “哈哈哈。”艾吉蒂娅还随着节奏跳着舞蹈,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就像回复了在家时的心情,这让我放下心来。   下午的时候,我们的精神多少有些萎靡,趴在窗台上望着天空中飞翔的鸟群发呆,看着它们从右边飞往左边,然后绕一圈,又飞了回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人群的熙熙攘攘和叫卖声。   “衣服应该做好了。”我说道。   “哦。”   “我去拿回来,这样晚上我们就可以把这身衣服洗一下了。”   “嗯。”艾吉蒂娅有些落寞的样子,她的视线依旧跟着鸟群,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我去去就回。”离开窗台,我唤上奥拉,打算出门。   艾吉蒂娅总算回过神来,她回头问道:“为什么不让玛缇娜姐姐她们帮忙去取?”   “这事早上又没提过,等回来再特地跑一趟就太麻烦她们了。”我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披上外套。“总不能这种小事还麻烦别人。”   “哦。”   “乖乖在房间里待着,除了我们,其他人都不要给开门哦。”我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旅馆。   裁缝店隔了两条街,但也不算太远。衣服的确已经赶制完成,质量比预想得要好,而且细节上做足了修饰,在表达了谢意之后,不得不失礼地打断裁缝师傅的讲解,拿起打包后的衣物出了门。   艾吉蒂娅一个人待在旅馆,我可不放心。   急色匆匆中,某处路边的巷子口突然冒出几个人,奥拉及时避了开来,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贴过来,直到被一把擒住了手腕。   “放手,女人!”那人哇哇叫了起来。   “嘿,女人,你干什么!”   那人的几个同伙也煞有其事地喊道,让我都摸不着头脑。   “你们?”   “小丫头,快让你的随从放手!”那几个人继续一脸凶神恶煞地喊道。   奥拉皱着眉头,却没有松手。我看清了他们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不会是碰瓷的地痞吧?   “明明是你们打算撞我。”一边说着,我一边悄悄往奥拉身后退去。   “这位大小姐,看不出你还会睁眼说瞎话。”对面又钻出一个瘦高个,咧着讨厌的笑容,笑嘻嘻地说道。“明明是你的随从把我的人弄伤了。”   被抓的那人很配合地哀嚎起来,脸色都变了。   周围的行人仿佛没看见我们一样,没人停下来看热闹,有几人干脆绕了开来。   “你们……”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门的决定,这种局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很快又发现事情比预想的更糟,不知道从哪又钻出来几个地痞,把我们围了起来。就算是奥拉,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恐怕也吃不消。   从没想过,大街上这些地痞也如此嚣张,现在怎么办?   放掉那人后,掩饰着慌乱的情绪,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   “你们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瘦高个以欠扁的表情说道。“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只需要小姐陪我们走一趟,赔礼道歉就好啦。”   说完还摊摊手。   当我三岁小孩呢。   “你们朋友的伤势我很抱歉。”我说道。“我们会支付医疗费的。”   “嘿,大小姐。”瘦高个突然打断我的话,“你看他现在手都残废了!”   地上打滚的男人再次配合着,那惨叫声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骗鬼呢,你们这些大男人难不成是麦秆扎的假人?   “他上有老,下有小,现在就这么残废了,这很难办啊。”   “……”   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些人夸张的表演,另一边忍着不安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附近的人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一些房子也关上了窗户,看来路人指望不上,而且也没看见卫兵,倒是对面的情况让我更加不安,后面还有几个穿着大斗篷的地痞,里面可能藏着什么麻烦的武器。   “让我的随从离开。”我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们走。”   奥拉的存在于事无补,她或许能打倒几个敌人,但很快会赔上性命。他们或许会对我留手,但绝对不会对‘随从’留手。   “可是。”她诧异地转头看我。   “你赶紧离开,回去照顾艾吉蒂娅。”我小声说道。“我自有办法。”   “可是……”   “你先离开,再想办法找人救我。”   “女士们,商量好了没有?”瘦高个拍了拍手。   “麻烦再给我几分钟。”   “当然可以。”他一脸胜券在握地说道。   奥拉终于走了,她心有不甘地回头看我,直到消失。   “不要对我的随从下手。”被人夹在中间,一边走着,我一边以母亲般清冷的姿态说道。   “没问题,只要小姐您配合的话。”瘦高个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要求受到相衬的待遇。”   “当然,我们又不是野蛮人。”   “你们的主人是谁?”   瘦高个顿了一下,“小姐你只管老实跟着就行了。”   拐过几道巷子,问题棘手起来,因为那边还停着了车子,这意味着我没法再偷偷留记号了。   上了马车,又上来几个地痞坐在周围,那个瘦高个坐在了我对面。窗帘被封死,里面有点暗。   “你们的主人为什么要找上我?”   他笑而不语,眼神竟然有些嘲讽。   “我是一位帝国大贵族的嫡女,他考虑过后果吗?”   依旧没有回答,瘦高个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无奈只得选择了闭嘴,默默地留意外面的动静。   道路似乎都走得很偏,外面一直都很安静,只有车轮在石砌道路上的响动,直到最终停了下来。   被蒙上眼睛,这些人也算没为难我。等到蒙眼布被取下,我才发现身处一个大房间里,一个装修豪华的大房间,只是没什么自然光线,点着不少灯台,一股子朦胧昏暗的气息。   “我想您一定是饿了。”   听见有人说话,我才注意到另一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面无表情。   “你好,请问你是?”   “小姐您可以叫我莱米修斯。”他客客气气地行礼。   “那么莱米修斯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爷的宅院。”   “少爷?”   “别担心,过段时间小姐您就能看见他的。”管家微微欠身,说道。“小姐您该进餐了。”   好吧,本来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我在管家的指引下,坐到了餐桌前,而餐桌上意外的丰盛。   不会下药了吧?我歪着头心想。   不过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第六十七章 面具少爷 ==============================   最终我还是选择吃了下去。   毕竟饿着肚子就没力气逃跑。   吃东西,尤其是在别人家吃东西,餐桌礼仪一定要严格遵守。几样食物按顺序都挑了一些,吃相斯斯文文,最后接过女仆的手巾,轻轻点了点嘴角。   “多谢款待,我吃饱了。”   管家客客气气地向我行礼,然后拍拍手,原本伺立在旁的女仆们开始收拾东西。   这不奇怪,问题在于,这些女仆年纪都很小,看着都还没有明显的女性特征。   这管家嘴里的少爷,不会是个幼女控吧?我心想。   “请小姐沐浴更衣。”莱米修斯恭恭敬敬地说道。“您身上的衣物太脏了,这不体面。”   很想问你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但这地方气氛诡异的很,我不打算做这种无用功。他们目前还算恭敬的态度,或许是建立在我该算识趣的份上。   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小女仆簇拥着,进了一间大浴室。奢侈的富豪之家,这浴池甚至比我自己家都要大。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爱诺里库姆城不是座小城,但也不是帝国排得上号的大城市。我对爱诺里库姆城的贵族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顶多知道有几大寡头。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寡头家。一路上我四处留意蛛丝马迹,但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对不起,这个包你们不能拿走。”被人服侍着更衣,我阻止一个小女仆拿走贴身包物的举动。   “是的,小姐。”她恭顺地回道。   偷偷摸出变形戒指抓在手心。   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洗澡,但这种时候就叫不动了。   “小姐,这是主人的命令。”   就像个木偶一样被人围着洗澡,擦拭,然后是穿衣服。除去贴身衣物,还有身很华丽的礼服和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看着镜中被打扮起来的自己,就像是个小模样精致非常的等身手办。   “为什么穿成这样?”我再也忍不住了,问道。这都晚上了,穿这么繁琐的礼服做什么。   “小姐,这是管家的意思。”   长发晾干并不容易,这些小女仆干脆给我用上人肉吹风机,好容易才搞定,最后做了个帝国贵族发式,相当繁琐复杂。   华贵正装加珠光宝气只是看起来很美,作为穿戴者可一点都不舒服,你只能一本正经慢悠悠地走着。   “很完美。”大厅里莱米修斯赞不绝口。“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很抱歉小姐,请您稍安勿躁,先在这里住上几天,等见过我们少爷再说。”   “为什么要见你们少爷?”我学着某个万年小学生的姿态说道。“我不是只来‘赔礼道歉’的吗?”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莱米修斯态度恭敬地说道,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我的家人和朋友会担心的。”   “请您稍安勿躁。”他只是微笑着。   可恶。   “对了,尊敬的小姐。”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管家说道。“这座房子您哪里都可以去,只是请不要外出,也不可以进入地下室,还有二楼的储藏室。”   “地下室,储藏室?”   “是的,尤其是储藏室。”   “……”   确定不是在玩我?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我应了一声缓缓退下。   被领到一个卧室里,房间很大,同样装潢豪华,不过我首先注意到了书架上放着的书。   不少诶,各种题材都有,浏览了一圈,最后从历史书中抽出一本,发出还是手抄技术扎实的珍藏本,插画非常细致精美。   《早期帝国史第三卷》,作者是两百年前的塔西佗,翻了几页,这时听见有人说道:“该睡觉了,小姐。”   那是伺立在房间里的一个小女仆,大概只比我略大一点,稚气的小脸上依稀有些紧张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比起其他面无表情的小女仆,这个还有着人类情绪的女仆让我好奇。   “您可以叫我罗娜,小姐。”她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   “好吧罗娜,你知道这是哪里?”   “少爷的院子。”   “少爷是谁?”   “我们只知道叫他少爷。”   “他多大,长什么样?”   “罗娜。”这时另一个女仆说道。   罗娜像是反应过来,突然害怕起来,站在那里浑身打颤。   我疑惑地看着她的反应,又叹了口气,站起来。两个女仆走了过来,帮忙褪下外套,然后给我解下各种装饰,又把头发打散,重新包了个适合睡觉的打扮。   “晚安,小姐。”她们行礼后退下。“我们就在外面,有事请吩咐我们。”说完带上了门。   灯台也被她们带走,卧室里顿时漆黑一片,只有窗帘上隐隐有些微光。眼睛适应了黑暗,不过黑乎乎的什么都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加上四周静悄悄的,我很没出息地害怕起来,也不敢睁眼。   这地方太诡异了。   也不知道奥拉和艾吉蒂娅她们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发现我被人绑走了会是什么心情。   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胡思乱想,最后被几道奇怪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女孩在叫,还是很害怕的那种叫声,隐隐约约,也不知道从哪传来的。   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我有些心慌,连忙坐起来,大声冲门口喊道:“罗娜。”   “请问有什么吩咐,小姐?”   进来两个小女仆,很快我却发现都不是刚才的。   “罗娜呢?”   “罗娜?”两个女仆面面相觑,然后脸圆一点的那个回答说:“回小姐,罗娜换班下去了。”   “哦,刚才有什么在叫?”   两个女仆再次面面相觑,那个圆脸女仆又回答道:“可能是猫吧。”   还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木偶一样死气沉沉的女仆们,最后只是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这地方完全让人睡不着好吗。   把被窝叠成有人在里面睡的样子,我套上一直藏着的戒指,又变形了白鼠。   朝外的窗户被封死,但朝内院的窗户并没有,在原地嗅探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公鼠的气息,这才钻了出去。   小心翼翼爬到屋顶最高处,看起来依旧是在城里,而且是在富人区,周围都是这种高大的庭院。不过爱诺里库姆我初来乍到,完全认不出这地方离我们的旅馆有多远。   稍后观察起脚下的屋子,这是个两进深庭院,原本所在的卧室是在内庭二楼。在屋顶上转了一圈,建筑结构不谈,发现这里人其实并不多,除了管家和小女仆们,外庭的门卫室只有几个守卫打扮的壮汉。   逃出去难度不大的样子。   不过我打算再了解些信息再说。   循着某人的气息,我很快找到了管家莱米修斯的房间。   “那位小姐被惊醒了?”是莱米修斯的声音。   “是的。”回答的是位小女仆。   “小心伺候,大小姐们可是很娇贵的。何况她是少爷亲眼看中的。”管家随后强调道。   “是的。”   在庭院的窗户外,我小心翼翼往里张望,可惜鼠目寸光,看不大清楚,除了管家女仆外,似乎还有两个人。   “那位大小姐的朋友们有什么举动?”   “只是在找人。”听着像是那个瘦高个。“无头苍蝇一样。”   “很好。”   “不用去管她们吗?”   “没那必要,几个女人而已,她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别浪费人手。”   “这位大小姐,来头似乎不小,真的没问题吗?”   “标准的帝都口音,举止也是帝都大贵族的做派,小小年纪,相貌气质、举手投足都已是上上之选,应该是帝都的大贵族出身。”   “那……”   “现在这种世道,只带一两个随从的贵族小姐失踪……”莱米修斯顿了一下,“一点都不奇怪。”   后面都是些在交代一些很细碎的事情,似乎经营着不少奴隶贸易,甚至还干诱拐妇女儿童的勾当。   这种外表斯文恭顺的家伙果然都是一肚子坏水,我在窗外恨恨地心想。   最终没有直接跑到外面去,而是在熟悉了外面一圈环境后,又回到了卧室。   应该没人发现我离开过。   第二天起来,女仆们的伺候比在自己家和盖娅家都要夸张,只是衣物饰品还有发式太过复杂,花在打理上的时间多了一倍都不止。忍着烦躁,只能任由女仆们在你头上身上动手动脚,简直是个换装娃娃游戏。   一身更华丽的装扮。   “尊贵的小姐,这身打扮真是太适合您了。”莱米修斯笑眯眯地恭维道。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现在只能稳稳端着架子,挺胸收腹,迈着小碎步,如同上一堂没完没了的礼仪课。   “谢谢,莱米修斯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以母亲式的姿态说道。   “小姐,我们的少爷想要见您。”   “现在?”我很是惊讶。   “没错。”   大厅里,在几个小女仆的前呼后拥下,我见到了所谓的少爷。严格来说我有点失望,还以为是个面目可憎又痴肥的怪蜀黍,没想到只是个身材单薄的青年人,转过身来发现他还戴着只遮住上半部分的面具。   “完美。”他面具中透露的双眼似乎亮了一下,然后重复了一句。“简直完美。”   不要拿这种看限量手办的眼神看我。心中有些恼火,不过表面功夫没有拉下,简单应付之后,我选择单刀直入,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位少爷,请问我这是被绑架了?”   “嗯?”青年人面对我的询问有些发愣。   “如果你们想要赎金,可以通过我的随从通知我的家人。”   “不不不,尊敬的小姐。”这时站在一边的莱米修斯插话进来。“您可能误会了。”   “什么?难道这不是一起绑架?”   “不不不,在下的意思是,我们对赎金没有兴趣。”   “为什么我问一位少爷的话,却由一个管家来回答?”学着母亲的气势,我突然冒出一句,效果良好,莱米修斯的脸色微变,不过他看了一眼青年人,欲言又止,只能悻悻退下。   青年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请问少爷,你的管家说的是什么情况?”   “啊。”没想到这个少爷只是挠了挠头。   我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等待他的回答。   “实际上。”他有些迟疑,甚至有些吞吞吐吐。“现现在……”   “我在听。”此消彼长,少爷气势上的萎靡让我的心态平稳了很多。   “现现在,小、小姐,你是我的所所所有物!”他结结巴巴地终于说完了。   “……”   mdzz。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睛躲闪起来。   “所以说,我被监禁了?”我依旧装着小学生的腔调,以降低他们的戒心。同时暗自咒骂了一声,这都是什么奇葩的发展,命运女神就没有什么更正经的套路吗?   “小、小姐你、你要是这这么理解的话,也也没错。”少爷试图维持着他自己的贵族仪态,可惜结巴毁了这一切。   “我甚至还不到九岁!”   “没、没关系,我我可以等,可可以一直给你最好的。”   赞美朱利纽斯,你这是打算玩养成啊。笑眯眯的眼神下,我咬了咬牙。   “我可以拒绝吗?”   “当、当然……不行!”   首次交谈不欢而散,不过对方也没为难我的意思,依旧是一堆女仆围着转,又是好吃的又是好穿的。   至于离开什么的,那则是免谈。   “您不能出去,小姐。”门口的看守以恭敬的态度说着没得商量的话。   午餐时,偌大的餐桌上只坐着两个人,少爷在那一头,我在这一头。   “好、好吃吗?”   “香料有点重了。”   他打了个响指,顿时有仆人往外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地抬头问道。   “把那没用的厨子给我杀掉。”少爷手指敲着桌子说道,这个时候他竟然不结巴了。   “等一下,我希望接下来几天还能吃到那个厨子做的菜肴。”我连忙出声。“我喜欢重口味的。”   “真、真的?”   “当然。”我回以乖巧无辜的眼神。   这小子的表情顿时奇怪起来了。   “少爷?”   “啊,啊啊。”他像是才反应过来。   死变态,我不住地腹诽道,实在没心情跟他玩过家家游戏,一边虚应,一边寻思该怎么找到回旅馆的路。   也不知道艾吉蒂娅她们怎样了。   今晚就走吧。    第六十八章 街边女郎 ==============================   那个少爷应该有急事,下午就匆匆离开了,只是他回头看过来的眼神真让人恶心得起鸡皮疙瘩,也坚定了今晚逃走的决心。   本来还想稳妥点先熟悉地图再说,但现在实在担心这些变态会做出什么莫可名状的事情。   “请小姐下去休息。”莱米修斯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我淡淡地点头退下。   在宅子里转了几圈,把房间结构摸得滚瓜烂熟,至于管家所说的储藏室在某个角落,估摸里面应该挺大。   “小姐,那个房间您不可以打开。”身后的小女仆提醒道。   “我知道。”   放心,我才没兴趣,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般的烂俗套路。只是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些疑惑。   因为那门是虚掩的,不但没锁,还微微露出些缝隙。   错觉吗,为什么有股被窥视的感觉。   很快我就无事可做,这种无所事事的内宅生活简直无聊到让人发疯,我只能一边翻着那些书,一边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小姐,您该休息了。”   “哦。”   应了一声站起来,让她们给自己换上睡裙。   “头发就散着吧。”   “是的,小姐。”   等到女仆们端着灯台退下,房间被黑暗淹没,我的心思回到了白天就在纠结的一个问题。   衣服怎么办?   变形术带不走衣服,而精灵魔咒的衣服不能持久,如果跑到外面找不到路,魔法时限到期,那画面简直美得让人无法继续想象下去。   鬼知道一个没衣服穿的小女孩,夜里在大街上乱跑会遇到什么事情。   脑瓜子里不知从哪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这严重影响了我的思路。轻轻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这才把这些该死的地鼠都赶了下去。   啊呸呸,上辈子某些不好的东西看多了,根本就是负资产。   要不,溜进其他人的屋子,先顺走几件衣服再说?   这又不是游戏,衣服可不会自动合身。而且去别人家里偷衣服,还有被发现的危险,根本就是节外生枝。理智否决道。   没想到这些细节上这么麻烦,我叹了口气,又对变形术不影响衣物的设定很是不满。   等一下。   突然想到,用精灵魔咒换衣服的时候,原来的衣服去哪了?   留意着房间外的走廊,那些女仆都很安静,确定一切安全,我在床上坐起来,然后轻念魔咒。   衣服换掉了。   然后魔咒解除,衣服又换回了睡裙。   所以说,刚才这睡裙到底去哪了?我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的衣物,心说。   不过暂时没空管这背后的魔法原理,我需要的是这些现象能做什么。   把大了一号的戒指戴在手上,先念魔咒重新换上衣服,然后再施展变形术。   用小爪子扒拉着从衣服里爬出来,接着解除变形术和魔咒。   身上依旧穿着睡裙。   啊,别去管原理或者忙着吐槽,要是没有这些魔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此身都要沦为别人养成游戏的玩具了,好歹专心一点。连忙压制心头的好奇,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晚上的脱逃计划。   然而最终发现,在衣物上我的选择并不多。那身华丽的正装完全不值得考虑,谁在逃命的时候穿这种连快走都做不到的衣服就是缺心眼。何况没有女仆的帮助,自己也穿不了。   至于直接穿身上这件轻薄透气的睡裙在外面晃悠,这打扮可没比果奔好多少。   讨厌,逃命乃一等大事,竟然在这种小细节上如此纠结。小丫头,你完全搞不清重点啊,理智嘲笑道。   咬了咬牙,把能带走的首饰都收进包里,或者直接戴在身上,然后开始今晚的脱逃之旅。   谁也不会想到人可以变成老鼠,而且拜这两天配合的表现所赐,这屋子里的人明显缺乏足够的戒心,我很轻松地跑了出来。   话说那个储藏间里到底有什么啊?好奇又探了个头,又被理智一脚踹到角落里。   专心点。   在屋子里爬动问题不大,他们没有养猫真是太好了。到了临街的墙头我有些犯难,看着空旷毫无遮掩的路面竟然很是迟疑和恐惧。   犹豫了一会跳下去,快速向下一个宅子钻去,平安无事,心头稍宽,寻到一个缝隙钻了进去。   就这样穿过了三四个宅子,之后在屋顶上望着一队巡逻而过的卫兵有些迟疑。鉴于那些地痞胆敢当街截人的举动,我很怀疑这些卫兵的靠谱程度。   复习了各种负面新闻,不认为这个世界会更纯洁,最终决定还是靠自己的魔法寻找回旅馆的路。   如果艾吉蒂娅她们还在那个旅馆的话。   后面稍微出了一些状况,比如说认为我侵犯领地的老鼠,或者某些贵族养的宠物猫,甚至还有一只猫头鹰。   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样出现在你后上方,那种被死神凝视的僵硬感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及时地翻滚让那只灰鸮扑了个空,或许我现在已经在重新投胎的路上了。   神啊,一想起刚才的险境依旧头皮发麻,小腿肚子一阵阵发颤。   作为食物链的底层,这当老鼠的体验可一点都不美好。   野猫的气息越来越多,在某个平民区,我最终决定不再以老鼠的形态进行下去。   “妈妈。”屋子里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还没睡吗?”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个妇人的回应。   “有个没穿衣服的小姐姐在拿我的外套。”   要死要死,连忙变回老鼠躲开搜索的大人们,直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不行。啊啊啊啊,为什么变身和换衣服不能同时完成啊。   简直丢脸死了。   垃圾堆附近野猫很多,我不得不提着睡裙的下摆,小心翼翼地摸黑往外走。   这鞋子也不方便跑步呢。   这地方街边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女人,还有些四处游荡的男人。   偷偷摸摸转过一处街角,另一边站着的女人吓了我一跳。她也看见了我,上下打量,最后嗤笑起来。   “哟,这是哪里的小家猫跑出来了?”   “……”   朦胧的夜色里看不清女人的脸,只模糊感觉她穿得有些暴露,然后又听到她的声音益发揶揄。   “哦,丝质睡裙,还带着镯子?小姑娘,你这是想告诉别人,快来抢吗?”   “我迷路了。”我弱弱地说。   “哦,一只迷路的小家猫。”女人摇了摇头。“你该选择离开这里。”   “请问‘八只猫’旅馆怎么走?”   她突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示意我躲起来。   我照做了。   一个摇摇晃晃的男人出现了,他看见了女人,凑过去搭讪,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然后两人结伴走了。   就这样走了?   难得有个人可以问下路。   都说了这城市我不熟悉,加上晚上的景色跟白天是不一样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   好苦恼。   听从了女之前人的建议,我选择了走另外一条路,同时用精灵魔咒給自己换了一身不那么扎眼的斗篷打扮。   这些还在外面游荡的果然长得都不像什么好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走了半天,然后发现这路有点眼熟。   糟糕。   而更糟糕的是,又走了几步,发现精灵魔咒的效力消失,我又变回了穿着丝质睡裙的小女孩。   好尴尬。   “嘿,那边的……”这时左边有人喊道。   “别看了,对,就是你。”   什么情况,这白色睡裙也太扎眼了,在黑乎乎的街区里就像面旗帜,似乎已经被那边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了。   “好小啊。”他们摇摇晃晃走得近了,其中一个说道。   “看不出你还对雏x感兴趣,哈哈哈。”另一人醉醺醺地笑道。   啊呸呸,雏x?你全家才是雏x。   “这你就不懂了,小有小的妙处。小妹妹,那边太黑了,过来让叔叔看看你的脸,呃。”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酒嗝。   “你这只死山羊,真是老幼不忌。”另一人笑骂道。   被两个醉醺醺的男人远远地盯着,我缓缓后退,打算从麻烦里抽身,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女声。   “老图鲁斯。”   男人们被声音吸引走了,而我注意到这声音有些耳熟。   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哈,哈,老图鲁斯。”她跑到了我们中间,喘着粗气。“等、等一下,她是我妹妹。”   “哈?”男人们一愣,有人又笑了起来。“莉莉莎,你不是只有个弟弟吗?”   “这是我的远房表妹,这些天她才到城里来,你要知道,这该死的世道。”   “哦,这该死的世道,所以你让她跟你一起干了?哈哈哈。”那个男人拍了拍肚皮,放肆的笑了起来。   “不不不,莉塔是个好孩子,她应该是来找我的。”女人赔笑着,然后转过来对我说:“是吧,莉塔?”   夜色中她的脸看不大清楚,隐隐约约似乎在朝我眨眼。   或许她在帮我。这个念头冒出来,我配合着点点头。   “没办法,老图鲁斯,我要先送我的妹妹回家。”   “呃——”男人又打了个酒嗝,然后抱怨道:“真没意思,走了走了。”   另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走着,回头冲女人喊道:“莉莉莎,一会到我那去吧。”   “笨蛋,你喝成这个样子,还能行吗?”女人笑骂道。   “哈哈哈,哥哥喝了酒更厉害。”   “滚吧,希望一会不是在臭水沟里看见你。”   被女人手拉手着走了一会,道路黑乎乎的,没有什么人,只是她盖在我身上的外套上一股子廉价香水,直熏得人鼻子发痒。   “该庆幸那些烂男人喝成那样,不然我可没法圆你的丝质睡衣,小家猫。”女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谢谢。”   “我说,小丫头,我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在这一带转悠。”她看了过来,有些责怪。   闻言我很不好意思,底气不足,弱声弱气地说道:“都说了,我迷路了……”   她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这是去哪?”我弱弱地问道。   “去我家,我们的小家猫。”她叹了口气。“你穿成这样在外面晃悠,只怕明天早上你就被人卖到去安托尼亚的奴隶船上了。”   我扁扁嘴。   女人的家很小,在某个公寓的顶层,简陋破旧,踩在木板上吱吱嘎嘎,我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散架。   “莉莉莎,今晚回来这么早啊?”有个小房间里探出一个女人,背光中同样看不清她的脸。   “有点事情。”莉莉莎回道。   “这是谁?”   “我妹妹。”   “嗤——我像是那么蠢吗,你不是只有个弟弟吗?”   “这说来话长,鲁西乌斯呢?”   “出去有一会了。”   “那孩子……”   最终我们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我感觉自己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女人点上了油灯,房间在微弱的火苗下终于有了些光亮。   “嘶——”她惊叫了一声,“天哪。”   “怎么了,姐……姐?”我疑惑地看着她。   莉莉莎盯着我的脸,有些发愣,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人莫名其妙。   “没想到还是只可爱的小家猫。”   我眨眨眼。   女人的表情怪异起来,最后她叹了口气。“小家伙,你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   “啊?”   “以你的小模样,那些人会把你卖到帕尔斯皇宫里去的。”   “什么?”我被吓了一跳。“帕尔斯人不是帝国的敌人吗?”   “敌人?狄莫利西乌斯一家专门干这种勾当。”莉莉莎呸了一口。“可悲的朱利纽斯对这种罪恶熟视无睹。”   “狄莫利西乌斯,爱诺里库姆城寡头之一?”   “没错,他们家就是靠庞大的奴隶贸易才拥有这么大的权势,然后又豢养了大批的无赖,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坐了下来,表情似乎还没恢复过来。“你一定是从他们家逃出来的。天啊,你看看我都卷进了什么麻烦之中。”   “需要我离开吗?”看她这个样子,我有些在意,怯生生地问道。   “放松,小家猫,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坐在那里,右手扶着额头,像是很烦恼。   “姐姐,你回来了?”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大男孩的声音。   “鲁西乌斯?”莉莉莎抬起头,“先等一下。”   然而那个男人已经拉开房门进来了。“姐姐,这是谁?”    第六十九章 夜间 ==============================   此生因为性别和年龄的的关系,与男孩子的接触并不多,除了兄长和亲戚,其他男孩子大部分只是远远地在视野里一晃而过,没太多印象。   傻乎乎的,这是我对眼前这个男孩子的第一印象。   “姐姐,她是谁?”他愣愣地看着我,问道。   “一只迷路的小家猫。”莉莉莎叹了口气。   “哦。”   “你好,我是艾莉亚。”我对着他笑了一下,行起简单的见面礼。   “你、你好,艾莉亚。”大男孩依旧傻乎乎的。   莉莉莎又叹了口气,我回过头,发现她正扶着额头。   “我、我是鲁、鲁、鲁西乌斯。”   结巴的人怎么这么多。   “你好,鲁西乌斯。”   我再次微笑着问候,男孩突然眼神飘忽,又别过了脸。   奇怪的反应。我有些莫名其妙。   “好了,小猫咪。”莉莉莎打断我们之间的尴尬,说道。“之前你在问我什么?”   我们相互沟通了一番,我坚持要回旅馆。   “晚上太危险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小奶猫。”女人持否定态度。“朱利纽斯在上,可能被人贩子卖掉都还算好的。”   “但等早上那些人发现我不见了,事情会变得更麻烦。”我说道。“他们是地头蛇,而我人生地不熟,都不知道该躲哪里去。”   “这倒是,小家伙,而且你太显眼了。”莉莉莎叹了口气。“这些小地方到处都是人,你的存在瞒不了。”   “如果我的朋友们还在旅馆,那么或许明天一早我们就能离开这座城市。”   这城市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待了。   莉莉莎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她才说道:“那么让鲁西乌斯带你去吧。”   “谢谢,但这样会把你们卷入到麻烦之中。”作为土著,得罪地头蛇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哦,迷路的小家猫,你确定自己能找到路?”莉莉莎揶揄地看着我,说道。“即使我们告诉你路线。”   我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   “鲁西乌斯,你准备一下,送这位小妹妹回家。”   “嗯嗯。”旁边的男孩用力地点头。   事情决定以后,莉莉莎决定让我换下那身招摇的丝质睡衣,不过她们家可没有小女孩的衣服。   “可以给我男孩子的衣服。”我说道。   “这倒不错,打扮成男孩子是个好主意。”莉莉莎赞同。   鲁西乌斯挠挠头,他屁颠屁颠在一个破衣柜里翻出一身旧衣服送过来。   “鲁西乌斯,你该出去。”女人又说道。   “哦,哦。”男孩应着往外走,还是傻乎乎的。   “这孩子。”莉莉莎摇着头,然后过来帮忙换衣服,很快她碰到了我的包,里面沉甸甸的,让她明显一愣。   我紧张起来。   但是她很快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小猫咪浑身带宝,真是抢劫的好目标。”   我盯着她的眼睛,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态度。   “莉莉莎,为什么帮我?”   “你还是个孩子。”女人浓艳的妆容下,那双眼睛竟然有些怜爱,让人心头一动。   “谢谢。”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应该给她们一点谢礼,从包里拿出一些,说道。“从他们那我拿了不少首饰,这些給你们吧。”   “小家伙,你想害死我们?”她扬起眉。“这些首饰对我们而言将是麻烦的东西。”   好像也有道理。   衣服比我要大不少,裤子尤其如此,最后干脆只穿着上衣。反正帝国的男性上衣,也有点像连衣裙,无非比女式短点。   所以我现在像是穿着及膝连衣裙,然后外面又套了一件罩头的小斗篷。   “把这个也穿上。”莉莉莎递来一双深色的裤袜。“小家伙你的小腿太白了,简直晃眼。”   在膝盖下面绑了条带子,我站起来,转了一身,打量自身,心说这回看起来应该像个小男孩。   “头发……”莉莉莎摸着我的头发,“小猫咪,你的头发真好,剪了就太可惜了。”   “可是长头发太麻烦了。”   “带上头罩就好了。”最终她不舍得,如此说道。   好吧。   临走的时候,我还有些过意不去,迟疑地回头。   “快走吧,小家伙,‘八只猫’旅馆离这可有点远。”   “谢谢,莉莉莎姐姐。”我郑重行起谢礼。   “小家猫,你的微笑真让人难以拒绝。”她笑了笑,“简直能蛊惑人心。”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如果只是普通的赞美我还能说句谢谢。   “鲁西乌斯,我还会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女人不再看我们,而是坐下来,似乎打算补妆。   “知道了姐姐。”男孩应了一句,然后示意我跟上。   “鲁西乌斯,你怎么又要出去?”走廊上,另一个房间之前那个女人探出头再次问道。   “还有点事。”   “这又是谁?”女人看着我。   “小卡西斯。”男孩自顾自沿着楼梯往下跑,一边回答说。“刚才跟我一起上来的啊。”   “可是……”   “再见,玛夏姐姐,我们赶时间。”男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干脆拉着我的手往下跑,闹得楼梯晃荡晃荡响个不停。   熊孩子似的。   “这孩子。”女人的声音拉在了身后。   跑到楼下,男孩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一本正经对我说道:“一会都听我的,知道吗?”   现在竟然不结巴了。头罩下我扬扬眉,然后乖巧地应了一声。   毕竟还得指望他带路。   作为向导这个男孩是称职的,只见他灵活地在黑暗中穿梭,就像是只灰耗子。   比某只白耗子聪明多了。某个声音在脑海中嘲笑。   讨厌闭嘴。   “快跟上。”因为我稍微拉下了一点,鲁西乌斯折回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哦,对不起。”   “女孩子真麻烦。”他小声嘀咕。   嘿,这家伙。不过现在看在他是向导的份上,我就懒得跟他计较了。大人要有大量嘛。   夜色下的帝国城市是另一副面貌,我们小心翼翼地穿堂过巷,一路平安无事。   有个好向导果然不一样,这些土生土长的贫民区孩子对城市街道简直不要太熟悉。   “那些人是谁?”某一处角落,躲藏起来看着路过的几个斗篷客,我小声问道。   男孩似乎觉得我在他耳边说话有些痒,他偏开些脑袋回望我,然后才轻轻回答道:“莱弥菲浦斯家族的人。”   偷偷摸摸走了不少路,我也掌握了一些夜路中留意和避开游荡者的方法。   “那是……”我惊讶地注意到,某个疑似‘娱乐场所’的地方,有个身影看着眼熟。   那个把我绑走的瘦高个。   “女孩子真麻烦。”男孩再次嘀咕道。   “他是谁?”拐角处,我拉着鲁西乌斯的衣服问道。   “潘格列努斯家族的小头目。”男孩看起来有些紧张,“他可坏了。”   “咦,不是做奴隶贸易的狄莫利西乌斯家族吗?”我很是意外。   “快走啦。”鲁西乌斯回过身,犹豫了一会,然后抓住我的手往一处巷子里钻。“别被那家伙发现。”   “你认识一个叫莱米修斯的人吗?”我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   “谁?”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认识。”   好吧。   “那潘格列努斯家族有几个少爷?”   “你问这个做什么?”男孩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有些疑惑。   “只是……好奇。”   “女孩子真麻烦。”他的嘀咕大声起来。   “告诉我嘛,好不好?”不知不觉,竟然用上了撒娇的口吻。   男孩在撒娇攻势下很快动摇了,他回答道:“他们家有十四个少爷。”   “啊,这么多?”这回我真的惊讶了。   “老潘格列努斯是个**鬼,他老婆又不止一个。”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帝国一般是一夫一妻制度,虽说有些人会有情妇,但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他的儿子们也是**鬼。”说着鲁西乌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臭屁地说道。“听说还有喜欢小孩子的。”   “啊,哪个?”我顿时来了精神,心说大概快找到正主了。   “我怎么知道。”他摸摸鼻子,似乎对自己回答不上来有些生气。“反正啊,象艾莉亚这样漂亮的小女生,要特别小心。”   “哦,谢谢关心。”心怀遗憾,我又叹了口气。   “哼。”男孩再次摸摸鼻子,转身继续跑。   在公寓里还有点傻乎乎的男孩现在怎么变得傲娇了?望着他的背影,我百思不得其解。   都说女孩子的心思难懂,这男孩子也不好猜啊。   穿越了几个街区,拜娇生惯养所赐,我有些走不动了,速度也慢了下来。   “女孩子真麻烦。”鲁西乌斯嘀咕着,“我背你。”   “不好吧,这样你会累的。”我试图拒绝。   似乎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男孩不高兴起来。“哼,我可是天天在城里跑,身体强壮的很。”   背就背,反正累的人不是我。   或许他还真不是吹牛,背着我鲁西乌斯竟然走得还挺快,至少比我自己走路快多了。   有时候,一些小细节就会导致麻烦的问题出现。   “鲁西乌斯,先把我放下来。”我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奇怪地摇了摇头,然后扭头问道:“怎么?”   “我……”有些难为情,总不能说自己在他家多喝了几杯水,现在想去解决一下。   男孩对我的反应很疑惑。   “我要去那边一下。”   “为啥?”   “我要尿尿。”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他木然地应道。   没有女性相伴,独自跑这些黑灯瞎火的地方解决个人问题很讨厌。黑咕隆咚的环境里,仿佛到处都有怪物蛰伏,让人提心吊胆,我很不争气的害怕起来。   这胆子一定也被重置过了,这不是我的错。   “鲁西乌斯。”我小声地问道。“你还在吗?”   “嗯。”他在远处应道。   黑漆漆的角落突然亮起一双幽光,这吓了人一跳。“啊——”没等反应过来,我抢先叫了出来,然后一只猫惊慌失措地被高音吓走了。   该死的猫。   “出了什么事?”男孩跑了过来。   “没、没事。”我被自己的丢脸表现气个半死。“只是猫。”   “女孩子真胆小。”他嘀咕道。   讨厌。我恨恨地想。   夜晚万籁俱寂,以致某些淅淅沥沥的声响如此清晰可辨,偏偏不远处站的还是个男孩,一时心头真是羞耻莫名。   突然好想念奥拉。   “那是谁?”远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嗓音。   暗道糟糕,匆忙整理衣物躲起来,然后听见鲁西乌斯拦住了来人。   “小子,你在唬弄谁呢,刚才老子明明听见了有个女人的叫声。”   “都说了没有女人。”   “小子,你是城南那一带的吧,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随便走走,不行吗?”   “按住这小子,老子一定没听错,这里有女人。”   “魂淡,你们……”男孩刚说了几声,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   糟了。躲在某个角落里,我对自己尖叫引来的麻烦悔恨交加。   几道火光亮了起来,来人像是点着了火把之类的照明物,这使得我的处境岌岌可危起来。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有人喊道。   只是诓我,我安慰道。就像当初某个家伙把我诓出来。忍不住往黑暗深处躲得更进去些。   只是最近的火光已经往我这边飘来。因为刚才是寻着角落解决个人问题,所以没有退路可以选择,简直糟糕透顶。   “嘿,在这。”有人喊了起来。“你们快过来。”   瓮中之鳖,我苦笑着看着围在外面的四个男人,实际上对方有五个人,还有一个正按着鲁西乌斯。   “这不是个男孩子吗?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不会弄错的,就是这个方向。”   “嘿,小鬼,快把你的帽子放下来。”一个光着膀子,胸毛像毯子的糙哥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静静地小退着,在最初的空白过后,脑子反而冷静下来。   这种角落地上有不少垃圾,比如说破砖块,破木条,以及各种不可回收垃圾。   “小鬼!”前面两人向我走来,其他人不动,被掐住嘴的鲁西乌斯眼睛也在看我,眼里满是焦虑不安。   天黑请闭眼。    第七十章 逃之夭夭 ==============================   ‘闪光弹’用的好,效果可谓出类拔萃。毫无防备的众人吃此一记,顿时捂眼惨呼,甚至有人把火把都摔落在地。   蹲地捡起块趁手的砖块,以最大的力气扣在最近那人的膝盖上,随即低头扭胯绕了开,避免可能的挣扎,同时弯腰左手一抄。   捡起一根火把。   在点燃几人的衣摆后,迈开步子转了两圈,顺势把手中的火把狠狠砸在第五人的胫骨上。   这人早已松开鲁西乌斯,盲着双目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不设防得宛如新生的婴儿。   巨大的力回馈让人虎口一麻,火把顿时崩了出去,我被吓了一跳,而第五人失去平衡,顿时侧跌倒地。   “快走。”拉起同样捂着眼睛的男孩衣摆,喊道。“想活命就跟我来。”   “啊啊啊!”   身后被火点燃的男人慌乱地叫喊着,而被致残的几人只能跪着捂脚,嘴里嚷嚷着。   “发生了什么事?”   才不告诉你们。   跑的远了,鲁西乌斯的视力像是恢复了,他开始反超,最后变成了他拉着我跑。   “刚才发生了什么?”看见后面没人追来,他速度稍缓,一边跑一边问。   “不知道,或者是神明的干预。”我无辜地眨着眼睛。   男孩回头看过来,不过他这次没有说话。   跳过几处巷子的短矮阶梯,及膝的衣摆比女士裙更短,风儿从底下兜进来,顿觉凉飕飕的,真是毫无安全感。   安全裤真是伟大的发明。   脚儿刚一落地又再次跃起,轻盈得像在跳舞,随着跳跃,斗篷下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背上,之前被人围困的紧张早已化作一丝丝兴奋,我轻轻笑出了声。   男孩又一次回头。   “鲁西乌斯,要看路。”我笑道。   “哦,哦哦。”他似乎又恢复成了公寓里那般呆头呆脑。   又过了一会,我们躲在昏暗的某处避开几个醉汉,同时稍作喘息。   “我们快到了吗?”我问道。   “快了,应该就两个街区的距离。”鲁西乌斯观察景物,盘算着。   “还有那么远啊?”我叫苦道,今晚跑了这么久,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男孩挠了挠头,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嘀咕什么。   然后我们发现了有人打架。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人是谁啊。”有个可怜巴巴的声音从某个巷子角落里传了出来。   忙着逃命,没兴趣掺和进这种狗咬狗的破事,我们对视一眼,只是打算悄悄离开时,却听到了奥拉的声音。   “褐发,眼小,爱笑,这么高。”的确是奥拉那不标准的帝国语。   “快说!”接着听到利斯塔的声音。   嘿,难不成真是她们?我停下脚步,往那边角落摸去。   “艾莉亚,你去哪?”鲁西乌斯试图用手拉我。   “等等,是我的随从。”   看来命运女神对我还不错。   那边黑乎乎的人影安静下来。   “什么人?”看见我越走越近,利斯塔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动手,是我。”我喊道。   “小姐?”   奥拉的声音有些迟疑,然后只见一个黑影蹭蹭蹭地向我飘来,如果不是知道那是谁,光看着怪瘆人的。   “小姐?”这次我被一双手抓住肩膀,眼前的影子又蹲了下来,再次问道。   “是我。”说着拉下头罩,又甩了甩头,让披散的长发自然一点。   “听起来真的是小丫头。”更高大的影子出现在另一边,利斯塔说道。   奥拉摸了摸我的脸,扒拉了下我的头发,然后蹭的站起来,说道:“小姐,走。”   干净利落,也不问多余的问题,总之先离开这种地方再说。   “嘿,我、我可以走了吗?”不远处还有个影子弱声弱气地问道。   被奥拉背着,利斯塔在身边护着,尽管依旧是黑咕隆咚的街巷,此刻我却倍感安心。   “鲁西乌斯,你还不回去吗?”看着还跟在后面的男孩,我问道。   “姐姐说要把你送回家。”   好吧,这个世界不少人都是死脑筋,我懒得再跟他说什么,而且回去了,或许还能找点合适的礼物当做谢礼。   “奥拉,艾吉蒂娅还好吗?”路上我小声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小姐,她没事,担心你。”   那就好。   事情接下来顺利得都快让我不安起来,以致回到旅馆,人都还有些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睡梦中的艾吉蒂娅被我们惊醒,愣神半晌后直接扑了过来,抱着我哎呀呀地叫个不停。   “艾尔特丽雅——真的是你吗?”   “停下停下!”差点被抱得摔倒在地,我只好对着又哭又笑的小丫头喊道。“快下来。”   玛缇娜也睡在我们房间,应该是来陪伴艾吉蒂娅的,她同样被惊醒,看见我也是惊喜万分,不过反应自然不像某个小女孩那样夸张。“感觉诸神。艾莉亚,你……”   “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我说道。“或许外面还有监视的人。”   众人闻言一愣。   叫醒另一个房间的安东尼娅和埃多妮娅,匆匆忙忙收拾一番出了房门,幸好家当不多,旅馆老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在凌晨退房。   “诸神在上,离开城门还早呢。”   “没办法,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玛缇娜随口应付。   出了旅馆,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男孩。“艾莉亚,他是谁?”   “这是鲁西乌斯,就是由他带路,我才能找到回来的路。”我介绍道,然后转身对他郑重行过谢礼。“非常感谢莉莉莎姐姐和鲁西乌斯的帮助。”   “还,还好啦。”他傻乎乎地挠着头。   首饰并不适合当做谢礼。像我手上这些贵族才有的首饰,出现在贫民手中,的确反而会是麻烦。而当我打算用钱当谢礼时,男孩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不,我不能要。”   “为什么?”   “姐姐才不是为了钱帮你的。”   看这严肃的表情,这种死脑筋恐怕不容易说动,我干脆把他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道:“如果你们以后想找份差事,可以找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男孩明显有些茫然,我感觉他压根不知道我们家是谁。   “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诺森佛利亚。”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未必会在那里,“要不去找巴提尼亚行省巴诺斯特城罗迪欧斯家的的盖娅夫人,就说找卡兰迪尔家二小姐。”   “哦。”他愣愣地点点头,我甚至怀疑他压根没记住这一大串字母,最后我在埃多妮娅那里要来一块小木牌,在上面写上几行娟秀的小字,这才递给他。   与男孩分别之后,我们小心留意着有无尾巴,现在依旧是出不来城,我干脆提议直接去商队聚集的地方。   不管有没有去巴提尼亚的商队,兵贵神速,总之要抢在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之前先离开爱诺里库姆城再说。   路上其他人没问太多,玛缇娜背着我,安东尼娅背着艾吉蒂娅,奥拉和利斯塔则时刻留意着周围。   或许那些人的盯梢者已经撤了,或者麻痹大意,总之没出什么意外。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要出城的商队并不难找,一些车队此刻已经在做准备。   打听了几支,一些往东往南的,我们不考虑,往西的没有,最后才搭上了一支开始出发的。   方向往北的。实际上,时间紧迫,我们也没的选了。   这是支小商队,马车不多,护卫也不多,搭乘的旅客倒是不少,领队还是个笑眯眯的话唠,他似乎对高大健壮的利斯塔颇有好感。   “强壮的年轻人,帮我们看货物,我免费搭乘你。”   “那我们呢?”安东尼娅好奇地说道。   “对不起,路费照旧。”   “那这两个孩子,能打折吗?”安东尼娅不死心地说道。   “嗯……世道艰辛,我就……打个八折。”领队勉为其难地说道。   儿童票不该是半价的吗?   太阳露出了一觉,晨曦让我们眯起了眼,由于一晚没睡,此刻放松下来,困意顿时把我抱在了怀里。   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我靠在别人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时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头有点晕乎乎,又没漱洗,嘴巴和面部都感觉怪怪的,更别说还又渴又饿。   “艾莉亚,你醒了?”艾吉蒂娅的声音在左边响起,随后有什么东西塞到了我嘴边。“喝点水。”   等到水和干粮垫了些肚子,人才感觉活了过来,抓了抓眼屎,把不安分的头发往耳后拢去,又向人要了条毛巾,斯斯文文地抹了把脸。   希望形象别太有辱门风。   渐渐清醒起来,看了看车外的景色,早已行进在某条野外的帝国大道上,又问了问,离爱诺里库姆都有大半天路程。   此刻安全感才踏实起来。   目光流动,注意到其他几人都在看我,安东尼娅更是笑眯眯的。   “艾莉亚,我一直想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就说来话长。”   考虑到马车里还有其他客人,我委婉又简略地描述了自己的遭遇,很多细节一笔带过,尤其是‘逃脱’过程,总之就是强调,我没事,我很好,自由万岁。   “小艾莉亚。”玛缇娜看着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大晚上的,一个小女孩横穿大半座城市,你胆子也太大了。”   “不是还有个厉害的向导嘛,他熟悉地形。”   “那也很厉害,我要是像你这么大,早就哭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叹了口气。   “艾莉亚最厉害了。”艾吉蒂娅个丫头片子又呀呀呀地嚷嚷着。   卖艺三人组心情不错,下午的时候干脆在马车上表演起来,依旧是埃多妮娅弹琴,玛缇娜唱歌,安东尼娅……不对,她美地方跳舞,而是拿出个东方特色的乐器伴奏。   这路上同样没有旅馆宿点,领头找了处地方扎营,布置没上次那大叔那么一板一眼,略微有些简陋。   没办法,毕竟只是支小商队。   此刻我逃离爱诺里库姆的喜悦渐淡,对商队安全的担忧多了起来。   “姑娘们,你们的表演很棒。”领头巡视布置,路过我们身边时,她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的表演能当路费吗?”安东尼娅见缝插针。“我们一天给你们表演几次,怎么样?”   领头有些犹豫。   “这两孩子也能唱歌,这丫头唱的尤其好听。”她拍拍我的肩膀。   “丫头?”领队有些疑惑,“她,不是男孩子吗?”   “呃。”安东尼娅愣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这种事情无需在意,你先听听看嘛。”   领队双手交叉,扬扬眉。   “安东尼娅。”玛缇娜说道。   “省点开支不好吗?你要知道,这一路我们为赚路费废了多大劲?”安东尼娅双手叉腰,回道。   玛缇娜和埃多妮娅相视摇摇头,不再接话。   安东尼娅凑到身边,唆使着我表演。   啊,我又不差这些路费,实际上,喔现在也算是小富婆,干嘛去做这种让人紧张的事情。   “艾莉亚,你就表演一番嘛。”   “……”   没想到安东尼娅这大姐姐牛皮糖一样,我被烦的没办法,这才不小心应了一声。   实际上我很快就后悔了。   “你看他都走了。”   “没关心,你只管唱。”安东尼娅笑得像两百斤的孩子,然后她又朝玛缇娜挥挥手。“快过来。”   “干嘛?”   “你来安抚这孩子,同时指导她啊。”   嘿。   不得不说玛缇娜颇能安抚人心,让我不再去注意干扰情绪的东西,从而专注于吟唱,回过神来,发现其他人都停下来看我。   简直看猴子一样。   四肢僵硬,我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失态,木木地带着迷之微笑,一板一眼走到了玛缇娜身边,手都有些在抖。   “别担心,你唱得很好。”大姐姐安抚道。   “哇哦——”领队像是刚回过神,吐了口气,说道。“我可以给你们,全都打五折。”   “鲁提留斯大叔,就这么说定了。”安东尼娅开心地挥舞了下胳膊,又朝我竖了个大拇指,眨眨眼。   “安东尼娅。”玛缇娜嗔怪道。“你好歹也是个大小姐,矜持一点。”   “哼,穷兮兮的没落贵族哪有什么矜持可言。”    第七十一章 角斗场 ==============================   或许因为领队是个话唠的关系,这支商队的氛围比之前几支要活泼很多。   “我跟你们讲啊。”夜间的篝火营地,几杯酒下肚,有些上头的领头已经跟人唠嗑起一些所谓过来人的经验。“女人都是吃人的狮子。”   “你喝多了,老板。”一个护卫笑道。   “你不知道,女人在家那些把人呼来喝去的姿态,嗝——”领队的声音反而大了起来。“眼睛瞪起来,比我见过的狮子还要吓人。”   “老板怕老婆——”另一个商队助手憋着笑,摇摇头。   “谁,谁怕老婆!在家,当当然都是我说了算!”某人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连身在另一处篝火的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是是。”其他人哈哈笑了两声,应道。   “我跟你们讲啊,年轻人,这挑媳妇,别只盯着脸蛋,脾气最重要。”领队继续吹着。“脾气好,才是真的好。”   “脸蛋好也不一定脾气差啊,我就不能挑个又漂亮又脾气好的?”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这德行,有个女人肯嫁你就不错啦。”有人嘲笑道。   男人们哈哈笑着,相比而言,女人扎堆的这边安静了很多,除了我们一行人,还有一些其他女乘客,都是几人一起的模样。   “你们是贵族吗?”一个趴在她妈妈怀里的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我看她可爱,笑了一下,点点头。   “姐姐,你的歌真好听。”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我想起小盖娅。小女孩的母亲看我们的眼神还有些怪怪的,倒是小女孩很快跟我们玩到了一块。   艾吉蒂娅现在比在家里更像个姐姐。   夜逐渐深了。或许以前几支大商队的严密戒备提高了我的心里预期,这支小商队这简陋的防备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提心吊胆中,作息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的我终归还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大踏实,做了个可怕的梦,在梦中我发现自己的出逃只是场梦,里面醒来时依旧在那个宅院里。   面无表情的小女仆,笑里藏刀的管家,还有二楼储藏室的门缝。   惊觉爬起来时背上都是冷汗,迷迷瞪瞪,被梦中梦的困境绑得动弹不得,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容易在艾吉蒂娅的脸颊上掐了两把,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等一下,为什么艾吉蒂娅抱着我?   “睡你自己的被褥啦。”我对着被掐醒的迷糊小女孩说道。   “嗯……”或许二小姐都有休眠唤醒迟钝的毛病,她擦了擦眼,然后又凑了过来,嘴巴还呢喃着什么。   “这太挤了!”我扁扁嘴。   艾吉蒂娅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眨了眨,接着反而抱紧了我。“艾尔特丽雅,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定定地看着身边睡眼惺忪的小女孩,我心头一软,放弃了赶人走的打算。   帐篷的另一头有些动静,我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似乎是奥拉坐起来看我们。   “只是做了个梦。”说完我又躺了回去,这时辰应该还够再睡一会。   或许是这支商队受到过商业之神麦奎拉的祝福,这一路我们竟然没有受到多少波折,顶多有天晚上出现过几个小毛贼。   “等走完这一趟,我大女儿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啦。”领队看着远处已经可见轮廓的城镇,开心地说道。   “鲁提留斯大叔,你这都是第几次念叨了。”艾吉蒂娅笑嘻嘻地说道。   “说几次都不会腻,她是多么懂事的孩子,会是好妻子和好母亲的,我都等不及想看她披着嫁衣的模样了。”骑在马上的领队陷入了某种憧憬,好,好辣眼。   “老板,那进了城你能不能先请我们喝一顿?”一个同样骑着马的商队护卫笑嘻嘻地说道。   “那当然不行,你们这些没品的家伙,喝的烂醉就耽搁明天的行程了。”领队假装气呼呼地说道。“生活不易,我还有两个女儿的嫁妆要攒。”   “小气的老板。”   “姑娘们,唱起来,城镇就在前方。”大叔耸耸肩,朝我们喊道。   大姑娘小女孩们嘻嘻哈哈应道,很快在玛缇娜的带领下,临时合唱团发起声来。在这种人人有份的环境里,我不再紧张,而是跟着一起唱。   悠扬的音乐相伴,路上不少旅人和商队好奇地打量我们的车队,这是个轻快的午后。   进了城,领队一脸遗憾地跟我们告别。   “小伙子,姑娘们,你们就在这里下车?”   “没办法,鲁提留斯大叔你去的是北方,可不是我们要去的巴提尼亚。”我说道。   “好吧,巴提尼亚。”他摇摇头,说道。“现在去巴提尼亚的商队可不多,搞不好还要穿越战场。”   “可我家就在那边。”艾吉蒂娅说道。   “可怜的孩子……我的小女儿也才你们俩这么大。”领队吐了口气。“我会想你们的,还有你们的歌声。”   “我们也会想你的。”几天的相处,我们也挺喜欢这个和气的大叔。   我们一路波折,离开巴诺斯特都有大半个月,辗转来到一座叫奥莱库姆的城镇。   这不是座大城,比爱诺里库姆要小的多少,不过帝国城镇该有的大型建筑都有。   比如说角斗场。   而且这里这些天,正在举行角斗比赛。   “还没好吗?”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是利斯塔。今天大家难得打扮一下,准备去角斗场。   帝国的角斗赛事一般是贵族或者富人为了取悦民众或者提高声望特意赞助的,免费观看。   原来还以为帝国女性对这种打打杀杀不会有什么兴趣,但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没有太多娱乐手段,这种事情女人们同样像过节一样充满热诚,玛缇娜和埃多妮娅还算好,安东尼娅看起来兴奋得不得了。   奥莱库姆城的角斗场同样是券柱式的外表,出入口很多,这使得人流的进出非常方便。我们站在高大的建筑外面,仰头赞叹着。   一座小城镇就这么高大,真不知道帝都的角斗场该巨大到什么程度。   主要门口还张贴类似海报的东西,上面是绘制着一些咋咋唬唬的人物头像,写着一些很拉风的称号。   就是比如‘高地狂嚎者’,‘塞西利安野牛’,或者‘坎特鲁利亚碎颅者’这类的。   其实‘诺森佛利亚碎膝者’听起来也很赞。我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突然感觉脚下一凉,幸好此身的反应敏捷,连忙双手拍下自己臀后的裙子,堪堪阻止了一起灾难。   “大笨蛋,大笨蛋。”不远处有几个小男孩在哄笑。回头一看,果然有个小屁孩还拉着我的裙摆,他看见我转头,还傻乎乎地冲着我笑。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还真是人憎鬼厌,总是干些诸如抓头发,拉裙子,扔虫子之类乱七八糟的弱智勾当,实在讨厌死了。   而且你看这个笨蛋鼻涕都挂出来,死鼻涕虫真恶心!   “还不快放开?”歪着头看他,这厮竟然脸红了。   等到他松开手,整理了一番衣服,挺直身板开启母亲冷美人式的气场睥睨着,对面明显局促起来。   “不可以拉女孩子裙子。”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直到被我一巴掌扇懵。   作为一名淑女,即使打人也要保持优雅。活动了一下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有些发麻的小手掌,转身往正在跟人交谈的玛提娜她们那边去,留下一个还在凌乱的小男孩。   被人群隔开,奥拉正拉着艾吉蒂娅,她似乎看见了我的遭遇,笑了一下。   对了,大个子利斯塔去哪了?竟然撇下雇主不知所踪。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艾莉亚生气了?”正在跟其他人说话的玛缇娜回头看我,表情有些莫名其妙,显然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没什么,我很好。”我回以乖巧的微笑。   竞技场很大,就像个体育场,观众席划分成几个区域,视野最好的前排自然属于权贵,然后是普通的贵族,接着是平民,最后顶上是底层的自由民乃至奴隶。   没错,实际上奴隶也可以来观看角斗表演。   如果跟着母亲来,估计能坐前排,不过现在就凑合着坐在中间平民区。望了一眼下面的主台,心里想着,跟着玛提娜她们一起找位置,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的确像是是赛事一样,观众很多,而且都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   来的有点早,比赛还有段时间才开始,但这种集会一样的场所大家自然不会闲着,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整个会馆嗡嗡嗡地作响。   等到四边号角吹响,会场的噪音逐渐安静下来,主席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好大人物们,其中一人站了起来,显然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赞助者,可惜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样子。   一堆无聊的演讲发言,然后宣布开始,又一通各色战号吹奏,总算进入正题了,连我都跟着有些小兴奋起来。   毕竟这种传说中的角斗比赛,我还是第一次亲眼体验。   底下两边的小门里涌出两支队伍,穿着很有竞技场特色的盔甲,外面还套着不同颜色的罩袍方便辩识。   只是有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可惜平民区的距离不足以看清楚面孔。没想到后面还有主持人抱名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他在台子上发出的声音足够响亮,连我这边的位置也听得很清楚。   就像海报上的那样,都是各种听起来很拉风的称号,在喊到某些特定的称号的时候,观众们会报以热烈的欢呼,就像是欢腾的海洋。   原来这个世界也追星啊。   当然更多的是无名小卒,比如说这个,利斯塔,连个外号都没取。   哈,等一下?   我的讶异引起了身边安东尼娅的注意,她询问起来,当我告知自己的疑惑,她笑了起来。   “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这种危险的活动不是只有奴隶,罪犯和野兽才参与吗?”我对她的反应大为不解。   “说什么哪,自由人当然也可以报名,还有相当可观的奖金。”   她说道,然后给我讲解起来。看不出来,竟然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跟我预想的不同,帝国的角斗比记忆中某个文明要收敛一点。虽说大征服时期的确很血腥,充足的奴隶供应使得奴隶价格极为低廉,一次持续多日的大型角斗赛事可能会有几百甚至上千名奴隶在角斗中丧生。   但现在不同,奴隶,尤其是强壮的奴隶价格并不便宜,而良好的训练又使得成本进一步增加,这让很多角斗士学校的奴隶价格居高不下。同时一些自由民或者为了奖金,或者为了刺激,也投身到角斗竞技中来,甚至诞生了一些专门拿奖金而往返于各大赛事的平民角斗‘明星’。   甚至还有贵族出于兴趣而投身到这种角斗当中来。   至于安全方面,不说是自由民,就算是奴隶,那些老板也不乐意自己花了大价钱培养的角斗士轻易死掉,所以现在的器械上很讲究,武器基本都是钝的,盔甲倒是武装到牙齿,所以一般很难发生死人的情形。   当然意外还是有的。   另外为了讨好观众,这些角斗士常常会使用很眼花缭乱的招式,特别是近乎表演的‘处决技’,单纯只是让人看得过瘾。   搞得跟近乎演戏的摔角运动似的,我忍不住想吐槽,不过同时也对利斯塔的安全放心不少。   只见场下那个笨蛋也学着那些‘明星’向人群致意。   没想到这赛事还有主持人兼讲解员,他甚至还做了一番……这应该算广告吧。   “……第一场团队比赛的奖金由‘西利西姆’谷商老板优比鲁斯赞助,他家的谷物童叟无欺,……”   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后面又吹了好几家赞助商,不过我一个词都没记住,直到他宣布第一场比赛开始。   差点都睡着了。   场上平行的两组人开始散开,第一场一般只是开胃点心,这些人显然没玩阵仗一样的协作,而是各自捉对厮杀起来。   把人打倒对某些人难度大概不大,但问题是,你还得打得‘好看’。有时候一名角斗士用某些伎俩胜出,反而会招致观众的嘘声,如果还是奴隶,他的老板可能真的会让他在比赛中死掉,通过血腥让观众满意,以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还真是难伺候的观众。   利斯塔对面那位大概也是个自由民,同样人高马大,两人的技巧都没有受过角斗士学校‘表演’技术的专门训练,这打起来,就像是街头斗殴一样,引得不少观众嘘声一片。   打着打着,两人的武器施展不开,干脆抱摔着纠缠起来,穿着那身盔甲都玩起土法地板技来,翻滚来翻滚去,搅得灰头土脸。   最终利斯塔单纯占着身体优势占了上风,又采用了一种奇怪的锁技把对手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姿势实在有点难看,不过有效。   大概是接收到了某种妥协的信号,他站了起来,敞开双臂向观众致敬,他的对手很识相地躺那里继续当死狗。   挺无聊的打法,连讲解员都懒得提及他们,而另外一组就全然不同了,可以说是炫酷,简直就是一种战争舞蹈,或者像是一种仪式化的格斗,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引得观众们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单就视觉效果而言,的确很有一股暴力美学的味道,而且他们似乎知道如何把握火候取悦观众,不时地制造小高v潮调节气氛。   尽管很想吐槽他们更像动作演员,但我的情绪还是被调动起来,跟着人群一起喝起彩来。   看看这记‘处决’,真帅,感觉自己眼里都快冒星星了。   差点跟着周围欢呼的声浪尖叫起来了,热血上头有些难以自制。冷静,要保持人前小淑女的人设。小小地呼了一口气,我连忙提醒自己。   战斗依旧在持续,不知道什么时候,利斯塔对上了一位知名的角斗士。   “啊哈,一位无名小卒,对上了我们的‘高地狂嚎者’。”   好吧,‘无名小卒’,不过解说也算是带上他了。   基于前面产生的某种判断,还以为这些角斗士都是些只会花架子,但很快我发现自己又错了。   这些人的直接攻击其实非常直截了当,而且有效,但很聪明地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上加上华丽的前摇或者后摇动作以增加视觉效果。   所以当我从竞技场出来的时候,利斯塔胳膊看起来有些怪异。幸好他的肩甲很称职,那时候看起来像是真砍。   “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他。   “还行。”他转了转肩,看起来的确问题不大。   “被女人打败的滋味怎么样?”我抓住机会揶揄他。   “别提了。”利斯塔挠挠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邋遢,“高地野蛮人,就算是女人也比我高大好多。”   说真的,那时候一点都看不出那是个女人,人高马大的,最后颁奖时摘下头盔好像还是一头短发,可以说外型上没有多少女性特征。   “她是个传奇,挨了那几下,够你出去吹牛几年。”安东尼娅安慰他,“‘高地狂嚎者’参加过这么多次比赛,只输过三次。”   利斯塔耸了耸肩,又扬扬眉。    第七十二章 旅途日常 ==============================   晨曦洒在西面的墙壁上部,但巷子依旧大部沉浸朦胧的阴影里,鞋底拍打在石铺的巷道上,随着快速的跑动,在身后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灵活地穿堂过巷,心情有些小雀跃,步伐难免都有些欢快。前面是几步小小的下坡道,跟着跳舞一样地节奏蹦蹦跳跳踩着阶梯,末了顺势再转了一个圈。   不同于以往的走马观花,在这座城镇又多待了近半个月,对此地已有了相当的熟悉感。有时候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小男孩的状态,可以尽情地跑动,只是基于此生的习惯,举止难免有些‘娘娘腔’。   论如何优雅地跑步和跳下台阶。   “嘿,小心,艾莉亚!”   另一条巷子里出来的一位大婶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头顶着陶壶,显然是刚从附近的人工喷泉处接满了一壶水。   “对不起,婶婶。”我连忙道歉。   “哦,艾莉亚,这么开心,今天就要走了吗?”她问道。   “是的。”说着行过告别礼,转身继续跑起来。   “慢点,孩子。”   “我会注意的,婶婶。”   拐角的墙壁斑驳不堪,阳光照亮了上面乱七八糟的涂鸦。一些是无聊的呓语,或者是政治口号,比如说某句‘皇帝万岁’下面打了个大叉叉,底下补了一个字迹全然不同的‘伪帝去死’。   更多的是各种糟糕的绘图,如果还算是绘画的话。很多包含少儿不宜的内容,比如画了一对男女在……就是某些人想的那样,而且头上还顶着对应的名字。   这些人……我哭笑不得。   还有些干脆就是直白的某种崇拜。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其实更像几堆蘑菇丛。   采蘑菇的小女孩?一只仓鼠冒了出来。   外面的大道上早已有不少行人,人声鼎沸。一位大人物神气十足地走过,身后跟着一大堆打手、仆人和食客。那个大人物还盯着我看了一会,有些疑惑,然后转回头继续前进。   一顶轿子由几个奴隶抬着,走得平稳异常,边上跟着壮实的护卫。上面是一位贵妇,典型的帝国式侧躺,身形曲线甚是优美,山峦起伏,披着象征妇人的华贵面纱,看不清长相。   主干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差点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布店,蜂蜜店,橄榔油店,陶罐店等等等等,还有玻璃店次打量了一眼那些摆在窗边的玻璃制品,色泽有些不匀,还有些小气泡。不过这不关我事,此行的目的地是食品店。   “今天早餐还是一样吗?”店老板是个光头,严格来说应该是秃顶才理成光头的,尤其是低头的时候痕迹可见。他乐呵呵地冲着我说。   承蒙照顾。   “还有昨天说好的干粮。”我提醒道。“一会利斯塔会过来拿。”   “也对,你们今天要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往外看了一眼,朝我身后的奥拉点点头,又向我问了一句。“那个大个子怎么没跟来?”   “啊,他还有事。”其实只是宿醉,那个笨蛋!   等到老板的小儿子把几人份的早餐打包递过来时,这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边忙活,一边吞吞吐吐。   “艾莉亚,你们今天要走?”   “当然,前面的道路好容易通畅了。”   就是因为前头某个地区出现动乱,商队们要么绕道,要么观望,我们因此耽搁了这么久。由于时间不确定,我们干脆住的平民区公寓。   按安东尼娅的说法,这样划算。   “哦……”   碰到的男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呆头呆脑的,要么就是特别讨厌的幼稚鬼。我疑惑地看着他傻乎乎的反应。   “再见。”朝他笑了一下,带着奥拉原路返回。其实买早餐可以拜托给她,但我喜欢早上出来一趟。   回去的路上依旧遇到不少打招呼的人,乖巧地一一回礼。   路过某处巷子,微微犹豫了下,还是跳了出去,很快又转了个圈。   果然有个身影窜了出来,可惜什么也没抓到,扑了个空,于是便摔倒了。哈哈哈,这些爱抓女生头发,爱掀女生裙子的讨厌鬼,活该。   “妈妈。”这小子膝盖似乎磕破了点皮,竟然哭喊了起来。   “大笨蛋!”肆意地嘲笑着,咯咯咯了几声,蓦然觉得自己像只蠢鸽子,及时住了口,而是以“帕托大笨蛋”为歌词哼起一首旋律,然后一边唱着一边继续蹦蹦跳跳。   回头的时候,看见淡淡表情的奥拉耸了耸肩。   回到房间,大人们都在收拾东西。   “利斯塔起来了没有?”我问道。   “还在下面。”埃多妮娅回答。   从窗户里往楼下中庭张望,邋遢的大个子果然还趴在角落,似乎在吐。   真是的,明明今天要走,昨晚竟然还找人拼酒。   最后干粮让别人去拿了,雇了楼下老爷爷的小推车,才把利斯塔这个大累赘带到约定的地点。   幸好赶上了。   又是支临时拼凑的小商队群。   利斯塔真是臭死了。   等到出了城,朝阳在城墙上涂满了暖色调,城外大道两边盖满了墓龛,各种装饰风格,诡异的艺术氛围,再外面是连绵的行道树组成的绿幕,缝隙中间或显露出旅舍或者小庄园的影子。   如果忽略路边十几排钉着死囚的十字架,这地方还是很田园牧歌的。   经过的牧羊人正唱着牧歌。   我们也唱了起来,依旧是玛缇娜领唱,而我混在里面摸鱼。   “小艾莉亚?”   发现玛缇娜正看着我。   “对不起,老师。”   没错,的确是老师。待在公寓的这段时间里,几个大姐姐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有空的时候就给我们上课,玛缇娜更是喜欢盯着我教导关于歌唱的控制技巧。   “只是提前熟悉一下当老师的感觉。”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艾吉蒂娅倒是迷上了安东尼娅的舞蹈,主动性很高。   另外我发现一直沉默寡言的埃多妮娅精通抄录。窝在公寓的时候,她不知从哪接了几个手抄本的单子,那时候我好奇地凑过去看看,发现字迹优美,插画水准也很高。   很专业的感觉。   后来在她的指导下,我也尝试着手抄了两页,马马虎虎,幸好没浪费珍贵的纸张。   一路行进着,路途所见渐渐地让人心情沉重不安起来,偶尔还能远远看见一些村落的废墟,像是被什么人劫掠过。   路上不时有游荡的小队伍出现在视野里,衣裳褴褛。商队护卫们警惕地护在在车队外围,游荡者们跟了一小会便消失不见。   “别把头探出去!”玛缇娜益发像个管家婆,或许她已经熟悉了老师的角色。   最后瞟了一眼远处山丘林子边的几个人影,缩回昏暗的车厢里。这一路摇摇晃晃,都快让人睡着了。   有几个人确实睡着了,传来微微的打呼声。   呼——嘘——,学着发出类似的声调,接着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连忙用手掩住小嘴巴,又暗自羞恼。   怎么越来越小孩子似的。   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大道不远处一座废弃的小庄园旁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下。   这地方被废弃了,有些地方已经被破坏,比如门窗,但主体大致完好。   空旷的田野,几片果园,还有橄榄树林,院子里无非水井,仓库,马厩,甚至还有几个工坊,以及庄园主庭院,等等。就像我们当初遇到逃兵的那个。   “今晚我们在这过夜。”商队的头领下了马,他说完使唤下人开始布置。“注意检查水源是否安全。你们几个,去检查一下屋子。”   庄园不大,装潢也寒碜,更别说早已败破,但有个结实的院落墙壁和屋顶总比帐篷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女人和孩子被分在最里面的房间,外表上即是女人又是孩子的我当然不会例外。   省却了营地的安扎工作,让准备工作简单了不少,但清理工作不能偷懒,小小地帮着忙,跑前跑后打起下手,等到各自找好的房间清爽起来,便携的行装很快布置上去。   今天还早,还有充足的时间供我们休息,或者上课。   上课这事就这么有意思吗?   偷偷地扁扁嘴,跟艾吉蒂娅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好。   利斯塔进来看了一下我们房间的情况,又听了一会的课,然后一脸懵逼打着哈欠走掉了,临走时还在挠他的屁股。   “注意你的发音,控制好呼吸的节奏,艾莉亚。现在听我唱一遍……”玛缇娜说道,她上课的时候很严厉,总让人想起礼仪老师。   说真的,现在已经后悔唆使她们去巴诺斯特城,总觉得好像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深渊怪兽。   自作孽不可活。理智扁扁嘴。   “不要发呆。”玛缇娜板着脸教训道。   委屈Ծ‸Ծ   “对不起,老师。”   幸好不久之后外面一阵嘈杂终止了音乐课,身处外地,我们需要随时提防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糟糕事件。   “我们抓到这个家伙。”来到宽敞的入口大厅,几名护卫正抓着一个邋遢的家伙。“他想偷吃我们的食物。”   商队首领蹙着眉头打量眼前的囚犯。那是个干瘦的男子,皱巴巴的衣服,脸面显然很久没搭理了,胡子拉渣,蓬头垢面,大概有两个利斯塔那么脏,一个利斯塔那么臭。   “饶命啊,”那人畏畏缩缩地环顾周围的人群,可怜兮兮地求饶着。“大人哪,那些人几乎把吃的都带走了,我很久没吃上可口的东西了。”   又听了一会,似乎是个躲藏起来的庄园奴工,他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引起了女人们的同情心,一些人开始给他求情。   “给他点吃的,一会我有话问他。”商队头领下了指令,回身离开。众人交头接耳了几句,也各回各家。   “我们继续。”玛缇娜说道,其他女人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真要命。   当然也不会一直唱下去,夜里影响到别人休息可不行,而且嗓子很娇嫩的,要劳逸结合。   天色不算太晚,女人们都还没睡意,躲在各自的铺位里,轮流讲起故事来,以喉咙休息为由,我只简单讲了个浓缩版的魔改版童话故事。   埃多妮娅跟奥拉差不多,很安静,一直刷刷刷地边听边写,那是速记。   “哈哈哈,艾莉亚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多有意思的睡前故事?”安东尼娅笑问。   “很新奇的故事内容。”埃多妮娅继续奋笔直书,同时评价道,“就是讲故事的技巧还欠缺一些。”   “我觉得很棒。”安东尼娅依旧沉浸在故事里,趴着把下巴垫在支撑起的手掌里。   “艾莉亚,我还想听一个。”艾吉蒂娅说道。   “好啦,先到这里。”玛缇娜拍拍手说道,“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晚安。”   第二天那名被抓的奴工也出现在队伍里,尽管依旧邋遢,但精神了不少,不似之前的虚弱。   他上了后面一辆车子。   又路过一个里程碑,仔细盯着看了上面的路标,我估摸着心中的地图。   下一座城镇的模样很狼狈,毕竟前段时间刚经历了一次骚乱。路边的十字架一眼望不到头,乌鸦们甚至不惧怕往来的人流,在上面发着难听的声音,哇哇的怪叫着。   从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某具尸体空洞的眼眶让人心头一惊,估计眼珠子已经喂了哪只乌鸦,我连忙缩了回来。   城门口的检查比以前遇到的都要严厉,埃多妮娅遭受了不少盘问,玛缇娜和安东尼娅不断地担保她已是自由民,又贿赂了一些钱币,我们这才得以入城。   里面的模样比外面看起来更惨,骚乱造成的烂摊子没来得及收拾,很多建筑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一些地方连血迹都未清洗干净。   “小姐们,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旅馆里,面相有点凶的老板说道。“现在物资紧缺,这些天我们只提供住宿,不提供食物。”   真没想到跑到城里我们依旧只能啃干粮。   更过分的是,这里的公共大浴池这些天也关着门,洗澡问题没地方解决。到了傍晚时分,城里一些妇人干脆在人工喷泉处直接冲洗,让人不得不感叹帝国女子就是豪迈。   这我可不干。    第七十三章 小人鱼 ==============================   帝国人热衷于洗澡,连军营都会配置上充足的澡堂,何况这是一座城镇。城里不会只有一两座大型公共澡堂,而是大大小小的澡堂数目众多,足够把全城的人都泡进去。   旅馆附近也有一座小型公共浴池。只是这次骚动造成了相当的破坏,又有不少奴仆在暴动或其后的镇压中受伤甚至死亡,服务人员严重不足,很多浴室临时关闭。   长途旅行,天气又已是七月份,不洗澡的话浑身黏糊糊难受得要命。玛缇娜她们终归也是脸皮薄,没有加入到那些女人的喷泉洗澡行列中去,而是带着我们在城里转悠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开放的澡堂。   人很多,白花花的胳膊大腿当中挤来挤去,弄得人满头大汗,好容易轮到也只能草草洗上两把,很敷衍的感觉。   回到旅馆大伙身心俱疲,很快就睡了过去,而我睡了个囫囵觉,半夜起来化作白鼠钻了出去。   基于公寓生活时期的经验,我多少掌握了一些老鼠的保命技巧,现在这座新的城市又激发了我探索的欲望。   因为暴动,街区里有很多尚未清理的废墟,这提供了足够的安全通道,不久之后,我来到离旅馆最近的那间浴池。   钻进来后发现此地损坏相当严重,很多东西被砸烂,有个雕像的脑袋都不知道去哪了,多数窗户也是残破,墙壁上精美的装饰有烟熏过的痕迹,不过地面应该大致清理过,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没有太多沙砾感。   帝国的自来水系统很有趣,只要水源和渠道没有遭遇问题,那将永远都有活水流过,所以这座小浴池即使无人值守,里面依旧有着充足的干净池水。   黑乎乎的中央浴池让人想起一些令人战栗的恐怖片剧情,所幸今夜有月,我在某边采光良好的房间寻了处面前堪用的小池子。   恢复人身,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探看,整个建筑和庭院内静悄悄,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我放下心来,伸手触碰了几下缺口处洒下的皎洁光柱,然后撩起些池水到大腿和腹部,以适应水温。   还是有点凉。   话说工作人员都不见了,自然没人烧水加热了。   月色下房间模糊朦胧,看不大清楚,但终归比内庭亮堂,小池子波光粼粼,不像中央泳池那般黑洞洞的犹如深渊,甚至可以看见池底的镶嵌马赛克图案。在池边坐下,两条小腿伸进水里,又拨弄了一下。   哗啦啦两声,刚刚回复的明晃晃倒影瞬间又被搅碎,波纹晃动,荡漾开来。   不过我现在不急着下水,重新站了起来,按奥拉教导的那样进行热身运动和日常练习,这花费了不少时间,然后又撩起水给全身拍了两遍,这才直接滑进了池子。   哇哦,忍不住抱紧了自己。   哆哆嗦嗦过了一会,适应了温度后在浅水区蹲了下来,只露出脑袋。   这池子不是很深,但也挺大,就像个小型游池。往深水处走着,全身放松,感受着水体带来的浮力,很快就漂了起来,接着腰肢轻轻一晃,双腿上下摆动,手臂活动,人就向前游了出去。扑腾间我探出头,趁机吸了一口气。   真是惬意,无所顾忌之下不像平时那样拘束,我终于有机会将在公共浴池游泳的念头付诸行动,就像只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游得乏了,翻个身,脚丫轻轻拍上一下,全身整个浮在在水面,轻松得不费一点力气,任波飘荡。   天上的月色真美。   光柱的角度渐渐变换,最后洒在了小泳池的进水口,那边雕刻着几个真人大小的雕像,甚至还有一条小人鱼。   扭头看了一眼,某股情绪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我起了调皮的心思,游过去趴在雕像旁边,支起上身,又把湿漉漉的长发顺了一下,学着模样坐了起来。   然后唱起了一首人鱼之歌。   某处角落轻微的异动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清晰可辨,心里一惊,我跳回水里,扭动腰肢游进了水池的阴影处潜伏下来。   踏踏踏的,似乎有脚步声正在慌乱的离去,听,好像还摔倒了。   不会刚才唱歌被人听到了吧?   不过我自然不会跑出去把那人抓过来问一问,只是被这事一搅和,已然没了继续泡下去的念头,我又变成老鼠原路返回。   这次洗的够尽兴了。   “听说了吗,有流浪汉昨晚见鬼了。”   早上我们外出的时候听到有些人在交头接耳,似乎又是什么都市传说。   “哦,出了什么事?”   “他半夜在那家浴池听见那里的人鱼雕像唱歌了。”   “是不是喝多了,这怎么可能。”她的同伴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嗯?我闻言停了下来,随后想想又耸耸肩。   “哦,人鱼的歌声?”玛缇娜似乎有些职业病,她的关注重点不大一样。   “听起来很有趣。”艾吉蒂娅跟安东尼娅有点气味相投的感觉,她们两一起说道。   因为城里刚刚经历过暴动,百废待兴,商队们的货物卖的很好,这使得他们不急着离开,也使得我们暂时没车队可用,只要在此又待了几日。   不过夜里那浴池我不敢去了,因为我发现那地方多了不少人守望的样子,而且那个人鱼雕像头上也不知被哪些好事者带上了诸如花环之类的装饰品,看得我哭笑不得。   几天之后,一些卖完货物的商队选择了原路返回去进货,而不是继续往西通过更危险的地区,另外更多的商队是进来而不是出去,我们的处境很尴尬,一时之间又没有适合搭车的队伍。   同时滞留的这段时间里,城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消息,某些一看就是谣言,更多则是闻风而来的新商队带来的情报,大多都是让人不安的内容,闹得人心惶惶。   “北方出现蛮族劫掠商队和村庄。”   “下戈吕亚行省被麦西乌斯派军团压制,康斯坦乌斯派系贵族受到残酷清洗。”   “埃隆塔尼亚行省面临大军压境,大量康斯坦乌斯派贵族西逃。”   “帝国内战导致帝国海军分裂,如今海盗肆虐,各地物价受到严重影响。”   “尤尼斯派遣奴隶大军围困了拉维盖伊城。”   “诸神在上,该死的战争。”安东尼娅叹了口气。“这世道真是让人毫无安全感。”   玛缇娜帮我把头巾整理了一下,又看着我的眼睛,安慰道:“亲爱的,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   到了第三日,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一支奴隶和拜蛇教信徒组成的大军正在向此推进,这下很多人被吓坏了,倒是便宜了我们。因为出现太多往西逃跑的队伍,我们总算找到了一支合适的车队。   不是商队,单纯逃难者组成的队伍,富裕的小市民为主。麻烦的地方在于,缺乏像商队护卫那样的雇佣兵,战斗力堪忧,顶多抱团取暖。    第七十四章 拦路强盗 ==============================   跟其他孩子一起坐在骡车上,敞篷的视野比之前常坐的大篷车要好些,只是初晨的雾气依旧,远方连绵的暗色林屏间或飘荡几团白色。   转过一道小石桥,河水冲刷着几个长满苔藓的大圆石,哗啦啦地翻腾着浪花,带着湿气的晨风顿时就拍到人脸上。   “那是什么?”同车的一个孩子喊道。   一块黑乎乎的大石头后面有条胳膊被奔流的河水不断冲洗着,惨白惨白。   队伍停了下来,大人们在河边林地有了更多的发现。   “太惨了。”一个中年人回来后摇了摇头。   很快附近几个行事最暴虐的小盗贼团名号在人群中传开,人们猜测可能的凶手,而女人们尤其惴惴不安。   据说那些受害者中,女人的下场更是惨不忍睹。   “朱利纽斯在上。看看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一名妇人跟人交头接耳时甚至看了我一眼。“最小的女孩子比那孩子还小,太残忍了。”   我吞了口水,不自在地抱紧身子,艾吉蒂娅则有些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别担心,亲爱的,会没事的。”步行的玛缇娜靠近些,安慰道。   兔死狐悲,那家人整整齐齐被埋进了新挖出的几个大坑里,有些人还献上了一首挽歌。   里面的确有个小女孩,不过人群遮挡着我看不大清。也跟着唱了一首,拔下一束野花放在坟头。   继续行进着,路上吸收了不少零散的逃难者,甚至还有被抢掠的幸存者。有个可怜虫被抢的连条裤子都没剩下,就那样狼狈不堪地从灌木后面滚出来。   当他看清楚我们队伍里有很多女人时,那表情说不出的精彩。说真的,大姑娘们除开一开始的惊叫,后面反而交头接耳窃笑不已。   “或许他没被人宰掉是有原因的。”利斯塔耸了耸肩。   估计强盗也可怜他吧。   队伍变得更加臃肿迟缓,尽管如此,又几个人停在了路边喘息,在视野里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下午经过几处林子,众人相当紧张,不少人拿出壮胆的东西戒备着,或许虚张声势的数量让劫掠者们迟疑,我们有惊无险地通过,最终在傍晚抵达一处适合露营的地点。   晚上众人分配守夜任务,这有些麻烦,因为我们的队伍青壮男子比例有些低,其中除了拖家带口的丈夫和未独立的小青年,剩下的就是些奴仆。   老弱残兵,稍大点的盗贼团夜袭,只怕会立马崩盘。环顾营地,我很是不安。   夜里的确出了些情况,不过不是因为我担心的那样,似乎是有人趁黑逃走了,只听某家男主人骂骂咧咧,用棍子去抽打一个仆人。   本以为事情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那人越打越生气,骂得更大声了。   “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竟然偷老子的钱跑路!”   “说啊,你是不是也想偷老子的钱?”   那个奴仆最终被打得奄奄一息,绑在某棵树上,也不知死活。   “别看了。”玛缇娜叹了口气,对我们几个小女孩说道。“快回去睡吧。”   第二天起来,特地留意了下,那棵树旁早已不见那仆人的踪影。   又过了两天,我们终归还是遇到了拦路抢劫。对面的人数看起来组成似乎有些复杂。   乌合之众,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一些人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手里拿着石头,还有些则是些砍下的枝条,只有当中七八个人算是核心,装备还算不错,一脸凶悍。   “把值钱的东西留下来。”那个头领模样的人捏腔拿调地冲我们大声喊道。“还有女人。”   就像我担心的那样,虽说对手不怎么样,但我们队伍的战斗力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的数量远不如对手,武器同样糟糕。   “别再跟着这些无用的废物。”没想到对面的头领又对着队伍里的奴仆和打手喊道。“只要选择跟着本大爷混,不光自由自在,还能吃香喝辣。”   他这个套路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本来戒备的人群惊疑不定地看着身边的人。   “想象一下你们主人的折磨,今天就是你们报仇的机会,所受的痛苦加倍偿还,再当着他们的面侮辱他们的妻子和子女,人生最美妙的事情莫过如此——”头领越说越兴奋,声音都高亢起来。   “你——”我们的队伍一片哗然,女人们更是瑟瑟发抖。   “大个子,只要投靠我们,你将优先挑选最好的战利品,享用最棒的女人,怎么样?”头领注意到人高马大的利斯塔,指着大声喊道。   诸神在上!   利斯塔挠了挠头,说道:“这可不行。我的姑妈要是知道我当了强盗,她一定会拧断我的脖子。”   “傻小子,你错过一次大机遇。”头领摇了摇头。“不过我不怪你,只要接下来你随便干掉一个有钱人,我们仍会把你视为伙伴。”   这家伙。   最终利斯塔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嘴里骂道:“xx的,是个男人就干脆点,啰哩啰嗦,不会是匹骟马吧?”   可惜对方躲了过去,只砸倒后面一个脏兮兮的家伙。头领脸色终于拉了下来。   战斗开始了。   这次遭遇战的另一个不利之处在于,我们处于被半包围的境地,而且多以家庭为单位,这使得很多人优先考虑保护自己的家人,从而导致压根没有什么阵线。   所以没有所谓的锋线,只有乱糟糟的混战,双方一接触很快就交缠到分辨不清,而且这是一场菜鸡互啄的大乱斗。   女人们尖叫的高音把其他声音都压了下去。强盗们对手足无措的女人视而不见,优先对付试图抵抗的男人们。或许那个头领的蛊惑起了作用,还真有几个奴仆模样的人顷刻间反了水。   各自为战的结果显而易见,我方很快有几个男人被人多势众之敌的简陋武器砸倒,幸亏利斯塔和另外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帮我们扳回一些优势。   至于奥拉,她忙着把我和艾吉蒂娅护住。   记得有个二八理论,大部分的成就是由少部分精英创造的,打手们瞬间砍翻了数个装备简陋的敌人,只是没有其他人分担压力,精英单位也会因为遭受围攻而失败,不久一个打手被一个强盗抓住机会从侧后打了一棍,少许的硬直引来了更多的攻击,眼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环境的变化让我没空继续观察局势的发展,身边的女人门再一次尖叫,几个强盗冲了过来,跟最近的父子几人打了起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毛毛躁躁,他咋咋呼呼地给自己壮胆,然后胡乱挥舞手中的武器,不过什么也没砸到,最后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很多时候耐心和耐力比力量更重要,我心想。   我们附近的敌人由一个武器精良的流氓带队,那人冲着我所处的女人堆吹了句口哨,然后两剑准确地砍中了那个大男孩的手腕。   身边一个妇人大声尖叫起来,那个父亲回过头来,也急了眼,嗷嗷喊着试图救场,结果顾头不顾腚,把背暴露出来,挨了两棍。   当形势败坏到某个节点时,很多人被恐惧所支配,我们的队伍比乌合之众更加不堪,率先崩溃了。   “走,小姐!”奥拉踢翻了一个跑近的强盗,拉着我们往外跑去。   玛缇娜几人尽管惊慌失措,但也没像其他人那样犹如无头苍蝇乱窜,而是同样护着我们一起走。   此刻现场简直乱极了,现在不光溃败的一方跑得满眼都是,追击的一方同样如此——他们忙着争抢战利品和女子。   “利斯塔,快走!”临跑前我回头喊道。   魔法的记忆清晰起来,精灵魔咒和冰冻术的结合让奥拉无往不利,很快我们这一行人就杀了出去。   “别让那几个小妞跑了。”听见后面有人喊道。   “还是几个贵族小妞。”又有一人兴奋地喊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现在穿着平民的衣服,还带着头巾。   “贵族小姐的滋味我还没尝过呢。”一个猥琐的笑声跟在了我们后面。   女子体力终归差了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过好消息是,我们离主战场已经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只有四个!”我扭头看了一眼,喊道。   奥拉跟我已经有段时间,有了些小默契。   敌人因为追赶的缘故,四个人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而且追得兴起,完全没料到我们会反击。   第一个人是个装备好些的流氓,但他冷不防地被奥拉的回身侧一脚踢中腹部,大长腿的滋味显然无福消受,立仆。   第二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冲劲太大刹不住车,像是自己撞上结实的鞭腿,也被扫倒在地。   “姐姐们,快上啊!”我连忙喊道。   被形势逆转唬得发愣的安东尼娅她们停了下来,但依旧呆呆傻傻,倒是奴隶出身的埃多妮娅最先回应,她捡起敌人跌落在地的武器,上去就敲人脑门,凶残得很。   第三个敌人不再毫无戒备,但他没有察觉我的小动作。精灵魔咒的恶作剧同样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这人无缘无故地摔倒,然后被奥拉趁机补了一剑。   短短的十几秒的变化让拉在最后的第四人一脸懵逼,他急忙刹住冲势,试图转身逃跑。   可惜太晚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扔了一块石头,而且手气好到直接砸中他的脸。小女孩的劲道有限,但也足够倒霉蛋一个踉跄,由此顿时丧失了加速的良机,被奥拉的飞腿直接踹中侧腰。   仆。   然后又被赶上去埃多妮娅砸晕了头。   “走。”奥拉打算带着我们继续往外逃。   “等一下。”   其他人都回过头来看我。   “杀回去。”我说道。心头碰碰直跳,远处一些女子的尖叫依旧。   “什么,你疯了,艾莉亚?”安东尼娅吓得叫起来。   艾吉蒂娅这回胆子似乎比以前大了,只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我们并没有直接选择杀回主战场,而是去救下另一伙被追杀的小队人马。几个石头准确性不高,只有两块砸中其中一人,对方见我们这边都是女生,骂骂咧咧地放弃猎物折了过来。   比刚才多一点,五个人。   我们尖叫着往后逃开,气急败坏的敌人骂得更大声了,各种污言秽语,似乎恨不得要把人先那个啥再那个啥,完全没注意躲在灌木后面的奥拉。   我们逃了一会,身后的动静显示不再有人追来,回头一看,果然,埋伏的奥拉从最后开始吃起,已经解决了两个,正在与第三人缠斗。   而前面两个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不知道该继续追我们,还是回身救援队友。   我给了他们答案,又召唤大伙一起扔石头。这种地方石头并不缺,很快第一个人怒急攻心往我们这边冲来,而第二人回身支援岌岌可危的第三人。   第一人大概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付三个大姑娘和两个小姑娘,可惜他完全没想到有人还会魔法。   对,魔法。   玛缇娜很想护着我们两个小女孩,她护在了我前面,但那发抖的身躯显示了她真正的心理状态。   第一人滚了过来,五体投地的状态,然后映入他眼帘的几只裙摆。这名强盗缓缓抬起头。   “揍他!”   安东尼娅喊道,埃多妮娅二话不说又是一棍砸在那人脑门上,很熟练的样子。倒是玛缇娜似乎吓了一跳,拉着裙子往后跳了两步。   “别怕,艾莉亚!”   “哦。”我乖巧地应道,然后往前几步,提着裙摆趁机也踹了两脚。   切记,要保持优雅。   艾吉蒂娅看了看我,有样学样,也上来踹了一脚,不对,也是两脚。   这娃娃都学坏了。   这边搞定,奥拉那边也差不多了。这些强盗大部分很业余,以多打少欺负平民还算凑合,对上职业佣兵那就不够看了。   “哇,奥拉好帅!”艾吉蒂娅看着我的女保镖踢着漂亮的腿法,一脸的崇拜。   “我觉得,我们有胜算。”这会安东尼娅都有些兴奋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 武僧 ==============================   这次“我能反杀”的判断竟然不是错觉,对面那些乌合之众忙着抢夺战利品,甚至因此发生内斗,加上林间视野不佳,很多敌人压根没注意到我们在干什么。   埃多妮娅让我刮目相看,她的大棒再一次快速准确地砸中倒地强盗的脑门,对方两眼一翻,顿时也晕了过去。   好熟练。   大概看见我崇拜的小眼神,这位同样不多话的吉雷斯人大姐姐耸了耸肩。   “投石索!”   刚晕倒的强盗身上有套简陋的远程武器,我满心欢喜,连忙把战利品捡起装备上去,这威力可比直接用手扔强多了。   已经胜利的假象麻痹了太多人,当强盗们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时候,形势……好吧,还没有逆转。   “叫那些白痴清醒一点!”躲在灌木丛里往远处张望,发现那个头领正在那边暴跳如雷。“等收拾了这些人再抢不迟!”   呃……   强盗头领对团伙的控制力也不过如此,他的手下们全都争先恐后抢夺着散落遍地的战利品,连带把还在打斗的那些人也搅和得心神不宁。   难怪这么久了,主战场的战斗还没结束。   某个方向突然哗然起来,隐隐传来打斗声,事情似乎有了新的变化。几个强盗从视野边缘窜了进来,连滚带爬,可谓狼狈至极。   “快,快来帮忙!”这些人嚷嚷着,然而忙着抢东西抢女人的同伙顾不上他们,无人理睬。   心头一动,我捡起一根简陋的武器,对着地上装死狗的家伙瞄了半天,才找了块打起来很疼但不致命的地方狠狠抽打起来,让倒霉蛋发出凄厉的惨叫,同时大声喊道:   “官兵来啦——”   “官兵来啦——”   埃多妮娅的反应很快,她如法炮制,制造出更大的声势,同时她冲着大家喊道。“一起。”   其他人很快也鼓噪起来。   安东尼娅抽得格外卖力,劈哩叭啦把人抽得哇哇直叫,她的表情如此兴奋,两眼还发着光。   该不会还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吧。我眨了眨眼,心想。   这一小块的追兵已被我们解决掉,附近的逃亡者一些继续往外逃亡,更多的因为危机暂时解除而停了下来,躲在各处灌木后面朝我们张望。一些人大概真的以为有官军来了,也跟着呐喊起来,声势浩大不少。   林子里变得更加混乱,依旧因为视野不良,一些强盗被惊扰后不清楚情况如何,错愕之余也不去分辨谣言的真假,抓起抢夺来的财物哗啦啦就往另一头逃去。   甚至还有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快逃命啊,官兵来了——”   这些不负责的举动引起了进一步的连锁反应,更多的敌人不知所措,也开始收拾战利品忙着逃窜。   风向逐渐变了。   反转的效果让人目瞪口呆,我愣了好一会,才不得不感叹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谣言就可以毁掉几乎到手的胜利。   另一边混乱的原因也出现了,一马当先是一个打扮奇怪的旅行者,他手里一根玄黑长棍舞舞生风,身后跟着几个青年人,这些人呐喊着,很快又打翻了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强盗。   此消彼长,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已然对调,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强盗首领竟然也带着那几个亲信跑路了。   啧,跑得真快。   菜鸡互啄,我方先败后胜,然后反追了对方几条街。   “把我的宝贝还给我!”有个大叔如此嚷嚷着,明明脑门上全是血迹。   另一个半罗着上身的大姑娘越过了他,披头散发,嘴里发着尖锐的怪叫,手上挥舞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抢来的武器,活脱脱像个复仇女神。   更多的人追了一半停了下来,回身搜寻失散的亲人。   那些强盗大概已经彻底丧了胆色,最终抱头鼠窜消失在远处。   “别追了,快回来!”我方一些人大声喊道,阻止了盲目追击的其他人。   拜双方武器的简陋所赐,死亡人数比预期的要少,打手们被重点照顾折损了几人,很多人受伤,一些人受了惊吓,还有几个大姐姐衣服都被撕烂了,此刻裹着毯子蹲在那里瑟瑟发抖,身边有几个人正在安慰她们。   幸好赢了,不然恐怕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   人们围着施以援手的旅人千恩万谢,隔着人墙我看不清他们的打扮,之前简单几眼只能看出挥舞长棍者并非帝国人,肤色棕深,脸上似乎还绘制着些纹样。   安森人也喜欢这么做,但这些纹样明显不一样,我在诺森佛利亚待过几年,知道他们常用的图案。   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   善后工作影响了行程,而且人们对俘虏的处理方案发生了争执,最后一位刚在战斗中死了儿子的父亲在愤怒中开启了杀端。   与战斗时肾上腺素飙升的热血厮杀相比,这种处决俘虏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作为女人和孩子,我们被隔绝在屠杀现场之外,但那些求饶和凄厉的惨叫声依旧犹如魔音贯耳,让人心肝一阵阵发颤。   手一直在发抖,很有些不好受,直到玛缇娜把我和艾吉蒂娅抱在一起。   草草埋葬了双方的死者并举办简易的安魂仪式,我们不想在这种地方过夜,选择了匆匆上路。   因为伤员太多的关系,孩子们也没了骡车可坐,小的被大人背着,大的就只能跟着队伍步行,导致行军速度感人。   那几个旅人在人们的恳请下也加入了队伍,当棕深脸放下头罩,我发现他还是个光头,闪闪发亮的那种,一只耳朵穿着耳环。   加上肤色和纹饰,识别度很高的外貌。   杀俘的争执他没有参与,只记得最后淡淡说了一句话。   “不可见血。”   很奇怪的旅行者。   逃走的强盗有部分可能不死心,后来又出现了,不过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大概没有了足够的人数,他们不敢再次拦截。   搞不好他们的盗贼团都散伙了。记得有俘虏说过,这那个首领为了袭击我们这支‘大家伙’,特地联络了附近的不法之徒们才临时拼凑起这支乌合之众。   然而他失败。我皱了一下鼻子,哼了一声。   晚上扎营,比原来多做了些工作,聊胜于无的布置。一些逃散的人到现在才寻了过来,亲人重逢的场景免不了又一阵唏嘘。   就是有点吵。   趁着天色还不算晚,我对那位光头的旅行者表示出强烈的好奇,尤其是当他盘腿坐着的时候,那副姿态非常特别,总让我想去某些熟悉的东西。   “怎么了,小姑娘?”他背对我,淡淡地问道。   偷看别人的举止不怎么礼貌,被人发现让我有些尴尬,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   “没关系,孩子。”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头,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声调。   我转到他面前,发现他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只是声音低沉微弱,听不大清楚。   “先生,不,大师。”我不确定他的身份,不过总感觉有些像宗教人士。帝国境内信仰众多,各种千奇百怪的祭司僧侣并不少见。“您在做什么?”   “冥想。”   果然如此。我没有再次问话,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观望着,等到自己感觉有些无聊,这才行礼退下。   “再见,大师。”   “再见,小姑娘。”他的回应飘了过来,随时能被夜风吹散的那种。   夜里并不平静,不安分的游荡者不敢袭营,小偷小摸倒是不少,以致我们连外出方便都被禁止了。   也不知道哪个笨蛋私自在营地上风口解决个人问题,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一股子尿骚味引人深思。   继续向西走着,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碰到了一些难民团,还有散人,这类接触往往会带来情报和物资上的交换。商队倒是很少见。   “南边有一伙逃亡奴隶,还有一些恶棍组成的盗贼团,你们要当心。”一个南边来的旅行者从我们这换到一些东西,作为赠品,他告知了我们一些情报。   还有一支小规模的难民团,大概是某个村子里逃出来的村民,则对我们的队伍抱怨:“诸神在上,现在这世道,到处都是土匪强盗,执政官都在做什么?”   “执政官逃走了。”我们队伍里有人呸了一口,“他自认无力抵抗那些该死的奴隶暴徒,带着卫兵们从城里逃了。他把不设防的城镇扔给了那些奴隶,他抛弃了我们!”   “不如都去西边吧。”难民们说道。“到巴提尼亚去。”   好极了,正合我意。   跟路上遇到的几个难民团合并之后,我们的规模达到了一个小型盗贼团不敢拦截的程度,跟着大股的人群,速度是是慢了一点,但安全上好了不少。   趁这些天功夫,我跟那位光头大师混了个脸熟。   “这棍术不适合你,我的小姐。”他的帝国语还算流畅,只是总是那般淡淡的腔调,中年沧桑的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的微笑,风轻云淡,一副高深莫测的气质。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为什么?”   “我的棍术刚猛,不适合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想象了一下自己耍他那套棍术的模样,画风的确有些不搭。我回不上话,只好沉默不语。   “小姐千金之躯,何必学粗人打打杀杀?”   “现在这世道,多一门自保技能又有何错?”   “我们拉哈达武术流派众多,要说适合女子的技艺,也是有的。”他微微一笑。“不过小姐何必舍近求远,像你的护卫,就是来自斯卡伊尔邦的女武士,尤其擅长柔术和腿法,很适合女孩子练习。”   看了一眼身后的奥拉,我现在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听起来还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我也有在学,不过我还是希望有门器械的武艺,最好……”我想了想,投其所好,说道。“最好不见血的。”   光头大师的嘴角微微一扬,最后摇了摇头。   好吧,只要还有时间,死缠烂打未必不可。   之后的旅程我们没有再进过城,粮食问题通过交易还好说,倒是卫生问题变得很麻烦。   如前所述,对帝国人而言,洗浴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一路下来,却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当队伍遇见一条清澈的河流时,大伙的那种心情你可以想象一下。   下午时分众人早早安置好了营地,然后男人和女人们分开,去了各自的流域进行公共洗浴事业。   有了公共大浴池的经验,我对一起泡澡多少习惯,但玩野外洗浴,这无疑再次冲击我的底线。   好吧,队伍里的女人很多,各年龄段的都有,现在大家都坦然自若地泡在河里,我一个人扭扭捏捏反而突兀了。   跟着熟悉的几人一起下了水,七月底的气温里玩水感觉那是极好的。小女孩们终归不像大姑娘们沉稳,很快周围一些孩子就嬉闹起来。   艾吉蒂娅跟其他人打着水仗,最终我遭受了池鱼之祸。   哦,天哪。   干脆一把潜下了水,隔了一段距离才浮了上来。   “艾莉亚,艾莉亚?”远处传来玛缇娜她们惊慌失措地呼喊。   “我在这。”我招了招手。   她们看过来,松了口气,然后才是惊讶。“艾莉亚你会游泳?”   “当然。”我有些得意,往前钻去,腰v臀上下摆动,脚丫拨动,双臂一划,顿时就游了起来。   游回众人的身边,安东尼娅率先叫了起来。“艾莉亚你学过游泳?”   “就像人鱼一样。”艾吉蒂娅开心地拍着手。   在河里耍了个尽兴,夕阳下大伙坐在草地上给别人梳理头发,享受着这段时间难得的悠闲时光。   玛缇娜一边给我散开长发方便风干,一边又轻轻哼着旋律,说不出的好听。   我跟着哼唱了起来。   八月初,我们终于进入了巴提尼亚东边的平原,然后看见了远处山区起伏的轮廓,一重一重的影子,最近的山腰还有一道关隘。   多诺提亚要塞。   其实这关隘在很久就被帝国摧毁了的,而且一直禁止重建,但现在看来,虽说没有完成修复,但在某些方面已经堪用了。   我们的队伍跟其他滞留者一样被城墙拦了下来,准备接受苛刻的检查。艾吉蒂娅的巴提尼亚口音和本地贵族身份帮了大忙,关隘的军官还有认识罗迪欧斯家的人,于是我们享受到了特权待遇。   玛缇娜她们被我以‘家庭教师’的身份拉了进来,以方便到时一起搭个便车。   晚上睡在结实的营房里,这天难得做了个好梦。   “妈妈,是你吗?”    第七十六章 重逢 ==============================   “看见奥黛莉娅峰了。”马车里,艾吉蒂娅兴奋地转头对我说道。   “是吗?”我停止了冥想,也探到车窗旁往外查看。果然看见苍茫中,皑皑雪峰犹如一位端庄少女坐落在群山之间,高贵冷艳。   我不是巴诺斯特人,甚至不是巴提尼亚人,此刻竟然也有些近乡情怯。   不知道巴诺斯特城的诸人都怎么样了。   盖娅夫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同学和朋友们会不会想我?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望山行远,我们的旅程没这么快结束。等到艾吉蒂娅的兴奋劲过去,气氛再次变得无聊起来。   “艾莉亚,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她依旧打算用聊天来打发时间。   “冥想。”我保持挺拔的坐姿,淡淡地回答。   “哦,那位奇怪的大师有教你东西?”   “这就是了。”我说道。那么多时间软磨硬泡,谁能忍心拒绝一个乖巧小女孩的请求?何况这么可爱。虽说得到的只是最最基础的基础。   所谓生命之轮。   这些知识我似曾相识,某本魔法书上有还人把类似的概念称为人体魔法阵,细节上有不少区别,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大同小异。   那本书的作者甚至认为,古代魔法帝国消亡之后,残缺的知识散落到世界各地,这也是不少收藏家远赴海外探索挖掘魔法秘密的原由。   “艾莉亚又发呆了。”艾吉蒂娅双手叉腰叹了口气,模样上大概跟安东尼娅学坏了。“你尽喜欢些奇怪的东西。”   小麻雀在一边叽叽喳喳,我没有那位光头大师的定力,不得不放弃断断续续的冥想任务,再次跟小丫头玩起游戏。   现在我们乘坐的是巴提尼亚军队的马车,随从们则在后面档次差些的马车上。特权阶级就是便利,我们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简直是直接打包送往巴诺斯特城。   山路上又转了二三日,离得近了,奥黛莉娅峰被近处的山头遮挡,时隐时现,到了八月中旬底,我们终于回到了山城巴诺斯特。   “母亲——”艾吉蒂娅扑进了盖娅怀里,许久不见的大姐姐站在一边抹眼泪,小盖娅则躲在她后面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真是温馨的景象,刺激得人心底酸酸涩涩,吃味起来。   盖娅抱着他的二女儿,稍许抬起头看过来,微笑着朝我招手。   “过来,艾尔特丽雅。”   有段时间没听见别人喊我这个名字了,这段时间连艾吉蒂娅都喜欢用‘艾莉亚’称呼我。闻言鼻子一酸,眼眶旋即湿润起来。   该死的,身体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内心徒劳地抗拒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身子则保持最淑女的步伐走了过去。   “是的,盖娅夫人。”   她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呼寒问暖,但问题太多时间太少,我们不能在傻乎乎地城外待着,上了罗迪欧斯家的马车后,才细致地有问有答。   好吧,大部分都是艾吉蒂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地夹杂着‘艾莉亚好厉害’之类让人燥热不堪的语言。   求求你,别说了。   端正的淑雅坐姿下,是自己恨不得钻到马车底下的冲动。   “幸好你没事。”盖娅摸着树袋熊一样的艾吉蒂娅,却看着我说道。“不然我没法向卡兰迪尔夫人交代。”   “这又不是您的错。”我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了。”   “魔法。”盖娅叹了口气。“有人说是魔法。那次伤亡了不少人,你们没事真是神灵保佑。”   “魔法?”我怔怔地念叨。   “我去现场看过了,可怕的景象。”盖娅说到此处,脸色甚至微微一变。“你们在出事时看见了什么?”   “出事时?”我努力回想着,只记得自己跟艾吉蒂娅出门逛街,然后什么也没想起来,于是摇了摇头。   盖娅盯着我,随后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幽幽说了一句。   “这个世界,恐怕不一样了。”   “什么?”   “没什么。”她回过头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好消息留到最后,那么小艾莉亚,你想不想听?”   看不出成熟的盖娅夫人还有调皮的一面,我微微一愣,然后端端正正行礼。   “夫人请讲。”   “你的母亲要来了。”   怀疑自己出了幻听,我一动不动,半晌才抬起头,看见盖娅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夫人……可以,请您再说一遍?”   “艾尔特丽雅,你的母亲,卡兰迪尔夫人,过些天该到巴诺斯特城了。”   我眨了眨眼。   脑子懵懵的回到盖娅家,房间跟出事前一样……不对,已经换成了夏天的布置。坐在床上,抽出自己的日记,随手一翻,书签上的日期依旧停在六月。   恍惚间时光流转,强烈的不真实感不禁让自己怀疑人生,这两个月犹如黄粱一梦。   盯着天花板的纹路发着呆,不知不觉我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   呼唤声仿佛来自九天云外,虚无缥缈,但最终还是把人从梦境的漩涡里拉了出来。   “这是哪?”迷迷糊糊间问道。   “巴诺斯特城。”奥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哦。”糟糕的梦境刚被打断,迷迷糊糊间真实虚幻傻傻分不清,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小孩子的手,等到记忆归位,心头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八、九岁的时候。”   “小姐?”奥拉的表情更疑惑了。   “没事。”有时候睡得不好容易头晕脑胀,我站起来,有些摇晃,几个女仆已经走了进来,开始帮忙整理起我的仪容。   实际上做了不止一个梦,细节很快就模糊不清,留下些淡淡的感受。印象最深的是最后一场,自己被杀死在野地里,就像那个被我们埋葬的小女孩所经历的那样。   “小姐?”   梦境的碎片在沉寂之前被搅动,加上晕晕沉沉,我差点难受得吐了出来。   “小姐,您的脸色很不好。”一位年长的仆人说道。“通知盖娅夫人。”   “不不不。”干呕了几声,我阻止道。“只是噩梦。”   的确是噩梦,相比而言,前几个梦境稍微‘温柔’了一点。   盖娅还是请来了神庙的女祭司,一些安抚情绪的话,以及一些药物。   “小姐只是路途中受了惊吓,注意休息即可。”和蔼的中年女祭司说道。   镜子里小脸惨白惨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或者路途中就已经有些问题,但直到现在才集体爆发出来。   这个时候我羡慕起艾吉蒂娅,她虽说一开始也有些不适,现在却红光满面得很。   “艾尔特丽雅。”   你看,她跑进了我的房间,活蹦乱跳,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   坐在床上的我放下手中的书,朝她笑了一下。   “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   艾吉蒂娅跑过来坐在床边,小盖娅则趴在另一边,姐姐姐姐的喊个不停。   我忍不住捏了一把小妹妹的小脸,手感极佳。   卧床的几天里不断有人进来探望,比如说学校里的同学们。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女孩们叽叽喳喳,很热闹,就是可能太热闹了一点。“你失踪的事情可把大家吓坏了。”   “天哪,太可怕。”   “那条街简直像被飓风摧毁了一样。”   “可怕的魔法!”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真的想不起来。   女孩们七嘴八舌,不过除了我和艾吉蒂娅亲历过之外,其他人并不在现场,所以尽是些道听途说,各种乱七八糟的都市传说,但有些人不时提到了一个概念——‘魔法师公会’?   “魔法师公会?”我惊讶地说道。   “艾尔特丽雅你刚回来,不知道这段时间城里出了很多事情。”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反而把事情说得云里雾里,让人更加糊涂。   “姑娘们,安静。”盖娅带着人笑眯眯走了进来。“艾尔特丽雅需要静养,小姐们可以先到内庭享用点心。”   “谢谢,夫人。”   蜜涅瓦姑侄俩晚些时候也过来看我,两个月不见,她们倒没什么生疏的感觉。   “看看你这小模样,真是楚楚可怜,我见了都心疼。”安洁莉娅看着我,笑眯眯地摇摇头。“不过艾尔特丽雅也真厉害,像你这个年纪,我可没办法这样跑回来。”   如果没有魔法的话,搞不好真回不来了。就像梦里一样,要么被奴隶贩子抓去卖为女奴,从此过上没羞没躁的生活,要么沦为某些变态贵族的禁脔,从此二门不出,给人生上三五个私生子。   真是悲惨的结局,bad end。   幸好那只是个糟糕的梦。   真是可喜可贺。   蜜涅瓦依旧是老样子,拉着我的手,带着招牌式的微笑说着女孩间的悄悄话,末了让人好好休息,拉着她的姑姑准备告辞。   “魔法师公会是怎么回事?”在她们要走之前,我突然问道。   “哦,刚回来你就听说了?”安洁莉娅停在门口,回头看我。“真不愧是喜欢魔法的艾尔特丽雅。”   “那就讲给我听听嘛。”一路上撒娇卖萌多了,才发现自己现在说话都有些娘里娘气了,自带发嗲。   “不行哦。”蜜涅瓦笑眯眯地插了进来。“艾尔特丽雅你应该先休息。”   “这事说来话长……”安洁莉娅还想说什么。   “姑姑,我们该走了。”蜜涅瓦唤了一句,然后又朝我挥挥手。“艾尔特丽雅,等你身体养好些。”   好吧,别看蜜涅瓦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你很难改变她的决定。   过了一两天,问起玛缇娜她们的情况,发现盖娅夫人已经做了安排。   “跟你们一起来的‘家庭教师’,她们的水平超出预期。”盖娅在办公室抬头说道。“家委会和学院多数通过,可以聘为学院的教师。本来以她们在路上的帮助,我还打算给她们安排一些好差事。”   “谢谢夫人。”   “不用谢我,这是她们自己的本事。对了,还有那个大个子。”   “利斯塔?”   利斯塔的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选择留在巴诺斯特担任我的护卫,而是匆匆离开了,所幸他没有拒绝盖娅夫人给他的丰厚报酬。   “对了,司普利乌斯呢?我的星相学教师。”我又问道。   从谈话中得知,巫师在我的公寓改建完工之后离开了巴诺斯特,目前不知所踪,至于那些建筑大师的尾款已经由盖娅夫人垫付。   于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身体好了些的我带着随从们出门透气,同时拒绝了艾吉蒂娅一起来的请求。   去公寓带她去可不方便。   检查一番甚是满意,尤其是秘密通道和地下室部分,真是拿来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   啊,别想歪了,我才没有那么变态。   从顶楼房间的暗道里出来,奥拉依旧守在房间门外。我寻思着装修已经完成,接下来再准备准备就可以把普通房间当中档公寓出租了。   本来想让玛缇娜她们住进来,但考虑到有熟人在里面,一些事情做起来不方便,于是作罢。   管理上我没时间亲力躬为,司普利乌斯现在不见了,所以我还需要几个食客。   好麻烦,手头没有可靠的人手啊。   不过很显然我没时间烦恼这件事情,新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梳妆台前接受女仆们的打扮,只是这次我得为迎接母亲而准备,所以多花了不少时间。   晚些时候跟盖娅一家一起站在大道旁的亭子处,在期待又紧张不安的心情中时间过得尤其慢。   那个车队飘舞的是某个商会的旗帜,不是,那支队伍太杂,也不像,步行者这么多更加不是。   “这回应该是了。”没注意到是谁说了一句,我抬头远眺,新出现的一支队伍上方飘扬的……好吧,还看不清楚。   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心情,反正瓶瓶罐罐一堆调味品全翻在一起,所谓五味杂陈。   是了,我们家的旗帜。   车队更近了,身后搓着小手,手心黏糊糊的。直到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停了下来,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完美一些。   放松点,她是你的亲生母亲。理智难得安慰起自己。   车门打开,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一直待在一起可能还感觉不出来,分开一段时间才发现母亲的出场带有某种气势,雍容华贵,加上那股冷冽,顷刻间压迫感就涌了过来。   明明是位冰山美人,却是一种侵占性十足的姿容和气场,一出场就是焦点。如果是什么影视剧的话,此处该有什么背景音乐。   胡思乱想的脑子相当混乱,似乎乱糟糟的思绪占用了太多资源,愣了那么一会,蓦然发现母亲跟盖娅她们已经寒暄完毕,正往此看过来,顿时让人心头一跳。   不着痕迹地深呼吸几口,抢在醉氧之前施施然行了个见面礼,面对这种“考核”自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母亲。”   微低着头看在地面,周围很安静,只有树叶沙沙作响,或者马儿的响鼻。   时间难熬莫名,仿佛过了很久,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却对上了那双眼睛。   很美的眼睛,或许是错觉,冰山下的柔情让人心头一动,酥酥麻麻地荡漾过全身。   “母亲。”我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她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才说了一句“起来吧”,清清淡淡的口吻,熟悉的味道,然后又向我伸出一只手。   直起身板,一板一眼地向她走去,此刻才发现母亲身边还站着一位小美人,就像是母亲的小小翻版。   愣了一会,差点让自己的表现大打折扣,很快反应过来,又是一记完美的行礼。   “姐姐。”   对方回应,然后我再次起身,虚应着牵过母亲递来的手指,老老实实站在另一边。   脑子里依旧占用率过高,苏西迩丽雅如此端庄得体,酷似母亲的气质让自己恍惚,一股强烈的陌生感涌了上来。   那个原本还有些小丫头气息的苏西迩丽雅不见了。   后面的过程断了片一样,母亲跟盖娅夫人同乘一驾马车,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而我跟苏西迩丽雅共乘下一辆。   有些尴尬,熟悉的人变得陌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沉默。   苏西迩丽雅先叹了一口气,幽怨的口吻听得人为之一愣。   我眨了眨眼。   姐姐脸上的冰山面具逐渐出现裂痕,嘴角逐渐往上拉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   熟悉的呼唤拉起了并不久远的记忆,某些东西重新上线,愣了一愣,我回道:“在。”   一只软软的小手扶住脸颊,触感实实在在,或许还带有些其他东西,让人心头暖暖的。然后,她一把捏了下去。   “疼!”我顿时吃痛,旋即清醒过来,熟练地一巴掌拍开怪手。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捏人脸蛋。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响起,又戛然而止。苏西迩丽雅及时用手掌捂住了樱桃小嘴,同时正襟危坐地坐好。   可以啊,无缝切换。    第七十七章 新家 ==============================   苏西迩丽雅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酷似母亲,我一时之间不敢出声。   可能我傻乎乎的表情触动了什么,苏西迩丽雅维持冰山姿态的努力失败,她最终崩坏了,再次笑了起来。   好吧,也不算崩坏,漂亮的女孩子再怎么笑也不至于太惊悚。   “笨蛋艾尔特丽雅。”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都怪你,失散那么久,结果母亲把我看得可紧了。”她换了一副幽怨的表情看着我。   怪我咯?   到了目的地,姐妹俩手拉手牵着下了马车,看起来应该亲昵极了。   这是一家公馆,先一步下车的母亲在前面依旧跟盖娅夫人说着话,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这么久。明明应该是初次见面,却比后面两亲姐妹还要热络。   女人真奇怪。   私人宴会结束,我不用再去盖娅家,而是留在母亲身边。   苏西迩丽雅的身高似乎增长了不少,就是纤细得犹如豆芽似的。一大一中一小,三人品字型一同出现,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幸好母亲和姐姐吸引走了大部分目光,这大大缓解了我所承受的压力。   看来这就是接下来几天的居所了,很大的豪华‘套房’,差点忘了自家母亲就是条金大腿。   没来得及再次給自己的投胎技术点赞,母亲已经坐了下来,苏西迩丽雅正襟危坐在旁边。偷偷深呼吸一口,知道编排了半天的‘故事’可以开始,希望埃多尼娅教授的那些故事技巧能增色不少。   天色显示不需要说上部长篇史诗,长话短说,只需要简单勾勒出故事脉络即可。   “爱诺里库姆?”   在听到我被人监禁起来的部分时,母亲的声音飘了过来,比熟悉的语调更冷,然后具体问了几个问题,我简单做了回答,逃脱部分差点露馅。   反正归结于对方的麻痹大意就是了。   仆人们已经点上了灯,温馨的烛光洒满房间,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咽喉,半真半假的艾尔特丽雅历险记大纲算是告一段落。   似有若无的叹息,刚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面颊被碰触,这回不是苏西迩丽雅,而是母亲,随后耳畔调皮的头发被拢到一边。   她摸了摸我的头,眼睛看着眼睛。   心底莫名其妙地酸涩了一下,抽抽鼻子,勉强在它扩散之前压了下去。   麻烦的身体。   母亲没有再问更多问题,相信盖娅夫人在路上已经跟她说得更详细。   “都累了,早些休息。”母亲收回手,直起身子,淡淡地说道。   “是的,母亲。”跟姐姐默契地一起站起来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   呼,简直就像打了一战似的。退出房门后松了一大口气。   “走啦。”前面的苏西迩丽雅拉了一把。   “去哪?”   “当然是去洗澡,路上可不方便。”   犹豫了那么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真奇怪。”似乎是出于她了的意料,苏西迩丽雅停下来,好奇地看着我,上下打量。“艾尔特丽雅可从不愿跟我们一起洗澡,你是不是假的艾尔特丽雅?”   哈?   或许苏西迩丽雅的神经网络结构跟这身子是同一型号的,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如出一撤。果然不是我的灵魂出了什么问题。   都是身体的错。   在外见过了不少世面,现在苏西迩丽雅那双煎蛋我才不会在意。   “看什么看?”察觉到孟浪的视线,她有些难为情,转过身去回头对我翻了一记白眼。   典型的苏西迩丽雅式白眼,还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的确是如假包换的那个亲姐姐。   “没啊。”随口搪塞着,不经意地在自己贫乏的胸前比了比,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多大。   这是干什么?蓦然惊觉后一阵无语,把自己浸没到鼻翼之下,眉头微蹙,深刻检讨起自己。   “噗呲。”苏西迩丽雅瞥见了我的小动作,她笑得花枝乱颤,回身一双咸猪手向我抓来。“小丫头,你还早呢。”   你才小丫头,你们全家都……等等,就你是小丫头。双手护胸躲开了袭击,一头窜进浴池深处。   公馆的浴池虽说不比公共澡堂来的大,但规模也足够游泳。   “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苏西迩丽雅很意外。   “天生的。”回眸瞟去几眼,换气时得意地一仰头。   想起路上几次游泳的经历,现在心情放松,玩心顿时跳了出来。我从水里跃出,趴在了池子的喷泉出口,那是一座少女持壶雕像。没有泳帽头发很碍事,撸顺一番,分作两边盖在胸前,然后咳嗽两声,清唱起来。   角色扮演要全套,当然还是人鱼之歌。   “好听。”几曲之后,苏西迩丽雅鼓起掌来,脸蛋不知道是气温的关系还是兴奋的,有些发红。“好听,这些都是新学的?”   “学校教的。”继续坐在喷泉边的台子上整理麻烦的长发,反正天气很暖和,一点都不觉得冷。   “学校?”苏西迩丽雅说道,“就是那个什么贵族女子学院?”   “是呢。”   这里有专门的按摩女奴服侍,但我还是亲自出马给苏西迩丽雅来了全套马杀鸡。这方面没有学过,只是把享受过的按摩套路依样画葫芦试验了一番,权当是促进姐妹情谊的互动。   “手法不错,就是力道太轻了点。”趴在那的苏西迩丽雅意犹未尽地说道。   吨位完全不同好伐,回想了一下按摩女奴的平均体型,也就比胖大妈吉欧娜小那么几号。   我气鼓鼓地拍了下某人的屁股。   弹性十足,手感不错。   姐妹俩再次手牵着手出来,亲亲密密的模样。该看的看,该摸的摸,连对方这大半年新长了几两肉都了然于胸,仅存的那点生疏感早已消失不见。   客厅里,母亲看了我们俩一眼,神情欣慰,只是总觉得她又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敢直接问母亲,回到卧室里拉着苏西迩丽雅询问她们这大半年的遭遇。   跟着父亲和几个总督的亲卫队一起出逃,路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个晚上根本讲不完的样子。   只说重点就好了。   简而言之,反正就是一路逃到比较安全的行省,实权大佬们分散开来各自招兵买马准备内战,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   诺森佛利亚并不安全,很难相信调走大部分军团后安森人不会趁机作乱。父亲放心不下母亲,便把她们安置在了埃隆塔尼亚。   “那你们为什么又离开埃隆塔尼亚?”我好奇地问道。   “说是有军团过来了,胜负难以预料,母亲决定离开那里。”苏西迩丽娅苦恼地说道。“那时候恰好知道了你们在巴提尼亚,母亲干脆决定来这。”   “哦。”   久别重逢的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但夜已经深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准备睡觉。   刚躺下来,听到苏西迩丽雅又轻轻唤了一句。“艾尔特丽雅。”   “什么?”我转过头,另一张床上的姐姐正看着我,昏暗中眼睛亮晶晶的像双宝石。   “很高兴你没事。”她说道。   “我也是。”   接下来几天里,就像盖娅夫人来到巴诺斯特城那样那样,母亲带着我们四处拜访,打算快速跟城里的贵族圈建立起联系。   不过拜学院建立的校友网所赐,我已经在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圈内刷过存在感,苏西迩丽雅惊讶地发现很多人都认识我。   母亲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公馆住了几日,有一天我们终于离开了,城里绕了一会,来到一所大宅子前,这门面看起来就比盖娅家高大上很多。   “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母亲对我们说道。   跟苏西迩丽雅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进去挑你们自己喜欢的房间。”说着母亲便迈进了宅院的大门,我俩连忙跟上,里面已有很多奴仆在清理旧主人的痕迹,并按母亲的喜好重新进行布置。   装饰还算低调,但是空间很大,带着小花园的院子不止一个,至于房间就更多了。   偷偷用余光溜了一下母亲,她正在不远处对着仆人说着什么,让他们把几件诺森佛利亚风格的挂毯挂在某几个位置。看着她表情平淡的侧脸,心中感叹金大腿就是金大腿,这样的大宅子说买就买。   回头向一边的苏西迩丽雅看去,结果却抓了空。人呢?疑惑间四下搜寻,才在楼梯角看见了那裙摆的一角。   心道一声糟了,看了看母亲,发现她正背对着我,连忙提起裙子快步往楼梯角而去。   “等等我,姐姐!”故意喊得那么娇里娇气。   “傻子才等。”苏西迩丽雅头也不回地说,反而加快了脚步。   可恶!   苏西迩丽雅毕竟比我大,差距逐渐被拉大。就在我忍不住要拉大步子的时候,她回头朝我嘘了一声,“注意你的仪态。”   “……”   可恶。我皱起了鼻子,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结果还是被人抢走了最理想的房间。   “姐姐,这个房间给我嘛——我可是你最、最可爱的妹妹,还是唯一的妹妹——”嗲得连自己都快被噎死,但节操这东西早就被扔到不知道哪去了,实利才是最重要的。   “免——谈。”苏西迩丽雅笑眯眯地回复。   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另外找了一个房间,还有几个偏室,可以兼做其他用途。心里盘算一下,有了大致规划,唤来几位仆人,让他们把家具搬进来。   这里是卧室,这里作书房,那边当衣帽间,至于这个偏室,就留作贴身女仆的小卧室。   一边是二楼的柱廊,对着一个大花园,除了苗圃花坛,高地错落的陶罐组合也种植各种观赏植物,有几个地方还立着雕像,多是些神话人物,衣不遮体的那种。   另一边的窗户对着的是另一个庭院,但小了很多。被四周的高墙大院一围,相对狭小的空间私密幽静。   里里外外转了两圈,被苏西迩丽雅抢先的不愉快随风散去,我对自己的新房间很是满意。   安顿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随后我们坐在餐厅里享受着美食。偌大的空间有些空旷,安静到只有餐具相碰的声音,如此冷清的氛围不禁让人想起安洁莉娅家。   即将进入九月,母亲带着我们出门,车子走着走着,很快我注意到窗外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   “今天我们到你的学校看看。”母亲说道。   诶?   学院有类似暑假的假期,新的学期还没有正式开学,校园里人并不多,只是看着熟悉的环境我有些恍惚。   “艾尔特丽雅?”听见有人喊道。   回头一看,是是密涅瓦和她的贴身女仆。   母亲去了校委处,我和苏西迩丽雅无所事事,跟着蜜涅瓦一起逛了起来,权当是给姐姐大人做个餐馆介绍。   “果然是艾尔特丽雅。”不一会又碰到来了几个同学,她们兴冲冲地拥过来,一时间叽叽喳喳。“你要回学校吗?”   “看我母亲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还有修养一段时间呢。”有人说道。   “我才没那么娇气。”我不服气地说道。   “是是是。”她们嘻嘻笑道。   免不了又把苏西迩丽雅也介绍一下,有些人在前些天的宴会上碰到过,但也有不认识的。   “哇,艾尔特丽雅的姐姐果然是个大美人。”一群女孩子围着,甚至闹哄哄的。她们的年龄跟苏西迩丽雅更接近一点,相互之间很快就熟络起来,比某人不咸不淡的人际关系融洽得多。   差点沦为边缘人的我忍不住有些吃醋。   “艾尔特丽雅?”几个老师路过,看见了在柱廊里面的我,短暂的意外之后是惊喜。   作为乖巧的好学生,果然很讨老师们喜欢。   然后我还看到了玛缇娜,听起来她们还不是正式教师,而是实习老师。不过她们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   这就好。   苏西迩丽雅隐隐成为了那群女孩的核心,等到母亲再次出现,她才跟我的同学们告别,一脸的依依不舍。   我再一次吃起醋来,也不知道因为姐姐抢了我的同学们,还是同学们抢了我的姐姐。   最终母亲决定让我继续在巴诺斯特城的学业,而苏西迩丽雅也会通过考核入学。不过已经成年的姐姐并不是全日制,在课程安排上会灵活一点。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上学期旷课大半个月,所以我还要补课!   朱利纽斯的公正啊。   对了,马库斯。   某个傍晚他出现在新家的餐厅外,那副错愕的表情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母亲?”   “收拾一下,一起吃晚餐。”次席上的母亲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母亲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依旧傻乎乎地站着。   我哭笑不得,能找到这里,盖娅夫人应该告诉他很多事情了才对。   “还有,艾尔特丽雅,你不是……”   马库斯你是不是刚从火星回来。    第七十八章 私家庄园 ==============================   近一年后。   “苏西迩丽雅,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夏日泡在清凉里池水里,那感觉是极好的,我一边玩着水,一边慢悠悠地问道。   “要叫姐姐。”池中的另一位慵懒地说道。青涩正在逐渐褪去,显露的身材初具诱惑,毕竟苏西迩丽雅现在十四岁,按帝国习俗算作正式成年了。“应该还要些日子,路途有点远。”   “哦。”趴在池边,透着格子窗往天空看了一眼,这地方还能看见奥黛莉娅峰,不过是另外一面。   我现在在一个小庄园里,距离巴诺斯特城有些小远。   前段时间某个巴提尼亚贵族急着等钱用,他的这处庄园便被母亲买了过来。此地位于一个山谷的河间平原里,中央是个小山丘,庄园就在上面。里面设施齐全,别墅很大很豪华,包括那个私人浴池,我们家接手后又专门翻修了一次,改成我们自己梗习惯的风格。   啊,腐朽颓废的剥削阶级生活。   “这庄园可以给你当嫁妆。”记得母亲如此说道,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搞不清她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是的,母亲。”   啊呸呸呸。   其实这几天是苏西迩丽雅在进行巡视任务,加上正是学院的假期,她以‘年幼的小妹妹独自在家不放心’的理由把我也拉了过来,好有个相互照应。   天色黑了下来,披着浴袍的姐妹俩躲在卧室里往窗外打量,毕竟是山谷间,人烟稀少,除了里面的庄客,附近顶多只有些猎户或者伐木工,远方的密林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地方有些吓人啊。”苏西迩丽雅说道。   还好吧,毕竟我们也是带了不少人跟过的,现在事态纷乱,各地的卫兵不堪大用,很多贵族或豪强干脆自备武装,地方执政官们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些贵族私兵甚至装备些军制装备,比如说我现在手里就拿着一个巴提尼亚式的头盔。   “不要担心,艾尔特丽雅骑士,前来守护苏西迩丽雅公主!”戴上头盔举着木剑喊道。就是长发太碍事了。   “哈哈哈,我们家的小妹妹还想当骑士?你来当小公主还差不多。”没有母亲在场,气氛活泼了很多,苏西迩丽雅指着我捂嘴笑道。   “多嘴,身为公主只管坐着就是了。”我不满地说道。   第二天的庭院里。   “十发七中。”远处的护卫喊道。   “不错的成绩,二小姐。”身边的保镖递来上好弦的猎弩。   但还不够,我对结果不大满意,二十米外石砌矮墙上的苹果看起来很小,一个微弱的呼吸起伏就可能射偏。   真佩服那些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他们用的还是弓呢。   这一年来,母亲似乎对我纵容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某些遭遇,她对我的很多行为睁一眼闭一眼,只要别搞得失了仪态就行。   另外现在家里恐怕就我最闲了。   马库斯在军队里,刚成年的苏西迩丽雅课余要学着管理家族事务,有很多事情要忙。   比如说现在,苏西迩丽雅正带着庄园管家去巡视,下午还需要清点仓库和对账目,忙活得紧,而我无所事事,只能在这里射苹果。   玩了大半天,再有趣的事情也会变得无聊,于是我又练起骑马。   没错,骑马!   某一天母亲送了我一匹马,不是我当初随口说的森林小型马,是匹真正的轻型马,漂亮优雅,我第一眼就喜欢极了。   就是对我这小身板而言过于高大,没人帮忙根本没办法爬上去。帝国有侧鞍,但很简陋,坐在上面并不舒服,更更重要的是,对马术要求也更高。   反正当初被马库斯牵着溜马时,高大的马背稍微一颠簸,差点就把人吓趴下。   这事让马库斯笑话了很久。   后来软磨硬泡,改良定制了几版带犄角、把手和靠背的特制侧鞍,坐上去算是安稳了很多。加上几个月的相处,通灵性的母马很听话,虽说还不敢疾驰,但小跑没有问题。   “等你再大点,哥哥带你玩障碍跑。”某次马库斯如此说道,不过总觉得笑眯眯的眼神是还想看我笑话。   马背上的礼仪同样要求身姿挺拔,肩正背挺,不能有半点颓废气息。熟悉了这样的高度,不再像开始学马术那样害怕,视野也得到了极大改善。   小女孩的身高跟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全然不同的体验。   开始还只在庄园附近晃悠,但场景熟悉之后就有些不甘心了。   “别跑太远。”第三天苏西迩丽雅在我出发前一再叮嘱道。“下午早点回来。”接着还是有一大堆的详细事项要注意。   或许利斯塔说的没错,女人的确都很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苏西迩丽雅。”骑在马背上的我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幻想着接下来的探索,期待的多巴胺在快速分泌,灵魂里男人的冒险天性正在熊熊燃烧。   “要叫姐姐。”她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把她看紧点,奥拉。”   “我会的,大小姐。”   姐姐大人拉下脸来的气势真有母亲六七分的功力,可惜脸长的太嫩了,缺乏足够的威严,哈哈哈。   细细又检查了一番携带的装备和物资,身后跟着骑马的随从们,这么一大群人出门能有什么事情?   “女孩子家的,不要笑得这么奇怪。”苏西迩丽雅继续絮絮叨叨。“你再这样奇怪下去,以后嫁不掉的。”   承你吉言,嫁不掉最好。我笑眯眯地在马上对站在别墅门口的姐姐和庄园管家行了道别礼。   “晚上见。”说着催动胯下的马儿,其名艾莉,取名障碍就不讲究了,很快就小跑起来,我享受着夏风迎面的畅快感。   “慢一点!”身后又传来苏西迩丽雅担心的声音。   “没事的,艾莉很乖,而且这鞍可稳了。”   出了庄园继续小跑了一会,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我反而慢了下来,还把玩起马库斯送给我的新玩具。   还是他清楚我的喜好,这是一把特制的小巧猎弩。考虑到小女孩力气小,靠机械绞盘上弦,省力倒是省力,就是耗时了一点。   “二小姐,我们去哪?”一名武装护卫问道。   “随便走走。”只是小探险而已。   这个世界野外原汁原味,离开人烟一点就几乎没了人工的痕迹。稀疏的林地,长满苔藓的大石头,还有清澈的溪流。   触耳的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穿过林间的风带来鸟儿的欢叫,这让人的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忍不住高歌了几曲应景的诗篇。   不过我没打算钻密林里去,只是沿着溪流往上走,走了半天,发现自己的选择有些糟糕,因为地势变得复杂起来,骑马不大方便。   “小姐,换个地方。”后面的奥拉提议。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山路坎坷,溪流边都是大块的石头,长满苔藓意味着它们很容易打滑,继续前行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二小姐,我记得管家说附近有个小山村。”一名护卫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或许还能买些野味,如此心想,便说:“那带路吧。”   说是附近,但以这世界的交通技术,依旧走了不少时间,抵达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   小山村很小,只有七八座简陋的房子,分散坐落在不同的山坡上。一些是石头堆砌的,上面盖住茅草之类的权当屋顶,还有一些是木屋。村子外面围着些篱笆,可见一些家禽和牲口。   听到我们的马蹄声,村里头跑出来几个小孩好奇地看着我们,但很快有几个妇人跑过来把他们或拉或抱着走了。   “请问有什么事,尊贵的客人?”一个中年人从石砌小屋里出来,看着我说。这是典型的巴提尼亚汉子,黝黑的皮肤,但很干练。   “你好,我们打算在这里歇息一下,顺便吃点东西,你们这里有野味吗?我们可以付钱。”我回答说。   他点点头。   等到我们坐在溪边的树下胡乱吃着,大概是觉得没有危险,那些孩子又跑出来在不远处看着,一些显然对食物更感兴趣。   扬扬眉,让人把东西分出一些给这些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屁孩,又找来那个中年人。   “需要向导?”他说道。   “是的,附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他想了想,介绍给我一个向导,那是村里的猎户。   村子这么小,找起来并不难,一个小山坡上的一座小木屋。一个年轻妇人正在屋外的架子上晾挂一些处理过的猎物,另一边还有块鞣制架,附近的风儿里有那么些腥膻和血腥味。   妇人疑惑地注视着我们的到来,大概是对高头大马上骑着一名小女孩这事有些好奇,她又多看了我几眼。   告知来意,这位小妇人跑到村后头的林子里喊来了她的丈夫。   这些人结婚挺早,这对小夫妻的样子估摸着二十不到,都已经有个能满地跑的小鬼,那妻子肚子里看起来还有一个。   “你们要找有趣的地方?”那个小丈夫问道,同时嘀咕了一句“奇怪的城里大小姐”,他大概还不知道后面这句已经被我听见了。   “对,我们会付给你报酬。”   这夫妻两对视了一眼,然后丈夫又问道:“我能再叫一个朋友吗?”   “可以。”我同意了。   马掌踩过大树溪流边的石板桥,清脆的马蹄声有些纷乱。年轻的猎人背着他的弓箭,带着猎叉在前面带路。   猎人所说的这个朋友似乎有些离群索居,这让我们又花了不少时间。或许还应该庆幸这座林间小屋是在小路边,不是在什么山旮瘩里。   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回应。   “他应该还在附近。”猎人很肯定地说道。   或许吧,在等待的期间,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后观察起眼前的小木屋。   不过木屋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很快我就失去了兴趣。相比而言,墙根的石头更有意思,相当规整,有些上面还带着些奇怪的装饰纹刻。   拿这种石头垫墙角真是浪费。   猎人口中的朋友的确没有走远,很快他就出现了,皱着眉头打量着我们这一大堆不速之客。猎人跑上去跟他交谈起来,过了一会他们一起来到我面前。   “就是这位大小姐想找有趣的地方。”   “哦。”猎人的朋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另一边几个强壮的护卫,在奥拉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我……打算找些好看的风景。”我解释着。   眼前的小伙子看起来跟猎人差不多大,不过相比那位已婚人士,这位很大概率单身,满满的单身狗气息。   他点点头。这地方的人都是闷葫芦,但不愧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久我们就跟着发现几处好地方,比如说山涧的小瀑布,或者林中小湖,很有些风景区的味道,而且人迹罕至,无人打搅。   我很满意。   可惜来时花了不少时间,日头开始西斜,奥拉提醒我该回去了。   给了两名向导说好的报酬,我又说道:“如果你们接下来几天还有时间,可以继续带我找些好地方,报酬视满意程度而定。”   猎人和他的朋友还在摩挲着到手的硬币,闻言相视一眼,然后一起朝我点点头,猎人说道:“城里来的大小姐,我们还知道几个地方,一定让您满意。”   “我现在就住在峡谷平原的庄园,还会待上几天。”被奥拉双手托上马,坐在马背上对两个向导说道。   回到庄园还不算太晚,不过姐姐大人并不满意。   “艾尔特丽雅,我真担心你又走失了。”她抱怨着,“我让你下午早点回来。”   “你看山边还有晚霞呢。”我指着窗外说道。毕竟是夏天,白昼终归长点,就是山谷里太阳下山早些。   “或许我不该同意你这愚蠢的‘探险’计划。”她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烦恼的样子。“要是出点事,我怎么向妈妈交代。”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说着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展示自己依旧全须全尾,半撒娇着哄她开心。   当家做主还真是容易催熟啊,神啊,把我当初那个可爱的姐姐还给我吧。   “我明天一定早点回来。”熟练地蹭着她的胳膊,看着姐姐的那张脸开始有些绷不住。   “明天还要出去?”苏西迩丽雅扶着那张故作严肃的嫩脸,表示自己很头疼。   “我找了两名当地人做向导,他们知道些好地方。”拉着她的手,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等你过两天这里忙完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放松一下。”   看着苏西迩丽雅那滴溜溜转的眼睛就知道她同样意动了,毕竟骨子里还只是个初中生。我没给她犹豫的机会,趁热打铁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姐姐大人——”   “真拿你没办法。”   这地方旅游资源挺丰富的,如果换到某个世界,或许我可以说动母亲把这庄园改造成度假旅馆。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我玩得很开心,直到第五天返回庄园前顺口问了一句:“‘短标枪’,你家垫墙角的那些石头哪里来的?”   山里娃没有太正式的名字,猎人的朋友只有个像是绰号的称谓,直译就是标枪的意思。   实际上,现充猎人的名字是‘鹿皮’的意思。   “那些石头?”他没反应过来。   “你家房子底下那些,带花纹的。”   “哦,”两个向导再次对视,‘短标枪’接过话,指了一个方向说道:“那边的山上挖的。”   “不像自然产物。”   “那地方原来有座塔。”短标枪想了想,回答说。“村里的老人说那是恶灵待的地方。”   “既然说有恶灵,那你还挖?”我说道,心说这些人胆子够大的。   两人露出那种男孩玩大胆游戏时的恶作剧表情。   “小时候我们就没少去那,而且拿那些石头盖房子的人不少。除了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那不就是前几晚吗?听起来挺有意思,我忍不住有些好奇。   “那么那地方在哪里?”   两人嘀咕了一会,最后猎人出来说话:“有点远。”   “告诉我位置就好。”    第七十九章 遗迹 ==============================   晚上我按照特定的日期和时辰在庄园里布置了一个魔法阵,苏西迩丽雅坐在一边看着我忙活。   参考的是一本叫做《小魔法》的魔法书,大半年前出现在巴诺斯特城,据说出自古代大魔法师麦格西安。   这不稀奇,自从几十年前魔法热出现以来,这类伪托名人的魔法类书籍多不胜数。   问题是,有人发现这本书上面的魔法管用,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为此举行了几次公开试验,大获成功。   于是毫不意外地,整个帝国的上层人士全都沸腾了,一些人宣布自己的重复试验同样起效,一时间洛阳纸贵,巴提尼亚行省的手抄员行业简直崩溃了,订单排到了几年之后,以致其他书籍都找不到人来抄录,连累我们学院的课本,新生只能回收的旧课本。   这也刺激了活字印刷机的出现,现在我手上拿的就是新鲜出炉的试验印刷版,前几天晚上一直都在研究这个。   字模不够精细,后期再打磨又消时耗力,加上油墨问题也很大,所以页面比较糊,很多字迹看不清楚。图案用雕版,同样因为油墨的关系很粗糙。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小魔法》手抄本在黑市上都有价无市。   “这个是啥字?”我在光灵下费力地辨认某个字母。   “联系上下文吧。”苏西迩丽雅建议道。   好吧,像是猜字谜游戏。   当我最终召唤出一只奇怪的小鸟时,苏西迩丽雅赞叹道:“简直棒极了,它很可爱。”   “亲爱的姐姐,不光如此,根据书上的讲解……”我回头翻着书,艰难地分辨上面的字迹。“它是传声鸟。”   “传声鸟?”   “啊哈。嗯……”我想了想,对飞翔的鸟儿说道。“管家,到书房来一趟。”   传声鸟绕着我飞了两圈,然后飞出了窗外,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管家出现了,他疑惑地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刚才……”   “刚才你是不是听见一只鸟儿在跟你说话。”我笑眯眯地看过去,把停在手指上的传声鸟给他看。“是不是这只?”   “诸神在上。”管家目瞪口呆的表情取悦了姐妹俩,我们掩嘴笑了起来。   “棒极了,我们家的魔法小公主。”苏西迩丽雅鼓起掌来。“你比城里那些蹩脚的魔法师强多了,他们的魔法十次有六次会失败。”   “谢谢,亲爱的姐姐大人。”我施施然行礼。   “这很有趣,难怪自理会一直吵着要增加魔法公共课。”   “这难道不是个好主意吗?”我逗弄着手里的传声鸟,也坐了下来。“家委会和学院应该会同意的。”   “的确是个好主意,这样我可爱的妹妹可以当个优雅的魔法师,而不是像个粗鲁的男人那样打打杀杀。”   胡说,正统的魔法师难道不该是剑棍专精玩肉搏的吗?   “传声鸟能不能向母亲传信?”苏西迩丽雅小淑女又问道。   “恐怕不行,它持续的时间不足以支撑那么久。”   “那真是太遗憾了。”苏西迩丽雅一脸失望。   或许这:也是《小魔法》之所以叫小魔法的原因,它的效果比我的精灵魔咒强的有限。很多人并不满足于此,加上他们被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所谓的‘魔法时代复兴’刺激得兴奋不已,一直渴望探索真正具有实用价值的魔法,最好具备军事价值,比如当初巴诺斯特城中神秘人破坏了几条街的魔法那样。   “男人脑子里都是肌肉吗?”苏西迩丽雅对此如此评价。   “好啦,姐姐,事情都忙完了吗?”我凑过去说道。“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好吧。”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说道。   第二天。   苏西迩丽雅跟我一起学的骑马,她的马跟我的艾莉差不多大,我的侧鞍很好用,所以她也采用了类似的设计,姐妹俩告别了管家,一起侧骑着出了庄园。   “艾尔特丽雅,慢一点。”   “艾尔特丽雅,你带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艾尔特丽雅,别跑太远。”   “艾尔特丽雅……”   赞美诸神,说真的我有些后悔邀请苏西迩丽雅一起出门了。   当初多么可爱的小女孩,现在管家婆似的。   “姐姐,这些景色怎么样?”逛了几处前几天发现的景色,中午的时候我们在林间小湖的阴影处享受野餐。   “的确不错。”   “姐姐你看,那边有几个果子,看我把它们射下来。”   “女孩子玩这个多吓人。”她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猎弩,有些不快地说道。“又是马库斯送你的?”   “对啊。”一边说着,我一边瞄准。   “母亲和马库斯真把你宠坏了。”苏西迩丽雅叹了一口气。   瞄准中我瞥了她一眼。   “你看那位安洁莉娅小姐,又漂亮又有钱,却没男人敢去提亲。我听说她曾经把一个贵族少爷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姐姐大人表示自己很烦恼。“我可不希望自己可爱的妹妹也没人要。”   我射偏了。   “我才不会嫁人。”把弩递给随从上弦,我嘀咕道。嫁人还不如让我去死。   “胡说什么呢?”苏西迩丽雅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现在随时可能被母亲许配出去。”说着她叹了口气。“到时谁来管你?明明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却像个男孩子一样。”   苏西迩丽雅才刚成年,但上门提亲的已经踏破门槛,对此我还真担心她不知哪天就嫁人了。   另外男孩子一样有什么不好?我扁扁嘴。   “二小姐,那边有只松鼠。”随从递来上好弦的猎弩,指着一棵树说道。   “松鼠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射它?”说完我依旧瞄准果子,啪的崩弦一声,这次准确命中。   下午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去了所谓的恶灵塔。这事我是有预谋的,如果一开始来这里,苏西迩丽雅一定又会抱怨的。   “就是这里,两位小姐。”猎人在前面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苏西迩丽雅在马背上问道。   “一个有趣的遗迹。”我接过话,才不告诉她这地方在当地人口中叫‘恶灵塔’。“让我们感受一下历史的沧桑。”   年代应该很久远了,这么多石头在岁月的侵蚀下不复原有的棱角分明,更多的被尘土覆盖,上面长满了植物。   几个建筑留着依稀的痕迹,看起来范围不小,墙体的石头可能都被附近的村民搬走了,只剩下很矮的一部分,上面和缝隙里同样长满了杂草和青苔,如果不是有人提醒,这地方看不出来原来是个‘塔’。   阳光明媚,芳草萋萋,完全看不出像是有‘恶灵’出没的地方,实际上景色还很不错。   偌大的草地上还散落着大量不规整的大石头,看着就像……   “这感觉就像一个碎掉的石像被土埋到一半。”苏西迩丽雅好奇地打量着一块大石头。“你看这像是脑袋。”   是有那么点像。   “这像不像一群石巨人在这里打过架?”她提着裙子站在某个石头脑袋上,指着前面的这些石头说道。   毕竟同父同母同款脑袋,天马行空的德行一样。   “真的诶。”   两个向导很熟悉此地的样子,他们又带我们转了不少场景,把泥土和小植被翻开,显露出里面的石头纹理,跟短标枪家垫墙脚的石头一样。   只是因为风吹日晒和苔藓的风化作用下,纹理的痕迹模糊不清。   “会不会是什么文字?”我说道。   “或许吧。”苏西迩丽雅再怎么说也只是初中生的年纪,好奇心还是很旺盛的,她盯着痕迹目不转睛。   “要不要让母亲赞助一笔钱,让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简称魔法师公会)过来调查一番?”我说道。“现在魔法这么热门,赞助出了大成果,有助于提高我们家的影响力。”   “小丫头,你一开始就打的这主意?”姐姐大人瞟了我一眼。   又转了几处,某个石砌小屋顶上甚至长了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或许这就是它的石头没有被搬光的原因。看两个向导犹如自己家般的熟悉,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问道:“这地方你们是不是常来。”   “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常来这里玩,有时候还能发现一些有趣的小东西。”   “比如?”   “比如这个。”短标枪从他领口下摸出一个小坠饰。“米娅有个更好的。”   “米娅是谁?”苏西迩丽雅更关注其他方面。   “我老婆。”猎人说道。   青梅竹马三人行,挺复杂的样子,我又看了看猎人和他的朋友。   不过没兴趣研究别人家这些散发着恋爱和修罗场之酸臭味的兴趣,我接过短标枪的坠饰,仔细研究起来。苏西迩丽雅也凑了过来。   “跟你以前一些东西挺像的。”她说道。   这是在提醒我原来丢过某件东西吗?不过只有材质略微有些相像,跟密钥的形状大小完全不同的类型,上面有些纹理,细致得近乎繁琐。   有些地方像是被锉刀修整过。   “这些地方怎么回事?”我指着说道。   “小姐,当时它有些腐朽了,我把锈迹处理了,就这样。”短标枪说道。   “你们在哪发现的?”   “一具干尸上。”   苏西迩丽雅顿时把刚接过去的坠饰扔了回来,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和嫌弃。   “干尸呢?”我问道。   “你想干什么,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尖叫起来。   “烂掉了。”这次是猎人说话。“全都烂成灰了。”   回去的路上,姐姐大人依旧在抱怨。   “艾尔特丽雅,以后作为一位贤妻良母,不必要的支出要削减,这种奇怪的东西就不该买过来。”   神忒么贤妻良母。苏西迩丽雅某种恐婚的焦虑未免也太夸张了,看着她依旧带着稚气的俏脸,我都有些心疼。   哦,可怜的姐姐。   或许该担心一下你自己,现在已经十岁,也没几年好蹦哒了。理智从意识里冒出来,一副嘲讽的腔调。   闭嘴。   帝国崇尚人体健美,洗澡前的运动时间必不可少。除开常见的锻炼方式之外,现在苏西迩丽雅和我一起接受奥拉的‘瑜伽’训练。   当初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口舌吹嘘了对女性的若干好处才让她停止对我的嘲笑,而女保镖前凸后翘的身材和灵巧的柔韧性就是最好的广告。   就是有些姿势怪羞耻,幸好这个世界还有‘运动内衣’这种东西,而且还是艾尔特丽雅改良款。   “早点睡吧,明早我们就出发回城。”被女仆们围着擦拭头发的苏西迩丽雅说道。“母亲差不多该回来了。”   山路弯曲逶迤,一天是回不了巴诺斯特城的,在某个三岔口伫立着几栋建筑,不至于让我们在野地里过夜。   “又见面了,尊贵的小姐们。”旅馆老板认出了我们,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小姐们这是要回城了?”   “是的。”   “还是原来的房间吗?正好空着。”   “当然。”   苏西迩丽雅点点头,带着我往上走。大厅里人不少,这小地方没得选,没有高档旅馆,所以有些鱼龙杂混,各种各样的旅客都有。   不少男人在盯着我们看,苏西迩丽雅坦然自若,而我依旧有些不自在。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不像是巴提尼亚本地人啊。”有几个男人大声说着轻佻话,肆无忌惮的口吻。“真是难得的美人。”   有人跟着吹起口哨。   我瞥了一眼,是几个佣兵打扮的人,跟奥拉这种保镖气质不一样,浑身上下一股子兵v痞味。   “小姐们?”   旅馆老板露出难堪的苦笑,我们的随从看了过去,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看什么看?”没想到对面还发起酒疯来,指着我们的护卫叫骂道。“老子在东边砍人脑袋的时候,你们这群娘娘腔不知道还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耍威风呢。”   他的同伴们哈哈大笑,还拍起掌来。   “大小姐?”这次是护卫的问话。只要苏西迩丽雅一点头,这个大厅估计要打成一团了。   你看,一些散客都开始站起来准备闪人,而旅馆老板的脸都快哭出来了。   他可没有某几个重型肉盾可以使唤。   “老板,一会把吃的送进我们房间。”苏西迩丽雅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知道我和我的妹妹喜欢什么。”   “当然,当然。”他点头哈腰地应道。   我们没有再理会那些人,径直进了房间把喧闹关在门外,随行的女仆们开始整理东西。   晚上我们快睡觉的时候,房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外面是旅馆老板惊慌失措的声音。   “小姐们,不好啦,您的随从们跟那帮佣兵要打起来了——”    第八十章 贴身护卫 ==============================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不但已经打起来了,而且混乱几乎快要结束了。   所幸没有动刀动枪,近乎哲学的场面让人颇为无语。我们的人躺了不少,但胜在人多,对面只剩两个高高壮壮的醉鬼还站着,摇摇晃晃的。   “哟,我们的大小姐终于下来了?”其中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望了我们一眼,还不忘出言轻薄。“来来来,给本大爷亲一口,这事就这么算了。”   另一个醉鬼哈哈大笑地附和着。   我叹了口气。原来年纪还小,又总躲在高墙大院里,对这个世界还没太多感觉,现在稍大点接触社会,发现性v骚扰还真是无处不在,这都是第几回旁观身边的人被调戏了。   做女人好麻烦,做漂亮的女人更麻烦。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总是不缺的,远远的还有不少人指指点点。   “你们人多,这一点都不公平。”光膀子大汉继续嚷嚷着,“有本事找个人出来我们单挑,嗝——”   然后他自己摔倒了。   我翻了翻白眼。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最后一个酒鬼拍着胸口大声笑着,然后被围上来的护卫们按住了狠揍。   “别打了别打了——”旅馆老板吓坏了,连忙大声喊道。“再打就出人命两了。两位小姐,两位小姐,您看这事……”   “别打死了。”苏西迩丽雅咬牙切齿说道。“然后把这些人扔到排水沟醒醒酒,作为他们吓到我妹妹的惩罚。”   哈?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早上赶路起个大早,出发时那些醉鬼依旧横七竖八躺尸在那个地方,简直臭死了。一些还打着鼾。   “别看了,这种无聊的男人多得是。”苏西迩丽雅厌恶的说道,拉着偷瞄的我往回走。   “很多吗?”   “当然,当初跟母亲在路上,就经常碰到。”说着她甚至扶住了额头。“有些人身份甚至不低,不方便闹太僵。”   我目瞪口呆。   回到巴诺斯特城已是傍晚,母亲依旧还未归来,旅途困顿,我们也早早歇下。   隔天家里来了很多门客,看来这些天也积攒了不少事务,苏西迩丽雅坐在主座上选择了一些她能处理的部分,看起来有模有样。   不过我也没闲着,因为我名下也有一家公寓,代理的门客是个年轻人,但不是本地人。   “二小姐好。”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好吧,公寓出租倒没那么多事情,毕竟离开才半个月不到,他就是过来跟庇护人,也就是我打声招呼而已。   所以我还是无所事事,下午干脆去了蜜涅瓦姑姑家。   这段时间她们家不再像原来那么冷清,到处都是忙活的奴仆们,最终我在办公室找到了安洁莉娅,把自己的那本《小魔法》放在办公桌上,开门见山地抱怨道:“字迹太模糊了。”   “我们的小天才度假结束了?”这位大小姐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   “昨晚刚回来。”我继续抱怨着。“这印刷质量的阅读体验很糟糕。”   “但是卖完了。”这位大小姐耸耸肩。“现在还在加印。”   “一直在加印?”我愣住了,半个月前才刚开工呢。   “没错,不过我们的印刷机数量太少了,一次也印不了太多。”安洁莉娅扬起眉毛。“这本书真是大受欢迎。”   受欢迎到这种糟糕的枪版都能被抢购一空。   “但字模和油墨还需要改进。”我说道。   “当然,我们的工程师正在改善这些问题。”安洁莉娅回答说。“而且同时我们需要再吸引些投资,毕竟我们的印刷机太少了。”   “乔琪雅她们呢?”我提及她的闺蜜圈。   “她们可没有多少可以自己支配的资金。”她再次耸耸肩,甚至咧嘴笑了。“她们未来的嫁妆现在又动不了。”   “所以?”   “不知道卡兰迪尔夫人有没有兴趣投资印刷厂?”   “我母亲?”我一愣。“其他夫人呢?”   “诸神在上,战争,该死的战争。”安洁莉娅叹了口气,“这些天我举办了不少宴会,很多夫人挺有兴趣,但她们表示自己没有太多的闲钱。战争真是吞金怪兽!”   “好吧,我会……试图说服母亲。”我说道,对于印刷术的前景我自然很是看好,只是在母亲面前我依旧有点怂,不过这种糗事我不打算在别人面前讲出来。   当初在安洁莉娅家某次闺蜜聚会中,因为《小魔法》的横空出世,她们抱怨抄录行业人力的短缺,我无意中提及活字的概念,没想到安洁莉娅竟然上心了,很快不知从哪挖来几个工程师研究起来。   说做就做的大小姐。   比空白研究要快些,方向和框架已有雏形,剩下的都是技术细节问题。   “还有就是效率问题,现在一台印刷机一天印刷的次数依旧不够。”安洁莉娅嘀咕着。“很有改进的余地。”   我哭笑不得,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女强人的潜质。   “既然我们的小天才有空,那么正好可以放松一下。这几天我有新的古董。”她站了起来,从格子窗中看了看忙活的后院,转过来对我说道。“可惜蜜涅瓦不在。”   “她去哪了?”   “跟同学们出去了,对了,还是你们学校那个学生自理会。”   “自理会?”我愣住了。“她们找蜜涅瓦做什么?”   “实际上还找了我,因为我在魔法师公会也有席位。”安洁莉娅领着我往客厅走去,同时说着。   “哦,那一定是增设魔法公开课的事情。”   “没错。”安洁莉娅从仆人的托盘里端起一杯果酒,说道。   在克莱特皮罗斯大小姐家愉快地待了个下午,傍晚回到自己家,那些门客们正在出来,他们看见我,纷纷行礼。   “二小姐。”   有仆人看见我,告知道:“夫人回来了。”   在门前让贴身女仆给自己整理了下仪容,我施施然步进办公室。母亲果然已经回来,坐在主座上,苏西迩丽雅则在旁边,母女俩凑在一起,似乎在批阅什么文件,有点像以前盖娅夫人和薇薇亚娜大姐姐一起在办公室的模样。   听见我的脚步声,母亲抬起头,看着我点点头。   “坐吧。”   “是的,母亲。”   “听说你们前几天遇到了些骚扰?”母亲一边给苏西迩丽雅指点,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的,母亲。”   “你们长大了,外出的机会也多了。”母亲淡淡地说道。“我该考虑给你们增加些人手。”   “护卫?”   “更专业一点的。”母亲抬起头,摸了摸苏西迩丽雅的头,又看看我。“我不希望自己娇滴滴的女儿们哪天又被人掳走了。”   我无言以对。   “你们的外公……”这时母亲声音哀伤起来。“你们的外公身体极具恶化了,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我和苏西迩丽雅相视一眼,低下头,等待接下来的内容。   “明天准备一下,收拾你们路上所需的东西,同时我会让几个佣兵掮客带合适的人过来一趟,你们挑选几个顺眼的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   “是的,母亲。”   因为内战的爆发,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外公干脆被舅舅送去了帝国南方的海岛上养病,那是另一个大陆。这意味着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母亲的心情显然不大好,我们姐妹俩不敢造次,洗完澡就睡下了。   不过我没那么老实。   卡兰迪尔家二小姐会魔法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了,包括母亲。现在会魔法的人在城里还是不少的,这不稀奇,但,我没有把自己所会的魔法全都抖出来。   比如说变形戒指。   要是被母亲知道我会变形,恐怕晚上就没机会溜出去了。这近一年来我没少偷偷溜出去看风景,或者溜进公寓的秘密通道里。   最棒的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我不光能变成小白鼠,还能变成小白猫!   哈哈,做猫可比做老鼠强多了,没有那么多天敌,无需如过街老鼠一样惶恐不安,我完全可以惬意地趴在屋顶上看风景。   尽管这种没有太多灯火的夜景没什么好看的。   逍遥自在地张嘴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舒服极了,这是装小淑女时万万不可以做的。只是考虑到明天的事情还很多,我享受了一会自由时光便沿着墙头往回走,不久路过了母亲的卧室。   哦,灯还亮着,母亲还没睡呢。   在窗边往里看了几眼,猫眼不像鼠目寸光是个大近视眼,相反视力很好,而且夜视能力极佳,就是因为色盲导致这个世界变得单调。   卧室里的母亲穿着一件单薄的浴袍,腰带让那份纤细显露无遗,身材完全看不出已是几个孩子的妈妈,头发只是披散着,带有一股子慵懒的诱惑。此刻她坐在书桌台前,翻阅着一堆文件,母亲的贴身女仆弯腰挑了挑灯芯,让光芒亮了一些。   “父亲,我该怎么做……”一些呢喃飘了过来。   有仆人们的协助,我们的所谓准备其实很轻松。苏西迩丽雅准备的东西不少,相比而言,我就简单多了。   “艾尔特丽雅,你不多带些衣服吗?”   “这又不是搬家。”我不以为然。   “作为女孩子,你要注意形象,明明天份这么好。”苏西迩丽雅又有些管家婆起来。“这套带上,还有这套。对了,这是安洁莉娅小姐送你的一套,挺奇怪,不过很适合你。”   “太多啦。”   “哼,等姐姐嫁人了,就没人管你了,母亲又那么忙。”她碎碎念着。   好吧,我投降,随后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最后我的随行装备没少到哪去,这还是据理力争的结果。   拖累速度的多余辎重。我扁扁嘴。   母亲所说的佣兵掮客早上就来了,带来不少佣兵,看见我们出现,不少人在可能的雇主面前卖力地表现起来。   啊喂,搔首弄姿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及时踢飞一只不着调的仓鼠,以免破坏自己辛苦酝酿出来高贵冷艳的气质。   “夫人,小姐们,这是我手头最好的佣兵。”三个不同的掮客笑容简直腻死人了,一个油光满面,一个一脸褶子,还有一个耳边有道夸张的疤痕。   “别害怕,尊贵的二小姐,这是鄙人在曾经的战场上留下的,这是男子汉的标志!”疤脸男注意到我好奇的目光,装模作样地解释道。   像条肉蜈蚣似的,有段恶心。不过我没把厌恶表现出来,只是学着母亲高冷地点点头。   排排站好的佣兵们像健美模特一样秀着他们健壮的体魄和肌肉,如果需要,还会在庭院里表现一下武艺。   挺有趣的,我心想。   苏西迩丽雅有些拿不定主意,而我的选择方案就简单多了。   看眼睛。   对视中目光让人感觉还算舒服,然后再问了几个小问题,我很快挑出了两位。   母亲点点头。   马库斯在下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这次出门的规模比前几次小了不少,母亲挑选的队伍很精干,不再那般浩浩荡荡。另外要去海外诸省,还得先去港口,这可能要先花上一些时间。   走的也不是当初我跟着盖娅她们来巴诺斯特城的那条线路,而是选择了靠北的另一条,说是安全一点。毕竟南部那条路据说依旧有败军或者流民在游荡。   又进入一个山洞,跟随着黑暗而来的凉意驱散了不少夏日里的热气。记得这一路上最长的一条山体隧道足有七百多米,而这样的长度在这个缺乏可靠照明手段的世界,还真有一种进入冥界似的感觉。火把什么的根本不顶事。   之前明明还是烈日当空,一会功夫四周就快速阴暗下去,留在后面的隧道口摇摇晃晃着逐渐缩小下去,直到黑乎乎一片留下一个小亮点。   而穿过隧道的风儿,阴森森的,让人起一身的疙瘩,又凌厉地刮过车队,带起一连串呜鸣声。   “艾尔特丽雅,不要害怕。”   苏西迩丽雅一副好姐姐关怀妹妹的语气,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然而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的实质。我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侧头翻了一记白眼。   说真的,从山洞里出来,重见天日时还真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   过了两天路上的山洞少了很多,路途的景色变得大同小异,只是在某处山谷间又看见一座高大的引水渠,跟车轮下的大道天桥交错而过。   这个世界的技术,特别是建筑技术其实还是挺厉害的。车子穿过引水渠下的高大拱洞时,仰头探出车窗的我忍不住赞叹。   很快气氛再次变得无趣起来,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大概就像慢悠悠的绿皮火车坐上几天乃至一个多星期那种感觉,还是没手机没网络没小说打发时间的那种。   至于颠簸什么的就不抱怨了,那样很不吉利。   马库斯骑着马在外面跑来跑去,我也想骑,可惜母亲不许。   傍晚在一个宿点停了下来,从车上规规矩矩地下来,很淑女很规矩,但一些小动作还是能体现此刻轻快起来的心情。   哦,看得出来这条大道上相当繁忙,休息的地方人真不少,一些停在草地的车子上装满了货物。    第八十一章 海外诸省 ==============================   现在我对普通旅馆都有些心理阴影了,跟着母亲和苏西迩丽雅两人进去,真担心再遇到什么麻烦。   “穿上这个。”下车时,母亲说道。一个女仆送过来一件外套,带头罩的那种。   衣来伸手,穿好后发现竟然还是亲子装。   母亲走在前面,即使看不清脸,那步子依旧优雅无比,煞是赏心悦目。   “快跟上。”苏西迩丽雅回头看了我一眼。   “马库斯呢?”我看了看周围,问道。   “在那边。”姐姐指道。   看起来在跟旅馆的人谈论大牲口们的安置问题,看见我看他,还朝这边招了招手。   女模团般的进场,大厅里的人都在看我们,不过大部分人只是看了几眼就继续他们手中的事情,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母亲的状态有些奇怪,总在发呆的样子。我不敢问,苏西迩丽雅也不敢,姐妹俩躲到另一个房间,小心翼翼。   “妈妈一定很难过。”   “妈妈跟外公感情很好吧,外公是怎样的人?”我问道。老牌帝国大贵族,不知道是不是很严肃的那种。   “哦,对了,你从未见过外公。”苏西迩丽雅顿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外公在你出生时就受伤了,一直在外养病。”   “怎么受伤的?”我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妈妈从来不说。”   好吧。   时间还早,没什么睡意。基于母亲的心情,我们也不好玩些娱乐性的游戏,干脆躲在窗边看外面的营地。   那些是商队们的营地,里面灯火通明。   “这条商道很繁华啊。”苏西迩丽雅赞叹道。“我们家也赞助了两支商队走这条路。”   这条路主要是去港口的,我回道:“巴诺斯特城的贸易有很大一部分走海路的吧。”   “现在比例更大了,东边的商路被那个尤尼斯切断了。”苏西迩丽雅旋即叹了口气,她显然从平常的事务处理中知晓了不少事情。“北边有野蛮人南下,而南边还在打仗,这两个方向的商路现在也萧条的很。”   “巴提尼亚的情况听起来不妙啊。”   “是啊,所以母亲都在考虑回老家。”   “回老家?帝都不是还在麦西乌斯派手里吗?”   “笨蛋艾尔特丽雅。”姐姐白了我一眼。“那是母亲娘家,我们的老家当然是指父亲的老家。”   “哦。”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阿肯瓦利亚?”   “幸好你还知道。”她笑嘻嘻地看着我,揶揄道。“卡兰迪尔二小姐。”   “也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我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应该还好吧。”苏西迩丽雅说道。“母亲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扬扬眉。   路上还算顺利,巴提尼亚的治安也没恶化到到处都是盗贼团的地步,最终我们平安抵达此行大道的终点,一座港口城镇。比当初跟马库斯一起抵达巴提尼亚的那座破港口好些,但也仅仅只是稍微好些而已,同样脏兮兮的。   不过看起来更加繁忙,道路上到处都是出入城镇的车队和行人,络绎不绝,甚至让我们的车队拥堵在城门外好久。   进城的途中往车窗外打量,有种万国博览会的感觉,各色各样的人种堪比奥苏奇诺城。什么时候一贯本土化的巴提尼亚行省也有这么多外省乃至外国人了?我有些诧异。   城里旅店的房间同样供不应求,今晚的选择依旧不多。   “这条商路有这么热闹吗?”我抱怨道。   “如你所见。”苏西迩丽雅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容易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旅馆,舒舒服服地坐在阳台的靠椅上,喝着清凉的冰镇果汁,只是傍晚的风依旧还带许许热意,让人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先去洗个澡更好些。   “母亲,我们去公共浴池洗澡吧?”一边的苏西迩丽雅先开了口,往后问道。   房间里的母亲抬起头,看着我们,像是笑了一下。   “好啊。”   现在对进女浴室已经没太多感觉,有些事情习惯了之后不再那么不自在。话说里面这么多女人,果然还是母亲的身材最好。   得意。   “母亲,我给您捏捏。”我一脸乖巧地说道。   她摸了摸我的头。   温馨的亲子互动环节不久就被人打断了,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带着一帮子人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母亲。   “卡兰迪尔夫人?”   “兹罗索斯夫人?”母亲很快认出了来者。   我们姐妹俩连忙行礼,光溜溜的状态一本正经地行礼依旧感觉十分怪异。   “还真是巧啊。”贵妇在母亲旁边的水池里坐了下来。“两位可爱的小姐也在,你们这是?”   “出趟远门,有些家事。”   “是吗。”说着兹罗索斯夫人转过头打量一览无遗的姐姐。“苏西迩丽雅出落的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考虑一下我们家的提乌斯?”   “非常感谢夫人的抬爱。”母亲牵过姐姐的手,带着礼貌的微笑说道。“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且我也舍不得女儿们太早出嫁。”   “那真是太遗憾了,不过至少我们家提乌斯还有机会?”   “那当然。”   回到旅馆,苏西迩丽雅小声地问我:“艾尔特丽雅,你说,母亲到底只是婉拒兹罗索斯夫人一家的提亲,还是真的……打算等几年?”   “应该……”我说不准。“感觉母亲现在还没把你嫁掉的打算。”   “那也不会太久,你要知道,母亲十五岁就嫁给了父亲,十六岁生下马库斯。”苏西迩丽雅自顾自说着。“真不知道我未来的丈夫会是怎么样的人。”   好短暂的少女时代。   第二天早醒来,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注意到晨曦已经泼洒进来,房间有些亮堂堂的。   “妈妈?”   “嗯?”坐在床边椅子上捧着一本书的母亲转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了?”   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愣愣地看着她,一些话憋回了肚子。   “没事。”   “起床了,大懒虫。”苏西迩丽雅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哦,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副纠结的小模样。   出海不需要再坐车,我们的行头再次缩减,但适合的船只并不是天天都有,于是在港口又多待了两天。这破地方比不上大城市,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很多时候我就是躲在窗台上观察着路上的行人。进城的时候走马观花,现在多了份闲情,细细打量着。   一些人会注意到窗台上好奇的小女孩,他们可能会在我脸上停留一会。苏西迩丽雅探出头的时候才麻烦,不少青年人吹起口哨来,顿时把她吓得缩了回来。   我咯咯咯地指着她笑。   “小丫头,过几年你也不会省心的。”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说道。   哼,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马库斯呢?”我再次问道。   “不知道,他一早就带着人跑出去了。”苏西迩丽雅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还是当男孩子自在。”   我也这么觉得。   第二次出海的体验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回是直接包了一整条快捷的商船,舒适服服地待在最好的船舱里。有个不差钱的老妈就是舒服。   不过船只的摇晃和又潮又咸的海风依旧无法避免,苏西迩丽雅对此就有些不大适应。   然而这事想不适应都不行。   所幸这条船的船长熟悉通往我们目的地的路径,加上直接高价包船,不需要太多的沿途停靠,这能省下大量的时间。   海面上其实挺无趣的,当然景色并非一成不变,大部分情况并不值得期待,但往往总会碰到一些。   大雾中迷航的感觉一点都不会好,有时候会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传说。不知道这个时候唱一首海妖之歌会怎么样?   现在整条船上都很安静,只有大副的声音从船首的位置传来,他一直在喊着海神的名讳,以及一些通俗易懂的祈文。   我们的房间在较高的位置,甚至还有小窗户。透过窗格往外打量,四周都是雾气,稍远的距离连下面的海水都看不大出来,触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加上没有风,有那么一会恍惚间的错觉,船只就像悬停在天空的云彩中一样。   微妙的感觉。   路上还遇到了些‘小’风暴,不是很大,但那种风浪在江河里可体验不到。   苏西迩丽雅花容失色的模样凄凄惨惨,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是上层的房间,依旧进了些海水,这让我们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只觉得浑身黏黏咸咸地,带有些海鲜的腥臭,又没地方洗澡,实在太难受了。   所以别提我们再次看见陆地时那高兴劲了,姐妹俩手拉手站在船边的甲班上,眺望从海平面下逐渐升起的港口。即使外在姿态都是很好很淑女,但苏西迩丽雅兴奋的力道捏得人手直疼,惹得我频频看她却全然不自知。   好容易把手抽了出来,你看,都红了。   “你看,好漂亮的港口。”苏西迩丽雅还在赞叹,发花痴一样的口吻。   的确不错的样子,这座海边大城比巴提尼亚那些破港口强多了,甚至比那座奥苏奇诺城还要漂亮。深具地方特色的城墙又高又大,每隔一段伫立着看份量十足的塔楼。   而且海港非常特别,尤其是那个大灯塔,远远就觉得壮丽非凡。   大概因为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顶层设计规划出来的城市,这座港口城市看上去又相当的规整。   相比之下,帝都别说那些四通八达的巷子,连很多主干道都是歪歪扭扭的,给人一种杂乱感。因为帝都从诞生之日起,就如同很多帝国城市那样,都是自由地野蛮生长起来,后来在几次全城大火后大规模的重建才改观了一些。   至于巴诺斯特城,那是山城,因为地势还要更乱一些,可能……也更立体一点。   “埃尼利坎大陆西部最大的城市。”母亲也来到甲板,说道。“诺姆卡基恩。”   “诺姆……卡基恩?”我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港口。“这就是卡基恩共和国被摧毁后重建的城市?”   “这不是原址重建,旧卡基恩还在那个方向。”母亲用手指了指。   《卡基恩屠城记》我是看过的,有时间的话或许还能去看看旧城的废墟,亲历感受一股被毁灭的悲壮。   “不知道古战场的遗迹在哪边?”马库斯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诺姆卡基恩近看更加漂亮,截然不同的异大陆风土人情让我们颇感新鲜。整体的色调,植物的种类,建筑的风格,以及往来行人的打扮和模样,跟典型的帝国样式差异都很大。   另外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此行的队伍精干,但依旧带了不少伺候人的奴仆,包括我的贴身小女仆利亚娜,她是母亲最近才安排过来的,年龄跟我差不大,此刻正好奇地东张西望。另外带了太多东西,大箱小箱的,这需要雇佣一些搬运工和车子。等我们坐进轿子里那已经是好一会之后的事了。   坐轿子比坐马车稳当,何况还带着松软的垫子,舒适感可谓优秀。就是侧躺在上面被轿夫们高高抬着,这种感觉怪怪的,尤其是轿子几乎没有遮挡物,只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帘子。   其实帝国贵妇城里的出行大抵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一直没怎么坐过,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母亲带来的回头率极高,苏西迩丽雅这一轿也不少,捐带跟她共乘一轿的我都分享到了不少人的目光。   难受。   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如坐针毡一般地抵达了今晚的住宿之处——外公,或者说舅舅他们在城里的院子,我才松了口气。   好累。   “是大小姐!”一位上年纪的嬷嬷迎了出来,她喜出望外地冲着母亲致敬,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母亲的娘家人并没有在此处,连仆人都不是很多的样子,据说他们现在大部分都在外公静修的别庄里,也就是城外的某处岛屿上。   但今天就先在这里过夜吧。   洗完澡后时间尚早,黄昏之际正是晚霞连天,我还有闲工夫躲在外公家的屋顶上看风景。   另一块大陆的夕阳诶。   和苏西迩丽雅趴在葡萄架下的软榻上,享受着北埃尼利坎清凉似水的夜风,舒舒服服地吃着本地的新鲜水果,那滋味别提多逍遥了。   “海外诸省的女孩子还能跨坐着骑马?”突然听见姐姐说道。   “什么?”   我好奇地凑出去,顺着手指,然后果然看见了一个可爱的贵族小女孩跨骑在一匹骏马上。   只是小鬼骑大马,很不协调的样子。   随后夕阳下光影交替,小女孩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身影似曾相识,脑中火花一闪,我为之一愣。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我眯着眼睛说道。    第八十二章 上岛 ==============================   苏西迩丽雅看了我一眼,掩嘴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海外都有认识的人了。”   我白了她一眼,嘟着嘴检索记忆,说道:“好像……当初跟马库斯在路上遇到的,很一板一眼的人,总是站的旗杆似的,我当然有印象了。”   面颊突然被人亲了一口,然后是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干吗?”我摸着自己的脸,倒了一记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哈哈哈,我家小妹妹皱着眉头的模样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亲。”   “讨厌。”   楼顶上女孩子嬉闹的声音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很快楼下不少人鼓噪起来。   “美女,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这里。”   苏西迩丽雅蹙着眉头嗔怪地瞟了一眼下面的年轻人们,然后又缩了回来。   “真扫兴。”她喃喃道。   我还露着半张脸。那对主仆大概被其他人的动静所惊动,也往这里望了过来,目光刚一接触,我也正好缩了回来。   “那个孩子。”我想了想,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男孩子。”   “男孩子?”苏西迩丽雅闻言一愣。“那不跟我们家奥塔斯一样了?男孩子长得太秀气可不好。”   “或许吧。”我耸耸肩。   话说二哥奥塔斯跟父亲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军队里吃不吃得消,那可是真的在打仗。   诺姆卡基恩的天气干燥晴朗,夜空美不胜收,我们在屋顶上数着星星,讲着故事唱着歌,一直待到很晚。   “难怪玛缇娜老师一到放学就逮着给你‘课后辅导’。”苏西迩丽雅还沉浸在歌声的余韵里不能自拔,一脸陶醉。“再来一首?”   “我累了,困了,乏了,要睡觉了。”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说着我还真打算直接在屋顶上睡觉,多舒服的夜风。   “二小姐,您不能在这里睡。”我的贴身小女仆唯唯诺诺地说道。“夫人说这里半夜会很冷。”   好吧。   夜里我还不老实。冥想其他功效尚不清楚,但提高睡眠质量确定无疑,这也使得我夜间冒险有恃无恐起来。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睡眠不足啦。   确定无人会察觉,熟练地变成猫咪爬窗出了屋子。   诺姆卡基恩城的建筑跟我所熟悉的样式很不一样,全都是平顶,还有各种东西连贯街道上空,这无疑极大方便了猫咪的活动。   好高,趴在一根彩带绳上,夜风一带不住地晃动,吓得本喵一阵哆嗦。   不过猫咪版刺客信条的感觉真让人上瘾,最终我愉快的穿行于墙头屋角,探索和发掘各种有趣的事物。   当然,旁观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并非我的本意,只是猫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一些。   叫得也太假了,从某个窗户缩回脑袋,我扁扁嘴,几步跳进下一家的领地。   在附近消磨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从另外一条路径往回跑。这边都是些大户人家,竟然还能看见一些下人私会的景象,真有趣。   猫眼真好使。   在某家庭院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后,开始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人在干偷听墙角的破事,随后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偷听是背脊还挺得笔直,不禁有一个形象对应了上来。   早些看见的那个管家。   果然外表一本正经的人最不正经了。我嗤笑一声,同时又有些好奇。   拐到另一边,攀爬跳跃到窗台上,凑过去一看,却发现里面是那个长得像女孩子的小男生。   正在哭。   压抑着的那种哭泣,期期艾艾,肩膀一抽一抽。   不知道他在哭什么,站在窗外我静静地看着。最后像是累了,男孩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妈妈,不要抛弃我。”他喃喃道。   似曾相识的话语触动了什么,一个拉着拉杆箱的身影不知何时跳了出来,模模糊糊,如同鬼魅,在暗淡的路灯下渐行渐远。   “妈妈,不要抛下我——”   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个身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妈妈——”   难言的痛楚撕裂着心肝,我一阵恍惚。   “那个女人不要你了,懂吗——”一个男人在咆哮着。   “那个女人不要你了——”   “那个女人不要你了……”   “小猫咪?”稚嫩的童音唤回了思绪,我回过神,发现那个男孩已经停止了哭泣,正愣愣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猫吗?心情恶劣的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依旧满是泪痕,不过此刻眼里的悲伤正在隐去,好奇泛了上来。   终归只是个小屁孩而已。   我昂着头,高傲地撒腿跑开了。   “别走!”   身后传来男孩的呼唤,然后是那个管家的声音。   “少爷?”   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过了许久,转了个身,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发呆,直到自己睡了过去。   按时起床是个好习惯,我们早早地在女仆们的伺候下梳妆打扮。我有点头疼,因为昨晚不但没冥想,而且没睡好。而苏西迩丽雅也很烦恼,不为别的,是在为我挑选衣服的问题上烦恼。   “这件很好看,这件也不错。”她嘀咕着。“或许还是这套吧?”   “都是衣服,苏西迩丽雅你就不能快点吗?”屁股都快坐不住了,我念叨着。“母亲还等着呢。”   “要叫姐姐,笨蛋艾尔特丽雅。”她无视我的抗议,继续在跟选择困难症做抗争。“这种场合千万不可以马虎,伊芙赛勒斯小姐教导我们……”   “完美的教养和得体的装扮是我们的盔甲。”我接了下去,然后叫嚷起来。“别挑了,你的妹妹不管怎么打扮都很可爱!”   臭不要脸。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艾尔特丽雅,不如你先用精灵魔咒把这些衣服试穿一遍?”   好吧,总比被女仆们当换装洋娃娃一样摆来摆去要好些,我很快施展起来。   “这不公平,为什么艾尔特丽雅能受到精灵的眷顾,而我不行?”苏西迩丽雅一边查看我的试装效果,一边嘀咕着。“是不是母亲偏心,祝福仪式没给我完整弄一套?”   “那你去问母亲好了。”我回道,然后摆了一个‘性感’的造型,还故意抛了个媚眼。   噗呲一下,身边的少女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掐了一把我的面颊肉。   “小丫头,等你多长几斤肉再说吧。”   过了一会。   “为什么是这身?”我不甘地喊道。“外公还,还没走呢!”   见鬼的黑暗哥特萝莉风,安洁莉娅竟然把这一身做了出来,我都没注意她送来的衣服里会有这一套。   “你现在的表情很适合。”苏西迩丽雅双手合什,两眼亮晶晶地说道。“你们觉得呢?”   “二小姐很可爱。”周围的女仆们异口同声,也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奉承还是真心实意。   “还是让母亲来吧。”我扶着额头说道。担心继续让苏西迩丽雅像安洁莉娅她们那样玩换装游戏,那恐怕几天都不够用。   这些女人的恐怖我心有余悸。   出发前我们选了一艘轻便的船,沿着海岸走,这比渡海的航程有趣多了,一路都有全然不同的风景可看。   水路便捷,下午时分就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座小小的海岛,山峰悬崖显露在水平面之上,顶上的绿色缝隙之中,白墙红瓦,似乎是座别墅。此刻世界尽头的夕阳正在晚霞的簇拥中缓缓落下,红黄蓝相互辉映,端是好景色。   外公真会挑地方,我看着西边,如此心想。   上了小码头,恭候多时的仆人们早已备好马车,我们即刻又往岛中央而去。   宁静祥和,鸟语花香,气候也不错,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岛中央上面的确有个高低错落的别墅群,大门前有个雕像喷泉,周围环绕着一圈柱子。   “爱奥多娜。”   刚下了马车,便听见有人在喊母亲,回头一看,应该……是个舅舅,眉目多少有些相似。   实际上几个舅舅我不大分得出来,但适时展现自己完美的礼节准没错。   亲戚间的问候按下不表,期间还被这位舅舅摸了摸头,尽管有些担心自己坐了半天才弄好的发式会被弄乱,但我还是装出乖巧无比的笑容。   这可以给别人带来好印象。   “你是……”舅舅对我也不是很熟,他想了想。“你是最小的艾尔……托莉雅?”   “是的,舅舅。我是艾尔特丽雅。”   “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他感叹道,然后看向苏西迩丽雅。“刚才还以为看见了爱奥多娜未出嫁的模样。”   跟着进了别墅,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同辈的大小孩子。一些还有点印象,比如说二舅家的大女儿苏皮西娅和二女儿玛夏,她们显然也认出了我们,在那向我们打招呼,其他人就不大知道了。   反正路上碰到了微笑着行礼就是了。   跟着母亲先去给长辈们问安,然后大人们聚在一起谈论事情,而我们被放了出来。   “苏西迩丽雅,艾尔特丽雅。”苏皮西娅两姐妹早在门外等着,看见我们出现,她们热情地迎了过去。“走,先把你们的房间安排一下。”   “马库斯,马库斯。”这时二舅家的男孩子也跑了过来,男生们显然有点闹腾,走廊上顿时喧闹起来。   “我们快走吧,妹妹们。”苏皮西娅耸耸肩。   一路上,表姐们一直说着话,大抵是两年前发生的一些坎坷。世道动荡,作为康斯坦乌斯派的家眷,她们也没少辗转避祸,现在时局不明,最大的表姐难免有些忧愁。   “别谈论这些啦。”年龄较小一些的玛夏笑道。“难得姐妹重逢,我们还是先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几年不见,苏西迩丽雅已经成年,是个漂亮大姑娘了。”苏皮西娅端详着,说道。“你看,长得真俊。”   “讨厌,你们尽取笑我。”姐姐都有些害臊扭捏起来了。   “听说姑妈当年那可是艳压群芳,名冠帝都,看苏西迩丽雅的模样,一定有姑妈当年的风采。”   一路商业互吹,我们总算到达了安排的房间。让仆人们把携带的东西送进来,主要的家具已先摆放整齐,接着又几个表姐妹闻风而来,一时间,美少女们姐姐妹妹的招呼声不绝于耳,煞是热闹。   作为一个‘女孩子’,少女间的相处模式在学校里已经习惯,不然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我喜欢这种相处,跟学校里类似,保持礼貌的同时,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当个安静的围观群众就行了。   但有时候这也是份奢愿,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就有表姐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了。   “这位就是艾尔特丽雅,怎么样,可爱吧?”跟我们已经熟悉一点的玛夏献宝似地说起我。   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单纯的客套,反正是收获了一波称赞。被这么多人围观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反而让人有些燥热不堪。   而且女生间的动手动脚完全没法阻止啊,双手难敌四拳。别捏我脸!   “好了,姑娘们,让你们的妹妹休息一下。”二舅妈对大家拍拍手。“她们刚到。”   “再见,小艾尔特丽雅。”一众美少女向我们告退。   呼,得救了。我舒了一口气。   稍后我跟马库斯他们被领进某个房间,远远地望了一眼外公的床,连他老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然后又草草被领了出来。   大人们依旧很忙,没功夫管我们。已经算成年的大孩子们,或者还未成年的大孩子,以及小孩子们分成几堆各自玩耍,我依旧是跟表姐妹们待在一起,听着她们谈论各种女孩子关心的话题,百无聊赖发着呆。   所幸海景房比起城里屋顶的感觉更棒,海岛上的星空更加璀璨,甚至连‘星带’都一清二楚,天与地仿佛不分彼此,小小的岛屿就像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抿了一口莉亚娜递来的果汁,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心中再一次感叹剥削阶级的腐朽堕落。    第八十三章 过世 ==============================   在岛上待了几日,再没看到外公,实际上连母亲都很少看到。女孩子们总是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我终于坐不住了,干脆去藏书馆躲着。   这里可谓是间宝库,我一进来就喜欢上了,不过有仆人提醒我,里面有几个房间放置着长辈们最珍贵的收藏,不可以随便进去。   这种要求并不奇怪,我点点头,然后使唤着随从搬来带轮子的梯子,又亲自爬上高高的书架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把梯子往那边推一点。”我站在上面说道。有本书看起来挺有趣,问题是胳膊太短恰好够不着,探出身也不行。   “小姐,您先下来,危险。”我的贴身女仆利亚娜对我的举动很是害怕。   “别担心。奥拉,推。”我双手抓紧梯子,低头对自己的女保镖喊道。   嘿咻,趴在顶端有点晃,说真的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一点点而已。   “艾尔特丽雅,你在这里啊?”下午的时候苏西迩丽雅找到了我,她的到来打破了此地的宁静。“快来快来。”   “什么事情啊?”我抬起头,正看的兴致勃勃就被打断,这让人有些不快。   “好啦,书呆子。”她笑嘻嘻地拉起我的手。“别老一个人待着,要跟大伙一起。”   “如果还是谈论那些事,我就在这看会书吧。”我轻轻说道。   “是姐姐们要唱歌。”   “这不大好吧,外公现在这个样子。”   “别担心,都是很端庄得体的曲目。”苏西迩丽雅朝我眨眨眼。“又不是什么轻浮的音乐。”   “这样啊。”   “就等你了,小天才,让她们见识见识我们家小妹妹的歌喉。”   嘿——我能不去吗?   可惜人矮力气小,反抗无用,几乎是被架着抱了出去。   才艺是贵族少女们必点的技艺,也是她们消遣的一大方式。来到被林子隔开的幽静小屋,里面正聚集着大大小小的表小姐们,不少人还拿着器具。   “真是的,姐妹们难得聚聚,竟然一个人躲起来了。”二舅家的大女儿苏皮西娅似笑似嗔地说了一句。“一会你得要卖力一点。”   好吧,我的错。   大舅家的大女儿格蕾吉利娅已经出嫁,算是真正的大人,没有出现在这里,而大舅家的小女儿欧普拉夏只比苏西迩丽雅稍大,正站在苏皮西娅身边,也笑眯眯地望着我们姐妹。   “两位妹妹快来,正等你们呢。”   不愧是平日里使唤下人惯了的大小姐,很快就在她们的安排下,众人整整齐齐,开始今天的表演。   女孩们各种花样翻来覆去,倒比她们之前的悄悄话有趣多了。   “苏西迩丽雅没有夸大其词。”欧普拉夏赞叹道。“这妹妹果然是大宝贝。”   “的确不错。”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还有圣咏。”面对大伙的交口称赞,姐姐还来劲了,她再一次把我卖了。“学院里会有女祭司来教我们圣咏,艾尔特丽雅的声音很纯净,女祭司特别喜欢让她来领唱。”   我轻轻拧了苏西迩丽雅一下。   又唱了几曲,这种亲戚间的小场合还能应付,渐渐的感觉上来,被旋律牵引着,就像魔法吟唱时的漂浮晕眩,仿佛整个世界与自己不分彼此。   直到有女仆跑过来打断了吟唱,我们都停了下来。   像是外公醒了。   众人簇拥而至,卧室外早已挤满了人,年轻一辈皆在小声议论,不时有人进出。   “艾尔特丽雅。”手被人拉了一下,是苏西迩丽雅,她朝我努努嘴,我这才注意到房门打开,母亲正在那朝我们招手。   再次进入外公的卧室,这回我总算看清了祖辈的容貌。消瘦,脑中只有这样的印象,此刻大概是回光返照,眼中晃动着异样的光彩,正在跟舅舅们说着什么。   边上还站着些不认识的人,以及几个像是祭司的人物,另外大表哥和马库斯也在床前。   大舅舅看见我们进来,也朝我招招手。本想和苏西迩丽雅一起过去,却又见舅舅摇摇头,疑惑间姐姐停住了,回头望去,她示意我独自上前。   “过来,孩子。”   第一次听见外公的声音,老人的嗓音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种场合我尽量以最完美的姿态在长辈们面前走完短短几步,然后是行礼。   “就是这孩子?”外公缓缓说道。   “是的,父亲。”母亲侍立在侧,轻柔地说道。   “再过来一点,孩子。”老人再次说道。   我凑得更近,直到一直苍老枯瘦的手摸在头上。   “精灵的祝福……”外公的眼睛看着我,浑浊不堪,却让人紧张不已。“老三是对的。”   “父亲,您还在偏袒他。”大舅舅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很多不满。“他甚至不愿意回来!”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老人喃喃着。   “父亲。”这次连二舅也说话了,同样有些不满的意味。   “不要再说了。”外公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那些东西就留给老三。”   “可是……”   “那些东西对你们也没用,但老三喜欢。”   大人们全都沉默了,气氛让人很有些不自在,我不得不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像个木头人。   “还有那件东西。”过了那么一会,外公再一次出声。“交给这个孩子。”   “是的。”大舅舅看了我一眼,应了下来。“父亲。”   不久被人领了下去,跟苏西迩丽雅一起回到同辈人之中。大家都知道外公正在交代后事,气氛相当肃穆,没人再说什么。   天黑下来,卧室里有人哭了起来,听着像是母亲和姨妈,然后有歌声传了出来。   那是冥神帕鲁托的赞歌,祭司们唱的。   别墅里乱中有序,年轻一辈再次按次序被领进去,几个长辈依旧围坐在那张大床边,而床上的情形看不真切。   母亲有些恍惚,背对着我的身姿一动不动,一旁的姨妈在安慰她,两个舅舅则站在另一边,在说些什么。   “他终归没有回来,他还在怨恨吗?”大舅舅听起来很生气,身上那股大贵族一家之主的威严让我相当畏惧他。   “可能真的是路上耽搁了。”二舅舅温和得多,他似乎在替小舅舅辩护。   之后到处都是忙活的仆人,让我感觉乱糟糟的,这是要正式准备丧葬仪式。帝国人侧重现世,对往生世界并不是那么在乎,所以某些环节不是很繁琐,陪葬品也很少,而且帝国有明文规定,详细到诸如规定乐手的数量和服饰,甚至限定火葬需要木材的种类和加工方式,以避免铺张和炫耀竞赛。   时下帝国境内葬礼是火土并存,其中土葬是把处理过的尸体放置在专门的‘地下街区’里挖出来的壁龛中,当然有钱有势的人家会把位置边上做的华丽一点,比如说修饰以大理石浮雕什么的。   外公打算遵循更传统的火葬形式,然后把骨灰坛放进帝国大道两边的墓龛中。这种做法很常见,一些独特造型的墓龛甚至会成为地标,还有的干脆因为传说变成名胜古迹。   我的身体年纪终归有点小,接下来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参与,被送回了房间待着。   反正就是窝在里面看书,抄抄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在帝国的传说中,猫眼会通灵,我不打算看见些让自己不自在的东西,于是老实了几天。   等到火葬正式启动,一块空地上站满了人,一部分是自家亲戚,还有一些是附近的友好家族代表和诺姆卡基恩城中的大人物。   冥神祭司和他的助祭们还在支持仪式,在场的甚至有专业的哭丧队,这是从某地传来的习俗,哭喊得相当‘专业’。   简单的哀悼致辞过后,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大舅舅首先点燃了底下的薪火,然后是其他长辈,母亲也添了一把。等她转回来,我跟苏西迩丽雅站在了她两边。   只是她抓得我的小手有些紧,抬头探了一眼,看不出母亲到底是什么心情,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熊熊大火终于把薪台上的老人躯壳整个吞噬,噼里啪啦的作响,伴随着祭司们悠远绵长的安魂曲,青烟随风飘荡,最终与蓝天融为一体。   以帝国的继承法,长子继承家族名和大部分家业,但其他儿子依旧会有一定的财产继承,至于出嫁的女儿没有继承权。像这次外公的过世,母亲并没有继承什么东西。   实际上,帝国女性的主要仪仗就是陪嫁的嫁妆,嫁妆的多寡也将决定她们在夫家的地位,丈夫们通常不会跟有带着丰厚嫁妆的妻子离婚,因为意味着这些财富会被前妻带回去。   贵妇们之所以热衷让女儿们学习财务管理的能力,主要原因也基于此——管理好自己的嫁妆。   “捏紧了你自己的钱袋子就像捏住了自己男人的(哔——)丸一样。”据说某位暴脾气的主母在教训她上课三心二意的女儿时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是话糙理不糙。   不过虽说没有继承权,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补偿,比如说遗嘱里的‘馈赠’。我跟苏西迩丽雅就正好奇地打量着所谓的‘馈赠’——一个大箱子。   好吧,通常来说不会是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   坐在窗边的母亲依旧还在发呆,她这副状态让我们有些担心。   “母亲,你没事吧?”轻轻凑过去,以越来越熟练的亲昵姿态问道。   她的视线从远方移了回来,看着我显露出虚弱的微笑,一只手摸在我的头上。   “我没事……”   说起来,我也有赠品,外公亲口许诺的‘那件东西’,一件坠饰。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甚至不是很值钱的样子,但母亲的态度颇为郑重。   “好好保管。”   “这是什么,母亲?”我问道。   “你不是一直在问卡莎芙精灵守护仪式吗?”她看了一眼挂在我胸前的坠饰,说道。“这就是召唤卡莎芙精灵的核心道具。”   苏西迩丽雅凑了过来,也好奇地打量。   “母亲,你偏心。”她幽怨地说道。“当初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套完整的仪式?”   哈,竟然还真问出来了?   母亲愣愣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难得地微微翘起。   “这是你们的小舅舅,他从家族的古董里找到的。正好艾尔特丽雅出生不久。”   “哦。”我再次打量抓住手中的坠饰,不过没看出什么不同来,甚至不如从短标枪那买来的饰品。至少那东西上还有些古怪的花纹。   研究半天没有什么名堂,我和苏西迩丽雅很快没有兴致。   其实当初得知我会精灵魔咒,母亲稍有惊讶,但也没什么夸张的反应,只是喃喃了两句。   “竟然是真的。”   后来我在她面前展示了魔咒,母亲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微笑,眼里更多的是欣慰。   接下来很多事情是由舅舅和祭司们处理,我们留在岛上无事可做,便跟同辈人先行坐船回到诺姆卡基恩城里的庭院。   骨灰安置进墓龛离选定的日期还有些日子,一群正值妙龄的少女依旧聚在一起,祖辈过世这件事没让年轻人的情绪压抑太多,此次离别之后大伙可能要许久之后才能再次相遇,所以她们都格外珍惜这最后几天的相处。   “现在不方便唱欢快的歌曲,但可以唱端庄或者哀婉的歌曲。”身为主人的欧普拉夏一本正经地对其他人说道。“如果是神庙歌谣就更好了。”   “就按之前的那样。”众人附和道。   依旧是傍晚,依旧是屋顶上的躺椅,不过这回不止我们姐妹俩,而是四五个大小姐或坐或卧,一边喝着冰镇果汁吃着糕点,一边美滋滋地听着别人卖力地吟唱。   为什么那个卖力吟唱的人是我?   “帝国歌姬也不过如此。”欧普拉夏惬意地咪了一口饮料,赞叹道。“爷爷听到这样的圣咏会很开心的。”   哼,看你这一脸剥削阶级额颓废堕落的模样,哪有半点哀伤的情绪?我恨恨地心想。   好容易唱完几曲,刚等我歇了口气,楼下竟然传来几声口哨,一些人还大声叫喊道:“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几个表姐掩嘴轻笑起来,苏西迩丽雅也是如此。   “要不,妹妹你再唱两首?”苏皮西娅‘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唱就唱,不过我要人伴奏。”我气呼呼地说道。我这么辛苦,你们也别闲着。    第八十四章 义贼 ==============================   在神龛面前众人恭恭敬敬做了简单的仪式,然后退回卧室。我们的相聚很难得,所以女孩们都喜欢拉上一两个姐妹一起聊天睡觉。   年龄相仿往往会有类似的烦恼。最大的几个表姐或已婚,或已订婚,她们谈的比较来。苏西迩丽雅和差不多大的几位姐妹,则怀着对未来婚姻的惶恐和期待,自然也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最后剩下的,就是我和姨妈家的表妹赛贝拉,她比我略小一点,以和艾吉蒂娅相处的经验还能应付。   “艾尔特丽雅,你好香啊。”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我不好拉下脸拒绝,她得寸进尺凑过来抱着我。“而且你身上冰冰凉凉,抱着真舒服。”   可是我很不舒服,真当人家是人体空调啊。   所幸小孩子入睡比较快,不久我把女孩纠缠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轻轻翻身坐了起来。   这几天的气氛终归有些压抑,忍耐了这么久,我再次化作白色猫咪钻了出去,继续未完的探索事业。   此身的方向感是个问题,几次差点迷路的遭遇让我不再以东南西北辨别方位,而是通过标识物来标记地图位置。   实在不行还可以循着自己的气味原路返回。要知道,猫咪的鼻子其实比狗还要灵敏。   路过母亲的房间,她依旧在跟姨妈说着话。猫耳很灵敏,悄悄听了一会,大多是些陈年往事,我甚至分不清里面的角色是谁,后来才依稀听到点感兴趣的话题。   “苏西迩丽雅可许了人家没有?”姨妈问道。“她条件这么好,可得好好挑一挑。”   “还没,世道不稳,需要仔细斟酌,不然容易误了孩子。”   “但也不小了,像她这么大,父亲就把你许人了。”然后姨妈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听说维特利亚诺现在是禁卫军副统帅。”   “提他做什么。”听起来母亲有些不快。   里面安静下来,隐隐听见有人叹了口气。   难言的沉默,我听着没什么新的话题,打算起身离开,又听见姨妈说了起来。   “那孩子,真的得到了精灵的祝福?”   “是真的。”母亲淡淡地说道。   “难以置信。”姨妈叹了口气。“当初为这事,他们都差点打起来了。”   “大祭司说这孩子命本早夭,盖鲁斯也是好意。”   心跳漏了几拍,现在母亲她们在谈论的……不会是我吧?   又趴着听了一会,反而云里雾里,渐渐的,话题又转到其他地方去了,等了好久,听得猫都打起哈欠来了。   罢了罢了,感觉不会再提及类似的内容,我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再次打了一个忘乎所以的大哈欠,几步窜上屋顶。   瞧瞧这灵巧敏捷的动作。   转回自己的卧室查看了一下,赛贝拉依旧睡得很沉,我放下心来,沿着与上次不同的线路攀爬跳跃,撒欢得不亦乐乎。   认准一处高塔爬了上去。那是相当的高,是个观光的好位置,风也有点大。心情既是害怕又是兴奋,不敢直接往下看,只是远远地眺望大半个城区,甚至可以看见外边的海域。   此夜是上弦月,半轮月色当空照,黑乎乎的大地整个盖上了一层轻纱。张开白皙剔透的小手,月色同样在上面打了一层柔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因为惧高不敢离边缘太近,退回一些。此处是个台面,甚至足够拿来跳舞。心头一动,莫可名状的心境驱使自己踮起脚尖踏上了这个舞台。   此情此景,恰是献上月神祭祀舞的好时机。   脚步轻盈,夜风迎面,披散的长发和精灵衣裙飘荡不已,真有自己即将起飞的错觉。无人旁观自由自在,几个节奏之后根本停不下来,放松地跳起自己的所学。   无声的舞蹈总欠缺了什么,趁着动作缓和下来,轻轻唱了起来。帝国的音乐诗乐舞一体,月神颂带着几丝感伤的意味,唱罢一曲诗词,接着是绵长的吟唱。   注意力高度集中总容易忘我,奇妙的感觉像极了施法或者冥想时的状态,让人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不知不觉忘却时光的流逝,但我心头一跳,即刻停了下来。   “谁在哪里?”   真该死,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过了一会,就在以为自己过于疑神疑鬼的时候,从下面钻上来一个身影。   “你是谁?”我真的被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来者爬了上来,身形并不高大,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见我有些戒备,连忙摆摆手,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我甚至怀疑他还未变声。   “你是谁?”我问道。这种地方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躲,也不想直接在别人面前变形,只能暗暗准备自己的精灵魔咒。   只是摔倒什么的不方便用,让他摔倒的结果很可能是坠亡,我犹豫着该选择什么‘恶作剧’更好些。   “你是月神的祭司吗?”小年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朦胧的月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听声音能想象他的傻样。   “不是。”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场面有些尴尬,对面似乎找不到词来打破局面,我们大眼瞪小眼,尽管这种光线看不清对方的眼睛。   “啊——”小年轻绞尽脑汁,终于说了一句。“你的歌很好听,舞姿也很美。”   “哦。”   然后又是沉默。   这样不是办法,很快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打算把这陌生人吓唬走。   “我是魔法师。”我说着,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特意召唤了光球。不过照明位置故意安排在脑后方,这样他看不清我的脸,而我却能看清他的。   原来是个瘦小的半大孩子,连胡子影都还没有。   “哇哦,魔法师?”小年轻一副难以置信的腔调。“传说中的魔法师。”   “当然。”手里运作着,细碎的冰晶翻滚飘散,在光芒下反射出缤纷的白点,又过了一些,甚至有白色的雾气涌了出来。   视觉效果不错,不过手掌都快冻僵了。我默默握住了手。   “你又是什么人?”在灯光下仔细打量他的装扮,心中有了猜测。“难不成你是盗贼?”   “别误会。”他连忙摆起手,说道。“我不是盗贼,我是义贼。”   “他们都这么说。”我扬扬眉。   “可能……某些地方像你想的那样,但其实我是个好人。”   闻言扁扁嘴,看他样子八成被唬住了,我尽量装出高深莫测的声调问道:“名字。”   好吧,小女孩的声音再怎么装也就那样。   “夏库拉。”   “夏库拉?这不是帝国人的名字。”我蹙着眉头说道。   “当然,我从来就不是帝国人。”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现在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   “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们再开个宴会好好聊一聊?”   “魔法师小妞。”他的语气轻浮起来,油腔滑调的同时做起几个故作风流的动作。“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   我闻言有些生气,一阵寒雾飘了过去,足够让人发冷。夏库拉顿时一哆嗦,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诸神在上。”   他跳了起来,反而把我吓了一跳,生怕他会掉下去。   “小心!”   夏库拉在边缘摇摇晃晃,四肢乱摆,眼看就要摔下去,让人忍不住捂脸叫了起来。   然后他的惨叫把我的声音盖了下去。   “嘿,夏库拉,夏库拉!”我吓坏了,连忙趴到边缘往下查看,然而光灵下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会是真的直接摔到底下去了吧?   “天哪,天哪,我的错。”嘴里喃喃着,手掌忍不住发起抖来。无意间导致他人死亡这件事让心头不住地发苦,懊恼不住地冒了出来,全身止不住的发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痛苦的屈膝抱住头,脑袋依旧在一片空白。   “嘿——小妞。”   “……”   “小妞。”   一只手在眼前晃来晃去,最终我忍不住一掌拍开。   烦死了。   “是我,夏库拉。”   闻言抬起头,发现还真的是。   “你不是……你……没掉下去?”   “当然,这种地方怎么能难得住我?”这人贱兮兮地说道,然后炫耀式耍了几个高难度动作,最后双手撑地,倒立起来。玩街舞似的富有节奏。   “你……”我瞪着眼睛,话都说不利索。   “如你所见,魔法师小妞。”他说着摆了一个讨打的姿势,还往后顺着那一头短毛,骚包得很。“我是义贼夏库拉,注定的盗贼之王。”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苏西迩丽雅式。   “所以……”他还想说什么,却完全没提防‘闪光灯’,顿时哇哇哇叫了起来。我趁机变成猫咪,跳了出去。   真是个难缠的讨厌鬼。   下来的时候选择了走楼梯。有些地方,上来容易,下去……看着吓人。   撒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跑着,在某个岔路口略一犹豫,拐去了小男孩的住处。   只是,只是顺路看看而已。   不知道那个娘娘腔是不是还在哭鼻子,男子汉的,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然而我扑了个空,那处宅子很大,此刻安静得过分,连仆人都很少的样子,小男孩和那个一板一眼的管家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不会是离开了吧?我想着,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回到房间,赛贝拉还在呼呼大睡,我轻手蹑脚地给自己披上睡衣,钻回床上,然后开始晚上的‘冥想’。   毕竟改善睡眠效果那是极好的。   隔天依旧是老样子,由于担心又被表姐们拉着折腾,我寻思该找点事情给她们打发时间。帝国有棋类,但花样不多,于是我找来几个下人,让他们给我准备材料。   扑克和麻将数量太多制作起来太麻烦,我只挑了一些简单易做的,比如说动物棋,飞行旗,象棋什么的。当然会根据帝国文化本土化。   制作很粗糙,只是用不同颜料在小木牌上绘制些简笔画或者字样。由于玩法新鲜易学,少女们竟然真的都被我的小玩意打发了。   舒舒服服地坐在躺椅上,喝着利亚娜递来的果汁,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逍遥自在。   “怎么不是冰镇的?”尝了一口,我问道。   “小姐,冰窖里没有合适的冰块了。”小女仆小声回道。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看了看那边正忙着对弈的表姐们,我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施展起冰冻术。   果然凉快了很多。   魔法这东西,在民用上也很有发展潜力啊。我突然想念起冰激凌来。   女孩们沉迷于新事物,我又闲了下来,看了一会书,傍晚的时候,注意到马库斯和那些表兄弟才刚回来。   “马库斯,你们去哪了?”我拉住他,好奇地打听。   “只是随便在城里看看。”他依旧是一口大白牙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明天能带我一起出去吗?”我问道,坑兄老套路,用期待的眼神眨巴眨巴注视着他。   亲大哥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他苦笑着说道:“艾尔特丽雅,这是男人们的活动,你一个女孩子掺和进来不大合适。”   “男人们的活动,女孩子不合适?”我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状。“马库斯你们,不会是……”   “对啊。”马库斯以为我懂了,点点头。   我凑过去,示意他低下头,在耳边低语道:“可是外公刚过世,你们这么做不合适吧?”   “什么?”   “不过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大人们的。”我很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   吃过晚餐,没想到母亲让我去她那里一趟。过去后发现姨妈也在,她似乎对我捣鼓出来的棋类很感兴趣。   我连忙推说自己喜欢奇怪的东西,常常在一些异域的新奇玩具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孩子,一直奇奇怪怪的。”母亲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总感觉她本该是个男孩。”   本来就是。我一边带着虚假的乖巧微笑,一边嘀咕。   “怎么会呢。”姨妈仔细端详着我,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以这孩子的眉目,以后只怕比苏西迩丽雅都要漂亮,到时多的是男人为她打架。这要是男孩子,那还有女人什么活路?”   “这么多年了,你爱夸张的毛病一点没变。”母亲嗔怪道。   上架感言   平生第一次上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总之在此先说一声谢谢,如果没有各位的支持,我也坚持不到今天。   一开始只是打算按自己的喜好写一个故事,可以说本是项自娱自乐,但某一天发现有人给自己投票,那份开心如此让人上瘾,以致睡觉前瞄一眼投票和评论都成了习惯。   不过呢,没存稿(摊手)。   我不是职业写手,套路也没研究过,很多时候我会纠结于合理不合理,而且想到哪写到哪,即使思路顺畅,家庭和工作上事情不少,一天的写字极限也摆在那里,加上时不时还可能卡文,连维持日更都很勉强。   所以存稿什么的,我也很绝望(挠头)。   一般都是晚上写完扔上来,更新不会太固定,视完稿时间而定。   关于这本书的大致框架,由于写得细,节奏缓慢,打底两百万字起。   很多人会问男主角和情感线。我也不卖关子,以前剧透过,这是先结婚后恋爱的套路。初步规划是前半篇幅少女成长记,后半部分少年夫妻吵吵闹闹,以及种田塔防文。   我本人不喜欢太言情的剧情,情感线只是副线。男主会很钢铁直男,所以偶尔会有糖,但也不会太腻。   幸好主角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笑)。   主线是魔法复兴和帝国分裂史,但不会是争霸文和女强文(喜欢这块的同学我只能说抱歉了)   喜欢的话,尽请期待。   注:由于魔法线大副修改设定,所以内容跟原版会有较大出入。你们喜闻乐见主角无形撩汉的剧情也会出现得快一点。   没被一群猪惦记的大白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第八十五章 绑架事件 ==============================   舅舅他们终于过来了,带来了外公的骨灰,然后在帕鲁托祭司们的主持下,开始了最后的送葬仪式。   作为老牌的大贵族,这过程不是很隆重,不过亲友送别的步骤还是有的。人矮视野小,加上人群阻挡,我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只能继续跟表姐妹们一起走着。   众多妙龄少女一身孝服俏生生,两边的围观群众指指点点,一些毛毛躁躁的男青年甚至吹起口哨,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招来了护卫们的驱赶。   那些人哈哈大笑着逃进了各处的巷子里去。似乎还是些公子哥,浪荡子们真是无所顾忌。   挽歌飘荡在城外的帝国大道上,外公的墓龛早已做好,大理石龛壁上尽是精美的浮雕。祭司们一边跳着舞蹈,一边唱着哀悼的诗词,我们也没闲着,一起合歌而唱。   墓龛终于被封闭了起来。把手中的花束摆在墓龛前面,然后走回到母亲身边,静静地看着祭司跳完最后一曲。   二舅一家离开的最早,隔天就走了。姨妈一家跟我们一样,需要等待合适的船只,总之我们需要在诺姆卡基恩城多待几日。   姨妈对我颇为好奇,闲着没事就让母亲把人唤过去问东问西。   “艾尔特丽雅的奇思妙想真多。”她手里拿着一组卡片,说道。“这很有趣。”   那是我刚刚弄出来的扑克,材料让仆人们按要求做出来就行了,就是绘制图案麻烦一点。   另外没有适合的硬纸片,只好先用薄木片凑合一下,这是比较长条的形状。实际上看到这些木片,我想起了折扇。   下人当中有擅长手工者,隔了两天就把两套镂刻木扇呈了上来。可能因为赶工的缘故不是特别精细,只能说勉强凑合,而且跟我设想的不大一样。   “这是什么?”终于不再沉迷于下棋的苏西迩丽雅看见我又在捣鼓新奇的玩具,她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折扇。”想了想,我用帝国语硬生生拼凑了一个新词解释道。“怎么样?”   “不怎么好看。”   “没关系,只要有更好的材料,更好的手艺,这个可以制作得很好看。”说着我用打开的扇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西迩丽雅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说道:“亲爱的妹妹,这‘折扇’先借我用一下。”   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很大方地耸耸肩。   到了下午,还在诺姆卡基恩的几个表姐妹全跑过来讨要。后来我才发现苏西迩丽雅把这扇子都玩出花来了,拿着折扇一笑一颦,颇有种仕女画的意境,甚至还编排进舞蹈中去了。   感觉解锁了时尚潮人的成就。   姨妈在母亲面前又把苏西迩丽雅赞美了一番,然后笑眯眯地邀请我。   “艾尔特丽雅,你要不要去小姨家住段时间?这几天赛贝拉一直念叨着你。”   姨妈的女儿只有一个,平时大概会比较寂寞。有些不忍心拒绝,但更不想真的去姨妈家住,只能狠下心以上学为由推脱。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姨妈点点头,嘴里念叨着,然后又跟母亲交谈起来。   帝国人的丧礼没那么多后续,趁着还有时间,大舅家的小女儿欧普拉夏以地主之谊带我们出门游览城市,见识异大陆的风彩。   就是坐这种半透明的轿子让人很不自在,而且这些大姑娘横卧的姿态格外诱惑,很容易招人注意。   你听,又有人吹口哨了。   欧普拉夏和苏西迩丽雅对此不怎么在意,而赛贝拉则有些懵懂。唯一因为这些视线坐立不安地大概只有我了。   “放自然点,艾尔特丽雅。”姐姐从她的轿子上望了我一眼,扇子挡住了半张脸,一只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等长大些,看你的人会更多,你最好习惯这件事。”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   “这不是我们美丽的欧普拉夏吗?”路中间出现一个贵族青年,施施然行了一礼,带着其他人拦下了我们的队伍。“老爷子过世我们都很难过。”   “谢谢,克莱尼图斯,不过我正忙着呢。”表姐淡淡说道。“我这还有几位娇客,没时间跟你在大街上闲聊。”   “哦,新面孔,不介绍一下?”青年又朝我们行了一礼。“认识这么多美丽可爱的小姐,鄙人万分荣幸。”   一番简短的介绍,对面多是些本地的未婚贵族子弟。这些青少年结成小团伙四处惹是生非也是帝国一大特色了,不过好在他们对贵族小姐还算客气。   “亲爱的苏西迩丽雅小姐,您如同皓月般的美丽让鄙人难以自拔,请允许我成为您最热诚的追求者。”领头的那个青年对着姐姐说个不停,作势还想亲手的样子。“鄙人是诺姆卡基恩城中最有权势之家族的子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美貌。”   “行了,克莱尼图斯。”表姐略带笑意地插了一句。“这几位妹妹过几天就要坐船离开,你还是多花点心思讨好利维娅的父亲。”   “维艾尼娅在上,多么残忍的现实。”青年顿时捂住胸口哀叹起来。“为什么在见识这份美丽之后又要把她从我眼前夺走?”   苏西迩丽雅全程背对着我,看不清她的反应。一旁看戏的我忍不住偷偷扁扁嘴,对青年的油腔滑调颇为不喜。   好容易打发走那群浪荡子,我们继续未完成的游历,甚至买了一些地方特产留作纪念。   下午回家,途径一条巷道,一处高墙大院有些眼熟,直到变换到某个角度,我才把它跟猫眼中的景象联系起来。   “那处大宅子是哪家的?”我问道。   “哦,狄奥雷克家。”表姐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狄奥雷克家?”   “跟姨夫差不多,也是边境行省总督那个狄奥雷克家。”   然后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个小男孩,表姐似乎还真知道一点。   “那孩子秀气,文弱,甚至内向,作为女孩子也就算了,但既然是男孩子,这样子就很不好。”欧普拉夏说道。“难怪有传言说,他的父亲不喜欢他。”   想到了男孩哭泣的面孔,我又问道:“那他母亲呢?”   “不清楚,但他有个后母。”表姐回给我一个同情的眼神。   还真是的爹爹不亲,姥姥不爱的倒霉娃娃。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欧普拉夏眯着眼睛看我。“作为女孩子,我不建议你去了解他。”   “啊?”我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文弱的孩子,很可能活不到成年。”   “什么啊,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哭笑不得。   轿子继续往前走着,快出巷道的时候,外面慌慌张**进来几个人,差点跟表姐的轿子撞了起来,欧普拉夏惊叫起来,我看见她差点摔了下来。   “小姐?”随从们闹哄哄的,一些人跑上去打算把冒犯者狠狠揍一顿。   “住手。”这时刚被随行女仆扶住的欧普拉夏喊道。“先问问是什么情况。”   “对,对不起,尊贵的小姐。”那个冒失鬼惶恐不安地道歉起来,接着从他后面站出来一个人,竟然是那个旗杆般挺拔的管家。   “哦,是欧普拉夏小姐。出现这样的意外,我们真是万分抱歉。”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管家看看我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家少爷被人绑架了。”   “什么?”我们全都大吃了一惊。   回到家里,连大人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孩子终归是行省总督的嫡长子,被绑架一事关系重大,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现在这世道。”姨妈抱着赛贝拉摇了摇头。   “狄奥雷克家在诺姆卡基恩城没什么关系网,也没什么人在这里,或许绑匪以此认为他们家好欺负。”大舅妈说道。   母亲静静地听着,没什么表示,只是把我拉在身边,摸着我的头。   或许这事让她想起了我被人监禁的往事。   “在船抵达之前,你们就先待在家里。”母亲淡淡说道。   “是的,母亲。”和苏西迩丽雅相视一眼,我们乖乖应道。   不过白天不让出门,晚上我还是有办法。随着前几次的探索,这一次活动范围变得更大,甚至在平民区亲眼目睹了浪荡子干的好事。   这些精力无处发泄的青少年正在砸一家店铺,有几个闪避不及的路人还被拉着白白打了一顿。   朱莉纽斯在上,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问题少年。   “说,谁是这城里最厉害的人物?”一个青年拽着个鼻青脸肿的路人问道。   “是,是,是你。”   “答对了。”青年拍了拍路人的脸,又问道:“那么本大爷是谁?”   “是,是,是……”对面傻眼了。   “有眼无珠的东西。”青年顿时一巴掌把路人扇得不知东南西北,又一脚把人踹到在地。“兄弟们,揍他!”   这人简直有毛病。在墙角上旁观的我都看不下去。   “你们看,那边有只稀有品种的小猫。”这时有人喊道。   嗯?   “快快快,抓住它,欧普拉夏小姐会喜欢这礼物的。”另外一边也有人喊了起来。   当这些人都望过来的时候,我确定他们在说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撒腿就跑。   “别让它跑了——”   我低估了这些人胡作非为的破坏力,那是被人狂追三条街,好几次差点被人围堵在树上或者屋顶上。   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找点对社会更有意义的事情做吗?   好容易甩掉一堆麻烦,我变回人形坐在墙头咬牙切齿。不过话说回来,一时半会我也不敢经过他们祸害着的区域回家,只好原地发呆。   “嘿,魔法师小妞?”鬼魅一样的声音从背后出现,差点被惊得从墙头摔了下去。   这人是鬼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的心肝碰碰直跳。   “别担心小妞,我是义贼夏库拉!”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哈,我知道你是谁了。”他说道。   纳尼?身子顿时僵住了,寒意让背上起了一地鸡皮疙瘩。“你怎么?”   “你是那老头的外孙女!”夏库拉得意地说道。“我在丧礼上见过你。”   将军。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或许可以用否认三连挣扎一下。   然后听见他那中性的嗓音兴奋地说道:“不愧是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竟然会魔法!”   哈?   “魔法师小妞,我有个任务打算跟你合作一下。”   我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愣愣地说道:“什么?”   “这两天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或许我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这种话题,一般会意味着麻烦,我有心拒绝,但又担心这人会有意无意把我晚上出来浪的事情抖出来。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跑到舅舅家找我,那就彻底悲剧了!   必须补救一下。   “什么秘密?”   “我发现了一个被绑架的贵族小妞。”   “被绑架的贵族小妞?”我盯着他看,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会这么巧吧?“多大?”   “跟小妞你差不多,还在哭鼻子呢。”   我张了张嘴,记忆中一张哭脸跳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卫兵?”   “为什么要告诉卫兵?”他反问道。   “你不是义贼吗?”   “义贼也要花钱的啊。如果告诉卫兵,不但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甚至想抓我。”   “你……”我哭笑不得。   “如果我自己把她救出来,那一定还能从她家得到不少报酬。”夏库拉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扁扁嘴。“那你赶紧自己去救她啊。”   这话让他挠挠头,有些无奈地回道:“可是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   “……”   “如果再配合一个魔法师,我相信我们有把握对付那一屋子的无赖。”   “一屋子?”我蹙着眉头问道。“多少人?”   “不知道。”夏库拉捏着下巴回忆道。“那是蝮蛇兄弟会的地盘,反正人应该不少。”   潜入营救任务,情报从来是第一位,这大而化之的态度一点都不专业,我放弃了对他的期望,试图从他口中套出地址,让卫兵去解决。   “那地方在哪?”我问道。   “不远,跟我来。”夏库拉耸耸肩,转身跳了下来。   好高,人形态我可从来不敢这么跳。    第八十六章 计划不如变化 ==============================   犹豫的当口,下面传来夏库拉的催促声。   “小妞,快下来。”   犹豫再三,自己人形态的小胳膊短腿很不方便,反正已被他知道不少秘密,多一件也就那样,于是干脆当着他的面变成了猫。   “哇哦——”夏库拉看完这一切,长长地惊叹了一声。“魔法师都这么神奇吗?”   本想以优雅的姿势落地,不想直接跳到了他头上,还差点摔了下来。   很快后颈被提了起来,我顿时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平静状态,全身一动不动。   “这样子倒也方便。”夏库拉把我提到眼前对视了一小会,然后才把猫放在肩膀上。   我刚松一口气,不想他直接跑了起来,差点又把本猫甩了下来。   “喵——”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我大声抗议道。   “放松,放松。”夏库拉扭过头,毫不在意地边跑边说道。“夏库拉很厉害的。”   义贼在巷子里腾挪跳跃,很快又窜上了一道矮墙,无声无息地在上面跑着,就像是在跑酷。这表现恐怕比我的猫形态还要灵活迅捷。   好容易熬到他停下来,我晕车一样晃悠悠从他肩膀探出头,夏库拉指着前面某处宅子说道:“就是那里。”   猫咪的声带不适合说话,我喵喵了两声,有些苦恼,最后跳到瓦背上,跌跌撞撞转了两圈,找了处角落完成变回人的操作。   不能直接变出衣服真是太麻烦了。   “真神奇。”夏库拉看见我转回来,再次惊叹道。   我耸耸肩,同样趴在那里观察环境,很快尴尬地发现,一路被晃得晕头转向,现在压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样没法通知卫兵啊。   “准备好了吗,魔法师小妞?”这时夏库拉说道。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我们上吧。”   “哈?”我眨眨眼,忍不住低声喊道。“计划呢?”   “计划,什么计划?”夏库拉反而不解地看着我。   “营救方案和预案。”   “哪需要这么麻烦?”他盯着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现在在这里的是一位盗贼之王,还有一位神奇的魔法师,我们只管冲进去,一切不都搞定了?”   说得好有道理,我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有那么一会甚至怀疑自己的声带没有变回来。   “喵?”   看着跃跃欲试的某人,我放弃了通知卫兵的打算,而是决定当个帮手,省得这人打草惊蛇闹出更麻烦的发展。   “你查看过房子的结构没有,那孩子在哪里,里面有多少人,他们巡逻的路线怎么样,你的逃脱路线是哪几条?如果营救失败,你的预案是什么?”我一口气不带歇地问出一串问题。   夏库拉挠了挠头,说道:“小妞你说慢一点。”   “喵?”好想用爪子在他脸上挠一下,不过作为贵族,要切忌因为情绪而失态。   所幸这人也不是太蠢,最后给我大致画了一副简易的结构图,至于人员,好像大概也许可能有二十多人。   “这么多?”我有点头疼。   “毕竟是他们的巢穴之一。”夏库拉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亲爱的魔法师小妞,你能不能把他们都变成老鼠?”   “不能。”我白了他一眼。   “这样啊,那你还有什么厉害的魔法?”   想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魔法。“摔跤术,痒痒术,还有冰冻术。”   “就这些?听起来好像都一般般。”夏库拉满腔失望。“有没有可以一下子干掉很多人的魔法?”   我也想有啊,但现在只能摊摊手。   “看来魔法师也不过如此。”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满地嘀咕道。   魔法师这么弱,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当我们在屋顶上嘀嘀咕咕的时候,夏库拉突然叫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这一惊一乍的,压下心头的惊讶和不满,我维持着淡淡的语气问道。   “那小妞从窗户里爬出来了。”   “喵?”   月色下看不真切,但的确有一团朦胧的白色从黯淡的墙壁背景上缓慢滑落。   “看来是用床单。”夏库拉眯着眼睛看过去。“就是太短了点。”   这就是最后挂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原因?   “那还不赶紧救他?”我连忙喊道。“这是我们避免跟二十多个流氓交手就能救走人的好机会。”   “没错,的确是好机会。”   但那边很快就闹哄哄起来,流氓们似乎发现了某人的失踪,那扇窗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往下查看。   只见那团白色从半空中飘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一动不动。   “夏库拉!”我的声音遏制不住地高亢了起来。“那孩子一定受伤了!”   夏库拉挠了挠头,一下子跳下往那边跑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有火把涌了出来,吵吵闹闹着往男孩坠落的地方跑去。   我忍不住紧张,化作猫咪也往那边跑去。   “这里是蝮蛇兄弟会的地盘,你是什么人?”似乎接触上了,有男人恶狠狠地嚷嚷道。   “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夏库拉贱兮兮的声音随后响了起来。   “把人放下!”   “你小子死定了。”   “来啊来啊,你们抓不到我,哈哈哈哈哈。”   杠铃般魔性的笑声,等我趴到墙头,发现下面已经鸡飞狗跳,夏库拉扛着一个小身影,正在那里戏耍几个流氓。   “怎么回事?”   火把出来的地方有更多的人跑来,那位自封的盗贼之王见势不妙,把扛着的孩子顶起来往墙上送。   “小丫头,快往上爬!”   小小的身影狼狈的爬了上来,看见我之后微微一愣,然后开心地喊道。   “是你,小猫!”   这都什么时候了。   “我八十岁的奶奶动作都比你们灵活。”夏库拉依旧在底下嘲讽着,几声打斗之后,他也爬了上来。“小妞们,我们该走了。”   身边的孩子闻言僵住了,稍后以弱声弱气地声音说道:“我,我不是小妞。”   “那就叫你小姑娘好了。”夏库拉耸耸肩,往后看了一眼,又说道。“我们快走吧。”   “我才不是小姑娘!”   “哦,该叫你大小姐。”   “我,我是男子汉!”这回声音大了不少。   “什么?”夏库拉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然后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有些老变态特别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啊喂,你们有空在这里扯这个,不如多跑两步。我依旧趴在夏库拉的背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们在那,在上面!”下方的巷道里有很多火把追了过来。   “哦,漂亮的小少爷,你跑的太慢了。”夏库拉油腔滑调,在屋顶上半蹲了下来。“快跳到我背上来。”   这人疯了吗,背着一人一猫,还指望能跑赢这么多追兵?   小男孩有些犹豫,但在义贼的催促下,还是趴在了某人的背上,这无疑挤占了我的领地。   于是我趴到了小男孩背上。   没想到夏库拉背着一人一猫,真的还能健步如飞。   “快追,这小子往那边跑了。”底下的火把分成几股,如狼群一样分散追赶着,一些跑了前头,还有两个也爬到了上面,在后面追来。   高速跑酷中的人形载具以一个跳马鞍的动作越过一个障碍物,然后又从高处一跃而下,那种腾空感让我……至少下面的小男孩叫得比猫大声。   夏库拉抓住了另一边的墙头,脚掌在墙上一垫,轻轻松开,我们跳进了一条黑乎乎的巷子。   这地方还没有追兵,黑暗将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跑了一会,好几个地方都有火光晃动和喧闹声,夏库拉带着我们躲进了一个阴影里。   好几个打着火把的人从附近哗哩哗哩地跑过,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   好极了。   又等了一会,几拨人之后,周围安静下来。夏库拉示意我们原地待着,他准备上去寻找合适的脱逃路线。   “小妞,你看好他。”他看着我说道。   我点点头。   “先生,这只是你的猫?”这时小男孩怯生生地问道。   “算是吧。”夏库拉想了想,点点头。   什么叫‘算是吧’,本小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宠物?我横了某人一眼。   “它……叫‘小妞’?”男孩又问道。   “算是吧。”夏库拉耸耸肩。   我的爪子露了出来。   等不着调的盗贼离开之后,黑暗中只剩一个胆小的孩子,还有一只非常非常可爱的猫咪。   男孩明显有些害怕,或许是因为那些绑走他的歹徒,或许是因为此地的黑暗,又或者兼而有之。   “你你好。”他似乎受不了了,以哆哆嗦嗦的微弱声音说道。“小、小妞。”   让‘小妞’见鬼去吧。我瞟了他一眼,高傲地扭过头。   “小妞,我,我可以摸摸你吗?”   这话听着怎么像调戏似的,不过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我又有些好笑。他才像被调戏的那个。   没想到一不留神,这小子竟然真的摸到了我的头。扭头嫌弃地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往外移动两步。   随之而来是尴尬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男孩忍不住又出声道:“这么久了,小妞你的主人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   虽说跟夏库拉的接触时间很短,但我总感觉这种人命会很长的样子,斜了一眼之后,我继续高傲地昂着头,一声不吭。   我现在可是一只高贵优雅的猫。   “我的母亲……”看不出男孩子话还挺多,或者他希望以此壮胆,总之继续絮絮叨叨。“她养过几只猫。”   “……”   “有只是白色的,就像你一样。”   “……”   “它们陪了我很久,但后来都死掉了。”   “……”   “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父亲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不大喜欢听这种别人的私密话题,总有些坐立不安。   “我一定让爸爸失望了,他不喜欢我,他更喜欢弟弟。”男孩的声音沮丧起来。“不然他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送到这种陌生的地方。”   回头看了一眼,小男孩蹲在那里,影单影只,说不出的孤寂。   某个影子交叠起来,我的心情也低沉下去,同时又有些烦躁。   呵,卢瑟的气息。   男孩终于不再说话,一人一猫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两尊雕像,周围的一切静悄悄,只有一些虫子继续制造着单调的噪音。   然后我听到了不希望听到的声音,狗儿的叫唤声,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并不是野狗,而是专业的猎犬。   该死的夏库拉,这是死哪里去了?   男孩有些犹豫,最终恐惧战胜了其他,他抱起我往相反的方向逃去。但犬吠声和脚步声都越来越近。   以小男孩的速度,被追上一点都不意外,很快身后有人喊道:“找到他了!”   四个人,最先的一个大胡子牵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黑皮猎犬,火把下甚至可以看见他们得意的油腻笑容。   “快去告诉大金牙,我们找到货物了。”   男孩子也已经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踉踉跄跄。我趁机从怀里钻了出来,跳到地上,又钻进了黑暗。   “嘿,小娃娃,连猫都抛弃你了。”有人这么说道。   “不,不是的。”男孩不敢地反驳道。“它一定只是被你的狗吓走了。”   “哈哈哈,那你怕不怕?”那个声音粗里粗气地说道。“乖乖跟叔叔回去。”   男孩沉默以对。   “接应你的那个小子呢?”   听起来那边有些混乱,像是在拉拉扯扯。黑暗中我有些纠结,那只猎犬还一直朝我这边吠叫。   怎么办?四个流氓一条狗,我不确定自己的恶作剧魔法能否一次搞定这么多人。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我是狄奥雷克家族的长子!”   “小家伙,你这模样不如说是个大小姐吧,哈哈哈。”   “笨蛋,赶紧把他带回去,等雇主来了,我们丢了货物不好交差。”   “知道了,知道了。这小家伙一点也不老实,下次你们最好多注意点。”   “放开我放开我!”男孩子又快哭起来了的样子,他大声叫喊着。“弗卡斯,救我!”   狗叫的更厉害了,与此同时,我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精心挑选的神秘人打扮。   “你又是谁?”那个大胡子看了过来,指着我喊道。“别多管闲事!”    第八十七章 两个路痴 ==============================   本想重复艾诺里库姆那晚的成功,但一来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二来还有条麻烦的狗。   故作闲庭信步的姿态让对方疑惑,就是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很不自在,我只能硬着头皮压制自己害臊的情绪,勉强维持酝酿了半天的冷酷气质。   反正死撑到底就是了。   大胡子仔细打量我,眼里满是不确定,最后指着我喊道:“哪来的小矮子,别多管闲事!”   最讨厌别人用手指指着你说话了。我蹙着眉头一边用含糊不清的低沉声音念念有词,一边缓缓往前走,妥妥的高手风范。   大胡子的眼神益发不确定,他又使唤起其他人,扭头说道:“先带那娃娃走。”   或许现在这份精心挑选的诡异打扮,还有这份冷冽高傲的气质,真的能给人以莫名的压力,那几个流氓面面相觑,眼里的忌惮浓重起来,只有那条没眼光的狗依旧吠叫个不停。   走到合适的距离,把已经念完的‘痒痒术’指向了猎犬。不单单是因为狗烦,也是担心它的存在会给我们的逃脱带来太多麻烦。   猎犬继续吠叫了两声,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叫声也变得奇怪起来。   大胡子完全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大吃了一惊,然后看着我大喊。“你,你对我的狗做了什么?”   现在一定像极了一位世外高人,淡淡一指,一条狗就‘疯’了。只是担心清脆的萝莉音会把自己营造了半天的诡异气氛毁于一旦,我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往前跨出一小步。   结果对面后退了一大步。   哦,那只狗没有,它还在地上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嗷呜呜的哀鸣个不停。   痒痒术比预想得要强!我对此有了崭新的认识。   “别过来!”几个流氓喊道,色厉胆薄,那个领头的大胡子眼神也畏惧起来。“你到底是谁?”   看来气氛渲染得不错,再接再厉或许能把这些已经动摇的人直接吓唬走。基于这样的判断,我唤出光球,然后手掌中再次飘散起冰晶。   单纯炫耀下视觉效果,装哔而已,就是有点冷。   几个流氓又后退了两步,那个被捂住嘴的小男孩也瞪着大眼睛看我。   哈哈哈,看来本小……少爷装神弄鬼方面也不比司普利乌斯差了。   “你,你考虑过招惹蝮蛇兄弟会的后果吗?”大胡子似乎急了,他喊了起来。“不光这城里,帝国很多城镇都有我们的分支。”   敢情还是连锁店呢。我吹了一口,一团冰雾往前飘起,纷纷洒洒,煞是好看。   估计哄女孩子效果会更好。脑子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念头。   不过没时间在这墨迹了,这些人的同伙还在附近,拖久了情况容易有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脑子里多了些奇怪的知识,冰冻术算一个,还有比如就是看着对方的眼睛时,集中意志默念一套不请自来的咒语,就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脑子略微恍惚了一下,只见抓着小男孩的流氓表情呆滞了一下,不但松开了手,还转身给他身边的流氓一巴掌。   娘里娘气的一巴掌。   另一个流氓完全没提防来自同伴的袭击,这一下顿时被抽懵了,捂着面颊愣愣地说道:“你干什么?”   然后另一边又挨了一巴掌。   这回挨打的人不干了,反手报复性的一巴掌,把表情呆滞的流氓扇了个踉跄。   “你干什么?”这一下似乎把呆滞者扇醒了,他哇哇大叫起来。   “干什么?你抽老子两下,老子也要抽回来。”   “xxx!”   “嘿,两个蠢货,别打了!”   “快住手!”   这些流氓自乱阵脚,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小男孩在混乱中被人撞得摔了一跤,趴在地上的时候看了看流氓,又看了看我,最后爬起来往第三个方向跑去。   现在我有这么可怕吗?面具下我扬扬眉。   “笨蛋啊,货物跑掉了!”大胡子气的哇哇大叫,然后一拳一脚,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击倒在地,又拍着另一个流氓的脑袋吼道:“快追,把那孩子给我逮回来!”   这个大胡子看起来是个小头目,刚才本来想先控制他,但我发现这人抵抗性明显高了很多。   “还有你这邪门的小个子!”他显然生气了,怒气压住了其他的情绪,气急败坏地抽出一条短棍嚷嚷起来。“敢坏我们的好事,老子要你付出代价!”   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摔倒了,这么长时间我可没闲着,精灵魔咒恶作剧套装之摔跤术,整蛊非常好用。   现在眼前三人一狗全躺在地上,大胡子每次一爬起来就又会摔倒,他只能又惊又怒地骂道:“邪门的小矮子,下次别撞到老子手里,不然一定要你好看!”   局势得到控制,我一边留意周围的声响,一边慢悠悠走了过去,捡起大胡子掉落的木棍,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不大顺手。   大胡子依旧在骂骂咧,另两个流氓没什么大碍,但旁观了大胡子的模样后,对我却相当畏惧,避吾如蛇蝎想往外面跑去。   让他们逃走引来追兵会很麻烦,但现在来不及准备什么,我不得不直接提着棍子追了过去。   然而……没追上,这不光是某人小短腿的缘故,主要是那两人逃得太快,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呼小叫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可恶,可恶,恨恨地跺了跺脚。   大胡子再一次原地摔个底朝天,巨大的动静让让我转过头去,同时疑惑于周围的安静,之前闹哄哄的追兵似乎都消失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库拉引走了。   心中还在担心小男孩的安危,又不放心这个大胡子和那条猎犬。于是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再次运行起冰冻术。   “你给老子记住,阿嚏——”大胡子继续嚷嚷着,但哆嗦和鼻涕毁了他本该凶神恶煞的表情。“阿嚏——”   那条狗也没好多少,最后这一人一狗就像在冰窖里待了半天一样满脸冰霜,身体僵硬,这种八月天嘴里还呵着寒气。不过至少都还活着。   我的手掌也快冻僵了,连忙搓了搓手,呵了一口暖气。   那两人已经逃走,追兵随时可能赶来,此地不宜久留,我提着棍子往男孩消失的方向寻去,但不幸的是,很快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才不是因为某人没方向感的缘故,巷道四通八达,又是黑咕隆咚的,连个显眼的标识物都没有,谁来都是一样的。   犹豫着要不要再变成猫咪,这时某个方向传来一个男人闷哼的声音,这无疑给人指明了方向,我收拾收拾心情,向那边跑去。   果然是刚才追小男孩的那个流氓,此刻他正仰面朝天晕了过去,脑门上那是一脸的血,也不知道刚刚遭遇了什么。不过机会难得,我不打算浪费时间细究原因,而是干脆地走过去,往他膝盖就是一棍。   碎膝者技能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受害者顿时坐了起来,像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唔唔声。本来我还想往他毫无防备的脑门上再补一棍,但看那痛苦的表情,一时之间又下不了手。   所幸很快我就无需为此烦恼,新鲜的瘸子最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头四顾试图寻找小男孩的踪影,但即使调亮了光球,所及范围内依旧毫无所获。   要么跑远了,要么就是躲起来了。   危机暂时解除,我犹豫了一下,最终捏着嗓子以女孩的声音喊道:“狄奥雷克少爷——”   不意外地,无人回答。   又死马当活马医地喊了两声,依旧没有结果,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打算变成猫咪上屋观察情况,但这个时候男孩的声音飘了过来,差点吓人一跳。   “你……是谁?”他依旧是那股怯生生的语气,连我的小女仆都比他阳刚。   “我……”意外之喜,但我没有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顿了一会才捡到一个解释。“我是来救你的。”   “弗卡斯让你来的?”   “算是吧。”我敷衍着,同时仔细辨别声音的方位。   “不对,如果弗卡斯知道我在这里,他一定会一起来的,你骗我!”   我愣了一下。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即使再三呼唤也没人回应。不会是已经离开了吧?   “我跟刚才那人是一伙的,就是那个……义贼。”   对着一片黑暗和空气说话,我现在看起来一定蠢死了。。   “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只要把你救出去,你的家人一定会出丰厚酬金的吧?”   “嘿,你还在吗?”   “他们都还在找你,你一个人跑不掉的。”   “我们可以帮你。”   依旧是沉默的黑暗,我叹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男孩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诡异的是我竟然搞不大清楚他的位置。   “当然,我以朱利纽斯的名义发誓。”   千呼万唤始出来,小男孩终于从某个角落探出了身,依旧是那副畏畏缩缩地模样,像极了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女孩。   “你看来甚至比我还小。”他又说道。   “别担心,我是古代魔法的传承者。”我吹牛不打草稿,不带犹豫的給自己扣上了一个中二的设定。“你也看见了,我超级厉害。”   “刚才那几个人……你都打倒了?”他在一些距离之外停了下来,有写害怕地打量我。   “当然。”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男孩歪着头看我,大眼睛一眨一眨,最后像是承认了,点点头。   “那么我们该走了吗?”他问道。   “当然。”   然后困扰的问题又出现了,望着前面的岔路口,我尴尬地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他质疑的眼神让人羞愧难当,我忍着面上的燥热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淡淡的说道:“我刚到诺姆卡基恩城,不认识路很正常。”   “哦。”他似乎被我的理由糊弄过去了,然后看了看路况没半点犹豫就指着其中一条路说道。“那就这边吧。”   看这果断的选择我信心大增,之后的选择权全交给了他,但走了好一会,事情明显有点不对。   “这地方我们刚才来过。”我指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大胡子说道。那个浑身湿淋淋的可怜虫正抱着那条猎犬瑟瑟发抖。   “是你们?阿嚏——”   大胡子也发现了我们,他四肢僵硬地缓缓站起,试图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但化掉的雪霜让那些大胡子成了落汤鸡,别提有多滑稽。   不知死活,你那看见我就夹着尾巴逃走的狗明显比你要聪明。   我冷笑着,这动作僵硬得犹如傀儡娃娃,简直是最好的靶子。我扔出几个东西,要么砸在他脸上,要么砸在他身上,只气的大胡子哇哇大叫。   逃走的那两人好像还没领着人过来,周围依旧没有多少声音。我放心下来,以欺负八十岁老太太的气势,一番周旋,一棍砸在目标的胫骨上。   小男孩全程看戏,他似乎也被一个小不点放倒一个大个子的壮举惊呆了,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冷静,你现在的人设是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我暗暗告诫自己,以平淡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也不认识路?”   “对啊,这几条街区我也不认识。”   “那……”我觉得自己快维持不住清冷的腔调了,顺了顺气,才缓缓说道:“可是你刚才选路看起来甚至没有犹豫。”   “父亲总说犹豫是大敌,身为男人一定要果断。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把命运交给神明决定。”男孩以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但是……”看着他理应如此的表情,我找不出反驳的言语,最终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神特么把命运交给神明!   “走这边。”   “不不不,那是我们一开始来的方向。”我好容易认出了某个眼熟的建筑物,阻止了某个男孩子乱指方向。“这回让我来决定方向。”   “我们快走。”    第八十八章 问路法则 ==============================   接下来的过程让我想起了迷宫里的小白鼠,不,或许小白鼠比我们要聪明一点。   “又是你,你们?”再一次碰面,大胡子这个瘸大个还在原地,一脸惊惧地看着我。   “那个……”我终于忍不住在这些流氓面前第一次说话。“请问富人区怎么走?”   大胡子的表情变换了几次,愣愣地过了一会,最后给我们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习惯性施施然行过个谢礼。   “走到头往右走。”他又提醒道。“别再搞错了。”   “非常感谢,你真是个好人。”再次歪头做了个谢礼,大胡子傻乎乎的模样竟然还挺有趣。   小男孩跟在身边,不像在我猫形态时那样话唠,而是一路沉默着。不过再怎么装酷,看起来依旧只像个梨花头小萝莉。   好容易转到一条之前没来过的大街上,我再次发懵,以清冷的平淡的声调问道:“弗拉维乌斯,你在这城里住多久了,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吗?”   “‘不是很熟,我出来的不多。”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怯生生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人有些不满,我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弗拉维乌斯,男孩子应该多出来走走。”   “哦。”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应了一句后不再说话。   墙头一只脏兮兮的花色猫喵了一声,我们注视着它跑进了黑暗,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远远地隐隐传来喧闹声,不同于蝮蛇兄弟会的追兵,这些声音让人想起了那些浪荡子。   差点都忘了横在归家路上还有这么帮子胡作非为的贵族青少年。   现在怎么办,是绕过去,还是不绕过去?   绕过去的结果很可能天都亮了还没找到正确的路,然后母亲发现她的小女儿不见了。   哦,灾难性的后果。   至于直接穿过去……一群不安分的贵族青少年以及他们的恶仆,要躲开……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几群流氓我们都躲过去了。   而且被发现了应该也没什么,身边的小男孩再怎么说也是贵族子弟,或许还能寻求这些人的帮助。   “这边。”做好选择,我说道。   “可是那边……”男孩有些犹豫。   “男孩子做事要果断。”   透过面具,我直视他的眼睛,男孩回避了。作为贵族男性,这个孩子实在有些怯懦了。   “哦。”   有声音定位法,找起路来没那么多状况,很快那边打架的声音越来越近。   等一下,为什么打起群架来了?   “你们这些渣滓,竟然敢打搅本少爷的雅兴,活得不耐烦了?”   好吧,其实也不是打架,而是一边倒的碾压。面对位于本地食物链顶层的恶少们,一些无赖溃不成军,大部分人逃之夭夭,还有一些逃得慢的倒霉蛋正被按在地上摩擦。   躲在墙角处往外面查看,混乱的情形简直让人啼笑皆非。某个角落甚至还有两个用凌乱衣物遮羞的女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大概是帝国恶少们的保留节目了。   记得某几个皇帝年轻时就有闯进妓v女家中玩强x游戏的黑历史,而帝国社会对这种行为颇为宽容,只有那些严肃古板的家族会进行谴责,比如说我母亲家这一系。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男孩,我小声问道:“弗拉维乌斯,你认识那些人吗?”。   贵族圈其实很小,尤其是同城的圈子,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我,我认识。”小男孩往外看了几眼,竟然有些害怕。“那是尼欧凯撒莱特斯家的幼子斯陶拉凯斯,还有兰普塞奥特斯家的次子拉扎罗斯,还有几个小家族的。”   “可以让他们帮你回家吗?”   小弗拉维乌斯闻言竟然有些哆嗦,他甚至往后小退了一小步,还摇摇头。   “怎么了?”   “他们……”男孩吞吞吐吐。   “嗯哼?”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们,他们不喜欢我。”男孩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回答道。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大部分贵族之间,至少明面上还会维持一种客气的关系,这种可以大副刷对方好感的机会理应不会错过。   当然某些喜欢玩监禁的变态例外。   男孩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送佛送到西。   有事忙着的浪荡子们有太多视野死角,我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直到我发现这是个死胡同,需要爬墙绕过去。   踩在男孩的肩膀上,摇摇晃晃的感觉让人很不踏实,我忍不住问道:“弗拉维乌斯,你撑得住吗?”   “没,没事,我是男男男孩子。”底下的人吃力地说道。“美狄娅小姐你一点都都都不重。”   美狄娅这名字其实是我随便按某个印象中的角色套用过来的。但这便秘一样的声调实在无法取悦到人,不过我才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恶狠狠地蹬了一脚,好容易才爬上了墙头。   幸好这些墙远没有贵族大院那么高,so easy。   “上去了吗?”   趴在墙头,注意到男孩往上看的眼睛,我脱口而出问道:“你刚才一直往上看的吗?”   “什么?”他疑惑地看着我。   盯着看了一会,那是纯净的小眼神。“算了。”把一根绳子绑在一个固定物上,我示意男孩爬上来。   顶上有顶上的方便,就是路径比较狭窄,对平衡性要求有些高,幸好我有做猫的经验,猫步穿行还不赖。   就是没尾巴平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们,在做什么?”爬过某处窗外,某些噪音让人困扰,男孩好奇地看着里面的战况一角问道。   “妖精打架。”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还真是单纯。不少粗鄙的男孩这个年纪下流脏话骂得都很利索了,一些甚至还会掀女生裙子。   “妖精打架?听起来那位阿姨都受伤了。”   “这种事情等你长大点自然就知道了。”我继续端着高冷的架子说道。“难不成还要我教你?”   “哦。”   过了这一块之后情形好转,我们重新下到地面,再次回到寻路的问题上来。   “向那两个人问路。”路上看了看,找到了两个流浪汉,小声地跟小弗拉维乌斯说道。   “可是……”   “别担心,我可是魔法师美狄娅。”我给予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可以保证他不会伤害到你。”   小男孩依旧在踌躇。   “如果想回家的话最好尽快问问。”我不得不催促道。“你要知道,以你这个样子,就算身为男孩子也很危险。”   那两个流浪汉看见我们,全都盯着我看,跟之前那些流氓类似,眼里满是不确定。   真有趣。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老老实实给小弗拉维乌斯指了路。   “你看,很简单。”我拍了拍他的肩。   只是鉴于我们的识路能力,每隔一段距离,我们就不得不重新找人问路。夜里在外游荡的多为些社会的不安定分子,难免会遇到些不那么热心肠的人。   “这位小美女是迷路了?”一个有点醉醺醺的男人眯着眼睛吹了声口哨。   “我,我是男人。”小弗拉维乌斯纠正道,但一点气势都没有。   “男,男孩子?”男子再次打量,然后像是更开心了。“男孩子那不是更好吗?”   全程被无视的我一棍子砸在这酒鬼膝盖上,引来一阵猪嚎声。   “啊啊啊,你xx是谁啊?”   局势已得到控制的场景无需担心萝莉音降低威慑力,我清了清嗓音,以尽可能成熟的声音说道:“你只管老实给我们指路,不然我就把你那东西冻成冰块。”   “你,你们两个小丫头是什么来路?”酒鬼还没有被我唬住,他恶狠狠地想站起来,可惜失败了。   我的斩腿效果哪那么容易消除?   “我是男生。”小弗拉维乌斯小心翼翼地再次说道。   “男孩子说话要大声一点。”我蹙着眉头说道,然后一只手唤起冰晶,让眼前的男子冷静冷静。   酒鬼被冰得一激灵,顿时大喊大叫,随后肩膀被抽了一下,等到他看清楚我手里又长又粗的棍子,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乖乖闭上了嘴。   打了镇定剂似的。   突然觉得,在黑夜的城市里,只要对手不超过四个,我才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那个个……人。   赶紧压下几乎不可遏制的笑声,我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的改变,要是傻笑出来,自己辛苦维持的高冷魔法师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咳咳。”再次清清嗓子,酝酿情绪,确定出口的是如母亲般清冷的腔调。“你,只管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没有提问题的权力,你的明白?”   在物理冷静器的帮助下,醉鬼煞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很满意对方的合作。   不久之后。   “这里。”男孩子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地方我认识。”   “男孩子说话要大声一点。”我再次提醒道。这孩子还真是让人操心。   “哦。”他应了一声,以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的声音说道。“接下来的路我认识。”   “是吗,那太好。”终于不用再煞费苦心让逮来的向导们保持冷静,我终于放下心来。   实际上,我的精灵衣估计也快到期了。   “美狄娅小姐,你的同伴呢?”小男孩说道。“说好的报酬我会让弗卡斯准备起来。”   对了,夏库拉那家伙死哪去了?   又送了一程,直到进入富人区。这边的治安明显会好很多,不会有那么多游荡者,卫兵倒是很多,我这才功成身退。   “美狄娅小姐,谢谢。”小弗拉维乌斯郑重地朝我行礼,可以看得出他家教还是没问题的。   “不客气。”我回礼道,然后缓缓往黑暗中走去。   “美狄娅小姐。”身后又传来男孩的呼唤。   “嗯?”我停下来,酷酷的头也没回。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这事说不准。”我想了想,如此说道。   “哦。”听起来有些失望。   “你是你们家的长子。”我有些不高兴他的唯唯若若,冷冰冰地说道。“你要振作一点。”   “是的。”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再一次变形成猫,远远地尾行,目送他回到安静的区域,这才转身往舅舅家跑去。   从他家到舅舅家,这条路我也还算熟悉。   清晨醒来,精神竟然还不错,就是腿脚有些酸涩。   不过今天不再是休息。母亲和姨妈,还有舅妈几位为人母的大人物坐在一起,难免会谈论到育儿经。   表姐欧普拉夏住在这里,自然有好几个家庭教师,而表妹赛贝拉大老远坐船来的,竟然也带着一个家庭教师。   我们家没带。   不过这并不是说我们姐妹俩就能多悠闲,实际上母亲就是监督者的角色,她一路上会考核各种项目,而且相当严格。   别忘了,母亲本身就接受过严格的贵族教育。   结果等船的最后几天,我们几个表姐妹竟然坐在一起,轮番接受几个家庭教师的授课,而我们的母亲坐在后面一边小声聊天,一边旁观我们的表现。   诸神在上,如芒在背。   “马库斯呢?”傍晚休息时我又问道。   “还没回来。”正跟欧普拉夏聊天的苏西迩丽雅回答道。   “果然还是做男孩子好啊。”我叹了口气。   “哦,你们听说了吗,狄奥雷克家被绑架的少爷回来了。”欧普拉夏说道。   “真的吗?”苏西迩丽雅有些意外。“是交了赎金了?”   我竖起了耳朵。   “听说是逃出来的。”   “不可能吧,那孩子看起来那么文弱,是有人帮忙吧?”   “应该是吧。听说是个叫什么蝮蛇兄弟会的黑帮做的,专门给人干脏活的无赖。”   “真可怕,执政官为什么不铲除他们?”   听了一会,也没啥特别的内幕,我没了兴致,继续陪赛贝拉下着动物棋。   “哈,艾尔特丽雅,你的大象死啦!”   “啊,等一下,我刚才没看到。”我眨眨眼,有点懵。   “不可以悔棋哦!”表妹咧着嘴得意地笑着。   夜里坐在书桌前涂涂画画,整理一些魔法阵的资料,突然窗外一些细碎的动静引起了我的注意,迟疑了那么一下,便让奥拉去查看一下。   然后听见她咦了一声。   我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夏库拉像蝙蝠一样挂在窗外,还朝这边挥挥手。   “嗨——”   “你?”   我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奥拉立马做出了攻击举动,抬手一拳往夏库拉的脑门上轰去。   “等一下!”我急忙喊道。    第八十九章 回校 ==============================   “疯婆娘,你这么凶嫁不掉的!”夏库拉跳进房间里,依旧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刚刚吃了点小亏,幸好我及时喊停,不然引来其他人注意就麻烦了。   “行了,你晚上出现在我的窗外,没喊护卫过来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示意利亚娜去准备点饮料和点心。   “小姐?”奥拉再一次看我,她显然依旧不信任突然出现的夏库拉。   “没事,我认识他。”我再一次强调道。   “不愧是贵族大小姐,这床就是舒服。”夏库拉此时注意力却在其他地方,他大喇喇坐到了我的床上,还在上面垫了垫,毛毛躁躁的举动让我的眼皮抽了抽。   脏兮兮的双手都在床单上留下污渍了。   “夏库拉,你可以换个时间找我。”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像你这样大半夜爬上一位小淑女的床,鉴于对声誉的考虑,或许我该把考虑你吊起来绞死。”   “哦,这有什么关系。”‘盗贼之王’说着干脆仰面躺了下去,还滚了一下。   看着那身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衣服在被褥上滚来滚去,我感到自己微笑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了。   “众所周知,我也是女的。”他又补充道。   “哈?”有那么一会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虽说身材比某个疯婆娘差远了,但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该有的都有。”   “可是……”我仔细打量她的体型,瘦小平板,就像个发育不良的青少年。   “不信?”夏库拉坐起来说道。“要不要我脱衣服给你看?”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哦,看不出这位大小姐还有这种爱好?”盗贼促狭地看着我。   尽管很失礼,但我还是起了跟人斗嘴的心思,故作嫌弃地反驳道:“大浴池里完美女性的身材我都看腻了,才不会稀罕一个没半点线条的。”   “嘿,小妞,你不也是没半点线条?”夏库拉不乐意了,她嚷嚷着。   奥拉作势又要出手教训某人的无礼,我连忙制止。斗嘴归斗嘴,别直接动手啊。   “我还小啊,以我母亲的身材,以后自然不会差到哪去。”高傲地昂头挺胸收腹翘屁股,眼神睥睨着对手,底气十足。   某个没胸没屁股的假小子表情变换着,最后愣没接茬。   哈,我赢了。   最后真的扒了夏库拉的衣服,不过我才没兴趣凑这份热闹,只是让奥拉去干这种事情。确认过闯入者是个女生,奥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让她老实坐在椅子上,不再祸害我的床,我才淡淡地问道:“说吧,干吗这个时候找我?”   “这位大小姐,你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夏库拉抱怨着,然后凑近了小声又说道。“白天我可没机会找你谈。”   “但你这个时候来,就不怕我喊人吗?”我同样小声地说道。   “不怕。”她咧嘴笑了,以更小的声音说道:“我不认为那位高贵但严厉的夫人会让自己未成年的小女儿半夜跑出去。”   “你白天还监视我?”我皱着眉头说道。   “才没有,只是恰好看见了。”她耸耸肩。“可以让那个疯婆娘退下吗,她的眼神让我好害怕哦。”   “奥拉,麻烦回避一下。”   “可是小姐。”   “别担心,别看她看起来这样,但其实是个好人。”   我的女护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应了一声退下了。   “这事别告诉我母亲。”我又补充道。   “是的,小姐。”   “你也是,利亚娜。”我转头对已经伺立在一旁的贴身女仆说道。   “是的,小姐。”她应着退下,只是看起来有些紧张。   回头与夏库拉对视,我小声问道:“你是来问那孩子的报酬吗?”   “不不不,那孩子的家还算好找,而且他家也没太多人。”她说道。“比这里好走多了。”   “那你?”   “我只是好奇昨晚你们后来都发生了什么,魔法师小妞?”   “我还好奇你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呢。”我不满地说道。“你一去就没回来。”   “遇到些麻烦,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去发现你们不见了。”假小子挠着头说道。   “这段时间我们都被人发现了,所以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你会不会追踪术?”   “追踪术?”夏库拉捏着下巴有些得意。“我当然会。”   “那你怎么不跟过来?”   “可是你们的痕迹很乱,我都被绕糊涂了。”   这话让人眼皮抽了抽。好吧,我的错。   一番交谈,总算打发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假小子,我又让人把被单换了一下。   奥拉则有些神经过敏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屋外的情况,这才退下。   说真的,这夏库拉的身手都足够当个刺客了。   诺姆卡基恩城的海路交通便利,各种消息渠道通畅,现在帝国的局势非常混乱,两帝争位,邪教徒作乱,城邦暴动,蛮族也趁乱入境劫掠乡里,一副天下大乱的架势。   现在这几天又听到了帝国西北部的将军维柯托里乌斯在其军团和土著贵族的支持下宣布‘中立’的事情。   但实际上就是建立了个独立政权。   “这世道。”坐在后面的大舅妈叹了口气,而母亲沉默不语。   “艾尔特丽雅,你来诵读这个诗篇。”文学老师唤回了我偷跑的注意力。   “是的,老师。”我连忙站起来。一心二用还真是太难了,赛贝拉也已经坐船离开,现在我被叫到的几率提高了不少。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表姐家庭教师们的授课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仿佛一晃眼,我们等的船终于出发了。   在甲板上看着送别的舅妈她们越来越远,遥望着黄茫茫一片的大地,还有浅褐色的诺姆卡基恩消失在海平面,天地汇合处终于只剩碧蓝一线。此刻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一些海鸟在空中翱翔,景色有些单调,海风吹拂过来,带着咸咸的味道,我们干脆躲进船舱里。   要回家了。   不过与来时不同,我们没包这艘船,它路上又途径了几处海港,有一段路我们甚至往东边去,在一个大海岛停靠了一天。   就在港口的那天傍晚,我们在船上看见海面上几艘模样凄惨的船驶了过来,火烧烟熏,还有临时修补过的痕迹。   “诸神在上,这是发生了什么?”正在甲板上和我一起看风景的苏西迩丽雅惊讶地问道。   “应该是发生海战了。”马库斯张望了几眼,说道。“看起来应该是遇到海盗了。”   第二天我发现我们这艘船都在谈论海盗的事情,似乎原本被帝国舰队压制的海盗重新猖獗起来,现在一些航线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这无疑让我们的归程蒙上了不少阴影。   之后在另一座岛船又停留了两天,这段时间我们渴望脚踏实地,在港口里找了间大旅馆下榻,白天甚至有时间游览一圈转换心情。   如果没有那些热情得过分的富家子兼职吟游诗人就更好了。听他们对苏西迩丽雅念着那些蹩脚又肉麻的求爱诗,我是一阵阵反胃。   偏偏表面上还得维持礼貌的微笑。   “你真是过奖了。”苏西迩丽雅的表现接近完美,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带着淡淡的微笑接受了对方的赞美。“但我的母亲认为我需要年满十六才能考虑爱情和婚姻。”   “哦没关系,我最耀眼的女神,我将是您最忠实最卑微的仆人。”   瞧瞧这做作的动作和表情,我好容易才压抑翻白眼的冲动。现在觉得像苏西迩丽雅这样把折扇带在身边也是极好的。   你看,姐姐她又拿折扇出来挡脸了。   哦不对,其实在诺姆卡基恩,其他人更乐意把折扇称为‘克里黛奥扇’。   也不知道打发了第几个追求者,我们的游览被耽搁了太多次,以致我后悔跟苏西迩丽雅一起出来。   “艾尔特丽雅,保持微笑。”优雅地扇着花式折扇的姐姐大人笑眯眯地提醒道。   “像母亲那样板着脸不就好了吗,这样苍蝇也可以少一点。”我以清冷的声调回答。   “或许你可以在母亲面前这样回答。”她再次用扇子挡着脸,只剩一双漂亮大眼睛看着我。   好吧,微笑,微笑。   偶尔我们能从路人的交谈中听到一些传闻,比如说这座海港城镇的执政官赞助了一位魔法师。   这事在本地似乎是挺大一件新闻,很多人都在谈论,一些人是好奇,但更多的平民有些恐惧,甚至还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谣言。   像魔法师会偷小孩,或者挖掘尸体之类的,总之在公众眼里魔法师仿佛从没干什么好事。跟上层社会对魔法师的态度完全相反。   我突然明白那天晚上,那些人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之后的路程还算顺利,回到巴诺斯特城都快进入秋季了,女子学院早已开学,我们落下了不少课程。   “艾尔特丽雅,你回来了?”再次进入校园,同学们都围过来。   一一招呼,结果发现少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问了一下,竟然是去嫁人了。   哦对了,除了我和蜜涅瓦,我的同班同学基本已经过十四了。听她们叽叽喳喳了好一会,总算知道男方是个大了近十岁的贵族长子。   这种搭配其实很常见。   另外班上还多了几个新面孔,看起来并不是本地的贵族少女,她们则好奇地看着我。学校里的学生比上学期多了一点,这让校园变得拥挤起来,为此关于新校址的小道消息不时有人在流传。   “是寄宿制的。”有同学说道。“也就是说到时候我们都要住在学校宿舍里,不能随便回家,或者到外面去。”   “真的吗,这太可怕了。”   “我从母亲那偷看到的,据说新校址在城外。”   “神哪。”女孩们顿时哀嚎一片。   回校以后我变得很忙,不单单是补课,还因为增加了一些新课程,有些不习惯。   比如魔法公共课。   看来自理会的提案被通过了,课程不止一个,除了讲解时下最流行的《小魔法》的课程,还有让我无力吐槽的女子防身魔法,以及魔药学内容。   后者八成是魔药小组的功劳。   “为什么没有课本?”不过临近我第一次上魔法课,我吃惊地发现一件事情,忍不住问起蜜涅瓦。   “手抄员行会依旧没有足够的人手,他们不接新的订单。”老同学还是熟悉的模样,她的表情甚至都没变。   “安洁莉娅的印刷厂呢?”我问道。就算技术还不够成熟,但勉强也能救救急啊。   “即使得到了几笔小投资,但机器依旧不够用,产量很低,她已经特地赞助了我们学院十本《小魔法》。”说着蜜涅瓦把她手中的书拿起来晃了晃,果然是本印刷版。   好吧。   学院里还多了不少新老师们,一些是传统课程的新聘老师,但更多的是教魔法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魔法师公会推荐的一群青年学者,每一位负责一个章节。   只是这些年轻的男老师进入女校,被花枝招展的女学生们晃得话都说不利索,以致我这几天都听到不少笑话。   要知道,巴诺斯特女子学院的女学生都是贵族少女。虽不至于各个都是大美女,但再差也是五官端正,又是养尊处优,牙齿皮肤头发之类绝对不差,加上受过严格的教育,举手投足都有独特的气质。   尤其在伊芙赛勒斯小姐为首的礼仪教师鞭策下,独特的‘学院步’日后干脆成为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标志之一。   还有个加分点,人靠衣装,那就是校服。   学院原本并没有设置校服的概念,顶多只有一些推荐的款式。但不知怎么回事,几个月不见,我发现学院流行起一些画风很奇怪的服装。   有点像我当初在安洁莉娅家展示的那些精灵衣,但又加了很多帝国本土化元素。   贵族女子学院没有故意扮丑的偏好,校方甚至鼓励学生在社交场合展示自己的魅力。自信,张扬,文艺,更需要合适的服装进行衬托。   生活优渥的贵族小姐都有着相当的美学造诣和时尚品味,经过群体审美的一再修改,最终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服装派系。   据说在我们回来之前,自理会已经提出了校服的概念,这获得了大部分学生的赞成,最终在我回校后一个星期后确定了样式。   “所以这就是我也要穿白丝的理由?”好奇地打量着‘校服’样品,我说道。    第九十章 校园 ==============================   自理会的新任副会长茱莉亚是位风风火火的大姑娘,跟咸鱼做派的会长奥莉安娜完全是两个极端。   话说自从自理会成立以来,好像都是这种搭配。会长往往是谁也不得罪,得票最高的老好人,而副会长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午休的时候,她金刀大马的带着几个自理会干部出现在教室门口。“艾尔特丽雅,就等你了。”   “哈?”正在跟同学聊天的我一脸懵逼。   “一会要跟魔法组谈点事情,要多拉几个人撑场子。”副会长挥挥手。“别忘了你也是自理会的干部。”   “可是……”可是我在自理会只是吉祥物啊。   “没有可是,你母亲是大股东之一,你姐姐是校园风云人物,你虽说小了点,但还是有点份量的,坐在那里看着不说话也行。”说着她使唤两个干部把人架起来就走。   这完全是拉壮丁啊。我欲哭无泪。   某个房间里,气氛有些紧张,双方正襟危坐,犹如正式的外交场合。   “提比利娅,自理会要求魔法组注意控制下秘密结社。”副会长说道。   “但这没有违反任何一条禁令,我们有结x社的自由。”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叹了口气。   “但是据说有不少人去外面参加魔法集会,我们必须在家委会注意到这件事之前控制一下。”   “哦,什么时候自理会沦为家委会的走狗了?”魔法组组长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讨打的话。   “注意你的说辞,提比利娅。”副会长压制着怒气,缓缓说道。“如果事情闹到大辩论的地步,只会是更糟糕的结果。”   “那就来呗。我可不想女子学院只是贵族新娘培训班,掌握魔法可以让姑娘们拥有更多的本钱,这样甚至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稀里糊涂被父母许配给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丈夫。”   哇哦,听起来不错。我甚至感觉身边两个自理会干部都有些动摇了。   “听起来很棒,但你不觉得太心急了吗?”副会长说道。“现在民众对魔法的态度很敏感,而关于秘密集会的流言更是乱七八糟,这足够影响到学生们的声誉。”   “当然很急。”魔法组组长叹了口气。“茱莉亚,我跟你一起长大,要知道以我们的年纪,真说不定哪天你就嫁到外省去了。”   “谢谢你的关心,自理会正在向家委会提交关于结婚年龄的提案,我们希望家长能让学生们先完成学业。”副会长说道。“我希望魔法组能配合自理会的工作,先不要刺激家委会。”   谈判的结果是暂时达成一致,副会长对此还算满意,风风火火地带着人往外走。   “艾尔特丽雅,你也是魔法组的成员吗?”路上副会长问道。   “没,我只是有选修魔法课。”   “切记,不要随随便便参与校外一些魔法组织。”副会长一副脑仁疼的表情。“现在外面有各种所谓的魔法组织在拉人入伙,不少只是骗子,我们的魔法公开课目前只跟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合作。”   “是的,副会长。”我乖巧的应道。   “还有。”她停了下来,回身对我说道。“你刚回来没几天,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骚扰和调戏男老师。”   “哈?”我瞪着眼睛,吃惊极了。   “哦也是,你还小。”副会长摸了摸我的头。   很快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某堂魔法公开课发现女人扎堆竟然恐怖如斯,上课刚开始,那位年青的男老师被各种明示暗示调戏得脸红就没停过,惹得女孩们一阵阵娇笑。   “你看他真可爱。”隔座的两个同学笑嘻嘻地小声地交谈道。   你们这些妖艳**啊,我哭笑不得。听别人的解释,现在的情形已经是比较收敛的了,大部分同学毕竟对课程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之后秩序还算和谐。   魔法公开课主讲《小魔法》,但需要大量的前置课程,包括神秘学,符号学以及星相学和炼金术,内容很多,时间有限,课堂上根本不可能细讲,所以最后老师只能布置书单让学生们自己课外阅读细节部分。   有趣的是,很多内容我相当眼熟,细细回想,发现在司普利乌斯的笔记本上有过详细的讲解。看得出来他的研究还是有不少干货的。   真不知道司普利乌斯去哪了。   下课后刚走了两步,玛缇娜已经往我这边走来。她现在是正式的音乐老师了。   “玛缇娜老师。”   “艾尔特丽雅,快走,大家都在等你。”她一把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走。“别忘了你是我们的主唱。”   “今天课后辅导不是安东尼娅老师的舞蹈吗?”   “你不知道吗,她这几天不方便。”   “什么?”   “你再大点就知道了。”   都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放学的时候,校外总是特别热闹。倒不是说同学们相互道别的场景,而是外面某条街上格外喧闹。   上学期在校门外探头探脑的浪荡子们被学院的护卫们赶走了,不过再远点就没办法。实际上,一些钱多的贵族子弟在外面那条街上租赁甚至购买了店铺,现在成了他们的产业范围,院方也实在找不出驱赶的理由。   反正不管这条街原来叫什么,现在‘花花公子大街’更适合它。   偏偏这条街还在学生们放学的必经之路上,于是每次有美丽的少女坐车经过时,总有各种热闹的事情发生,犹如一场欢乐的闹剧。   “又怎么了?”我叹了口气,探出车门询问情况。如果没意外,八成又是哪个公子哥念诗唱情歌之类的表演。   呵,男人。   更让人恼火的是,这些街道终归不宽敞,很容易出现各种拥堵,我只能坐在马车里无聊地围观又一次求爱事件。   “所以你现在才回来?”坐在办公桌上的母亲抬头看了下窗外的天色,然后淡淡地看着我。   “是的,母亲。”   坐在她身边打下手的苏西迩丽雅朝我眨了眨眼。   回归校园的生活很快上了轨道,周末的时候还要跟魔法公共课的同学们一起去购置课外书籍,斯巴蒂诺大街是个合适的去处。   跟花花公子大街类似,它现在也有个别名——魔法大街。   这是近一年来才改头换面的街道,早些只是一些魔法爱好者聚集的地方,后来随着更多的魔法爱好者进入,不少魔法协会也在此建立了会馆。如今这里遍布着各种与魔法相关的活动场所和店铺,书店和材料店更是随处可见。   “尊贵的小姐们。”书店老板尤塞图斯殷勤地说道。“如果几位需要合适的魔法课外书,那边请。”   靓丽的少女们成了此处耀眼的风景线,周围原本在挑书或者谈论着的男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那些眼睛总是会有意无意飘向同学们青春的曲线。   在见识过浪荡子们直接的求爱场景后,感觉这边的书呆子简直怂得要命。   我甚至有些想笑。   如自理会副会长所说的那样,魔法大街上的魔法组织的确多的要命,不少墙壁上贴着各种手绘宣传画,一些神秘,一些中二,还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尊贵的小姐们,有没有兴趣进来看看?来自安托尼亚的占卜师。”   哦,实际上各种魔术或者占卜也很多,而这些项目似乎很讨女孩子们喜欢。同学们还真的进了一间占卜屋,毕竟都是些情犊初开的少女,内容大抵都是些爱情婚姻之类的。   一边旁观着,感觉这位女占卜师这些把戏玩得还不如司普利乌斯顺溜。   “这位小姐,您不一起占卜吗?”占卜师以独特的嗓音问道。   “啊?”   “嘻嘻嘻,艾尔特丽雅又走神了。”同学们嬉笑着,推推搡搡。   为了不至于表现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我也没推辞,老老实实坐了下来,看着昏暗处云缭雾绕的占卜师在那折腾各种道具。   “跟其他小姐一眼,也是爱情和婚姻?”   “一样。”一边打量四周的布置,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就像魔术一样,很多动作其实只是为了渲染气氛,过了好一会,在我神游天外了一圈后,女占卜师终于开始检查道具们暗示的结果,念念叨叨起来,大多数含糊其辞,只有少数几句我听了个清楚。   “遵从内心的选择。”   “夫妻生活会很美满,你们会有不少可爱的孩子。”   最后她抬起头,眼里竟然有些诧异。我几不可察地扬扬眉,感觉都是刻意讨喜的内容,听个高兴而已。   “听起来很棒。”   “好羡慕。”   “以艾尔特丽雅的模样,以后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同学们看起来比我本人还兴奋。   我才不会嫁人,更不会生孩子。一边以微笑掩饰,一边默默吐槽。   作为自理会的干部,即使只是吉祥物,我还是避免让同学们因为好奇而进入那些奇怪的协会场所,不过有个地方出乎我的意外。   是那个武僧,当初在路上遇到的大光头,只见他正盘坐在某个角落,旁若无人的在那冥想。   “艾尔特丽雅,快走啦。”同学们回头看我。   “马上来。”说着追了上去,同时扭头看着那颗闪闪发亮的光头。突然武僧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点头回礼。   不过这次偶遇没有接下来这件事让我吃惊,在某个神秘道具店铺,老板竟然出售一些装在瓶子里的史莱姆。   售价还相当的高,这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价格。   稍微打听了一下,竟然还有不同品种的史莱姆,而且有着不同的功用。   “比如这款粉色史莱姆,就非常适合像小姐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老板让伙计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有只小小的史莱姆。   同学们凑了过来,当老板开始往里面喂面包屑的时候,她们顿时嚷嚷起来。   “好可爱——”   哦,为什么同样黏糊糊的鼻涕虫享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同学们的品味让我想起安洁莉娅。   话说老板这些史莱姆到底是哪来的?不过这项商业机密老板显然不会泄露,我打算有机会找安洁莉娅问问。   对了,司普利乌斯身上至少还有一只,他离开的时候可没有把它留下来。   转眼又到了新的星期。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是通识教育,有很多艺术类课程,不时还有校级规模的舞会,社交宴会乃至比赛,单纯啃书本的课程其实并不是很多。   就算是讲书本为主的魔法课,里面依旧有实践课或者其他活动。   “大家好,第一次见面,我是奥库维安,也是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的成员之一。”公共大教室里,讲台上帅气的年青人说道。“今天的内容将由我负责。”   课堂上的气氛有些诡异,我原本以为同学们会像之前调戏年轻的男老师那样表现,但现在却安静得过分。   实际上,大家现在比礼仪老师或者风纪委员在场还要来得完美,全都自觉端着淑女的架子,看起来煞是优雅高贵。   老师在台上环顾四周,冷酷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之后直入主题。   “学者普拉狄菲力提出了试验的三大原则,但这么多年下来,很少能有人重复那些别人宣称获得成功的魔法试验。”   ……   “《小魔法》的价值在于很多人能够成功复制上面的魔法,尽管如此,不同的人在施展同样的魔法时,效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魔法师本身也是一个影响极大的变量,很多人对此提出了假设,包括感应说,共鸣说,引导说,甚至有人认为人体本身就蕴含着千变万化的以太回路,在一些文献中,就有人体魔法阵的说法。”   “但不管那个理论,我们都认为魔法师的能力需要极大的天赋,这也是天赋派的观点。”   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举起了手。   “这位同学,你的问题?”酷酷的年青人注意到了,他说道。   “老师,既然有天赋派,那是不是还有其他派系的观点?”   “好问题。”奥库维安转过身。“实际上还有诸如行为派,他们认为不论天赋如何,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都可以成为他们想成为的魔法师。”   “听起来很棒。”   “可惜现实很残酷,魔法属性假说的测验告诉我们,每个人的天赋差异极大,这鸿沟甚至不是后天努力可以补救的。”老师回头看了一眼,示意提比利娅可以坐下。   “而我这节课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测试同学们的魔法天赋。”   同学们面面相觑。    第九十一章 赛事 ==============================   测试法阵的布置在另一个教室,而且没有开放围观,只是让学生们依次进去。   轮到我进去,发现那个教室有四个不同的魔法阵,除了那位奥库维安,还站着两个魔法师公会的助手,以及学校的几位女教师。   “艾尔特丽雅,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老师低头看了看点名册,然后抬头问道。   “是的,老师。”乖巧地行礼。   “那么开始吧。”这位显然不是废话多的类型,他面无表情地冲着我点点头。   几个魔法阵其实我都认识,假期里没少研究,所以试验进行地很顺利,结果应该……也很成功。   反正上面几个观测者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老师不时打量我。   “老师,结果……不好吗?”这种看稀有猴子般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我忍不住问道。   “不,二小姐。”这位奥库维安的眼里有股奇怪的光芒。“实际上超出预期,你的表现很完美。”   “所以?”   “所以二小姐很有天赋。”他笑了起来。“四系表现都很优秀。”   这人原来还会笑啊。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让下一位进来了。”奥库维安再次朝我点点头。   公共课不是小班制,学生不少,所以所谓的测试花了近两节课时间。原来的教室里还有两个魔法师公会带来的助教在维持秩序,但此刻完全镇不住场子,少女们骚动不已,我听了半天,才发现她们在偷偷谈论那个奥库维安,一脸的花痴相。   都说男人遇见美女会装,原来女人遇到帅哥也差不多。   我单手托腮,朝窗外翻了个白眼。   中午的时候有做好的礼服发下来,我们的校服可不止一套,有各种场合各种用途的。   衣物拿在手上,可以感受到面料很高级,做工无可挑剔。尽管对这种跟帝国传统迥异的风格有些吐槽无力,但大小姐们的审美还是值得肯定的,青春时尚又不失端庄,走在街上识别度很高。   “快换上去试试看。”同学们先看着我,满脸期待地说道。   一边候着的女仆很多,随着小姐们的召唤,很快几个女仆拿着布帘把人围在中间,另外几人直接动手给我换起衣服,她们手脚麻利,才一会功夫,身上一套衣服就换好了。   简直比精灵魔法换衣术还快捷。   布帘围帐随着女仆的离去而散开,‘变身’后的我华丽转身,观众们赞叹起来。   “哇,好可爱!简直像玩偶一样。”   你才玩偶,你们全家都是玩偶。我笑眯眯地点头示意,同时在心底嫌弃道。   随着同学们围了上来,看着那么多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忍不住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小步。啊喂!你们要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做什么?住手啊!   “真想把艾尔特丽雅同学关进我家的密室,一天到晚给她换衣服穿。”一位同学还双手合十在胸前,说着令人惊悚的话。   像你这么端庄典雅的贵族小姐,就不要说这种变态痴汉才说的台词,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个想要监禁我的面具男。   好容易阻止了这些不安分的爪子,忙不迭地吐槽了几声,等到她们兴奋劲过去了,事情总算平静了下来。   简直吓死本小姐了,女人发疯起来男人中的变态都不够看。没让她们知道我会精灵魔咒换衣术实在正确至极,当初被安洁莉娅她们支配的恐怖依旧历历在目。   时间到了下午。   “小艾莉亚,小艾莉亚。”玛缇娜又拖着我往一间空置的教室走去。“不要浪费了你天赐的好嗓音,来吧!”   神哪,完全看不出这个女人的敏捷竟然在我之上!   管家婆,赶紧嫁人生子请产假去吧,不然你都成老姑娘啦。一边嘀咕着,一边冲奥拉眨眨眼示意营救,结果女护卫却撇过了脸。   见死不救,本小姐要解雇你!   “玛缇娜老师,你还没有合适的男人吗?”我想了想,说道。   “别打岔,注意呼吸的节奏。”玛缇娜进入授课模式那是相当的严厉,“什么合适的男人?”   “考虑结婚的男人。”抓住一个练习的空挡,我见缝插针地说道。   “结婚?”玛缇娜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小丫头,你才这么点大就关心别人这个?”   “玛缇娜老师这么漂亮又知性,还是学院的老师,好男人应该可以随便挑。”我投以诚挚的小眼神。   而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再这么下去很容易跟伊芙赛勒斯小姐一样。要知道,老姑婆会因为内分泌失调而脾气暴躁,变得格外难伺候。我在心底补充道。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玛缇娜笑骂着,然后拉下脸。“专心点,别打乱呼吸节奏。”   “可是……”   “埃多妮娅说的没错,每次你眼睛滴溜溜转的时候,一定在打什么主意。”玛缇娜老师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专心练,夫人同意我特别指导你。”   神哪,真是噩梦。   因为‘课外辅导’的缘故,离开校园有些晚,不过不用再碰见那些令人作恶的求偶剧场真是太好了。要知道,那些场面如果配上《动物世界》的音乐和赵老师的嗓音,恐怕格外应景。   回到家,注意到苏西迩丽雅穿着一身更华丽的礼服,上面满是各种装饰物,正在演练什么。   一位青春美少女,搭配华丽丽的打扮,实在是道靓丽的风景线,令人瞩目。   “你觉得怎么样,艾尔特丽雅?”注意到我的出现,姐姐大人以优雅的舞蹈步伐转了两圈,又朝这边微微施了一礼,很完美。   “真是棒极了,苏西迩丽雅。”我诚心实意地赞叹道。   “要叫姐姐。”年轻的脸故作正经地板了起来,已经有那么点冰山美人的意境。可惜没有母亲七成以上功底是唬不住我的。   让仆人把一颗剥了皮葡萄塞进嘴里,我岔开话题。“姐姐你的花冠呢?”   “到时候你会看到的,我们都排练好了。”说着苏西迩丽雅跃跃欲试,还有些憧憬。   “要当花魁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极了,万众瞩目。”她又转了一圈。   好吧,无法相信自己身在那种万众瞩目的境地会怎么样,只怕步子都迈不动了,到时候还是老老实实躲在同学堆里做背景板。   之所以准备这些,是因为休息日有巴诺斯特城举办的角斗项目,那是某几家本地贵族为竞选新一届的执政官拉拢人心所举办的赛事。   在老皇帝安排的麦西乌斯派巴提尼亚原总督被巴提尼亚人驱逐以后,巴提尼亚总督一职实际上一直空缺,尤里安皇帝对此也没及时安排,所以巴提尼亚行省暂时处于地方议会的控制。   作为巴提尼亚行省首府,巴诺斯特城执政官的意义自然与以往不同。   所以到了那一天,如此隆重的大型赛事,那是万人空巷,所到之处路人皆是喜气洋洋。要知道,这是个缺乏娱乐的世界。   帝国总不吝啬大型公共建筑上的天才设计,眼前这座宏伟的竞技场足够装下半个巴诺斯特城的人口,而且合理的通道设计不会让出入的人流出现拥堵。   我和苏西迩丽雅在靠近贵族区的通道入口外下了马车,外面实在过于热闹,到处都是人流,这小身板的视野受到了极大限制,在让保镖们阻挡人群的同时,我不得不抓紧了苏西迩丽雅的手。   所幸集结区域就在附近,而且很容易就能发现,毕竟一大群穿着靓丽制服的青春少女实在很显眼的。   实际上不光学生们穿着制服,跟随的贴身女仆们同样穿着统一的服装,当然档次会低一些。   “花魁姐妹俩来了?很准时。”副会长注意到我们,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先注意到苏西迩丽雅,然后她转头对几个女仆说道:“快准备一下。”   并不是要一键换衣服,而只是更华丽的打扮了一番,等到苏西迩丽雅盛装出现,连朝夕相处的我都感觉眼前一亮。   “怎么样,看傻了吧?”姐姐大人得意地抬着下巴说道。   瞧你得意的。没想到心头浮现的竟然不是欣赏,而是不服气。   时间差不多,一大群穿着靓丽制服的美少女迈着整齐的‘学院步’鱼贯而入,一路招来眼球无数。人群的缝隙里不时可以看见围观群众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眼里的惊艳清晰可见。   到了贵族看台区,大家哗啦啦坐了下来,随行的制服女仆们则各自在自家主人旁边站好,几乎占据了看台一大块,还组成一个色调统一的区块。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这边,男人们的口哨声又响了起来。   啧,看来这次亮相,广告效果是妥妥的。   过了一会,高年级的学姐们站起来一起去了某条通道,我们的色块空出不少。不久嘹亮的号声预示着节目即将开始,很快其他乐器衔接上去,从竞技场的不同位置吹奏起来。角斗场上方飘散下大量的花瓣,纷纷落落,人群中轰然响起欢呼声,热闹非凡,好一派节日景象。   这次赞助规模应该比利斯塔参与的那次大了很多,开始前还有祭祀活动。一头披花带彩的白色公牛被牵出来游行,雄壮健美,上面好侧坐着一位端庄的花冠少女,在撒花侍女们营造的花雨中向四周的人群挥手致意,后面还跟着一群祭司和手持各色仪式用具的少女。   只是此次虽是贵族席,但这种比体育馆还大的场地实在夸张,我依旧看不大清出场者的细节。   祭祀环节大意是以下比赛将被用以娱乐诸神和众生,普天同庆的意思。帝国的神祗相当世俗,跟爱凑热闹的围观群众没啥两样。看台上的我在心里嘀咕。   场地里那些少女就是学院高年级的学生,领舞的是那位花冠少女。祭祀群舞观赏性十足,反响非常成功,从观众们热烈的喝彩就可以感受到。   等到此环节结束,角斗场地上的人都退了下去,号声再一次吹奏递进,直到鼓声层层叠叠,人群起立欢呼,我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是要为主办者致敬。   主席台只能看清楚个大概,几位赞助的大贵族发表演讲致辞,不时受到欢呼和鼓掌,不过我没兴趣听这些讲话,一动不动的坐姿下,思绪却在神游四方。   就在坐寐神功即将大成之际,一阵突然响起的号声惊得人一哆嗦,原来第一场比赛要开始了。   角斗场上还没人出来,不过能看到群舞的学姐们都已回到前面的座位,苏西迩丽雅被团簇在中间,头上的花冠让她煞是醒目。   “开始了。”坐在侧的蜜涅瓦笑了笑,像是知道我又走神了。   “哦。”我点点头,然后把注意力放在终于出场的两支队伍上。   角斗开始了。   角斗类型很多,从单挑到群殴,从混战到阵战都有。毕竟是大赞助大手笔,比我上次所见的更加激烈。   就像记忆中某些团队比赛那样,不同的观众会为不同的队伍加油。帝国的一些角斗队伍不单单有奴隶,还有很多是由平民甚至贵族组成,也拥有自己的战队名和旗帜,那么拥有固定的粉丝群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为了增加识别度,也为了增加娱乐性,盔甲和防具被修饰到夸张的地步,比如大把的红毛头饰,怪异的面甲,或者角饰,还有带着队徽的罩袍。   几场热身赛之后,亢奋的情绪在相互感染和传递,即使是同学们也不例外,不过到底顾及身份,坐姿还算一本正经。   作为对比,后面平民区有些大姑娘把自己上衣都扒了,在那叫的煞是夸张。   轮到某两队人马出现,坐在前面的高年级突然整齐的站了起来,戴着花冠的苏西迩丽雅也在其中。   “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是白鹿骑士。”蜜涅瓦笑眯眯地说。“他是贵族,长得帅,武艺又好,可受女孩子欢迎了。”   哦,我应了一声,敢情又是一个死现充。   高年级女生们齐声唱起了一首歌,不同于学校里常听见的婉约风格,此曲竟然带着金戈杀伐之声,让我很是诧异。   当先的白鹿骑士穿着一身夸张的盔甲,带着队伍,张开双臂向他的粉丝,尤其是女粉丝们致意,施施然行了一礼,又向苏西迩丽雅她们的方向送出一个飞吻。   女生们的歌唱更大声了。   好讨厌的家伙。我眯着眼睛,有些心理阴暗地期待在后面的比赛中看他吃亏。   这种小白脸八成会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带着某种微妙的情绪,认真地观看起来。场地里先是双方相互致敬,然后按队形队形展开,随着主持人扔掉丝巾,号声响起,地面上两条迥异的色带度顿时纠缠成一线,相互推挤,时而扭曲得有些犬牙交错,但大体维持着锋线。   战况陷入胶着,白鹿骑士队的对手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学姐们的窃窃私语中,我了解到应该也是一支知名队伍。   可惜里面没什么帅哥,享受到的待遇差了不止一点点。这个看脸的世界真让人绝望。    第九十二章 战争魔法 ==============================   这种比赛有点像全甲格斗。   或者准确地说是全甲格斗像他。   重甲单位之间的对决跟轻甲乃至无甲完全不同,没太多胡里花哨的攻击和闪避动作,也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铁罐头们的战斗恐怕更多是在拼体力,那些份量十足的武器每一挥都在消耗体力。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开始倒下,运气好的躺着装死,运气不好的可能正好昏迷在推挤的路线上,所以践踏事故时有发生。   甚至伤亡在所难免。   看不出白鹿骑士还挺厉害,他站得很稳,那个很敦实的大个子也没在他手下占据优势,打得是有来有往。   女学生们的表现很有意思,在白鹿一方取得优势时会欢呼,落于下风又会哗然惊叹,拉拉队一样的加油声在闹哄哄的角斗场中依旧清晰可辨。   优势逐渐积累,从量变到质变,最终在某个环节,推搡中失利一方的阵线被撕了开来,随即被分割,失去队友保护的敌人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被一一击倒,还有一些零散的打斗相互纠缠着进入摔跤模式,但总体胜负已无悬念。   最终得胜的是白鹿骑士一方,只见他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招摇地向支持者们致敬。   前面的学姐们不再那么矜持,很多人都站起来欢呼,坐在边缘的一些人甚至把随身携带的小东西扔了进去。   啧,终归只是些中学生,追星小迷妹般的举动。   白鹿骑士从中接住一条飘去的粉红丝巾,绑在自己手上,又朝台上望了几次,再抛两个飞吻。   看台一些学姐啊呀呀地又叫了起来。   谁来收了这个讨厌的家伙。我眼皮抽了抽。   娱乐时间总是不经用,很快就到了今天的压轴项目,这是场团体战斗,规模很大,每方都有上百人,犹如一场小规模战役。   甚至还有旗帜。   服装上泾渭分明,一方穿着巴提尼亚式的盔甲,另一方大概是代表‘南方人’。   这次角斗应该寓意巴提尼亚南部的战争,照理为了鼓舞士气,最后一定会让巴提尼亚一方取胜,但规模上看,‘南方人’显然更多一点。   希望一会演戏的时候不要太假。我扁扁嘴。   场地上不是单纯的一字长蛇阵,也有左中右的分布,而且分工明确,分成几个不同武器的小方阵,外围甚至还有散兵。   随着号角,没有冲锋,只是缓缓走向对方,然后直接撞在一起,变成犹如体育竞技般的推挤活动。   不过‘南方人’的阵型显然更厚一点,这让他们在对抗中具备更多的优势。   这种时候巴提尼亚还留几个人做‘预备队’做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沙场上的变化。   那几个人开始在地面上画图,手法很快,而且配合默契,就像,在绘制魔法阵一样。   “这是?”我眯起了眼睛。   巴提尼亚一方在对抗中坚持了十几分钟,这足够‘预备队’在地面绘制完了一个魔法阵。   这图我还算认识,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此身对感兴趣的东西记性还是不错的。巫师的资料上有类似的东西,只是我并没试过,因为标注着‘危险’。   那似乎不是一个单人操作的魔法阵,而是由一个主魔法师,外圈还有三个辅助者一些进行。他们按照某种规律站好位置,然后同时念念有词,低沉的声音犹如诗歌吟唱,带有某个节奏韵律。   离得远,听不大清楚,就像有东西在耳朵边挠痒痒一样。更诡异的是,战场的喧闹声竟然盖不住这股吟唱。   那几个人同时举起了一只手,手上似乎是什么道具。   然后只觉得自己眼前黑了下来,一道粗壮的电弧自魔法阵主位亮起,噼里啪啦,神奇的冲上天空,然后绕个弯折向地面,砸到了‘南方人’阵线大后方。   看台上的惊叹像巨浪卷过,很多人顿时站了起来,接着整个角斗场便是嗡嗡作响,让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满满的啸叫音。   打偏了?没等闪过这个念头,我发现了更让人惊讶的事情——那个电弧依旧持续,而且落点还在移动。   回了一眼魔法阵,主位上的魔法师似乎正在通过什么手段进行操控,电弧落点缓缓往‘南方人’的阵线移动。   ‘南方人’开始骚动,一些反应慢一点地被肆虐的电蛇击倒,惨状足够让其他人拼命往两边逃散,但前面的人反而卯足了劲往前推,甚至差点突破了巴提尼亚人的防线。   可惜电蛇来的很快,而且‘搅动’了起来,南方人的组织度在压力之下彻底崩溃了,接下来的发展毫无悬念。   就是有一些‘巴提尼亚’角斗士,追杀得过快,被还没消失的电蛇噬了一口,顿时几通亮光闪过,随后见他们躺在地上直抽搐。   痛击友军的场景似曾相识。   角斗场上嗡嗡声持续了很久,很多人站立着跟身边的人谈论,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担架队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伤员们都抬了下去,期间我一直盯着那几个奇怪的施法者,看着他们消失在角斗士的出入口。可惜这些人也穿着巴提尼亚式盔甲,看不清具体的身体特征。   女学生们同样在为这场战斗窃窃私语,瞪着眼的表情其实挺好玩的。大概只有蜜涅瓦的表情正常一点,她仿佛永远都是这么笑眯眯的。   嗡嗡声逐渐平息,大赞助者再次从主席台上站起来,开始发表结束语,或者这也是为竞选造势的宣言,在足够一系列煽动性的铺垫之后,他提及了魔法。   “巴提尼亚人,切记——新的时代已经来临,而我们需要主动拥抱他们。魔法,魔法!拥有魔法,我们将所向无敌。”   “而且这远不是极限,我们先行探索魔法的秘密,在未来的对抗中我们将拥有极大的优势!不但能从尽快结束巴提尼亚南部战争,甚至可以自内战中脱颖而出。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从今后的每一场胜利中获利!”   “巴提尼亚万岁——”   短暂地沉寂之后,看台上沸腾起来,很多人跟着嚷嚷起来。   “巴提尼亚万岁——”   “巴提尼亚万岁——”   大部分人都很兴奋,不过也有不少人面色阴沉地从出入口离开了。   “现在,让我来为你们介绍,刚才为我们献上‘雷击术’的魔法师——‘胡狼’大师和他的助手们!”   浪潮般的掌声轰然而至,主席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他们站在那里向观众们致意。只是一身宽大的斗篷,全都带着面具,依旧看不出长相。   神神秘秘的。无视周围的喧闹,我静静地坐着,蹙着眉头心想。   观众人数众多,但由于出入口数量不少而且位置合理,所以散场的时候秩序依旧良好。   女学生们如同来时那样,华丽地集体退去,再一次享受着不俗的回头率。贵族身份的加持使得大部分人对我们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只能单纯地过过眼瘾,偶尔有那么几人又吹了几声口哨。   我从座位上起来得晚些,跟几个要好的同学拉在队伍后面,等出来时发现外面不少女学生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但更多的已经各找各妈各回各家,四下散开,这给了周围徘徊的鲨鱼们闻风而动的机会,不少贵族子弟在同伴们的唆使下瞄着落单的小姐姐搭讪。   异世界就是奔放些,高年级的学姐们也不矫情,客气回绝的很多,但也有不少似乎会有个好的开始,甚至有人给对方留了条丝带手绢什么的。   跟身边的同学告别之后,我试图去找苏西迩丽雅的身影,但身材矮小又被困在混乱的人群里,这事有不小的难度。   奥拉终归敏锐,很快她指明了一个方向,和其他随从一起护着我向前走去。   “你可出来了,艾尔特丽雅。”看见我,姐姐大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向我招招手,然后向身边一位还在纠缠的贵族青年致歉道:“真是遗憾,我年幼的妹妹出来了,我必须先送她回家。”   “那……”那青年很是挫败,但仍客客气气地向我做了一番介绍。   “很希望有机会多听听你那有趣的见闻,这次先再见吧。”苏西迩丽雅带着我行过告别礼,施施然地往马车走去。等进了马车嘴里又抱怨起来,“艾尔特丽雅,你怎么不早点出来?”   “诶?”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赞美诸神,”姐姐念叨着摸了摸脸,“你不知道礼貌的假笑都快让我的脸酸胀死了,这些男人真是纠缠不休。”   听起来又是个撩妹事故,我朝外面那个落寞的背影投以幸灾乐祸的眼神。   “以后可不许给我们家丢脸。”苏西迩丽雅突然说道。   “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话没头没脑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巴诺斯特城,不,甚至是整个巴提尼亚行省都陷入了一股持久的狂热。魔法的存在固然已被证明,但《小魔法》里的魔法更像是娱乐性的把戏,众目睽睽直接在战场上表现巨大威力的魔法还是头一次,民众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依旧有人表现出对魔法的排斥,但更多的人全在谈论魔法对战争的影响。   在母亲面前软磨硬泡,终于换来安洁莉娅家过夜的机会,寒暄了几句,我直接道出这次来的目的。   “‘胡狼’是什么人?”   “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的大会员之一,他自己在那之前还成立过个小魔法协会。也是一位魔法收藏家。”   安洁莉娅说道。她穿着一身根据某套‘精灵衣’原型修改的衣服,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曲线毕露,侧摆下白花花的大腿似隐还露,绝对领域和蕾丝长筒袜直晃人眼。   丝袜以帝国的技术还做不出来,其实校服的白丝也只是白色长筒袜,以另外一种方法固定着。   不着痕迹地把目光从那绝对领域处收回来,我又问道:“那个‘雷击术’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即使联合协会都没人知道,‘胡狼’他们似乎在巴蒂维斯家族的赞助下研究了不少时间。”安洁莉娅摊了摊手。“估计接下来这段时间巴诺斯特城有的热闹了,政治,政治,政治,不过跟我们女人无关,那些地方我们女人连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巴蒂维斯家族就是这次赞助角斗比赛,并参与执政官选举的巴诺斯特城本地大贵族。   “这样啊。”   “对了,印刷厂投资的事情,找你母亲谈了没有?一直在等你消息呢。”   “这个啊,我母亲说她会考虑的。”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几张纸,细细看了起来。“她现在的闲钱也不多。”   比上次版本的字迹略有改进,但也就那样。为了避免糊在一起,字体还有点大。   “是吗?”安洁莉叹了口气。“现在一直想再做几套机器,而且研究模具和油墨也很花钱,我现在穷死了,连伙食都大副削减了。”   “那真是太可怜了。”我默默吃了一口鱼子酱。   在她们家与姑侄俩洗过澡,然后一起逗弄安洁莉娅的宝贝宠物史莱姆,她甚至给它取了个很绕口的名字。   我想起魔法大街上的史莱姆交易,于是问了起来。   “不是你卖的?”对于得到的回答我有些失望。   “当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小家伙才只分裂了两次。”安洁莉娅又给她的宝贝喂了些水果。   “分裂两次?”   “分裂出来的都送给乔琪雅她们了,她们也很喜欢。”   大小姐们的品味果然都很奇怪。我看着鼻涕虫一样留下黏液痕迹的史莱姆,扬扬眉。   “那会是当初跟我们交换的那个收藏家吗?”   “我不觉得,恐怕他会把分裂出来的史莱姆继续用于炼金试验,而不是拿出来售卖。”   “要是缺钱呢?”   “放心,炼金术士要么自己就是有钱人,要么就是找个有钱人当赞助者。所说那些史莱姆的标价还算高,但对炼金材料来说,只是毛毛雨。”   “哦。”   “要不要去看看我的新收藏,这个夏天我可是购置了不少古董。”说着安洁莉娅换到了一个她更感兴趣的话题。   你不是说自己很缺钱吗?我嫌弃地瞟了她一眼。   “很抱歉,明天我们还要上学,需要早睡。”找了个理由拒绝。   “那么今晚跟我睡吧,香喷喷的艾尔特丽雅?”   “哈?”虽说已经记不清上次的触手怪噩梦内容,但某种排斥的情绪涌了上来,我连忙摇头。   “姑姑,艾尔特丽雅是我的同学。”这时在家很少说话的蜜涅瓦插了进来。“所以要跟我睡。”   都把我当什么了?    第九十三章 魔法测验 ==============================   自理会在校服问题上没有做出严格的限制,以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各种‘小修改’层出不穷,最终难免演变成了一个攀比性的活动,连礼服都不能幸免。   “要不要限制校服的修改,这就是这次会议的主题。”喝着果汁的会长奥莉安娜笑眯眯地说道。   “现在有同学甚至无心上课,一门心思都在关注其他人的服装。”副会长茱莉亚站了起来。“简直像暴发户一样肤浅,当然不可以放任!”   “我反对,选择怎样的服装是大家的自由,当初提倡统一的校服我就不同意。”一位活泼的干部说道。   “朱利纽斯在上,既然都是同一个学院,那么自然要体现秩序之美。”另一位古板的干部提出不同意见。   “你该不会连大家的发型都想‘体现秩序之美’?”   “有何不可?关注其他人发式和装饰的同学同样不在少数。”副会长说道。   “你以为我们都是圣火女祭司吗?”   “像她们那样纯洁高尚又自律也不错啊。”   “神哪,那样的生活我一点都不羡慕。”   哦,又是例行的吵吵闹闹,我坐在会长边上,看着吵做一团的会场,也喝了一口果汁。   鲜榨的,味道不错。   其实除了校服,校园里还有几个小变化,比如折扇突然流行起来。   这是苏西迩丽雅的功劳,她很喜欢那些扇子,还让家里的工匠捣鼓出更华丽的镂雕样式,天天带在身边,在学校里自然也不例外。   偏偏她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之一,一举一动时刻被人关注,很快折扇也成了一股校园里的潮流。   跟在诺姆卡基恩城被称为克里黛奥扇不同,在这里,大家称折扇为‘卡兰迪尔扇’。因为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出自我们家的工匠之手。   这事母亲还专门询问过我的意见,最后她搞了个制扇坊。   哦,还有一个棋具坊,像象牙象棋之类实在是送礼的好选择,母亲以此来提高跟其他贵族家庭的关系。   “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好多奇怪的小玩意。”苏西迩丽雅也不知道实在表扬我还是在揶揄我,不过看在她是小美人的份上就不与计较了。   还有一件事,不过与我无关,那就是随着《小魔法》的试验,类似撒雷莫之光的小光球作为一个新奇又无害的‘玩具’被很多同学召唤出来。   就是没我的‘白炽灯’那么亮,即使调整到亮度最大也不行,而且召唤仪式也更繁琐,不过,这不妨碍它变成女孩们炫耀的道具。为此魔法公开课有更多的学生报名,到最后几乎成了全校必选的一个课程。   这也是后来魔法公开课分成了几个大班的缘故。   还有些异想天开的学生甚至编排出扇舞和光灵舞。之后的某次校园比赛,我真的被惊艳到了。   看来只要给予机会,大家都能展现出充足的想象力。   时光流逝,回到巴诺斯特城很快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这期间发生了不少大事和小事,不过现在我只关心魔法的事情。   《小魔法》里的内容差不多已经烂熟于胸。   呃,这跟胸脯的伟岸与否才没有关系。   反正已经不再满足于《小魔法》上的内容,去魔法大街掏书成了我的习惯。另外每次路过的时候,总能看见不同的魔法学派在宣传拉人,而靠近魔法大街的城市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在宣扬理论或者辩论,另一些人干脆在那进行授课,简直热闹无比。   “这是什么?”看着广场某处的脚手架,我有些好奇。   “说是在修建魔法神殿。”一同的蜜涅瓦说道。   “魔法,神殿?”这回我真的有电吃惊,帝国有不少神明的神职跟魔法、巫术等搭界,但从没有人想过专门盖个魔法神殿。“里面是哪位神明?”   实际上,巴提尼亚的满月女神奥黛莉娅的部分神职也包括魔法。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把月亮跟魔法挂钩。   “似乎是他们翻阅古籍查出来的古代神明。”蜜涅瓦笑眯眯地说道。   多神教有个优点,就是排他性不强,帝国境内有很多外来的信仰,即使是被征服的民族,只要他们崇拜的神明看起来很厉害,同样很容易被帝国民众接受。   偶尔可以在某些住宅看见各地的神明齐聚一堂,我甚至都无力吐槽。   所以崇拜一个古代的神明,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总得来说,帝国的宗教体系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但也不没有红线,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圣堂武士的缘故。那些严重违背帝国价值观的信仰,一向是打击的对象。   广场上晃了一圈,我又往回走。   那位武僧时常能遇见,到现在混得熟悉,有机会就攀谈着,就为了询问更多的冥想细节。   别的不说,对睡眠效果的帮助就很大。   “这就是生命之轮?”我看着他画在地面上的图案,说道。“看起来跟老师提到的人体魔法阵理论真的很像。”   “帝国的学者跟我们也不是没有交流过。在我们的哲人看来,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是一套精密协作的内世界,冥想有助于调整命轮的状态,进而改善生命质量。”   继续询问细节,武僧倒是个耿直大叔,没有太多的隐瞒,而是缓缓讲解起来。低沉的嗓音很好听,不过很多概念并不好理解,我一时半会囫囵吞枣,只得记下来再说。   “密特涅拉达派?”我问道。每一个概念我都会细细闻问着,并记录下来。   “这个流派……”光头大师对我纠缠着这些本一笔带过的内容有些意外,表情难得古怪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流派,它倒是非常适合女性修炼,只是,最好等小姐结婚以后。”   说完武僧闭口不言,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艾尔特丽雅,我们可以走了吗。”全程围观的蜜涅瓦没什么不耐烦的表情,好脾气的说道 晚。   洗澡前的运动,现在苏西迩丽雅对‘瑜伽’的热情甚至比我还高。   “姐姐,还不下水吗?”趴在池沿上,我无趣地看着她在奥拉的指导下继续折腾。   “为什么这个动作你可以做得出来,而我不行?”   “哎呀呀,还不是因为我年纪小,骨子软。”   “小丫头,你这是在暗示我‘老’吗?”苏西迩丽雅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不不,一定只是姐姐您的腿太长了。”我无辜地眨眨眼。   夜深了,等到家里人都睡了下去,我开始了一天的‘自由时光’,变成猫咪熟练地钻了出去,径直往山下的公寓跑去。   公寓的管理员依旧没睡,但绕过他一点难度都没有,我很快上了顶楼,从某个预留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猫果然是液体。   变回人形,穿着挂在衣架上的袍子,触动机关打开秘密通道,提着放在房间里的材料进入地下室。   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实验室。   再次测试完一个‘安全’的魔法,我舒了一口气,打扫收拾完离开了公寓,然后在某个高塔顶上跳上两三曲。   考虑到可能会扰民,唱歌就只好免了。   之后抱膝坐在屋顶上,一只脚荡来晃去,看着黑乎乎的巴诺斯特城街区发了一会呆,自由自在的感觉莫过于此。直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心情好的时候故意以人形态在街上走,娇小的体型看起来很好欺负,一些游荡的酒鬼自然会跟过来。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别误会,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个不安好心的男人发出来的话,都有些在哆嗦。   “哦,这个魔法还不够实用。”斗篷下我捏着下巴说道。“还需要改进。”   “你...难道你是魔法师?”男人惊恐不已地喊了起来。   “没错,我就是爱和正义的魔法师美狄娅。”摆了个姿势,似乎有点中二。“像你这种坏蛋,做我的试验品是你的荣幸。”   “救命,救命啊——”醉汉的声调因为恐惧完全不一样了。   “吼哈哈哈,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掩嘴笑着,就像某些反派,干这种事情果然很容易让人上瘾。“静默术!”   “唔唔唔,唔——”   把人故意引到这种角落本来就是有预谋的,然后我开始在地上熟练地布置起一个魔法阵。   “放松。”我以轻柔的声音说道。“就当自己醉酒做了个噩梦。”   以冰冻术为基础改进的寒冰之触效果还不大好,根据一些魔法原则和术式进行推导,依旧有很多不协调的地方,我不得不根据‘人体实验’进行反复测验,然后修改。   之所以选择酒鬼,是因为酒精会干扰记忆,大部分人第二天起来什么都记不清。   要知道,失忆这种手段我可不会。   确定因为恐惧和醉酒而晕过去的倒霉蛋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好容易从某个垃圾堆翻出一条脏兮兮的躺在盖在呼呼大睡的某人身上。   臭是臭了点,但总比睡在阴沟里要好啊,这种天气可是会感冒的。   回到自己家,小心翼翼转了一圈,留意苏西迩丽雅和母亲的情况。   笨蛋姐姐的睡相其实不怎么淑女。   至于母亲,似乎在想父亲,我在窗外待了一会,发现她翻身的次数依旧有点多,甚至可以说有些辗转反侧。   哦,可怜的母亲,正值壮年却夫妻分居。   帝国先哲们认为学习需要像休耕一样劳逸结合,所以女子学院有三个主要的假期,但又不止这三个假期。   毕竟帝国节日很多。   马库斯难得回家,我享受了一次被举高高的待遇,腾云驾雾的感觉让人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落地后我依旧有些站不稳,就势转了两个舞步,然后笑眯眯地讨要礼物。   他给了一条棍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噫?”我疑惑地眨了眨眼,有些失望。   “喏,你说过要不见血的。”马库斯咧嘴笑道。   但这条棍子也太糊弄人了,我有些不开心。“哼。”   “还有位棍术老师。”哥哥的大白牙又晃了我一眼。   “哈?”   母亲又出门了,这使得没人可以阻止我们兄妹俩作妖,我嘿嘿哈哈,在棍术教练的指导下练习起基本功。   苏西迩丽雅很不满的样子。   “怎么了姐姐?”忙活完的时候,我疑惑地看着她。   “马库斯太宠你了。”她气呼呼地说道。“你是女孩子,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怎么可以做这种粗鲁的事情?女孩子跟人打架,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姐姐,世道不一样了,我可以像骑士一样,女孩子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你要保护自己,学魔法就够了。”苏西迩丽雅说道。“当初家委会特意要求魔法师们整理出些适合女子防身的魔法。”   “但是不想近战的魔法师不是好魔法师。”我转了转眼睛,说道。   “胡说八道。”她扶着额头,很头疼的样子。“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担心。”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以乖巧无比的眼神注视着。“我永远都是你可爱的妹妹,才不奇怪。”   “你啊,简直是妖精。”苏西迩丽雅在我的眼神攻势下软化下来,葱葱玉指在我鼻尖上一点。“别以为母亲说十六岁才考虑嫁人就可以胡作非为。”   “嗯?”我闻言一愣。“母亲有说过吗?”   “咦?”苏西迩丽雅一愣,连忙用手掩住了嘴,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   “哈,我现在知道了。”我眯着眼睛笑道,然后往院子里跑去。   “马库斯,明天带我去骑马。”   “哦,当然可以。”依稀有些胡子渣的大兄弟爽朗的应了下来。   “你答应过的,障碍跑。”我补充道。   这时身后的苏西迩丽雅突然叫了起来:“埃尔特鲁斯——”   “哈?”我和马库斯被吓得转过头。   “我最小的弟弟哟,在母亲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一点!”    第九十四章 危机 ==============================   苏西迩丽雅真的生气了,我哄了很久都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   “好姐姐,我来给你按摩。”浴池里我讨好道。   “哼。”她昂着头,像只高傲的天鹅,甚至都没正眼看我。   只好涎着脸凑上去,在她胳膊上蹭啊蹭,同时小心翼翼地往上瞟她的脸色。   冷着脸的姐姐大人好严肃的样子。当见习小老板的经历真是磨练人,她不但身体长大了很多,而且已隐隐有股上位者的气势,甚至有了母亲的八成相似。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终于开口了,她依旧昂着头,冷冷地斜视下来。   “是的,母……姐姐!”气势上被压制的我愣神间差点喊错了。   她的嘴角似乎翘了一下,但闪瞬即失,恍若错觉。   “咳,我不想再看见母亲为你哭泣的样子。”她说道。   “啊?”   “母亲为你哭泣的次数够多了。”   这句话让我无法反驳,只能静静地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背上。   “很小的时候,我就看见母亲抱着你哭得很伤心。只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不明白也记不清母亲为什么哭,但我知道你要是出事,母亲一定会很伤心。”   说着苏西迩丽雅转过身来,正视我的眼睛。   “答应我,艾尔特丽雅,不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知道了,姐姐。”被盯得吃不住,我避开了视线。   晚上难得做了个‘上辈子’的梦,刚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模糊的印象,但很快梦境了无痕迹,只剩一些难以言表的意境。   收拾完仪容之后,跟苏西迩丽雅一起往餐厅走去,因为起来的有点早,我迷迷糊糊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姐姐,我梦见自己是男孩子。”   “你当然是男孩子。”走在前面的姐姐头也不回地说道。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依旧有些茫然,随后摊开双手看了看,小巧纤细的手指奶瓷一般,在晨曦中微微发亮。   怎么看都不像是男孩子该有的手。   “别发呆啦。”   迷茫的思绪被苏西迩丽雅的声音打断,很快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抓了起来,拉着往前面走。   “怎么,昨天喊了你一句‘埃尔特鲁斯’,还真来劲了?”   “啊?”我眨了眨眼,脑子刚刚清醒了一点,才发现自己都说了什么,不过看起来苏西迩丽雅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大概以为我还在说梦话呢。   对了,在‘那个世界’我叫什么来着?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抓不住那逃窜的尾巴,甚至连自己该有的形象都变得模糊了。   “奇怪的丫头。”前面的苏西迩丽雅停了下来,转过身,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碎碎念着。“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   因为安全上的顾虑,在苏西迩丽雅的强烈要求下,骑马障碍跑的项目最终取消了。   不过单纯骑马这件事还是可以的,隔天我开开心心骑着马出了城。苏西迩丽雅没有跟来,现在她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就像是母亲的小助手。   “看来跟你的马相处得不错。”马库斯观察着我的马术,评价道。   “艾莉很听话,我们相处得很好,那现在能教我们花样骑术吗?”拍了拍马儿的脖子,我笑吟吟地问道。   “当然可以,这个要求相信苏西迩丽雅不会反对的。”   “她可是越来越像妈妈了。”我叹了口气。心下不禁怀念当年的苏西迩丽雅。   当初那个总会给我的胡闹打掩护的小女孩。   “她长大了啊。”   “马库斯的意思是我还没长大?”   他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   感兴趣的学习时间同样过的很快。   “艾尔特丽雅,难怪那些老师都喜欢你。”马库斯赞叹道。“你是个好学生,只是你再这么学下去,很快我就没东西教你了”   “谢谢。”他夸张的表情差点逗乐了我。嗔了他一眼,继续保持挺拔的坐姿控制着艾莉进行横向运动,更重要的是要控制节拍的韵律和流畅。   “先下来休息一下吧。”   仆人拉住马儿的缰绳,马库斯把我从侧鞍座上抱了下来。   “该吃午餐了。”   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我才发现随从们早已在准备午餐了。   这其实是次郊游,景色有些萧瑟,但胜在天气晴朗阳光普照,我们在城外原野上找到的位置也不错。远处有山,近处有水,还有个适合骑马和野餐的林间草地。   也合适唱歌跳舞。   “棒极了,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几曲终了,马库斯鼓起掌,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的妹妹果然是天才,学什么都这么厉害。”   “谢谢。”就像在舞台上一样,我致以完美的谢幕礼。在他面前我完全可以正常发挥。   “还有吗?”马库斯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些酒了。“一边听歌,一边喝酒,这感觉棒极了。”   “不可以酒后骑马。”我蹙着眉头提醒道。“要么待会你坐马车回去。”   “这是什么道理?”他诧异地看过来。   “艾尔特丽雅的道理。”我皱了皱鼻子,笑道。“不如马库斯讲讲南边的事情?”   “女孩子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多不好。”   “现在我是埃尔特鲁斯。”我故作严肃地说道。“是你的弟弟。”   马库斯看着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然后拗不过我的眼神,开始讲起故事。   悠闲的饭后故事时间。   “后来呢?”听了有些入迷,我问道。   “不知道,我再也没见过那个人。或许死了,或许彻底逃走了。”马库斯说道。“那人是个蛮子,但很狡猾。”   “但你们赢了那场战斗。”   “没错。”说着他站起来,说道。“埃尔特鲁斯,会唱战歌吗?”   “在卡兰迪尔要塞时唱过。”   “那正好。”马库斯挺身抽出了剑。   脆生生的童音唱这种杀伐味浓重的战歌反差强烈,但也有股异样的味道,拜玛缇娜让我打下的良好基础,依旧能让人热血沸腾,此身的长兄闻声跳起了战舞。   这不是帝国贵族会做的事情,但这是卡兰迪尔家的战舞,有股阳刚雄壮的美感。   唱着唱着,马库斯也和歌了几句,不过随从的骚动打乱了我们的节奏。   “怎么回事?”马库斯收起剑问道。   “少爷,来了有几个人。”一名护卫回答道。   树林里出来十来骑,大概也是几个贵族和他们的随从,领头的像对父子。   那位看起来像长辈的中年人看向马库斯,又朝我点点头,然后带着歉意告罪。他身后那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则好奇地看着我们。   听说辞是被我们的歌声吸引而来,应该是巴诺斯特城里的贵族。或许我在某些宴会上碰过面,但印象并不深刻。毕竟以此身的性别和年纪,与男性贵族的接触并不多,而且我对年龄相近的男孩子印象并不好。   要么特别讨厌,要么就是傻乎乎的。   比如现在这个。他看向马库斯的时候是崇拜的眼神,看我的时候就完全是呆头呆脑的,直到他的长辈带着他向我们告辞时同样如此。   “真没礼貌。”我被那种呆子的眼睛看得有些不高兴。   “谁让我的妹妹这么可爱。”马库斯又一次咧嘴,一脸得意。“那小子看傻眼了。”   “我才十岁,哪来那么大魅力?”我不以为然,心说这些孩子恐怕本来就呆。   马库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趁假期缠着马库斯上了几天的‘体育辅导课’,初步掌握了一些知识框架和技巧,晚上日记的时候我同样把这些心得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里。   《艾莉亚之书》,量身定制的笔记本,精美的封皮,厚实的体积,拿来做钝器都是极好的,我甚至在裁缝组用结实的帆布给它做了个配套的挎包。   当然里面更多的是从各个资料里抄录出来的魔法记载和临摹的图案。有时候我还喜欢把那些魔法阵图临摹到熟练默写出来。   “小姐,您该睡了。”利亚娜看了看那台机械水钟,恭敬地提醒道。   “好的。”我停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自己把桌子收拾了起来。   这些地方我并不喜欢让其他人整理。   小假期结实,学院里的日子单调又重复,课堂上我依旧一边完美地扮演着木偶,一边神游天外。   大部分时间应对及时,但偶尔也会反应慢一拍,不过老师们似乎总是特别容易谅解我,很多时候她们干脆自行脑补我发呆的理由。   “艾尔特丽雅同学,晚上别学得太晚了,要注意休息。”文法老师和善地看着我说道。   “对不起,老师。”   上知识类课时,古香古色的教室里总是端坐着十来个几乎一动不动的精致‘洋娃娃’,想想其实挺吓人的。   不过还不至于沉闷,时不时的课堂提问和被点名,互动性还是相当高的,我们也不是单纯地被填鸭,而是学习所谓的‘思考方式’。只是因为所谓礼节的存在,过程表现得过于一板一眼。   “艾尔特丽雅同学,你对韦鲁斯体系有什么看法?”   被点名的时候再次走神,一些同学的轻笑提醒了我,连忙以昂首挺胸的仪态细致回答了几个问题,再次收获老师赞许的眼神。   “很有趣的观点。你可以坐下了,艾尔特丽雅同学。”   “是的,老师。”顺从地坐下,恢复成精致的木偶模样。   哲学老师点点头,然后转头侃侃而谈起来。“这个世界在先哲韦鲁斯看来,……”   这个世界的哲学和世界观不是那种中古时代的‘朴素世界观’。里面各种学说很多,只是总觉得有股子说不清的怪异,好似蒙了一层面纱模糊不清。   即使我特地去图书馆翻阅过不少哲学名著同样如此,我一直说不上哪里不对。   午休的时候趴在窗边发呆是我的习惯。庭院里闲逛的学生们迈着优雅又高贵的学院步,碰面时端着架子相互行礼,一些人让光灵绕着自己做一些奇怪的轨迹,一些人正凑在一起交谈着什么事情,不时掩嘴发出些清脆的笑声。   宁静的校园祥和的午后,仿佛与外面的兵荒马乱是两个世界。   马库斯又回到那个战场去了。   傍晚的时候我默默扶住了额头,有些头疼。   “玛缇娜,今天艾莉亚是我的。”   “安东尼娅,你今天不是应该有约会吗?”   “不用管那个男人了。女人,你霸占艾莉亚的次数也太多。”   “小艾莉亚的嗓子浪费了多可惜。”   “艾莉亚的身体悟性和协调性也很好,她也很适合练习舞蹈。”安东尼娅说完还朝我眨眼。“艾吉蒂娅还在等你呢,艾莉亚。”   “要不我们猜拳吧,安东尼娅。”玛缇娜说道。   你们……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等我软趴趴一副被玩坏的模样坐车回家,路过花花公子大街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神哪,这个时候漂亮的学姐们基本都散场了,那个不长眼的还在玩这些荷尔蒙泛滥的求爱节目?   “小姐,是找您的。”车门外的奥拉说道。   哈?   这也太过分了,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小姐,要我赶他走吗?”犹豫的当口,外面的保镖问道。   “我来处理。”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约定成俗,直接赶人走就太没风度了,我必须维护卡兰迪尔家的声誉。   让利亚娜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拿出自己最完美的姿态,款款下了马车。   “请问有什么事情?”避无可避,现在只能尽量镇定地问道。   对面站着个少年,他看起来很紧张。   “对不起,很冒昧打搅。”对视中少年的眼睛飘忽了起来,那脸都红透了,他故作成熟地自我介绍起来,然而我一个词都没有听清楚。   等一下,这人不就是前几天那个呆呆的少年么?   没等想太多,只见少年摆出某种我早已旁观过多次的老套姿势,手里拿着一疏花,一本正经地说道:“美美美丽的艾艾艾尔特丽雅小姐,请请请请接受我的爱。”   什、什、什什么?   眨了眨眼,再次眨了眨眼,直到确信前面这个贵族少年并不是什么幻觉,心底有个声音咆哮起来。   这这这这些人都是萝、萝、萝莉,不不不不,难难道是幼幼幼幼女控吗?这是犯犯犯法的!   旁观他人的应对,和自己处于事件中心的感觉完全不同。下马车时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像苏西迩丽雅那样轻松应付掉这次苍蝇,没想到此刻脑子仿佛被搅拌机扰动一样,分分钟就成渣了,完全是一片空白,又或许宛如台风施虐般一片狼藉,仓鼠们全都乱作一团四下奔逃。   很难描述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脸上滚烫滚烫,背上同样热腾腾得难受,脑子早已当机,而手脚则仿佛僵硬了一般完全动不了。仿佛四周全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谁谁谁来教教我该怎么应对?    第九十五章 烦躁 ==============================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但上次只是个熊孩子胡说八道,完全不像是现在这般正式。   原来被告白是这种体验。   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所幸身体应该没有失礼的表现,就像个玩偶一样端端正正站在这个少年的前面,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好像是说完了,那那么现现在应应该轮到我我我回答了?   可可是连问题都都没听听听见,该如何回答?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感觉我们就像两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一样大眼瞪着小眼,这种认知让自己更加紧张,浑身的肌肉全都僵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又脸红了,他先一步退缩撇开了视线。   哈,赢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果果果然不行吗……”少年试图维持住自己严肃的表情,很遗憾他的努力趋于崩溃,年轻的脸上满是沮丧,就像角斗场外纠缠苏西迩丽雅的那个贵族青年。   实际上我也慌得一批,但僵硬的躯干一动不动,远远看起来保持着唬人的空壳,虚有其表的稻草人依旧能吓走烦人的乌鸦。   “艾艾艾尔特丽雅小小姐,很很很抱歉打打搅你。”他勉强完成了个告别礼。   我条件反射式的回礼。   “再再再见,我我不会放放放弃的。”说完少年慌慌张张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   原来身边还有其他人啊。   总觉得他有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小姐,我们该走了。”   奥拉出声打断了我的走神,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早就没人了,也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站这里发呆了多久。   真丢脸。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和母亲还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苏西迩丽雅跟我洗澡的时候照例聊着些日常的话题,她甚至抱怨起自己的发育问题。   “艾尔特丽雅,姐姐这里是不是太小了?”   “还好吧,而且姐姐这里很挺啊。”我瞟了一眼,白花花的,轮廓曲线很好,不过心下了无绮念。天天看,再美型不过也就两块肉嘛。   “不知道能不能像母亲那样。”眼前的少女对形体有些烦恼的样子,她揉了揉自己的胸。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我安慰道,只是把这句话翻译成帝国语完全没那股意境啊。   我跟着在自己胸口揉了揉,手感这些天不大一样啊,有点慌。   一个没注意,不知何时苏西迩丽雅凑到我前面看,盯得人受不了,我只好双手交叉挡在胸口。   “干啥?”我不满地叫道,“变态的苏西迩丽雅。”   “讨厌,你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根本什么都没有。”她不依不饶,还试图拉开阻拦,用手去捏。   “变态变态。”我退缩着,大声喊道。“贫胸变态。”   “艾尔特丽雅!”   姐姐大人显然生气了,她的俏脸拉了下来,那双八分像母亲的眼神让人有些害怕,我还没来得及从澡池里爬出来,便被一把按住了。   “丫头片子,造反啦?”   力量上的差距让人绝望,很快我双手被人单手扭了起来,空门大开不再设防的某部惨遭蹂躏。   耻辱啊,耻辱啊,我一脸的悲愤,更重要的是某两个地方被捏的有点疼。   “好像有点起伏了,摸起来还有肿块。”苏西迩丽雅还念念有词,让人羞愤欲死。   “放开我,我要告诉妈妈!”徒劳地扭来扭去,我嘴里继续喊着。   “那正好,小丫头。”她得意地笑了起来,“我正好有事要告诉她,我们家的小公主终于要开始发育啦。”   纳尼?我愣了好一会,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快去,请母亲大人过来。”姐姐命令一个女仆。   “等、等一下,快回来,别走。”我连忙叫了起来,此刻心里好慌。   “小丫头,现在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她皱了皱鼻子,咧嘴笑了。   别乱学别人打闹时喊过的话。我瞪眼看着某个大小姐,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住手啊!   不要捏那里!   不久之后,我像被玩坏的玩具一样一脸呆滞,躲在池子角落画圈圈,直到母亲清冷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出了什么事,苏西迩丽雅?”   “母亲,有好事。”   “哦?不过为什么艾尔特丽雅这个样子,不舒服吗?”   “母亲,是这样的……”姐姐的声音微微慌乱,“我在给她检查身体。”   “检查身体?”母亲的声音此时也有些疑惑。“为什么?”   “艾尔特丽雅她,她的**开始发育了。”只听姐姐的声音竟然有些兴奋。   之后整个大浴池像是陷入了某种古怪的安静,这让我益发的不自在,干脆把自己鼻子以下整个埋到水底。   “你们把二小姐捞上来,穿好衣服。”母亲说道,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声调。“艾尔特丽雅,出来后到妈妈房间里来。”   我继续埋在水里,吐着泡泡。   不久之后,在母亲门外徘徊良久,最后被坏蛋苏西迩丽雅推着进了房间。   年龄的差距,导致力量上的被碾压。   大概是看见我扭捏的模样,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招了招手示意过去。   慢吞吞地踱步过去,小手被一只温软的手牵住,随后整个身体被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被抚摸着,又被母亲的下巴抵住了。   “艾尔特丽雅?”近乎呢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是的,母亲。”我同样轻轻地回道。   “先把衣服解开,让妈妈看看。”   尽管说母女已经多次共浴过,但此刻心头说不出的难为情,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怎么了?”她拉开点距离,弯下身来与我正面对视。   怎么办?身上骤然闪过一片燥热,过电一样。   “我们家的小公主害臊了?”   错觉吗,竟然隐隐在母亲脸上看见姐姐那样的促狭表情,我愣愣地盯着她看。   “你长大了,这是好事,没什么可害羞的。”   “……”   “作为女孩子,这很正常。”   “……”   对视中母亲的眼神里多了些无奈,她微微叹了口气,又站直了身体。   我疑惑地抬头,却看见母亲解开了她自己双肩的领子,把上衣褪下大半。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份伟岸,但此时此景让人的脸更红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边放。   “你以后也会跟妈妈一样。”   我瞟了一眼,忍不住咽下一口水,这套东西长自己身上还是免了吧……   “给妈妈看看,艾尔特丽雅?”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只好也拉下自己的衣物,把上身解放出来,空气的清凉让暴露的身子微微颤抖,甚至起了些鸡皮疙瘩。   或许还有被注视观察的缘故,我很不自在地扭开头。   “你姐姐说的没错,你的确开始发育了。”只听母亲说道,“你看,这里都大起来了,还有些肿块,有发胀的感觉吗?”   “有、有点。”   “不用担心,这很正常。”   “但跟衣服摩擦不舒服。”   “那先给你换些更合适的衣服,同时还要调整你的饮食。”   随后母亲细细讲解了很多发育的注意事项,听得人有些昏头昏脑,不过我发现没有涉及到胸衣的内容。   哎呀呀,我在想什么呢。帝国有类似胸衣的装束,但除了运动时和某些职业,日常生活中贵族和平民女性衣服里面都是真空的。   里面穿胸衣反而是件让人奇怪的事情。   今天情绪上的连续冲击让人晕头涨脑,我莫名的烦躁不安,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干脆变形跑到了外面。   没心情做魔法试验,只是想出来宣泄一下情绪,所以没有去公寓地下室,而是找了个没人打搅的地方跳起了舞。   适当的运动有利于转换心情,蹦蹦跳跳了一会,情绪放松了很多。只是还有不够尽兴的感觉。   好想打人啊。   在大街上晃悠了一会,本想找一个醉鬼揍一顿释放下压力,但不知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半天都没出现什么怪蜀黍。   好失落。   望着一个燃烧的火盆发了一会呆,心头惊觉抬眼一看,那边巷角里终于探出一个身影。   一个模糊的影子一步步走来,看步伐不似醉鬼,可能是个流浪汉。   “个子这么小,是小孩子吗?”来人声音不好听,像是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   我静静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步态这么特别,总让人想起那些贵族女学生。”对方的声调有些猥琐起来。“哦,那些女学生真是好耀眼。”   我依旧一动不动。   “小姑娘,你不会是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吧?”   这家伙似乎比我预想的聪明一点。   “如果不知道该去哪里,叔叔知道个好地方哦”   “谢谢,不过我没那个打算。”我终于开口了。“你刚才跟踪我?”   “声音真好听,相信模样也很可爱。”流浪汉说道。“我只是好奇一位半夜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想干什么。”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大小姐,晚上坏人可是很多的哟。”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我淡淡地说着,以确定自己不会伤及无辜。“叔叔你可以走了。”   “别这样,大小姐。”他说着继续往这边过来。   抽出路上捡来的棍子摆了一个起手式,就像前几天马库斯请来的棍术教练指导的那样,就算只是花架子,那也似模像样的。   流浪汉愣了一下,他左右探看着四周的动静,确认四下无人,又笑了起来。   “大小姐,不要紧张,我不是坏人。”   真是老掉牙的说辞。依旧把棍尖对着目标,他往哪边移动棍尖就朝哪去。   巷子里静悄悄,短暂的僵持之后,眼前的流浪汉突然冲了过来。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以小女孩的力道,短促的打击难以奏效,他硬吃两棍,双手试图夺棍。   第一次独自正面对上一个成年人,没有偷袭加成,没有使用魔法,这份感觉很并不一样。   在脑中推演战斗,设想对方如何如何,我方如何如何应对,等真上了场,才发现心跳狂乱呼吸急促,脑子空白一片,如意算盘总是如同沙子城堡,被情绪浪潮吞噬着化为乌有,之前说得再头头是道的招式也只能化作乱打一起的王八拳。   快速地拍出几棍,徒劳无功还险些被抓住棍身,没来得及细想,心里一惊,依托舞蹈般的步伐,轻飘飘拉开了些距离。   流浪汉没有达到夺棍的目的,吃痛地摸着胳膊,空档中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在地上找到一块棍状物,比我那根更长更粗。   糟糕的发展,单纯硬碰硬只会被单方面碾压,像回旋斩腿技威力善可,但前摇时间太长,偷袭可以,正面对决那是找死。   “乖乖把棍子放下……”怪蜀黍还试图‘循循善诱’,“小姑娘家的可不要舞枪弄棍,伤到脸蛋可就不好哦。”   这人的步子笨拙沉重,他的姿势满是外行人的破绽可笑。更重要的是,他的言语中带着轻视。   我的心态逐渐平稳下来,理智勉强获得些身体的控制权,换了一个更合适的起手式。   我打算先不用魔法。   流浪汉再一次主动攻击,这次他依托手中的棍子做出招架,成人的力道差点崩飞我的武器,虎口都有些把持不住。   “小姑娘,听话……”他胜券在握的腔调还真是讨厌。   小孩子的步子终归小些,被欺身贴近时需要不停地后退,节奏被人带起来就有些乱了,连呼吸都同样如此。   难怪有些人会被自己绊倒来着。   都快被逼进角落了,心里一惊,乘着一个破绽,穿过他的腋下,贴着身子转了一圈,堪堪逃出包围圈。   呼呼,呼呼,比预想的难缠。或许说是高估了自己的近战能力。   怪蜀黍有些懊恼,也有些急躁起来了。他加大了挥舞的力道,我不敢硬接,实际上连手掌都不敢握得太紧,不然回馈而来的震动让虎口都隐隐作痛。   距离,还需要控制距离。勉强闪开几次木棍的挥击范围,不时从应激状态中浮上来的理智提醒自己。   流浪汉的攻击模式很单调,而且他手中木棍的攻击范围也是可以预测的。   再一次拍出棍子,同时准备下一个的步子。对方做出回应,格架的招式如约而来,但没料到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硬碰硬,而是手腕一低,步子一转,两根棍子错身而过。   估计踩空一样的感觉让他一愣,手中的招式变老。但我并没有打算以此突破,毕竟力道不足,即使成功战果也是有限。   相反我往回收了收武器,转着步调切过他的侧身,又回旋了两周,缩下的棍子张扬绽放在头顶,再转过两周。此刻我已绕到对手的身后,腰肢扭摆,以怪蜀黍为圆心做起切线移动,切进他的另一侧,棍子的最后一圈逐渐压低,我的身姿随着扭腰屈膝同样盘跪下来。   棍子带着呼啸声砸向下盘。   啪,的确中了,但并不是期待的胫骨或者膝盖,而是小腿的外侧。   脂肪和肌肉的缓冲削减了应有的威力,让我暗道一声可惜,不过这依旧造成了目标的硬直。   顺势抽回棍子,步伐继续如花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再次进行了几次尝试,数次心得让之后的步调和攻击节奏更加得心应手,威力依旧是个问题,这就是花架子之所以只是花架子的根源所在。   但调戏这样的外行总是够了吧。   虚招骗开他手中的木棍,终于如愿砸中了膝盖。   怪蜀黍踉跄着跪了下来。   “等,等一下!”   我的棍子至上而下,带着呼啸声,流浪汉惊慌失措,闭着眼睛大喊了起来。我心头微微一动,最终让棍子折了一圈,没有打在他身上。   烦躁归烦躁,但打人出气也太差劲了。   无趣地把棍子扔在一边,脾睨了一眼抱头等着挨揍的流浪汉,我早已没了心情。   “看着我。”我冷冷地喊道。   缩着脑袋的怪蜀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我,不一会他的眼神就迷茫起来,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已经离开了火盆的照明范围。    第九十六章 梦 ==============================   一番运动,身上出了不少汗,黏糊糊很是难受。不想回家洗澡惊动其他人,我转身去了最近的公共大浴池。   大晚上没人烧火,不过这么大一池子水,热水池的水温倒也没那么容易冷下来。   小心翼翼泡了一把,爬出来后暴露在清冷的空气里,顿时一阵战栗,连忙找了条浴池备着的大浴巾,裹着蹲角落里直哆嗦,打算等缓过劲来再回去。   好处就是烦躁的情绪‘冷静’了不少。   然后就听到了点奇怪的声音。   耳朵一贯好使,安静的环境尤其明显,很快分辨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难免不自在起来,脸上微微发烫,忍不住有些抱怨。你们这些野鸳鸯,连开个房间的钱都要省,教坏小孩子怎么办?   捂着热腾腾的脸,小心肝砰砰直跳,躲着听了半天墙角,似乎还挺厉害的样子。   不对,明显还是我父亲更厉害。   等到感觉那边差不多完事了,我才变成猫慢悠悠地往回跑,就是腿脚有些发虚。   “你父亲还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一股子幽怨。   “我会说服他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接道,但总给人种底气不足或者是敷衍的感觉。   “你父亲终归嫌弃我的出身。”   “但是我爱你,我一定会娶你的。”   啧,男人哄女人的标准套路。我扬扬眉。   猫的听觉比人类敏锐,这对情侣极小声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而且猫眼就是好使,灌木丛里的野鸳鸯我看清了白花花的一部分。   但嗅觉过于灵敏就是件麻烦事了,浓浓的恋爱荷尔蒙酸臭味,还有股刚刚完事的古怪气息,让本猫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把那边的两人吓了一跳。   “什,什么声音?”女人有些害怕。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顿了一下,像是在分辨。“别担心,亲爱的。只是只猫。”   “真是的,吓人一跳。”女人小声娇嗔道。   “这地方不会有人来的。”   “嗯,亲爱的,不、不要亲那里……”   听起来要梅开二度的节奏,我皱了皱鼻子,慌慌张张跳上墙头跑开了。   折腾了这么久,跑回家终于有了些困意,钻进被子没一会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眠质量不怎么好,好些烦恼在梦境中继续困扰自己。   清晨的阳光洒在被单上,暖洋洋的,窗外是鸟儿欢快的歌唱,我在一片祥和中醒了过来。   光洁的肌肤跟顺滑的被单摩擦着,别有一番滋味。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双手去理顺有些缠绕的长发,被单滑落,显露出光洁的上身,低头看见一片白花花正傲然挺立,堪不输母亲的那份伟岸。   稍微清醒了一点,我站了起来,凉爽的空气让全身的毛孔有些颤栗,门外的侍女们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带着服饰和各种工具进来。   “夫人,您醒了。”她们向我施礼。   我点点头,站在那里任由她们给我穿戴整齐,然后坐到梳妆台前,侍女们又给我盘起复杂的发式,用各种药水和粉膏在脸上涂抹着,最后是佩戴各类华丽的饰品。镜子里倒映出一张雍容华贵的少妇面容,依稀还带有些少女的稚气,却是天姿国色。   “老爷。”侍女们向我身后施了个礼。   一个男人从身后怀住了我,莫名熟悉的亲昵感觉并不讨厌。他的头凑到我耳边,一股好闻的男性气息还直往鼻子里钻,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艾尔特丽雅,这是迈尔斯出产的宝石,很适合你……”低沉的嗓音格外富有魅力,一双男人的手出现在眼前,拿着一条制作精美的项链,上面几颗璀璨的宝石格外耀眼,他轻柔地把项链系在我的脖颈上。   末了还不老实地在耳边亲了一下,让人身子有些发软。   “别……别弄乱头发……”声音轻轻柔柔,听起来更像是在发嗲。   “没事。”他说着,抚过我耳边一缕桀骜不驯的头发,痒痒地,然后轻轻地把一个花冠戴在我头上。“我们该出发了,大家还在等着呢。”   穿过长长的走廊,装饰得非常华丽,一路遇到的侍女和仆人们都在向我们行礼。   “少爷和小姐来了。”保姆从一边的通道迎了过来,施礼着说道。   “父亲,母亲——”一对粉雕玉琢的孩子欢快地从走廊一个侧门跑了出来,看着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可爱。   男人蹲了下来,背对着我看不清脸,只见他一边一个,把两个孩子拥在怀里抱了起来。   好温馨的场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感环绕着我。   再一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样是清晨的阳光和鸟儿欢快的歌唱,同样是光洁的肌肤跟顺滑的被单摩擦着。一如往常,刚醒过来时总有些呆呆的。   “小姐?”   我楞了一下,依旧没反应过来。   “小姐?”   这里是?打量着房间的轮廓,半天才有记忆覆盖上去。   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吗?   “利亚娜?”   “是我,小姐。”   逐渐清醒过来的我晃了晃脑袋,昨晚没把头发收拾好就睡觉的结果就是乱成了一团。   又低头看了看,触目是刚刚有那么点点起伏的胸膛。   等等,我的胸呢?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之前只是个梦,我不禁怅然若失。   不不对,才,才没有怅然若失。   等等,比起这个,似乎还有个……丈夫?一回想耳边痒痒的气息,心头竟然有些悸动,身体酥酥麻麻的,感觉奇怪极了。   等一下,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反应?我回味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彻底乱了分寸。感到自己被抛进了一个冰窟里,全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啊啊啊——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啊,为什么?懊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觉得完全没脸见人,双手摸着脸,面颊滚烫得好像可以煎鸡蛋。   “小姐?”利亚娜对我的反应很是疑惑。   “我没事!”我继续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喊道。   这一切,一定,一定都是身体的错。所以说少儿不宜的场面要少看少听。   脑子里整个在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的抱怨和稀奇古怪的念头像地鼠一样冒出来,到处都是毛绒绒在耸动。   身子开始发育了,以后终归要作为一个女人生活下去!,可预计的未来首先要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求爱。   就像苏西迩丽雅面临的那样。   哎呀呀,好烦!   “怎么了,我们家的小女孩?”早餐的时候,苏西迩丽雅笑眯眯地看着我,还在‘女孩’一词上咬了个重音。“一大早的心情就不好。”   “没事。”连忙收拾一下心情,回以一个乖巧的微笑。身为贵族,情绪管理很重要,尤其不要把负面情绪表现在脸上。   “我的妹妹终于要长大啦,好期待。”   老实吃你的东西,食不言寝不语。我偷偷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来到学校,心情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昨天傍晚被人告白的事情被同学们知道了,小心翼翼留意其他人谈论的话题。   尤其是关于求爱内容的。   往常我对这些八卦可是毫不在意的。   尽管家长和老师们对花花公子大街上那些求爱场面颇为头疼,但她们能做的不多,只能一再告诫学生们注意贵族小姐该有的仪态和矜持。   而姑娘们,尤其是‘已成年’的大姑娘,尽管接受着典型的贵族教育,但中二的年龄总归叛逆,私底下不少人以被求爱为荣,还暗暗攀比较劲。   甚至有八卦的学生偷偷统计其他人被追求的次数,又做了个排行榜。如果按照某些记忆进行称呼的话,大概可以称为校花榜之类的。   三个同学打着折扇在那嘀嘀咕咕个不停,直到某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苏西迩丽雅依旧领先。”   “不愧是出身帝都的大贵族,相貌气质都无可挑剔,打扮又时尚。”   “真受欢迎,单天被求爱次数就这么多,这个记录以后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超越?”   “目前看来还没竞争者可以威胁她的地位。”   啊,你们这些八卦真的这么有意思吗?不过感觉校园里跟往常一样,我多多少少放下了心。   昨天放学出来有点晚,后面应该没什么其他同学了吧。所以自然没被她们知道。   发了一会呆,决定站起来随便走走,结果看见那三人组正在看我。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三人笑着跟我随便聊了几句,等我走开后又听见她们在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还太小了。”   “很快的,这底子长开了会很受欢迎。”   “也是,到时一定能刷新苏西迩丽雅的记录。”   “真让人期待。”   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折扇的遮挡下,只有几双眼睛在闪闪发亮。   下午有魔法公共课,依旧是大教室,只是很多同学相当失望。   “今天为什么不是那位帅气公子奥库维安?”   “这位老师长得也太一般了。”   “我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够了哇,你们这些花痴,今天可是很重要的考古内容。帝国学者们根据已知的遗迹发现勾勒出古代魔法帝国的简单脉络,缺失得几乎不成谱系,还有大量脑补,不过胜在有趣,当故事听也不错。   晚些时候,被玛缇娜拉走的同时,我嘱咐奥拉去花花公子大街侦查一番,省的又碰上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少年。   一想到昨天的情形,尴尬癌顿时又发作了。   “小艾莉亚,你是不是有心事?”玛缇娜蹙着眉头问道。   我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奇奇怪怪的,虽说你总爱发呆,但今天发呆的次数太多了。”   胡说,哪有。   “才这么多点大就这样,真不知道以后长成思春少女,会发呆到什么地步。”老师歪着脑袋打量我,还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你才思春少女,你全家都是思春少女,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我气呼呼地暗自埋汰道。   而且要厉害一点的,起码要比昨晚那对野鸳鸯厉害一点。   “哟,小丫头会脸红了。”玛缇娜揶揄道。   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不小心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最终那个少年没有出现,我平安回到了家。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迈着轻快的步伐下了马车,不过晚些时候浴室里我有些炸毛。   “苏西迩丽雅,你拿这个做什么?”   “当然要给我可爱的妹妹记录胸围啦。”她笑眯眯地拿出软尺,“每周都要记录。”   “妈妈——”我向难得跟我们一起入浴的母亲撒娇道,把对马库斯练习出来的技巧搬出来,效果绝对不错。“姐姐欺负我。”   “苏西迩丽雅?”母亲摸着我的头,转头说道。   苏西迩丽雅耸了耸肩,转头哼起了乱七八糟不成调的歌词。“我们家的小妹要长大啦,我们家的小妹要长大啦~”   难听。   不过母亲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抬头望去,对上了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我微微一愣,旋即别开了脸。   母亲在我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捏着我的下巴拉正了脸。   脸不动眼动,我又别开了眼,不自在的身子有些紧张。   “多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一家的儿子。”她仔细打量着我的脸,淡淡地叹了口气。   噗,我差点被自己呛到了,完全没预料到一贯清冷的母亲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然后下一句是不是应该说“我才不要嫁人”?不过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而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了水下。   气死我了,我要离家出走。   半夜城里的某个角落。   “大小姐,我,我还有点事。”那个两眼青肿的流浪汉小心翼翼地瞧了我一眼,谄笑着说道。“能不能先走?”   “你上次不是说过,有个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地方。”面具下我瞪着他问道。   “我的大、大小姐,您、您还真的离家出走?”   “今晚又碰到了你,这一定是科洛索娅编织的命运之网。啊,我打算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静一静。”   还不至于真的要离家出走,只是作为男人总喜欢找个地方独自疗伤。   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但本质才不会改变,哼。   “我、我那不是说着玩的嘛,那那种地方不适合像、像您这样娇贵的客人。”   “本小姐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昂着头,冷冷地说道。“带路。”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一处地方,我才发现自己在巴诺斯特城住了这么久,实际依旧一无所知。   “下水道?”讶异地看着某个入口。这地方让我想起帝都的下水道。    第九十七章 怪人 ==============================   唤出‘白炽灯’后,流浪汉偷偷打量着它,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帝国的下水道宽敞大方,有机会再一次打量头上的下水道砖石拱券,心里依旧忍不住感叹。上次忙着逃难,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观察细节。   实际上,巴诺斯特城因为地形的远古,下水道的变化比帝都丰富得多,有些地方头顶会变得非常的高,四处的小水柱就像飞瀑一样倾泻而下,有些干脆在空中就洒做白雾。   而且这些下水道不怎么臭,与其将之视为排污沟,不如说是与引水渠相关的地下暗河,被城中各处从不停歇的公共喷泉、公共浴池乃至私家花园流出的废水日夜冲刷。   一路走着,同帝都一样,迷宫似的墙壁,砖道和沟渠。这地下世界估计能达到巴诺斯特城地上任何一个地方,我心想。   转悠了一段时间,稍后来到了处宽敞的地方,拱顶上有些开孔,一些微弱的星光打孔洞里泼洒下来,这地方不再像之前那些昏暗的通道那般阴冷潮湿,一些墙壁上还有苔藓甚至藤蔓。   只是这边的气息难闻了起来,因为还有些流浪汉胡乱搭建的棚户,边上放置着不知从哪搬来的各色垃圾,这地方根本就是个最最底层的贫民窟。   与火把不同的光芒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几个蓬头垢脸的流浪汉探出头看了过来,他们看见我神秘的打扮,又看了看光灵,顿时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地方?”气味真的挺臭,空气里弥漫着烟味,馊味,汗味,呕吐物乃至排泄物的味道,我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没什么名字,无家可归者聚集的臭阴沟而已。”流浪汉回答道,一边说着一面继续往里走。   “这些人都是流浪汉?”我又问。   “当然。”领路的流浪汉打量着四周,压着声音地说着。“这里好歹还有个地方能遮风挡雨。”   更加深入的某处,景色再一次变换,我叹了口气,对帝国的某种偏执不理解中又带有丝敬畏。   光芒放大,只见眼前这个大空间就像个殿堂,伫立的柱子,墙壁边的券柱,还有步道以及水道,按照某种构图韵律构建着,带有帝国哲学特有的那种理性思路。   “怎么样,大小姐?”流浪汉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道。   “这种地方很不错啊,刚才为什么说不适合我?”   “实际上……”他挠了挠头,最后没说下去。   我没功夫理他,这里像是一处地下水系汇聚和分流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很大,而且错落有致,像是大大小小无数个平台组合而成的舞台。   轻快地跳到某个台面,踮着脚尖转了两圈,斗篷的下摆飞扬着,又随着惯性拍在另一边,我身子侧着一低,做了一个起始步,光灵飘舞着,如同排练过的灯灵舞那样。   “大、大小姐?”流浪汉站在原地小声问道。   “这地方很棒。”我的声音不再那么冷冷的。“我很喜欢。”   用来唱歌也不错。   无人注视的场景我无所顾忌,高声吟唱能带来犹如冥想般的清灵体验,身子仿佛漂浮着,又与环境不分彼此,什么烦恼都能在歌声中化为音符,此中的自在妙不可言。   缓过神来时,自己的嗓音依旧在柱间回荡,一些通道隐隐还传来些回音,形成一种奇妙的波纹涟漪。   “该回去了。”心满意足的我冲着还站在那里的流浪汉说道。   “啊?啊啊。”他也像刚回过神,愣了一会连忙点头。   脚步声在下水道里清晰可辨,而且会带来一串串回音。‘白炽灯’的光芒调的没那么强烈,单纯照亮前进的路即可,但在这种了无人踪的地方走着走着,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我像个女人一样惊叫出声。   前面的流浪汉也叫了起来。   因为拐角处光亮突然照到了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那,就像个什么吓人游戏。   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而且让人这么丢脸,我很有些生气。   流浪汉显然也很生气,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去,一副要吵架的样子,但接下来他越走越迟疑,最终僵在那里。   “嗯?”我站在后面摸不着头脑。   突然流浪汉颤抖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哆嗦得如同筛子一样的身子仿佛说不出话。   “你你你你你你……”   我益发疑惑,不过对面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被流浪汉挡住了,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情况让人这么害怕。   不过我还是做出了戒备姿态。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流浪汉被他自己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手指抖抖索索,指着那个人说道。   这回终于看清楚了,光芒下对面那个人像是流浪汉的同类,头发和胡子不修边幅,在这样的季节几乎光着身子,露出一身干巴巴的躯体,皮肤惨白得像个死人,直挺挺地杵立着。   而且他的眼睛非常怪异,根本没有对齐,一只翻着白眼,另一只胡乱地转着,而且没有对焦。   完全不像个正常人啊。我的心提了起来。   “啊,啊,啊……”流浪汉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双手支地,僵硬地往后面爬来。   这情况太不对劲了,我放低重心,吟唱起精灵魔咒,二话不说直接指认了目标。   先搞趴下再问话。   苍白的怪人如愿摔倒了,然后他四肢挣扎着企图爬起来。   没用的,专业的战士都未必爬的起来,何况这种一副皮囊耷拉相的流浪汉。我放下心来,把‘白炽灯’控制着前移,打算照亮一点前面的情形,但很快我再次被吓了一跳。   只见怪人肚皮朝上,以桥式姿态四肢支撑着勉强支住了身,然后他的脑袋转回来,两只不同步的眼珠转了两圈,一股吐息从他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就像一个破旧的风箱,缓缓化作绵长的叹息。   “嗬————”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地鸡皮疙瘩。依旧坐在地上的流浪汉突然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哇哇大叫着撇下我逃走了。   逃、逃走了?   现在现场就只剩我和一个奇怪的家伙大眼对小眼,四周只有水声,还有流浪汉的脚步声和那惊惧至极的呼叫声。   “死人,死人复活啦——”   他这么一喊,我才注意到眼前这位怪人的确像个死人。   死人?   我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顷刻间连背上的寒毛竖了起来,浑身不自觉地微微僵硬,一时半会有些动弹不得。   “你,你是谁?”勉勉强强出了声。   回答我的只是叹息。   痒痒术同样没有用处,怪人就像是死人一样无动于衷。   好消息是他没有做出攻击举动,实际上面对光球还有些退缩的样子。   心里一动,控制着‘白炽灯’增加亮度,怪人突然动了,惊得我往后跳了两步,又在后面原地踮脚跳起两下,释放出另一个以冰冻术为基础的改良魔法。   霜之新星!   这不是真正的霜之新星,只是我以它为目标进行改进的魔法,虚有其表,但,现在也只有这个可用了。   寒冰之触需要近身的距离,不过我现在完全没胆子靠得那么近。   足下以自己为中心的圆形区域骤然闪发过淡淡的蓝光,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长起来,步道上,墙壁上顿时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那怪人身上同样蒙了一层白花花。   而所谓虚有其表,就是这个魔法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却没有太多的控制效果。   他僵了一下,只是稍微动了几下,那些冰霜之花顿时破碎掉落,纷纷洒洒,然后他以匪夷所思的姿势往通道深处爬走了。   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这是追,还是不追?犹豫的当口,黑暗中刷刷刷的动静已经越爬越远。   现在怎么办?   这种迷宫一样的下水道,追过去并不是个好主意,这事得从长计议。望着幽深的黑暗一眼,我最终选择了变形。   没办法,向导跑了,现在只能考自己的鼻子了。   路过流浪汉聚集的臭水沟,看着那些无家可归者,我有些不放心。   如果那个怪人真是死人,那么这个下水道恐怕跟帝都的下水道一样不安全,让这些人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有惨剧发生。   躲在黑暗中变回人形,招来精灵衣裳,再次以面具神秘人的打扮出现在聚集在火堆前的流浪汉们面前。   “你们,快离开此地。”我昂着头说道。   流浪汉们对我的打扮有些疑惑,对我的‘白炽灯’有些畏惧,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又都看了过去。   这么多看猴子一样的目光还真是让人紧张,双手在身后不安地搅动着,我努力维持着正面的冷傲。   “此地有危险人物出没,不想死的话速速离开下水道。”   人们交头接耳,眼里显然不相信居多,一些人摇了摇头,另一些干脆以看怪人的眼神看过来。   脸上和背上开始发烫,很想直接一走了之,但又觉得要是这些的人在一无所知中被怪人杀死,自己的良心会很不安。   咬咬牙,这种紧张的情绪下说不了太复杂的说辞,干脆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以母亲般高冷地姿态昂头说道。“我是黑夜女巫美狄娅——按我说的去做!”   噼里啪啦,让附近水道结出了诸多冰块,层层叠叠出来一个大冰雕。再次脚下一踩,蓝光过处,水面上顷刻出来一道冰面,这番变故果然镇住了流浪汉们,人群躁动不安起来,很多人换上惊惧的目光看着我。   “美狄娅?”有人喊道。“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女巫,是个女巫!”   “还愣着做什么,快离开这里。”我伪装的声音大了起来,不过稚嫩的嗓音再怎么装都缺乏威慑力,又把‘白炽灯’随着喊声调色调亮,不停地闪烁,气势上终于唬住了这些人,他们呼啦啦往外逃去。   重新变形。   闻起来之前带路的向导也是沿这条路逃走,我放下心来,以小猫的姿态一路往回跑,终于出了下水道。   回到地面上的街道,转头望了一眼栅栏通道里那团黑暗,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入口,让人忌惮。   下水道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东西?帝都下水道有那种东西,那么巴诺斯特城下水道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也不奇怪。   这个世界不一样的。理智提醒道。   确定那些流浪汉都已被赶出来,我放心下来,看着时间已晚,连忙在屋顶间跳跃攀爬,往家里跑去。   不对,应该先洗个澡。   熟门熟路地跑到那家大浴池,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那对野鸳鸯,略带遗憾地跳进了已冷的热水池。   才、才没有略带遗憾。   第二天,校园里。   “艾尔特丽雅,昨晚没睡好吗?”副会长尤利娅看着我。   “有那么一点。”   “先忍一忍,我们先去找提比利娅。”   “尤利娅你跟她不是一起长大的吗,为什么每次非要拉上我?”我有些不满地说道。   “别这样,艾尔特丽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你在她不至于吵得太过分。”   “好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我偷偷翻了个白眼,说道。“秘密结社的事情?”   “实际上,提比利娅那家伙,打算去当魔法女神的助祭。”   “咦?”我很意外的听到这个消息。   魔法女神,也就是上次跟蜜涅瓦在街上看见的那座新神殿里供奉的神明,虽说神殿还没完工,但神职人员的招募工作已经在进行了,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对这种消息灵通的很,她似乎有这个打算。   副会长让她放弃这个决定的谈话没有结果,两人终归不欢而散。   不过我现在顾不上这件事,下水道的发现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变形术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或许应该写匿名信给执政官,只是这种内容多半会被视为恶作剧,我需要有说服力的证据。   再跑一趟下水道,然后从那怪人身上扒一点东西下来?哎呀呀,找不找得到怪人另说,这能扒下东西来还不如直接把麻烦给解决了。   “你在苦恼什么?”蜜涅瓦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昨晚睡眠不好。”我敷衍着,也拿出一把折扇,轻轻给自己挡了一下。    第九十八章 委托 ==============================   大晚上跑到这种鱼龙杂混的酒馆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尽管一身斗篷把自己遮盖得犹如待在衣服做的笼子里,又选择了不起眼的角落,但周围的人依旧在打量我,含蓄的,放肆的目光都有。被如此盯着扫来扫去,真是让人如坐针毡。   怎么还不来?   焦躁和不耐烦中,撩起头罩的下摆,用手挡着又喝了一口果汁。   有个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我抬头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结果那个壮汉先开了口。   “这是哪来的贵族小妞,晚上独自跑到这种地方体验生活?”   一些人笑了起来,另一些人则玩味地看着我们。   心下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今晚第几个无聊找事的闲汉了,我撩起些头罩,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古怪的控制技能益发熟练,晕眩感稍瞬即逝,毫不设防的壮汉眼神恍惚起来,他站起来愣愣往外面走去。   周围的窃窃私语更多了,很多人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我坐立不安,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出了门,身后有几个尾巴跟着,我转身进了一条黝黑的巷子。   “不见了?”很快一个尾巴惊讶地说道。   “这小妞不可能跑那么快,一定还在附近。”另一人说道。   我的确还在附近。化做小猫趴在墙头看了一会几个尾巴徒劳的搜寻,然后转到了酒馆对面的屋顶。   门口人流进进出出,直到一个红头发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进去后很快出来,一副找人的模样。   我叼着自制的小钱袋跟了上去。   在一条无人的巷子里,他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你,迟到了。”我从黑暗中现身,昂着头冷冷地说道。   “就是你?”红头发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地打量我。“就是你……在委托任务?”   “如果指那个搜寻下水道的任务,没错。”我缓缓说道。“就是我。”   “怎么……”他挠挠头。   “怎么会是个小丫头?”我接道。   “我可没这么说。”他捏了捏鼻子说道。“能给钱的都是好雇主。”   “行了,直接说重点。”我懒得跟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我需要一些熟悉下水道的人帮我找一个人。”   “下水道?”红头发耸耸肩,“我红发索迪斯最熟悉巴诺斯特的下水道,那就像自己家一样。”   “是吗,那真是好极了。”   “那么,这位有钱的小姐,你要找什么人?”   “这个……”我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清楚,隐瞒可能会带来糟糕的后果。“找一个死人。”   “死人?”红头发一愣。“下水道里从来不缺死人。”   “实际上,这个死人有点特别。”我顿了一下,观察对方的反应。“他还会动。”   略显尴尬的沉默,眼前这人一脸‘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的表情让人涨红了脸。   “这事的确让人难以相信。”我努力保持着高冷的姿态。“但有人指认那人已经死了。”   “这种事情常有。”红头发索迪斯耸耸肩,颇不以为然。   “不管死人还是活人,只要你们把他找出来,我就会给你约定的报酬。”我不大喜欢他的态度,缓缓说道。“一个金比索。”   “哇哦,只要能拿钱的都是好差事。只是单就找人而言,这可真是笔丰厚的报酬,那个人是不是得罪你了,大方的小姐?”他笑了起来。“需不需要其他服务?只需要再加一点点钱。”   “小心点,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等你们看见那个人就知道不对劲了。”我转过身。“如果因为你们自己的大意而出现血的教训就太晚了,相信我们都不希望出现那样的情况。”   “好吧,大方又仁慈的小姐。那么他是怎么样的人?”   “一个流浪汉,几乎没穿衣服,皮肤青白,两只眼睛不对劲,总之很容易分辨。”   “这种特征……听起来不难找,大方的小姐。”   “切记,安全第一。”我叮嘱道。“如果能抓到最好,如果你们解决不了就弄点情报,我不想把麻烦搞得不可收拾。”   “别担心,麦奎拉一向赐予我们好运。”他行了一个粗糙的礼节。“红发索迪斯为你服务。”   女孩子的身体就麻烦,果汁喝多了的下场让人难堪,草草又交代了几句,我支付了定金急急忙忙闪人了。   夜里上这种公共厕所同样不是个好主意,其他不提,光没有隔间就让人尴尬。当我进去的时候,女厕里面已有几个女人,等看清我的打扮,惊疑的表情出现在她们脸上,空气仿佛静止了。   虽说是精灵衣,但我不打算在这些人面前直接换装,只能端着僵硬的架子一板一眼找了个位置,悉悉索索整理起衣物。   这身打扮神秘归神秘,却不容易方便,我摸索了半天蹲坐了下来。   她们偷偷打量的目光真让人局促,尤其是盯在我暴露出来的某些位置,益发凉飕飕,感觉自己都尿不出来了。酝酿了半天,才终于听到了让人害臊不已的水声。   自己苦心营造了一段时间的神秘‘女巫’形象似乎正在崩塌。   好丢脸,我捂着脸心想。   校园的生活平静地过了几日,这让我放松了某些警惕,以致某天终于又遇到了那个让人头疼的少年。   而且更糟的是,这次还有其他学生的马车在后面,一般而言,她们应该会选择看戏。   所以这回我真成了舞台上的小丑。   “艾、艾尔特丽雅小、小姐。”少年的表现比上一次好了那么一丢丢,至少他的结巴得到了不少改善。   我站在他面前,选择了高年级学生被示爱时常用的高傲姿态。也不是刻意去模仿,只是上次被人杀个人措手不及之后,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备无患比较好。   少年磕磕巴巴地继续说着,我站在一动不动,心思却没有多少放在他身上,而是偷偷注意围观群众们的反应。   一些学生果然正打着扇子往这里看,我心底哀叹一声,明白明天只怕要沦为大家的谈资了。这让人很沮丧,又有些懊恼,甚至埋怨起眼前的少年。   都怪你都怪你。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恳请……收下这束花。”他似乎比上次上道,可能也特意模仿了花花公子大街上常见的示爱套路,那些示爱者不会一上来就提出不好回答的请求,而是循序渐进。   像这种简单赞美开始的请求不方便直接拒绝。我踌躇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太另类比较好。   只是因为紧张,我张了张嘴,一开始没发出声音,担心自己会搞砸,心情有些慌,缓缓吸了几口,总是打断了逐渐升腾的尴尬。   “谢……谢谢,这花……很美。”   “不、不,艾、艾尔特丽雅雅小姐,更、更可爱。”少年磕磕巴巴说着不知哪学来的情话,随即他的脸又红了。   实际上,我的面颊也在发烫。接下来本应该大大方方说声谢谢,只是这么简单的词又一次卡在了喉咙处,双手在身后紧紧缠在一起,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尴尬之神再一次降临。   “再、再见,很、很高兴你喜欢。”说完他朝我行告别礼。   我回礼。   不知怎么的,他又一次行告别礼。   我条件反射式再次回礼。   然后又是大眼瞪小眼的场景,就像两个傻乎乎的木头人。   “再见。”我再一次说道。   少年终于点点头,转身离去。比上次近乎落荒而逃的狼狈好了那么一点,只是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似乎还有点顺拐。   目送他离开了视野,绷紧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如果不是考虑自己还在‘舞台’上,真想像只放完气的***娃一样摊在地上。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刚从母亲的工作中脱身,见我回来,走过来亲昵地牵起我的手。最近她特别喜欢给我挑衣服,各种适合‘少女’的衣服。   真不知道知道我被人求爱,她会是什么反应。看着她那神采奕奕的侧脸,我叹了口气。   头好痛。   “今天累了吗?”苏西迩丽雅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   “没事,我很好。”   “今天我们要跟母亲去公共浴池,你最好准备一下。”   前面说过,公共浴池其实还是个‘社交场所’,即使是拥有不小私家浴池的贵族,依旧会时常携家带口去公共浴池泡一泡,在坦诚相见中谈天说地。   为什么帝国人这么热衷‘社交’啊。   没想到在那里我们遇上了盖娅一家,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兴冲冲地跑来跟我玩到了一块,这让我的公共浴池之行没那么糟糕。   “艾莉亚,艾莉亚,你听说了吗。”艾吉蒂娅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   “妈妈说小孩子要早点睡,不然会有个邪恶女巫出来抓小孩。”   “邪恶,女巫?”   “保姆说现在外面有些传言,说有个夜晚出没的女巫。”她吓唬人的表情特别可爱。   “女巫,女巫——”小盖娅接道。   “哦,女巫。”我淡淡地应道。   “大人们说那个女巫岁数非常非常大,但特别特别喜欢抓小孩子吃掉,这样她才能保持小孩子的外貌。”艾吉蒂娅装出怪婆婆的表情,反而让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帝国人为什么要给孩子们讲这种可怕的事情啊,也不怕她们做噩梦。   因为少年的事情,加上担心明天的处境,我心中烦躁不安,没心思看书或者整理资料,最后还是跑到那处高台上跳起舞蹈来。   “……,   风儿送来无影的音符,   秀发和裙摆飘舞飞扬,   其间星辰闪闪发耀,   那是拉狄妮娅在翩翩起舞,   那是夜之女神在歌唱。   ……”   舞罢几曲,坐在边沿夜风中吹了好一会,等到感觉有些冷,这才慢悠悠下了高台。   汗都吹干了,心情空荡荡的,今晚就不再去重新洗澡了。   隔天校园里的气氛果然有些不同,一些学生打招呼的时候似乎在笑,我有些心虚,急冲冲赶进教室,已到的同学全都看了过来,也是笑眯眯的。   “大,大家好。”我努力拉扯了下自己的面部肌肉,试图表现出一个名为微笑的表情。   “早上,艾尔特丽雅。”同学们笑道,笑得人心底发虚。   “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蜜涅瓦看了我一眼。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又有些怀疑自己是过于疑神疑鬼了。   没事就好。   不过没等我高兴几节课,到了中午,一些交谈着的小群体频频看我,我终于忍不住了,再次问道。   “怎么了?”   “艾尔特丽雅,有人昨天傍晚看见有人在追求你,是真的吗?”   终于来了。   心里咯噔一下,眼睛转了转,打算把想了半个晚上的对策拿出来。   “是真的。”我点点头,老老实实成人道,这种人证俱在的事情否认没有意义。   “哇,厉害——”同学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几个人即刻就凑了过来。“说说看,对方是谁啊?”   没等我回答,有人把话接了过去。   “听说是个刚成年的男生。”   “听说还没成年。”另一人有不同意见。   “你们也不看看艾尔特丽雅才多大,这样的年纪配她刚刚好。”还有人这样说。   “是不是还太小了?”同学甲如是说。   “我倒觉得那男生有眼光,趁早下手可以避免出现太多竞争者。”同学乙如此表示。   “现在艾尔特丽雅同学的首位追求者出现,真是值得祝贺。”   “也不算太小了,听说这孩子已经发育了。”又有人扯到某件事上。   “真的吗?”其他人异口同声。   “苏西迩丽雅无意中透露的。”   苏西迩丽雅你个大嘴巴!   乱糟糟的噪音淹没了一切,我眨了眨眼,发现其他人全都兴奋地讨论着,我这个当事人反而成了话题的局外人,坐在中间,什么话都插不进去。   罢了罢了,干脆老老实实像往常一样,她们谈天说地聊八卦,而我负责发呆。   “你们看,艾尔特丽雅又发呆了。”   “真可爱。”   “嗯?”我回过神。“大家都聊到哪了?”    第九十九章 谣言 ==============================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不是普及教育学校,而是精英教育学校,学生人数并不多,加上学校有意识地强化社交圈,时常举办全校性的活动,又有选修课制度的公共课,所以时间多了,全校的学生相互之间大抵都会有印象。   不过这不是我在学校里知名度高的理由啊。就算我是那个爱奥多娜的女儿,那个苏西迩丽雅的妹妹,就算我赢了几次文艺表演赛,是学校年纪最小的冠军,就算我时常被老师点名示范,是教师眼中的模范学生,就算我作为自理会吉祥物经常在某些会议上露脸,就算……   好吧,可能是有那么点原因,但反正我一点都不喜欢每个人都冲着你笑的情境,我宁可当个没人理会的背景板。   “艾尔特丽雅同学,听说有人向你示爱了?”   “艾尔特丽雅同学,听说有个大贵族向你求婚了?”   “艾尔特丽雅同学,听说你要订婚了?”   “哈?”   我瞪着眼睛,这流言才一个下午不知怎么就变得让人一脸懵逼的程度有了,有人甚至开始有鼻子有眼说男方如何如何有权势,又高又帅又温柔体贴,简直是绝世好男人似的。   “哇,真好啊。”有人一脸羡慕不已的表情。   你喜欢的话,那个不存在的‘艾尔特丽雅未婚夫’就送给你好了。我侧着脸,用扇子挡着翻了个白眼。   这折扇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愧是艾尔特丽雅。”连自理会会长奥莉安娜都听说了这件事,她喝着果汁,也看着我笑。“才这么小就有人惦记上了。”   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才十岁多一点啊,才小学生,放另一个世界那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年纪!   “艾尔特丽雅你要结婚了吗?”艾吉蒂娅特地跑过来找我。“哇,我不要,姐姐嫁人了,她嫁得好远,现在连艾尔特丽雅也要嫁人,你也要嫁的远远的吗?”   神哪,饶了我吧。我扶着额头,已经懒得强调这是谣言了。   大家都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坚决不信谣不传谣,抵制各种不负责任的言论啊。我义正辞严地,在心里想了想。   下午的魔法公开课依旧很热闹,除了魔法本身对大伙很有吸引力之外,另个原因是这些兼任老师的校外男青年在女校很容易被调戏。   实际上,这些兼职老师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内容调擅长不同领域的人进来,一些是学者还好说,还有些其实并不擅长讲课,尤其是面对一屋子的娇艳女学生,能把话说利索的就很难得了。   不过今天这个还算不错,而且讲的是最新的内容。   “‘胡狼’大师的成就相信大家在角斗场都见识过了。”他敲了敲黑板,扫了一圈教室,最后目光又停留在某个位置。   “你看,他又在看提比利娅。”有同学小声地跟边上嘀咕道。   也不奇怪,魔法课提比利娅的提问非常积极,而且跟那些花痴不同,她的问题比较有深度,难免给老师们留下深刻印象。   “老师。”果然,提比利娅再一次举手。   “这位同学请讲。”老师点点头。   “‘胡狼’大师展示的魔法跟之前市面上常见的魔法类型有很大不同,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研究文献?”   “没错。”老师拍了拍手,“‘胡狼’大师承认,他的文献来自失落的遗迹。”   “遗迹?”同学们异口同声。   “当年安塞德斯的遗迹轰动帝国,但那时候保护不力,在学者们进入遗迹之前,里面已经被人破坏得厉害。而胡狼大师的遗迹是个之前没人发现的小遗迹,保存较好,只是古代文字晦涩难懂,所以破译难度很大。   ‘胡狼’大师已经决定向魔法联合协会放出部分文献。同时,魔法联合协会将与各地学院的学者们合作,进行古代文字的破译工作。   另外,现在勘探古代遗迹的热潮已经再次出现,大量的探险队被组织起来,四下寻找有价值的地点。”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不过说起遗迹,艾莉亚庄园附近那一座或许也是。   或许应该跟家里人或者安洁莉娅提一下,省的被人抢先了就欲哭无泪了。   “艾莉亚要嫁人了?”舞蹈辅导课上,连安东尼娅也好奇地问起那些八卦谣言。“玛缇娜比你大了一倍,可她都成老姑娘还没个合适的对象。”   这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话说你的年纪不是跟玛缇娜差不多?   “我比她小一个月,准确地说是三十四天。”安东尼娅得意地说。“我比她年轻!”   好吧,阿姨们。   回到家发现苏西迩丽雅竟然还不知道某件事,不过也是,她并不是全日制,很多时候她只上半天就回家协助母亲处理事务,也算一种实习。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你这几天怪怪的。”她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   “要不是你还太小,我真以为你这几天那个来了。”她促狭地笑道。   “什么?”我蹙着眉毛望了她一样。   “没事。”苏西迩丽雅朝我眨眨眼。   任务的委托没那么快完成,我的心情多日起伏后平复了一些,也回归了日常的操作,依旧跑到公寓地下室进行魔法的调试。   冰冻术我依旧不知道自己怎么学会的,而且跟世面上魔法书籍的内容不大一样。   现在魔法联合协会的魔法依旧需要布置魔法阵,威力越大,需要的图形级别越大,操作者可能需要多个,有人推测,一些超大型的魔法阵甚至可能需要几十个魔法师一起合作。   哇哦,那吟唱场景一定像个大合唱。   不过我的冰冻术并不需要绘制魔法阵,或者说不是直接在地面上绘制。而是以类似冥想在意识中刻画出魔法回路,同时以吟唱引导自己的状态,最终把效果具象到现实世界。   另外无论是寒冰之触,还是霜之新星,我并没有调整核心魔法阵,只是尝试着修改辅助魔法阵。比如寒冰之触,我当初调整了辅助魔法阵的一些参数,发现冰冻术的距离更短,但作用范围集中之后冷冻效果更好,而霜之新星则相反。   不过今天我不算试验冷冻术,而是去尝试‘胡狼’的雷击术。   他在角斗场上的这个魔法阵图早已不再是秘密,众目睽睽之下,早有有心人把图案复制下来,只是对材料配置,道具使用和操作步骤没有弄清楚。   我冥想起已经临摹了滚瓜烂熟的雷击术魔法阵图,然后尝试着发动它。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效果?”蹙着眉头,仔细回忆每一个步骤检查可能的纰漏。“图案本身应该没有问题。”   摊开看了看双手,依旧白皙剔透,别说电蛇缠绕,连半点电火花都没有。   好失望。   不过没关系,科学实验也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即使搞清楚了原理,那也是成千上万次的反复测验才得意实用化的。   收拾收拾心情,我靠在躺椅上休息了一会,然后起身走到另一个台子前,开始另一个试验,上面放着些白天让人准备的底料。   牛奶,蛋,奶油,蜂蜜,以及一些食盐。   第一次做冰激凌没经验,我把这些东西分成几组,按不同比例进行调和搅拌,然后以寒冰之触进行冷冻。   真糟糕,第一次有些用力过猛,冷冻过快,我望着失败品的模样有些无语,不过有人肉冷冻机就是方便,在失败了好几次之后,我品尝着更像是刨冰一样的东西。   舒服,眯起眼,我像猫一样舔舐着自制的甜品,心中满是享受。   谁说魔法只是用来战斗的。   甜点果然能有效改善心情,又站在高台上吹了一会风。这次没有跳舞,就那么坐在上面,荡漾着脚丫,发丝迷眼,我只是轻轻哼唱着,望着远方洁白的奥黛莉娅峰发呆。   雪峰在月光下真是皎洁无比,闪闪发亮。   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黑影在阴影间移动,看身姿还是个女人,盯着看了一会,琢磨着这人应该是那对野鸳鸯之一。   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   之间这女人悄悄溜回到一间公寓。   敢情幽会都结束了。我略带遗憾地耸耸肩。   隔天终归让苏西迩丽雅知道了学校里的传言,晚上的时候,她和母亲一起啼笑皆非地看着我。   “干、干嘛?”我被盯得不自在。   “好哇,这种事情我们竟然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苏西迩丽雅使劲拉下脸,避免让我看出她正在笑的模样。   “什么啊?”我莫名的不爽,故意装糊涂。   “作为你的姐姐,我竟然是全校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妹妹‘要结婚’的人。”她在‘要结婚’上咬了重音。“这太过分了。”   说完还捂着脸,一股悲痛欲绝的气氛。   啊喂,你这肩膀一抽一抽的,应该不是在哭,而是在笑吧?   我别过脸,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母亲,姐姐,这些都是谣言!”   “神哪,我的妹妹竟然要远嫁到海外去了。”   “苏西迩丽雅,够了哇!”我气呼呼地打断了新版本的流言。“你应该知道那不可能。”   “但你被示爱应该是事实吧?”   “这个……”我闻言一窒,撇开了脸,拿着折扇给自己扇了几下,真的有点热。“只是个小男生而已啦。”   “那么,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母亲终于说话了,眼里似笑非笑。   “他……”我愣住了,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简单的问题。“他就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哪家的?”   我眨了眨眼。   苏西迩丽雅用扇子挡住了脸,但我能想象她在笑。   “所以你对这次示爱者一无所知?”   “也,也不是一无所知啦,上次跟马库斯一起去外面玩时碰到过。”   “哦——”苏西迩丽雅说道。“原来那个时候就被人惦记上了?”   “我还小,不想谈论这种事情。”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不过顾及到失态问题,我只能气呼呼地转过身。   “过来。”母亲朝我招招手。   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被她轻轻拉在怀里,母女相依,母亲哼起了一首旋律,我莫名有些熟悉。   “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别忘了礼数。”   “是的,母亲。”   “记住,你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也是克里黛奥家的外甥女,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是的,母亲。”   后面总算把自己从这该死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再次提及了安洁莉娅的印刷厂,以及遗迹的事情。   “克莱特皮罗斯大小姐是位很能干的人。”母亲说道。“你可以多多跟她合作,不单单这些印刷厂。”   “是的母亲,还有遗迹的事情。”我说道。“那地方离艾莉亚庄园很近,我们先手开发的话,有助于提高我们家的声望。”   “但是我不了解魔法,我们需要专家主导这件事。”母亲淡淡说道。“而且你说的这个遗迹里巴诺斯特城太近,只要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巴提尼亚贵族和魔法师们一定会蜂拥而至。”   “所以?”   “我们家毕竟不是巴提尼亚本地贵族,在巴诺斯特城的人脉终归浅薄,最好找人合作。”   “这样啊。”我有些遗憾,但吃独食惹来嫉妒的确是件危险的事情。   “不如就找克莱特皮罗斯大小姐吧,她们家是本地大贵族,而且她在魔法联合协会中也有一席之地,她可以很好地协调跟巴提尼亚贵族,以及魔法师们的关系。”   “是的,母亲。”   不过没等我选择时间去跟安洁莉娅联络,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街上民众的气氛有些奇怪。   “魔法师滚出去——”   “魔法师滚出去——”   “出了什么事?”我从车窗往外问道。   “二小姐,有人游v行示v威。”我的一个保镖回道。   来到学校,显然也有同学在路上遇到这件事情,很多人议论纷纷,最后有人讲到了可能的导火索。   据说有个炼金术士兼魔法师在公寓试验魔法,导致了一次爆炸,这造成了十几人受伤,还有公寓失火。   堪称奇迹的是此次事故中竟然无人死亡,即使那是那位烧伤了半张脸和一条胳膊的炼金术士。    第一百章 邀请 ==============================   反对魔法师的浪潮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但无疑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一些地方干脆出现了骚乱,这也导致学校宣布停课。   “姐姐你说,最终魔法会怎么样?”我合上书,问道。“平民大会对魔法的态度不大好,贵族议会倒是相反。”   “应该会协商出什么结果来吧,执政官对魔法可是寄托了厚望。”   “但民众似乎对魔法还是很畏惧。”   “那也没办法,谁让到处都是吃小孩的女巫啊,下水道的怪物啊,还有各种魔法大街上的事故之类的负面传言。”苏西迩丽雅耸了耸肩。“还说有魔法师在召唤什么危险的食人怪物。”   “真夸张。”我叹了口气。“停课会多久?”   “不清楚,零星的骚动依旧有。巴诺斯特城也不安全啊。”   “知足吧,比东边好多了。”   “那倒也是。”   快入冬的晴朗下午,姐妹俩一起望着天井上的云朵发呆。   “对了,姐姐,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我突然想到自己的新成果。   很快我们就吃上了昨晚新鲜捣鼓出来的冰淇淋。随着制作经验的增加,比前几批的品相好了很多。   “艾尔特丽雅,这都还没下雪,我们家的冰窖里还有冰块吗?”苏西迩丽雅想到了什么,她舔着碗底说道。   “注意你的仪态,苏西迩丽雅。”忍着笑,我抓住难得的机会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她连忙把碗放了下来,换上端庄的淑女姿态。“这刨冰比以前的好吃。”   “喜欢吗,这是我做的。”我得意的说道。   “真的吗,可是你的零花钱够买这么多洁净的冰雪吗?都还没到下雪的时候,这些一定很贵。”   “不贵,这是我的魔法。”   “冰冻?”苏西迩丽雅愣了一下,“学校魔法课没有这个内容啊。”   “没办法,你妹妹是个天才。”我伸着小舌头继续舔着冰激凌,皱了皱鼻子,臭屁地说。“纯的。”   “美得你。”她纤纤素手轻轻点了两下,一点在我鼻尖,一点在我嘴角。“吃得花脸猫似的的天才。”   局势有所控制,主干道上卫兵们维持着秩序,我在随从们的保护中去了安洁莉娅家。   “蜜涅瓦呢?”   “跟她爷爷在一起。”安洁莉娅侧卧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回答。“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幸好还有小艾尔特丽雅来陪我。”   看着她的模样我有些想笑,又问起她的闺蜜们。   “乔琪雅和赛德琳娜都嫁人了,尤莉亚和罗斯蒂娜也都订婚了,难得有时间聚聚。”说着安洁莉娅还有些吃味。“你不知道赛德琳娜跟她男人多腻歪。”   “新婚燕尔,习惯了就好。至少你的朋友们嫁得还不算远。”   “比起小艾尔特丽雅‘嫁到海外’,的确不算远。”   “没想到蜜涅瓦连学校这种谣言都传给你了。”我嗔了她一眼。   胡乱又谈了一些日常话题。   “你们家的‘卡兰迪尔扇’真是受欢迎啊。”说着安洁莉娅也抽出一把象牙折扇优雅的手腕拿着转了两下,摆了个诱惑的姿势。“你母亲和姐姐简直就是最好的宣传。”   没错,简直就像品牌形象一样。折扇不难仿制,但让它跟气质美人联系在一起,显然还需要合适的代言人。母亲在巴诺斯特城的社交圈很出名,每次带着华丽的折扇出场无疑是个好广告。   “我母亲同意投资你的印刷厂了。”   “小天才,我真是爱死你了。”安洁莉亚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另外我们找到合适的金属了。”   “真的?”   “亲爱的密涅瓦简直是我的福星,她的错误让工程师发现恰当的比例,现在字模可以制作的更加细致。”   印刷机的进展令人鼓舞,同时大量的订单让安洁莉亚有心继续制作更多的印刷机,问题在于就是钱钱钱,所以当我提及遗迹的事情时,安洁莉亚的表情竟然是无奈。   我太难了,我莫得选择的那种表情。   “亲爱的小艾尔特丽雅,现在我没有钱去组织一场挖掘和探索。”   “那……”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以会员的名义向联合协会提交报告,而你起码可以拿到冠名权,以及一定比例的收益。”   “冠名权?”   “比如叫艾尔特丽雅遗迹,或者卡兰迪尔遗迹?”她笑了。“如果的确有个遗迹,那么你的慷慨无私将收获贵族和魔法师们的极大好感。”   好吧,吃独食这件事不但容易招来祸害,而且我自己也吃不下,还不如卖个人情。   又一天晚上。   “你又迟到了。”我不满地说道。“让雇主等待可不是个好习惯。”   红发索迪斯耸耸肩。“我很抱歉。”   这表情完全不像在道歉,不过我依旧没有计较这些细节,再次直奔主题。   “下水道有什么发现?”   “下水道?”索迪斯摸了摸后颈。“大方的小姐,这事情不好办啊。”   “出事了?”我心里咯噔一声。“我提醒过你们要小心的。”   “不不不,可敬的小姐。”红头发继续摸着后颈。“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没告诉我们?”   “什么?”我蹙着眉头反问。   “你说的死人,”他盯着我,缓缓说道。“那里不止一个啊。”   “什么?”这回我吃了一惊。   “准确的说,我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索迪斯嘴边往下一扁,满是憎恶地说道。“那地方全都是废弃的死人。”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而且很多尸体都是破碎的,被切割过的,看起来,就像在做什么邪恶的仪式。”   背脊涌上一股寒气,我蹙着眉头,静静地消化这个惊悚的消息。   “但我们没有发现‘会动’的死人。”随后红头发摊手道。   “足够了。”说着我扔给他一个金比索。   索迪斯微微一愣。因为扣掉定金,这次我并不需要再支付一个金比索。   “多的部分算你们小费。”我淡淡说道。“算弥补你们受到的惊吓的。”   “啊——真是大方又体贴的雇主,红发索迪斯很乐意为您服务。”他深深行了个大礼。“请问尊姓大名。”   我想了想,故意说道:“我是黑夜女巫美狄亚。”   “黑夜女巫,美狄亚?”他一拍手,“我知道你,现在不少人都怕你。”   果然变成了一些人口中的危险角色,我哭笑不得。“那你不怕我吗?”   “只要肯付钱的雇主都是好雇主。”他摊摊手。“何况您大方又慷慨。”   呵呵。   尽管没有发现那个活死人,但死人堆的发现无疑证明了有人在做邪恶的勾当。帝国的习俗不可能如此处理尸体。   大概过了一周,巴诺斯特城紧急出台了针对魔法师的初步规范法案,尤其是禁止在城内进行魔法试验。   而执政官和贵族们为了安抚民众,他们发放了大量的粮食物资,还举办了几天的赛车比赛,城中的气氛很快得到了扭转。   所以我们复课了。   魔法师们也不想继续刺激民众,他们收敛了很多,现在大部分实验室都搬到了城外,一些是购买了土地盖起房子,另一些则直接搬进来赞助的贵族庄园里。   至于安洁莉娅提交的遗迹报告,尽管在魔法爱好者圈子引起了不少的风波,但现在这种时局,魔法联合协会也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偷偷摸摸地组织起第一批考察队。   “我在这里签字就可以了吗?”我抬头问道。此刻我家的会客大厅里,是魔法联合协会的代表,和母亲,我,以及安洁莉娅,现在等着签署了几份协议,以确保我们在其中的收益界定。   “当然。”那几位代表年纪都有点大,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原来你就是奥库维安念念不忘的卡兰迪尔家二小姐。”   “奥库维安?”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近乎邪魅的冷傲贵族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想问问,如果二小姐对魔法有兴趣,以后可以考虑加入我们艾姆奇诺学派。”   “像二小姐这样血统高贵的人物,当然要加入我们塞卢克乌斯学派。”   “我们帝都学院……”   “你们帝都学院不是不招女学生的吗?”另两家还没等人说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这么抢手了?莫名其妙看着几个代表自己吵作一团,直到母亲发话,他们才恢复了一些中老年人的稳重。   “二小姐有兴趣的话,下个月可以来参观我们学派的魔法试验,只有受邀者才有资格进入。”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艾姆奇诺学派的中年人偷偷递给我一张券,上面有签名和印章。   晚些时候,母亲又把我喊了过去。倒没什么太复杂的对话,只是看着我,问了一句。   “艾尔特丽雅,你喜欢魔法吗?”   我对母亲的态度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喜欢。”   “我知道了。”母亲点点头。   发给执政官的匿名信泥牛入海,我有几天晚上特地跑进下水道离转了一圈。没有太多发现还是几乎绕晕了,留得自己的气味到处都是,变成猫差点都没走出来。   倒霉。   考虑到民众对魔法的排斥程度,担心会再次引起骚动,我晚上在城里同样收敛了很多,除了继续在地下室进行被‘禁止’的魔法实验外,剩下的就是自由自在的夜间跳舞娱乐时间。   忙活完了再去大浴池热水池泡个温水澡,偶尔还能继续遇到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啊,亲爱的,你好棒。”   我明明想逃开,但又移不动脚。   “我父亲这段时间要出远门,他没时间管我。”   “那我们能天天在一起吗?”   “当然。”   然后又是一通啃来啃去和喘气的声音,让人不禁感叹年轻人精力真好。我皱了皱鼻子,半是嫌弃半是羡慕。   气温持续走低,马库斯偶尔的来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或许情况是真的不错,但南方的战局真的很迷。   父亲那边也有消息,帝国中部战云密布,只是各自后方的骚动和叛乱让内战双方的后勤压力递增,重兵团的调动都很谨慎,随着冬季的到来,决定帝国命运的主力会战一再拖延,估摸着得明年开春才有变化。   不过巴提尼亚的东面局势很糟,帝国境内乱作一团,内战的内战,中立的中路,骚乱的骚乱,‘国王’尤尼斯的奴隶叛乱规模益发壮大,已经扩大到一个行省的规模。巴提尼亚与东部的商路几近瘫痪。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艾尔特丽雅?”老师喊了一句,然后又是让人去解黑板上的数学题。   帝国的数学跟记忆中那个世界发展的不大一样,程度比预想中的要高,还有很多奇特的领域,不过对此身而言难度不算大,瞟了几眼,心下很快有了思路,安安静静地走上去开始解题。   其实这些也是魔法的基础。   母亲也有赞助魔法师的打算,她甚至已经招揽了几个平民学者,不过我感觉他们的程度远比不上司普利乌斯。   我一直很好奇司普利乌斯到底跑哪里去了。   这事问安洁莉娅,她也不知道。好吧,他们两人本来也不算太熟。   到了艾姆奇诺学派魔法实验的那天,母亲没有阻拦,而是让我和安洁莉娅一起,带着一堆随从浩浩荡荡过去。   他们的地点也不算远,城外的一个大庄园,单纯从外表看不出来里面正在进行什么魔法试验,门口的戒备倒是挺森严的,一些贵族护卫板着脸四下戒备着,一个仆人识别过我们的邀请券,客客气气地把我们带了进去。   里面很大,人不是很多。安洁莉娅不愧是魔法联合协会的会员,在这里给我指出不少人,都是些协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就是‘胡狼’。”安洁莉娅指着一个消瘦的高个男子说道。   看起来挺普通的样子。   他注意到我们,淡淡地点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不少人似乎认识我。   “这位就是发现一座遗迹的卡兰迪尔家二小姐?”   “很期待那边的探查任务能出现好的结果。”   “卡兰迪尔家族对魔法事业的支持令人倾佩。”   “听说二小姐的魔法测验结果非常优秀?”   简直像在学院里一样,依旧得不停地回礼。我只是单纯想过来看个热闹,而不是被人看热闹啊。   “哦,二小姐,你也被邀请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我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当了我们一天老师的奥库维安。    第一百零一章 魔法试验 ==============================   这种聚会基本都是魔法联合协会的人,或者是些魔法事业上的贵族赞助人,像我这样的小女孩待在里面就有些扎眼了。   不过他们都是成年男性,围着一个小女孩转也不好看,顶多就稍微问一下,不会太过纠缠,这让我松了口气。   至于遇见奥库维安让我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奇怪。他本来就是魔法联合协会的成员。   “克莱特皮罗斯小姐,卡兰迪尔二小姐。”他行礼道。   “老师。”我以学院见老师的礼节回应。   安洁莉娅只是简单地回礼。   “二小姐不必客气,你可以直接我叫奥库维安。”他朝安洁莉娅点点头,然后对我笑了笑。“那天我只是客串了一下教师,主要是为了调查魔法能力的规律。”   “调查魔法能力?”   “就像那天我说的那样。不过今天我们也不是来上课的。”奥库维安说着,往另一边示意。   我望过去,只见那个‘胡狼’正被很多人围着,就像个焦点。   “这里主要不是进行魔法实验吗?”我有些疑惑。“跟那位先生有什么关系?”   “失落的古代文明就像是破碎的残缺拼图,卡尔维奴斯先生找齐了一小套,而且他还拥有艾姆奇诺学派所缺失的部分。”奥库维安淡淡地笑着,说道。   “卡尔维奴斯先生?”   “就是‘胡狼’大师。”   “哦。”   “卡尔维奴斯先生协助补上这一块,而作为交换,他也将获得他所需要的东西。”   “听起来很公平。”   “的确如此,而且互惠互利。”   “他看起来很受欢迎。”   “当然,他现在是成功者。”   奥库维安同样没跟我聊太久,他很快也向我们点点头就离开了。   安洁莉娅似乎不大喜欢奥库维安,尽管她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但大部分时间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我没问为什么。   离试验开始还有一会,庄园里的客人们各自聚在一起,攀谈或者争论,一些人用些细木棍在沙地上画着图案,然后向其他人宣扬观点。   “魔法师本身是与世界本源沟通的媒介,而魔法阵通过引导以太,将抽象之图所蕴涵的现象具象化。”   “不不不,根据第二纪的文献,魔法师本身应该就能引导魔法回路。”   “那我们还需要绘制复杂的魔法阵图做什么?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当年我在图书馆翻阅到有趣的记载,早期的冥想需要集中注意力去默图案,现在在诸如拉哈达地区依旧有这种痕迹。”   “这太扯了,这么复杂的图案你怎么默念在脑子里?”   “我说你们不要再争了,会不会是魔法阵还有其他价值,比如它可以摆脱对魔法师本身的限制?”   跟安洁莉娅一起找了个地方坐下,顺便吃点仆人们送过来的点心,我一边静静旁听这些中老年人的争论,一边等待试验开始。   里面有些人的形象让人印象深刻。   比如那位带着半边面具的中年人,他正在跟另外几人谈论着什么,神情兴奋。   “他就是引发这次骚动的罪魁祸首。”安洁莉娅小声给我解释道。“他宣称自己发现了一种会剧烈燃烧的东西。”   “哦。”我闻言不禁多看了一眼。   “据说他伤还没好就跑到执政官那里,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执政官保了下来,没有因为那起事故被驱逐。”   估计有什么肮脏的交易。我扬扬眉。   还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我猜大概是是导师和学徒的关系,之所以引人注意是他们的肤色,有股长期不见天日般的苍白,一股气色不足的感觉。   “他们是谁?”   “迪格诺斯医生和他的学徒。”   “医生?”我闻言一愣。“我还以为这里大部分都是魔法师。”   “魔法师?”安洁莉娅突然笑得花枝乱颤,这引来了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目光,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光。   “有什么不妥吗?”虽说这次被聚集的不是我,但我依旧有些尴尬。   “小艾尔特丽雅,这里没人职业是‘魔法师’,即使那位‘胡狼’大师同样如此。”她依旧笑着,但收敛了一点。   “可胡狼大师不是在执政官那里得到份差事了吗?”   “那只是顾问。”   好吧。   那对苍白的师徒是什么小协会的成员,作为医生,他们在上流社会总是颇受欢迎,听起来应该也接受了哪位贵族的赞助,业余时间在捣鼓一些研究。   不管是喜欢魔法还是附庸风雅,时下有点闲钱的贵族或者大富翁,包养,哦不,赞助魔法研究者仿佛成了一种时髦。   “那么他们在研究什么魔法?”我又问道。   “应该跟治疗什么的有关。”安洁莉娅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钱太紧张,不然我也想找个有潜力的小伙子赞助一下。”   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这简直是打算包养小白脸的节奏。然后我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说道:“那刚才那位奥库维安怎么样?他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   “小丫头原来也开始春心萌动了?”她横了我一眼。“作为长辈,我有义务提醒你,越帅的男人越不是好东西。”   你才春心萌动!我用扇子挡了一下。“安洁莉娅难不成在情感上吃过亏?”   “才没有,只是以前教训了个爱情骗子。”她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爱情骗子,骗了谁?”   “某个笨女人,然后我帮她出了气。”   “就是指把人打得躺了一个月?”   “没想到这事连小艾尔特丽雅都听说了。”她像是在回想,然后耸耸肩。“明明都过去好几年了。”   一个贵族小姐带着随从当街把另一大贵族家的少爷打得至少躺了一个月,在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圈里都已经成为传说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没那么难打发,很快在大花园里,一些助手已经在准备魔法阵,庄园的主人四下给人打招呼,他身边跟着几个人,大概就是这次试验的主角。   平淡无奇的几个人,更像是普通的油腻大叔。   临近开始,听着冗长的感谢致辞,远远站着的我觉得那个魔法阵有些眼熟,虽说很多地方并不一样,但那核心法阵我还是认了出来。   “这是召唤阵?”我说道。   “不愧是小天才。”安洁莉娅笑道。   周围的人全都看的很认真,一些人干脆手持书写板,拿着炭笔在那涂涂画画,认真的就像在上什么观摩课,偶尔有细碎的交谈声,但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得过分。   主持着甚至在魔法阵中放了个结实的铁笼子,院子外还站着不少全副武装的护卫,这副戒备森严的派头让大伙的表情凝重起来,连我都觉得有点紧张。   地上这个核心召唤阵比我当初那个大了两个级别,占地面积更大,或许是‘胡狼’的关系,复杂施法的操作者是三个人,按严格的方位呈正三角位站立,在确定时辰正确之后,这才开始念念有词。   有点类似我那次的咒语,只是吟唱的时间更长,低沉的旋律似乎让人产生了某种共振,我甚至有些熟悉的晕眩。   好像有些风起来了,三位召唤者宽大的袍子渐渐飞扬,咒语时高时低,周围所有人的脖子就像被什么隐形的力量牵引着,往前探得长长的,大气都没有喘。   过了好一会,最后一个音符也消散在空中,奇怪的风儿停了,召唤者们的衣摆再次沉了下来。   笼子里似乎依旧什么都没有。   现场继续安静了好一会,然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接着更多的人加了进去,有些嗡嗡作响。   突然笼子怦的一声,剧烈的动静让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我不是唯一叫出声的人。   “那是什么?”   “看不清楚。”   “这个笼子栅格太密集了。”   “你快看!”   网格中的一鳞半爪惊鸿一现,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不过它表现得非常愤怒,近乎野兽般的嚎叫让人心惊,不过那笼子所承受的冲击更让人担心。   “快,放逐它!”一旁观望的‘胡狼’喊道。   “可是……”   “你不会希望这变成一次事故的。”‘胡狼’再次喊道。“要是再出现一次,大家就不会像上次那么好运了,执政官也救不了你们!”   几个召唤者相互对望了一眼,最后咬咬牙,开始吟唱另一套咒语,又坚持了一会,笼子里的动静变小,嘶吼声变成哀鸣,直到最后消失。   “神哪,到底是什么情况。”   “里面是什么东西?”   笼子里已然空空如也,但暴力冲击的痕迹比比皆是,都是从里到外的强横蛮力。   “你们到底在召唤什么东西?”有人不满地问道。   很快召唤者们展示一份手抄本,上面那副关于被召唤物的图像估计臆想居多,个头应该不大,充满着各种动物部位的组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而名称是个很拗口的单词,不像是帝国本有的词汇。   “你们就不能挑选个简单的来吗?”有人心有余悸地观察着笼子。“‘这东西太危险了,恐怕它能拍烂一个着甲士兵的胸膛。”   “如果是在城里,如果是个更厉害的怪物而笼子关不住他。”一个中年贵族说道。“到时候恐怕不是事故,而是灾难了。”   “看来新的魔法实验必须先提交给联合协会进行评估危险等级,由协会代表投票考虑是否予以通过。私自进行魔法试验将被视为非法。”一个老年人跟身边的中年人谈了几句,站出来说道。   “诸神在上,这会大大阻碍魔法的研究速度。”有个青年人表示反对。   “安全第一,我们不能因为冒进而让民众处于危险之中。”   “或许可以在偏僻的山区修建监狱式的内部堡垒,这样即使出现意外,危险依旧是可以控制的。”又有个贵族说道。   现场如同帝国议会一样吵吵闹闹起来,莫衷一是,而且通常这种争论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我只听得耳朵嗡嗡作响。   “好吧,小姐们,先生们。”此间的主人,也就是这次的赞助者跳出来说道。“尽管出了些小问题,但我们的魔法无疑是成功的。”   下面一些人在喝彩,一些人则是嘘声,但更多的是沉默不语。   “这次我们没有经验,几个辅助法阵没有及时用上,‘禁锢’,‘连接’,乃至‘控制’,这本来可以成为一件强有力的武器。”   “啊,男人真是满脑子都是武器。”安洁莉娅在我耳边嘀咕道。“他不愿放手。”   看了看赞助人,又看了看其他表情各异的围观群众,我突然觉得,魔法的未来发展真是充满了危险的变数。   魔法试验草草结束,但在场的人并没有急着离开,很多人陷入了更多的争论,一些人在讨论关于所谓‘魔法安全级别’标准问题,另一些人则在讨论哲学问题,因为之前的魔法成功刚刚证明了某些理论。   总之闹哄哄的。   “小天才,我都有点后悔带你来了。”安洁莉娅摸着头说,“刚才那东西要是跑出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不是没事吗?”尽管我的确有些心有余悸,但又担心从此被禁止参与魔法实验,连忙安慰道。   “要是出点意外,我都没法向卡兰迪尔夫人交代。”她依旧自顾自说着。   “没事的。”我试图用眼神攻势来进行说服。   “不行,这次我会如实向你母亲报告。”安洁莉娅严肃地看着我说道。   我苦着脸,扁扁嘴。   此次事件后母亲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倒不是说她对我不好,而是,她现在只允许我学习已经被证明‘安全’的魔法,而禁止接触那些“危险的,难以预计的魔法”。   洗澡的时候苏西迩丽雅大惊小怪地非要给我‘检查身体’,生怕我受了伤。   “别动,难受。”我气呼呼地拍开她的爪子。这些天某些部位总是又胀又难受,跟衣服摩擦的滋味更别提了,于是我干脆把运动胸衣穿在了衣服里面。    第一百零二章 市井流言 ==============================   帝国的女性没有直接参与政治的权力,所以像选举广场、辩论广场之类的场所与我们无缘,不过这不妨碍有同学关注那边的一举一动。   “关于魔法规范和管理条例第三次修改会议?”   “起草组建魔法管理处?”   “护民官要求驱逐巴诺斯特城的所有魔法师?”   班上几个对魔法比较热衷的同学唉声叹气地讨论她们听到的消息。   “校方不会考虑把魔法公开课取消了吧?”   “现在很多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让民众陷入恐慌。”   “我母亲都不让我在公共场合使唤光灵了。”   听起来上次的骚动虽然平息了,但矛盾依旧很大的样子。   另外这几天有魔法等级标准紧急发布。实际上现在可用的魔法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近乎无害的一级辅助,比如说光灵这种,可以有限使用,还有小部分勉强算一级危险,可能……会造成危害,城内禁止无故使用。   极少部分算二级危险,比如‘胡狼’的雷击术,军用级别,城内禁止使用。   至于召唤术,联合协会认为后果难以预测,严谨个人自行召唤,必须报备。   不过我感觉,像魔法联合协会这种松散的组织,压根无力约束底下的魔法爱好者,何况还有很多人并没有加入任何协会,自然谈不上遵守。   像下水道里那些尸体,恐怕魔法联合协会压根就不知晓。   上课了,舞蹈老师走了进来,她环顾教室点点头,然后对我们说道:“准备一下。接下来是交换舞会,我们需要安排哪些人来反串男生。”   我积极踊跃地第一时间举起了手。   然而老师挑选了几个相对高大的同学,最后面对我的一再请求,她一脸无奈地说道:“艾尔特丽雅同学,你来反串男生太勉强了。”   “老师,我相信我可以的。”我坚持道。   “你再怎么打扮都不像个男孩子,而且个子太矮,这会影响到你的搭档发挥。”老师苦笑着说道,还有些同学在轻笑。   “可是……”可是我明明有由内而外的男生气息。   “就这么决定了,可爱的艾尔特丽雅同学。”老师只给我了一个遗憾的眼神。   可恶。   看着蜜涅瓦穿上男生礼服,一身帅气,别提我有多眼热了,恨不得把手里的丝绢搅起来塞进嘴里,狠狠咬上几口。   “为什么蜜涅瓦可以……”我嘀咕道。   “老师说我的气质足以支撑扮演一位男生。”她笑眯眯地说道。她的模样现在依旧有些女孩的痕迹,但在精心打扮下也像位温文尔雅的贵族小少爷。   这不就是直说我的男性气质不足?这简直是对一位真正男性的侮辱!我嘟着嘴,别提有多郁闷。   还有件糟心事,就是那个少年又又又出现了。更麻烦的地方在于,吃瓜群众比上次更多,似乎还引起了交通堵塞,我的余光能看见不少学生在交头接耳,这让人压力山大。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你还是那么可可可爱。”他红着脸又献上一束花。   这种套路的麻烦在于,你不好拉下脸直接拒绝,那样太没有风度了。我只能学着学姐们的样子,端着架子,一脸高傲地收下花束,然后回谢礼。   不过看他更紧张的表现,我反而放松了不少,处理起来不至于像前两次那样脑子空白,真是值得表扬的进步。   如果周围没这么多看热闹的学生就更好了,这都搞得像过节似的。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发现了花束,她乐开花的表情让我莫名不爽。   “把这份做成干花裱起来。”苏西迩丽雅对她的贴身女仆说道。   “这东西枯了扔了就是。”我说道。有点后悔没在路上就把这些花处理了。   “那怎么可以。”她摇了摇头,还哼着歌。“你上一份没留,那这一份就是你收到的第一份花,有纪念意义。”   啧。   洗完澡后我换上轻便的衣服,胸口摩擦起来没那么难受,所以就不再戴着累赘的胸衣,披着未干的长发坐在书桌前完成作业,又看了一会书,然后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再过几天就满月了。   隔天不少同学在谈论我的追求者,这次目击者比较多,信息充分,谣言就没那么夸张了,我甚至从别人嘴里了解到那个少年的各种情报。   没办法,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圈就这么大。午休时刻三人组依旧在小声议论。   “那男生太腼腆了。”   “虽说是长子,但他们家条件不算顶尖,配不上我们的艾尔特丽雅。要知道她父亲可是边境行省的总督,她可以算一位‘公主’。”   “还好吧,至少这孩子眼光和决断力不错,他知道先手。你们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另一些少爷的表情,他们一定顾及我们的‘公主’年纪太小。”   “真的?”   “直觉告诉我,还有几个人在惦记我们的‘公主’。”   “是吗,听起来有好戏。”另两个一副期待的语气。“再大点那不是有的是男人要争风吃醋了?”   你们这么兴奋做什么?   另外这些男人就不能找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做吗?搞些哲学互动也行,别一天到晚在花花公子大街上挥洒过剩的荷尔蒙。   “艾尔特丽雅?”眼前的蜜涅瓦唤回了我偷听中的思绪。“你又走神了。”   “对不起。”我继续挺着背,说道。   “你看,这个发型怎么样?”蜜涅瓦拍拍手,她的贴身女仆端来一面镜子给我看。   “挺好,就是不好打理,太麻烦。”   “你的关注点还是那么奇怪。”镜子里露了半张脸的蜜涅瓦笑着叹了口气。“你是位贵族小姐,总不能就简单扎两根马尾。”   有何不可。镜中的自己扬了扬眉。   晚上我召唤出带头罩的男**装,像个男生一样大摇大摆进了另一间小酒馆。   “这位……小小姐,您需要点什么?”有侍者走过来,恭敬地问道。   “我是男孩子,叫我少爷。”我很是不爽,但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请给我一杯果汁,谢谢。”   明明穿着男生的衣服,学着男生走路,这脸都看不清,她为什么还能知道这身体是女孩?   “好的,小……小少爷。”   这称呼让人愉悦,我顿时多给了一些小费。   在这种酒馆你可以听到很多事情,上到国家大事,下到下三路的八卦,更有各种都市流言,其中的内容比学校里的有趣多了。   依旧是角落,但依旧会有些无聊的人凑过来,这让我有些火大。   “对不起先生,请不要打搅我。”   “瞧瞧,这是哪家的小小姐大晚上跑到这种小酒馆里?”   周围一些人又看了过来,我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目光,忍着害臊说道:   “对对不起先生,我是男孩子。”   “好极了,我也是男孩子。”那人故意装作一副女人般忸怩的姿态,说完哈哈大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我有点生气,考虑要不要让他‘自己’滚出去。不过那种情形太过诡异,很容易引来其他的人的关注,我不想像那次一样。   犹豫间,那位侍者出现了,她客气地对男子说道:“先生您喝醉了。”   “不,我没醉。”   酒鬼都这么说。   这个时候侍者靠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眼前的男子竟然心甘情愿真的走开了。   “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很诧异地问侍者。   “这很简单。”侍者笑了起来,小声说道。“我只是告诉他,那个位置一会有免费酒水提供。”   我看了她一眼,也小声说道:“姐姐你这是为了给我解围吧?”   侍者的表情告诉我猜对了。   “谢谢。”我说道。   “小……少爷你的小费很慷慨。”她耸了耸肩。   这时有客人喊道:“伊拉娅,我的酒呢?”   “来啦。”侍者起身回应道,然后朝我笑了一下就匆匆忙活去了。   托这位侍者的照顾,尽管后面又有些小麻烦,但都得到了较好的解决,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躲在角落喝着果汁,听着各种小道消息。   很大部分都是在谈论战争的事情,剩下一部分在谈论魔法师,其中一些人在表达他们的不满,让我意外的是,也有些人对魔法不算排斥。   不过最后几个市井传言引起了我的注意。   “听说最近有不少流浪汉失踪了。”有人说道。   “这算什么新闻?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另一人摇了摇头。   我的耳朵竖了起来。   “哈,前段时间不是说很多流浪汉被个小个子女巫从下水道赶出来了吗?叫什么来着?”第三人说道。   “哦那个啊,好像是什么黑夜女巫……美狄娅?”   “对对,一听就知道是个邪恶女巫。”那人不屑地说道。“说不定那些失踪的流浪汉就是被这个女巫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就像奥德修斯被女巫变成猪?”   “哈哈哈,就是那样。”   我喝了一口果汁。   “据说她还喜欢偷小孩。”   我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了出去,然后呛到了。   “她之所以那么小,一定是因为吃了很多小孩的心。”   “据说前一段时间,很多走夜路的人都遭到了她的袭击,被吸走了精气,以致昏迷不醒。”   “诸神在上,这太可怕了,就没人制止她吗?”   我不停地咳嗽起来。   “执政官大人知道这事吗?”   “我认为执政官大人会以为这只是街头流言。”有人叹气道。   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我气呼呼地心想。   “现在有不少人自告奋勇打算狩猎这个邪恶女巫。”   诸神在上,这消息顿时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果汁喝的有点多,加上女孩子的身体‘容量’有点小,我不得不跑了趟公厕。   一身男装打扮让里面一位妇人迟疑地看过来,她的表情让人有些尴尬,又有些欣慰,于是用清脆的童音解释道:“夫人,我是女孩子。”   回家的路上,徘徊的人比以往要多,作为一只猫咪大大方方地经过两个佣兵打扮的人,看他们那四处张望警惕的样子,搞不好这还是‘英雄’。   真倒霉,一不小心自己就变成大反派了,这误会可够深的。   不远处出现些骚动,这些‘英雄’顿时闻风往那边跑去。我本来没兴趣凑热闹,但转念一想,或许该看看这些英雄到底有什么能耐。   事发地离此不远,很快我发现那只是些失手的盗贼,正在被一群‘英雄’死命追赶。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请保全我们的性命!”最终三个穷途末路的盗贼趴在地上连声求饶道。   “呸,只是几个小毛贼。”领头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背着把双手大剑,不开心地啐了一口。   “别丧气,安东尼乌斯,她一定会出现的。”另一个人安慰道。   “听说那个邪恶女巫喜欢吸食处子之血,这种怪物一定要尽快绳之以法。”青年一身正气地说道。   纳尼!!?   神忒么吸食处子之血——你们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我背上的猫毛几乎炸了起来。   后面这些人继续说着些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谣言,我听得哭笑不得,联想力未免也有些过分了哇。   一些人显然把美狄娅视为邪恶魔法师的代表,以此认为应该驱逐所有的魔法师。   “自从这些外省人来了之后,我们巴诺斯特城出现了太多不正常的事情,一定都是他们的错!”有人大声说道。   对此那个安东尼乌斯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说道:“实际上,我也是外省人,而且我哥哥他……是魔法师。”   场面一度有些沉默。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安东尼乌斯似乎还挺受这些人欢迎的,之前那个大声说话的人连忙道歉道。   “魔法本身不是坏东西,就像我们手中的刀剑,只看怎么使用它。”   啧,说得这么好听,对其他流言就不能加点脑子?我皱了皱鼻子。   跑回家里,我深感无力地瘫在床上,然后蒙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头疼无比。我对谣言的可怕程度一无所知。    第一百零三章 急病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段时间,近期的主要新闻就是发生了些魔法爱好者被极端分子袭击的事情。   实际上,大部分魔法爱好者的战斗力都堪忧,目前适用于战斗的魔法并不多,即使有也施展很不便捷,加上很多爱好者都热衷于读书疏于锻炼,体质比一般人还差,所以结果很没有悬念。   到了最后,更糟糕的事情终于出现——有人被杀了。两个外省青年学者的尸体在条小巷子里被发现,这让对立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峰,魔法联合协会对此自然强v烈抗b议,这又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于是现在巴诺斯特城整天都闹哄哄的,晚上的酒馆更是如此。   “今晚还是果汁吗,小少爷?”叫伊拉娅的侍者问道。   “一样吧,谢谢。”   几天下来,熟客们大概是习惯了我的存在,加上侍者的一再照顾,一般不会有人再来找我的麻烦。   在地下室偷偷摸摸做完实验,然后跑过来喝两杯听听市井的小道消息,这一切构成了我的夜间生活惯例。   “那个女巫是不是在干其他邪恶的勾当去了,最近都没有听到说什么传言。”有人的话题再次引起了我的注意。   “谁知道,白白守了这么多个晚上,只抓到几个小毛贼。”   “托你们的福,晚上这里的治安可好了很多。”伊拉娅端着酒水过去,一边摆放着,一边说道。   “能帮到你这样美丽的小姐,鄙人深感荣幸。”这时那桌有人这样说道。   “这位少爷您真是说笑了,伊拉娅只是平民家的女儿,当不起小姐这个称呼。”   “不不不,像你这般美丽,即使那些贵族小姐都比不上。”   这油腔滑调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连忙摸了摸手,又翻了个白眼。   “这位少爷是新来的吧,这巴诺斯特城,谁不知道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是本地最靓丽的风景线。”女侍者笑着说道。   “好像有人是这么说过,但一般而言,这种事情总会说的夸张。”   “安东尼乌斯少爷,这你就错过了,每天女学生放学的时候,在花花公子大街找个临街雅座,那感觉是极好的,到时候眼睛别看花了哦。”有人接道,说完哈哈大笑。   “笨蛋,说的好像你坐过一样,那种位置可贵得很。”另一人数落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吧,最漂亮的一个一般都是中午就走的。”又有一个人说道。   “好好,还是你最清楚。”众人都笑了起来。   男人最热衷的话题除了政c治就是女人了,加上酒精,很快这些人都兴奋起来,内容逐渐不正经起来。   呵,男人。我在角落里扁扁嘴。   “你们哪,那些都是贵族大小姐,都是天上飞的天鹅,泥塘里的癞蛤蟆就别胡思乱想了,还是老老实实找街边的那些女人吧。”偶尔也有认清现实的人。   “想想也不可以吗?”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我们不行,但安东尼乌斯少爷可以啊,他可是贵族!”又有人说道。   “安东尼乌斯少爷睡着了!”   “哈哈哈,安东尼乌斯少爷的酒量还是这么糟糕。”   这个贵族少爷跟这些平民走得很近的样子。只是这些人又吵又闹,让人头疼,我付了钱就离开了酒馆。   依旧有尾巴,而且跟的很紧。   不方便用太明显的魔法,但摔跤术是个神技,不会留下明显的口实。我小声地吟唱着,然后回头打量。   今晚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后面只有一个人,个子不高,平民的打扮,长相很普通,而且很安静。   “你是谁?”我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有那双死鱼眼盯着我。   自脚底涌上一股寒气,然后沿着脊髓一直冲到脑门,就像被毒蛇之类盯着一样。   这人想杀了我!   心头猛然一跳,强烈的危机意识让四肢僵硬不已。这可是头一次,尽管此身遭遇过很多次危机,但大多数情况对手并不想上来就杀死我。   死鱼眼一声不吭地低伏下身,旋即就冲了过来,距离被急速拉近,我头皮一阵发麻,短时间内手忙脚乱,甚至来不及指认目标。   眼前的寒光已经近在咫尺,情急之下脑子什么也没想,一个战术后仰勉强躲过一次攻击,但没等心跳回复,寒毛就已再次竖起。   本能一般直挺挺摔在地上,顾不上痛楚连忙往侧边滚去,然后晕头转脑刚站起来,对方又已贴身上来,那道寒光直往胸口而来。   避无可避,极度的恐惧终于抓住了我,身子彻底僵硬住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扎中。   “唔。”并没有预期中的疼痛感,我疑惑地睁开眼。   对面那张死鱼脸此刻离我很近,他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漠然,而是浮现了一丝疑惑不解。   我首先反应过来,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胫骨上。不过这打击效果明显不如用棍子,死鱼眼只是晃了晃身子,我连忙两个后手翻拉开距离。   这回对手没有紧咬着不放,他似乎依旧在疑惑刚才的失手。   好机会。精灵魔咒早已滚瓜烂熟,很快我就再次完成摔跤术,并且指认了目标。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轮到我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了。   死鱼眼重新抬起头,一副打算再次试试的模样。我吞咽了一口水,背上被夜风一吹凉飕飕的,现在既没有武器,精灵魔咒竟然也失效了,可谓毫无反抗之力,能用的只有冰冻一系,不过那些都要锁定目标,这家伙动作这么快,几乎抓不住。   没等多想,敌人已再次冲来。现在顾不上太多,我情急之下只好使出虚有其表的霜之新星。妖异的蓝光又一次快速扩散开来,冰晶旋即犹如有生命一样滋长起来,死鱼脸一脚踩在上面,似乎滑溜溜地失去了平衡。   他的反应让人惊叹,一顿手忙脚乱后竟然没有摔倒,不过,冰晶也沿着他的腿脚往上扩散,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腰部。   “你!”他又惊又怒,看了看脚下,然后抬头喊道。   原来不是哑巴啊。一只仓鼠冒了出来,很快又滚了下去。   依旧还在喘息,心跳快得要命,我缓和自己的情绪,终于有时间打量局势。冰晶的生长停止了,死鱼眼只被包裹到胸口以下,但他却已动弹不得。   这回霜之新星并不是虚有其表,我注意到那些冰晶不再那么脆弱。   “这不可能……”他再次说道。   确定敌人已无计可施,我小心翼翼凑过去,打算施展寒冰之触。   “亵渎者。”这时死鱼眼突然明白过来一样,说道。“你是亵渎者。”   “什么?”我闻言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亵渎者是什么?”   他只是看着我,眼里的怨毒让人心惊,嘴角龇了一下,像是在笑,发出嘶嘶两声,很快有黑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白炽灯’查看情况。   只见眼前的人生命急剧枯萎,眼中的光彩亮了一下就黯淡下去,最终眼神失去了聚焦,没被冰封的上半部分耷拉了下来。   他死了。   我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心脏不争气地又跳个不停。   远处有人声正在赶过来,再次看了眼前另类的冰雕,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关闭光灵转身潜进了墙角下的阴影。   这人到底是谁啊。   回到家里依旧没回复过来,感觉之前的遭遇就像做梦一样毫无真实感。翻过身来,望着朦胧的天花板,熟悉的环境让人心安,我迷迷糊糊地终于睡了过去。   但糟糕的睡前遭遇注定梦境不会踏实,在梦里自己一只被一条***四下追逐,并且最终被一口吃掉,极度的惊恐让我尖叫着爬了起来。   “小姐?”利亚娜和奥拉被惊醒了,她们担忧地进来问道。   依旧沉浸在满腔的负面情绪之中,我大口喘着气,双手捂着脸,说不上话。   最终二小姐被梦魇惊扰的消息传到了母亲那里,很快她也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你做噩梦了?”   “是的,母亲。”   可能是我可怜兮兮的模样触动了母亲,她在我窗边坐了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把我抱在了怀里。   “别担心孩子,妈妈在这里。”   温柔的怀抱让人眷恋,我稍稍心安了一点,只是嗯了一声。   母亲轻轻哼起了一首歌,熟悉的摇篮曲。   我终于又睡了过去。   梦中的那个女人已经想不起模样,她只是远远地停在那里望了我一眼。难以诉说的痛楚涌了上来,然后看着她拉着行李箱越走越远,直到只声远方淡淡的影子。   “妈妈不要走。”   “妈妈不要走。”   “妈妈,不要走——”   “我在这里。”   温柔的声音让人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   “妈妈?”   “我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我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我可怜的孩子。”   我喘着气。   “你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就像那个时候一样脆弱。”母亲说着又紧紧地抱着我说道。“不要吓我。”   “啊?”这话让人疑惑。   “那个时候妈妈以为帕鲁托的使者会把你从妈妈怀里夺走。”她说着亲吻我的额头,声音里夹杂着说不清的恐惧。   “妈妈我没事。”现在轮到我安慰她。   不过尽管如此,早上我还是生病了,于是只能请了几天假,然后请来神庙女祭司过来看病。   “哦,可怜的艾尔特丽雅。”上学前苏西迩丽雅关切地看我。“看看你,这模样大家看见了都会心疼死。”   “我也不想。”我缩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乖乖待着,好好吃药,好好养病,我们的小公主。”   拜托别叫我公主。   这次急病来得突然,去的可没那么快,就像上次那样,很多人过来探望我。让人很不爽的是,这下‘体弱多病’似乎成了我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   “好好吃药,尤其像你这么娇滴滴的女孩子,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连艾吉蒂娅这丫头都敢在我面前装大人了。   真讨厌,我无力地望着天花板。   相比之下蜜涅瓦就好多了,她只是安慰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给我讲校园里的趣事。   只是我这一病就是将近一个周,时而发高烧迷迷糊糊的,可把家里人吓坏了,在恢复后母亲甚至决定让我在家再修养一段时间。   再这样待下去,学院都要放假了。   “怎么了姐姐,怎么气呼呼的?”那天下午我坐在靠椅上看书,注意到刚回家的苏西迩丽雅很不高兴的样子。   “还不是哪里冒出来一个土包子,简直让我丢脸死了。”   “到底怎么了?”我把书递给利亚娜,疑惑地问道。   “别提了。”她没有回答,而是脸红红地坐了下来,接过女仆端来的饮料一口喝下。   “好吧,那么今天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这些天在家里待的无聊死了,而且有个让我心惊的情况,那就是我的精灵魔咒仿佛失效了,很多请求不再得到回应,这让人很是惴惴不安。   于是我让利亚娜把外公遗赠给我的项链拿出来研究,苏西迩丽雅好奇地凑过来,不过很快她就没了兴致。   这并不是什么讨女孩子喜欢的项链,甚至可以说有点简朴。实际上我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来,看起来很普通。   “待的无聊了?姐姐陪你打牌吧。”说着苏西迩丽雅摸出一副牌,这回不是自制的粗糙品,而是安洁莉娅印刷厂制作的,不过不是用纸制作的,而是用薄木片。   在安洁莉娅过来探病跟我玩了一局之后,她就嚷嚷着要做这一块,而之后市场反响极为良好,这可把人乐坏了。   她某天特地又来看我。   “小艾尔特丽雅,现在我更缺钱了。”   “诶?”我诧异地看她,心说你明明刚回笼了不少资金。   “需要投资的地方太多了。”她一脸的苦恼。    第一百零四章 倒霉的一天 ==============================   终于忍受不了窝在家中的无聊和寂寞,我毫无节操地又是卖萌又是撒娇,这才让母亲答应放我回校。   “哦,可怜的艾尔特丽雅,别摔着了。”同学们围着我如此说道。   啊喂,我才没脆弱到连走路都会摔倒的地步。   课堂上老师们不再点我名,而是示意要注意休息,这让人上课轻松了不少。   修养期间其他人带来的消息果然都是报喜不报忧,回到学校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城里的气氛相当诡异,魔法爱好者和反魔法极端分子的冲突时有发生,现在一些魔法爱好者离开了巴诺斯特城,部分得到本地贵族赞助的研究者在城外的庄园居住下来,但更多的爱好者聚集在魔法大街上,仿佛成了一个封闭的街区。   不过时下谈论得更多的是另外一件事,执政官宣布巴提尼亚魔法师部队正式组建,并且会在祭祀完成之后出发加入南部战场。   可惜这种热闹我们看不了,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只见白茫茫的,偶尔有些鸟儿飞过。巴提尼亚进入冬季后以阴雨为主,鲜见晴空。   另外这些天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个死鱼眼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想杀了我。拜他所赐,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要么我被巨蛇吞噬,要么他那诡异的死状让人恶心不已。   更过分的是搞得现在我多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前缀。   同时精灵魔咒的失效也让人牵挂不已,我甚至有个想法,怀疑是不是那个时候,庇护的精灵替我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想着又把自己的项链拉起来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发现。   “艾尔特丽雅,这副项链太普通啦。”有同学注意到了,凑过来说道。   “还好吧。”我喜欢简单方便的打扮。   “这怎么行,你的打扮风格太素。”   胡里花哨有啥好的,像时下流行的折扇,同学们定制得几近繁琐,各种镂刻添饰,娘里娘气,只有我和蜜涅瓦走简约路线。   “艾尔特丽雅怎么打扮都好看。”另外的同学加进来。   “那也要时尚一点,你看现在这种风格就很流行。”   越来越多的女孩加入了关于打扮风格的争论之中,听得人瞌睡连连,可偏偏还得在其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我只能装作笑眯眯认真听的模样,继续修炼起假寐神功。   嗯,什么时候我右前额有条发辫了?   “还是这个发式好看。”其他人正都看着我。   “嗯?”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中午有个校园宴会,这种活动并不是单纯的吃喝玩乐,而是很重要的社交礼仪考核。   “伊芙赛勒斯小姐。”我恭恭敬敬地对着我们的主礼仪教师行礼。   她板着脸点点头。有时候我总怀疑母亲的冰山脸就是被她**出来的。   没说什么就是完美过关,我松了口气。   “艾尔特丽雅。”   然而还没等走开,听见礼仪老师又说道,我只得停下来,回身再次行礼。   “是的老师。”   “注意身体,这几天你母亲一定担心坏了。”   “是的老师。”   总觉得老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下午玛缇娜看见我的时候,神情满是责怪。“小艾莉亚,你这小脸如此惨白,应该在家多待几天。”   “还好吧。”我颇不以为然,早上可是照过镜子的,周围的人都有些反应过度。   “你今天就待那边坐着。”   “可是……”   “小艾莉亚,听话。”   好吧。   又要临近新年,学院也会准备祭典表演大会,颂神赞歌和祭祀舞蹈的排练必不可少,现在玛缇娜指挥下的吟唱班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是主唱。   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倾听,看着其他人卖力排练,我竟然感觉有些失落。   等到散场,又跟玛缇娜聊了几句,我这才慢悠悠地离开场地,不想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咋的,竟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往前扑了过去。   事发突然,衣服被人从身后抓了一下,但我还是摔到在地。   “艾尔特丽雅!”   有人惊叫起来,很快呼啦啦围过来一帮子人,不停地嘘寒问暖,而身处事件中心的我却臊得不行,背上热气腾腾,耳朵也在发烫。   “身体果然还没好吗。”   “你看你看,手都摔红了。”   “你这孩子。”玛缇娜抱着我,眼里又是心疼又是责怪。   “没事,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平地摔,这事传出去简直丢脸透了,对此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了这点小事又在驻校女祭司那里花费了好一会,等到离校时天都快黑了,更讨厌的是,那个少年似乎还在等我。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听听说你前几天不舒服。”   “托大家的照顾,我好多了。”   单独对话中大概有种心理优势,少年的紧张缓解了我的紧张,现在我在他面前时自然了很多。   “这,这是送给你的,希望艾艾尔特丽雅小姐早日康复。”   “谢谢。”我客客气气地行过谢礼。   少年傻乎乎地挠着头,就那样目送我离开。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这几天似乎也有自己的烦恼,不过她不愿跟我说。反正气呼呼的。   啊,说不定她那个日子来了。基于某次调侃,我报复性地心想。   至于摔跤一事终归让母亲知道了,她因此打算继续让我请假,但早已在床上窝怕了的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好容易才用眼神攻势取消了这一决定。   同时说服了母亲别再跟我一起睡。尽管被抱在怀里很舒服,但一来总觉得扭捏,二来我还打算晚上溜出去。   时隔一周再次钻进公寓的顶层房间,里面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依旧清清爽爽。精灵魔咒失效,精灵衣召唤不出来,大冬天的肌肤直面空气顿时让人一阵哆嗦,连忙披上挂在衣架上的保暖衣物和靴子,这才打开暗道走进了地下室。   我打算再试一试霜之新星。   几天前的晚上这个魔法救了我的命,或许它的价值比预期的要高。   我还拿了几个物品当做靶子,或许因为季节的关系,这两次的表现比以前好了很多,可以把它们冻结在地板上,但未达不到那晚的程度。   不甘心地调整了几次,效果略有不同,当我打算出来时,却不小心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好疼。   揉着屁股坐起来,发现覆盖在地板上是光洁的冰面,很滑,简直站都站不住,而且现在地下室里满是冰冷的雾气,身上这套衣着都难以抵御。   得,又变成冰窟了,这地方再次待不下去了。   真是的,既然有冰冻术,那有没有温暖术啊。我呵了口气心想。   跑到另一个地下房间,比试验场稍微暖和一点,我放弃了继续试验霜之新星,而是做起冰激凌。   不是因为嘴馋,是在练习控制。不同的冰冻速度产生的效果并不一样,而且我特地让冰块冻了之后化掉一点再冻住,出现的口感也完全不一样。   像水气的话,第一次单纯是冰霜的话,化了之后重新冻结就像是光滑的冰块了。   脑子灵光一闪,我好像抓住了刚才把自己滑倒的原因。   地下室待了好一会,回到楼上,把衣物挂回去,这才变形出了房间。   因为最近的遭遇,现在我不敢大摇大摆以人形在街上行走,既怕遇到那些‘英雄’,更怕遇到像死鱼眼那样上来就下杀手的人。还是做猫安全,就算碰见什么,大部分人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比如在某个黑暗的巷子里,几个人聚在一起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坏事。   不过我暂时没有心思管他们,现在连衣服都招不出来,我可不想光着身子跟人打架。   突然墙头上一双发光的眼睛让我心底一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同类’,它似乎对我无意中侵入地盘的举动很不高兴,正在发着威胁的警告声。   “抱歉,我这就离开。”也不管对面听不听得懂,我连忙瞄瞄叫着解释,然后缓缓后退。   然而这只虎斑猫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它又叫了两声,然后扑着就想挠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顿时蹦得老高,连滚带爬往外逃窜。   “哦,这些讨厌的猫。”巷子里那几个人咒骂道。   被追了一两条街,可能是潜意识的关系,不知不觉跑上了往那个大浴池的路,最后我直接一头扎进了水池,那只虎斑猫在池边转了一圈,才悻悻然转身离去。   好险,也不知道猫咪打架,身上被挠一下会不会留疤。人形从池子里扑腾上岸,然后变成猫甩了甩水,安静下来后又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亲爱的,这地方野猫也太多了。”   没想到今晚那对野鸳鸯也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幽会也是真爱。我一边哆嗦一边嘀咕着。   “别担心,野猫打架这种事常有。”男人安慰道。   “好啦,不谈那个了,现在怎么办?”女人听起来很烦恼。“我怀孕了。”   啧,贪图短暂之欢愉,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有些幸灾乐祸。   男人没吱声。   “我父亲会打死我的。”女人害怕地说道。   “那,找医生把孩子拿掉……”男人迟疑了一会,总算开口道。“我们明晚去找医生。”   “不,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女人却说道。   “你疯了!”男人吃了一惊,失声喊道。“就算孩子生下来也是私生子,你父亲会把它扔进弃婴场的!”。   “本来你说过会娶我!”   “我在想办法……”   “没时间了,你打算怎么说服你父亲?”   “我……”   “呵呵呵呵。”女人突然笑了起来。   “等一下,亲爱的,我会想办法的。”男人喊道。“三天后我会给你答复。”   没想到分开后男人还跟我顺路,他走了一会,在一个路口被人吓了一跳。   “这、这不是安东尼乌斯少爷?”   “嘘——”另一个声音响起。“晚上别在外面晃悠,这段时间可不安全。”   男人小声了下来,问道:“安东尼乌斯少爷。你们、你们还在追踪那个女巫?”   “没错,那女巫太可恶了,竟然乘着我喝醉的时候杀人。”那个叫什么安东尼乌斯的笨蛋气呼呼地说道。“这实在是邪恶又狡猾,我一定要为民除害!”   “杀、杀人?”那个幽会男顿时被吓了一跳。   “安东尼乌斯少爷,那个女巫会很厉害的魔法,不可大意。”听见另外有人说道。   “这事你们都讲过好几次了,不就是会把人冰封的魔法嘛。”笨蛋少爷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少爷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其他人问道。   “那就用远程对付她,我就不信她能一下子把这么多人都给冻住。”   这家伙。   或者笨蛋都有着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这个少爷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抬头就对上了我的眼睛,差点吓了本喵一跳。   “少爷,好像是只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我。   “没错,是只猫。”笨蛋少爷耸耸肩,最后说道。“你们说,送女孩子宠物猫好不好?”   “哈哈哈,少爷还在为追求的事情烦恼?”说着众人哈哈大笑,闹哄哄的,完全不像是忙活追踪女巫的事情。   我在墙头翻了个白眼,打算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一道尖锐的女高音拉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底下的人顿时全都哗啦啦往事发地跑去,连那个幽会男都不例外。   我本来想置之不理,但好奇心挠得猫心里直痒痒,踌躇了好一会,也转身跟了过去。   众多的火把把事发地照得通明,那个尖叫的女人却已经跑掉了,路口中央只剩一个举止古怪的家伙。   等我略微看清一点,顿时心头一跳,那是个跟下水道活死人很像的家伙。之所以只是说很像,是因为两者的头发并不一样,发色和发量都有较大差异。   “嗬——”这个活死人发出同样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无半缕衣物遮盖的皮肤惨白至极,在火光下甚至散发着光晕。   “诸神在上,这是什么东西?”众人哗然。    第一百零五章 新发现 ==============================   一群人半围着那个怪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   “这家伙是谁啊?”   “看着像是流浪汉。”   “不对,是疯子吧?”   “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还是先抓起来再说。”也有人如此说道。对此我深以为然,这大半夜天体游街,某个东西在那晃来晃去,实在是不堪入目。   最终几个胆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结果没料到对手因为没穿衣服而光滑的很,几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却都没逮住,反而被怪人以出乎意料的大力给扔了回来。   “嗬,嗬。”怪人喘着气,终于不是那般绵长,而是有些急促。   “这家伙!”其他人站不住了,纷纷亮出兵器。   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应该是死人的存在似乎还知道害怕,那脑袋傻乎乎地晃来晃去,最后突然扭头往人少的方向跑了。   而且跑得还很快。   “等等。”   “站住!”   “别让他跑了!”那个笨蛋少爷和一群佣兵,还有些平民顿时呐喊着追了上去,刚才被扔回来的几个追得还特别卖力,很快此处只剩一人一猫。   幽会的男人大概很不适应突然降临的黑暗,他迟疑地看了看四周,连忙也跟了上去。“等等我——”   我很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如果那的确是死尸的话,看起来却比我所知道的那种丧尸要聪明。不过又担心变形时限所剩不多,到时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女孩蹲在墙头瑟瑟发抖,那画面美得连猫都不敢想下去。   犹豫着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喧闹方向,正打算折回去,无意间注意到某边的角落还躲着一个黑袍人,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   这种宽大的袍子遮盖了太多特征,除了大致身高几乎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知不觉凑得有点近,这似乎惊动了这个隐藏者,他扭头望了过来,尽管夜色朦胧看不清面罩下的眼神,但我背上的毛依旧竖了起来。   那是转瞬即逝的杀机。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之前那个死鱼眼,脑子不禁联想着这两人会不会是一伙的。   心慌慌之下连忙趴伏下来进行回避,神秘人大概看清墙头的只是只猫,他朝这边盯了一会,然后回头继续往外探看,最后小心翼翼地钻了入下一处阴影。   嗅了嗅周围的气息,我不敢继续待下去,很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看来我以前低估了巴诺斯特城的夜晚。   巴提尼亚冬季的雨淅淅沥沥,绵长无趣,这让人的心情阴郁起来。*在校园里,因为平地摔事件,我现在彻底被人当做了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路被‘呵护’,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别提多郁闷了。   下午的舞蹈辅导课我甚至被安东尼娅请了出来。   “你不要命啦,艾莉亚!”她那张娃娃脸真不适合严肃的表情。“你可以放学了,早点回家休息。”   “我就坐着看看。”我一脸乖巧地看着她。   “不行不行,你的身体还没好。”安东尼娅捏了把我的脸。“看这小脸这么惨白,要是又摔着了怎么?”   基于昨天的‘事实’,我无力反驳。   街上的小雨又冷又湿,也给外面蒙上几层轻纱。路上没什么行人,不过一些新年庆典的妆扮已经开始,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我不禁有些恍惚。   在巴诺斯特城的岁月即将迎来第三个新年了。   家里的门客进进出出,苏西迩丽雅依旧在母亲身边协助打理,等我进来,她笑了起来,因为意味着可以休息了。   这种潮湿的天气里,当然要先洗个澡再换身干爽的衣服。   “艾尔特丽雅,你今天也要做运动?”   “当然。”   “你的胸衣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她拉着我的肩带说道。   “这是我特地改的,舒服。”要不然会掉啊。   “胸口还难受?”   “有点。”   姐妹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今天苏西迩丽雅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我就已经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自己房间里了。   猫毛打湿后很不舒服,下雨天我并不想出去。   “窗户边冷,小姐。”贴身女仆利亚娜说道,她依旧很拘束。   “没关系。”我说着把手伸到窗外,一些雨点打在手掌里,湿湿凉凉的,但很快这种感觉就不一样了,上方一些冰晶落了下来,另一些则成了雪花,扬扬洒洒,随风飘荡。   嘴里轻轻吟唱着,集中的注意力很快让自己进入了冥想般的空灵,意识中的魔法阵缓缓转动,奇艺的光芒在其间流转。   一阵风儿盘了过来,雪花更大了,不少干脆吹进了房间里。   “小姐?”利亚娜被吓了一跳。   “没事。”我一边继续控制着魔法阵,一边安慰道。   “小姐,您的声音?”   “什么?”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听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   “是吗……”说着我甩了甩头,继续控制心中的感觉,这种操作带来的晕眩感已然适应,我甚至开始有些喜欢那股失重般的美妙。   不过这种结果就是让人精神疲惫,我不得不躺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但一时半会又有些兴奋,脑子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又细细回忆着雷击术的魔法阵。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早上醒得早,精神也不错,不过巴提尼亚冬季的雨总是一下就是几天,窗外依旧飘着雨,这让人的心情不那么愉快。   想起昨晚的雪花,我起了些玩心,刚被女仆们穿戴整齐后又准备把手伸出窗外,不过刚睡醒不大清晰的脑中首先浮现的是昨晚最后回忆的雷击术。   然后噼里啪啦一通响,把毫无心理准备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我自己。   “小姐?”女仆们的第一反应是观察我的情况。   “没没事。”我微笑着,同时把发麻的右手藏在背后。   “怎么有股奇怪的气味?”有人说道。   “有吗?”我嗅了嗅。   早上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整个人都有些懵,以致在上学途中整个胡思乱想。   雷击术被我使出来了?   摊开手掌看了看,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往车窗外伸了一把,落上几滴雨珠,很快它们就开始晶莹剔透起来,变成了冰晶。   然后意识之中的魔法阵图变幻成了雷击术的图形,不过在尝试指向车内某个金属时,我又把手放了下来。   还是找个接地的再说吧。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早上总是跟我共乘一车的苏西迩丽雅看了过来。“下雪子了吗?”   “可能吧。”我把手中的冰晶放在她手掌中。   在学校里依旧被当伤患对待,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让我不方便实验雷击术。中午的时候又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带着她的跟班把我叫了出来,这可真少见。   而且竟然是试图唆使我加入秘密结社的事情。   “艾尔特丽雅同学。”提比利娅老神在在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魔法。”   “可是提比利娅同学。”我有些为难。“你要知道,我首先是自理会的干部,你不怕我告诉茱莉亚?”   “就算茱莉亚知道了,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提比利娅撩了一下她的头发,满不在乎。   好吧。   “我找人看过学生们的魔法测验记录,艾尔特丽雅同学。”她缓缓说道,眼睛直望着我。“你毫无争议是最好的一个。”   这种热切的眼神让人在意,我有些不自在。   “现在魔法师所遭受的境遇并不公平,民众的无知和偏见造成严重的恐慌,我担心学院最终会取消魔法课。”   “所以?”   “我们真心喜欢魔法,不希望被剥夺学习魔法的机会,但有时候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提比利娅缓缓说道。“我们甚至觉得魔法公开课的内容太过温和,家委会和院方为了‘安全’,阉割了太多东西。”   少女你的思想有点激进啊。   “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直接接触最新的魔法动态,我们甚至可以进入魔法大街的秘密社团。”   “等一下,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连忙打断她。   “艾尔特丽雅。”提比利娅歪着头看我,突然笑了起来。   “嗯?”我被盯得毛骨悚然。   “我在赌。”她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你上魔法课时的眼神,我赌你会对这些感兴趣的。”   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并不大,提比利娅找过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自理会副会长茱莉亚的耳朵,很快她捂着额头说道。   “所以是提比利娅试图拉拢你参加秘密结社?”   我点点头。   “那么你自己的想法呢,艾尔特丽雅?”没想到茱莉亚反而问道。   “什么?”   “提比利娅非常固执,这事我管不了她。”她摇摇头,“但如果艾尔特丽雅在里面的话,那样至少还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我母亲不会同意的。”我说道。“我上次参加的魔法机会差点出了意外。”   “是吗?”茱莉亚笑了笑。   好容易到了晚上才有独处的机会,把利亚娜和奥拉都给打发出去一会,我趁机对准了一根接地的铁棒,然后奇迹发生了——两条微弱的弧光真的出现在眼前。   此刻的喜悦难以言表,尽管这个威力看起来很可疑,但无疑是个良好的开始,这可是第一个有意识掌握的核心魔法阵。   刚端着东西回屋的利亚娜疑惑地看着我在房间里转着舞步。   又过了两日天气总算转为阴天,这两天我忙着把魔法阵图都整理出来,同时睡前进行铭记。   只是比起雷击术的成功,这些新魔法没有一个奏效,直到我注意到意识中的雷击术与图纸上的图案并不一致,似乎经过了某种换算。   这是个有趣的情况,我不得不准备时间去推算两者的变换关系。   不过难得不再下雨,我早早‘睡下’又跑到了外面。因为一些不大愉快的遭遇,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某些猫咪的领地,这走了很多弯路,也见识不少平民市井间的生活琐事。   比如说见怪不怪的夫妻吵架,父亲打孩子,母亲打孩子,夫妻混合双打,或者父子吵架。   “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别想让那个女表子进我们家们!”   “父亲,她是个好女人。”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都多,她就是个女表子。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事,不可能!”   哦,帝国的父子关系一般不大好呢。我耸耸肩,才没兴趣听这些脸红脖子粗的琐事。   下过雨的空气十分潮湿,地下室的实验效果更加显著,我甚至开发出了一个新效果,如果继续扩大范围降低威力增加持续时间,甚至让整个地下室都起了雾,能见度变得相当糟糕。   这下连衣服都潮湿起来了。   而且雾气这种环境使用霜之新星效果简直不要太好,雷击术也是。   另外不会电到自己真是太好了,这很魔法。我的信心得到了极大补充。   很快找到了那些‘英雄’,他们的执着精神都快让我感动了,那个安东尼乌斯果然也在里面,而且还相当扎眼,毕竟帝国人,尤其是贵族使唤双手剑的不大常见。   不过现在我不是来找他们,而是用鼻子嗅探着,寻找起那个隐藏者。猫鼻子可能比狗鼻子更好使,很快我有了发现。   那个黑袍子果然也在,而且这次是趴在墙头,似乎是在监视那个安东尼乌斯。   或者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神经都过于敏锐,猫形态的我再一次被发现,那突然瞪过来的眼睛让猫心肝碰碰直跳。等他再次注意到这是只猫时,黑袍子的杀气又一次消失了。   我趴着考虑要不要逃开时,突然听到“喵”的一声。别误会,这一声不是我叫的,或者是其他‘同类’,而是黑袍子发出来的。   我远远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纠结要不要逃开,这时黑袍子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东西。   气味告诉我,这是咸鱼干。   这是在做什么?我表示这很让猫困惑。   啊,一定是想毒死目击猫。想明白了这事,我选择逃开另外择机观察,只是跑了两步,回头发现他还在看我,顿时把尾巴放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蓝色史莱姆 ==============================   尽管今夜没有下雨,但空气中依旧有股潮湿的土腥味,鼻子太灵有太灵的麻烦,我趴在最高处张了张嘴,太多的气息让人困惑。   甚至感觉有个奇怪的气味源正在越来越近。   黑袍子依旧躲在那里,不过我不打算打草惊蛇,反正先静观其变。   安东尼乌斯站在路灯下跟巡逻路过的卫兵队长聊起天来。看起来他跟谁都挺聊得来,说实话我有点羡慕这种交际能力。   干脆凑近了偷听起来,大部分内容相当无趣,男人之间的商业互吹,偶尔会有些工作上的抱怨,比如卫兵队长就不断抱怨时下复杂局势导致其工作压力剧增云云。   “除了骚乱,现在又是女巫杀人,又是疯子乱跑,自从那些魔法师出现在巴诺斯特城,怪事真是一年比一年多。”卫兵队长说道。   “放心吧,那邪恶的女巫就交给我‘英雄’安东尼乌斯就好了。”   “你们这些小少爷真是不知厉害,这可不是演戏剧,闹不好会死人的。”卫兵队长摇了摇头,拍了拍笨蛋少爷的肩膀,带着手下继续巡逻任务。   沙沙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今夜看起来很平静,但我有股说不上来的危机感,望了那边无所事事的‘英雄’们,我循着之前那股奇怪的气息转到了另一条偏僻的街道上。   隐隐传来奇怪的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听起来位置就在某个街道的排水口处传来。   很快猫眼看见大量的胶质物正从那个排水口涌了出来,似乎很粘稠,里面还有很多杂物,带着那股奇怪的气息。   黏团们的流动不大正常,更像是蠕动,我在屋顶上眯着眼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些东西像史莱姆。   更多的黏团从排水口往外钻,不一会功夫排水口附近的街道满满全是,最后上来一团不大一样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夜晚的黑幕中煞是醒目。   其他黏团开始朝这团光芒蠕动,逐渐聚合起来,最终变成一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一辆小车那么大,算是一只巨型史莱姆。   “喵!”这地方还有另外一只猫的气息,它显然也被这大家伙所惊吓,跳到一堵矮墙上,背上的毛全立了起来,尖叫道。   回应它的是巨型史莱姆急速摊开的捕食网,速度之快出乎我的意料,完全没有小史莱姆那种萌萌的笨拙感,连敏捷的猫咪都无处回避,直接整个被包了进去。   透明黏液中的小小身影费力地扑腾起来,就像溺水者的垂死挣扎,过了好一会,大概是因为窒息,终于不动了。   诸神在上!我在远处的墙头上看的目瞪口呆。   “呃。”这时角落里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烂酒鬼,他打了个酒嗝,抓了抓腋窝,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扶着墙呕吐起来。   “快走啊!”看着离酒鬼不远的巨型史莱姆憨态可掬地蠕过去,我顿时紧张起来,本想警告,但发出来的只是猫叫声。   “喵喵喵——”   “哦,讨厌的野猫。”酒鬼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打了个酒嗝,然后跌跌撞撞往外走。   巨型史莱姆离他更近了。   必须做点什么,在史莱姆扑向酒鬼的同时,我无法坐视一个人类重蹈那只野猫的覆辙,连忙变回了人形。   肌肤直接暴露在冬季又湿又冷的空气里,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此刻顾不上太多,我站在墙头吟唱起咒语,在酒鬼被裹了个正着开始挣扎之时,霜之新星的光芒及时赶到,瓦背,墙壁,底下的路面,以及那只巨型史莱姆,顿时连成了一大块白色。   好吧,至少酒鬼的脑袋还在外面。   “这xx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夜晚人眼比猫眼好的地方在于不是色盲,此刻才注意到巨型史莱姆的中心那一团光芒是蓝色的,不过我没空分心太多,寒冷和羞耻让自己蹲了下来,本想再次化作猫咪,但觉得还是先把酒鬼救出来比较好,这种季节又这样被冻住,很容易就死翘翘了。   我特地尖叫起来,女性的高音足以划破城市夜晚的宁静,很快就引来大量的注意,周围的民居闹腾起来,但首先赶到的还是那些‘英雄’中的一支。   “我的神明,这是什么情况?”   抵达的第一人被此地的情况吓了一跳,而后面有人像是认出了什么。   “这一定是黑夜女巫美狄娅的杰作,她上次就是用这个魔法!”   “快来帮忙,这个可怜虫被冻住了。”   安东尼乌斯跟他的小伙伴稍微迟了一点,他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现场,以及那个裹着毯子哆嗦的‘受害者’,问道。   “刚才听见个女孩的声音,女孩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   “一定是邪恶的女巫把女孩掳走了!”说着元气满满的大少爷拔出了剑,带着几个人往另一边追去。“她们一定还在附近。”   感觉误会越来越深的样子,本喵趴在墙头叹了口气。   不过这事还没完,随着冰霜逐渐化开,那一大团在其他人眼里只是冰块的史莱姆缓慢回复了些状态。之前为救酒鬼被众人砸碎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是没受到严重伤害。   巨型史莱姆迟钝地进行了收缩,它现在的体型大概只有刚才一半大,中央那团光芒依旧引人注意。   “这是什么?”   “里面还有团光?”   “我知道,这是史莱姆,这是史莱姆!魔法大街上有人收购这种东西!”   “哦,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些魔法师搞出来的怪物。”有人生气的大喊道。“我真是受够了!”   其他人大声附和起来,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啊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只见那只缩水的史莱姆晃了晃身体,抖落一些碎冰,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往排水口处爬去。   突然有人一剑斩了过去,在史莱姆的身上切开了一个大口子,不过黏性出人意料,到后面就似乎就粘住了,那人甚至都拔不出来。   “快来帮我!”他有点急了。   又有几人抽出武器,或砍或捅,史莱姆吃了几招再次收缩,但似乎没有大碍,继续不依不饶地往排水口爬去。   有个佣兵费了老大劲才抽回武器,他大声咒骂道:“这鬼东西我们杀不死它?”   依旧在围观的几人则接道:“用火用火。”   于是几根火把伸过来拦住了史莱姆的退路,灼热感似乎让它产生了困扰,它终于停了下来。   有人手持一把长杆捅了进去,然后在史莱姆体内搅拌起来,这一举动造成意外的结果,本为一体的巨型史莱姆顿时像座沙堡一样垮塌,分裂成大量的小型史莱姆,一时间遍地都是。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都有些不知所措。   众多小史莱姆一些继续往排水口钻,还有些则跟人群缠斗起来。部分包住了人的腿,另一部分试图把目标整个都包起来,然而以它们现在的体量做这件事实在有心无力。   现在街道上乱做了一团,那只发光的史莱姆跟不少史莱姆一起如愿逃进了下水道。   “又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安东尼乌斯又跑了回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比刚才更加混乱的场面。   “史莱姆,是史莱姆。”有人回应道,同时跟脚下的黏团搏斗着,又是踩又是甩,看起来很滑稽。   “史莱姆?”等安东尼乌斯看清地上的异物,他突然欣喜地叫了起来。“等一下,抓活的,这些可以卖大价钱!”   “嗯?”所有人都扭头看他。   回家的路上有些身心俱疲,感觉有点累,熟门熟路地直接爬过自己房间的窗户,变回来后开始找东西擦拭手脚上的尘土。   然后我听到了细微的吸气声。   糟了!心里骤然一惊,身子随即僵硬起来,眼睛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走了两步,余光里注意到利亚娜正推门杵在那里。   尽管她正背光,但我能感觉她瞪着那双眼睛。   “利亚娜?”我小声地问道。   “小、小小姐?”她的声音完全在发抖。   脑子一点一点从懵逼中回复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进来吧,把门关上。”   “是是的,小姐。”她哆哆嗦嗦地照搬了。   “轻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是是的,小姐。”   好冷,我连忙拉了一条外套披在身上,找椅子坐下,而利亚娜依旧愣愣地站在前面,像个木头人,连表情都没变过。   “你都看见了什么?老实告诉我。”   “我……”   “最让你惊讶的部分。”   “我……”她紧张地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几不可闻地说道。“我、我看见了一只猫、猫变成了小姐。”   我盯着她的眼睛,小女仆垂下了眼帘。   “这、这一定是是幻觉,一一定是利利亚娜看错了,这太太不可思议了。”虽说现在有魔法,但变形这种事情依旧匪夷所思,也难怪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表现,其实我也在烦恼。自己的贴身小女仆好容易混熟了一点,我并不想另外换一个,保守秘密有很多种办法,但有些法子我狠不下心来。   “利亚娜。”我郑重的说道。   “是是的,小姐。”   “当你为我保守各种秘密,你将是我的心腹。”我缓缓说道。“但如果你泄露了秘密,那么我有很多法子处置你……”   “小小小姐。”她慌忙趴在地上说道。“利利利亚娜是是小姐最最最忠实的仆人。”   “很好,尤其是不能让我母亲知道。”   “利利利亚娜明明白!”   “起来吧。”我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让别人跪在自己前面。   “是是的,小姐。”   “小声一点,不要惊动其他人。”   “是是的,小姐。”   “别害怕,这也是魔法。”我说道,然后当着她的面变换了一次,利亚娜的表情其实挺有趣的。   “是是的,小姐。”   “重要的事情再说一遍。我晚上出去的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我母亲。”我再一次强调道。“看着我。”   小女仆头捣蒜一样点个不停。   呼,好累,我终归不擅长吓唬人。   其实有人在家照应也挺好的,之后几晚我归来后利亚娜都会及时进来帮忙善后,比如说擦拭更衣打理头发什么的。   至于外面的发展则出乎我的意料,现在很多人开始打下水道的主意,或者准确地说是打那些史莱姆的主意。   由于这些冒险者以无所事事的闲汉或者佣兵为主,我反而乐见其成,或许他们还能清除一下下水道的潜在威胁。   不光光这些史莱姆,还有那些尸体。总觉得这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里也潜藏着说不清的威胁。   “小姐,您这样出去不冷吗?”总觉得利亚娜这几天跟我亲近了很多,不再那般拘束,她帮我擦拭着身体,小声说道。   “猫的时候还好。”我耸耸肩。   “小姐,听说现在外面有个女巫喜欢抓小女孩,这样外出也太危险了。”   “别担心,你家小姐是个魔法天才。”解释真相有点麻烦,我干脆自我吹嘘道。   “我家小姐不光是魔法天才,做什么都是天才。”她开始帮我处理头发,嘴里带着骄傲说道。   “利亚娜,你变了。”我突然淡淡地说道。   “小、小姐,是、是利亚娜说说错话了吗?”她顿时变回了原来结结巴巴的样子。   “我只是想说,看不出你还挺会说的。”我笑道。   这个休息日,我终归有些心动,被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拉了出去,乔装打扮后跟一群成员去逛魔法大街。   大街外捣乱的极端分子还真不少,很多人举着牌子大喊“魔法师滚出去”,声势甚为浩大。   提比利娅熟练地带着我们避开了这些人,然后拐进了魔法大街核心区域。这里的气氛多少受到了些影响,但爱好者和学者们的探索热情不减,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我还从某个小群体的争论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那个美狄娅的魔法为什么不需要魔法阵?”   “因为她是女巫?”   “为什么要谈论那个女巫?”也有人语气不善。“现在民众对魔法的恐惧有一半要归结于她。”   “如果想要改善与民众的关系,我们应该设法把这些影响魔法声誉的败类抓起来接受审判!”有人说道。“联合协会需要魔法审判庭。”   我心头苦笑不已。   咕咕通知   最近写东西没感觉,卡文。   像今天写了三千多字,怎么看都觉的不好,干脆决定打回重新写。只是所剩时间不够,那么就现在只能选择咕咕了。   先用掉那张请假条吧。   头疼,好烦恼。   请假条凑字大法   请假条凑字大法   请假条凑字大法    第一百零七章 巫师归来 ==============================   跟前几次的走马观花不同,这次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包括塞卢克乌斯学派的会馆,见了不少人,谈了一些事,买来或者换来了不少东西。   我依旧很酱油,组员们倒是都很开心的样子。   后来我们去了广场上未完工的魔法女神殿。这地方虽说主殿还没有盖好,但外面的柱廊庭院已经立起来了,地面上是已经完成的马赛克镶嵌画,都是些不认识的神话人物和故事。   边上还有几个较小的庭院,里面有很多信徒和自愿者。   帝国被供奉的神明很多,官方承认的就有几千位,民间四下祭拜的更是多如牛毛,但除了本来就有宗教社团的那些,大部分小众神庙的祭司并不是专职的,而是信徒自行选举出来兼职的,搞仪式的时候才出面主持一番。   像这里的几位女祭司应该就是如此,给人不怎么专业的感觉。提比利娅跟其中一位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起去了里面一个房间,我没加入到其他人的聊天当中,而是去了被当做临时图书馆的房间,里面都是些关于魔法帝国的记载,随手翻了几本,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零碎得几乎不成脉络,连谱系都残缺不全,不少地方甚至相互矛盾。   最后我翻到了关于魔法女神的文献。   “……根据安塞德斯遗迹碑文的破译,魔法女神拉雅,又名露亚瓦,或者儒安,亦称红月女神,兼职工艺、绘画、舞蹈、音乐等等,是天空之神的双生女儿之一……”   感觉跟帝国的月亮女神差不多。   等到其他人来喊我的时候,时辰都不大早了。   “当拉诺瓦现身之时……”哦,后面又是残缺,我有些遗憾,这本书上太多缺失了。   “走啦,书呆子。”女孩们笑嘻嘻地说道。“艾尔特丽雅来到这里只顾着翻书。”   “比我预想的有趣。”我合上没看完的书说道。   “姐妹们,今天这里没有活动,还是回去吧。”一个娃娃脸的组员说道,她是提比利娅的跟班之一。   “这里要等月圆之夜才有仪式。”提比利娅已经回来了,她说道。“今天来这只是看看仪式的准备工作。”   “感觉跟奥黛莉娅的祭祀没什么区别。”其他人说道。   “本来就是在用奥黛莉娅的仪式。”提比利娅笑道。“古代仪式都没有找到详细的记载,她们都是月亮女神,只能先用那套代用。”   “魔法女神不会生气吧?”   “这也没办法,关键是要虔诚的心。”提比利娅表示这实属无奈之举。   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外走,魔法女神殿旁的小广场人来人往,相当热闹,而且帝国各地的学者都有。   尽管大街外面有人抗议,但这里依旧有人在授课,向外地慕名而来的新鲜爱好者传授基本的自然哲学,也算是魔法大街的特有景色。   有免费试听内容,但后面是要收钱的。实际上很多爱好者并不是贵族,甚至不是出身富裕的家庭,他们需要千方百计地获取生活和研究资金。   研究魔法可是很费钱的。   我再次看见了那位光头大师,依旧在那冥想,明明身处闹市却仿佛与世隔绝。   “艾尔特丽雅,快跟上。”   “走路还发呆,难怪会摔倒。”   “再这样你会被人领走的哦。”   少女们嬉笑着。   “抱歉。”我收回视线。讨厌,都在胡说什么呢。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我诧异地注意到苏西迩丽雅身后的随从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小猫咪。   “哇,姐姐,哪来的猫?”我顿时来了精神,凑过去打量,那是只刚断奶不久的小猫,喵喵地小声叫着,萌萌的非常可爱。   “呃,朋友寄放在我们家的。”她眼睛转了转,说道。   “那它叫什么名字?”我抬头问道。   “她……”苏西迩丽雅想了想。“她叫‘小淑女’。”   “娘里娘气的名字。”我嘀咕道。   “什么?”她似乎听见了。   “没什么。”我眼睛飘向另一边。   之后的一段时间忙活嘚要命,新年庆典一晃而过。   巴提尼亚的冬天比诺森佛利亚好一点,没那么冷,不过眼下都快过完了。巴诺斯特城尽管因为魔法问题有些骚动,但跟乱成一锅粥的其他地方比起来还是好多了。   现在每天都能听到不少异地的消息,仿佛到处兵荒马乱,这也导致相对安稳的巴诺斯特城里随处可见都是过来避祸的外省人,从流浪汉到贵族都有。   问题是以山地为主的巴提尼亚并不是个产粮大省,急剧膨胀的人口带来了粮食危机,这又导致了本地人和外省人的矛盾和冲突。   实际上我们家也是外省人,但以母亲在本地贵族圈打开的局面,我们家并没有受到什么排斥,相反相当受欢迎。   啊,搞不懂。   放下手中已变得精细不少的印刷本,依旧是望着天井上灰蒙蒙的天空发呆,苏西迩丽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她说道。“又一个学期结束,现在放假了,多少开心一点。”   “时间过得好快。”我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神龛,里面摆放着各种供奉的神灵。想到这座城市的地底游荡着活蹦乱跳的死人、会组合变化的史莱姆,然后小巷子还躲着可以用眼神杀人的怪家伙,我当然有烦恼。   愿诸神怜悯这座城市。   “哦,原来已经到了感伤的年纪。”她似乎往奇怪的方向想去,还瞟了我某处一眼,说道。“**有在好好发育吗?”   “看哪里呢?”我直觉得头皮顿时炸了,连忙双手抱胸。“变态苏西迩丽雅!”   “要叫姐姐。”她在我身边坐下,很优雅的仪态,然后从女仆那接过‘小淑女’。   我扁扁嘴,然后勾了勾手指,‘小淑女’从苏西迩丽雅怀里钻出来,喵喵叫着跳到我身上。   “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我才是主人。”某人不乐意了。   “大概她更喜欢我一点。”我得意地摸着小猫说道。“谁让我这么可爱。”   “哦,可爱的新年歌姬?”   “讨厌。”这个新获取的称号让人想到新年表演,我不禁害臊起来。   “那么多人在为你欢呼,这种感觉多棒,我的歌姬妹妹?”苏西迩丽雅似乎还陶醉在某种氛围里。“不过真不知道魔法组那些人是怎么想出来的,竟然能把魔法这样使用。”   只面向贵族的学院新年表演会上,学生们不但施展光灵来展示舞蹈,还拿来当做舞台灯光,效果拔群,而且还有人从外面带来了具有扩音效果的魔法阵,简直就是魔法麦克风。   不对,比麦克风更方便。   这段时间随着自然哲学框架的进一步完善,众多的魔法研究协会忙着解析着古代文献中的魔法,尽管缺乏突破,但在小魔法方面一直都有所发现。   平静的下午过的很快,不久有仆人通报说有人找我。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同学,抵达会客厅外听见母亲正在跟人交谈,等到看清楚来客,我相当意外。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巫师。   实际上第一眼没认出他来,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如果不是我还记得那声音,还真以为只是陌生人。   “司……普利乌斯?”作为贵族小姐不能失态,我压下诧异的心情,在母亲身边端庄得体地坐了下来。   “小姐。”他站起来朝我行礼。   “艾尔特丽雅,司普利乌斯先生是你的门客?”母亲淡淡地问道。   “啊?我赞助过他的魔法研究。”我说道。“在刚来巴提尼亚的时候。”   母亲点点头,稍微跟我们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去哪了?”我轻松了很多,问道。   “这一言难尽。”巫师摸了摸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当初小姐失踪,我的占卜结果很奇怪,但似乎……又显示小姐会平安。”   “然后?”   “等公寓验收后,我就跑去找一个人。”   “一个人?”   “一位很灵验的占卜师。”   “哦。那找到他了吗,结果怎么样?”   “是‘她’。”巫师纠正道。“至于占卜这种东西,结果总是暧昧不清的。”   我耸耸肩,又问道。“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出现?”   “世界大乱,小姐,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叹了口气。“还有,我特地去找了下那两只戒指的资料。”   “戒指?”我想起自己还有一枚戒指在他身上,顿时笑了起来。“那你找到了吗?”   “有些新发现。”他捏着下巴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资料带来。”   又简单谈了一会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听起来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感觉逐渐熟悉起来,我想了想,提议道:“如果司普利乌斯先生没有其他工作,我依旧可以赞助你的魔法研究。”   “非常感谢。”他看起来很高兴。   司普利乌斯这人其他方面不好说,但在魔法资料收集上已经证明他的价值,而且现在我需要有聪明人帮我做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这买卖很划算,干脆把公寓的顶层一间房包给他,不用交房租。   有一点我又特地告诫了一声。   “现在城里一些平民对魔法师有敌意,平时要注意。”   到了晚上,司普利乌斯对我的突然到访很惊讶,像我这种未成年的贵族小姐晚上可不该单独出现在外面。   我展示了那枚变形戒指,说道:“它是真的。”   “真的?”巫师瞬间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它真的能……”   “能变形。”我点点头,“我变成了老鼠和猫。”   “听起来……真不可思议。”   “所以我想知道关于这戒指的一切。”我抑制着兴奋不让自己失态。“现在。”   公寓的顶层都是空置的,原本留作自用,现在分出一间给了司普利乌斯。我让巫师来到那间带密道的大办公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司普利乌斯扛着他那本厚厚的硬皮书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这种变形戒指应该不止一枚,但每枚都不一样,适合不同的使用者。”   “怎么个不同法?”   “这个……”巫师翻了翻,挠挠脑袋。“似乎跟使用者的生命之环有关。”   “生命之环?”我蹙眉道。“听起来跟命轮、人体魔法阵的概念差不多。”   “可能吧。”   “好吧,那么使用上有新的发现吗?”   “随着使用者与戒指越来越契合,使用者将由更多的……‘选择’?”他从书上抬起头。“这个应该是选择的意思。”   “这大概……是我从只能变老鼠,提升成还能变猫的原因吧。”我说着,心中有了分期待。“那以后是不是还能变成其他?”   “或许吧……”巫师再次低头翻找文献。“似乎没有抬详细的记载,这枚戒指是这个古墓里发现的。”   书上竟然还画了几幅图,两幅地图,还有两幅大概算是古墓外观,以及三份内部结构图,画法……不大值得恭维。   不管怎么说,心头的这个期待让自己心情愉悦,我按下自己站起来跳两步的冲动,辛苦维持着完美淑女的端庄形态,又问道:“那另一枚戒指呢?”   “那个知道的更少,只知道跟变形戒指出自同一个古墓。”   “哦。”我有些遗憾,接过巫师推来的书,仔细看了两遍,只是别扭的翻译让阅读体验很糟糕,收获不多。   罢了罢了,其实还有还多事情要讲,但来日方长,一股脑倒出来反而让人不知所措。   提醒了一下巫师,然后我当着他的面变成了白猫,从领头里钻了出来。   “哦……”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嘴巴里牙缝里的面包屑清晰可见。   我关心他嘴巴里的面包屑做什么?理智一脚把耸动的仓鼠从脑袋里踢了出去。   在房间里跑了两圈,司普利乌斯瞪着眼呆呆的模样让人想笑。本想直接回家,但临念一想,在某个遮挡物之后变回人形,探出头说道。   “把我的衣服放进那个框里,楼下的嬷嬷会帮我洗。”   “哦,哦哦。”巫师回过神来,傻乎乎地应道。   “现在这一层可以当你的研究室,包括地下室,但要小心,不要让人怀疑你,也不要进行危险的魔法实验,不然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你。”   “好的,小姐。”   “另外那个房间你不可以进入。还有,不许对我的衣服做奇怪的事情。”我再次从后面探出头说道。   “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起来是真不懂,我放下心来,终于变形从窗户爬了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 乱象 ==============================   虽说放假了,但要忙活的事情依旧不少,像苏西迩丽雅主持的宴会就在筹备之中。   这将是她成年后第一次正式主持宴会,对一位未来的帝国贵族主母而言,这是第二重要的技能。总之苏西迩丽雅对此很重视。   当然会有管家和资深仆役协助。   “这种季节招待冰激凌真的没问题吗?”我问道。   正在使唤仆人们忙来忙去的苏西迩丽雅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姑娘们对那种甜品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艾尔特丽雅你尽管做好了。”   好吧。   直接使用冰冻术制作冰淇淋并不是个好选择,倒不是说不方便,而是使用次数多了会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精神负担很重,又累又困。   简而言之,就是一天的使用次数似乎有个上限。   但也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魔法阵尽管麻烦,需要细致的绘制和布局,对精神造成的负担却没有那么大,而且根据其他人的发现,只要魔法材料管够,一个做了‘循环’处理的魔法阵甚至能自己一直持续下去。   “莉亚娜,把这些搅拌好的底料放到一号位置上去,注意时间。”我把一个沙漏翻了过来。   “是的,小姐。”   自家的冰窖里,小女仆把一锅冰淇淋底料放在了一个小型魔法阵上面,开始冰冻。那是我绘制的冰冻术魔法阵图,根据琢磨出来的转换法则修改出来,简直是冷冻机,就是费钱了一点。   好在可以向苏西迩丽雅报销。   “下一种底料我们改变一下配方,有人不喜欢蜂蜜,我们该试试改用糖浆。”   “好的,小姐。”   给苏西迩丽雅打下手是有点忙,不过这并非我不去找巫师的理由。他刚回巴诺斯特城不久,需要给些时间来适应这里的众多变化。   再次与他见面已经是几天之后的晚上了。   “哦,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的改变。”斯普利乌斯坐在书架前,一脸感叹,他前面是一堆魔法大街上出现的新书。“魔法时代真的来了。”   “还有这个。”我拿起一杯水,当面把它冻了起来。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您,神奇的小姐。”巫师再一次发出惊叹,他接过仿佛浑然一体的冰杯,翻过来仔细打量。“您简直是我的魔法女神。”   这马屁拍的,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等在地下室试过更具威力的魔法,被个中年人以无比崇拜的小眼神注视着,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体验。   “冥想?把魔法阵图转换成意识中魔法回路的转换法则?”司普利乌斯喃喃自语。   “转换规则还不够完善,个体本身的差异造成影响尚无数据,样本太少,我不确定对其他人是否也有用。”   巫师尝试了一下,根据他自己的说法,在意识中印象出繁琐的完整魔法阵并不容易,尽管这个魔法阵并不是最复杂的。   “表达式。”我说道。   “《论魔法原理》里提及的‘表达式’?将魔法阵图表达成符号列的‘表达式’?”   为了便于记忆,各个符号还有对应的手势和结印,有些像乐谱的记忆手势。   “用手势有助于唤起记忆。”我说道。   关于魔法的讨论偷偷摸摸持续了两天,苏西迩丽雅的宴会终于如期开始,不是很大的规模,都是些关系较好的贵族家庭。   “为什么我又要唱歌啊?”我在帘幕后面不满地说道。   “我可爱的妹妹哟,你那美妙歌喉足够让整座城市为之倾倒……”   “别说了,肉麻死了。”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   “算姐姐求你了。”苏西迩丽雅歪着头,笑容可掬地说道。“我的首饰可以送一条给你,不,两条。”   “我又不稀罕。”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好妹妹~”   原来你还会对我撒娇啊,我才……拉不下脸拒绝。“烦死了,就这一次。”   “真是懂事乖巧又可爱的好妹妹。”她开心地在我额角亲了一下。   “别把你的唇膏印上去啊,笨蛋苏西迩丽雅!”我不满地说道。“我就在帘幕后面唱。”   “你这么害羞可不行,以后你可是要成为一位受人瞩目的主母。”她又开始碎碎念。   我才不要嫁人,才不要当什么主母。   宴会应该还算成功,反正我只记得最后姑娘们吃冰激凌吃得很开心。   哦,终于忙完了,接下来母亲会带我们出城休息些天,难得的度假!不过之前我有些事情需要找巫师交代一下。   “下水道?”   “没错,下水道里大量的尸体,搞不好有什么邪恶仪式,还有行走的死人,以及史莱姆,这值得让人担心。”我说着。“说到史莱姆,司普利乌斯先生,你的史莱姆呢?”   “史莱姆?”巫师说着,突然从他的领口探出一团东西。   “嗯?”   “她在这。”巫师低头,然后那团东西总算现出大部分,竟然是只史莱姆。“这莉莉娅第七。”   “你……”我差点失态。“司普利乌斯先生,你竟然给它取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那当然,这么久相处下来,我对她有感情了,莉莉娅是很棒的助手。”   “助手?”   “没错,我建议小姐也养一只。”他的表情严肃起来,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光。   “等一下,司普利乌斯先生,它刚才在什么地方?”   “说起来有些难为情,但她一直在我身上。”   “身上?”我脑补了一下。   “没错,她会顺便帮你清洁身上的汗渍、死皮、泥垢,睡马厩的时候都不用担心跳蚤,简直是居家旅行的宝贝。”   “等一下,我们还是聊一点别的吧。”好容易遏制住几乎停不下来的脑补,整个人顿时都不好起来,我连忙转移话题。   “小姐,真的不养一只吗?”巫师一脸诚恳地看着我。   “以后吧。”说着我想起自己本来想问什么。“那这么长时间,这只史莱姆分裂了多少次?”   “莉莉娅的分裂很奇怪,目前我有些搞不清楚她的分裂规律。”   “这个学术问题以后再谈,我想问的是,那些分裂出来的史莱姆司普利乌斯先生都是怎么处理的?”   “有机会的话一些卖掉了,一些扔掉了。”   “听起来会引起**烦,搞不好整个世界都会被吃掉,就像下水道。”我不禁捂着脸。“我的错,下水道的史莱姆归根到底是我招来的麻烦。”   “这不用担心,史莱姆其实没那么好养,她们很容易死。”巫师不以为然地说道。   毕竟养了这么久的史莱姆,听起来真摸清了不少规律。比如太晒会死,太干会死,太冷会死,掉进海水也会是,等等等等,适合生存的大概只是些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且战斗力不怎么样,普通的史莱姆甚至会被老鼠咬死。   “咦,我见过一些史莱姆聚集起来,足足有辆马车那么大。”   “这种情况我从未遇见过。”巫师捏着下巴陷入思索。   “我记得里面有只史莱姆体内发蓝光。”   “这倒值得调查一番。”巫师抬起头,似乎很感兴趣。   把事情委托后,我又出来转了转,甚至在那个黑袍子那里得到两条小鱼干。   我一直没闹明白,这种杀气侧漏的家伙竟然很讨猫的喜欢,我不止一次看见他身边围着一群猫,也因此确定了他的小鱼干的确无毒。   这人总是带着小鱼干喂猫啊。   现在我不大怕这家伙,甚至敢趴在他旁边悠哉悠哉偷看那个叫安东尼乌斯的贵族青年。   “你不知道,那些女学生穿的那些白色裤袜,啧啧啧,看起来棒极了,要是能捧着舔一舔,那真是死也值了。”远远的,一个佣兵打扮的家伙放肆地说着,那股子猥琐劲我老远都能闻到。   去死吧,恶心变态。   那个笨蛋少爷整天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原本还以为是个正义感过剩的‘英雄’,现在感觉就是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弟,那把双手大剑大概只是扮酷用的装饰品。   一想到学院的校服被这群变态意v淫,我顿时没了继续观望的心情,站起来转身回走。   黑袍子再次掏出条小鱼干,往空中一扔,我以漂亮的空中扭转两周半接了下来。   哼哼,猫眼的动态视觉和敏捷度实在不是盖的。   隔天出城的路上有些拥堵。在巴诺斯特城的这几年,亲眼看着她越来越庞大,更多的城区往城外延伸,同时也有更多的贫民窟,更多的流浪汉,出现了更多的外地黑帮团伙,太多的人为生计发愁。   我在夜晚见识过不少了。   度假的快乐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当我们回来后,才发现城里又又又出了些事情。其一据说是抓捕史莱姆的队伍之一在下水道发现了很多尸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红发索迪斯发现的那处,但他们的嘴巴无疑没红发索迪斯那么严,所以谣言很快甚嚣尘上,差点引发了恐慌,一些人照例认为是什么邪恶魔法仪式,再一次声讨起魔法师,还有人干脆说这是黑夜女巫美狄娅干的。   我只觉得自己太冤了。   卫兵们应付越来越多的治安事件就已捉襟见肘,现在这事实在有些管不过来,为此执政官干脆号召民间勇士探索下水道,而魔法师联合协会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们宣布组建执法队抓捕害群之马。   特别是名声越来越大恶名昭著的美狄娅。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只觉得自己脸都黑了。   另外一件事是,城里有个贵族的宝贝女儿失踪了,竟然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同样是众说纷纭,被绑架,私奔,甚至还有说是邪v教徒干的,一时之间让贵族们也人心惶惶。   当然那位贵族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就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出了一大笔钱进行悬赏,一时间也是应者云集。   反正我晚上出来时,从街头巷尾到下水道都很是热闹,到处是指望发一笔的冒险者。   在公寓里司普利乌斯告诉了我一个新情况,他也可以不使用魔法阵就施展魔法了。   只是,他专注进入施法状态所需的时间太久,吟唱同样如此,威力也很弱,以致完全没有实用价值。这个时间足够百米外的敌人冲过来一拳打在自己鼻子上了,还不如直接用投石索。   “往好处想,至少这成功了。”幸好他看的开。   司普利乌斯的成功增加了样本,我有机会推算起模糊不清的那部分。   “或许我们应该先推算施展者本身的人体魔法阵。”   “假设人体魔法阵的确存在,但怎么推算?”巫师反问道。“我从未在哪份文献上见过此类方法。如果讲算命,我倒能提供不少帮助。”   “算命?”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司普利乌斯先生,你会推算星盘吗?”   他抬头看我。“小姐,您该不会以为……”   “就像你现在想的那样。”   “但星盘完全不同于魔法阵。”   “如果按一定规律变幻的话。”我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靠谱。“我们可以先试试。”   “好吧,你是赞助人……”   我突然想起某人的口头禅,顿时接了下来。“我说了算。”   巫师耸耸肩。   另外我把外公遗赠给我的项链带了过来,让他帮忙找相关文献。我很在意精灵的情况,希望能找到恢复的方法。   “真难得,这些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董。”巫师仔细观察着项链,最后把东西临摹了下来,然后交还给我。   变成猫之后这项链显得有些大,不过如果小心一点也能安全的戴回去,就像来时一样。   熟门熟路地往回跑,这一路上的住户我都快熟悉了。谁家夫妻俩关系不好,谁爱喝酒打老婆,谁家女人跟谁谁夜半幽会,当然还有更让人浮想联翩的——   有人在自己父亲刚死没多久就娶了媳妇。帝国丧葬禁忌不是特别多,但这终归招来了不少闲言碎语,其中不乏恶毒的猜测,听听一些仆人对女主人的暗地说辞就知道。   不过这不关我事。    第一百零九章 探险 ==============================   下水道里,巫师不解地问道:“小姐,您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地方?”   “啊。”我拉了拉面罩,确保让自己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同时不打算解释。“别问这么多。”   总不能告诉他,再不找机会出来,假期都要结束了。   巫师搓着手,没有再问。   “慷慨的大小姐,我们这次做什么?”另一边站着的是那个红发索迪斯,他应该能很好的扮演向导的角色。   然后是两个强壮的雇佣兵,至少看着挺唬人的,他们是巫师在酒馆里临时雇来的。当然,是用我的钱。   这些就是我此次探索下水道的队伍,两个战士,一个斥候,以及两个魔法师。   “先去你上次找到的那个地方。”我说道。   “如您所愿。”索迪斯一脸的笑嘻嘻,眼里似乎闪耀着货币的光芒。   跟前几次相比,下水道里变得不大像下水道,到处都是喧闹的回音,人挺多的样子,才一会路程我们就碰到好几波人,有些甚至还是索迪斯认识的。   “嘿,索迪斯,你也来啦?”一个秃顶的中年人还打起招呼。   幸好他们还知道这不是聊天的地方,稍微谈了几句就各走各的了,只是这种近乎拉家常的氛围让我觉得自己是在地下街道闲逛,而不是在探险。   这让人有些不大愉快。   说过帝国的下水道更像是暗河,一些地方的确就是如此,宽得能行船,实际上,还真的有船。   “为什么会有船?”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有人划进来的,这水能通到外面的河里去。”领头的索迪斯头也不回地说道。   问题是那船在对岸,绕过去要好久的样子。   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比帝都下水道更绕,地形复杂,爬上爬下的次数很多,这种地方没向导简直就是迷宫。   “到了吗?”我打开白炽灯打量着眼前的大空间。下水道里的冒险者对魔法不像极端分子那般仇视,实际上,很多冲着史莱姆来的人本身就在跟魔法师做生意。   我的那两个佣兵对萨莫雷之光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还没到,我的大小姐。”索迪斯用手梳了一把他的红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些地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走了这么久下来,我有些失望。别说死尸和史莱姆,连老鼠都很少见,地上的灰尘显示有很多人经过这里。   “这段时间人是有点多。”索迪斯又揉起了头发。“或许我该考虑在下水道摆个摊位,这地方不用担心卫兵会来驱赶。”   “或许那适合你。”   “谢谢,睿智的大小姐。”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条死胡同,里面有个挺大的空间,没有所谓的大量尸体,可能因为是死角的关系,空气里依旧有股说不上来的臭味,地面和墙壁上有很多暗色的污渍,不过更吸引我的注意的是这地方还有另一批人,六七个人的规模。   而且还有我认识的人,其中有那个奥库维安,毕竟他那张脸识别度很高,还有那个笨蛋少爷安东尼乌斯,他那嗓门我更加熟悉。   他们也注意到了我们,奥库维安的眼睛打量了一圈,最后盯在我身上。   我把自己的头罩往下拉了一点。   然后奥库维安转向了巫师,说道:“司普利乌斯先生?”   “奥库维安先生?”   敢情他俩也相互认识,可能这大半个月巫师跟魔法联合协会的不少人都混熟了。   “那么这位是?”奥库维安再次转向我。   “这位是……”说着巫师转向我,那是请示的眼神。   还是别介绍我的身份,我用手掌在眼前晃了晃。   “所以,这位是二小姐?”然而奥库维安似乎已经认出了身份。   我连忙竖起食指挡在嘴前。   其他人扭头看看奥库维安,又看看我。   “奥库维安,你认识这个奇怪的矮子?”他身边的笨蛋少爷嚷嚷道。   什么叫‘奇怪的矮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瞪了那个笨蛋一眼。   “不,我不认识。”奥库维安笑了起来。   两支队伍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扯到了双方各自的目的,据说他们是为了追查‘邪恶仪式’的线索而来。   “前些日子我们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有人说那人已经死了。”而巫师在我的示意下说道。   “你们不会是在说一个罗奔的疯子吧?”安东尼乌斯再次嚷嚷道,一副我知道我知道的模样。“我也看见了。”   又没问你。我再次瞪了他一眼,然而那家伙神经很大条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人莫名挫败。   “或许我们在追查同一件事。”那张令人嫉妒的帅脸露出让我莫名不爽的微笑。“不过我更好奇二小姐为什么喜欢钻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这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好奇和疑虑让人寝食难安,我只是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奥库维安耸了耸肩,然后又问道。“那么二小姐有什么发现?”   我不想回答问题,而是抛出问题。“这地方的尸体呢?”   “不知道。”奥库维安很干脆地回道。   “不是你们,或者其他冒险者处理掉的?”   “据我所知,没人动过这些尸体。”   “总不至于他们自己跑掉的吧?”我说道,然后环顾着这个地方,地上的污渍显示尸体的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奥库维安队伍中的另外一人喊了起来。   索迪斯一直没说话,他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痕迹,然后问我:“那么大方又好奇的大小姐,下一步做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加入他们的调查。”   奥库维安听见了,他转头说道:“对不起二小姐,这是魔法联合协会的秘密调查,不方便泄露给外人。”   好臭屁的理由,我施施然走过去,示意到一边角落去,他又笑了一下,跟了过来。   “二小姐?”   “安洁莉娅小姐也是联合协会的成员,我可以从她那获取你们的内部消息,也不算外人。”   “但二小姐终归不是联合协会的成员。”他一副公事公办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在肚子里暗骂了一句。   “但是……”   这时他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而且我不认为令堂会放任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夜不归宿……”   “你……”我有些慌,担心这人会不会拿这事要挟。   “我知道二小姐很有魔法天赋……”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再次露出玩味的微笑。“而且胆子很大,又充满好奇心。”   “你想说什么?”我的语气有些不快起来。   “但这里透露着一股子邪劲,这不是女孩子该好奇的事情。”   他的眼睛看了过来,我对望了一眼,连忙避了开来。   “快回家吧,这事情我们会处理,过段时间二小姐可以找那位‘安洁莉娅大小姐’了解情况。”他转过身去,往其他人那里走去。   交涉失败。   那个安东尼乌斯依旧在好奇地打量我,等我回到人群里,他一拍掌,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   这个人好讨厌!   “你们的步态很特别,难怪我一直觉得你走路的样子很眼熟。”笨蛋少爷又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大家都管那叫‘学院淑女步’。”   知道了,下次乔装时我一定改。   “你才这么大,一定是低年级的学生,现在的贵族小姐都这么胆大吗?”   闭嘴啊笨蛋!   “你……”他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一脚踢在他的胫骨上,当然,非常优雅的,就像跳舞一样。   “哎呦!”尽管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足够打断那股子喋喋不休了。   “对不起,脚滑了一下。”我说道,然后以非常乖巧的姿态道歉。   “你……”   安东尼乌斯捂着脚,龇牙咧嘴,但又拉不脸下跟个小女孩置气。看着他变换不断的表情,我感到莫名舒爽。   “二小姐,你该回家睡觉了。”这时奥库维安再次出声。“我不认为一位贵族小姐可以赖床。”   要你管。   “真是的,你们这些大人也不能太惯着小孩子,那会让人变得刁蛮的!”安东尼乌斯则对着我的队员们喊道,显然他把气都撒他们头上了。“该好好学学淑女学院的苏西迩丽雅小姐,那才是贵族小姐的完美典范!”   哈?   气呼呼地带着人离开了那个地方,不过我并打算听那两个人的话乖乖回家,而是继续让索迪斯带路‘探索’附近的下水道。   “小姐,我个人感觉奥库维安先生说的有道理。”巫师搓着手说道。   我停下来看他。   “当我没说。”巫师摸了摸鼻子。   又在地下迷宫了走了好一圈,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错落有致的变化不至于让人感觉单调,而且路上我们总会遇到了一些冒险者队伍,他们好奇地看着我这个‘矮子’,但看了看那两个强壮的佣兵后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哦,这两笔雇佣物有所值。   不过我终归没打算在下水道过夜,等到夜深我们开始打道回府,只是不巧又遇到了奥库维安那群人。   “不听话的孩子要打屁股。”某个笨蛋很记仇地嚷嚷道。“你们这些随从也不能太惯着不懂事的小主人。”   奥库维安则是摇了摇头,让人更加不爽。   大大方方在面罩和阴影下翻了个白眼,我一声不吭地跟着索迪斯往上面走去。本小姐心胸广大,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哼。   或许这一晚注定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分开了才一会,很快深邃的通道里传来混乱的动静,一浪一浪滚来。   “那是什么?”   “快快快,把它打下来。”   “往那边走了!”   最后似乎还是往我们这边涌来,巫师则担心地看过来,喊道:“小姐,似乎有什么东西往这边来了,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啊,这地方正好没岔路,要是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就被追得落荒而逃,那也太丢脸了。   至少应该看见是什么东西。   犹豫的片刻里,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似乎还是来自上方,所有人全都闻声盯着拱顶,一脸戒备,之后都被吓得叫了起来。   “这xx是什么?”   我掩着嘴,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叫起来的那个,同时心肝碰碰直跳。   这东西比上次那‘死人’更加不正常,这是一个人的脑袋上长着几只蜘蛛脚啊,正在拱顶上灵巧的爬行着。   等一下,蜘蛛不是应该有八条腿吗?脑子里总是有仓鼠关注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一脚把它踹了下去,随后看着那东西越怕越快,情急之下顾不了太多,连忙开始集中注意力。   七脚脑袋哒哒哒地从我们头顶上快速爬过,似乎就要融化在黑暗之中,然后蓝白色的弧光在视野中来回跳动起来,最后化作一两道电蛇追了上去。   不比近距离碰触的电爪,突破距离的阻滞感让人像正在推举一个难以承受的杠铃,但我咬牙挺了下去,更多的电蛇纷纷出现,嗡嗡嗡作响,不断击打在拱顶上。   等从那股更加强烈的晕眩感中恢复过来,精神有些疲惫,之前被自己忽略的很多声音这才劈头盖脸而来。   “小姐,小姐——”   “诸神在上,这是什么魔法?”   “雷击术,一定是雷击术,我在竞技场上见过类似的!”   “二小姐?”   “嗯?”我忍下头晕目眩,晃了两步,眼前的两个影子堪堪重叠在一起,原来只是同一个奥库维安。   “二小姐,你这是?”他连声问道,现在的表情让人愉悦无比。   “当然是魔法!”我端起淑女的架子,得意地说道。   “不需要魔法阵的魔法?”奥库维安若有所思地问道。   本想直接点头,但转念一想又担心会把自己放火架上烤,干脆把功劳推给了巫师。   “对,这是这位魔法师先生发现的快速施展法,厉害吧。”   “你们不来看看这个东西吗?”这时听见安东尼乌斯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一百一十章 荣誉会员 ==============================   我缩在巫师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去查看。那东西只是被打下来,并没有死,可能有点麻痹,几只大蜘蛛脚还在抽搐。   哦,模样实在有够糟糕,即使神话传说里也没有这种东西。   “别杀了它,安东尼乌斯。”   奥库维安制止了某个笨蛋打算彻底让怪物停下来的鲁莽决定,后者遗憾地直起身,看见我的模样又发出嘲笑声。   “哦,还以为某位二小姐胆子大得很呢。”   差劲,我现在可是小孩子,何况这种人不人虫不虫的东西这么恶心。   在七爪人首蜘蛛打算挣扎着爬起来之时,奥库维安用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一条杖砸在那邋遢的脑门上,那脑袋顿时两眼一翻,像是晕了过去。   看不出斯斯文文的,砸起东西来还挺熟练的,果然想当魔法师必点棍类专精。   只是当他们想把这怪物带走的时候,争执就在所难免了。   “明明是我打下来的。”我整理了下自己的头罩和斗篷,端起母亲般高冷的姿态说道。   “这恐怕是邪恶仪式的线索。”   “但它是我打下来的。”我强调某项事实。   “二小姐,你要知道,追查这件事对魔法师联合协会很重要……”奥库维安试图解释它的重要性。   “但它是‘我’打下来的。”我再一次强调。   “奥库维安,跟这个刁蛮任性被人宠坏的小丫头有什么好讲的?”安东尼乌斯叫嚷起来。   神特么刁难任性,在学院我可一直都是乖巧无比的模仿好学生,从未有哪个老师这么评价过我!你个整天跟群变态丝袜甜椒怪混在一起的纨绔少爷算老几?   微弱的电光一闪,某个笨蛋少爷被一道光惊得跳了起来。   “抱歉,手又滑了一下。”   “你!”   “对不起,大哥哥。”见好就收,我又熟练地装嫩卖萌,可惜隔着面罩,眼睛没发挥作用导致威力大减。   “这样吧,二小姐。”奥库维安叹了口气,示意去角落面议。   求之不得,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想拿回去,换点筹码才是重点。   “那么二小姐,你的条件是?”到了偏僻处,他倒是爽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晚的事情别告诉我母亲。”   “没问题。”他往后挺着身子,十指相抵,示意我继续说下来。   被这股眼神看得不自在,我再次回避了视线的交锋,甚至略微有点害臊。“还有我希望知道调查的后续。”   “二小姐,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这事无法向外人透露太多。”   “那只人首蜘蛛都不能当做筹码?”   “要不二小姐加入我们塞卢克乌斯学派?那样就不是外人了。”奥库维安笑得狐狸一样。   “这我需要考虑一下。”   “那要不二小姐同意公布‘快速施展法’的秘密?”   我看了他一眼,把皮球踢了出去。“这件事你应该问司普利乌斯先生。”反正到时再让巫师拒绝就好了。   “但你是他的赞助人。”   我闻言微微一愣,蹙眉道:“司普利乌斯先生告诉你的?”   “不,并没有,但你是他赞助人这件事并不难调查。司普利乌斯先生是位学识渊博的研究者,我有心拉他入会,自然调查过他……”   这人四下拉人入会,搞得xx头目似的。我眯着眼看他。   “二小姐怎么考虑?”   “给我两天时间。”   “那回到那只怪物上来,二小姐有什么其他提议?”   “就让给你们好了。”我说着转身离开。被他那样提及一下,后知后觉想到‘快速施展法’才是重量级的筹码,今晚当着人面施展出来难免会有有心人惦记,到时怀璧其罪就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去找魔法师联合协会做笔交易。   人首蜘蛛不足挂齿,无非恶心一下那只笨蛋。   安东尼乌斯突然打了个喷嚏。   隔天我就跑到了安洁莉娅家商量,可惜蜜涅瓦不在。   “要不怎么说你是小天才呢。”克莱特皮罗斯家的大小姐侧卧在躺椅上,感叹道。“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你自己发现的?”   “那样太引人注意了。”实在不想成为视线的焦点,那情景简直是地狱。   “这话从我们的‘新年歌姬’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趣。”她笑得颇为玩味。   我转过脸不去看她。   “那你打算用这个大筹码换些什么?”   “身为‘发现者’的赞助人,向联合协会要求个荣誉会员不过分吧。”   “这要求也太简单了,他们绝对会把你供起来的。”   那不就结了,还能再要点特权。   “你的巫师白捡个荣誉,这下子他会成为魔法界的明星,小艾尔特丽雅你就不怕他被其他人挖走吗?”   “要走就走呗,他是自由民,又不是我的奴隶。”我说完喝两口果汁。   安洁莉娅笑着摇摇头。   其实快速施展法的意义只在于便捷,方便遭遇战,威力和其他方面都远远不如魔法阵,简单类比的话,就像火枪跟火炮之间的差距。   又谈了一会正事,安洁莉娅的印刷厂具备一定规模了,印刷量与日俱增。   “要不要再办个报社?”我想一出是一出。“尽管很多人反对魔法,但魔法大街上的爱好者数量依旧很多,他们都识字,一般也有些钱,足够支撑的起那么一两家报社。”   “报社?”安洁莉娅坐起身来。“我们的小艾尔特丽雅又有新想法了。但现在缺钱啊。”   “魔法师联合协会一定会感兴趣的,这人和钱可以让他们出。”我缓缓说道。“而安洁莉娅可以在里面搞份好位置。”   “听起来不错。”   那当然,都可以掌控宣传阵地了。   司普利乌斯对我的决定有些意外,不过我作为赞助人当然都是我说了算,何况他还占了天大的便宜。   “要不小姐,您就作为联合发现者吧?”他在协会会议室外搓着手对我说道。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那就挂小姐的家族名吧。”   我们正说着,安洁莉娅从里面推开门对我们说道:“好了,现在进来吧。”   “小姐?”巫师再次问道。   “你一个人就行了。”一个人面对一群成年人进行技术答辩,那压力比文艺表演大太多了。唱歌的时候我可以尽量降低外部感知,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答辩可不行。   巫师挠了挠头。   作为赞助人我还是需要上台露下脸,只是面对这么多人的眼睛,其中不少还是睿智的老学者,我不禁脑子有些空白,就像新年表演刚面对那么多观众时的感觉。   一屋子魔法爱好者大部分人对我这么个小女孩会是魔法研究赞助者相当意外,不过幸好他们更关心‘快速施展法’。也有认识我的,比如当初过来签署遗迹挖掘协议的几人,他们朝我点点头。   我以母亲式的面无表情掩盖了自己的情绪,在台上自我简单介绍一下就下来坐在一边做背景。   大家都只看巫师真是太好了。   司普利乌斯很重视这次答辩,准备了不少时间,而且不愧有多年大忽悠的经历,他在台上的表现非常好,几次实际演示更是折服了大部分人,在讲完后台下那是嗡嗡作响,所有人都是跟身边人小声议论,不时还有人举手提问。   大部分问题在意料之中,巫师处理得很好,嗡嗡声更大了。   这次答辩比预想中多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所有人都在鼓掌,很多人更是涌上去跟巫师拍肩握手。   偶尔也有几个人过来向我祝贺。   最后快速施展法被协会命名为“卡兰迪尔-司普利乌斯施展法”。巫师依旧坚持把我的家族名加了上去。   他俨然成了‘胡狼’之后魔法界的大明星,而我则如愿成了荣誉会员。之后的小聚会上,又在安洁莉娅的协助下,向几大协会的大人物索要了些特权并签订了包括技术共享在内的合作条约。   他们出乎意料地爽快。   “卡兰迪尔家族真是慷慨。”当初那几位代表更是围着我赞不绝口。“卡兰迪尔家族对魔法界的帮助有目共睹。”   “现在遗迹有什么发现?”一直没什么消息,我好奇那边的进度。   “那地方的确有个遗迹,但挖掘工作还在进行。”艾姆奇诺学派的代表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很期待能有了不起的发现。”   商业互吹了一阵,我在聚会上找到了奥库维安,昂着头淡淡地说道:“现在我算‘自己人’了吧?”   他笑了一下,至少没反对。   “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发现?”   他眯了一口酒,眼睛似笑非笑看着我。   忍着背上升腾而起的热气,这次没有避让,直面回视着。   “跟我来吧。”他说道。   来到一个小房间里坐下,随从们退开些,奥库维安才小声说道:“二小姐能保证保守秘密?”   “当然。”我看着他说道。   “下水道的事情,恐怕的确是魔法师干的。”   “真的,有什么证据?”   “《亡者之书》。”奥库维安往后靠在靠垫上,叹了口气。“从一些迹象来看,一定有人在按照《亡者之书》的仪式进行布置。”   “《亡者之书》?”我有些茫然。   “二小姐没听说过很正常,这本书只在一些文献中零星提及过。”   “那奥库维安先生怎么知道《亡者之书》的仪式?”   “那些文献多少还提及了一些最典型的操作。”   “哦。”   “而且我们相信城里有贵族在支持这些仪式试验。”   “因为那些尸体?”我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这是其中之一,要收集这么多尸体需要足够的人力。但还不足以作为有贵族支持的证据,一些黑帮都做得到。”   “还有其他证据?”   “进行《亡者之书》仪式还需要很多材料和道具,有些道具不是普通人能收集到的。”   “那有线索指出哪些人有嫌疑吗?”我凑过去很小声地问道。   “很遗憾我们还没调查到那一步。”   我很是遗憾,随后突然有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还有那么多尸体哪里来的?”   奥库维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轻轻一笑,说道:“这倒问题不大,根据零星找到的一些,都是些病死的,冻死的,绞死的。现在每天都有死人,那些人应该还犯不着袭击生者,毕竟那样很容易惹出麻烦。”   “如果有天死者不够多呢?”我没有因此安心,说道。“又或者他们需要特定的尸体。”   奥库维安看着我。   “比如需要不同年龄的,不同性别的,甚至特别的身体特征的。”   “二小姐似乎很有想法啊。”他说道。   “我只是担心情况失控。”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叹了口气。“现在对魔法的约束很弱,目前只在巴提尼亚境内的魔法师联合协会管不了太多人,而帝国对魔法甚至还没有完整的法律。”   “巴诺斯特城不是通过了城内魔法研究禁令?”   “只是草案罢了,有野心的魔法研究者可以跑到巴诺斯特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进行危险的试验,那就管不了。”奥库维安说道。“像那个召唤仪式,尽管巴诺斯特城禁止私自召唤,但恐怕已经传播到外省。”   “这么快?”   “不要低估了大家对魔法的热情。”奥库维安再次似笑非笑。   “听起来魔法研究要进入无序发展了。”我有些哑然。“或许这不是好事。”   奥库维安没有回话,只是笑了笑。   当天晚上,他又换上了苦恼的表情,看着一身遮脸打扮的我。   “二小姐,你为什么又下来了?”   重要的是探险本身的乐趣,调查邪恶魔法师之类的任务多带劲,而且你们这么多人,安全也有保障。   “别担心,奥库维安先生也知道我魔法天赋很好,或许能派上用场。”我乖乖巧巧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一旁的安东尼乌斯一脸嫌弃,吓唬道。“你知不知道晚上还有个邪恶的女巫喜欢抓小女孩,特别是像你这么大的小女孩。”   “那大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考虑到想让人带,偶尔也需要讨好一下人家的队员,不再针锋相对。   “哈哈哈,那当然。”这家伙顿时得意起来。“那女巫看见我就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受伤 ==============================   奥库维安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绘制下水道地图,其中一些位置已经做上标记,那是他们之前有所发现的地方。   但下水道追查线索这件事比预想中的无趣,而且拜现在下水道的热闹情况所赐,很多地点的痕迹被其他人无意中破坏了不少,奥库维安他们发现的线索有限。   同时像前几次那样,路上会遇到很多人,一些人甚至会不满地看着我们,比如现在有个小青年就在抱怨:“小声点,你们把史莱姆都吓走了。”   他身后另几个更小的贫民模样青少年则又是畏惧又是好奇地偷偷打量我们,这情形路上并不少见,不过他们摆在那里的一些奇怪道具让人产生了些好奇,我凑过去想看看。   “你做什么?”   小青年顿时戒备地看着我,他的举动引来雇佣兵的呵斥。   “小子,你对我的雇主有何不满?”   雇佣兵壮硕的身形再次展示出足够的威慑力,小青年把他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让我得以有机会插话。   “这是什么?”   另几个脏兮兮的青少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看了一眼我的斗篷,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是个女孩子。”   “是个女孩子。”   身体是女孩子还真是对不起啊,我都听见了,你们这些人难不成从没听过女孩子说话?   “好奇的小姐,我们该走了。”这时听见索迪斯在喊话。   “你们好吵。”那个小青年嘀咕道,不过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雇佣兵后又乖乖闭上了嘴。   赶上有些走远的奥库维安一行人,我依旧还在挂念那几个奇怪的东西,干脆询问起地头蛇索迪斯。   “那些小鬼是黑帮控制的‘老鼠’。”他回答道。   “哦,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做诱捕史莱姆的陷阱。”   “陷阱?”   “没错。”索迪斯边走边说,满腔的不开心。“现在抓捕史莱姆很赚钱,不过好位置都被该死的黑帮老鼠们占据了,不然我也想靠这个发财。”   “这样啊,说起史莱姆,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只发着蓝光的史莱姆?”   “哦,原来慷慨的小姐也知道那只史莱姆?”索迪斯回过头来看我。   “发着蓝光的史莱姆?”前面的安东尼乌斯也听见了,他停下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听说过。”   知道了,又没有问你。我扁扁嘴。   索迪斯继续说着,听起来那只蓝光史莱姆似乎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也不知被谁取了个名字叫‘利姆卢娅’,更有人出超高价悬赏。   要活的。   “要是能活捉到那只‘利姆卢娅’,都够买座大庄园了。”红头发很憧憬的声调。   “哇,这么值钱吗?”安东尼乌斯惊讶地说道。“虽说我知道史莱姆能卖钱,但那也太值钱了吧。”   “安东尼乌斯,听说你最近很缺钱?”前面跟随从们忙着绘制地图的奥库维安难得插话进来。“花钱别总是大手大脚。”   “别老教训我,奥库维安,钱的事不用你担心。”   “你最好把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收敛一点,别总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如果你能有所作为,那些贵族小姐垂青你也没那么难。”   安东尼乌斯对这些忠告不大耐烦,他掏了掏耳朵,小声嘀咕道:“简直老妈子。”   接下来的通道不再有那么多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地面满是尘埃,但有几只清晰的脚印显得突兀,赤脚的那种。   我们追寻着古怪的脚印,只是越往下走越偏僻,到最后连索迪斯都有些忌惮了,他提醒我们下水道比想象的要复杂,即使常年混迹这些地方的人照样可能迷路。   “再往下去就太深了。”   “但线索就在前面。”奥库维安说道。“要不二小姐你们先回去?”   “时间还早。”我回道。   “二小姐都这么晚睡?”   “不用担心,我有特别的睡眠技巧。”   奥库维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安东尼乌斯则乘机嗤笑。“特别的睡眠技巧?哈。”   又没跟你说话。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安静,踩在尘埃上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最后两个向导跪在前面探着脖子,而手势示意我们安静。   黑暗中隐隐有微弱的喘息声。   答案很快揭晓,当喘息声的主人被火光映耀出身形,我们发现那是一个‘死人’。不像之前那些‘新鲜’死人,这个看起来明显就不是个活人,色泽古怪,皮肤干巴巴,活动有些僵硬,更重要的是,这脖子扭成这样,活人根本无法办到。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谁也没发声,生怕惊动这个似乎在发呆的死人。奥库维安的随从们还算默契,半包围着缓步前行,他们似乎有所准备,手里都是些棍棒绳索之类的东西。   死人还在发呆,破风箱似的喘息依旧如故。   我再次躲在巫师后面探头探脑,旁观他们的抓捕过程。安东尼乌斯首先摸近从后面用棍子扫中死人的小腿,另一人同时从前面打中死人的上半身,这成功导致了目标摔倒在地,接着其他几人一拥而上,打算用绳索把死人捆绑起来。   不过他们失败了。死人的力气大得既不科学也不魔法,三个成年人竟然都被扔了出来,其中一人差差点砸到了我们这边,地上的尘土飞扬起来,一时之间乌烟瘴气。   “小姐小心!”巫师和临时雇佣的保镖连忙护着我往安全的地方躲去。   “你这怪物!”那边的安东尼乌斯大喊,随后是棍棒打在僵硬物上噼噼啪啪的声响,最后是一道惨叫声——他也被扔了过来。   “安东尼乌斯——”奥库维安喊了起来。“你没事吧?”   “咳咳,死不了……”   我循声望去,笨蛋少爷朦胧的身影正在昏暗中挣扎着爬起。   与此同时,那边的喘息声没有离开,一根掉落的火把照亮了那个死人的位置,它已经重新爬起来,歪着脑袋,但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被扔出来的人或多或少受了些伤,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此刻也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他们全都看着奥库维安,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用渔网。”   对付普通人这或许是个好选择,但所谓大力出奇迹,这个死人很快甩倒了拉扯渔网的几人,又摔出一串滚地葫芦。   当安东尼乌斯灰头土脸地再次爬起来,他拔出了双手剑,喊道:“奥库维安,别抓‘完好的’了,还是先彻底打倒它再说吧!”   奥库维安没有否决,只见他从挎包里拿出一瓶什么药水,仰头喝下,随后开始念念有词,像是在吟唱魔法。   我有些诧异,因为手上的动作显示他正在使用快速施法,我没想到他掌握得这么快。   蓝光闪烁起来,两道弧光出现,不断扭动着最后扫中了目标。   所有人轻呼一声,但很快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那个死人没有被击倒反而狂躁起来,动作僵硬却不失快速地迎着电蛇冲向施法者,局势反转让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   “嘿!”只有安东尼乌斯及时做出了反应,他挥舞着双手剑,一把拦截在死人的冲击路线上。死人就像自己撞上去一样,顷刻间被拦腰砍了一剑。   短短几分钟内的变故让我吓了一跳,然而预料中的一剑两断并没有发生,双手剑被卡在死人腹部,安东尼乌斯反而被电得僵硬抽搐起来,加上被死人的冲劲一带,旋转了半圈滚倒在地。   “二少爷!”有人喊道。   不过他的莽撞也有价值,死人的冲劲因此受到阻滞,剧烈地晃动了两步,然后侧脸挨了一棍,终于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我疑惑地顺着棍子看去,才发现奥库维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施法,握着他那把杖,击倒对手后又痛打落水狗。   不愧是魔法师。我赞叹道。   “快帮忙!”   奥库维安继续劈头盖脸地敲着,同时召唤其他人加入这一行列。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一群人围着痛打落水狗,只是那东西不可理喻地耐打,最后它再次站了起来,模样甚为凄惨,脑袋面目全非,手臂似乎还被打折了,肚子上依旧卡着那把双手剑。   又挨了几下,死人横冲直撞出了包围圈,啪嗒啪嗒往下水道深处逃去。   “快追,一定要抓住它!”   奥库维安使唤其他人追击,然后跑到安东尼乌斯身边查看情况。   我望了一眼另一边上演的追逐戏,又转身凑到奥库维安旁边问道:“他怎么样?”   “啊……”地下安东尼乌斯的模样相当可怜,就像被烤过一样,头发卷曲,脸上有些焦炭,张了张嘴,口中甚至飘出几丝青烟,他自己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我……没事。”   果然祸害遗千年。好容易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我理顺斗篷下把抱膝蹲了下来,好奇地打量他外焦里嫩的模样。   似乎还有股肉香。   同样观察伤势的奥库维安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他,他从来没喜欢过我,死了省心。”   “你的确让人不省心。”奥库维安叹了口气。“但父亲不像你想的那样。”   安东尼乌斯这次没说话,只是青烟改从鼻孔了哼了出来。   “父亲?”我诧异极了,说道。“你们是同一个父亲?”   “啊。”奥库维安又摸出一个药剂,有点像当初圣武士使用的那些,捏开地上的倒霉蛋嘴巴倒了进去。“如你所见,这位是我的幼弟,同父同母。”   “你们……”我眨了眨眼,仔细端详两人的长相,发现两人还是有那么点像的。这要说区别,无非就是奥库维安‘邪魅’,而安东尼乌斯则有点那种热血笨蛋的气质。   同一对父母所出,气质怎么差这么多?我嘀咕道。   跑远的追逐戏声响带着回音传了过来,似乎又打了起来。   奥库维安站了起来,示意还留在附近的一个随从照顾伤员,他自己转身往里面跑去。   我看了看地上的安东尼乌斯,见他死不了,也站起来带人追去。   那个死人毕竟肚子上卡着把双手剑,腿上也挨过打,跑起来没那么快,不久我们就发现了它,已被追兵围在一个死胡同里。   困兽犹斗依旧很有危险性,有人似乎又给扔了出去,正躺在地上只哼哼。   死人的身体比预想中的坚韧,但毕竟是骨肉之躯,挨钝器砸击终归会受伤,奥库维安的杖术出乎意料的好,他的加入决定了最后的结局。死人终于被群殴得腿脚骨折,瘫在地上蠕动。   好难对付的怪物。我暗暗咋舌。   “刚才雷击术为什么没效果?”我问道。   “不知道,或许该把这东西抓回去试验一番。”   啧,原来你们也打算把这东西当试验品。   死人自然是死沉死沉的,奥库维安的随从们吃力地抬着诡异的俘虏往回走,我跟在后面趁机观察,发现这东西甚至没有血流出来。   回到安东尼乌斯受伤的位置,这里的情况却让人大吃了一惊。只见照顾伤员的随从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而安东尼乌斯正跟人扭打成一团,而且那个对手我还有印象。   这身衣服,恐怕是一直监视安东尼乌斯的那个黑袍人。   看见我们出现,那黑袍子明显慌了,他急于从扭打中脱身,却被安东尼乌斯死死抓着不放。最终一记头槌才让人松开了手,黑袍人趁机翻滚到一侧,又窜起来朝我们相反的方向逃去,一气呵成。   “什么人?”奥库维安见状大惊,大喊道,其他人也扔掉困做一团的死人,呼啦啦散开就追。   承蒙多日的小鱼干照顾,不过今晚机会难得,还是请你留下吧!后面的我早已吟唱在口,在黑袍人没入黑暗之前,电蛇如愿而至。   然而并没有命中,黑袍人就像脑后长眼一般,往地上一记翻滚,堪堪避了过去。   诶?我愣愣看着他继续往前滚了一圈,扑进黑暗的怀抱。   “别追了。”这时奥库维安喝止了其他人的追击。“你们追不上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魔法比试 ==============================   刺客消失得无影无踪,通道里的黑幕沉静如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安东尼乌斯!”   奥库维安的声音唤回了我的视线,此边有些混乱,不少人在帮助死伤者。那个生死不明的随从不知道怎么样,但‘二少爷’看起来还能动,这让他的兄长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啊,没想到那家伙还跟着我。”安东尼乌斯捂着额头支起身。“差点被他干掉了。”   “他是谁?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奥库维安,怎么能这样说我?”安东尼乌斯哇哇大叫。“还有塔罗斯怎么样了?”   塔罗斯应该是那个随从的名字,很快有人回话。“他还活着。”   “哈。”安东尼乌斯松了口气,大喇喇躺在地上喘着气。“幸好那时候我反应及时。”   奥库维安看着他的弟弟,最后说道:“等回去后你把事情交代清楚。”   “奥库维安,我可是受伤了。”   “又死不了。”某人板着脸说道。   一身狼狈,但看起来的确死不了。我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某些热血剧的主角,宛如蟑螂一样的顽强生命力。   突然安东尼乌斯对我喊道:“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   “你刚才是不是在鄙视我?”   这项指控让人发愣,摸了摸脸,确定面罩依旧,旋即感叹笨蛋的直觉就是敏锐,不过这事当然不能就此承认。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因为有俘虏和伤员的关系,回去的速度大减,稍后我们在另一处地方再次遇到了那几个黑帮老鼠,他们站在墙边小心翼翼看我们路过。   索迪斯多看了他们几眼,又环顾起四周的墙壁和拱顶。有意思的是,小老鼠们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最后索迪斯盯着某个墙角,然后拍了拍那个小青年的肩。   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没什么,好奇的小姐。”红头发只是笑了笑。   回到地面已是下半夜,我们分道扬镳。变成猫咪后我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发现那个黑袍人竟然在某个屋顶上,正盯着远去的安东尼乌斯一行人,真是阴魂不散。   这人的敏感我早有体验,很快他转头看了过来,还朝这边勾了勾手指。   我看了他一眼,夹着尾巴扭头走了。   因为安东尼乌斯受伤,接下来几天奥库维安并没有下下水道,或者他们会忙着在什么地下室对那个怪物做各种奇怪的实验。对我而言,事情又变得无聊起来。   不久之后就迎来了新的学期。   身边有认识的人出事总让人格外感伤,假期里学生失踪的消息让校园里的气氛变得抑郁,还有人小声说着各种流言,引得大小姑娘们又惊又怕。   为此院方特意给大家上了堂安全教育课,详详细细罗列了各种注意事项。不过她们还是没讲那学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重新上学有些不在状态,刚一回过神一天都结束了,然后回家路上又又又遇到了那位贵族少年。   都有点习惯他的出现了,心情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我只需保持着经典的淑女站姿,静静听着他说个不停,再稍微给点反应就行了。   依旧有些结巴,但他的分寸把握得不错,或者专门有人指点过,礼貌又不过于唐突,没有太让人难堪或者棘手的话题,无非最后会再送束花。   “那孩子进步不小。”   在少年离开后,甚至有看热闹的同学凑过来评价道,我抱着花笑了笑。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看见我手里的花,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又是那孩子?”   “嗯。”我点点头。这种事情瞒不过去,干脆老实认了。   “不错不错,那孩子我很中意。”   “你喜欢那就你嫁给他好了。”   “胡说什么呢。”   。“也对,你都不够你的追求者分。”我做作地叹了口气。“八等分的苏西迩丽雅。”   “小丫头皮痒了?”   苏西迩丽雅果然原地爆炸,不过我早已预知结果,机智地提着裙子跑开了。   当然,是优雅的跑开。   巫师在有很多大好处。我多了几个窗口,通过他我可以知晓很多新消息,也多了一个研究者,通过他我可以同时进行魔法试验。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现在在魔法界的明星地位,我们还交换到了不少其他人研究的魔法技术。   “这是什么魔法?”   “据说可以改变物体运动状态,质量越大需要消耗的魔力越大。”   哇哦,听起来都能当动力源了。但实验下来我相当失望,不但会有反作用力,而且打算拿它做发动机的话,性价比实在太低。   更更更重要的是威力很弱。我憋住了劲头施展出来的效果,大概也就相当于老师的祖传特技——粉笔弹指的程度。   连续使用太多次后,我晕乎乎地抱怨还不如直接使用投石索划算。   好吧,往好处想,火车刚出来还没马车快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奥库维安那边的调查继续,但他的面色益发凝重,有嫌疑的几个贵族都不是好对付的家族,而且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那些人的下水道实验似乎已经搬离,只留下一些依旧在黑暗中徘徊的零星怪物,不时制造些与冒险者的不期而遇,为都市传说添砖加瓦。   另一个都市传说,蓝色史莱姆的目击者也越来越多,针对利姆卢娅的巨大悬赏让下水道彻底变成了寻宝场所,大量碰运气的冒险者和无业游民简直把地下世界变成菜市场。   对了,还有美狄娅,尽管我现在极为收敛,但让人吃惊的是,关于黑夜女巫的传说却不减反增,我不禁怀疑,有人的马桶堵住了也会抱怨‘美狄娅搞的鬼’。   哦,这个世界没有马桶,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段期间魔法组的秘密集会不少,我们甚至在城外的庄园里围观了几次魔法比试。   魔法师们为自己的理论辩护,或者指出他人的缺陷,与以往的单纯嘴炮相比,现在多了用实际结果来证明的手段。只是城里禁止危险的魔法,所以只能跑到城外来进行。   快速施展法的普及比预想得要快,不过大部分魔法师的施展效果实在强差人意。施法慢,威力小,如果不是决斗限定魔法,护或许直接肉搏更容易分出胜负。   此刻两个青年人正打算用弱化版的雷击术相互伤害,但总会会被偏转,两人毫发无损,地面倒是挨了不少电击。同时他们手忙脚跳的滑稽模样总惹得旁观的女学生们一阵娇笑。   “为什么总是打不中?”   其中一个青年被少女们笑得很不自在,站在那里望着双手疑惑极了,不知不觉他停下了雷击术的吟唱,然而这次对手的微弱电蛇不再偏转,而是直接命中。   威力不大,但足够他抽搐起来。   少女们再次笑了起来。   看台上当然也有人陷入了沉思。   有人比赛魔法投石,不过因为控制力的问题,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群儿童在用石子扔靶子,而且疲软无力,让观众们哭笑不得。   “这射得也太无力了。”有同学说道,然后她疑惑地看着身后有男性观众笑了起来。   男人,啧。   还有些则是测试魔法阵的威力,想要发挥最大的威力,必须精密准确,而这样的布置环节很耗时间。   奥库维安竟然也在,这次他在展示布置的效率,几个助手相互配合,时间得到了极大的缩短。   很快一个‘炮台’就搭好了,然后他命中了不远处一个靶子,这看头可比那些菜鸡互啄有趣多了。   “不愧是奥库维安大人。”   “奥库维安公子真是又帅又能干。”   “你们快看,你们快看,他看过来了。”   一群花痴,我忍不住转过脸倒了个白眼。   之后奥库维安给观众们讲解起绘制本身的技巧和心得,听起来对助手的要求也不低,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一直认真的在做笔记。   到了休息的时候,我带着随从离开那些同学四处转转,没想到遇上了奥库维安。   “二小姐,有什么收获吗?”   稍微聊了一会,然后话题偏转,调查的事情似乎已经涉及雷区他不愿多讲,然后我又换了个话题。   “上次那个怪物,雷击术难以奏效的原因是什么?”   “尚不清楚,有不少假设,甚至有人认为适量的电具有激活生命的能力。”说着他摇了摇头玩,似乎认为这个假说太荒谬了。   我又换了个话题。   “令弟安东尼乌斯呢,这些天似乎没看见他。”   “我让他先躲起来。原本以为他又惹上什么麻烦,让人雇来红色兄弟会的杀手,没想到比那更麻烦。”   “更麻烦?”我对帝国的黑帮所知不多,一脸茫然。   “二小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面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   这庄园里其实有不少脸熟的人,比如那对脸色惨白的师徒,他们不健康的肤色识别度太高,我想不注意都难。   何况他们作为医生,展示了所谓的‘治疗术’。效果虽不是特别夸张,但也足够称得上神奇,细微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效果特别让同学们惊叹不已。   那个年轻的学徒被娇艳的少女们包围着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那张白兮兮的脸此刻也成了猪肝色,手足无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可爱。”提比利娅的跟班娃娃脸还打着折扇在那笑。   夭寿啦,女人扎堆调戏小鲜肉。   奥库维安的魔法阵布置技巧其实也让觉得,有魔法助手的帮手也不赖。   不光光是有些大威力魔法阵需要多位魔法师,也因为熟练助手的存在可以大大缩短布置的时间。   毕竟比起快速施展法,魔法阵那是大炮啊,大炮。   利亚娜作为我的贴身女仆,受过一定的教育,现在我有意培养她,有空的时候会整理一些基础传授起来。   当别人老师其实有助于自己更加系统的建立知识框架,我甚至开始有些乐此不疲,而利亚娜也是个好学生,虽说没我那么天才……   咳咳,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学习态度很好,性子又勤勉,进度很顺利,这让我在初为人师的体验中得到了充足的愉悦感。   “今晚就到这吧。”我测验过小女仆的掌握情况,满意地合上书本。   “是的小姐。”   “那么家里就拜托你了。”   “是的,小姐。”   熟练地一路爬到山下公寓顶层自己的房间,穿衣服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有发胀的感觉,低头看了看,起伏似乎变得明显,顿时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消息是,身高也增加了不少,这甚至让我的胳膊腿脚都显得纤细起来。   哦,先赶紧把衣服穿好。我放下裙摆,遮住了月光下发亮的大腿。   “小姐,您来了。”巫师照例在办公室等我,不过这回他没有起身打开密道的打算,而是继续说了起来。   “那个索迪斯说有情报出售给小姐。”   “哦?”我有些疑惑,找了张椅子坐下。“什么消息?”   “他说他知道那只蓝色史莱姆的活动规律了。”   “哦?”我抬起头来,随后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抓,而是告诉我?”   “我也这么问了,他说那边也被黑帮们控制了,他打算把事情搅黄。”   还真是损人利己的招,不过本地黑帮一般都有些后台,我做为外来贵族之女,也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搅和进漩涡里去。   巫师看着我的脸色,犹豫了一会,问道:“小姐,要回绝吗?”   “让索迪斯去找奥库维安。”我说道。“就算奥库维安不感兴趣,魔法师联合协会也会感兴趣的。”   巫师点点头,然后递给过我一份资料。   “小姐,这是我托人寻找的资料,关于小姐那个项链和守护精灵的传说。”   “真的?”我顿时来了精神,接过看了起来,不久之后又抬起头,迟疑着说道。“司普利乌斯先生,上面说……需要重新进行召唤仪式?”   “而且跟初次的守护契约不同,我们需要的仪式也不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下水道遗迹 ==============================   文献上面还有守护契约仪式的记载,这不是什么太稀罕的内容,一些古老家族依旧保留这样的习俗,比如外公家,只是现在很多人更愿意才用‘简化版’,缩减繁琐的步骤,仪式道具也采用替代品。   如果要复制仪式,步骤还好说,麻烦在于仪式道具很不好找。   “这个是什么?”我指着一张手绘图说道。那是其中一个仪式道具,但我从未见过。   巫师说了个很生僻的词,然后告诉我,这东西或许该去其他收藏家那里看看。   “所以目前做不了这个仪式?”我满是失望。   “这也没有办法,很多道具的制作工艺都失传了。”   还真是遗憾的消息。   现在魔法界的一大议题是魔法的实用化。虽说很多魔法被重新发现,并被施展出来,但效果大多并不实用,或者说并未发挥魔法的最大价值。   一些贵族不光赞助魔法师,也赞助诸如工程师之类的高端人才,我甚至注意到有人在打将力学魔法阵机械化的主意,尽管还是些很幼稚的大型玩具。   之所以大型,是因为魔法阵本身的问题,过小的魔法阵威力不止弱了一点点。   但按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假以时日搞出魔法工业革命也不是不可能。我看着《魔法》杂志叹了口气。   魔法师联合协会果然对安洁莉娅的报社企划很感兴趣,这初刊有太多让人吐槽的地方,但无疑会是划时代的产物,只是因为印刷数量太少,只接受内部订阅,未来才可能会刊印面向更广大受众的报纸。   这里需要更正一个概念。‘魔法’是我基于记忆给出的‘翻译’,帝国词汇对应的意思跟自然哲学相关,大意是‘更接近世界本质的真实’,而‘魔法师’的意思,按本意应该是‘以太使用者’。   巫师有时候依旧会给我讲解星相学,在帝国的世界观里,星象状态对世界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影响,这不单体现在占卜技术上,也影响到魔法的效果。   另外这个世界可能不止一颗‘月亮’,应该还有几颗很古怪的卫星。我第一次在屋顶上注意到月亮的阴影里有星光移过,那种诡异让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拉普蒂雅斯’。”巫师蹙着眉头说道。   “什么?”   “有人说它是天空之神的战车,轨迹非常特殊,并不是周期性可以观测到。”巫师说道。“有几位学者一直在追踪它。”   “这样啊。”   不久城里又出现了一些流言,所谓人为财死,蓝光史莱姆利姆卢娅的诱惑让太多人铤而走险,寻宝者们深入下水道,在追踪的过程中甚至在墙壁上挖出不少洞穴,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招来了口诛笔伐,但后续发展谁也没有料到。   有人发现下水道深处的墙壁内封着更古老的墙体,实际上不止一层,而是连续三层。   那些人之所以执着于挖掘,又是因为他们发现那处墙体因为常年漏水出现了小窟窿,而这窟窿有史莱姆活动的迹象。   最终蜂拥而至的冒险者彻底挖塌了那段下水道,幸亏那里不是承重结构,没有引发更大的坍塌,不久之后人们发现里面封印着一个入口,里面似乎是处古代遗迹。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财迷心窍的探险者早已冒进,更多的谣言让整座城市全在谈论这个发现。   背锅侠美狄娅也被挤下了榜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祝贺一下。   为下水道遗迹的事情,红发索迪斯再次唆使我,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抱我这条大腿。   其实我是有点心动。   休息日的上午,去蜜涅瓦家玩,结果得知安洁莉娅大小姐也打算掺一脚。   “我曾亲自带人探索过几处遗迹哦。”   “跟爷爷一起。”蜜涅瓦说道。   “安塞德斯那次就不是。”   “但有李维乌斯伯伯领队。”   “放心,不会有事的。”   安洁莉娅毫不在意,继续让女仆给她穿一身定制的装备,倒不是钢铁比基尼之类的奇葩,而是件紧身的女性化皮甲,显得身材前凸后翘,煞是吸引眼球。   “而且可以让莱斯特带些人保护我。”   “钻下水道的贵族大小姐,克莱特皮罗斯家族会蒙羞的,你的兄长可能还会因此发疯。”蜜涅瓦缓缓说着,这种内容搭配笑眯眯的表情实在有些违和。   “别这样,蜜涅瓦,他是你的父亲。”安洁莉娅揉了揉额角。“而且我本来就特立独行,不嫌多这么一条。”   “因为那些传闻,巴提尼亚都已经没人敢娶你了。”   “我可以去当圣火女祭司。”   “她们的戒律你会受不了的,姑姑。”   “好啦,管家婆,开心点。”说着安洁莉娅的头发已经被女仆扎好,塞进了头盔里,然后外面又披了件短披风,倒也英姿飒爽。“你们觉得怎么样?”   “挺好看。”我评价道。   “果然还是小艾尔特丽雅有眼光。”她笑嘻嘻地凑过来亲了下我的脸颊。   “姑姑——不准把艾尔特丽雅带下去——”尽管蜜涅瓦依旧在微笑,但看起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没那个打算。”   说做就做的某位大小姐带上随从就跑掉了,可谓风风火火。我则留下来继续陪着蜜涅瓦玩,按照约定,晚上还在这里过夜。   蜜涅瓦的心智比她外表要成熟很多,而且对魔法和机械也有不少新奇想法,所以交谈起来颇合我的胃口,我甚至给她画了辆自行车。   只是那种很简陋的,直接用脚蹬地的自行车,不需要太多前置技术。以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复制也没啥难度。   “有趣的东西。”蜜涅瓦看得很入神。   然后我又给她讲了孔明灯,她们家不缺资源和人手,在尝试了几次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勉强能浮起来的东西。   晚上的时候看着它飘起来,感觉很不错,就是用布浪费了一点。   “既然叫许愿灯,那么可以许愿吗?”   “当然。”   安洁莉娅在下面待了两三天,之后蜜涅瓦再次邀请我,说是安洁莉娅有好东西给我看。   果然又是某位大小姐在展示她的古董,都是她刚从遗迹里找到的锅碗瓢盆。   这似乎低端了一点,但没办法,她下去的不够早。   “可惜,太可惜了。”那天晚上大小姐不停地说着。“简直是被人洗劫,那些人不珍惜这些古董的价值,不少东西都被摔坏了。”   “就没人出面阻止吗?”   “执政官还在南方,贵族议会和公民大会在扯皮,现在这处遗迹就像个富有的寡妇。”   什么破比喻。我嘀咕道。   “女人,你的品味依旧毫无长进啊,这些古董看起来跟以前那些差不多。”受邀的还有许久不见的乔琪雅,她依旧是那副挑剔的口吻。   “这次是我亲手从遗迹里找到的,才不会给人骗了。”   乔琪雅耸耸肩,然后看向我说道:“哦,我们的小女孩长高了不少,胸脯看起来也在长了。这种发育的关键时期应该少跟这个笨女人接触,她的糟糕品味会传染的。”   呃。我看了看自己的胸,没那么明显吧?   “嘿——”安洁莉娅佯装生气。“你不能因为罗斯蒂娜不在,就改而埋汰我啊。”   “好了好了。”安洁莉娅另一个闺蜜赛德琳娜也在,她再次充当和事佬的角色。“不过没想到我们脚下竟然埋藏着这样的大秘密,真让人惊讶。”   “没办法,当年帝国入侵,巴提尼亚人的古籍被大量损毁或者掠走,古老的记忆早已残缺不全,对于这次发现,即使是巴诺斯特城最古老的家族也是一头雾水。”乔琪雅说道。“该死的帝国。”   我有些尴尬,因为立场上,我舅舅家可是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抱歉,亲爱的,我不是说你。”乔琪雅大概是看见我的尴尬,解释道。   “这件事太突然了,再过段时间,下面恐怕会被那些冒险者和流浪汉搬空的。”安洁莉娅说道。“你们要不要也提供些人手下去?”   “我丈夫不在家啊。”赛德琳娜说道。   “我男人也不在,但没关系,直接干吧。”乔琪雅往后一靠,说道。   “那卡兰迪尔夫人呢?”安洁莉娅看向我。“小艾尔特丽雅跟你母亲说说?”   “这不合适吧,我们家不是巴诺斯特城本地贵族,参与进去你们本地人有闲话。”   “怕什么?”乔琪雅挥挥手。“就说是借给这个老姑婆的人手。”   “谁是老姑婆啊?”安洁莉娅脸都黑了。   母亲对此事的态度比较冷淡,她似乎不想掺和进去,对此我并不意外。不过她不想可不代表我不想。   晚上碰面的时候,索迪斯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哦,亲爱的小姐,我们错过了太多时间。”   “没办法,我还是个小孩子,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熟练地用装嫩打发掉他的抱怨。   “好消息是还有几个密门大家都打不开,我们还有机会。”   我则凑到巫师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看,司普利乌斯先生?”   “小姐,这事并不需要您亲自下去。”他同样小声地回答道。“而且这种发财的事情,雇佣兵不大可靠。”   但我有什么办法,直接以卡兰迪尔家二小姐的身份带家族护卫进去,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现在只能偷偷摸摸不露脸地进行。   不求财,只图有所发现。   遗迹的路线已经不是秘密,到了入口这边甚至可以说是灯火通明,本地人终归占了上风,一些武装人员封锁了通道,禁止外地人拿走‘他们祖先的遗产’。   当然也不是全部外地人,那些被本地大贵族赞助的外地学者和魔法师,或许带着某些许可令的人依旧可以进入。这时候前些天给巫师刷出的声望起了作用,他被放行了。   那几人并不认识我,我作为巫师的‘小随从’也被允许通过,真是可喜可贺。   挺松散的管理。   入口处的墙壁风格跟帝国时代的下水道墙壁很不一样,进了通道,两边又是浮雕壁画,大概是什么神话内容,可能还是诸神之战的内容,有神明,有怪物,当然还有人类,上面混斗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是友方,谁是敌人。   巫师被这些题材深深吸引,他简直都走不动了。我看得云里雾里,权当看连环画,走马观花一步步往里走,只觉得上面神明和怪物越来越少,人类的篇幅越来越多,最后干脆是全是人类和人类之间的战斗,神明反变成了角落旁观的配角。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仿佛正在穿越历史的长河,最后几副壁画边缘的人类望着天空满是痛苦惊惧的神情,更多的在下跪祈求,而中央的部分似乎还未完成。   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师已经站在身后,他看着最后一副画若有所思。   “先到里面看看吧。”我说道。   内部像是挖出来的回廊和房间,出乎意料的多,甚至可以算是一座地下城镇,可惜很多东西因为前几天冒险者的掠夺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不少摔坏的物品,一些墙体和柱子大概原来镶嵌着什么东西,现在也被人破坏得一塌糊涂,也难怪安洁莉娅那么心疼。   我们在里面转了转,这花了点时间,也遇到不少人,像学者和魔法师会认出巫师,寒暄之后会交换些看法,末了都会提及到密门。   所谓密门在遗迹的深处,而且不止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先行者们似乎采用过不少手法,留下很多痕迹,但显然都没有成功。   一些上面还有些符号,或者古代文字,但聚在前面的学者们破译得很辛苦,看他们困惑的表情就像参加一场无望的考试,我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怀念。   等到出来时,再一次穿过入口通道,我浏览着,注意到一些上次忽略掉的细节。   “飞行的城市?”后面几幅图上有几个类似浮空岛之类的存在。   “小姐,神话里也有类似的记载,比如被坠落的星星摧毁的天空之城。”身后的巫师解释道。“凡人妄图染指天空,最终招来神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占据 ==============================   游览这地方有点像是参观博物馆,巫师兴致勃勃,索迪斯满脸失望,那两个雇佣兵倒有些好奇,摸摸这摸摸那。   然而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我们离开遗迹往回走。大晚上前来的人依旧不少,各种打扮的都有,还挺热闹。   “密门上的符号,应该是什么启示。”巫师一直在念叨着,似乎有些魔怔了。   好吧,密门这问题,估计要困扰很多人一段时间了。   贵族少女失踪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尽管很多学生对身边‘自己人’的消失有着莫大的感伤,但因为一直没有线索,大部分人心中有了最坏的判断,于是像是约好了一样,这些天话题中全都刻意回避起这件事,仿佛一切如常。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什么事,茱莉亚?”   “你看见会长了吗?”   “没有啊。”   “真是的,奥莉安娜跑哪里去了,这几份文件还需要签字。”   啧,比起我这吉祥物,自理会会长则是个橡皮章。   蜜涅瓦似乎对自行车上心了,我不止一次看见她在绘制改进自行车组件,这甚至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这是什么?”   “艾尔特丽雅说这是自行车。”   “又是艾尔特丽雅的新奇玩具?”   “自行车?这个词我从来没听过,有什么用?”   女孩们叽叽喳喳,煞是热闹,不过也有人看了半天图纸,疑惑地问道。   “可是蜜涅瓦,我们都穿着裙子,这横杠不方便我们蹬地啊。”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单就贵族女性而言,穿裙子不方便分腿坐,何况连跨坐骑马都被视为不雅观,跨坐蹬自行车就更离经叛道了。   “没关心,先弄出来再说吧。”蜜涅瓦不受影响,笑了笑说道。   舞蹈课里,个性开朗的安东尼娅平时跟同学生们相处融洽,不过这不意味着她课堂上也是。   “艾吉蒂娅,你腰部动作还是太僵硬了,要表现柔顺的感觉。”   “对不起,老师。”   “玛利亚,你需要再往后面仰一点,头抬高,对,就是这样。”   “是的,老师。”   “艾尔特丽雅,你来领舞。”   “是的,老师。”   为什么又是我?   自家的私人浴池。洗浴前的锻炼早已成习惯,在奥拉严格的指导下,‘瑜伽’的锻炼效果凸现,加上先天素质不错,现在我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柔软,大部分动作轻松可以做到,只看得苏西迩丽雅艳羡不已。   然而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一副被玩坏的模样,在那哀叹“我的腰……”   我懒得理她,现在自己的烦心事也不少,最近肿块好了一些,但胸脯依旧时不时发胀,难受。   揉揉,左三圈右三圈。   很快上面多了一双手。“不错,比上个月手感好多了。”   我面无表情地一掌拍开了魔爪。   地下室实验室里。力学魔法阵是时下颇受关注的一个魔法阵,研究者很多,这使得它的特性被研究得最多。尽管‘石弹术’的威力倍受诟病,依旧有不少人试图改良它。   比如说叠阵。有人尝试用两个力学魔法阵进行快速施法叠加,难度增加了不止一倍,而威力……还算有所提高,至少跟投石索差不多,而且还有其他优点,比如可以快速连续发射多颗石弹。   “啪啪啪啪。”   连续四颗石弹以很小的散布先后全都命中靶子……之外,这轨迹我还需要多多练习。我投石索的命中可没这么难看。   “感觉怎么样,头晕吗小姐?”一旁观察并记录的司普利乌斯问道。“根据其他人的记录,他们即使使用出来,陷入头晕的几率也很高。”   “还行,至少比雷击术轻松。雷击术突破距离太费劲了。”我晃了晃头,感觉自己还能玩很久。   然后我们换了几种不同重量的石弹。   “不方便,还是第二种石弹最合适。太重的加速太难,难以抛射这么远。”   巫师低头记录着。   夜深了些,出到外面,今晚的月正高高挂,很圆很亮。   爬到那个熟悉的高台坐下,但猫眼其实有近视,而且是个**盲,这很让人遗憾。嗅了嗅鼻子,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我特意变回人形看月亮,又坐在边缘晃着小腿轻哼着,伸出去触摸月亮的手臂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带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而那枚戒指在曲卷的手指上有着凉凉的光芒,亮闪闪的。   只是身上有点冷,长发撩人有些痒,担心自己夜风吹多了感冒,又被人笑话‘体弱多病’就讨厌了。恋恋不舍再次望了一眼圆月,往后一滚,变成了猫。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和暗中观察,我确定自己周围不会再有那种死鱼眼出现,胆子恢复了点,才来到那处藏衣服包袱的地方把自己打扮好,然后跑到了那家酒馆,继续打听市井传言。   那个安东尼乌斯有段时间没出现了,对此我有些幸宅乐祸。   酒馆里很多人在吹嘘谁谁遗迹中拿到的古董在黑市上卖了多少钱,言语中各种羡慕嫉妒恨,还有人依旧惦记蓝色史莱姆利姆卢娅,并认为它就是从遗迹里爬出来的,还信誓旦旦说是在二号密门。   然后是关于如何破门的讨论,各种奇葩方案,听得人暗自吐槽不已。   “小少爷,您还需要果汁吗?”侍者伊拉娅问道。   “谢谢,当然可以。”我打算继续坐坐,这地方的人嘴巴都挺损的,不少言论只听的人肚子疼。   忘记喝多了容易带来的问题,这让我时隔这么久又跑了一次公厕,好消息是这次里面没有其他人,但坏消息就是此刻只有我独自一人,竟然让人微微有些害怕。   微微,微微有些而已。   尽管有火把,但这种阴暗肮脏的地方总让人想起些不大好的事情。我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这才找了个有点亮又不那么亮的位置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外面的风像有什么东西在哭一样,让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一定是衣服单薄了。   回藏衣处的路上,行走在阴影里,小心留意着周围的一切,最后又被一道凄厉的呼喊吓了一跳。   “杀人,杀人啦——”   离我这边竟然还不远。   连忙缩在背光的黑暗处拍了拍怦怦跳的心脏,一来缓和下情绪,二来静观其变,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不止一个人在喊,很快又有新的救命声出现,更让人疑惑地是,这些声音就像从地底涌出来一样。   “救命!”有人慌不择路,往我这跑来。   看看这人吓破胆的样子,我忍不住跳了出来,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杀人,杀人啦。”他依旧嚷嚷着。   “哪里,谁杀谁?”   “下,下面。”他一边团团转,一边叫喊着。“拜蛇、拜蛇教徒!”   “什么?”我惊讶极了。   眼前的人不再理会我,而是径直往外跑了。不一会前面又有人跑来,嘴里叫喊着类似的言语,这人身上甚至还有些血污,带来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心情紧张起来,我摸出藏好的棍子,继续往叫喊声一开始的地方跑去。   那是一个下水道出口,此刻正又有一人惊慌失措地爬了上来,嘴里胡言乱语,同样是吓坏了。   “卫兵,卫兵,有邪邪教徒——”   这个时候附近倒恰好没有卫兵路过,我上去把他拉了上来。   “为什么邪教徒会在下水道?”我冲着他喊道。   “啊,啊啊?”这人比前几个好不到哪去,像是见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我值得再重复了一遍。   “天知道,他们,他们杀人啦——”   虽说杀人很可怕,但把几个成年人吓成这样也有点夸张了吧。   “那个怪物,他,他把人撕烂啦!”   “啊?”   我独自一人不敢冒进,在下水道入口旁踌躇了好一会,最后才看见有人领着一队卫兵慌忙赶来。   躲在阴影处看见他们进了下水道,后面陆陆续续有下去了些之前逃亡者搬来的帮手,我小心翼翼混在后面跟了进去。   下面的情形比我预想的要平静,依旧有些冒险者,他们的表情竟然是茫然,似乎并不知道刚才那些人遇见了什么。   不过他们看见我们浩浩荡荡地路过,也不明所以地加了进来,不知不觉就汇聚成了相当的规模。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在往遗迹的方向跑。   小短腿跑得有点慢,而且跑的气喘吁吁,我犹豫着作为个‘孩子’要不要掺和进这次事件,但内心中总有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幸好这支队伍拉得很长,我没有掉队。的确是遗迹出事了,跑到遗迹入口处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只是那边正围着不少人,我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们还在里面?”   “应该吧,他们直接杀了进去,没见他们出来。”   “现在怎么办?”   说话的当中,遗迹里面隐隐约约有惨叫声传来,很多人都在犹豫,最后那队卫兵终于冲了进去。   一些人跟了进去,另一些人则在观望。   前面的人影少了一大半,我顿时看清了这地方发生过什么,紧接着胃部翻滚,喉咙间有什么东西试图涌上来,急忙扶着去找个墙角干呕起来。   我算是知道那人说的‘撕烂’是指什么了,与此同时,脑子里冒出几年前帝都遇到的拜蛇教怪力壮汉。   不会是这样的家伙做的吧?   用布把鼻子裹了两圈来阻止无孔不入的血腥味,遗迹入口的通道里和浮雕上也有不少血迹,一个男人的尸体就像被拧干的衣物那样扭曲着,又看得人恶心不已。   在干呕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入口处徘徊的人都不敢进去,不久之后通道里有慌乱的脚步声传出,大家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抽出武器戒备起来。   然而跑出来的是个卫兵,他嘴里不停喊着“增援”,看也不看我们就往外跑去,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进去帮忙?”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人提议道。   “你不要命了?你看看,这些不是凡人所能做到的。”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一些人干脆逃走了。   遗迹里面依旧有些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但不足以让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剩下的人继续在外面徘徊,直到又有人从里面逃了出来。   这次不是一个传令兵,而是一群混乱的溃败之师。那队士兵所剩不多,一起进去的武装冒险者略多一点,全都是狼狈不堪,一脸的失魂落魄。   “怎么了?”外面还有人问着傻问题。   “快离开这里!”败兵们大喊着跑过。“是怪物!”   我见情势不妙,也撒腿就跑,不过跑了一会又发现后面似乎什么也没追来,又有些疑惑。   “那东西没追出来!”身后有人喊道。   “他们又回去了。”   还真是,里面的拜蛇教徒似乎扼守住了入口处的通道,并没有追杀出来的打算。不过这些人占据巴诺斯特城下水道的遗迹到底想干什么?   当年他们在帝都下水道似乎也在进行什么阴谋,但我完全搞不懂具体会是什么。   现在外面的人完全不敢再进去,而里面的人也没打算出来,事情陷入了古怪的僵局。我看了看情形,也没那信心打破局面,继续待在这里毫无意义,只能选择回家。   这次倒不用担心迷路,毕竟痕迹很明显。路上又遇到了赶来的一队卫兵,还有更多的冒险者和雇佣兵,还是浩浩荡荡。   很想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但我没法向母亲解释为什么自己会从卧室消失,所以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回家去。   邪教徒还是交给‘大人’们处理吧。   “小姐,您可回来了。”利亚娜看见我的时候都快哭了。   “怎么了?”   “您这次这么晚没见回来,利亚娜都快吓死了。”她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也是,自己的小主人要是在眼皮底下失踪,她作为贴身女仆的下场可不会好到哪去。   “别担心,只是路上发生了些事情。”我说着,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心底依旧惴惴不安。    第一百一十五章 猫头鹰 ==============================   早起上学,清凉的晨风赶走了我的迷迷瞪瞪,一路上街道的人流熙熙攘攘,随处可见满满的市井生活气息,而学校的同学也跟往常一样,像群群高傲的天鹅迁徙于各个教室,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下水道发生了什么,我有那么会还以为自己昨晚的所见只是场梦。   超恶心的梦。   很快又一天过去了,我现在开始怀疑少年的技巧源自不远处那位中年人。   可能是他的家庭教师。   少年不会耽搁我太多的时间,似乎只是单纯刷一下存在感,顶多再结结巴巴念首诗什么的。   是不是温水煮青蛙的套路?马车里我蹙着眉头心想。   路上的卫兵比早上多了不少,路过我晚上常去的街区,一些地方还被戒严了。   大概就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晚上卧室里,当我从自己的衣服里钻出来,惊讶地发现这次不是变形为猫,而是化作其他动物。   “小姐。”利亚娜显然也很惊讶,她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我活动了下手,扭头一看,发现是长羽毛的翅膀,活动了下脚,低头一看,是尖锐的鸟爪,所以,现在我是种鸟类?   巫师说的没错,戒指的变形功能果然会进化,而且此次的变形会飞,这让我满是期待,心情不禁兴奋极了。   然而现实很骨感,在地上扑腾了半天,尴尬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飞起来。而利亚娜依旧在发愣。   不服气地继续像落水母鸡一样满地扑腾着,少许羽毛飞得满屋子乱飘,弄得手臂和胸脯酸痛不已,并没有多少进步。最终我放弃了,选择先变回了人。   “利亚娜,我变成了什么?”我问道。   “小姐,您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猫头鹰?好歹是种猛禽,天敌不算太多。   “一会把我放在镜子前,等看完了,再把我抱到柜子上。”   “小姐,您上柜子做什么?”   “当然是要练习飞行。”   再次变形缩水后,我被小女仆抱到了梳妆台前。哦,的确是只猫头鹰,不过猫头鹰的眼睛是**盲,我看不出自己是不是白色,反正很亮就是了。   另外我对鸮类不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品种,模样挺可爱,眼睛大得过分,还是个睫毛怪。   扑闪扑闪,再来个鄙视的眼神。   这眼睛可不是水货,夜晚看得清清楚楚,不像猫那样还有近视。   而且猫头鹰的听觉超级灵敏,当房间里安静下来,转着又平又圆的面庞,我能分辨出外面庭院里护卫们走动的位置变化,甚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立体地图,简直像雷达一样。   这效果,脸大我也认了。   体验了番很不一样的感知,接下来当然要按照教程该熟悉一下操作,不是wsad之类的那种,而是先歪一下脖子,‘我是沙雕’的那种表情,再转一圈脖子,我跟你讲,不愧是脑袋可以转二百七十度的猫头鹰,这种感觉非常特别。   接下来我想飞,特别想。   歪着头看向利亚娜,她按说好的那样把我……好吧,她得先搬张椅子,然后才把我举到高处。   有点高啊,即使做了那么久的猫,其实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怕高。   当然只是一点点。   边缘徘徊了一会,最后咬咬牙,硬着头皮来了次信仰之跃,同时使出吃奶的劲头扇动翅膀。   然后如愿体会到了什么叫陨落的感觉,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大脸着地!   幸好一旁的利亚娜没有闲着,一把拦住了坠落中的我。刚才鲁莽操作导致的后果把本宝宝吓了个半死,两只翅膀捂着头,心肝依旧碰碰直跳,半天没缓过神来。   哦,有点了解幼鸟学飞是怎么回事了,它们也不是生下来就会飞的,同样需要大量的练习和努力。   “小姐,该睡觉了。”两三个钟头之后,利亚娜提醒道。   我以猫头鹰的大转角摇了摇头。才刚有点感觉,今晚要是飞不起来,恐怕这一晚上就睡不好。   又经历了几次失败,可喜可贺,终于能从这个柜子上扑腾到对面墙角,以脸抢墙,然后屁股着地,往后滚了一圈。   “小姐!”等在柜子旁的利亚娜似乎吓坏了。   好吧,还算不是太疼,我从糟糕的姿势中爬起来坐好,抱着脑袋自我安慰。   “小姐,您没事吧?”利亚娜连忙把我抱起来。   扇了扇翅膀,脑袋转带后面眨眨名副其实的大眼睛,表示自己没事。   现在心情可是满是不服气。   猫头鹰的翅膀扇动非常安静,但是撞到东西会发出声音,外面的奥拉再次被惊动,我连忙变回来应了两声才没让她进来。   因为时间都花在了练习飞翔上,今晚我没有外出。下水道遗迹的拜蛇教徒固然让人担心,但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希望城里的大人物能妥善解决。   可惜到最后还是没有飞起来,但即使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该入睡的时候就得乖乖睡觉。时间管理很重要,帝国的贵族并不认为废寝忘食是种美德,至少我不该明面上挑战这种观念。   梦里都是练习飞行,不停地从鸟巢里,从树枝上,从悬崖上一次次摔落,最终翅膀感受着一股强烈的托力,腾空滑翔那种感动差点让人哭了出来。   睁开眼睛,印入眼睛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才想起自己应该是人。窗帘已然有些透亮,我从被窝里坐起来,顿感浑身酸痛,哀叹昨晚似乎有些运动过度了。   要节制啊。   今天上学外面的气氛终于有些不一样了,街道上多了些肃杀,平民少了很多,剩下的一些也在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苏西迩丽雅也感觉气氛不大对。   “看,有戒严。”我往窗外望了一眼,说道。看起来要绕道了。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   学校里的学生也有些人在谈论此事,我听了听,大多是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并没有提及遗迹和拜蛇教。   我没有参与话题,而是继续跟蜜涅瓦谈自行车的事情。她似乎已经安排一些木匠去制作组建了,我都有些好奇成品会是什么效果。   今天下午有魔法公开课,内容是药剂制作,这课程比其他章节要成熟,毕竟神庙就有长久传承的制作工艺。实际上我们学校还有魔药制作兴趣小组,而且不属于魔法组,她们的组长存在感不强,但因为专研诸如美肤、魅惑、爱情之类的魔药,格外受到学生们的欢迎。   记得当初苏西迩丽雅还从她们那买过几瓶丰胸药水,据说有瓶还是特地给我买的。   饶了我吧,其实这些药剂更多只是安慰奖,但架不住女人的钱好赚。   呵女人。   家里依旧是门客进进出出,母亲的神色少见的凝重,她看着我们姐妹俩,意有所指地提醒我们最近注意些。但没提需要注意什么。   估计母亲知道一些内幕了。   苏西迩丽雅的宠物猫‘小淑女’跟我越来越熟了,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我从那个黑袍人手中学到了不少逗猫技巧。   “真不公平。”苏西迩丽雅打着扇子,蹙着眉头说道。“我有种自己女儿被人抢走了的感觉。”   我好笑地斜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挠了挠‘小淑女’的下巴。它顿时翻过身,把肚皮亮了出来。   “好侄女。”我笑道。   作为猫头鹰,在某些方面不如猫咪灵活,从衣服里钻出来会有些辛苦。所以我选择先在利亚娜的帮助下褪掉衣物,感受一身清清凉凉,然后才缩水化成一只萌萌的猫头鹰。   依旧是柜子,飞行的前两次感觉还没恢复,依旧是‘坠机’的结果,但随着经验的积累,很快就又成功保持了优雅……虽说撞墙部分不那么优雅。   我用该死的翅膀捂着脑袋蹲在那瑟瑟发抖,这次有点疼。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挂下来了。   可恶,我就不信了。   卧室空间还算大,足够一只猫头鹰在里面折腾。家具上的杂物都已经收起,尤其是灯具,这让我的四处磕碰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渐渐的,不再只是胡乱扇动翅膀,我有余力去留意身体的感受,尤其是来自身后的湍流,那能对自己产生一股推力,向上和向前。   感知气流的变化,控制翅膀扇动的方向和力道,不但可以加速,甚至可以做到减速,当对刹车有了一定的心得,由此着陆总算变得没那么狼狈,不再是滚翻一两圈,而是只滚了半圈。   可喜可贺。   再次落在软绵绵的床上,惯性作用下向前蹦跳着,最后扑倒在地。好极了,新的进步,这次连翻滚都没出现。   我果然是很强的。   志得意满之下,局限在房间内变得有些难以容忍,于是我变回人形,对小女仆说道:“利亚娜,把窗户打开。”   “小姐,您这是要出去?”她闻言有些吃惊,随即是担忧。   “没关系,我已经会飞了,着陆会飞回来。”   “可是……”   毕竟我才主人,但她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老老实实把几扇窗户全都打开。顿时外面清凉的空气汹涌而来,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变成猫头鹰。   底下绒毛可保暖了。   “小姐……”利亚娜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飞了出去。   哇哦,这才是真正自由的感觉!等到回过神来,高度却让自己有些晕眩,心脏扑通扑通,手忙脚乱降低下来,同时担心辩不明方向,只敢认准自己房间的灯火在顶上盘旋。   随着飞翔益发熟练,足够分心观察起环境。居高临下以及良好的夜视能力比猫形态更具优势,整个自家庭院可谓一览无遗,小女仆正探出头在那盯着我看。   又转了半圈,甚至可以直接看见后面庭院客房的灯光,母亲和苏西迩丽雅还在那里。   如此高度的俯瞰几乎不用担心迷路,心情放松下来,胆子大了起来,最终拍拍翅膀,往客房那边飞去,在那边的窗外转了几圈,看到几棵大树,心头一动,认准一根树枝落去。   第一次速度没及时刹住,冲的过猛,爪子抓住枝条之后继续往前扑去,于是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好容易才凭借机智的反应重新飞了起来。   不过吓得不轻,连带飞得歪歪扭扭,差点撞到庭院的柱头上。   有惊无险,立足枝头的时刻浑身充充斥着满足感。鸟爪还有个有趣的特点,它们天然是紧握的,所以长时间抓紧树枝很轻松,相反松开才需要花费额外的力气,我笨拙地挪了挪位置以便让自己能够看清客房里的情况。   她们果然还在那里。   猫头鹰听觉极其敏锐,据说雪地之下田鼠的动静都无法逃避它们的耳朵,那么听清房间里母女俩的对话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好厉害!简直是偷听利器。亲身感受到这种近乎作弊的能力,我依旧很是咋舌。   可惜没啥有趣的内容,很快我没了兴致,转而注意巡夜护卫的移动,最后还能听见小动物的活动。   又绕着自家的庭院飞了个来回,接着盘旋着往上爬升,风声就在耳边,宽宽的羽翼之下感受着至下而上的托力,看着盒子一样的房子越来越小,最终整个家宅尽收眼底,依稀的轮廓下灯光如珍珠般散布其上。   此情此景让我满腔紧张和兴奋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激动得肌肉僵硬同时又微微颤抖。看了一会地景,转而抬眼往上眺去,银盘般的月亮就在那里,沐浴在光华里,我叫了几声,直觉说不出的畅快。   该回房间了,不然莉亚娜要担心死了。滑翔了两圈,脑袋转了转,托良好夜视能力的福,我很快发现了正探着脑袋往外张望的小女仆。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飞过窗户,拍了两下翅膀,滑翔着落向自己的床铺,打算展示自己着陆技术上的进步。只是低估了这次的速度,惯性的作用下我再次扑进了被窝。   幸好被子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   我趴着变回人形,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当前的姿势有点糟糕,连忙鸭子坐着起来。“今天到此为此吧。”   利亚娜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拧干准备好的毛巾给我擦拭身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行车 ==============================   戒严引起的谣言随着时间发酵变得越来越夸张,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人们丰富的想象力和旺盛的好奇心,只是最后这又引起了恐慌,加上下雨,城里再次变得乱糟糟的。   连学生们不少人都知道是下水道遗迹出事了。   “听说下面死了不少人。”   “哦,真可怕。”   少女们惊讶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总让我想起小仓鼠。   不过对这些贵族女学生而言,这些仅仅是课后的谈资,还有很多其他事情要关心。   而自理会副会长茱莉亚经常会问我魔法组秘密集会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更像是少女们的神秘学游戏而已,至于魔法女神的仪式,很遗憾,因为年龄问题被母亲限制,我从未有机会参与过。   谁让魔法女神祭祀仪式都是大晚上举行的啊。   另外这几天晚上我只能望雨兴叹。   雨天对猫头鹰而言可谓是灾难,原本为了静音所出现的绒毛反成了羽毛蓄水的罪魁祸首,记得第一次我还不死心地在窗户边站了一会,接过顿时成了只落汤枭,那模样镜子里看起来特别傻。   如此狼狈,被莉亚娜擦干身体的同时我只好放弃外出的打算。   好容易等到天气终于转阴,我在公寓巫师处得知接近真相的内幕消息。   说是那些邪教徒在晚上突袭了缺乏防备的遗迹,杀死一些来不及逃走的人,甚至打开了其中一扇密门。   “为什么拜蛇教徒会知道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的密门打开方法?”我诧异地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巫师无奈地摊摊手。   “后来那些邪教徒怎么样了,都被剿灭了吗?有俘虏吗?”   “有一些被杀死,或者自杀,剩下的下落不明,没有俘虏,小姐。”   “什么?”我真的惊讶万分。“怎么会?”   “魔法师联合协会也有人在这次事件中丧生,现在他们都很关注这件事,但没人知道整事件到底是什么回事,更不知道邪教徒们想做什么。”   “邪教徒,下水道。”我想了想说道。“当初我在逃离帝都时也在下水道里见过他们,不知道这事有没有相似性。”   “总不会帝都下水道也有遗迹吧?”巫师抬起头来看我。   “谁知道,或许该问问朱利纽斯圣堂武士,他们那时候就跟邪教徒打交道了。”   “圣堂武士在帝都啊,小姐。”巫师搓着手,尽管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他还是低下声来说道。“现在巴提尼亚在帝都看来算是……叛军。”   “圣堂武士不参与政治。”我说道。“当初就是他们把我们兄妹送出城的。”   “好吧。”   天气开始逐渐转暖,万物复苏,闲暇无事我让仆人们准备些陶罐,又让园丁帮忙移栽些绿植,又或者播撒些种子,每天洒洒水,看看新吐的嫩芽。猫咪小淑女会好奇地在花园里四下探索,偶尔会打翻一个陶盆。   “你这小淘气。”我边撸着猫边说道,春天的阳光打在脸上,暖暖的。   “二小姐,夫人请您过去。”有仆人通报道。   办公室里的母亲依旧是那般端庄优雅,仅仅是坐着,就像一尊完美的女神像,此刻她正在浏览几份信件。   苏西迩丽雅则端端正正坐在一边。   “母亲。”我进来行礼道。   母亲从信纸上收回视线,转而看过来,她点点头,淡淡地笑了下,示意我坐下。   简单来说,就是马库斯和父亲都来信了。冬天已经过去,男人们又要开始打仗了。   马库斯所在的巴提尼亚南方战场局势明朗了,魔法的运用和执政官的援军终止了敌人继续对抗下去的决心,巴提尼亚战役有望在接下来几个月里结束。   而父亲那边却才刚刚开始,内战中的双方主力未来将会在那片平原上决定帝国的走向,包括我们的命运。   如果尤里安皇帝获胜,那么我们家自然能再上一台阶,但如果相反,我们家恐怕要踏上继续逃亡的道路,搞不好还得流亡国外。   真是让人忐忑的前景。   母亲看着我们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些天,新的一期《魔法》发行了,明显有了很多改进,我注意到还出现了关于‘魔法比试’的板块,有几章文章让人眼睛一亮,甚至进行了战术性的讲解,给人不少启发。   “大提图斯?”我说道。   “很棒的评论家。”安洁莉娅回答说。“一位当过佣兵和冒险者的学者。”   这让我想起当过将军的历史学家,和当过皇帝的哲学家,一般而言,这种人都很牛。我默默记下了名字。   不过今天我并不来谈这个的,而是蜜涅瓦捣鼓的自行车终于完成了。不愧有专业木匠帮忙,制作得比预想的要精致,模样跟西夫拉克的木制自行车差不多,但多了转向装置。   “怎么样?”蜜涅瓦微笑着问道。   “远超预期。”   “这东西挺好玩的。”安洁莉娅横卧在躺椅上说道。   “安洁莉娅试过了?”   “当然,这可是你们两个设计了这么久的新奇玩具。”她扬扬眉。   的确花了不少时间,要把轮子改得轻便,要让前轮能更好的转动,这都花了额外的时间。   “可是……”我看着这位大小姐的衣服,她这身装扮连腿都分不开,怎么跨过横梁?   “不用担心,蜜涅瓦有办法。”   所谓的办法就是奇装异服,竟然还是当初我‘精灵衣’变装中露了一脸的裤裙。   不过一位淑女跨腿上座的动作从仪态课标准来看相当不雅,骑车蹬地的模样也很怪异,蜜涅瓦总是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弄不清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过脸蛋红扑扑的,应该是挺开心的吧。   只见她在院子里的平地上转了几圈,果然比步行快多了,行走如风。   “艾尔特丽雅要不要试试?”最后她下来问我。   姑侄俩也给我准备了一套裤裙,体验了一番之后,感觉同样比预期的要好,只是某些方面有点一言难尽。   减震手段,减震手段,减震手段,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幸亏这还是土面平地,而不是那些石板路,不然我真怀疑蹬个走路自行车都能把自己颠怀v孕咯。   处v女杀手自行车那不是开玩笑的。   好吧,我夸张了点,实际上蜜涅瓦的车座已用了最好的复合材料做垫子,弹性十足又舒适,只是帝国没有橡胶轮胎有些要命。   先凑合着吧。   我们玩了好一会,这一天过的很开心。晚些时候在客厅里闲谈,说起下水道拜蛇教徒的事情,安洁莉娅的表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她对邪教徒杀了那么多人表示憎恶,另一方面同样对他们能打开密门疑惑不解。   “可能,他们当中有知晓古代秘密的人。”在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蜜涅瓦说道。   “怎么可能。”安洁莉娅表示难以置信。“这是连巴诺斯特城的古老家族都已遗忘的秘密。”   蜜涅瓦笑了笑,不再说话。   晚上一起睡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夜空,提及父亲的消息,难免对未来有些惶恐。   “不用担心,你们会没事的。”老同学一边亲手帮我把头发盘起来,一边安慰道。   “谢谢。”我舒了口气。“我感觉好多了。”   能变形成为猫头鹰让夜不归宿更加方便,接下来的夜里,有时干脆就停在树梢上收集各处的声音。   “再闹,让美狄娅听见了就会把你们抓全都走吃掉!”某个平民公寓里,一个精疲力尽的母亲吓唬起她闹腾不已的孩子们。   不是吧,什么时候变成能止小儿夜啼了?我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安东尼乌斯又出现了,他依旧是老样子,总跟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而那个黑袍子却没有出现。   看来没鱼干可吃了。   “安东尼乌斯少爷,你不知道。”有个佣兵喝着酒在那吹牛。“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一幕,一个人活生生被撕裂,那惨状……”   “笨蛋,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这些。”其他人笑骂道。   “让他讲,我想听。”安东尼乌斯颇感兴趣地说道。   “那行人刚出现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我跟你们说啊,我就是靠这种敏锐的直觉才活蹦乱跳活到现在的。”   “哈哈哈,这个就是你上次没让那女人的老公当场抓住的原因?”有人打趣道。   “去去去。那晚我的雇主还想进遗迹去找史莱姆,突然出现十几个沉默的人,全披着厚实的斗篷,有两人个头还特别大,我当时就上心了,赶紧拉着雇主避开了。”   “然后呢?”   “守入口的那几个笨蛋嫌他们身份不明,不让进。然后一个大个子走过去,把人抓起来,就像撕小鸡一样撕成了两半!血洒得满地都是,肠子都掉出来了。”   “真恶心,这些事情不用说的这么细。”其他人纷纷骂道。   佣兵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继续说道:“那场面,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唬住了,有几个胆子小的还当场尿了,瘫在地上走都走不动。”   “那你呢?”   “我当然拉着雇主跑走了。”   “嘿——这不就是逃走了吗?”有人奚落道。“那些人没有追杀你们吗?”   “那会下水道里人还不少,他们要追杀多浪费时间啊。”   “然后呢?”安东尼乌斯说道。   “后来有人喊来了卫兵,还有很多人一起走,我等雇主离开后也跟了回去。”   “听说卫兵也对付不了他们。”   “我跟你们讲,那些大个子根本就不是人类,那种地方又狭窄,区区卫兵怎么可能打得过?”   “不是人类那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怪物?”有人嗤笑道。   “当然是怪物。”佣兵说道。“凡人单枪匹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样的怪物。”   前面大抵应该还是目击内容,后面就有些越说越离谱了,而且焦点都集中在大个子身上,没有提及另外一些人有什么特征。   安东尼乌斯捏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飞到熟悉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很多街区在猫头鹰的大眼睛下一览无遗,配合听觉,真有种人世间皆为自己所监控的错觉。   哦,月亮只剩一半了。   巴诺斯特城的夜晚并不平静,尤其是涌进大量难民的现在,在空中转了转,才一会功夫就见证了几起见不得光的事情。   比如入室偷窃。   那对夫妻睡得猪一样,大肚婆也就算了,做丈夫的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你看两个蟊贼大喇喇都在搬东西了。   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我有些于心不忍。拉下一条晾在走廊上的被单缠绕起来,躲在墙角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个蟊贼探出头时,他首先对上了我的眼睛,一恍惚间,愣愣地走了出来。很快第二个蟊贼跟了出来,我一把电爪来了一记友好的握手,就像遭遇了电棍一样,倒霉蛋痉挛抽搐着,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谁?”于是卧室那边传来男主人的声音。   这边没人回答。一个昏迷,一个呆愣,还有我当然不会回答。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看了一眼依旧傻愣站在那的第一个蟊贼,转身躲到了外面。   “什么人!”只听男主人又是一阵喊,接着是噼噼啪啪的棍棍到肉声。“快来人啊,有贼——”   这一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有几个家务奴隶的,很快众人都被惊动,于是一片闹腾,两个鼻青脸肿蟊贼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男主人心有余悸地指向我藏身的位置,虚张声势地喊道:“那边的人赶紧自己出来,我看见你了。”   “喵?”我早已化形,探出头卖萌道。   “等一下,这不是经常在这一带出没的白猫?”不知什么时候,大着肚子的年轻妻子也出现了,她看着我说道。   “你不该出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蟊贼。”丈夫望向他的妻子,有些不放心地让奴仆们继续搜索。   “主人,你看有条床单被扔这了。”   “这些人穷疯了吗,旧床单也偷?”男主人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胜利庆典 ==============================   猫头鹰形态近乎作弊太过好用,这让我夜间活动更加方便,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更少,而且基本不用担心再出现迷路的情况。   我并不是说自己原来很容易迷路。   拜蛇教徒在制造了那起大事件重新沉寂下去,城内很多人都在搜寻他们的下落,但并没有什么收获。与此同时这段时间也没啥特别值得记叙的事情发生。   转眼到了五月,父亲那边局势略微占优,而巴提尼亚南边的敌人则最终选择了投降,于是不久巴诺斯特城迎来了凯旋仪式。这种欢庆的日子学院自然也要放假,学生们都跑去凑热闹,在一些高处雅座上围观凯旋的部队,并不时小声讨论,偶尔会有些笑声。   “那位就是艾尔特丽雅的哥哥?”有同学似乎对马库斯有些印象,指着骑兵行列说道。   “不愧是苏西迩丽雅的兄长,长得很帅啊。”另一位同学探头看了看说道。   “你看,他在朝这边挥手。”   少女们又开始装模作样,试图表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这场面颇为有趣。   当然也有不同喜好的。“我觉得还是奥库维安公子更合我口味。”   “奥库维安太冷了,还是艾尔特丽雅的哥哥阳光。你们看,这副特别爱笑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某位同学一副‘我死了’的陶醉表情,又惹得其他人笑了起来。   哦,该死的春天。   凯旋仪式过程很长,后面还有一系列献祭活动,最后以全城宴会告终,到处都是欢乐的民众,孩子们更是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气氛十分喜庆。   不过我们这边的情形有些微妙,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安东尼乌斯,有些疑惑。   他在这种庆典日也是盛装打扮,倒也人模狗样,然后只见施施然行过一套礼节,对着苏西迩丽雅说道:   “美丽的苏西迩丽雅小姐,你如同奥黛莉娅峰上的明月,如此圣洁又耀眼,你的眼睛犹如一湾深泉,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啊……”   天哪,我只觉得自己胳膊上的毛孔全都竖了起来,后面说着什么全都自行过滤,仿佛脑中自行掐了音。   这种时候虽然我不是主角,只是个陪衬,但也不能丢了自家的脸,所以也配合这在苏西迩丽雅身边乖乖站好,听着安东尼乌斯说了个没完没了。   同时偷偷打量起身边姐姐的反应,却发现她现在简直就像个充气的娃娃,带着恬静的微笑一动不动,一直到对面念完。   “谢谢,安东尼乌斯少爷,我会考虑的。”   嗯,难道刚才眼前的笨蛋提出什么邀请了吗?   “美丽又端庄的苏西迩丽雅小姐,请你明天务必去观看角斗比赛。”   “明天我会和家人一起观看。”   “太好了,那么尽情期待你热情的追求者为你准备的惊喜。”安东尼乌斯浮夸地再次行礼,然后退下。   啊,作风跟那个性v冷淡风的奥库维安完全不同,对于这两人是否真的是亲兄弟我很是怀疑。尽管他们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一旁围观的同学有些人在吃吃地偷笑,有些在交头接耳,像是认识这位二少爷。   抬头看了一眼苏西迩丽雅,她现在的表情不似刚才,微微有些不高兴。好吧,作为贵族,在其他人面前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过于明显。   “怎么了,姐姐?”回家的时候,马车上我小声问道。“因为那位安东尼乌斯?”   “啊。”苏西迩丽雅露出真是的表情,嫌弃,厌恶又是头疼,她摇了摇头。“他……是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人。”   “他怎么了?”   “他……”苏西迩丽雅看了看四周,仿佛在确定马车里没有其他人在场,这才小声碎碎念了起来。“那个人自我感觉良好,脸皮厚,还大大喇喇,根本听不懂你的暗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他。”   “是不是说得太委婉了?”   “我可是难得很失礼地直接拒绝过他,你知道他怎么回答?”   “什么?”   “他说这一定是对他的考验。”   我眨了眨眼。   “这人简直就像牛皮糖一样。”说完苏西迩丽雅气呼呼地给自己打着扇。“甩都甩不掉。”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的马库斯应该也刚到家,他看见我们很开心,咧嘴笑了起来,还朝我张开双臂。   本来我还想像以前那样朝他跑过去,但没走两步又觉得不对,顿时缓了下来,恢复成慢吞吞的学院淑女步,跟着苏西迩丽雅施施然走到马库斯跟前,一起客客气气地行过礼。   “马库斯,你回来了。”姐妹俩异口同声。   马库斯依旧张着手,随后像掩饰尴尬地转而抱胸摸了摸他自己的鼻子,耸耸肩。   “是的,我回来了。”   他当初带出的几个佣兵基本也都健在,现在也带了回来,包括奥拉的兄弟。马库斯给他们放了几天假,我也给奥拉放了几天假。   因为听马库斯吹嘘他的丰功伟绩,所以晚上出来有些晚。这样全城欢庆的夜晚跟平时很不一样,大家都在津津乐道南部战争的细节,尤其是关于魔法在其中的运用。   ‘胡狼’和他的魔法师部队被提及的次数最多,因为他们立下的功绩,很多巴诺斯特城平民对待魔法的态度也有所改善。   “魔法,魔法,那简直是朱利纽斯的雷电,瞬间就能破坏敌人城楼上的防御。”有便装的参战士兵感叹道。   “这么厉害?”其他人纷纷问道。   “那当然,只要运用得好,效果厉害着呢,你们真该看看。”   第二天的角斗场跟上次不大一样,上次我们是学生们待在一起,而这次是以家庭为单位。   为了庆祝这次胜利,执政官和几家大贵族举办了为期数天的角斗比赛,而且因为魔法在战争中的运用,这次角斗还正式加入了魔法项目,让人期待。   不过前几场依旧是传统的开胃菜,简单说就是小股肉罐头互殴,打得还是很有戏剧性的。   至少足够让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上次没有坐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今天才发现苏西迩丽雅比预想的更喜欢这种充满哲学气息的运动,看她脸蛋红扑扑的模样还真是诱人。   “获胜者是……高地的野蛮人——”基于有魔法师运转起‘扩音’魔法阵,主持人的声音毫无压力地传遍全场。“‘高地狂嚎者’!”   观众们的声浪散播开来,下面那个高大的野蛮人适时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嚎叫,这让我想起了小城奥莱库姆的竞技场里,‘无名小卒’利斯塔**翻的场景。   这位野蛮人大姐还真是忙着四处走穴捞奖金啊。   之后是一场团队赛,而且双方都有了魔法师参加。让我惊讶的是,听主持人的说法,都是临时组队的。   敢情是看双方谁配合得好了。   两边队伍从各自的出口涌出,人数都是十人左右,各种武器都有,不过我看不出谁是魔法师。因为没有标志性的魔法袍,全都穿着盔甲,还都是包的严严实实的那种,除了他们外套上的纹章和奇形怪状的头饰,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因为是临时组队,支持人给了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安排战术。   “艾尔特丽雅,你觉得哪队会赢了?”苏西迩丽雅探着修长的天鹅颈,迟疑着问我。   “红队吧。”我瞟了几眼,说道。   “为什么?”苏西迩丽雅扭头看我。   “只是直觉。”我耸耸肩。“马库斯你觉得呢?”   前面的马库斯回过头笑了一下。“我选蓝队。”   “为什么?”这回轮到我问。   “战士的直觉。”他耸了耸肩。   苏西迩丽雅掩嘴笑了起来。   时间很快过去,这场比赛在号角声中开始,两边的人马顿时搅在了一起,我有些着急,因为完全看不出谁是魔法师。   战斗的形势并不明朗,两侧的攻击手都没有取得突破,红蓝犬齿交错,阵线却并未溃散成混战。   突然,以某个红队成员为核心,似乎有个震荡波往四周扩散,沙地上爆发出诡异的涟漪,然后起了些沙尘,更重要的是,除中心之外的其他人,不分敌我哦,全都被震动得摔倒在地。   中心这人看来就是红队的魔法师了,那么这是什么魔法?   看台上不少人又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惊叹同样如波纹一样传播开来,嗡嗡作响。   控制技之后要尽快扩大战果,或许之前的沟通中他们商量好了,红队的人侧翻着很快站了起来,然后抢占先机追打还未起身的蓝队成员。   优势不言而喻,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咧了起来。   很快有两位蓝队成员被判下场,红队优势进一步扩大,但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夸张头饰的蓝队成员却挥舞起他的双手剑,尽管不如当初圣武士乌列尔那般密不透风,但也颇具杀伤力,他一个人就牵制住了三个人。   不要紧,红队的优势依旧很大。   不过等我把视线转回其他人,却发现红队的魔法师竟然被判下场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惊讶地问道。   “蓝队的魔法师。”马库斯说道。   “怎么会?”我依旧难以置信。   “他刚才用雷击术干掉了红队魔法师?”   实际上这个蓝队魔法师不单单干掉了红队的魔法师,而且他的雷击术又干掉了两个没及时反应的蓝队战士,随后在同伴的掩护下躲到了后方。   其实这个魔法师后期没什么表现,可能他施展不了第四次雷击术。倒是那个夸张头饰的双手剑士造成了很多麻烦,他在同伴分走对手后,那把虎虎生风的双手剑很快就砍翻了 眼前的敌人,并把人判出场。   有点东西啊。   当最后两个红队成员被围殴砍翻在地之后,宣布结果的号声响起。   “蓝队获胜。”   马库斯回头朝我笑了一下。   哼。   之后是几场魔法对决,单纯的魔法比赛,后一场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竟然在角斗场上进行魔法阵布置,并施展召唤术。   鉴于某次聚会召唤失败的先例,我不禁担心后果,只希望这里的高墙和士兵靠得住。   当双方跟现实物种全然不同的的召唤物各自从召唤阵里出现后,看台上议论纷纷,嗡嗡吵个不停,我往后看了几眼,直觉得人们的表情各式各样,惊惧,茫然,不知所措,好奇乃至羡慕都有。   “马库斯,你们打仗的时候,有用过召唤术吗?”我戳了戳前面,小声问道。   “有吧。”他说道。“我听说过。”   担心的失控局面并没有出现,双方的召唤物出现了些抗拒行为,但很快在召唤师的后续操作下顺从起来,然后打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增加观赏性,双方的召唤物并没有直接袭击对方的召唤师,而是简单的你来我往,打得煞是好看。   奇怪的召唤物,而且个头都不大,一只看起来像兔子,只是头上长角,速度快得带残影,另一只则像是鼬,会放电。   胡里花哨的召唤物对决持续了好一会,直到长角的兔子刺中了电鼬,但同时也被电弧闪了个肚皮朝天,好一个两败俱伤。   观众们依旧在在交头接耳。   下一场又回到了普通的肉搏战,而且这次是混战模式。那个夸张头饰的双手剑士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的招式相当华丽,不过不至于华而不实,这种风格很适合角斗场,不少人开始为他欢呼,包括苏西迩丽雅。   如果不是母亲也在,估计会喊得更大声吧。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现在‘高地狂嚎者’对上了新人之星,看看我们竞技场的明星能不能面对这次挑战?”主持人的声音亢奋不已。   然而很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新人之星打得还算可圈可点,很是顽强,可惜最后连续被两下砍中腰际,身形不稳,被野蛮人欺身用武器绊倒在地,被压制得只能拍地告负。   “胜利者依旧是‘高地狂嚎者’——”主持人大声宣布结果。   “真可惜。”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刺客 ==============================   从之后的几场角斗来看,魔法师需要在严密的保护和适当的战术安排下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   即使有快速施展法,但需要准备的工作依旧不少,耗时不短,而且很容易**扰,所以一位魔法师正面单挑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胜算并不高。   除非已经先一步准备好。   以前说过魔法阵像火炮,而快速施展法像火枪,别以为这是表扬,实际上那一定是很原始的火枪。我不止一次看见采用直接攻击手段的魔法被盾牌和盔甲所阻,小股的雷击术打在木盾上可能还不如一把斧头来的有效。   而面打击的魔法很容易痛击友军。在某一场中,那个笨蛋魔法师干掉的友军可能比敌人还多,让人不忍直视。反正看台上笑倒了一片,连苏西迩丽雅都笑得花枝乱颤,唯独我觉得很尴尬。   简直丢魔法师的脸!   我们家的位置不错,离主席台也不远,一眼就能看见巴诺斯特城中最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那位‘胡狼’和他的副手就坐在执政官的身边,有说有笑的。   比赛的间隙,场地上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而看台上气氛欢快,大部分都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但也有些人注意力在其他地方。   坐在苏西迩丽雅身边让人压力山大,因为不少男青年都在偷看她,比如执政官家的二儿子。总有视线会波及于我,这种看台无处可躲,我只能尽量端着自己淑女的架子。   “母亲,我到后面去转转。”我说道。   母亲正跟苏西迩丽雅说着话,她看着我点点头。   角斗场高台后的空间很大,又被些柱子分割开来。此刻这些地方冷冷清清,跟看台处的闹哄哄比起来真是冰火两重天,我带着几个随从转了转,很快找到了个位置喘口气,从这里还能透过柱廊看见外面的街道。   在此待了好一会,感觉下一场比试快要开始了,这才慢悠悠起身往回走。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楼梯口传来些追逐声,只见一个蒙着脸的男人正狼狈逃出,紧接着追出几个士兵。   “站住——”一个士兵喊道。   被追的男人没有丝毫理会,脚步很快,还有空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整个人从个开口处扑了出去。   咦?   “该死的。”士兵们咒骂着,有人连忙探出去往下张望。“不见了!”   “不可能。”   “地上没有。”   又有些士兵从楼梯处涌出,但失去了目标让那一片整个闹哄哄的,他们如无头苍蝇一下四下散开,往下搜寻去了。   “小姐。”奥拉不在,但我依旧有两个保镖护着,和女仆们一起把我送回了看台上。   “怎么这么久?”苏西迩丽雅看过来,有所抱怨。   “后面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都是士兵。”怕她们担心,我没提跟一位可疑人物打过照面的事情。   母亲和苏西迩丽雅都看了我一眼,然后母亲唤来仆从,让人去打探消息。   此刻角斗场里新一轮的比赛开始了,不过我有些心不在焉了。   苏西迩丽雅注意到了,说道:“艾尔特丽雅,我还以为你对这些打斗很感兴趣呢。”   “哦。”我应了一声,把视线转回下面热闹的打斗。   不得不说这些角斗场冠军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似乎摸到了一些对付魔法的窍门。像那个出尽风头的‘高地狂啸者’在遭遇了魔法师之后没有惊慌,她会通过各种手段干扰或者破坏施法,然后快速拉近距离,之后的贴身搏斗毫无悬念。   我不禁思考该用什么战术来正面对抗这些冠军战士。   去打听消息的仆人回来了,小声跟母亲说着话。母亲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然后扭头看向主席台。   我也看了过去,注意到上面执政官和‘胡狼’都不在。   “怎么了?”   苏西迩丽雅不明所以地也看了过去,那边的执政官家二少爷大概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回以一个微笑,还招招手。   啧。   一直到今天的角斗结束,执政官和‘胡狼’都没有在出现。母亲的神色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情,我不敢多问,只是跟着家人退场。   路上遇到些熟悉的贵族家庭打招呼,我们相互攀谈,看起来大部分人甚至还不知道刚才可能出过事情,一些主母还半真半假地又拿苏西迩丽雅的婚配打趣,看得出来不少人一直在打某颗大白菜的主意。   不过母亲依旧没有松口的迹象。   在母亲跟人交谈的时候,那个安东尼乌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苏西迩丽雅忍不住问起所谓的惊喜,他有些垂头丧气,不过也不是空手而来,给人准备了一些别出心裁的礼物,档次不算贵重,不方便拒绝。   “你……”一旁的马库斯则有些好奇地打量自己妹妹的追求者之一。   “这位就是大舅哥?第一次见面,你好你好。”安东尼乌斯打起精神来,很自来熟地拉着马库斯攀谈。   “谁是你大舅哥?”马库斯哭笑不得。   回到家里,母亲的表情比往常更加清冷,我有些忐忑,等到晚上,她要求我们接下来几天先乖乖待在家里。   “可是……母亲……”苏西迩丽雅显然有些不乐意。这种庆典为期几天热闹无比,学院为此放假,要是躲在家里那实在是糟蹋。   “听话。”母亲看着我们姐妹俩,没有解释。   “是的,母亲。”尽管不情不愿,但我们没得选择。   “母亲,我就不用了吧?”马库斯说道。   “你最好也先待着。”母亲看了他一眼。   马库斯摸了摸鼻子。   白天出不去,我倒是还有晚上。   只是苏西迩丽雅就有些无聊了,总拉着我打牌下棋读书。有了跟蜜涅瓦一起制作小玩具的经验,我干脆又弄了些孔明灯哄她开心。   至于风筝就免了,庭院的天井终归小了,施展不开。   “听说你们弄了不少有趣的玩具?”苏西迩丽雅望着越飘越远的孔明灯说道。“还有个什么‘木马’?”   “自行车啦。”我纠正道。自行车被同学们知道后意外地受欢迎,女孩们还特地跑去蜜涅瓦家体验了一番。当然,秘密的,毕竟骑自行车看起来有些不够优雅。而她们更喜欢叫它‘木马’。   “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想的,一天到晚都是奇怪的想法。”说着她端详着一个未点燃的孔明灯说道。“我也想看看‘木马’。”   “这事好办,虽说我们这几天不让出门,但可以让蜜涅瓦把自行车送过来。”我说道。   第二天蜜涅瓦带着自行车来了,苏西迩丽雅对这新鲜的玩具很好奇。母亲这几天忙着在外活动,于是我们自己躲在后院里玩爽起来。   “没来得及做适合姐姐的裤裙。”蜜涅瓦一脸的抱歉。   “没关系,小蜜涅瓦。”   这两年蜜涅瓦也没少来过我们家,跟苏西迩丽雅已经混得挺熟。后院里在见识过蜜涅瓦的演示之后,苏西迩丽雅跃跃欲试,只是那裙子显然跨不过横梁,她犹豫了半天,终于撩起裙子,连大腿都露出了半截。   “姐姐,这样太不淑女了。”我瞪着眼睛喊道。   “大小姐!”她的贴身女仆也被这极不端庄的举止吓了一跳,惊恐地叫道。   “在这种内宅也、也没那么大关系,我就先试试看。”苏西迩丽雅的脸红红的,娇羞无比,但此刻她的好奇显然战胜了羞耻,然后告诫起在场所有人。“不不许告诉母亲。”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点点头。   啊,其实小时候我是被苏西迩丽雅带坏的,而不是相反。是吧。   这辆车的高度其实是给蜜涅瓦和我定制的,所以对苏西迩丽雅和其他同学而言,会有些矮,这使得苏西迩丽雅白晃晃的双腿很多时候只能弯曲着,看起来非常怪异。   不过架不住她开心,于是满院子都是少女欢快的笑声。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和蜜涅瓦坐在一边,慢悠悠地享受自制的冰激凌,同时围观一位妙龄淑女不得体的一面。   “这‘木马’的确挺好玩,难怪她们都在说这东西。”苏西迩丽雅大概有些经验了,她甚至不再一直蹬地,随着惯性往前冲,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你们在玩什么呢?”   马库斯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这似乎让苏西迩丽雅吓了一跳,她尖叫起来,然后因为慌乱而失去平衡,最终摔倒在地。   哦,这大白腿晃的,简直有失体面。   “大小姐,大小姐。”苏西迩丽雅的女仆都吓坏了,急忙围了上去。   “发生了什么?”马库斯不明所以地问道。   “马库斯——”苏西迩丽雅气呼呼地叫了起来。“女孩子的院子不要随随便便就想进来!”   “哦,抱歉,我只是听见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有些好奇。”   “大小姐,您擦破皮了!”这时她的女仆还在大呼小叫。   “姐姐,我这里还有瓶药水,不容易留疤的。”蜜涅瓦似乎早有准备。   等到苏西迩丽雅恢复成端庄少女形态坐在那里,马库斯才被允许进来,然后看见了自行车。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打量着。   “木马。”   “自行车。”   “木马?”马库斯回头看苏西迩丽雅。“听起来挺有意思。”   看起来生造出来的‘自行车’帝国语远不如‘木马’来的直观,我决定不再去纠结名称问题。   “那么这个怎么用?”他又问道。   女孩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在男生面前演示。   “马库斯你只管分腿坐上去,然后就懂了。”我说道。   “哦,这样吗?”   对于大男生而言,这车子更矮,给人的感觉就是大人骑小车,看起来更加滑稽,不会不光我想笑,连她们脸也掩嘴笑了起来。   不过马库斯毫不在意,他很快玩得顺脚起来,还干脆加速后滑行起来。   “哦,很有趣啊。”他笑道。   马库斯你就不嫌蛋疼吗?字面意思。我看了一圈扁扁嘴。   “这是你们做的?”他又问道。   “我和蜜涅瓦做的。”我回答道。   “那能给我做一辆吗?当然,要高一点。”   “当然可以。”蜜涅瓦笑眯眯地应道。   “马库斯,记得付钱。”我提醒道。   “当然。”   “也给我做一辆,还有裤裙。”苏西迩丽雅说道。   “裤裙?”马库斯对又一个新名词表示疑惑。   “那个跟你们男人没关系。”   晚上的时候我依旧神出鬼没,这些天角斗场的魔法层出不穷,大量被运用的新魔法都有人在研究,我从巫师那里得到了不少资料。   比如那个‘地晃术’,尽管同样不分敌我,但不失是个挺有效的控制技能。   不过还有件更引人关注。   “小姐,是胡狼遇刺了。”巫师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胡狼就是卡尔维奴斯。”   “你认识?”   “从小认识,但我没想到他现在成了一位执政官的座上宾。”他捏着下巴陷入了回忆。“他们两兄弟一直都很聪明。”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官方也没有出面通报他的状况。”巫师摇摇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只是受伤,还有人说压根就没受伤,这是本来就是场骗局。”   “那……行刺者是谁?”   “同样不清楚,卫兵让人跑了,甚至没留下什么线索。”   “好吧,那不如我们推测下,行刺‘胡狼’对谁有好处?”   “这可就不少了。”巫师摇了摇头。   朱利纽斯在上啊,又一起完全没头绪的重大事件,跟上次遗迹的拜蛇教徒差不多,我对巴诺斯特城众多的迷雾感到绝望了。这地方的阴谋看来也多得让人头疼。   “哦,对了小姐。”这时听见巫师抬起头说道。“圣堂武士们有回应了。”   “嗯?”我有些诧异,因为没料到他们还真的去联络帝都的圣裁所了。   “他们说他们会派人来。”巫师皱着眉头说道。“另外圣堂武士们希望我们能检查一下遗迹里是否丢失了一些仪式道具。”   “仪式道具?”   “没错,他们怀疑是拜蛇教徒正在收集仪式道具,在谋划某些献祭仪式。”   我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又联想起失踪的学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徘徊者 ==============================   难得的假期只能窝在家里,也不可能光玩自行车,何况乘坐体验还有够糟糕,于是乘着马库斯在家,再次缠着他继续教我花样骑术。   苏西迩丽雅看了半天书后也闲的慌,干脆拿出乐器给我弹奏舞步的节奏,兄妹三人在庭院里其乐融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接近傍晚,母亲从外面回来了。   “城里有些情况需要跟你们说明一下。”办公室里母亲看着我们说道。   我们有些不解。   “城里有刺客。”   这个消息我不意外,不过马库斯和苏西迩丽雅显然很意外,他们面面相觑。   “‘胡狼’大师在角斗场上厕所时遇刺受伤,执政官大怒严令彻查此事,有传言说城里有贵族暗中支持了此次行刺。”   “暗中支持,为什么?”苏西迩丽雅表示有些难以相信。   “这不是孤立事件,还有一件事据说也跟那些人有关。”   “哪件事?”   “就是前段时间闹哄哄的戒严那件事。”母亲叹了口气。   不过这种彻查一般不会有什么结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光凭猜测,执政官也不能把其他大贵族怎么样。   刺杀这件事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他们依旧沉浸在角斗赛事的刺激当中,尤其是魔法。要知道,魔法装酷的表现力可比单纯肉搏强多了。   现在魔法爱好者们,尤其是其中气血方刚的青年,全都疯了一样热衷于钻研角斗用魔法,这让城外的魔法决斗成为日常项目,而且成为开放性的节目。   因为出现了大量的实战案例,《魔法》杂志上对于魔法决斗研究的文章多不胜数,才几个月功夫就精品累累。   好吧,装逼方面的进步更快一点,实战上依旧是菜鸡互啄居多。不过拜这些魔法师之耻所赐,民间对魔法的恐惧心态大大缓解,反对者急剧减少,不少人甚至成了某些魔法师的粉丝。   这种发展真让人意外。   魔法师联合协会以此认为消除谣言最好的手段就是消除神秘感,于是特地出钱举办了一次角斗赛事,反响很不错,一些乌龙更是成为市民们饭后的谈资,城内的气氛由此和缓了很多。   我没机会参与魔法角斗,不过因为看多了《魔法》杂志专栏,也积累了不少看法,还给时下常见的魔法效果大致分了类。   接触效果,喷洒效果,溅射效果,弹射效果,闪电类的跳射效果,环形、或者扇形的放射效果,特殊一点的就是屏障类。   实际上就是众人摸索出了一套决斗时最简单最实用的基础魔法,然后进行组合使用,可能还要叠阵强化效果,最后产生了以上各种效果。   地下室里,一堆细碎的冰晶犹如霰弹一样在眼前溅射出来,所有的靶子全都被喷了一点冰渣子,后面记录的巫师赞叹了一声又问道。   “小姐,我们需要把这次试验发表在新一期《魔法》上吗?”   “当然,还是以你的名字。”   “这个看起来范围很大,只是威力似乎不怎么样。”他看着前面的那几个靶子说道。   “好用就行了,他们会喜欢的。像冰弹术需要花费时间滚制冰雹,还要蓄力,前摇太久了。这个释放速度快多了。”   “小姐,前摇是什么意思?”巫师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看我。   “没有攻击性的准备动作。”我解释道。   “哦。”巫师重新低下头。“对了小姐,您现在能叠几个魔法回路?”   我想了想,说道:“四个吧,再多就难受了,用了不了几次。”   如果将力学魔法回路叠上四个,弹射出去的石弹威力会很大,但因为石弹本身的原因,第一远了弹道诡异不容易打准,第二因为质地原因,打在盔甲上石弹自己倒先碎了,破甲能力不足。   加上叠起四个前摇过长,实战效果恐怕不怎么样。   说到近期的《魔法》杂志决斗专栏,大提图斯提出了有个前置造势的观点。   魔法效果很容易受到环境制约,比如干燥的环境不方便凝结水气,炎热的环境冰冻术效果大打折扣,按他的意思,我们需要去主动改变环境进行造势。   所以很多魔法师会选择先释放些虽不具备直接攻击力但能影响环境的魔法,携带一些东西,比如说水、油或者些炼金产品。同时青睐那些封闭的空间,因为更方便‘改造’。   这套思路我也用过,像在夜间先用大冷冻术,那样很容易出现雾气,而有雾气会降低雷击术的距离抗性,或者提高霜之新星的效果。   总之这是门很有趣的学问。   不知不觉我们又迎来了‘暑假’。只是今年的‘暑假’没那么让人愉快,因为远方传来的消息,尤里安皇帝一方战败了。   不过幸好不是一次雪崩式的惨败,因为各种原因,麦西乌斯派的军团没法做到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这让尤里安皇帝得以喘息,一方面退却着收罗残兵,一方面寻求各地支持者的增援。   “你们的父亲,可能会路过这里。”母亲看着信件说道。“从北边。”   “父亲不是应该在皇帝那边吗?”苏西迩丽雅问道。   “你们的父亲奉命去补充军力。”母亲抬起头说道。“招募新的阿肯瓦利亚骑兵,以及联络西面召集支持者的军队。”   “哦,那父亲什么时候路过这里?”说着我又想到个问题。“到时我们需要去阿肯瓦利亚吗?”   “奥塔斯也会一起来吗?”苏西迩丽雅则问起另外一个问题。好吧,我都快把这个二哥给忘记了。   “会很快的,你父亲他们都是骑兵。奥塔斯会留在皇帝身边。”母亲看了看我们俩。“至于你们是否要去阿肯瓦利亚,到时由你们父亲决定。”   “是的,母亲。”   父亲要来这件事让我们有些忐忑,在巴诺斯特城住了两三年,现在有了一个熟悉的朋友圈,这可比卡兰迪尔要塞甚至帝都值得留恋多了。   苏西迩丽雅洗澡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今晚又是月圆之夜,这个时候我会选择变成猫头鹰飞到刚完工不久的魔法女神殿去。一来是那地方这时候有热闹可看,二来是……   刚立在一根杆子上,很快有位助祭向我招手。   “来。”   竟然还是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我一直没弄清楚她是怎么从家里溜出来的,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次月圆祭祀之时,我作为一只猫头鹰来此,总会享受到圣禽待遇。   简单说就是各种超规格待遇。   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以猫头鹰形态出现在此时,女祭司兴奋地宣布这是祥瑞。因为按照有限的记载,猫头鹰是魔法女神最喜欢的动物。   不久之后,我待在特地给我准备的‘座位’上,悠闲的看着她们进行中的仪式。   有点像降神术。每次站中央充当灵媒的女子总会怪异起来,说着些听不懂的话,其他人毕恭毕敬的模样看了几次还是觉得很有趣。   然后我飞走了,因为还有些其他事情。   “慷慨的小姐。”红头发的索迪斯早已等候多时,但他并未因为我的迟到而生气,相反看见我出现那是眉开眼笑。“我们有那只‘利姆卢娅’的消息了。”   “辛苦你了。”我点点头。“报酬下一次会算给你。”   “没问题。”他笑得更甜了。   “我们边走边说。”   “心急的小姐。这么多人在下水道找了它几个月,现在才找到点蛛丝马迹。”   “当初不是说它在遗迹的吗?”   “那是没错,但在遗迹被发现之后,它应该就没在那里活动了。”   “那去哪了?”   “小姐您一定猜不到。”   “别卖关子。”各种眼罩我白了他一眼。   “心急的大小姐。”他笑了笑。“它躲在一个‘徘徊者’的嘴巴里。”   “‘徘徊者’?”   现在那些寻宝者们把下水道里神出鬼没的‘死人’称为‘徘徊者’。这些徘徊者力气大,跑得快,但又没什么油水,魔法师协会虽说对徘徊者感兴趣,却没乐意到出高价的地步,大部分人会选择无视这些怪物。   没想到蓝色史莱姆竟然会选择躲在这怪物的体内,一只僵尸和一只大型鼻涕虫的组合?真让人恶心。   “而且我们一直在追踪那个‘徘徊者’的位置。”   “真是辛苦了。”我点点头,笑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把它抓起来,那可值一座庄园。”   “小姐您真是说笑了,这样的好事我们不是惦记着您吗?”他咧着嘴说道。   呵呵,才怪。   “带路吧。”我淡淡说道。   这些地头蛇熟悉路径,我们没花太多时间来到下水道某处,索迪斯的几个伙伴正躲在某个角落,看见我们,连忙挥了挥火把。   “他还在那吗?”索迪斯问道。   “别惊动的话,‘徘徊者’在那待几天都没问题。”有人小声回答。   “那就好,我们动手吧。”索迪斯说道。   “索迪斯,这就是你请来的魔法师?”有人的语气有些让人不大舒服。   “没错。”   “那些魔法师连个战士斗打不过,他看起来这么小,真的能行?”那人继续说道。   “别担心,这位可不一样。”索迪斯咧嘴笑了笑。“相信我。”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徘徊者’跑得快,又不知道累,惊走了再想找到太花功夫了。”那人有些碎碎念着。“我们还是再试试陷阱吧。”   “笨蛋,夜长梦多。”索迪斯揉了揉他的红发说道。“这位小姐她不一样。”   “这还是一位小姐?”那人扭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大了一些起来。“索迪斯,看在诸神的份上……”   “够了,听我的。”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索迪斯在同伴面前的权威似乎也不怎么样,不过我没心情管他们的内部嫌隙,开始示意坐下来决定一下计划。   没想到决策阶段他们全都了过来,这种集体注目里让人不自在起来,我肌肉有些僵硬,以淡淡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不妥?”   还是扑克脸适合掩饰紧张。   “魔法师小姐,实际上我们试过不少法子,但他不好对付。”之前一直没说话的一人说道。   果然是毫无办法才找的我。我在面具下扬扬眉,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事,实际上我感兴趣的是蓝色史莱姆本身。   巫师那边的史莱姆研究了解到很多特性,但这只蓝色史莱姆无疑是特别的,这自然引起了我的格外关注。   “试试吧,如果失败其实没办法,因为你们根本拦不住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那个不看好我的人又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总比你们一直傻盯着什么都做不了要好。”我又说了一句。   “让这位小姐试试。”索迪斯给我站队。   最终只有一个方案,让这些人制造出足够的声势,把这只‘徘徊者’往我这里赶,然后就交给我。还特别吩咐他们别追得太近。   计划一开始很顺利。这个皮肤苍白,关节不大灵活速度却快得怪异的‘徘徊者’往我这里‘逃来’,因为早已没了衣物,前面某个东西还随着跑动晃来晃去,煞是辣眼睛。   啧。   它微微喘着气,昏暗的背景中,嘴缝里果然有点点微弱的蓝光,不仔细看容易忽略的那种。   好极了,至少索迪斯在目标上没有说谎。   ‘徘徊者’越跑越近,别看它只是被人追赶,那份奔跑的气势从正面看却颇有压迫感,我甚至有点想避开。   实际上,我的确往边上移开一点,离开了对方的冲击路径。很快‘徘徊者’就已经近在咫尺,我甚至能看清那脸上的皱纹。   就是现在,霜之新星的吟唱早已完成,我选择时机施展出来。地上淡淡的雾气强化了冰霜的效果,‘徘徊者’的脚上顿时与白茫茫的地面连为一体,只是因为惯性的缘故,它恶狠狠往前扑了过去,摔倒在地,刚支起身随即接触地面的部分也变成了白色。它成功被冻住了。   “诸神在上!”   身后那群人的叫声传了过来。我余光往后一扫,发现他们都在白霜外停了下来,站在那不知所措。    第一百二十章 医生 ==============================   这个‘人’摔倒在了边上,不知怎么的,我无意识中弯腰压了下裙摆,然后想起自己此刻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才又把姿态作恢复成冷傲的高手模式。   咳咳。   简单搞定,月圆之夜我的魔法效果果然格外厉害。   索迪斯的同伴们用他们的武器戳了戳霜冻起来的地面,再三确定没有危险,才小心翼翼跨了进来。   “神奇的大小姐,您果然是最棒的。”红头发笑得两只眼睛只剩缝隙。   “哇哦,这可的确比那些魔法师强多了。”那个一直不看好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这东西死了吗?”   “没有,只是冻僵了而已。”我说道。   “现在怎么办?”   “先把它捆起来吧。”   “不不不,这东西太沉,不好抬,也没什么用,干脆把脑袋砍下来。”有个人提议道。“直接把史莱姆取出来。”   “‘利姆卢娅’可能会缩进腹腔里去的。”索迪斯说道。   “那就剖开肚子。”   这些人争论起来,吵得我有些头疼。稍后就看见有东西从徘徊者嘴巴和鼻子里流了出来,那场面有些恶心,我嫌弃地退开了一点,仔细打量,发现正是那一团发光的史莱姆。   “别吵了,‘利姆卢娅’要跑了。”我提醒道。   “快快快,快抓住它。”   众人乱作一团,最先几个人干脆直接用手去抓。   “你们……”我无语地看着那一大团蓝色‘鼻涕’从他们的指缝里溜走。“你们就没有准备抓捕史莱姆的工具?”   “有的,有的。”   说着才有人从他的背包里拿出几个东西,不过这个时候,眼前这个散发着蓝光的史莱姆竟然分裂成一堆更小的史莱姆,一些看起来很普通,一些体内同样带着蓝光,只是光点小了很多,而且动作相当灵活,一些甚至是在蹦蹦跳跳。   “这边这边!”   “笨蛋,别挡着我!”   “哎呦。”   简直是群猪队友,场面完全乱成一团,众人看着史莱姆们往一边的水道逃去。   本来还想再次使用霜之新星,但猪队友都在附近,误伤在所难免,于是我犹豫了那么一下。   “蠢货,蠢货!”索迪斯也笑不出来了,他气的直跳脚。好吧,眼睁睁看着一座庄园从手掌里溜走,换谁也不会高兴。   最后我用冰冻术搞定了几只,尽管被逃掉了不少,但总比没有要强。   这些迷你史莱姆被冻僵之后,简直就像一团团果冻,想起它们刚才躲在地上丧尸一样的‘徘徊者’口腔和鼻腔里,我再次泛起阵阵恶心,把它们丢给其他人。   “趁现在把它们装起来。”   似乎因为冰冻术的缘故,史莱姆们的可塑性大受影响,这让塞瓶子的过程难度提高了不少。   “强大的魔法师小姐,您看?”索迪斯咧着嘴看过来。   你个大男人就别卖萌了。面具下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淡淡地说道:“现在我们有好几只蓝色史莱姆,不过那位悬赏者指定要‘利姆卢娅’,现在这些都是迷你史莱姆,不知道他认不认帐?”   “这……”其他人面面相觑。   “要不试试吧。”我叹了口气。“留一只我自己带回去,其他你们去领赏。”   “当然当然。”索迪斯这些人一起连连点头。   “不管有多少奖金,记住,你们三我七。”   “三七开,这太夸张了!”有人跳了起来。   “没有我,你们什么也拿不到。”我昂着头,睥睨着他。倒不是多在意钱,只是试图建立起自己的权威,至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好说话。   “可是……”那人依旧很不服气。   手掌中有雪花在飞舞,火把下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跟着我,你们可以解决很多麻烦,相反……”一小团冰晶上下翻滚着,融化又重新凝结,越积越厚,逐渐变成了一个珠子大小的冰雹。   “神奇的魔法师小姐。”索迪斯试图出来缓和气氛。“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你们可以找其他人帮忙,只要人多,我相信你们还是能够解决的。”我说道。“但可能会出现伤亡,还可能依旧被‘利姆卢娅’逃走,就像刚才那样,而且就算成功了,那么多人,你们的分成也不会太高。”   “可是你才一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人。”   “这种事情不是看人数的,是要看功劳的。”我冷冷的堵了回去,脚下有些雾气飘起。其实本打算把他们的分成压得再低一点,但又担心他们彻底炸毛,归根到底我其实有点怕。   当然现在气势上不能输。   “三成就三成。”索迪斯跳出来打圆场,他把不满的同伴拉到一边,嘀咕了一会算是打成共识。   “我有办法知道悬赏者到底出了多少钱。”   “别担心,睿智的大小姐。”索迪斯毕恭毕敬地笑道。   “至于让你们搜寻的报酬我依旧会给你们送来,一码归一码。”我补充了一句。   不久之后公寓里的巫师看着我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一只小小的史莱姆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他诧异极了。   幸好猫头鹰的爪子能够抓住这瓶子。   “小姐这是?”   “利姆卢娅的分身。”   “利姆卢娅?”巫师顿时来了兴趣,他仔细打量着瓶中缩成一团装死的小东西。“这就是价值一座庄园的那只史莱姆?”   “它为了逃走,分裂了。”我无奈地摊摊手。“这只是之一,已经有人拿更多的部分去领赏了。”   “哦。”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可以研究它跟普通史莱姆有什么不同的特性。”   “普通史莱姆?”   “就是司普利乌斯先生那只莉莉娅……第七?”   “哦,小姐,她现在是莉莉娅第八,她可不是‘普通’的史莱姆。”说着从巫师的领口探出一只小小的‘触角’。“给小姐打个招呼,莉莉娅第八。”   这东西竟然还知道‘招手’?我感觉自己的笑容是僵硬的。   暑假这种日子,我是比较清闲的,但苏西迩丽雅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作为‘已成年的待嫁少女’,需要跟着母亲实习未来作为主母所需的各种技能,不但要在家管理,偶尔还需要出门巡视打理店铺什么的。   “独自在家里你要乖一点。”苏西迩丽雅出门前碎碎念着。“我们晚上就回来。”   “别担心,姐姐。”我熟练地用乖巧的模样打发。“我会很乖的。”   “才怪。”她略歪着脑袋,斜了我一眼。“只希望你别惹出什么麻烦。”   “在家能出什么事。”我扁扁嘴。   “希望吧。”   “再见姐姐,早点回来。”我懒得计较她的无礼,只希望早点把管家婆送出去。   等她们走远后我就换了一身男孩子的衣服,躲在后院让几个保镖给我陪练。母亲虽说对我做这种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但只有她不在的时候我才真正放的开。   不过这种体力活显然不能坚持一整天,忙活出一身汗之后泡在浴池里那是极好的。   “小姐,这样舒服吗?”小女仆也在池子里,她正给我捏着肩膀缓解酸痛。   “再右边一边。”我眯着眼靠在池边。   说起来这段时间前面的肿块好了很多,只是胸脯偶尔还会有些胀,未成年的尺寸也就那样,略有起伏而已,习惯了也没什么。   不然像安洁莉娅那样顶着那么一大坨肉多麻烦,跑步爬树都吃力。   作为一位贵族小姐,你考虑爬树做什么?理智刷起她的存在感。   下午修剪了几棵盆栽,看了一会书,然后带着管家和仆人们迎来了家人的回归。   “母亲,姐姐,欢迎回来。”   母亲淡淡地点点头,苏西迩丽雅则在她身旁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才松了口气。   啧。   平淡的地又过了两三日,索迪斯他们领到了一些赏金,但那位悬赏者没那么好对付,以难以反驳的理由只给了一部分。   但那依旧是一大笔钱,一笔足够让人分赃起内讧的钱。   “所以你被他们抛弃了?”我看着躲在巷子里的索迪斯,他的狼狈相让人哭笑不得。“他们还想除掉你?”   “睿智的小姐,谢天谢地。”红头发吐了口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只是凑巧。”要不是猫头鹰眼好使,加上耳朵灵,不然还真错过这边伤员发出的声音,我担忧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或许你应该先去看看医生。”   “仁慈的小姐,我还死不了。”他恨恨地说道。“在拿回我的钱之前我是死不了的。”   看他的斗志还不错,我扬扬眉。“那样也好,我还需要你找回我的钱。”   “不过那几个笨蛋恐怕要离开巴诺斯特了。”   “听起来很糟糕。”我叹了口气,要是出了城那就不好找了。   “别担心小姐,我会找到他们的。”   “你真的没问题?”我又看了看他腰部的伤口。   “没那么糟,我及时避开了要害。而且,迪格诺斯医生。”他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地说道。“听说迪格诺斯医生掌握了一种神奇的魔法,他甚至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我眼皮一跳。   “不知道,但他们都这么说。”索迪斯喘着气。“小姐,能麻烦你叫辆车吗?”   早说嘛,还逞强了这么久。我站起来,不过这种晚上可不好找马车,最后只找了辆运木材的货车。   “没钱还想坐车?”马夫气呼呼地说道。“浪费我的时间。”   “就不能赊账吗?”我有些尴尬,变身后有时候嫌麻烦就没叼小钱袋出来。   “下次我上哪找你?”   “这样吧。”索迪斯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项链。“这东西抵押给你,下次我用钱换回来。”   马夫接过去,在月光下看了一眼,嗤笑一声“破铜烂铁”,然后把东西塞进衣袋。   “说吧,去哪?”   “迪格诺斯医生的诊所。”   “希望你们还有东西来抵医疗费。”马夫笑了起来。   这人挺讨厌的,要不是现在马车不好找,还真不想拜托这些人。   我不放心地陪着一起去。大晚上的这种马车在石板街道上发出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辙声,摇摇晃晃,一路往迪格诺斯医生所在的街区而去,转来转去过了挺久,我们才看见了一个诊所的招牌。   感谢诸神,还有灯亮着。   敲了敲门,门板上的小窗子打开,高高在上,然后有个男青年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   “在这里。”   “这里是迪格诺斯诊所,有什么事情?”   “有伤员。”我跳了跳脚,发现依旧够不到那小窗子。   门房咔嗒一声,从里面开了,灯光洒在了我身上。   里面的确是个男青年,而且我有些印象,就是迪格诺斯医生的学徒,他年轻的脸跟他的导师一样苍白。   帝国的诊所还是比较先进的,很多工具除了材质,形制跟记忆种的那些都只是略有差异而已。   年轻人喊来两个奴仆,把索迪斯扶了进来放置在床上。   “有病人吗?”里屋传来中年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是的,老师。”年轻人应道。“来了一位受伤的人。”   “那还愣着干什么?”中年人的语气不大好。“快去准备,小拇指。”   小拇指?奇怪的称呼。我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个年轻人。   “是的,老师。”年轻人慌慌张张跑到一个小房间里去了,然后传出些翻找的声音。   “年轻人毛毛躁躁。”里屋的中年人念叨着走了出来,依旧是让人印象深刻的苍白肤色,他的神情颇为严肃,是让我有些畏惧的类型。   “你好,你就是迪格诺斯医生?”   “哦,小姑娘。”他朝我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索迪斯。“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点事。”红头发咧着嘴说道,这回是疼的。   “啊——一定又是些帮派纷争。”医生摇了摇头。“你很幸运,再偏一点,你就完了。”   “医生,听说你能起死回生。”我插话道。“他能救好吗?”   “起死回生?”中年人闻言叹了口气。“他们谬赞了,不过这位年轻人的伤势我能解决。”   我和索迪斯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费用很高。”医生又说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庄园之夜 ==============================   我对帝国的治疗费用没太多概念,但迪格诺斯医生给出的价格应该不低,躺床上的索迪斯发出了惊叹声。   “我们这里不是做慈善的。”迪格诺斯医生看了他一眼。“如果嫌贵,你们可以另请高明。”   索迪斯还真的打算爬起来。   “等一下。”我出声道。   两人看过来。   “钱我可以垫付。”   “当然可以。”迪格诺斯医生耸耸肩。   索迪斯倒是有些在意。“这太贵了。”   “或许贵有贵的理由。”我看向红头发。“何况你刚发了一大笔财。”   他露出苦笑。   然后我转向医生,问道:“可以赊账吗?”   “……”   结果当然是不行,为此我不得不打算回家去取钱,变猫头鹰很方便,只是换衣服很麻烦。我向主人要了一个小房间。   迪格诺斯医生看着我,眼里微微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什么。   在陌生人家里宽衣解带,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我小心翼翼锁着门,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架子上,这才爬到窗边变形飞了出去。   “小姐,您回来了?”刚飞进自己房间,利亚娜就开心地跑来给我披上袍子。   “把小钱袋拿来,我还要再出去一趟。”   “哦。”   抓着小钱袋飞回迪格诺斯医生的诊所,先探头望脑地确定小房间没什么异常,这才跳了进来。   门下的东西没有被推移,应该没人进来过。我放心下来,变回人形穿好刚才的衣服,打开门走了出来。   医生和他的助手正在給索迪斯做着简易的伤口清理,这让我有些意外。   “已经开始了?”   “小姑娘,你回来的很快。”迪格诺斯医生回头看了我一眼,低沉平淡的声调没什么情绪起伏。“钱拿来了?”   “当然。”我晃了晃小钱袋,里面金币碰撞的声音如此悦耳。   医生点了点头,他的助手则好奇地看了我两眼。   诊所里很安静,只有稀碎的动静,以及偶尔医生使唤助手的声音,我无所事事,就坐在那里打量诊所里的布置。   大量叫的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甚至看见了一些密封的大玻璃瓶,里面装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内脏或者眼珠什么的,这让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惊悚。   “好了,把他转移到里边。”这时医生说道。   “治好了?”我问道。   “还没有,只是做好了准备,以免让治疗法阵不会产生意外的结果。”   “意外的结果?”   “小姑娘,你是魔法师吧?”   “是的。”   “真了不起。我尝试用魔法来治疗人体,但很多结果往往超越常识的认识极限,神明的领域不是凡人所能简单窥探的。”他缓缓说道。“我们必须尽量让事物处于常识之中。”   “比如?”   “比如?当你内脏破损移位,却简单使用恢复魔法,结果它们会‘恢复’成奇怪的形态。”   “呃。”我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恢复魔法?”   “老师……”那个助手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安心干活,小拇指。”医生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踏实一点,不要尽想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里间的‘恢复魔法阵’几乎占了一整个房间,而且图案相当繁琐精细,又有些诡异的美感。   低沉沙哑的嗓音吟唱起来有点特别的味道,我轻轻跟唱着,直到结束。   “好了。”迪格诺斯医生说道。   索迪斯从病床上坐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好极了,我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   “这么夸张?”我扬扬眉。   “真的,慷慨又仁慈的小姐。”   “啊,实际上我只是垫付,而且我还需要你找回那笔钱。”我说道。“到时你拿到钱,不会也逃之夭夭吧?”   你要跑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以朱利纽斯的名义。”   医生看了看我们,插话道:“你们俩说完了的话,可以先把尾款付了。”   出了诊所,我望了一眼关上的大门,有些感叹。“物有所值,不是吗?”   “是的,睿智的小姐。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我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   “听起来很棒,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我看了下天上已经没那么圆的月亮。“去找你的前同伴?”   “实际上。”他挠了挠头。“尊敬的小姐,您能再借我点钱吗?我需要先把那个项链从马夫那赎回来。”   暑假的生活继续着,苏西迩丽雅依旧时不时跟着母亲外出,我在家待着无聊起来,也会去同学家玩,尤其是蜜涅瓦家。   安洁莉娅的事业红红火火,正处于上升期,白天几次都没有碰到,于是我单纯只是跟蜜涅瓦一起改良自行车。   她已经不满足于蹬地,打算以帝国的机械水平,继续改善轴承,再弄个踏板和传动装置什么的,这些倒不一定需要链条。   有时候蜜涅瓦的脑洞比我还大,而且乐此不疲。总感觉她才是真正的天才,不像我还是多了些记忆的帮助。   “这次我父亲路过巴提尼亚,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们带走?”我看着未完成的原型车,叹了口气。   “你们留在巴提尼亚会更好些吧。”蜜涅瓦抬起头看我。   “不知道我父亲会不会这么想。阿肯瓦利亚,从小到大,我甚至没在那呆过一天,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   “别担心,以你们家在阿肯瓦利亚的地位,一定是居住在首府吧,跟其他帝国行省首府能有什么区别?”她笑着安慰道。“而且一定是最大的房子,我们的阿肯瓦利亚小公主?”   “别那么叫我。”我被叫得有些害臊。“我舍不得这里的朋友。”   “好啦,还不定会走呢。我有个感觉,你们会留下来的。”   “如此最好,你的感觉一向很准。”我取笑道。“你要是做占卜师,那些魔法屋的女巫都要被抢饭碗了。”   “我可不会占卜。”蜜涅瓦笑着摇摇头。   之后的几天,母亲带着苏西迩丽雅巡视城外的庄园,虽不像艾莉亚庄园那么远,但也不是当天就能赶回来的。因为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干脆把我也带了出来。   就当是夏日郊游好了。   “别看了,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把我从窗边拉了进来。   好吧,也没什么好看的。城外的违章建筑更多了,到处都是些游民,这给我们的出行带来些不安。   “我们什么时候去艾莉亚庄园看看,他们说那处遗迹挖出些东西来了。”   “这事可以委托给门客们。”母亲淡淡的说道。“你们的父亲可能随时会到巴诺斯特城,我们不能离得太远。”   “是的,母亲。”   这几座庄园并不大,而且分散于巴提尼亚山区的河谷之间,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山路上转来转去,加上七月份气温有些高,这样的旅途并不是那么舒适。   母亲假寐期间,我们小声嘀咕着。   “苏西迩丽雅,我没法持续那么久。”把我当人体空调吗?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她认命地打着扇子。“看来魔法也不是万能的。”   我翻了个白眼。   今晚待的庄园有点小,远不如艾莉亚庄园,尤其是这个浴池都没法游泳。一家三口泡在里面,都有点挤。   苏西迩丽雅打量着我,数落道:“你太瘦了。”   “哪有,我这个年纪不都这样?”   “你身高长得快了,这腿太细,一点肉都没有,幸好屁股还挺翘的。”她继续碎碎念。“细胳膊细腿,一阵风就把我们的小妹妹刮走了。”   “你自己不也没多少肉?”我瞟了一眼她的胸,回击道。   “小丫头,说什么呢?”   这小庄园的房间也不是很多,所以母女三干脆就住在那个主卧里。入睡前不需要做多复杂的发式,母亲还有心情亲自给苏西迩丽雅梳头,难得的温馨时刻,她干脆哼唱起悠闲的歌谣来,随后苏西迩丽雅跟我和歌而唱。   坐到床上后,苏西迩丽雅又问道:“妈妈,阿肯瓦利亚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穿着睡衣散着头发的母亲在灯光下说不出的慵懒,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贵妇的魅力,她看了一眼姐姐,只是淡淡一笑。   “妈妈,您说不考虑巴提尼亚贵族,那会不会把我嫁给阿肯瓦利亚贵族?”   母亲的笑意少见的浓烈起来,晃得我有些愣神。   “先等你父亲回来。”   “哦。”姐姐露出纠结的表情,然后躺了下去。   夜里不知道有什么声音,有些吵闹,我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看了看卧室,苏西迩丽雅还在乎乎大睡,而母亲的床上没有人影。   “妈妈?”   “二小姐?”有仆人被我惊动,她跑过来说道。“夫人在大厅。”   庄园大厅里,母亲正坐在主位上,下面站着庄园管家和一些仆人,情形有些奇怪。   “母亲?”   “艾尔特丽雅?”母亲转头看我,叹了口气。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担心,你该回去睡觉。”   看了一圈仆人们的状况,这分明是戒备的样子。不过我无意对抗母亲的意思,应了一句就退回卧室。   苏西迩丽雅依旧在呼呼大睡。   感觉母亲暂时不会回来,我遣退了仆人,变成猫跑到了屋顶上。   今晚没什么月亮,天灰蒙蒙的。庄园大墙内,有几队打着火把的护卫或者庄客巡逻而过,而庄园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远处的山边树林更是黑漆漆一片。   不过我担心母亲随时可能回房,也不敢跑远,就找了一个即可以看见主卧,又可以看见外面的的位置蹲守。   月亮不够圆的夜晚维持猫头鹰的时间很短,我抓紧时机从猫恢复成人,然后才变成猫头鹰。   真麻烦,为什么不能直接从猫切换成猫头鹰?我忍不住抱怨道。   猫头鹰的眼睛好了很多,而且敏锐的听觉显示了很多小动物的位置,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很快我发现了如此戒备的原因。   庄园外有群不速之客。   可能是逃亡的奴隶,或者小股流民,又或者是小型盗贼团,但不管是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在打庄园的主意。   这一发现让人紧张,我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而我们的护卫不是很多,庄客们多半没太多战斗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   在屋顶上待了好一会,一直到短暂的猫头鹰时间消失,那些潜伏在阴影里的敌人也没什么异动。回头看了看院子,母亲的贴身女仆正在柱廊里往回走,可能是查看我们的情况,我连忙赶在她回屋前钻回了自己的床。   “大小姐,二小姐?”母亲的贴身女仆轻轻唤了两声,见我们没什么反应,这才退了下去。   我躲在床上,不过也没了再次钻出去的心思,只是胡思乱想着,最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艾尔特丽雅,你还喜欢光着身子睡觉?”早上的时候苏西迩丽雅有些大惊小怪。   “不行吗?”其实这样睡觉挺舒服的。   “可是山里晚上会凉啊,‘体弱多病’的艾尔特丽雅。”她笑了起来,神情揶揄。   讨厌。   打扮完毕后出了院子查看情况,没想到清晨的山谷间空气真的有些清凉,我顿时忍不住打了几个阿嚏,利亚娜连忙跑去给我加了件外套。   哦,看起来昨晚外面那些人没敢轻举妄动,只是院子里一些东西正在加固,甚至在搭建警戒塔的样子。   母亲依旧在大厅里跟庄园管家说着话,等到我们吃过早点后又匆匆忙忙出发了。   好赶。   “母亲?”马车里我看过去,欲言又止。   母亲低头看了我一眼,摸了摸我的头。   我们不再赶往下一个庄园,而是直接赶回巴诺斯特城,然后在这七月底,我们得到消息,父亲要到了。   一家人盛装打扮、整整齐齐出城迎接,巴诺斯特城的权贵,包括执政官也在。等了大半天,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视野的尽头,从那条山路的另一边,拐出来的是几十个彪悍的骑兵,当先的旗帜上正是我们家的族徽。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父亲 ==============================   当骑兵们来到近处,仅仅只有几十骑,却有着莫大的气势。当先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金甲红袍,当他取下头盔,那正是此身的父亲。   几年不见,我依旧有些怕他。不过今天有太多事情让人分心,依托未成年女眷的身份,我在这种场合没有太多存在感,只需老老实实等待一系列无趣的客套应酬过去即可。   然后进城还有执政官的宴会,帝国贵族的晚宴流程很长,吃撑了催吐,吐完了继续吃喝。我倒不用这么折腾自己,稍微露了一下脸就可以躲在女孩堆里发呆。   反正今晚的主题只是诺森佛利亚总督夫妇。但父亲今天来不是扩大人际圈的,他有要务在身,跟执政官以及城中权贵聚在一间小屋子里说着话,大概都是些军国大事,不是我可以关心的内容。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然后在摇摇晃晃中醒了过来,我才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被个成年女仆抱着,身边坐着苏西迩丽雅。   “要回家了吗?”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醒了啊。”姐姐笑道。“你这一路睡回家不是最好?”   我继续迷迷瞪瞪,起身看了一圈,又问道:“母亲呢?”   “哦,母亲。”苏西迩丽雅眼睛转了转。“你只管继续睡,今晚妈妈是爸爸的,你别缠着。”   “谁缠着妈妈?”我闻言有些不高兴,愣愣中才想起今天父亲回来了,只是苏西迩丽雅这话说得格外令人浮想联翩,我的脸颊毫无征兆地滚烫了起来。   苏西迩丽雅皱了皱小鼻子,眼神促狭起来。“小丫头脸红什么?”   我扭过头不作理睬。   半夜的街道我现在一点都不陌生,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依旧有些困意,但是睡不着,一直到了自己家依旧没睡着。   躺在床上数羊,很困很乏很想睡,然而依旧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袋里却逐渐精神,莫名其妙的念头像地鼠一样冒个不停。   烦躁。   话说正值壮年的父母这么久没见,****,现在是不是很激烈?一个少儿不宜的地鼠突然探出头来,让人心跳不禁加快,忍不住背上一阵燥热,身体顿时感觉怪怪的。   啊啊啊,我一定是坏掉了。被窝里缩起身子捂着脸,对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满是亵渎和愧疚感。   胡思乱想了大半宿,才总算睡了过去,当然第二天精神就没那么好了。   吃早餐时跨进餐厅,骤然发现此刻家里父母都在,这才有了些父亲归来的真实感。乖巧地行礼,乖巧地坐下,乖巧地吃东西,然后偷偷摸摸瞄了几眼母亲。   只见她面颊红润细腻,眉目间多有妩媚。我知道母亲很美,但此刻更是不可尤物,有些过于耀眼了。   再一看父亲,正在跟母亲小声说着什么,眼神里也是说不出的温柔。   看来昨天有个美好的夜晚啊。   而一旁的苏西迩丽雅,正低头掩嘴,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我本想轻轻踢踢她的椅子,然而腿短,只能无奈放弃。   “马库斯呢?”我小声问道。   “还没起来吗?”苏西迩丽雅扭头转了一圈。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马库斯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也是一套面见父母的流程,然后坐下来吃东西。   “马库斯。”突然父亲说道。   “是的,父亲。”马库斯端正坐好,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在巴提尼亚军队里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说着他又傻笑起来,就像是炫耀那一口好牙。   “过两天跟我一起走。”   马库斯闻言有些意外,但呆愣的表情很快被换了下来。“是的,父亲。”   母亲端庄地坐着,一直没说话。   接着父亲又说道:“至于苏西迩丽雅和艾尔特丽雅。”   “是的,父亲。”姐妹俩异口同声。   “你们就陪你们的母亲继续住在巴诺斯特城。”   “诶?”苏西迩丽雅对父亲的这一决定很意外,她愣了一下。“是的,父亲。可是……我们不用去阿肯瓦利亚吗?”   哈,不愧是苏西迩丽雅,换作是我那就不敢问了。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反问:“你喜欢去阿肯瓦利亚?”   “不,不是的。”苏西迩丽雅连忙说道。“我只是疑惑父亲的决定。”   “以后你母亲会告诉你的。”   “哦。”   “那么艾尔特丽雅。”只听父亲又说道。   “是的,父亲。”我对被点名很意外,连忙应道。   “那么你有什么问题?”   父亲看过来,视线咋一交锋我就低下了头。   “没,没有。”   稍后些父亲就带着马库斯出门了,似乎是参观执政官为他举行的什么演示。听母亲的意思,父亲大概会在巴诺斯特待上几天,敦促巴提尼亚集结一部分军力支援尤里安皇帝,然后就会离开。   然后苏西迩丽雅继续给母亲打下手,我继续无所事事,躲在自己房间里看书,或者给利亚娜‘上课’。   这种季节冰激凌就真正派上用场了,我特地调制了不少,拿出去給母亲和姐姐消暑。   “口味比以前改善了不少。”苏西迩丽雅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母亲也吃了几块,没说什么,但那表情说明并不无动于衷,她甚至摸了摸我的头。   晚上父亲带着马库斯回来,然后他们父子俩在客厅里谈着话,似乎是马库斯讲解魔法在战争种的使用,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听着,偶尔提些问题。   “艾尔特丽雅,你躲在这里偷听吗?”苏西迩丽雅发现了我,她小声地说道。   “好啦,我马上就离开。”   嘿,等睡下之后能听得更清楚,就是担心会遇到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但我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变成猫躲在了母亲卧室附近。   父亲一定会跟母亲讲很多不会讲给我们听的内幕,我才不是为了单纯听墙角。   我的猜测没有错。父亲果然讲了很多前方的情形,这是信件里不方便说的,包括很多糟糕的局势和问题,然后话锋一转,提及了巴提尼亚的情况,这回是父亲问母亲答,可以听得出来,父亲对魔法还是相当好奇的。   母亲甚至提到了我学魔法的事情。   “那孩子……”父亲似乎想说什么。“果然不大一样。”   “艾尔特丽雅在魔法上的确很有天赋。”母亲淡淡地说道。“有人给她们学院做过评测,她全是最好的。”   “你似乎并不开心。”   “大祭司的警告。”母亲叹了口气。“我有时总在担心,她的祸根就在魔法身上。”   “那就别让她学。”   “但是这孩子的命运……有时候你一没看住,她就不知道失落到哪去了。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子,落到歹人手里不知会遭遇什么,她失散那几次,我几乎都没敢睡觉……”   父亲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会魔法多少能让她有些自保手段。”说着母亲突然笑了起来。“总比这孩子学武术靠谱,那细胳膊细腿,连只兔子都打不死。”   啊,母亲,你一定是不知道我‘诺森佛利亚碎膝者’的名号多么响当当。   “学武术?”父亲的语气却很是茫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在要塞,她就像个男孩子。”母亲的语气里多了些温度,但更多是哭笑不得的意味。   “她喜欢那就让她学。”   没想到父亲的育女观这么开明,我默默点了个赞。   “你们男人啊。”母亲似乎嗔怪起来。“她是你们家的嫡女,还是克里黛奥家的外甥女,岂可毫无家教?”   没听见父亲反驳什么。   “还有,这孩子依旧怕你。”   “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从来都没凶过她。”   没想到父亲在母亲面前还有这一面,他这一副我很冤枉的口气突然让人想笑。   又听了一会,夜逐渐深了,那屋子里的气氛暧昧起来,我连忙落荒而逃。   屋顶上转了一圈,远远看了一眼母亲卧室的灯光,我跑回了自己房间。   几天一晃而过,到了那天早上,母亲站在父亲前边整理他的服装,末了相望一眼,说不清的离别意味。   苏西迩丽雅和我则给我们家另一个男人整理服装,嗯,人模狗样。   然后马库斯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好吧,至少不是什么插旗性质的话。   在城外望着家里的男人们踏上征途,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虽不想说自己矫情,但心情总归有些失落和牵挂。   巴诺斯特城也有些人出来送行,巴提尼亚已经答应出兵,将会按照计划往集结地派遣部队。   又站了一会,才听见母亲淡淡说了句“回去吧”,平淡的语气让我怀疑那天听见的嗔怪语调仿佛是幻听。   现在巫师那里的事务有些多,要跟魔法师联合协会沟通,要研究魔法,研究史莱姆,又要查找一些道具的资料,现在还要跟踪艾莉亚庄园那边的遗迹挖掘进度,似乎忙不过来了。   难得白天到访,我问道:“需要安排些助手吗?”   “我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他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沮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莉莉娅第八。”说着他扶着额头,生无可恋。“她没了。”   “咦?”我哭笑不得。“司普利乌斯先生,你养了这么久的史莱姆,本不该这种结局吧?”   “没错,那是个意外。”中年人一脸中年丧妻般的悲伤。“她被‘利姆卢娅’分身吃掉了。”   “诶?”我惊讶极了。“史莱姆还会同类相食?”   “也不算相食,更像是融合。”巫师叹了口气。“‘利姆卢娅’跟其他史莱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会部分吸收其他史莱姆的特质。”   “所以?”   “所以莉莉娅第八变成了‘莉莉卢娅’第一。”   “听起来你没什么损失。”   “不,小姐,你不知道。”巫师突然哭了起来。“她不喜欢再待在我身上,她嫌弃我!”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看见那个大容器里的‘莉莉卢娅第一’在里面转圈圈。   “她在做什么?”   “她想要吃东西,要牛奶。”   好吧。   另外从巫师那我知道了件事,圣堂武士派人到了巴诺斯特城,只是基于帝都和巴提尼亚的阵营关系,这次可以说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他们在哪?”我问道。   “不清楚,他们戒心很重,没透露给我们居所。”   我扬扬眉,又问道:“里面有个叫乌列尔的圣武士吗?”   “乌列尔?”   “对,当初在帝都,承蒙关照。”   “他们只来了几个人,似乎没有这个名字的。”   “不谈这个了,他们对巴诺斯特城的遗迹和拜蛇教有什么看法吗?”   “或许小姐你可以下遗迹看看,这些天他们就在遗迹里调查。”   “调查?”   “调查里面被拜蛇教拿走了什么。”   白天以正常的身份进下水道还是头一次,以赞助人的身份被巫师领着,身后跟着随从,路上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我。他们似乎在抓捕普通史莱姆,几个黑帮老鼠更是盯着我小声嘀咕。   真难受,我以母亲般清冷的姿态走着,一直走到遗迹入口。   这里的防备加强了,门口几个有穿着盔甲的人,他们不像是卫兵,也不像是佣兵,更像是平民披着武装。这些人看见巫师,很轻松地给我们放了行。   穿过遗迹的主体部分,很快来到被拜蛇教徒打开的密门处,里面是往下走,可能是地下墓室。帝国火葬土葬都有,像外公火葬,然后把骨灰坛封再帝国大道边的墓龛,也有做过处理,把尸体放置在挖掘出来的地下墓室,有些地方层层叠叠又无限延伸,就像一个地下城市一样。   这里就像是这种地方,通道两边蜂巢一样层层叠叠是无尽的墓室,我不敢细看,只猜测里面大概都是些干尸之类。   大量的火把犹如路灯一样指明了方向,在某个地方,我们出了‘地下街区’,来到个空旷处。   这地方火把更多,还有很多人在忙活。   “二小姐?”   有人唤道。我不确定是说哪位二小姐,但这地方看起来只有我这么一位‘小姐’,于是我最终回过头去,发现是那个奥库维安。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遗迹干尸 ==============================   奥库维安和他所属的学派也有不少人在这,我看了看,没有看见他那不着调的弟弟,暗暗松了口气。   “二小姐怎么来这?”他问道。   “司普利乌斯先生的提议。”   奥库维安笑了起来,说道:“这一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可能不大好走。”   “还好吧。”我淡淡地回应道。之前那条‘地下街道’有够悚然的,不过我为了应付舞台表演有特殊的忽略技巧。   “二小姐真是特别。”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净说些没营养的话,我客套地回以微笑,接着直入主题,询问起圣堂武士所在。奥库维安没再说什么,而是带路引到深处。   里面有个很大的空间,看入口附近的墙壁像是个圆形大殿,里面人不是很多,火把架倒是不少,但依旧只是照亮少许方圆,连顶部都看不见,黑暗依旧深不可测。   “这是?”我惊叹于眼前的开阔。   “应该是个圣殿。”引路的奥库维安说道,然后手指往另一边指去,那边有个高台。“在那边的位置,还有个祭坛。”   “为什么会有个小女孩?”   这时听见有其他人说话,转头一看,发现出现了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奥库维安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向这些人介绍起我:“这位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艾尔特丽雅,她是司普利乌斯先生的赞助人,也是联合协会的名誉会员,这是她的特权。”   “赞助人,名誉会员?”领头的一人年纪相对大一点,他看过来,见我行礼便做了个回礼,明显的帝都风格。   他身后另两人没那么收敛,眼里的好奇未加掩饰。我以名为淡然的面具应付。   “这几位是……”接着奥库维安转而介绍他们,都是些很常见的名字。   巫师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他们就是圣堂武士。”   即使没装盔甲我也大致猜到了,这些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职业战士的体格,还有特别的精气神,加上刚才的礼仪。   简单客套了几句,我直接问起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情,问道:“请问,几年前帝国下水道出了什么事情?”   几个圣堂武士相视一眼,然后他们看过来,眼里多了些让人不自在的神色。   “这位小姐,为什么这么问。”那位叫赛维乌斯的年长队长反问道。   我郑重又是行过谢礼,缓缓说道:“那年帝都大乱,我和家兄承蒙相助,才侥幸脱离那场漩涡。”   几人诧异,赛维乌斯队长再次回礼,然后我们一顿商业互吹,我又提及乌列尔和那次下水道的见闻。不过他们对乌列尔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这让人不安起来。   “怎么,你们不认识?”   “有点印象,但我跟他不是很熟。”赛维乌斯队长说道。“而且他早就离开圣裁所了。”   这个消息让我意外,然而细问之下并没有得到更具体的回答,这些人显然所知不多。   罢了,问其他问题吧。我轻轻叹了口气。   从他们口中得知,帝都下水道的确有些奇怪的地方,拜蛇教徒在那些地方秘密举行了不少仪式,一些被搜寻而来的圣堂武士们破坏,然而有迹象表明,还有些献祭仪式依旧被成功执行了。   “献祭……贵族少女?”尽管我早就知道拜蛇教的献祭仪式,但被证实依旧让人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为什么强调是贵族?”   其他人似乎担心吓到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奥库维安出来解释。   “对狂热的教徒而言,献给神灵需要最贵重的祭品,我以前见过些关于利维比奥斯崇拜的文献,他们很早以前就有献祭年轻处女的习俗,而且身份越高贵越好。”   类似的文献我在帝都图书馆也见过,不过这里我不打算插话,而是静静等待他继续讲下去。   “在帝国征服那里之前,他们甚至献祭掉了一位当地王国的公主,这招致来一场残酷的剿灭,而他们满心期盼的利维比奥斯什么也没做。”   奥库维安对那些信徒的命运有些幸灾乐祸,最后他也没在这个让人悚然的话题上多做纠缠,稍微再解释了几句,我们谈到了拜蛇教徒们到底在这个干了什么。   “他们把祭坛上的东西都拿走了。”圣堂武士们说道。“他们甚至把圣坛都破坏了。”   这些碎裂的痕迹的确是新的,圣坛上一些不知道神明还是英雄的浮雕面部也被刻意破坏了。   “那么我们能猜测他们想做什么?”   “或许他们只是为了破坏祭坛。”奥库维安说道。   “这可能只是顺手为之,拜蛇教徒可是把帝国境内其他神明都视为‘旧神’。”巫师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尽管他们憎恶其他神明,但却不排斥其他神明的圣器。”赛维乌斯队长则说道。“根据卷宗,在捣毁的仪式场地,我们收缴过他们不知道从哪收集来的圣器,甚至包括朱利纽斯的。啊,这些该死的亵渎者。”   最后我们没有得出达成一致的看法,或许魔法师联合协会为此能争论上好一阵子。又谈了好一会,我们分散开来,继续忙活,而我带着随从们在周围好奇地四处走动。   当然,都是在火把架范围之内。   走着走着,回到入口附近,靠近大殿边缘的地面上满是尘土,踩上去甚至沙沙作响。一些地方伫立着高大的雕像,大概又是各路神明,还有些则小点,只有真人大小,而且数量很多,布满雕刻纹样和彩绘图案的墙边还有些龛位。   打出光灵,仔细欣赏着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猜测他们的身份,这个过程就像游览博物馆一样,相当有趣。最后我胆子大了一点,离开火把区域,来到深处一个墙壁龛位处,那个盔甲雕像同样满是尘埃,仿佛跟环境浑然一体,只是这画风有些奇怪,不像其他那样健美,消瘦的面颊看着更像具干尸。   过了一会我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个念头,这个不会是真的干尸吧?   “这的确是具……干尸。”被我叫过来的巫师仔细研究了一番,最后给了我一个确定的答案,只是他说得很小心翼翼,还偷偷观察我的反应,似乎担心我会被吓到。   我才没那么容易害怕。不着痕迹地往奥拉和两个保镖那退了两步,然后问道:“为什么一具干尸会站在这里?”   “看起来……因为他被卡在上面了。”   巫师的关注重点跟我不大一样,我只好再次说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在一个祭坛大殿放置干尸?”   “可能当时还不是干尸。”   “我的意思是,不管他是干尸还是其他,他们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巫师捏着下巴跟那具干尸枯瘦的死人脸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才说道:“小姐,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更多的讯息。”   奥库维安和他的小伙伴们也被我们的发现所惊动,最后他们打着火把绕墙一周,过了好一会才回到原地,报告说。   “总共有七具干尸,应该按某种规律分布。”   我回到家里已接近傍晚,好在夏日白昼长,天色依旧明亮得很,我坐在椅子上享受着小女仆的按摩。   这跑了一趟下水道里的神秘遗迹,疑问不减反增啊。   母亲她们还没回来,我抱着小淑女干脆又给利亚娜上了会课。其实当老师也会上瘾的,尤其是学生聪明懂事,举一反三,那种成就感自然非常的棒。   现在有点明白玛缇娜和安东尼娅她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折腾我了。   满天的霞光下,母亲和苏西迩丽雅终于回来了。姐姐举止优雅得体,表情温婉,但我依旧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   一番日常互动,我和苏西迩丽雅退出了办公室,我好奇地试探起姐姐的情况。   “记得我跟你讲过一个麻烦的追求者吗?”苏西迩丽雅从我怀中接过小淑女,叹了口气。   “不会是……”我想了想,有张脸冒了出来。“那叫安东尼乌斯的人?”   “没错,就是他。”   苏西迩丽雅的嫩脸上那股嫌弃一闪而过。   “他……他做了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他在母亲面前向我求婚。”   “这好像也没什么吧,这事你不是遇见过几次?你可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那位苏西迩丽雅’啊。”虽说对那位安东尼乌斯我也没什么好感,但对她地反应却颇为不解。“之前其他人几次‘求婚’都应付得挺好。”   “这次不一样。”苏西迩丽雅突然有些脸红。“让我都尴尬死了。”   “怎么个尴尬法?”   然而苏西迩丽雅却怎么都不肯说,脸倒是越来越红。   “明明是那位奥库维安的弟弟,两兄弟怎么会相差这么大?”   “这又跟那位奥库维安什么关系?”我被吊胃口吊的有些不爽。“我去问问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许问。”   被好奇抓得心里痒痒的,但我并不敢真的去问母亲这些事情,于是这一天我的疑问又多了一条。   罢了罢了,虱子多了不痒。   比起苏西迩丽雅让人尴尬的追求者,某位少年在我刷够了存在感,我甚至已经习惯了他的出现。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刻意在路上制造‘偶遇’,不过我总不能反应过度,这可关系到卡兰迪尔家的荣誉。   “好、好巧啊,艾艾尔特丽雅小姐。”某天出门,依旧是熟悉的结结巴巴招呼声,不过这么久下来他似乎改善了那么一些。   “是是啊,好巧。”   相比而言,我在他面前建立了不少心理优势,紧张感大大缓减。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这身打扮很很适合你。”   “谢谢。”   “今今天天气不错。”   “比昨天凉快。”   “是是啊。”   然而他把控话题的水准就没太多进步,很快我们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地步,沉默的氛围弥散开来。终于他先败下阵来,磕磕巴巴道别。   “再再见。”   “再见。”   这少年胆子其实还是蛮大的,如果我是他,找女孩子聊天聊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再次出现了。   晴朗的月圆之夜是我不能错过的时候,总喜欢飞到高台上,变回人形沐浴在月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充沛感。   有时感觉上来了,还会学着魔法女神殿的祭祀,在高台的平面上跳起舞来。仲夏之夜的晚风吹在肌肤上,说不出的清凉,及臀的长发在身后摇摆,莫名痒痒,光洁的双足随着哼唱打着拍子,月华下宛如女神的侍女在翩翩起舞。   末了,依旧是坐在安全的边缘远眺,底下半米即是更大的一层平面,两只小腿在空中来回荡漾,等到心跳回复,化作鸟儿飞落下来,去了酒馆附近的藏衣处。   “小少爷,一杯果汁?”   酒馆里有人在押注明天的魔法决斗结果,传言中则没有太多有趣的新内容,大概只有美狄娅的传说依旧在增加新的内容,有时候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还有人在打着美狄娅的名号为非作歹。   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说这个马甲放弃了也没什么,但莫名背锅总让人有些在意。我蹙着眉头又让侍者伊拉娅上了一盆小点心。   “安东尼乌斯少爷呢?”   有人提到熟悉的名字,我偷偷瞟了一眼,发现是某人的狐朋狗友。   “这几天他应该不会来了。”   “为什么?”   有人笑了起来,笑得别人莫名其妙。   “快说啊,怎么回事?”   “安东尼乌斯少爷向,向那位小姐求婚了。”那人一边回答道,还一边继续笑。   “那位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大美人?”   “听说是大贵族家的女儿呢。”   “我见过,那可漂亮了。”   其他人嘀嘀咕咕,以男人都懂的姿态谈论起来,让我莫名有些烦躁。   “安东尼乌斯少爷也是个贵族,这事有这么好笑吗?”终于,之前那位提问者把话题拉了回来。   然而那个人最终回答不上来。因为糟糕的饮食习惯,吃着下酒菜,又哈哈大笑,竟然被呛到了,于是很快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最后众人一顿忙乱,才总算没被噎死。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了喝酒的兴致,几个人架着倒霉蛋出了旅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校区 ==============================   前面说过魔法决斗已经成了日常项目,有时候魔法师联合协会还会租下角斗场举办小型赛事,规模不比正规的角斗赛,但也能吸引不少人观看。   女子学院的学生们是看台一景,似乎还无意中给青年选手打了鸡血。男人还真是好懂。   让我意外的是,魔法组也有人下场,提比利娅在赛场上的出现还引来不少人吹口哨,不过她的操作明显比对面的菜鸟要强,胜利得毫无悬念,看台上一众娘子军自然是卖力地加油和喝彩。   自理会副会长茱莉亚也在,她对此倒是很麻烦的样子。   “你怎么也参加?”   “不行吗?”提比利娅面无表情地反问。   “这太危险了。”   “不是穿着盔甲吗?”   “为什么又不带头盔?”   “那样别人就看不见我的脸了。”提比利娅耸耸肩。   茱莉亚闻言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伤到脸了怎么办?”   “现在这些快速魔法没那么危险,而且可以找迪格诺斯医生,学校有人受伤找过他,很神奇,连疤痕都没留下。”   副会长两手一摊,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提比利娅的参与让我有些跃跃欲试,而且因为场上魔法威力并不强大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危险。最后我寻了个理由跑到下面,找到了魔法师联合协会的组织处。作为荣誉会员,我还是有特权的。   “小姐,您要参与?”   一个认识我的会员一副看任性孩子的头疼表情,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某种期待更占上风,我拉着微笑的表情点点头。   幸好随从们都被我扔在房间外,不然她们也会是这副表情吧。   “当然,你们不是有盔甲吗?”   穿盔甲似乎也不怎么影响施法,这些比试为了安全,基本都有穿护具。   “可是……”他无奈地抹了抹额头。“我们没有这么小的盔甲。”   这似乎的确是个问题。   “先用最小的吧,反正这些盔甲也只是为了抵挡飞石。”   “不不不,小姐,您不知道。”这位会员耐着心思给我解释。“我们注意到一种现象,如果里面穿着隔绝层,外面穿着金属盔甲,只要及时接地,即使被雷击术命中也没有关系。”   说得好像法拉第笼似的。   “听起来不错,不过你们不是还有避雷针吗?”我说道。这些人比赛时其实很少用雷击术了,因为他们喜欢在地上插着长长的铁棒,这让雷击术很难准确地命中目标。   最后在坚持下,我依旧是出场了,只是形象实在有些滑稽。为了避免让其他人认出来,穿着一身大斗篷,而且跟提比利娅相反,我特地选了个把脸全部蒙住的封闭式头盔,就像个重心不稳的大头娃娃。   看台上顿时起了一阵哄笑声,对面的那个小伙子还无奈地摊摊手,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种头盔视野很不好,不过这种单挑只需要认准对手的方向即可,在开始的号声响起之后,我费劲地插好几根铁棒,忍着害臊带来的燥热感,尽快排除杂念集中起精神,然后开始吟唱咒语。   狭小视野里的对手也开始了。   别管他,专心一点。   越来越熟悉施法带来的失重和晕眩感,我第一波魔法的选择是地动波。   这魔法很多人都在角斗场上用过,群体击倒效果,是个极好的范围魔法,不过我这个是改版的,不再是自身周边,而是狭小的锥形范围,距离更远。   在我施展出来时,对面依旧还在吟唱。地上的沙尘已然扬起,并且快速向前方扩散,声势颇为浩大,看台上有不少人惊呼起来。   对面仍在吟唱。   不知道他在准备什么魔法,不过显然没机会了,快速扩散的地动波晃过地面,让人站立不能,他被击倒了,连带他那边的几根铁杆。   这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在对手爬起来之前,我走近了很多,同时专注于下一个魔法。   慢一步处处受制,他完全没机会完成一个魔法,最后一次摔倒时,迎接而来的就是又长又粗的大黑棒。   就是这些铁杆抡起来好费力,而且对方穿着胫甲。既然砸不了腿就打头盔好了,利用重力砸击连个小女孩也可以做到。   如果魔法师联合协会特制的盔甲的确能起到法拉第笼的作用,那么使用雷击术和电爪就白白浪费了一次施法时间,至于冰冻术,这种炎热的夏天起效很慢,难以出奇制胜,所以还是物理晕眩术比较好使。   “等、等一下,我投降我投降!”   简直毫无挑战性,我耸耸肩,把铁杆扔到一边,朝观众们行谢幕礼,然后施施然退出了赛场。   “弥德斯获胜。”裁判宣布,这是我随便取的男用名。   回到看台上,学生们还在小声谈论,茱莉亚看见我,问起去哪了,我随便敷衍了几句,然后她又说道:“刚才有个小男孩,挺厉害的。”   “是吗,是谁家的孩子?”我明知故问。   “叫什么美狄斯,没听过的孩子,还带着个难看的头盔。”提比利娅遗憾地说道。“糟糕的品味,而且有些暴力。”   你把名字都念岔了。   “不过才那么小。”有其他同学**话来。“也就比艾尔特丽雅大一点吧,轻松打赢一个成年人,一定是个小天才。”   天才就天才,加个‘小’做什么。   “小家伙的施法速度很快,而且对魔法的运用也有想法。”提比利娅叹了口气。“他刚才那个施法速度我完全没机会吟唱完。”   “没想到你还会服输。”茱莉亚乘机埋汰她的朋友。   “事实如此。”   进入八月,巫师带给我一些关于恶灵塔挖掘进展的消息,那地方的确挖掘出一个小遗迹,有人猜测这是个魔法实验室。   “理由?”   “有很多残缺的魔法阵图,还有很多损坏的工具。”   “是吗……”   “继续往下挖应该会有更多的进展。”   “听起来值得期待。”   这段时间巴诺斯特城中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响应尤里安皇帝的征召准备出兵,一些部队在集结,战神祭典也在进行,不过这些事情同样没有女人的份,我们只能躲在高墙大院里开着宴会。倒是夏日炎炎,我的冰激凌受到了贵族圈的广泛好评。   然后我在母亲的支持下搞了个冰激凌作坊,限量供应,同样让苏西迩丽雅当形象代言打响了品牌。   做不到技术垄断,但总能走个高端品牌线路,就像折扇。   现在折扇在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女性中几乎人手一把,尽管已经出现不少其他折扇制作厂,但我们家胜在品牌形象打得扎实,在巴诺斯特贵族圈很吃得开,这让母亲的折扇生意大为红火,甚至开始往外省延伸。   然后是自行车。跟冰激凌和折扇这种走高端女性消费路线而红红火火,我完全没预料到自行车竟然也相当受欢迎。   明明还只是玩具的程度,但当初马库斯拿到他的样品骑出去显摆之后,城里很多人对这种‘木马’印象深刻,这让蜜涅瓦得到了一些订单。   单子其实不多,但都是些有钱没地方花的贵族或者富人,给钱很大方。   于是现在我们逛广场的时候,偶尔能看见些贵族少年在玩‘木马’炫耀。   同学们对自行车当然已经不陌生,她们看着少年们的木马窃窃私语,这种举止似乎让人误会了,结果大男孩们更加趾高气昂起来。   啧。   到了八月中旬,又听到了件事情,不是各地的混乱消息,而是与我们自身相关,那即是新校区。   据说是在巴诺斯特城城外,由江边一座废弃山堡改建,非常安全,规模也不小,可以容纳更多的师生,距离不远不近,走水路只有半天。   这消息以前其实有零星听到,然而事到临头我们依旧毫无心理准备,不少人表示自己很烦躁,因为还听说将是封闭式管理。   不管少女们是什么心情,该来的躲也躲不掉,很快又到了开学的日子,天刚亮我们就大包小包被送到了码头,那里陆陆续续来了些学生,大家大眼瞪小眼,一起坐上带着学院旗帜的客船,然后沿江前往目的地。   天气依旧还有些炎热,两岸地风景不错,近处的水景,岸边的青草苍树,还有远远的连绵山峰,不过大家都没有观赏地心情,一些人说着些话,一些人沉默不语发着呆。   到了中午,有人提醒着什么,我们抬头注意到远处江岸边的白色山堡,几个塔楼上还飘扬着校徽,想来就是目的地。   看起来还没有修完的样子,一些地方还搭着脚手架,以及一些木制吊机。   学生们又凑在一起说着话,不知不觉抵达岸边,那座码头已经候着几辆大马车,随从们忙活起来把行礼都搬运上去,然后我们坐车摇摇晃晃往山路上驶去。   一路所见,城堡的确只修复了一部分,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完全修复好,除开面向山路的部分,其他陡峭的几面只是修成普通的墙壁而已。   里面很大,至少比巴诺斯特城的老校区大了几倍,建筑也不少,只是里面很多花园植物太新,差了点意思。同时因为人少,看起来益发显得冷清。   很快随从们带着行礼被校工领去宿舍楼,而我们被个助教领了进去。哦,这地方真的可能会迷路的,更多的庭院,更多的柱廊。   然后我跟苏西迩丽雅分开了,去了各自的教室,里面已经有些零星的学生,一些认识,另一些并不认识。   “蜜涅瓦?”   看见熟悉的面孔总让人踏实下来,我松了口气,坐在她旁边。   此间并没有老师在,学生们各自说着话,我听了一圈,才发现学校的招生范围扩大了,一些新学生不再仅限于巴诺斯特城,甚至不再限于巴提尼亚行省,难怪要扩大校区并且采用住宿制。   不过也没必要搬到城外来啊,多不方便。我嘀咕着。   等到老师出现,她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同时现在已经是高年级,又增加了一些更高深的课程,选修课里甚至多了些奇怪的课程,比如军事基础课,这是什么鬼?   很多同学还没到,加上各种原因,其实这两天还只是让人熟悉新环境,很快老师让我们先回宿舍准备一下。   被人领着来到宿舍楼,这是个类似主楼的大建筑,很高很大,砖石材质让它充满力量和安全感。   路上大家一边走着,一边小声交谈,只是走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作为高年级,住得也高,爬了半天才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都是些双人间,而且空间还不小。   住宿制度还不完善,同学们自主选择室友,我跟蜜涅瓦一拍即合,做了室友,仆人们顿时搬来行李布置起来。   我们还出来跟其他学生汇合,一群人簇拥着往食堂走去。食堂同样比老校区的大了很多,加上家具还有些少,有些空荡荡的,这么点人数撒进去完全不够看,说话甚至还能有回音。   帝国人爱好清洁,即使外出打仗的军队也都是有条件就洗澡,何况是一群贵族大小姐。到了下午晚些,大伙们自然又问起澡堂的事情。   答案不言而喻还真有,我甚至怀疑第一个被修复的会是澡堂。   开开心心地转移战场,距离相隔不远,被人领着很快就到了。与城里的公共大浴池相比规模要小些,但也够可以了,一群年轻姑娘聚在此地,活色生香,让人不禁感叹青春的美好。   只是跟食堂的情况相似,才这点人下水简直毛毛雨,偌大的池子阴森森的。   话说这么多水哪来的?这可是山顶上,对此我有些好奇。   不过管它呢,干脆游个泳好了。把头发扎起来,很快就钻进了水里,自由得像条滑溜溜的泥鳅。   真爽快。   “咦,小艾尔特丽雅会游泳啊?”有人惊异地问道。   “她啊,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   “游得真好,我也想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林间夜舞 ==============================   到正式开学前两天,学生们差不多到齐了,还有为数不少的随从,偌大的学院总算热闹了点。   虽说还是有些冷清。   乘着大家还忙着拉家常的功夫,我则开始了未知领域的探险。   “现在我们该走哪边?”看着差不多一样的回廊,我纠结道。   “可能,是这边。”奥拉的方向感似乎也没比我好多少。   “小姐,要不我们直走吧?”利亚娜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我们都在绕圈啊。”   “找个人,问问?”奥拉提议。   “可是这地方连个仆人都没有。”   “小姐,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跑太偏僻了?”利亚娜担心地说道。   探险当然要找偏僻的地方,想当初在卡兰迪尔要塞我都、都……好像也迷路过来着。   啊,要塞那也是没办法,毕竟那本来就修建得迷宫一样,记得最后还是被巡逻兵发现的。一想起这事,不知怎么的屁股有些隐隐作痛。   这破学校没事也修这么大做什么?我气呼呼地心想。   好容易才找到了回宿舍的路,同学们依旧坐在那里,又有新人加入的样子,似乎谈得很开心。光聊天就能聊整个下午,这也太能谈了吧。   “艾尔特丽雅,你去哪了?”有同学对我招招手。“我们正好谈到了你。”   哦,敢情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幸好她们谈到了我,不然我可能还出不来。   “我有什么好谈论的?”   “我们在向新同学介绍你的丰功伟绩。”她们笑道。   谈什么不好,谈论这种让人羞耻的事情?我嘀咕着,牵扯起蜜涅瓦式的微笑,向新出现的同学行礼。   不是巴提尼亚贵族,而是跟我们家类似,是逃亡至巴诺斯特城的外省贵族,跟其他同学差不多大,十四五岁的样子。来自东边,因为尤尼斯暴动逃过来的。   这位新同学回礼后好奇地看着我,不确定地说道:“艾尔特丽雅同学看起来好小。”   “那当然,艾尔特丽雅同学……现在应该才十一岁吧?”有同学接道。   “这么小?”   “别看她小,艾尔特丽雅同学可是模范生。”其他同学笑道。“不过我们班上还有一位差不多大的。”   “哦,对了,蜜涅瓦呢?”看了看人群,我诧异地问道。   没想到其他人更诧异。“咦,蜜涅瓦没跟你在一起吗?”   面面相觑之中,有个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找我?”   “你去哪了,蜜涅瓦?”   “去后面了。”她带着经典的微笑回道。   现在傍晚大浴池同样热闹起来,运动场上还有些人在运动,比如苏西迩丽雅。   我一直没想明白母亲为什么让苏西迩丽雅也待在这里,我原本以为她会选择让姐姐毕业,而不是继续待在学校。   搞不懂。   作为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风云人物之一,苏西迩丽雅具有种引领时尚的魅力,她现在正在做的‘瑜伽’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观望和指指点点,不过帝国的贵族对新东西并不是保守的态度,她们眼中更多的是好奇。   幸亏是苏西迩丽雅,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早受不了这种围观。反正我最终没敢把自己的运动套装拿出来玩瑜伽,而是跟其他同学一样做着‘普通’的项目,这才下了水。   哦,触目一片白花花的青春身体,不过没什么感觉,我甚至有闲心打量她们的身材缺陷。然后我又揉了揉自己的胸,消除胀胀带来的不适感。   正式开课之后,单调又枯燥的日子又回归了,尤其是像文法修辞之类的无聊课程。   新同学要补礼仪课,其他高年级倒没专门的礼仪课了,不过这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松口气,实际上这一块自理会风纪委抓得特别紧,甚至比礼仪辅导员还狠。   据说这就是提比利娅骂自理会是家委会走狗的原因之一。   当然有趣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比如说魔法公开课。调戏年轻的男老师依旧是保留节目,而且因为是在城外,竟然还有实验和操作课,可喜可贺。   另外课后兴趣小组,很多同学这个时候才像活过来一样。   “艾尔特丽雅,你做的这个是什么啊?”   “战术背包。”我说道,还拉起来看了看,可惜离预想的还差好多的样子。   “战术?艾尔特丽雅又在说奇怪的东西了。”同学打着扇子笑道。   我们终归适应了新校园的生活。这地方水路便利,码头每天都会带来各种建筑材料和生活物资。   “有最新的《魔法》吗?这几天应该出了。”我在码头边问一书贩子。   “很抱歉,尊贵的小姐。”他回答,“可能明天才到。”   “艾尔特丽雅,你这么急做什么,反正图书馆也会有啊。”跟我一起的同学笑呵呵地说道。   “到时候又不一定抢得到。”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帝国的商贩对商机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贵族女子学院搬到这里来才一段时间,下面的码头却已经聚集了一些行商,搭着简易的铺子兜售各种有趣的小东西,都是讨小女生喜欢的那种。   午休或者傍晚下课后,这里总会相当热闹。不过,此刻我只是在等苏西迩丽雅,这个时候她应该从城里回来了。   没办法,现在母亲经常出远门,家里很多事务交由姐姐打理了,她每过段时间会选择回家住一两天。   又有几艘学院的船来了,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姐姐的身影。   “二小姐,二小姐。”这时听见有人在叫我,循声搜去,竟是自家的仆人,他从船上跳下,快步跑过来。   “我家阿姐呢?”   “门客事务繁多,大小姐还要耽搁一两日,特让我传信。”   “知道了。”我应道,有些失望。   等到天色稍晚一些,礼仪辅导员和风纪委都会跑出来查房,这点比在家麻烦多了。   “小艾尔特丽雅,蜜涅瓦,睡觉了。”门外的风纪委敲了敲门。   “知道了,马上就睡。”我在里面以乖巧异常的语气应道。   但哪能这么听话,今晚月色可很不错呢。等到同室的蜜涅瓦睡熟之后,我飞了出来。   跟巴诺斯特城内的街市景色不同,城堡山下多是森林,景色千篇一律,飞翔在空中鸟瞰,其实有些无趣。   不过这地方不用担心迷路,山丘之上城堡的火光宛如灯塔,我放心地以学校为圆心,自由自在地探索周边的地图。   这叫开迷雾的乐趣。   除开小码头,周边还有几个小农庄。停在这些民房附近,发现早已黑灯瞎火,好吧,普通人家灯油也得省着些用。   猫头鹰的夜视和听觉在这种野外极其好使,我不止一次看见或者听见鼠辈们的动静,好容易才忍下飞扑下去的冲动。   不知不觉飞得更远些,回头确认还能看得见‘灯塔’,在某处林子外停了下来。这地方甚至还能听见些狼吼。   很快眼力极好的鸮目发现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心头碰碰直跳,紧张之余,更多是些小兴奋。   自己还真有点爱冒险的不安分。   旁观了一会动物世界,腻了之后继续以城堡为圆心,绕着飞啊飞。飞过林子,飞过小河,飞过几座小山丘,飞过田野,又是一座庄园。   挺大的庄园,建筑物不少,四周做了围墙,甚至还有两座瞭望塔。   我停在了其中一座瞭望塔上,被呼噜声所吸引,才发现里面还睡着个人。   真是的,这躲在稻草堆里,一时没注意真没发现。   在上面观察了会建筑布局,感觉跟自家的几个庄园大同小异。静悄悄的夜晚,远处是飘渺的狼啸声,近处是不时响起的犬吠声,下面还有打着火把的巡夜人走过,留下沙沙的脚步声。   探索欲望驱使我落在马厩上,然后化作猫咪溜了进去。里面都是些正在睡觉的马儿,偶尔会有些响鼻,没什么意思,而且这种地方臭烘烘的,于是又钻进了大谷仓,那边往往会有奇怪的东西,还总是不缺老鼠,同时也不缺猫。   作为一位外来者,我似乎受到了‘同类’不友好的对待,不一会就有几只表现出敌意的猫咪出现了。   不确定挨几次猫爪会不会留疤,为这种事情特地做个治疗术有些不划算,最终我决定不与这些排外的本地猫一般见识,于是很明智地落荒而逃。   跑进林子后那些追兵才退了回去,看着它们耀武扬威的样子,我不禁苦笑连连,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群猫给追了几条街。   林子里各种奇怪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我回复人形打算再次变成猫头鹰,却发现不远处好像有只什么半大不小的动物。   这地方离庄园不远,以我在庄园里居住的经验来看,时常也会有跑进人类居住地找食的动物,比如浣熊,鼬子,甚至狼和熊。   这个头显然不是什么大型动物,当我唤出灯灵的时候,它显然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黑影一闪,就躲藏了起来。   比起你害怕它,或许它更害怕你。   我乐了,然后一转身,化作白鸮,拍拍翅膀再次飞了起来。   往回飞的时候,从空中发现了一处林间空地,有溪水,有草地,中间还有几块大石头,皎洁的月光撒上去,就像舞台一样,有种朦胧的美感。   如此的美景让鸟心头一动,轻轻落上去,变回人身,在上面以舞步转了两圈,最终长发随着惯性甩在腰间,我伸出月光下白皙剔透的右手,对着月盘做了个托举手势。   在‘舞台’蹦蹦跳跳,然后对着月亮施施然行过一礼。没有观众,这让我无所顾忌,放得开来,又转了几步,感觉渐渐上来,我在林间翩翩起舞。   随后便是歌儿响起,林间的精灵亦不过如此,这种尽兴感从未有过,不是舞给何人看,也不是唱给谁人听,单单只是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无人干扰自由自在的感觉。   不知不觉几曲作罢,停下身形,长长吐了口气,然后便是慢悠悠行起谢幕礼。   在学校里表演总在意别人,一举一动只能一板一眼的,此刻自由自在,举止中多了不少活泼的意味。   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摸着时辰,决定启程回归。所谓望山跑死马,这猫头鹰速度还算可以,但也需要不少时间,我飞飞停停,回到房间亦是不早。   蜜涅瓦还在睡。   不过这样的夜晚也不是回回都有,现在都住校,以提比利娅为首的不安分人士蠢蠢欲动,尤其是提比利娅,她现在参加不了巴诺斯特城的魔法女神祭祀活动,干脆打算自行组建个‘分坛’。   等到隔天真正的月圆之夜,这位魔法组组长就带着人去进行秘密活动。新学园很大,大到她能找到不被人发现的地点。   五个大小姐,再加几个心腹女仆,这就是此次秘密集会的全部人数,这种黑咕隆咚的回廊,黑咕隆咚的房间,让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组长,我有点怕。”跟班娃娃脸有些哆哆嗦嗦。   “太冒险了,我们被老师发现了,会通知家长的。”其他人似乎也在担心。   “又不是天天搞,一个月才这么一个晚上。”一意孤行的提比利娅不满地说道。“哪那么容易被发现?”   大伙面面相觑,最终没拗过她,一起偷偷摸摸来到预期的地点,然后关上门,大伙一起唤出光灵。   “可是我们没准备圣器啊?”娃娃脸又说道。   “别担心,我有准备。”   “需要做什么?”我举手发言道。   “哦,我们的小女孩还没参加过。”   虽说没参加过,但我不做人的时候见识过。不过这一点我不会说出来的。   “首先,我们确定灵媒,选择一位最适合的人选。”提比利娅说着,然后看向娃娃脸。   娃娃脸顿时不满地抗议道:“为什么又是我,艾尔特丽雅还没试呢?”   然后其他人都扭头看过来。   “艾尔特丽雅?”   “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说道。“需要我怎么做?”   简单说就是一种奇怪的占卜来测试所谓的契合度,土味十足,一点都不高大上,但熊孩子们对此乐此不疲,甚至所有人又都做了一遍,包括女仆们。   结果还是挺直观的,我遥遥领先。   “这孩子一定倍受月神的眷顾。”魔法组组长沉吟着,然后依旧是那副说一不二的口吻。“所以组里决定了,艾尔特丽雅,由你担任灵媒。”   “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降神术 ==============================   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却是茫然无知,直觉脑子昏昏沉沉,胀得难受。   “小姐?”   “嗯?”我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谁的怀里。   “小姐,你感觉好了点吗?”   定定地望向发声处,重新聚焦的眼神才看清楚利亚娜正担忧地看着我。   “我……”我扶着头说。“我怎么了?”   “担任灵媒的后遗症。”   视线穿过利亚娜,这次是提比利娅在说话。   难受,早知道不来了。   从奥拉的怀里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算是舒服了一点,然后询问其他人刚才有什么结果。   眼前几位大小姐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看过来,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怎、怎么了?”   “小艾尔特丽雅。”提比利娅呼了一口气。“原来你们家祖上还是被露亚瓦眷顾的血脉。”   “被露亚瓦眷顾的血脉?”   “简单说,就是被古代魔法女神祝福的神恩者。”   “听起来……很棒。”   “真让人嫉妒。”提比利娅双手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家世好,长得好看,又聪明,随便哪一件都让人嫉妒得不得了,偏偏还凑一块,现在又是受神眷顾的血脉。”   一个原本被人遗忘在不知哪个旮瘩里的神明?亵渎的地鼠冒了出来,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又滚作一团掉了下去。   比起这个,这种不知道是夸还是损的话让我燥热不堪,脸颊发烫,眼睛连忙飘了开。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谦虚一下?   女孩子们特别擅长明褒实贬的套路,虽说我经常在女孩堆聊天时发呆,但也知道很多女孩间的关系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的友好,亲昵的表现下给人挖坑的套路并不少见。这也是我不大喜欢参与的原因之一。   “不过你这小丫头让人嫉妒不起来,就像个傻乎乎的小妹妹一样。”说着提比利娅叉腰叹了口气。“而且像件易碎的精美瓷器。”   “瓷器好贵。”娃娃脸插话道。   “闭嘴。”   “哦。”娃娃脸讪讪退下。   “我知道你还是茱莉亚的‘间谍’。”组长转过身。“不过我不在乎,她什么也做不了。”   好吧,我耸耸肩。   “还有什么好事?”我看着其他人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有些疑惑。   “这可是女神降临,祭司们从来没成功过,她们只能得到一些模糊的讯息。”提比利娅说道。“当然,我们以前也没成功过。”   “那么女神都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我们也听不大懂,尽管女神说的是帝国语,但话连在一起我们有些理解不了。”   “等一下,古代魔法帝国的女神会现在的帝国语?”   我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蠢了,人家可是神明。记得几年前自己遇到个奇怪的存在,他都会‘翻译术’,没理由神明不会。   或许只是女神翻译术的效果太糟糕,就像机翻的结果。不对,那也没理由比一个停留在时间夹层的幽灵版本低啊。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提比利娅自然不会像我这样胡思乱想,她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当然,她是女神。或许只是凡人难以理解神明的领域。”   看着她近乎虔诚的态度,我突然有些话想说,问道:“那么她是怎么证明自己是女神降临……在我身上?”   “小姐,您……飘起来了。”这时利亚娜说道。“我们都看见了。”   纳尼?   没等我瞪着眼睛,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有人小声说道:“小姐们,有人过来了。”   “是巡夜的老师吗?”提比利娅说道。“快把光熄灭,都藏起来。”   大家都躲了起来,在这样的夜晚玩捉迷藏游戏,再想想被发现的后果,还真是让人心头砰砰直跳。   脚步声来了,然后又走远了。   我们开始回程,一路上潜入游戏般的惊险刺激,等回到宿舍,手心都黏糊糊的,实际上,身上也是。难受。   房间拉着窗帘,但还是有少许月光从缝隙中洒进来,蜜涅瓦的床铺动了动,有个声音轻轻传了过来。   “艾尔特丽雅,你回来了?”   “嗯,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我正站在那里,接受利亚娜悉悉索索的宽衣服务,对她的突然发声有些意外。   “睡得还不熟吧。”床上朦胧的影子像是坐了起来。“你们的秘密集会好玩吗?”   我想了想,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头晕。”   蜜涅瓦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说道:“那就赶紧睡吧。”   隔天还有文法哲学逻辑几何等课程,安东尼娅的舞蹈,以及倍受期待的魔法公开课,而且还是最受欢迎的操作环节。   魔法师联合协会派来的学者和三个助手在大空间的环形教室进行魔法阵布置,女学生们鸦雀无声,静静地围观着。   布置完成后,学者站在施展位上,讲解完诸如动作,结印和咒语,示意施法开始。   一个召唤风的魔法,为了安全,威力还特意抑制过了。   随着老师吟唱结束,大教室里的气流起了变化,并且越来越强,把目标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同学们全都兴奋地站起来鼓掌。   “那么接下来,请点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演示一下。”   即使是同一个魔法阵,不同的施法者施展出来效果也有不同,或者是威力,或者是其他偏差。老师应该是按基于某种属性对花名册进行点名,上来的同学表现都挺不错。   “下一位,艾尔特丽雅同学。”   “是的,老师。”   走到下方中央,如以前一样尽量无视其他人,专注于眼前的事物。   “不用担心,按照刚才讲解的步骤操作即可。”学者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安慰道。   “是的,老师。”   集中精神,轻吟咒语,熟练地让自己进入熟悉的感觉,奇妙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然后听到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嘶喊。   “快停下来!”   意识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停下进行到一半的施法状态,很快我发现周围一片狼藉。   “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学者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擦了擦额头说道。“你叫艾尔特丽雅?”   “是的,老师。”   “哦——你就是赞助司普利乌斯大师的那位卡兰迪尔家二小姐?”   “是的,老师。”   “难怪奥库维安总挂在嘴边。”   “什么?”   “看来上次的评测没有出错。”他拧着眉头看着花名册。“非常好。”   往回走着,一路上同学们都在朝我眨眼,很多人一副憋着笑的表情,看得我莫名其妙。   最后我坐下来,戳了戳身边的同学,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同学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给我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   下课我才知道刚才出了什么事情。那时候的风势比所有人表现得都要强烈,而且范围更大,不光旗帜被冲倒了,连身后的助手们也受到了很大的受影响,中年学者更是被吹得假发都打着旋儿飞走了。   难怪那时候总觉得老师的画风哪里不对,虽说人矮仰视没能看清他的头顶。   这事莫名其妙成了校园一大饭后谈资。   又过了一天,苏西迩丽雅终于回来了,她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苦恼。   “怎么了,姐姐?”   “哦,艾尔特丽雅。”   “干嘛,这么肉麻?”我扫了扫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现在巴诺斯特城就只剩我们姐妹俩了。”   “说什么呢?”   “这几天母亲交代完事情,去阿肯瓦利亚了。”   这消息让我都蒙圈了,张着嘴眨了眨眼,才说道:“这么突然?”   “大概需要几个月,搞不好回来得明年了。”   “为什么啊?”   “不知道,母亲没说,但她说如果巴提尼亚情况不对就让我们跟着管家去诺姆卡基恩找舅舅。”   听起来似乎很急,但我疑惑母亲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阿肯瓦利亚。   搞不懂。   帝国的洗浴活动耗时很长,同时也是一大社交项目。原来巴诺斯特城的校区没有这一块,但现在实行住宿制,自然就有了,这也成了枯燥校园生活的悠闲时光。   现在苏西迩丽雅的‘瑜伽’不再是独角戏了,跟她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也已经好奇地加入进去。最后姐姐还‘借走’奥拉去当教练。   而我依旧做着‘普通’的活动,尽量让自己跟大多数人保持一致。   完了是泡澡聊天,盖娅家的艾吉蒂娅和小盖娅这个时候总喜欢凑过来,偶尔还会带着她们的同学。   “知道啊,艾尔特丽雅超厉害——”   真受不了。我苦恼地接受一群小丫头的崇拜眼神。   有时候又像条光溜溜的鱼一样趴在台子上,被胖胖的按摩女仆按的死去活来,然后看着邻座的苏西迩丽雅被人拍打得浑身通红,表情还煞是享受,随后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叹息。   按个摩而已,至于嘛。   搬到城外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用再担心路过花花公子大街的问题。当然也有人对此感到不高兴,她们似乎很享受有人追求的快乐,八卦组则对少了太多话题而有些闷闷不乐。   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怎么样了,我看了看晚霞心想。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个节日小假期,离家不远的学生开开心心地坐船回去了,我们自然也不例外,回到了巴诺斯特城的宅子里。   有段时间不在,竟然已经有了些陌生感。没等我感怀几句,苏西迩丽雅穿着睡衣抱着枕头跑进了我的房间。   “艾尔特丽雅,别怕,今晚姐姐陪你睡。”   “哈?”我眨眨眼,本来还打算重拾城中夜间活动,她这一来事情就麻烦了许多呢。   “别担心。”苏西迩丽雅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钻进了我的被窝。   “等一下!”   “快进来呀。”说着她探出手一把把我拉了过去。“香香软软的艾尔特丽雅。”   “救命啊——”   “没用的,现在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苏西迩丽雅笑了起来。“今晚你是我的人了。”   这大丫头都跟谁学坏了?我生无可恋地思索着。   姐妹俩嘻嘻闹闹过了一会,苏西迩丽雅终于睡了过去。这大丫头一向睡得死沉,天塌了都不醒,我拉开八爪鱼一样的胳膊,这才钻出了被窝。   姐姐的贴身女仆已经出去,现在房间里候着的只有利亚娜,她被我的动静惊动,顿时看了过来。   “小姐,您……”   “嘘……”我很小声地说道。“别吵醒她。”   “小姐您要出去?”小女仆以很小声地说道。   “我出去下就回。”   藏衣处的衣服,放置了这么久,虽说因为藏的好没有被人发现,但我用猫鼻子嗅了嗅,但感觉衣服有些不那么合适了。   转身来到公寓,发现办公室里并没有巫师的人影,我有些疑惑,随后在自己的私人房间换上男孩的衣服,套上宽大的斗篷,注意楼下门客的房间,小心翼翼地避开,又出了公寓。   夜晚的街道静悄悄的,现在我多了些潜行的心得,从一个阴影到下一个阴影,不久之后来到那家常去的酒馆。   侍者伊拉娅一眼就认出了我,她笑着迎了过来。“小少爷,好久不见了?”   “家里有些事情。”我随口敷衍,然后问道。“最近有看见一个红头发吗?”   “红头发?”伊拉娅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如果只是这个特征的话,现在就有一位。”   或许我的运气还不错,角落里那个红头发的确就是索迪斯,我走过坐了下去。   “你……”他抬起头,刚想说什么,随后愣住了。“哦,神秘的小姐?”   “嗯哼,这里请叫我少爷。我看见你的暗号了,你拿回东西多久了?”   “如你所愿,奇怪的少爷。有些日子了,那几个笨蛋一点长进都没有,很好猜。”   “那么……”我低下头,小声说道。“你杀了他们?”   他耸了耸肩。“你猜,软心肠的小少爷?”   我扁扁嘴,重新坐好,直接问其他问题。“那么我的钱呢?”   “现在不在身上,明晚方便的话就明晚。”   “当然可以,就这里吧。”   “随你。”索迪斯像是松了口气。“还包括少爷上次借给我的医疗费。”   我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喜欢钱吗?”   “钱是好东西,妙不可言,但一码归一码,我不喜欢欠人情。”   我耸耸肩。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访 ==============================   现在的夜晚,比起小股流氓,我更担心遇到卫兵。要是被他们发现盘问,虽说母亲不在,但到时通知苏西迩丽雅也很麻烦。   她一定会告诉母亲的。   我潜伏在阴影里躲过一支卫兵,摸进一条巷子往公寓走去,里面黑乎乎的,但明月在另一面的墙上留下皎洁的光亮。   如果留意一点的,有时候你可能会发现一些不安分的家伙也在角落里准备着,要知道,现在城里无业人员实在有些多。   “你……”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此刻才发现我。   用眼神控制一个人有很多限制,比如戒备、或者意志强大的人很难搞定,同时控制的时候自己也没法做其他事情,而且,无法让人做太复杂的事情。   不过,靠出奇制胜控制住一个,然后让他打另外一个,这招通常很好使,运气好的时候能一拳击中下巴把人打晕。   比如说现在,这个人似乎还有些搏击基础,这可帮了大忙,之后他给自己下巴的这一拳同样立竿见影。   接下来就是引来卫兵,尖叫而已,轻轻松松搞定。   公寓的顶层办公室依旧黑灯瞎火,通过密道跑到地下室也没看见什么人,不过看痕迹巫师前些天应该还在试验什么魔法,那边书桌上的资料放的到处都是,看了一下,竟然是所谓复活术的研究。   我被吓了一跳。   这是些零散不连贯的文献资料,关键部分同样残缺不全,有个魔法阵图有些地方我竟然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混在了一起。   没办法,最近临摹记忆的魔法阵图实在有点多。   盯着地上的魔法阵图痕迹转了一圈,拿来纸笔临摹了一番,又到文献杀不过抄录了些关键信息,然后回到了顶层办公室。   巫师依旧没有回来,还有他新招的几个助手。   算了,明日白天过来问问。   苏西迩丽雅的确睡得死沉,凑过去拉她的脸颊肉都没醒,不过因为毫无反应很快让人失去了戏弄的兴趣,我钻进毯子,开始冥想。   白天巫师依旧不在,我问过管理公寓的门客,他想了想,告诉我巫师和他的助手们区参加各什么会议去了,至于更详细的信息就不清楚了。   我只能作罢。   现在苏西迩丽雅是我们家在巴提尼亚行省的临时管理者,她在母亲办公室里跟门客们谈论事情的时候已经颇有气势,似模像样的。   “艾尔特丽雅,你现在就回来了?”不过她看见我进来,装作母亲般清冷的表情顿时化了开来。   “二小姐。”在场的门客们则向我行礼。   “我回来了,你们忙吧。”其实我只是来告平安的。   不过下午我又出门了,这次是同学的邀请。在城外待了一个多月,少女们早已按捺不住逛街的渴望,所以她们决定结伴去热闹的广场游玩。   我对贵族少女们的活动项目兴趣不大,但作为贵族子女,游离于交际圈之外可不行。不需要多么活跃,刷个脸打个卡还是必要的。   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女出现在广场上,自然颇受关注,不时有男青年上来搭讪,女孩们掩着折扇故作矜持,间或阵阵娇笑,她们似乎很享受被男生们注目的过程。   明明外头还在打仗,我以身矮优势躲在后面,不着痕迹地耸耸肩。   在爱神广场边上的某座巴西利卡里,我们走得累了,坐下来休息,不过这份悠闲才只过了一会,又有人上来搭讪了。   哦,这回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男青年,正好和我们人数相当。问题是,我们这边还有我这个‘未成年’。   啊,见色忘友,同学们只顾有一句没一句跟她们眼前的男伴说着话,剩下我跟对面这个男青年大眼瞪小眼。   这位年纪大概跟马库斯差不多,他苦笑着摸摸鼻子,大概觉得这样的冷场也不是办法,于是没话找话说道:“这位小姐,请问,你多大了?”   “十一岁。”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近乎闹剧一样的发展没让我的心情起太多波澜,远不如当初被那位少年郑重告白来的让人懵圈。   他看了看我,我突然觉得她的视线有些唐突,打开折扇挡了半张脸。   折扇的确是好东西。   不愧是青年,年长几岁,心态和谈吐不是某位少年可以比的,尽管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但他依旧能找到些话题。   不知不觉,他抛出一个问题。“那么,艾尔特丽雅小姐,请问你有姐姐吗?”   我瞟了他一眼,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怎么?”   “艾尔特丽雅小姐这么可爱,如果有姐姐的话,那一定非常美丽。”他以温和的笑容回应道。   我在心里呵呵了两声,轻扇了两下扇子,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还真有个姐姐,年方十五,尚未婚配。”   他扬扬眉,眼里有些似笑非笑。   “不知令姐芳名?”   “苏西迩丽雅。”我折扇遮挡下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嗯?”青年闻言微微一愣。“有些耳熟。”   “当然,姐姐大人可是我们学校最漂亮的。”我多多少少有些得意。   “学校?难不成……”他扭头看了看我的同学们。“你们都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   “是的。”   “难怪你们的步伐这么特别,很优雅。”青年恍然大悟状。“‘学院淑女步’?”   “应该吧。”   又交谈了一会,青年们还是有些风度的,他们起身告辞。   “挺帅的。”某位同学叹了口气。   “不像是巴提尼亚贵族。”   “大概都是新来的吧。”   “我给他留手绢了。”有人支着下巴,也叹了口气,一脸惆怅。   “哎呦,了不得,春心萌动。”其他人顿时取笑道。“这种事情可使不得。”   “说说而已啦。”   嬉笑间,广场上又有一群富家浪荡子跨着‘木马’飞驰而过,鸡飞狗跳,煞是闹腾。   “这男人啊,果然还是年纪大些稳重点好。”某同学有感而发。   “是的呢。”   傍晚时分,同学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广场上附近不让停马车,我只能步行往自家马车停靠处走去,不想这半路奥拉低声地对我说道:“小姐,后面,有人。”   我闻言看了身边的几个保镖,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故意拐进了一条巷子。   说真的,我没想到这样的简单招数竟然能奏效,后面真的跟进来一个蒙在斗篷里的神秘人。   转过两道弯,当他发现我们在守株待兔,顿时想撒腿往回跑,这时埋伏的一个保镖堵了出来。   “你是谁?”我在奥拉身后探出头来,问道。   “嘿,我对你们没有恶意。”那个人举着两只空手说着。中性的嗓音,听起来是变声后的味道。   “谁知道,这城里可是出过不少刺客的。”我冷冷说道。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刺杀我的死鱼眼,以及角斗场里面行刺‘胡狼’的刺客。   “我才不是刺客。”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脸。”我对他喊道。   “这可不行,这位……‘大’小姐。”他拒绝了。“反正你们爱信不信。”   吊儿郎当的回答让我们有些生气,奥拉和保镖们回头等我的指示,小女仆则在发抖。   这种巷子最适合进行私底下的打斗了,我方优势很大,反正先抓起来让他老实一点。我点点头。   没想到这人滑溜得像只泥鳅,在几个人的抓捕下竟然游刃有余,偶尔还能冲着进攻者们做了些戏耍动作,这让众人怒火中烧。   “嘿,你的主人没给你们吃饱饭吗?”他闪过一名保镖后,还顺势踢了人一屁股。   “可恶!”其他人忍不住抽出了武器。   我蹙着眉头,这事都快搞得不可收拾了。   “快住手。”我连忙喊道,制止了武力升级的趋势。   “感谢您的仁慈,好心的小姐。”这人施施然对我行了个谢礼,只是油腔滑调的。   “你跟着我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这样的回答显然让人无法满意,奥拉又上去跟他单打独斗起来。   “嘿,‘大’小姐,您到底是从哪找来这样一个疯婆娘的?”这次他没那么从容,但不妨碍说些不着调的言辞。   尽管看起来奥拉占了上风,但实际上没捞到多少实利,反而还让人占了一些便宜。   “凶归凶了一点,也不怎么漂亮,不过这屁股还真是翘,弹性十足。”那人抓了一把后,还一副欠扁地把手凑过去嗅了嗅。“一股子怪味。”   看不清奥拉的表情,也没大喊大叫地暴走,但是女护卫的攻势益发凌厉。神秘人狼狈地闪过几次攻击,步伐凌乱起来,堪堪退开几步。   “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他喘了几口气,嘴巴依旧没停下来。   奥拉的鞭腿再次扫了过去,那人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忙跳后几步,拉开距离。   “再见,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等一下,别走啊!”   我们追了出去,没想到那人跑得那么快,才一会功夫就汇入了广场中的人海,再也看不出来。   我跟奥拉面面相觑。   晚上为了防止苏西迩丽雅又来,我特地把房门锁了,姐姐来的时候我死活不开,最后她只能讪讪而去。   “艾尔特丽雅,晚上要是害怕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姐姐。”我在屋子里故作乖巧地应道,然后扁扁嘴,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你自己害怕。   书桌前写完日记,起身活动了一番,突然觉得窗外有些异常,吩咐小女仆拉开帘子,却发现窗外挂着只大蝙蝠。   “啊!”利亚娜和我都吓了一跳。   “小姐,出了什么事?”房门外传来奥拉的声音。   我没有及时回应,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那个倒挂的东西,才发现那只是个穿斗篷的人,顿时背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利亚娜,快,快打开门!”   “哦,哦哦。”小女仆慌慌张张地应道。   “嘿。”那副斗篷此刻在夜色下一团黑乎乎的,像个幽灵,还空出一只手朝我们挥了挥。   奥拉已经冲了进来,愣了一会后往窗户边跑去。   “是我,别动手,是我!”那斗篷连忙喊道。“魔法师小妞,你还记得诺姆卡基恩的夏库拉?”   “诺姆卡基恩,夏库拉?”我闻言突然想起了某个夜晚,愣了一下。“是你,盗贼之王?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她显然没空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大喊:“快让这疯婆娘住手!”   哭笑不得地让奥拉停了手,夏库拉自顾自从窗外如猴子一样钻了进来,还抱怨着。“你们这家的护卫实在太松懈。”   让你想来就来还真是对不起啊,我有些不高兴地双手交叉,口气有些不善。   “你怎么来巴诺斯特城了?。”   “没什么,只是我打算换个地方,首先想起了魔法师小妞。”   “你怎么知道我在巴诺斯特城?”神色不善地看着这丫头大喇喇在我床边坐下,还在上面动了动,似乎在体验被褥的松软,最后还往后一躺,陷在里面。   真是好没礼貌的丫头。冷静,冷静,用眼神示意奥拉别动手,又给自己顺了顺气。   “真舒服。”夏库拉躺着,然后注意到晃在房间中间的‘白炽灯’,啧啧了两声。“不愧是魔法师,有这东西真方便。”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克里黛奥家的外甥女又不难找。”   “我还有个姨妈呢,她有个跟我差不多的女儿。”我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那位表妹?”   “啊……”她眼睛转了转。“实际上我找过她了。”   “……”   “反正就多花了一点时间而已。”   夏库拉那身衣服鬼知道多久没洗了,看上面的污渍说不定还睡过马厩呢,别有该死的跳蚤吧。看着她又滚了滚,我眼皮又跳了两下。   “我只是找你有事。”她又说道。   “什么?”压制着心头的不舒服,我尽量保持自己该有的风度。   盗贼之王停下小猪打滚游戏,做了起来,看了看奥拉和利亚娜,说道:“能不能让她们先回避一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夏库拉的宝贝 ==============================   幸好之前的动静没惊扰太多人,尤其是苏西迩丽雅。我让奥拉和利亚娜她们安静下来,然后让夏库拉坐到椅子上去,省的继续祸害我的床铺。   “你刚来巴诺斯特城?”   “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找到你。”夏库拉耸耸肩。“你们大家闺秀的,是不是总躲在家里?”   “我们在城外的学院里,这段时间又不在城里,你当然找不到我。”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不在巴诺斯特城了。”   假小子的坐相实在很糟糕,看得我眼皮抽了抽,干脆转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魔法师小妞。”她故作神秘地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有件好东西给你看看。”   “什么?”我扭头望了她一眼。   “可能是件魔法道具。”她换了个更不端正的姿势,说道。“不过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哦。”我叹了口气。“诺姆卡基恩应该也有魔法研究者吧,你干吗不找他们。”   “实际上我找过他们了,不过没什么用。”她嫌弃地挥挥手。“一群没用的书呆子,有人甚至以为我在没事找事。”   我闻言扬扬眉,淡淡问道:“到底什么东西?”   现在自己手头没鉴定出来的东西就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小妞你可是我亲眼见过的真正魔法师,一定知道这是什么。”说着夏库拉不知从哪摸出一件东西,在手里晃了晃。   我不怎么在意地看了一眼,随后愣住了,这东西……不就是我那丢失的密钥吗?   “这是……你从哪弄来的?”我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别暴露真实的情绪。   “哦,诺姆卡基恩有个疯子,一直嚷嚷着什么失落的王陵,不过那家伙太爱喝酒了,又输光了钱,最后把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抵押了。”   “所以他把这东西卖给了你?”   “啊……”她的视线避开了我,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   她倒是毫不在意地递了过来,我接过东西,心里碰碰直跳,用手指摩挲了一把材质,依旧有些不真实感。   不过等我仔细检查了这把‘密钥’,发现并不是自己遗失的那一把,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魔法小妞,你看出什么了没?”   “我需要查一下资料。”我蹙着眉头继续观察着。“能放我这几天吗?”   “这可不行。”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   “真的不行,魔法小妞。”她耸耸肩。   “好吧。”我点点头。“那我能临摹一下吗?”   “当然可以。”   等夏库拉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离开之后,我连忙让人更换了被褥,之后还提心吊胆担心了一阵是不是会有跳蚤。   幸好并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心情依旧有些激动,小时候那个盲眼萨满的形象又冒了出来,好吧,他具体的长相有些迷糊了,只记得那双混浊的白色眼球。   然后是那个神秘店主和他手里的两把密钥。   现在算上夏库拉手上这把,这五六年来我是看见了七把中的四把。还真是有缘啊。   可惜有缘无份,理智不失时机地吐槽道。   第二天我不死心地又去了巫师那里,这次倒是在家,只是他探出门房的脑袋实在有些不修边幅。   “哦,小姐,您回来了?”   “不先让我们进去吗?”   巫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好意思对我说道:“请稍微等一下。”   房门重新关上,然后是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不时还有巫师的催促声。   “快起来,懒虫们,小姐来了。”   过了好一会,在我耐性丧失完之前,房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站着刚刮过胡子衣冠楚楚的巫师,以及他前段时间新招的三个助手。   “欢迎小姐。”   他们一起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女生的视界很宽,那几个小青年助手眼睛的小动作净收眼底,只见他们总是不时装作不经意地掠过我身后奥拉的位置。   回头看了看奥拉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我扬扬眉,倒也没说什么。   男人真是好懂。   先跟巫师谈了一些事情的进度,又特地叮嘱他每期《魔法》杂志出来就给我送一份,后面干脆屏退了其他人,问起地下室的问题。   “那个复活魔法是怎么回事?”   “哦,小姐,您去过地下室了?”   我点点头,等待他的解释。   “实际上,这涉及到魔法师联合协会的秘密决议。”巫师小声说道。“这是我们这几天在忙的事情。”   “秘密决议?”   “没错,小姐还记得下水道那些‘徘徊者’?”   我没说话,总感觉像是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的确是魔法师联合协会里的人做的。”   “他们,查到了?”   “线索指向巴诺斯特城某位大贵族,不过现在那些人把问题抛给了联合协会。”   “怎么说?”   “那位大贵族和他支持的魔法师把研究的部分资料公开给了联合协会。”   我愣住了。“然后呢?”   “联合协会的高级成员和大贵族陷入了几天的连续争论当中。”巫师叹了口气。“这可是复活术。”   “所以说是联合协会心动了?”   “差不多吧。不过也有不少人反对。”   竟然还有反对的。   “有人认为这会触怒冥神帕鲁托,还有些人担心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   “比如涉及到伦理,以及各种归属权,这很复杂。假如复活一位皇帝,或者一位大家族族长。”   “呃……”   “不过这些担心还想得太远,从公布的资料来看,所谓的复活术条件可谓苛刻,尸体要很新鲜,而且时辰要求也很严格,介质也很稀少,而且效果小姐您也看见了。”   “徘徊者?”我不确定地回答道。   “对。即使成功了,也是没有心智,而且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进食排泄,支持不了太久,更见不得阳光。”   “这样啊。”   “差不多,不过不少人依旧很心动,他们希望能研究出真正的复活术。”巫师说道。“而那位魔法师声称自己见识过真正的复活。”   “真的?”我有些好奇。“那位魔法师是谁?”   “那个魔法师,他没露脸,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个人。他说他年轻的时候,给一位神秘的魔法师做过助手,在帝都复活了一位大贵族夭折的孩子。他的做法步骤就是在模仿那一次复活。现在魔法师联合协会对那位‘神秘魔法师’也很感兴趣。”   听完这个消息,我复杂的心情难以描述,消化了半天,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又想到一个让自己在意的问题。   “那下水道的那些尸体是什么来源?”   “据那些人自己交代,都是各种原因死亡的新鲜尸体,他们是让‘乌鸦’去网罗的。”   “乌鸦?”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帮派。”   “他们会不会刻意‘制造’尸体?”我提出一个可能。   巫师想了想,搓着手说道:“其实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那……”我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对有些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这方面问题。”司普利乌斯抬起头来看我。“小姐。”   “他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是吧?”我苦笑道。   巫师没有回答,只是摊了摊手。   “那你呢,司普利乌斯先生,你前些天做过复活实验了吗?”   “小姐。”他抬起头来,捏着下巴说道。“其实这个不一定非要用人做材料,我用了几条鱼?”   “鱼?”   “我原本的晚餐。”巫师耸了耸肩。   “那成功了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那个魔法甚至不能让那几条死鱼新鲜一点。”   对于复活术这事,我最终给出了态度,提醒巫师如果有什么投票的话,投反对票,实在不行就提议禁止人体实验,再不行就要求‘捐献协议’,禁止使用来路不明的尸体。   “是的,小姐。”巫师对我的态度有种说不清的顺从。   之后我拿出了昨晚临摹的密钥图。关于密钥其实我很久以前就问过他,但他并不知道。   “这个我还是不清楚啊,估计只有古老家族的藏书馆才有关于它们的记载,小姐。”   哦,古老家族。去年没跑进外公家的藏书馆去看看还真是莫大的损失,我叹了口气。   “那那些收藏家手里有没有这类资料,或者有类似的东西?”   “我可以找找看,不过最近我们没有可以拿出来交换的东西。”   “史莱姆呢?”   “现在史莱姆没那么稀奇了,小姐。”   “你的莉莉卢娅呢?”我想了想,说道。“她发蓝光,应该比较特别。”   “这个可不行。”巫师顿时跳了起来。“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小姐。”   “她……”我有些哭笑不得,估计他的老婆都得不到这种待遇。   好吧,巫师依旧是个光棍呢。   “莉莉卢娅第一是个乖女孩!”   “你前段时间还抱怨她嫌弃你。”   “有吗?”中年人挺直了腰杆。“她只是喜欢卫生。”   然后我眯着眼睛,看见一小团史莱姆触手从巫师衣领里探了出来。   “现在我有好好洗澡,而且还喷了香水。”   我眨了眨眼。不知道的人大概以为他正在谈女朋友呢。   一说到他的宝贝,巫师顿时滔滔不绝起来,不停地介绍起他对蓝色史莱姆的新奇发现,一惊一乍的,全然没有中年人该有的稳重,反而经常像孩子般手舞足蹈。   “等什么时候莉莉卢娅第一分裂了,要不要送一只给您,小姐?”   “我……还是不要了吧。”看着那只淡淡蓝光的触手,我感觉怪怪的,婉拒道。   “你不要我就送给安洁莉娅小姐了。”   “她不是有了吗?”   “这是莉莉卢娅第一!”巫师得意的说道。“她与众不同,而且聪明。”   安洁莉娅不会拿这些胶质触手怪做些奇怪的事情吧?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咳咳。   在同学们表演过‘瑜伽’的苏西迩丽雅,现在在锻炼时间练习‘瑜伽’更加卖力,她甚至穿着类似我的运动内衣。   “还没好吗,姐姐。”已经完成练习功课的我趴在浴池边沿处,有些无趣地说道。   “只差一点点了。”她做着一个难度颇高的姿势。   “要循序渐进啊,别太心急了。”我手指敲了敲边沿马赛克。“这几天那个讨厌鬼还有出现吗?”   “那讨厌鬼可粘人了。”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而且他似乎总知道我在哪。”   那当然,他有一大帮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可以充当耳目。   “这回他又做什么了,唱情歌还是念歪诗?”   “是打架。”苏西迩丽雅终于舒展完肢体,站起来跳了跳。   “打架?”我愣住了。   “没错。”她褪掉运动内衣,滑进池子里。“今天来了个没见过的青年,不知怎么的,他跟讨厌鬼不对付起来,差点当场打起来了。”   “哦,姐姐,所以就是两个男人为争夺你而打起来了吗?”我促狭地眨眨眼,学着学校某些学生的口吻说道。“真不愧是‘那位苏西迩丽雅’。”   “唯恐天下不乱。”她白了我一眼,经典的苏西迩丽雅式。“我又不是奖品。”   “是是是,我最美丽的姐姐当然不是奖品。”我皱了皱鼻子,笑道。“不过姐姐你一定希望那位新来的赢吧?”   “算了吧,新来的不够帅,而且看起来有点弱,大概打不过讨厌鬼。”   所以就是说,想要英雄救美,也得先看脸吗?我耸了耸肩。   夜里奥拉不放心的检查门窗,我笑了笑,等了一会,夏库拉果然又出现了。   奥拉看看我,最终在我的示意下打开了窗户,夏库拉很自来熟地爬了进来。   “等一下。”这回我学乖了,没让她有机会坐上我的床,而是用一把椅子拦住了她的路。“坐吧。”   夏库拉似乎很遗憾地坐了下来,依旧是不老实的坐相,看得我强迫症差点犯了。   “魔法师小妞,你找到资料了没。”   我想了想,决心先抛出一些信息。“听说这是把钥匙。”   “嘿,那疯子也这么说过。”义贼眼睛亮了起来。   “据我所知,应该总共有七把。”   “然后呢,然后呢?”她兴冲冲地问道。“既然是钥匙,是不是真的有宝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女爬墙 ==============================   夏库拉沉浸于宝藏的传说不能自拔,我看着她兴奋的模样颇不以为然。   倒不是认为宝藏不存在,那种事情谁说的清楚。只是单纯觉得,有钥匙也不一定找得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投入的希望越大,到头来一场空,搞不好人就崩溃了。   不过我还没嘴贱到故意打击她。   “听起来你口中的那个‘疯子’知道的不少,那他知道宝藏的位置吗?”   夏库拉闻言陷入回忆模式,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应该……知道吧,他在醉酒的时候提到过几个地名。”   “哦。”我淡淡地回应道。   “我说魔法师小妞,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找宝藏?”   “我还太小了,家里人不会同意的。”我给她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事急不来,可以等你长大。”她把姿势坐正了一点。   “啊……”我扬起眉。“这事你就没有其他什么伙伴可以选择吗?”   “伙伴?倒还是有那么几个能帮得上忙的人,不过他们都不怎么好相处。”夏库拉说着扇了扇手掌,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或许是你自己让别人跟你“不怎么好相处”。我耸耸肩。   “我说魔法师小妞,我觉得你的脾气很不错,跟你一起冒险挺好相处的。”   “谢谢。”   “总之等小妞你长大了,嫁人了,当了一家主母,到时可以组织一支探险队,由我来带路。宝藏分成小妞你拿大头,我只要一小部分,你看怎么样?”   神忒么嫁人当一家主母,背过脸时我翻了个白眼,等转过去时又换成淡然的表情。   “所以,你这是打算让我以后投资你的冒险?”   “没错。”夏库拉痛快地承认了。   “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些大人物?他们可不用等以后。”   “我不喜欢贵族和有钱人。”   “那……”那找我这个‘贵族’做什么。   “小妞你例外,眼神没那么讨厌。”   “谢谢,我会把这句话当做是赞美的。”   “好嘛,小妞你到底怎么看?”   “能别叫我小妞吗?”   “当然可以,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你看‘娃娃’怎么样?”   “你就没更合适一点的称呼吗?”   “我们不用在意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娃娃你有没有兴趣赞助我的冒险?”   “别叫我‘娃娃’。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以后有钱赞助你?”我斜了她一眼。“寻找宝藏这件事费时费力,更费钱。”   “按我说,像娃娃你这样的大家小姐,以后一定会嫁个大富大贵的公子哥的,钱不用担心。”   “那又不是我的钱。”   “相信我,以我多年的经验,等娃娃你长大了,只要撒个娇,你想要什么你丈夫都会给。”她冲着我咧嘴笑。“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你。”   这话题让人很不自在,我转过脸,冷淡地说道:“我们能不谈这个吗?我困了。”   “我说娃娃,你的回答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假小子先钓着再说,就算眼下真的发现宝藏,以我的情况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哦。”她有些失望,靠在椅子上不言语了。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最近在城里做什么生计?”   “我说娃娃,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没什么事情,做我的门客怎么样?”   夏库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说道:“算了吧,我不习惯按部就班的日子。”   “不,只需要做好你擅长的事情即可。”我眼睛转了转,看了看门外,小声说道。“晚上带我,或者一些夜间的其他事情。”   假小子歪着脑袋打量我。   “我会支付你合适的报酬,而且免费提供你一个公寓房间,就在山下。”   “成交。”夏库拉一拍手,急忙答应了下来。“说好的,不许反悔。”   隔天这假小子还真屁颠屁颠在路上候着我,我们到了公寓给她挑了一个房间。   “哇哦,我说娃娃,这真是不错的房间,装修也不错。”夏库拉表示自己很开心。   那当然,我这公寓定位很明确,那可是面向‘中产阶级’的套间,价格小贵。   “不可在这里制造麻烦。”我嘱咐道。“而且要注意卫生,有间公共浴池离这里不远。”   别搞得像某个利斯塔那样。   “知道了,娃娃。”她忙着在各路家具上坐坐摸摸,头也不回地应道,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顶楼是我自己的办公室,还住着我的魔法师,不要打搅他们的研究。”   “当然可以。”她坐在舒服的床上,然后躺了下去。“我不会给娃娃你惹麻烦的。”   那就好。   去了顶楼,巫师他们已经起来了,正在整理些东西。然后我和巫师又躲在办公室谈话,我提及了对夏库拉的安排。   “小姐,您把一个盗贼安置在这间公寓里?”巫师皱着眉头,满是不同意的神情。   “她知道一些事情,安置在眼皮底下,可以方便看着她。”   “好吧,小姐您才是这公寓的主人。”巫师搓了搓手。“那个王陵是个古老的传说,的确有人在寻找它,我曾经从一些收藏家那里听说过,但没人知道它确切在哪。”   “我们现在手头没人没钱打听这事,精灵坠饰和仪式,还有另一枚戒指都还没弄清楚呢。”我叹了口气。   赞助这些项目都是要钱的,零花钱和公寓的收入可不够用,幸好安洁莉娅的印刷厂我还是有那么些股份的。现在那位大小姐真是春风得意,大量的书籍订单和报刊任务,使得规模一再扩大,都已经专门有了个大厂房。   “哦,小艾尔特丽雅,回城几天了,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安洁莉娅在她办公室里看见我,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我透过窗户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印刷车间。“《魔法》杂志社那边怎么样?”   “那里魔法师联合协会专门有群人在那负责。”   “现在要不要办份普通的‘报纸’?”   “诸神在上,我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几片,变出几个自己。”安洁莉娅躺会她的椅子上,苦恼道。“我现在人手不够。”   “你要不要去学校里挖几个擅长文法的老师?”我咧嘴笑道。   到了晚上,我去顶楼换了男孩衣服,蒙着头偷偷跑到夏库拉的房间,敲了敲门。   “我现在没有在大声喧哗。”里面传出那副中性嗓音。   我哭笑不得,又敲了敲,用自己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   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随后是个疑惑的声音。“娃娃?”   我两边看了看,回头说道:“先让我进来。”   进了房间,发现里面有些乱,这让我的强迫症有些上来。   “我说魔法师小妞,你总喜欢大晚上这样一个人出来吗?”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一张堆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椅子整了一下,然后坐了下去。   “我说,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妞,走夜路可危险了,以我的经验,有些家伙还特别喜欢小孩子。”   我白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难不成你以前自己遇到过这样的变态?”   “才不会,他们只会以为我是个瘦小的男孩。”   “有些变态不就喜欢男孩么?”   “那也得是长得可爱的男孩子。”夏库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好啦,别说这些了,今晚就带我出门转转。”我说道。“你能教我爬墙吗?”   她停下来,眯起眼睛盯着我看。   我被看得有些受不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虽说我知道你这个娃娃有点奇怪,但一个想学爬墙的大家闺秀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说着夏库拉眼里满是好奇和促狭。   我闻言有些赧然,恼羞成怒地说道:“现在你看见一位了。”   跟着夏库拉小心翼翼避开其他人,我们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死胡同,盗贼之王开始炫耀起她的技术。就像跑酷和攀岩高手一样,灵活得不像人类,借助冲劲几步窜上墙,然后抓住一些突出物,很快就攀到了墙上。   说真的,我做猫都没这么迅捷。   “怎么样,娃娃?”她得意地说道。   “棒极了。”我抬头望着她。“但你能不能先循序渐进地教我一些基础?”   “这样啊。”夏库拉挠了挠头。“教人这事我可不擅长。”   “总之先来点简单的。”   她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哦,我还不知道像娃娃这样娇滴滴的贵族大小姐会些什么。”   我熟练做了几个体操动作,比如后手翻,侧空翻之类的,流畅得像在跳舞。   这似乎出乎了某位盗贼的意料,她吃惊地说道:“哇哦,我说娃娃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   “奥拉。”   “奥拉,不会就是那个疯婆娘吧?”   “别这么说她,她是位称职的保镖。”   夏库拉耸耸肩。“既然娃娃你会这些技巧,那么我们可以省略很多步骤。”   “那今晚我能像你一样直接爬上墙吗?”   “以我的经验来看……”她在墙头站起来,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些基础,各种快速翻越障碍物的训练,严格来说还有点小危险。   “我说娃娃,你这么拼命,摔到这张漂亮脸蛋怎么办?”   “还好吧,我能应付。”我对自己身体的平衡感和协调能力颇有信心。   “你们大贵族的喜好真是古怪。”   “谢谢,我会把这句话当做是赞美的。”   “我说娃娃,这次才不是赞美。”   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告别了夏库拉,回过神来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就差扶墙走了。   同样出了一身汗,这种时候还得跑去公共浴池洗个澡才行。   在尚未完全冷却的热水池里泡了一会,感觉舒爽了很多,又想起刚才‘跑酷’的快感,意犹未尽地轻轻翻了几个体操后手翻,不过担心再次出汗,连忙停了下来,然后变成了猫,甩了甩水,跳了出去。   在城里待了几天,过得还算充实,等到小假期结束,姐妹俩给下人和门客们交代了一些事情,又匆匆坐上了回校的船。   傍晚时大部分同学都到齐了了,然后又是帝国人的日常项目——洗澡。   这次我发现练习‘瑜伽’的人又多了很多,穿着运动内衣的也不少。我犹豫了一会,也加了进去,这次不用抬担心自己会显得奇怪。   “哇,艾尔特丽雅,这个姿势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想到这依旧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这个姿势好难!”   咦?   因为前几个晚上跟着夏库拉练得有些辛苦,身上依旧酸疼不已,我暂时没了飞出去的心情,老老实实了几天。   转眼过了一段时间,月亮再次逐渐圆满起来,我状态恢复,又飞了出去,享受着翱翔月空的快乐。   我甚至叫了几声,说实话,猫头鹰的叫声不怎么好听。   离学院远些的地方有座小村落,停在树上能看见一只独狼在打羊圈的主意,羊群明显感受到了危险,正在不安的躁动,只有村民睡得死猪一样。   叼了几块碎石飞到一间茅草屋上,变回人形,我吟唱起二重力学魔法回路,顿时碎石们飞了出去,准头不怎么样,但力道不小,顿时把那只独狼吓了一跳,它跳了起来,茫然地把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锁定了我。   尽管是站在茅草屋上,但被只野兽盯着有些毛骨悚然,我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施法吟唱可是要集中注意力的。   独狼在茅草屋下面打转,嘴里发着低吼声,似乎打算找我的麻烦。对于它的固执我扁扁嘴,注意到夜间地面上似有若无的雾气,我开始吟唱起雷击书的咒语。   很快一道晃眼的电蛇噼里啪啦打了过去,并且成功集中了目标,独狼甚至没来及得发出什么声音就抽搐着腾空而起,随着光芒消失,又重重跌回地面。   羊群更加惊慌不堪,骚动声响终于惊动了一些人。   我飞回树枝上,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场面,一些手持草叉的农户正在检查情况。   “出了什么事?”   “是狼。”   “烧焦了一样的气味,这狼怎么回事,死了吗?”   “不对,你看还在动,快打,快打死它!”   哦,可怜的家伙,这下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飞回宿舍楼,我盘旋着叫了两声,房间的窗户顿时打开了,那是利亚娜,我转了一圈回了身,直接飞到了自己的床上。   无声无息,完美着陆。    第一百三十章 不安 ==============================   学校搬到城外,我们的消息更加闭塞,尽管如此,依旧还是能听见各种版本的流言,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少人因此担心内战我们会失败,不免有些担惊受怕。   不过这些远方发生的事情暂时影响不到这里,作为学生,而且是女生,我们依旧每天在礼仪辅导员和风纪委的注视下,保持着端正的姿势游走于各种教室。   简直就是座修女院。   如果不算某些人半夜不老实的话。   这不是说我自己,实际上半夜不老实人的人从来不止我一个。   或许该庆幸她们终于不搞降神术的把戏,事后身子被掏空一样的感觉有够糟糕,我实在不想再体验。   “提比利娅,招、召唤术是违反禁令的。”有人有些害怕。   “那是禁止在城内召唤,我们现在又不是在城里。”某个大姑娘明显的一脸不以为然,我想要是放恐怖片那一般都是作死小能手存在的。   “会不会有危险?”娃娃脸也很害怕。   “这个召唤阵有着详细的记载,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今天日期正合适,时辰也不错,在不抓紧我们就错过了。”   外面把风的女仆告知情况良好,再次确定时辰差不多,三个位于召唤位的大小姐开始吟唱并且手舞足蹈,外围还有三个女仆举着偌大的试衣镜。   忘记说了,我是召唤位之一。   当一切仪式都完成之后,最后一个音符也消散在昏暗中,这个房间再次沉寂下来,我们面面相觑,因为什么也没发生。   安静了好一会,提比利娅终于忍不住了,她打破诡异的气氛,烦躁地说道:“这不应该啊。魔法阵图,召唤物品,辅助道具,仪式步骤和咒语,还有日期和时辰,应该都没错啊。”   “是不是召唤物的关系,或许还需要确定年份?”其他人不确定地说道。   “或许吧,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提比利娅从她女仆的挎包中拿出她的手抄本,在光灵下翻找起条目。   “等一下。”突然娃娃脸叫了起来。   众人都转去看她,却见她指着她对面的镜子。   “什么?”大家疑惑不解,纷纷问道,一时间房间内都是小声的细碎言语。   “里面有东西。”娃娃脸不安地指着镜子说道。   别看这群大小姐之前胆子都挺大的样子,这个时候竟然全都惊疑起来,只有提比利娅嗤笑起来。   “你们现在就像群被吓呆的兔子。”   “真的,提比利娅,里面真的有东西。”娃娃脸叫道。   “那倒有趣了,难不成这就是资料里的镜子的作用?”说着魔法组组长大摇大摆地站在了镜子前面。   “提比利娅——”其他人都惊叫起来。   不过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我从其他人身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注意到这个大胆的大姑娘依旧站在镜子前。   “提比利娅?”   就在我们以为某人被摄魂或者其他状况时,她终于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众人胆子总算大了一点,推推搡搡一起凑到提比利娅身后,然后挨次从她后面探出脑袋。   尽管这两年我的身高那是蹭蹭蹭的长,已经超过苏西迩丽雅……的下巴,但在这里我依旧是最矮的,所以只能从最底下冒出来。   镜子里浮现的是我们的倒影,还有一个小家伙,长得相当奇怪。   “哦,这就是我们这次召唤的精灵(这里不是指那种长耳朵的艾尔芙)。”提比利娅笃定的说道。“看来我们很成功。”   “可是……”   “好了,姑娘们,许愿吧。”   大家再次面面相觑,之后喊来女仆们,把准备好的祭品捏在手掌里。那是几枚银币,一个用特定嫩树枝做成的小物件,还有一些指定的种子,然后在心里默念咒语。   就像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一样,耳朵里净是些奇怪的水生,咕噜噜作响,隐隐的还有碎碎的呓语,到了最后一阵耳鸣,又听到了一些从未听过的语言。   完全听不懂。   那个略显神经质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听语调像是在问我。这应该是开始了,按照今晚的目的,我开始‘幻想’自己的愿望。   鉴于资料上这并不是个特别厉害的‘精灵’,代价也不过几枚银币,我不打算选择那些看起来很难的选项,比如说‘世界和平’,而是……   你看变回男孩子怎么样?   很快我听到了嘻嘻哈哈的笑声,而且越笑越大声,似乎是满地打滚的那种。   我莫名有种被嘲笑的不快。   那个声音好容易才停下笑,再次问起跟刚才差不多的问题。难不成请求被驳回,这是要重新选一个?   果然不能指望太多,只是鉴于这些精灵的神秘,我不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生怕任何不敬的念头会招来惩罚,毕恭毕敬选择了另一个愿望。   指引我找到卡莎芙精灵的道具。   叮的一声,贯耳的水声哗啦啦如潮水般退走,我恍惚了一会,注意到手掌中的东西失踪了。   这算成了?   其他人的许愿似乎没那么快,而且她们的模样挺有趣,我用手在提比利娅眼前晃了晃,她毫无反应,那张脸一副为什么事情纠结的模样。   偷偷摸摸回到寝室,我发现蜜涅瓦的被窝有些奇怪,不会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我凑过去轻轻地问道:“蜜涅瓦,还没睡?”   一般人毫无戒备被这样问一下都会受到惊吓,但我的室友并没有,被窝没有太大动静,过了一会才打开一角,我看见她正打着光灵趴着画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我刚才突然有个灵感,或许木马可以用这种方式传动。”她露出来的脸依旧笑眯眯,两眼亮晶晶的。   “别太拼命了。”我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至少我不用担心被风纪委抓住。”她意有所指地笑道。   下一次回到巴诺斯特城已是两个月后的年底,现在城里的传言越来越不妙。伪帝的军团一直追着我们派系的军队寻求再次决战,但我方大概在等待增援,只是避而不战,越来越多的人在担心我们要在内战中失利了。   真糟糕。   母亲依旧没有回来,偶尔有些信,上面没有解释她在忙什么,只是零碎地交代我们姐妹俩如何照顾自己,她甚至嘱咐苏西迩丽雅让管家去卖掉一些不动产。   “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舅舅那里?”我有些不安地看着苏西迩丽雅清点那些珠宝和金币。   “妈妈只是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姐姐抬起头,安慰道。“我们会没事的。”   最好如此,虽说还有护卫、佣兵和随从,但如果主人只是两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这很容易被些不怀好意的团伙视为好对付的目标。巴诺斯特城的安稳日子过了这么久,我实在不想再次面对外面的兵荒马乱。   不过比起远方的追逐,东边的局势却是彻底的糜烂了,很多从潘诺迪亚行省逃亡而来的贵族家庭带来了更多的坏消息。奴隶国王尤尼斯的大军在内战的空隙中茁壮发展,他在潘诺迪亚行省境内肆虐,并且击败了几支当地执政官派去围剿的征召军团,并占领了不少城镇。   听起来是教科书上的‘大起义’,问题是现在我属于‘贵族’,对这事可开心不起来。这位尤尼斯对待贵族和富人的手段可不怎么友好,像我们这样的未婚贵族少女据说还会被卖给他的盟友拜蛇教做祭品。   总之落到他手里我们不会有好下场。   烦归烦,但眼前的日子还要过的,母亲不在,苏西迩丽雅自然要担当起她的职责,不光要管理家庭,还要去参加其他贵族的宴会强化交际圈,而且还会带上我。   “今天我们要去罗迪欧斯家。”   哦,也就是盖娅家。   因为我的关系,我们家跟她们家的关系不错。而作为‘小孩子’,在大人们面前露过脸显示过存在感之后,就可以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了。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在学院里也经常见面,所以我们的相处很轻松。   另外她们两年纪小,依旧无忧无虑,我们一起逗弄着苏西迩丽雅的宠物猫小淑女。   难得的是已经出嫁的薇薇亚娜竟然也在,正跟苏西迩丽雅坐在一起聊天,我甚至听到她不经意间提及马库斯。   “真难为你,父母都不在家,还要照顾妹妹。你们家的马库斯呢,他还在巴提尼亚军队里吗?”   “他啊,跟我父亲走了。”   “哦……你父亲,诺森佛利亚总督,也就是说,马库斯会加入皇帝的军队?”   “应该是这样。”   “听说那边的形势不好。”   “是啊。”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希望他们会没事。”   “嗯……”   盖娅家我住过一段时间,很有亲切感,但我没想到自己会被什么东西差点砸中,这让其他人吓了一跳。   “小心!”   其实我反应还算及时,没有被砸倒,回过神来看了看,才发现是个古朴的摆件,像是什么金属的,竟然没摔坏。   盖娅夫人也被惊动了,她走过来查看我的情况,关切地询问。不过我的心思已经被那摆件吸引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卡莎芙精灵的仪式道具。   “盖娅夫人,这是什么?”   “这讨厌的东西差点砸到我们的小可怜了,吓到了吗?”   “我很好,我没事。”我连忙起身。“盖娅夫人,这个能借给我吗?”   “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更好的东西。”   “谢谢,夫人。就借给我这个吧,我正好有用。”我回以甜蜜乖巧的微笑。   或许那次的愿望的确实现了,等第二天白天巫师看见这个东西的时候,他也认为这会是我们缺失的道具。   “这个仪式需要注意什么?”我喜出望外。   “我需要推算一下日期。”   这就是很多仪式讨厌的地方。   跟巫师谈了很多事情后,最后他又告诉我一件坏消息。   巴诺斯特城可能潜进了更多的拜蛇教徒。   “你要特别小心,小姐。”巫师说道。“那些圣武士依旧在追查,他们甚至已经找到了几个拜蛇教据点,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邪教徒远不止这些,最近可能在准备什么。似乎还有人在提供装备,他们中的一些甚至有盔甲。”   真是糟糕的消息。   之后去找夏库拉,她竟然在睡懒觉,房间里乱糟糟的。奥拉跟她依旧有些不对付,两人眼神之间的暗流汹涌我可没法忽视。   “能让这个疯婆娘现出去吗,娃娃?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苦笑着让奥拉退下,夏库拉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说娃娃,这巴诺斯特城也不安全。”   这话让我联系起巫师的消息,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我一直在追查你所说的黑袍人,晚上我带你去见个地方。”   我的夜行装备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男孩衣服,而是自己在学院裁缝组捣鼓的东西,浪费了很多材料才总算做出一套。便于活动的带头罩轻便皮甲,皮手套,以及摩擦力良好的靴子,哦,还有个紧凑贴身的背包和几个小腰包,里面放着各种小道具。   “奇怪的打扮。”墙头上的夏库拉打量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二话不说,选择了一堵较矮的墙,助跑蹬墙两步,趴住墙头,再蹬一次往后摆,缩腿收脚直接上了墙头。   流畅,完美。   “我说娃娃,这些天你一直在练?”   “当然。”   人形态在屋顶墙头穿行,跟夏库拉学的很多技巧派上用场,我发现自己并不比做猫时慢。   “你说的地方在哪里?”我蹲在屋顶张望。   “跟着我。”   终归不敢像夏库拉那么艺高人胆大,黑乎乎的很多地方我选择了保守的过法,这让假小子不得不经常停下来等我。   至于她说的地方,是处城中的贫民窟,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黑街,这里比普通的街区更加危险,也让自诩习惯了黑暗的我依旧有些提心吊胆。   这地方的黑帮无赖很多,闹出动静可是会惊动一群。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俘虏 ==============================   胡乱搭建让贫民窟变成了很奇怪的地方,到处是障碍物,即使屋顶同样如此,不过这也方便了我们隐蔽。   “就是这里吗?”我问道。   “喜欢猫的黑袍人,这个特征对我盗贼之王而言很简单。”夏库拉朝一个方向撇撇嘴,那是一个公寓,同样充斥着各种违章建筑。   “他一直都在城里?”   “应该吧,反正我跟踪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城里。”   “他白天都在做什么?”   “这人是个老手,很警觉。”   “所以你被他发现了?”   “我说娃娃,我盗贼之王可不是吹的。他的行踪很奇怪,似乎都在观察贵族的行踪。”   “贵族?他想干吗?”   “不知道,不过他显然还有同伙。”   在假小子的指点下,我才发现远处的阴影里还藏着几个人,像是暗哨。   “这些黑帮都这么警觉吗?”   “我跟黑帮交道打多了,正常的才不会这样。”她压着声音说道。“那公寓里应该有个大人物。”   “怎么说?”   “每次出现,她身边总会跟着很多人。”   “她?”   “没错,我盗贼之王是什么人,就算她遮得再严实,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个女人。”   “哦。”说的跟透视眼似的。   “而且她的贴身护卫斗篷下一定穿着盔甲,走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黑帮。”   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问道:“我们能更近一点吗?”   “以我多年的经验,最好别那么做。”   但离得这么远,几乎看不见什么具体的东西。   那边门口偶尔有人出现,一些应该是普通的黑帮,但另一些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时夏库拉拍拍我的肩,指着公寓一扇窗户说道:“你看,他们出来了。”   那边在一处阴影里,黑乎乎的,如果不是被人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有几个身影正从那边钻出来。   四五个人,然后在某个地方分道扬镳,消失不见了。   “他们去哪?”   “跟那家伙一样,时不时出去。”   我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把握跟我一起抓个活口?如果掌握什么线索的话,我们就能让卫兵或者圣武士突击检查这个地方。”   “我说娃娃,这么做有点危险。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些人不大好惹。”   “偷袭的话我有把握,只是这些人非常敏感,我一直没机会,如果你能把他引过来,那就没问题。”   “我说娃娃,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夏库拉扭头看着我说道。   “都说了我有把握。以前有个跟他们差不多的家伙打算杀了我,看风格恐怕是一伙的,这事没搞清楚我睡觉都不踏实。”我说道。   而且那只死鱼眼把我的守护精灵都给弄没了,这仇我能记一辈子。   “随便你。”夏库拉耸耸肩。“反正贵族总是不听人劝。”   最终我们选择了其中一个黑袍人,因为他前往的方向离我家相反。夏库拉的技术不是吹的,灵巧得让人羡慕,只是因为我的关系,最终在在某个位置,我们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那人不见了。”我有些懊恼。“我的错。”   “别担心娃娃,以我多年的经验,那家伙一定从这条路过去。”   别说,还真找到了。那个黑袍人正蹲在某个墙头盯着一群正在胡作非为的贵族少爷。   “原来巴诺斯特城的浪荡子大少爷们也跟诺姆卡基恩的差不多。”夏库拉看了看,笑嘻嘻地说道。“男人总是那么粗鲁。”   本来还想为男性辩解几句,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因为有两个笨蛋还在骚扰一个来不及跑开的站街女。   “希望这里面没有娃娃你以后的丈夫。”假小子又说了句讨打的话,让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跟她计较这些没用的,见那个黑袍子没有再转移区域,我们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和预案。这个不难,无非我找个角落埋伏做阴v逼,由夏库拉做诱饵把人引过来。   关键在于,夏库拉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说娃娃,我盗贼之王别的本事不敢说,这逃跑的能耐一定能进帝国前三。”   啧,好了不起。我忍下吐槽的冲动,只是叮嘱道:“安全第一,如果不行就终止计划。”   “这点不用担心,关键还在于魔法师小妞你的本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笃定地说道:“放心,月亮越圆我信心越足。”   那群浪荡子的闹腾让我想起诺姆卡基恩的那个晚上,但这回傍技在身,我心中笃定了很多,沉下心来潜伏在那个阴影了,然后慢慢扩散起雾气。   等待总是漫长的,我数着自己的心跳,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夏库拉的声音。   “本大爷只是路过,你是疯狗吗,追得这么紧?”   “哎呀呀,这样会死人的,你这个粗鲁之人!”   “打不中,打不中!”   “来啊,来啊,蠢货,你的眼睛被x糊了吗?”   “啧啧啧,我的祖母跑得都比你麻利,需要找个奶妈再给你吃几口v奶吗?”   这假小子是不是把剩下的点数都加在嘲讽上了?我翻了一记苏西迩丽雅式白眼,然后开始轻轻地吟唱咒语,背景的嘈杂给了我充足的掩护。   “笨蛋,笨蛋。”   夏库拉终于落地,出现在巷子里有月光的那一侧,末了还拍了拍v屁股。很快目标也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又扔过来一把飞刀。   假小子的侧手翻轻松躲过了攻击,接着连续跨跳过两堆障碍物,敏捷得像只兔子,径直往我这边跑来。   黑袍人追了过来,嘴巴里发着嘶嘶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人。   当年帝都小巷子里的那些人。   当黑袍人终于察觉到我的存在时,白色霜冻已经在雾气下急速蔓延开来。只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人依旧做出了迅速的反应,逆着方向就往外鱼跃翻滚。   可惜,速度上终归是慢了一步,很快同样的白色在他落地的肩膀上滋长,也让他之后的翻滚动作化为乌有,又在惯性的驱使上狼狈的滚了几周,然后被白茫茫追上,彻底冻了起来。   “哇哦——厉害!”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爬上墙头的夏库拉蹲在那里大呼小叫。   “呼,很成功。”而此刻先是我抹了抹汗。刚才看见黑袍人的翻滚,还担心要糟,幸好结局很完美。   “不愧是魔法师小妞。”   “好了,像你的祖母一样麻利点,现在往他嘴巴里塞点东西。”   “娃娃,我从未见过我的祖母,另外他不是已经动不了吗?”   “小心点,上次那个家伙自杀了,可能嘴巴里藏了毒药。我要活的不要死的。”   “但是,嘴巴里塞东西了,我们怎么问他问题?”   不管了,先保证活的。活着总有办法。   可能是年底气温低的关系,冰霜冷冻的效果比以往测验的都要好,我们发现自己没法把人从地面的霜冻中分离出来,这让我俩面面相觑。   “我说娃娃,现在怎么办?”夏库拉凑到我耳边说道。   最后找了根棍子在结合处来回摩擦生热,加上夏库拉霸气十足的一踹,终于把眼前的冰雕卸了下来。   看着冰霜黑袍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我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担心地说道:“不会死了吧?”   “应该没有。”夏库拉指着冰雕的两个一张一张的鼻孔说道。   那就好,毕竟还不能确认对方是什么人,直接弄出人命就让人愧疚了。   等这家伙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夏库拉捏开他的嘴巴往里塞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甩手就扇了人几巴掌。   “让你射我,让你射我。”   我在后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俘虏身上变得湿漉漉的,年底的气温让他不可遏制地哆嗦起来,鉴于要活的,我有些担心这家伙会失温而死。   同时他还打算趁我们不备暴起反抗,不过僵硬迟缓的动作完全不是一大一小的对手,我甚至又成功体验了一次碎膝者。   “自讨苦吃。”夏库拉在完成物理晕眩术之后,她踢了踢地上的倒霉蛋。   “会不会打得太重了,敲傻了就不好了。”我担忧地翻着昏迷者的眼皮。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说真的,扒男人衣服这件事总感觉怪怪,不过总比让对方死掉要好。夏库拉甚至去附近偷了条毯子,还有绳子。   “你捆绑技术不怎么样啊。”我评价道。“奥拉比你捆绑得要好。”   “那疯婆娘果然有奇怪的爱好。”夏库拉把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又捏开昏迷俘虏的嘴巴,让我唤出光灵检查起牙齿。“这枚牙齿有点奇怪。”   等到她把那颗牙齿砸了出来,地上的倒霉蛋早就被折腾醒了。   “哟,我们的客人醒了?”   里面被捆的严实,外面披着毯子的原黑袍人咧着嘴,恨恨地盯着正在研究牙齿的夏库拉,满脸杀气。   “你——”因为嘴巴受伤和缺了颗牙齿的关系,声音有些奇怪。   “原来还会说话啊?”假小子蹲下去,拍了拍对方的脸,嬉皮笑脸地说道。   “嘶——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你的同伙吗?”夏库拉装出一副‘我好怕哦’的表情,又问道。“那么你们是谁啊?”   黑袍人怨毒地盯着她,但不再说话了。   夏库拉挠了挠头,转过来看着我说道:“严刑逼供我不在行啊,接下来怎么办?”   “或许我们需要找个专业的。”我蹲下来看着俘虏说道,同时嗨拿着棍子捅了捅他肿起来的下巴。   “你——”这时黑袍人突然把怨毒的眼睛转向我,以沙哑的嗓音喊道。“亵渎者!”   哦,就是这个。我被眼神惊得一哆嗦,扶了扶头罩下的面具,但随即喜出望外,自感这波没抓错人,连忙问道:“亵渎者是指什么?”   “嘿。”黑袍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们都将万劫不复。”   “亵渎者是什么?你们是拜蛇教徒吗?这几个月到底在谋划什么?”   我问了一串问题,但俘虏却只是用那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我,不再出声。   这样不是办法,我有些苦恼,扭头看了眼假小子,而她耸耸肩,给我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哦——那个女人是你们的祭司吧?”我想了想,故意说道。“朱利纽斯的圣武士一定会有兴趣把她抓起来的。”   黑袍人看都不看我。   “像那种看起来很弱的家伙,一定会很快被圣武士干掉的吧?”我换上更加嘲讽的语气,不过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黑袍人依旧毫不作声。   我没辙了,拉过夏库拉在那窃窃私语。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种看起来很像硬骨头的家伙以我们的审讯技术完全搞不定,现在这人反而成了烫手芋头。   “娃娃,要不要杀了他?”夏库拉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尽管这几年见识过很多血腥场面,但处决俘虏这事依旧让我犹豫,思前想后,最终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把他交给圣武士吧。这些人十有八v九就是拜蛇教徒了,我想圣武士会感兴趣的。”   “巴诺斯特城什么时候有圣武士了?”   “出了一些事情,城里有人招来了圣武士。”   我的身体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而夏库拉是个消瘦的假小子,这样的组合搬运一个成年男子实在有些吃力,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这样不行,我们需要寻找帮手。”我说道。   “外面人倒是不少。”夏库拉听着那群浪荡子闹出的动静说道。   那些人哪里是帮手,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有马车就好了。”   这不奇怪,因为白天街道的限制,城市里运货的马车大多在夜间活动。   “以那群公子哥闹出的动静,附近还有马车才是怪事。”   哦,我烦恼地摸了摸头。   早知道应该选离自己家近点的那个黑袍人。   这时这个角落外面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来了。夏库拉连忙把之前堵人嘴的东西又塞回俘虏嘴里,示意我一起帮忙,然后才把沉的要死的俘虏拖进了某个障碍物后的阴影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城外 ==============================   这个黑袍子的长相本身一点都不出奇,很普通的二三十岁男子,只是他的神情有点特别,怎么说呢,让人很不舒服的那种,仿佛一条毒蛇哧溜哧溜对着你吐信子。   不过现在他的模样甚是狼狈,被我们扒光捆得五花大绑不说,面颊也因为夏库拉的野蛮拔牙术而肿胀起来,嘴巴还塞着东西鼓鼓囊囊的,而且身上只裹着一条旧毯子,拉扯中时不时春光乍泄……你个头,那种毛腿谁喜欢谁看去。   我们躲着听了一会,外面的几人像是在随地方便,我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夏库拉倒是朝我咧了下嘴。   “别担心娃娃,这些少爷婚后就不会再和他们的狐朋狗友搅和在一起。”   这种破事跟我讲做什么?   随着周围再次安全,我们再次商量对俘虏的处理方案。尽管这家伙扮起死猪,但我们还是从扒拉下来的装备上有了发现。   “我有感觉,圣武士能从这些东西上判断出他的身份。”我小声说道。“我们把东西带回去,明天让人交给圣武士。”   “那这家伙怎么办?”   “扔给卫兵吧,先让他们把他关起来,然后让圣武士去找这家伙。”   带着东西回到公寓,巫师对我今晚的冒险表示惊讶和担忧。   “我的小姐,您千金之躯,这实在太过冒失了。”   然而对于这次行动,我的心情不是害怕,相反更多是兴奋的快感,这种感觉甚至让人上瘾,我吐了一口气,带着一股成功后的愉悦说道:   “别担心,我有把握。”   “还是不应该冒险,这世界上可没有完全的把握,当计划出现变化,我们就会遭受意料之外的损失。”巫师感叹道。“小姐,您不需要以身涉险,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   “感谢司普利乌斯先生的教诲,我会注意的。”我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态度应下,然后转移话题。“我相信那里会是一个拜蛇教据点。”   巫师看着我,叹了口气。“我会转告的。”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觉得他们在谋划什么?”我把自己的头发散下来,梳了几下,缓缓说道。“拜蛇教渗透这么多人进来,动作不小。”   “所以小姐您该小心一点,他们特别喜欢用贵族少女做祭品。”没想到巫师继续抓着安全问题不放。   “他们应该更喜欢再大一点吧。”我说道。参考某份资料,我的身体年龄对献祭来说依旧不够‘成熟’来着。   “话是这么说。”巫师搓了搓手。“总之小心点好。”   “谢谢先生的关心。”我苦笑道。   回到家,特地以猫形态在苏西迩丽雅房间窗外看了看,确认她正呼呼大睡,才踏实地回屋去了。   又过了两天,苏西迩丽雅一直忙前忙后,我也不好意思太过游手好闲,自告奋勇地给她打起下手,然后我就有点后悔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感觉事情有些无聊。大部分时间要么在跟门客们谈论工作,要么在管家的协助下审阅各种文件卷轴。   “干的不错,艾尔特丽雅。”   休息的间隙苏西迩丽雅的表扬让我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干脆哼唱了几句,接着小淑女又跳到了我怀里。   “调皮鬼。”我挠了挠它的肚皮。   苏西迩丽雅喝了一点饮料,抬头说道:“我们去城外的庄园看看。”   “咦?”我有些诧异。“我以为管家把庄园都卖掉了。”   “哪能啊,还多着呢,你的艾莉亚庄园都还在。”苏西迩丽雅皱了下秀气的鼻子。“就算现在涌进来这么多流亡的贵族,也不是一下子就卖光的。”   “妈妈当初怎么买了那么多?”   “嘻嘻,妈妈厉害吧?”那边的姐姐一脸得意。   “妈妈当然厉害。”啊喂,那也是我的妈妈,我扁扁嘴。“不过城外现在安全吗?”   “因为日益突出的治安问题,巴诺斯特公民大会决定组织民团配合卫兵维持秩序啦,他们有在打击城内和城郊的不安分因素。”   “再远点呢?”   “放心,我们又不用去那么远。”苏西迩丽雅笑眯眯地说道。“好妹妹,收拾一下,明早出发,待两天就回来。毕竟快新年庆典了。”   “哦,那我出去一下交代些事情。”   “小心点,多带些人。”   我所谓交代的事情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找山脚下公寓里的巫师,这些街区还算比较安全的。   “圣武士们确定了?”   “没错,不过他们担心自己人数不够,在寻求更多的协助。”巫师捏着下巴回想道。“他们相信里面会是个女祭司。”   “女祭司怎么了,意味着更大的麻烦吗?”   “不清楚,他们大概是这么觉得的。”巫师搓了搓手。“魔法师联合协会应该也会参与,上次被拜蛇教突袭的惨案很多人耿耿于怀,这次他们有心复仇。”   听起来要搞大动作啊,可惜这些天我要陪苏西迩丽雅出门。   另一件事就是守护精灵的再召唤仪式日期确定了,只是得在几天之后,怎么也要先从城外回来。   我遗憾地叹了口气。   夏库拉那边没什么事情,她的日子似乎过得还挺颓废的,我敲开门发现她还在睡觉。   “你怎么……”我看着凌乱的房间又叹了口气,幸好只是东西乱扔而已。   奥拉毫不掩饰她眼中的厌恶,顿时让夏库拉跳了起来。   “疯婆娘,你那是什么眼神?”   “好了好了。”我充当起和事佬,然后让身后的女仆们上来收拾收拾,这才让自己有了坐的地方。“我明天要出门几天。”   “娃娃,你又要出门?”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你帮我看着。”   “有趣的事情?”夏库拉愣了一下,神情疑惑。“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发现的那个地方。”我朝她眨眨眼。   没什么事情后我也没打算在外面晃悠。街道上虽说像往年一样开始装点庆典,但今年的氛围差了很多,即使南部战役的胜利都没有挽回太多,路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没想到往回走的时候,才几步路竟然也会遇到那位少年,如果不是他惊喜的表情不似作假,我还真怀疑他像那个安东尼乌斯埋伏苏西迩丽雅一样等着我。   “艾尔特丽雅小姐,真真是太巧了。”他开心地看着我说道。   因为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搬到城外去的关系,原本常见的花花公子大街示爱戏码再也看不见了,这位少爷同样也是许久不见,我甚至有些怀念他的结巴。   才怪。   “是啊,这是太巧了。”我打着扇子淡淡说道,这巧的都让人怀疑了。   按他的说法只是拜访附近的一位亲友,不过既然跟我碰见,他甚至邀请我们新年去他们家参加宴会。   啊,只是很平常的那种贵族交际宴会,实际上我们家跟少年家还是有些交集的,现在母亲不在,我们姐妹俩作为卡兰迪尔家的代表却之不恭。我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少年两眼亮晶晶地行过礼。   这样答应他好吗?事后我有些后悔,但又感觉找不出理由拒绝。   晚上在浴池里我跟苏西迩丽雅提了参加宴会的事,结果她笑嘻嘻地看着我。   “有没有感觉那孩子顺眼多了?他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什么?”   “不过那孩子有些文弱,如果是个强壮的追求者就好了,现在这世道,男人还是强壮点好。”   “你在说什么啊,苏西迩丽雅?”我不满地白了她一眼。   “很快就不会再是小女孩了。”她看了看我的胸脯,让人头皮一阵发麻。“你看,不但个头窜得快,这地方也是发育良好。”   “苏西迩丽雅——”我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失态,然后双手护胸沉了下去。   “害羞什么,你总会长大,以后会面对更多的示爱者。”她笑着摇摇头。“你最好先习惯一下。”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我们就出门了,带了很多护卫和保镖,当然还有很多的仆人,队伍都有些长。路过城门口的时候,一些神庙在布施。   我看着那些流民的队伍发呆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姐姐,我们家也捐献些钱吧。”   如果是粮食更好,不过我们家并没有大宗粮食渠道。   苏西迩丽雅对我的提议有些意料,接着笑了起来。“如果告诉母亲这是你的想法,我想她不会反对的。”   庄园的确不算远,我们中午就到了。不像艾莉亚庄园是在峡谷平原中间,这地方所处的地势要开阔很多,田野,庄园树林,牧场,远方还有其他人的庄园,然后才是苍茫的野外树林和山丘。   仆人整理房间的时间里,办公室里苏西迩丽雅已经唤来此地的庄园管家夫妇,在那对照账目,我依旧是坐在一边旁听着打下手。   都是些枯燥的条目和数字,还有明年需要开展的工作,以及所需要的各项要素投资。   巴提尼亚的土地不大适合产粮,不过经济作物和羊毛挺出名的。   不知不觉忙活完,天色都不一样了,我们工作告一段落,停下来休息,苏西迩丽雅带着我在庄园外享受起悠闲的‘下午茶’和点心。   好吧,帝国没有茶叶,我只是打个比方。   城外庄园的夜晚格外幽静,房间外只有些犬吠不时响起,天空也是格外纯净,等到抱着我的苏西迩丽雅睡着,我又坐了起来。   我只是打算对周围侦查一下。半年前我们家在城外遭遇了些情况,尽管并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多少让人在意,不可不提防。   利亚娜不愧是我的心腹,已经摸清了我的喜好,她进房查看,便看见我正好起来。   都不需要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的贴身女仆恭敬地打开窗户,把我放了出来。   月光不是很好,不过足够维持猫头鹰形态,我在外面转了好一会,以良好的夜视能力和敏锐的听觉确定周围没有麻烦的存在,这才飞回了庄园。   平安无事,大吉大利。   第二天跟着苏西迩丽雅让人对照实物,检查各种状况,包括修缮破损甚至漏水的建筑,让我诧异地是,还让庄客们修筑些瞭望塔。   “这是母亲的意思。”苏西迩丽雅注意到我的表情,解释道。   好吧。   前两晚全都很平静,但第三晚我飞得远些,发现山边的野树林里有篝火营地。   停在树梢上观察了一会,确定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可能是个游荡的小型盗贼团,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听得出来,应该在打附近几个小庄园的主意。   不过他们很明智地没有选择我们家的庄园,或许他们已经侦查过这一带,知道我们家刚刚带来乐不少护卫,于是他们的目标是最靠近山边的一座庄园。   不是我们家不意味着我会袖手旁观。   当这十几个人偷偷越过了小庄园的围墙,刚准备行动时,“强盗来啦,快准备——”一阵嘹亮的呼喊声瞬间惊动了所有人,连盗贼们都是一脸懵逼,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可是加了扩音魔法的效果。   庄园里瞬间就热闹无比,庄客们衣冠不整,但提着家伙就是蜂拥而出。   “盗贼在北边院子!”躲在屋顶上,披着件晾衣架上扒来的被单,我捏着嗓子继续喊道。   那些盗贼明显被眼前的发展搞得分寸大乱,他们也提不起什么别的念头,呼啦啦往回跑去,但因为慌张,进来容易出去就难了,很快有几个跑得慢的被人发现,围起来就是一顿打,那是皮开肉绽哀嚎连连。   剩下的强盗看见情势不对,无心恋战,那是各自分散逃窜,不过这只是无奈之举,并没什么卵用,很快又有几人被人追上,同样是二话不说挨了好一顿揍。   最后几个大概是躲起来了。之前我数了一下的,现在减去被抓住的几个,应该还有两个比较狡猾的。   庄客门打着火把四处搜查,甚至差点发现了藏着的我。不得已,我再次变形飞到树上,旁观这一场好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暴露 ==============================   闹哄哄的场面持续了相当久,最后一个盗贼也不知藏哪里了,反正等我再发现他时已经跑到墙外了,而且正在加速往一片小树林里逃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放弃追逐,眼睁睁看着那人狼狈的跑进了树林里。   回头看了一眼庄园里被抓住的一众盗贼,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人正在问话,我起身在上空盘旋了一圈,转身往回飞去。   回到自家的庄园叫了两声,窗户却没有打开,这让鸟儿心生疑惑,我降下高度,转过窗边时往里望了一眼,心里骤然一惊,差点让自己掉了下去。   里面亮着灯,而苏西迩丽雅醒了,好像正坐在那里。   诸神在上!   在空中又转了一圈,跌跌撞撞落在窗台上,这回看仔细了,利亚娜正跪在那里,同时我听到了苏西迩丽雅稚嫩但威严的声音。   “说吧,你的主人在哪里?”   利亚娜一声不吭,只是趴伏在地面,身子发抖。   “作为代行者,我有权惩罚你的失职!”   苏西迩丽雅显然生气了,她站起来,颇有母亲般的气势,这让我的贴身女仆颤抖得更加厉害。   “拿鞭子来!”   这句话让我的心肝都颤抖了一下,本来还打算偷偷去其他房间找套睡衣披上,借口自己方便归来。眼下看利亚娜因为我的缘故要挨抽,我于心不忍,变回人形趴在窗台,往里喊道:“姐姐,我在这里。这不关利亚娜的事。”   “艾尔特丽雅!”屋里顿时传来苏西迩丽雅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是的,母……不姐姐。”   窗户很快被打开,不过没等有人探出头,我连忙喊道:“姐姐,你先让其他人退下。”   “你在搞什么!”   “求你了,姐姐。”现在这副模样被下人们看见了,那多狼狈。   稍后一段,探出来的是利亚娜,她手里还拿着件外套。   等我套好衣服,穿过窗户,看见苏西迩丽雅那酷似母亲的坐姿和表情,让人忍不住有些哆嗦。   “艾,尔,特,丽,雅。”   “是的,姐姐。”我老老实实站好,拿出压箱底的功夫以最乖巧的模样面对接下来的风暴。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去方便……”   “嗯……”苏西迩丽雅眯起了眼睛。“艾尔特丽雅,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我很傻?”   “我,我没那么说。”我低着头,在身后搅着手指。   “老实告诉我,你半夜到底去哪里了?”   “我只是……”我偷偷看了一眼她冷冰冰的俏脸。“到外面看看。”   “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半夜不睡觉,独自跑到外面去?”苏西迩丽雅一副绝望的声调。“艾尔特丽雅,作为你的姐姐,我知道你从小就不老实,但没想到现在竟然夸张到如此地步。”   那时候你还给我打掩护呢。我低着头扁扁嘴。   “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知道你现在会一点魔法,但以为那样能够让你玩‘冒险游戏’就太天真了!”   等她说完几句,喘口气的间歇,我眨着无辜的眼睛以乖巧无比的语气说道:“姐姐——我知道错了——”   苏西迩丽雅的眼皮抽了抽,盯着看过来,我把背板挺得老直了。   “艾尔特丽雅,你的套路我可是很清楚的。”   最后我的屁股还是挨了一顿板子,苏西迩丽雅亲自打的,利亚娜也没逃脱惩罚,不过在我的求情下算是降级惩罚。   最后苏西迩丽雅咬着我怎么跑出去的方法不放,她甚至怀疑起是我的‘门客’夏库拉把我带坏了。   “这不关她的事情。”我连忙撇清关系。   苏西迩丽雅明显不信。   我咬咬牙,把自己变成了猫。   “艾尔特丽雅!”她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站了起来。   我变了回来,利亚娜捡起地上的外套,重新给我披上。   “这是魔法,魔法!这个魔法能让我逃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当初就是靠它才从那个变态手中逃出来的。”我缓缓说道,同时小心地注意苏西迩丽雅的反应。   “这……”苏西迩丽雅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嘴巴张了张,最后没说什么,愣愣地坐了下去,然后喝了点水。   “如你所见,我会变形术。”   “难以置信,从没听说过哪个魔法师会这种魔法。”她喃喃道。   “现在你看到了。”   “那……”苏西迩丽雅扶着额头说道。“那是不是说,你的‘夜间冒险’有段时间了?我好像不止一次看见只白色的猫……”   “只是偶尔,偶尔!”我连忙喊道,尽量往少了说。“变形术不是随时可以的,它需要特定的日期。”   “真的?”她投来怀疑的眼神。   “当然。”我头点得拨浪鼓一样。   苏西迩丽雅扶着头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事我该告诉母亲。”   “姐姐——”   她瞟了我一眼,说道:“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们独自外出?”   “才没有。”我眨着眼睛。   “这事必须告诉母亲。而且为了防止你的鲁莽,我会给你另外安排个贴身女仆。”   这话让我哀叹不已。“姐姐,你要换掉利亚娜?”   “这得母亲说了算。”苏西迩丽雅看了我一眼。“我只是打算把我的人安排在你身边。”   “你不能这么做。”我喊道。   “这只是为了防止你做出鲁莽的举动。”苏西迩丽雅冷冷地说道。   要命。   第二天苏西迩丽雅就像没发生过这事一样继续带着我巡视庄园,她还从庄园管家那听说了某个邻居发生的事情。   “昨晚北边有个庄园进了盗贼?”   “没错,幸好有人及时发现了他们。”   “现在游荡的盗贼团这么多吗?”   “这两年治安是不大好。”庄园管家叹了口气。   今天中午我们开始回城,路上苏西迩丽雅一直板着脸,这让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姐姐板着脸的气质越来越像母亲了。   回到了巴诺斯特城天色已晚,然后洗澡的时候给苏西迩丽雅捏肩揉背,各种讨好,好容易才看见她的面色缓和了些。   “你这妹妹,难怪母亲担心的要死,总怕你……”姐姐叹了口气。   “姐姐,别担心,变成动物没人在意我的存在。”我继续给她做着按摩,同时安慰道。“很安全的。”   “你啊。”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我变成了猫,在池边甩了甩水,又可怜巴巴地望过去。   “仔细看,跟小淑女有点像。”苏西迩丽雅的眼神柔化了,歪着头说道。   因为姐姐眼线的关系,晚上我没有跑出去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家睡觉。到了第二天便急匆匆跑到了公寓去询问这几天里城中发生的事情。   然而得到的消息出乎意料,我惊讶地说道:“你是说,突袭失败了?”   “没错,小姐,他们扑了个空,甚至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不必要的损失是什么意思?”   “陷阱,对方似乎知道他们要来,还准备了陷阱。”巫师叹了口气。   “那……”对这个结果我不怎么好受。“有伤亡吗?”   “还算可以接受。”巫师搓着手,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对方比预想得要狡猾,而且魔法师联合协会里可能有内奸。”   “司普利乌斯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没错。”   不过对于内奸的猜测毫无结果,看谁都像有可能,这事讨论不出结果,我们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卡芙莎精灵召唤仪式。   这个的日期选择不少,现在的时机挺赶巧,今天就能做,我让巫师准备一下,让随从们带着道具回到了自家宅子。   至于夏库拉这家伙,不知道去哪了,不见人。   苏西迩丽雅知道了精灵仪式的事,她没有反对的理由,相反还好奇地全程围观了仪式的过程。   这跟普通的魔法仪式不大一样,没有魔法阵,只有些奇怪又繁琐的步骤,最后巫师把外祖父遗赠给我的项链和几个道具一起放在枕头下,又用桂树枝条在房间里撒了些清水,然后就没了。   “一觉睡醒就好了?”我问道。   “就是这样。”   依旧没能外出,又是一晚充足的睡眠,只是起床后依旧迷糊了好一会,直到吃早餐我才想起检验精灵召唤的成功与否。   怀念的选择界面差点让人热泪盈眶,耐着性子保持着就餐礼节慢条斯理地吃完东西,我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两身体验久违的感觉。   姐姐派来的女仆没见过那种场面,她目瞪口呆的表情颇为有趣,我甚至故意换了一套帝国见不到的哥特萝莉装。   “二小姐,这是?”   “服装召唤术。”我大大方方在镜子前晃了晃,查看效果,同时仔细检查镜面,看不看是不是像提比利娅召唤精灵那样,能在镜子内发现精灵的影子。   然而并没有找到,我不禁有些失落,本来还想看看卡芙莎精灵长什么样。   家里同样需要准备新年庆典的布置,苏西迩丽雅再次以代理女主人的姿态不断给仆人们安排工作,我继续扮演着乖巧妹妹的角色。   时间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新年庆典如期开始,这次我们姐妹俩在圣丘上的神殿目睹神牛献祭的血腥过程,最后带回部分祭品放置在自家的神龛前。   苏西迩丽雅有些生涩地扮演着主母角色完成了家庭祭祀仪式,然后我们姐妹俩和随从们献上取悦神明的歌舞,新年第一天算是圆满落幕了。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望着夜空,我有些惆怅。   “应该快了吧。”苏西迩丽雅说道。   “有段时间没收到妈妈的信了。”   “可能有事耽搁了。”   没想到新年庆典才结束没两天,北方传来的消息就给人们蒙上了更多阴影。   因为边境兵力抽调导致的空虚,有野蛮人南下劫掠了北方一些村镇。我甚至听到诺森佛利亚都受到了部分影响。   这也让少年家的宴会主题变成了北方野蛮人,作为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们,不少人都向我们询问起野蛮人,比如安森人的事情。   幸好后来少年的母亲帮我挡了一波,没等我松口气,她看我的眼神总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说不出的不自在。   “艾尔特丽雅小姐果然乖巧聪慧,模样又这么可爱,真是讨人喜欢。”她打着折扇笑道,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   对这些恭维话我只能忍着别扭谦虚应付。然后没想到又东拉西扯了好一会,我不擅长拉家常,这些话题让人身心俱疲。   最后把我从这位夫人的热情中解救出来的是她的儿子。少年带着歉意领着我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他依旧有些结巴,但让我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很很抱歉,艾艾尔特丽雅小姐,我的母亲似乎太过于热情了。”   “夫人很健谈。”健谈得让人嘴巴都酸了。   我们的交流依旧是尬聊为主,不过这比应付其他人轻松多了,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过了一会,有仆人有事找来,他带着遗憾向我告罪离开。   尽管如此,我继续在角落待着以躲避麻烦,但随着一群不怎么熟悉的大姑娘进来,她们在悄悄抱怨某位讨厌的大小姐太过风头,我的处境有些尴尬起来,不得不转了出来。   哦,只见某个热闹的地方,苏西迩丽雅正被一群青年围着,只是她不像我这样不擅长于应付这种事情,相反带着极强的女神范,很熟练地打发了几位求爱者,又朝我招招手。   或许只是熟能生巧,记得当初她还得拉我当借口呢。   走到苏西迩丽雅身边,她身边依旧站着几个比较执着的青年,有一位似乎还认识我,他朝我点点头,客气地说道:   “艾尔特丽雅小姐。”   仔细看了看,似乎还有点眼熟,最后认出这是那位问我有没有姐姐的青年。   “听说你跟人决斗?”我好奇的问道。   “哦,为了苏西迩丽雅这样美丽又高贵的小姐,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青年不失礼貌地微笑,然后对着苏西迩丽雅一脸深情地说道。   真肉麻。我一边微笑一边腹诽。   “谢谢,弗洛雅努斯少爷。”苏西迩丽雅打开折扇,轻轻笑道。“我能跟自己的妹妹先说几句悄悄话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失踪 ==============================   跟我以为的不大一样,苏西迩丽雅依旧是借助‘妹妹’这个老套的道具遁走的。   “麻烦的男人,难缠得很。”她打出折扇,舒了口气。   我在身后摸了摸鼻子,记得这位还跟我有些关系来着。   不过苏西迩丽雅也没清闲太久,很快又有蠢蠢欲动的男人过来搭讪,有几个厚脸皮地干脆大喇喇坐在旁边,还真是讨厌。   “对不起,我的妹妹有些怕生。”   没想到苏西迩丽雅继续拿我当挡箭牌,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喝着果汁,或者吃点仆人端过的点心。   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我有些无聊地用手指搅着头发,心说城外还兵荒马乱,城内暗流汹涌呢。   稍后点有个不认识的大姐姐坐下来,自来熟地跟我们攀谈起来,一开始那些女生间的话题只引起了苏西迩丽雅的兴趣,我照例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虚应,有些心不在焉。   “这位小妹妹,你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吗?”她好奇地问道。   “别见怪,我的妹妹兴趣有点特别。”苏西迩丽雅微笑着解释。   大姐姐似乎来了兴趣,说道:“哦,怎么个特别法?”   “她不喜欢复杂的发饰,漂亮的衣服或者美丽的珠宝,她喜欢简单的风格,还喜欢武器,魔法,以及奇奇怪怪的东西。”苏西迩丽雅说着叹了口气。“尤其爱好冒险。”   “真的?”大姐姐非常惊讶,她仔细地打量我,甚至已经让人很不自在。“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天哪,我要是有这么个可爱的妹妹,我一定天天给她换新衣服。”   啧,这话让人想起某个想把我藏起来当换装娃娃的同学。   接下来的相处让我怀疑这个大姐姐就是故意接近我的,虽然她跟苏西迩丽雅聊的很投机,但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没想到女人也麻烦。   少年是宴会的小主人,虽不是支持人,但也忙着游走于宾客之间,偶尔会跑过来跟我说两句,然后送来一堆新奇的点心。   苏西迩丽雅用折扇遮挡她的笑意,大姐姐则玩味地看着少年讨好的身影,等到大男孩再次离开,才捂着嘴跟姐姐大人笑道。   “你这妹妹了不得啊,才这么大就有人盯上了。”   “那当然。”苏西迩丽雅则看着我笑,一脸得意。   我用扇子挡住侧脸,扁了扁嘴。   这个大姐姐也是个外地贵族,不过来到巴诺斯特城的时间还不久,她对很多事情表现出相当的好奇心,苏西迩丽雅热情的一一为之解答,到了宴会临近结束,她们俩已经亲昵得犹如多年闺蜜一样。   女人的友情还真是来得好快。   “很高兴认识你们,卡兰迪尔家的两位小姐。”大姐姐开心地行过告别礼。“后会有期。”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阿莱西娅小姐。”我们俩一起回礼。“再见。”   散场回家的时候,少年跑出来送我,他甚至开始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有些诧异。   “因,因为冷落了艾艾尔特丽雅小姐。”他以熟悉的结巴调说道。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不过这么失礼的话真说不出口,依旧是说起客套话。   “才没有,非常感谢款待,今天的宴会我和姐姐过得很开心。”   路上我忍不住琢磨,现在这种暧昧的关系算什么?要不要直接送张好人卡?   好像也不对,现在压根连告白都不算,我这样出牌反而显得自己自作多情,丢脸。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回到家里已经差不多傍晚,让我意外的是,管家说巫师在等我。   刚跨进前厅,这位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就站了起来,急不可待地冲着我说道:“小姐,有好消息。”   “好消息?”我保持着贵族小姐应用的端庄坐了下来,有些疑惑。   “没错,小姐您提供的遗迹,挖掘工作有了进展。”   哦,就是艾莉亚庄园附近的那个恶灵塔,挖了这么久总算有什么成果了?我扬扬眉。   巫师递来了一叠记录文档,浏览了一番,发现大多是挖掘物的目录,甚至包括人骨的数目,按类型分类的那种。   “竟然还有保存较好的干尸?”我惊讶地问道。   “似乎是这样。”巫师搓着手回道。   “似乎?”我抬头看他。   “我还没去现场看过。不过比起这些,他们可能有更有价值的发现。”说着巫师帮我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说道。“小姐您看,他们好挖到了这些东西。”   条目依旧很多,但我的眼睛被某一条紧紧抓住了。“魔杖?”   “哦。”巫师看了一眼我指的位置,解释道。“他们相信那是魔杖,据说大部分已经损坏,但也有几根保存比较好,已经被送回巴诺斯特城。”   “有趣,我能去看看吗?”我好奇地说道。   “如果小姐想去,我明天就能安排。”巫师很狗腿地行礼说道。   我转头望向作为‘监护人’的苏西迩丽雅,眨着眼睛问道:“姐姐,可以吗?”   “安全吗?”她问道。   “别担心,大小姐。那里有很多魔法师和贵族。”   这事情就这样被安排下去。   由于我这几天比较老实,苏西迩丽雅也不再那么板着脸,她又逐渐恢复了平时在我面前的真面目。   呼,轻松多了。   苏西迩丽雅安插的女仆很麻烦。虽说我可以故意利用些事情让她走开,但睡觉的时候她必定不时查房,对此我无可奈何。   幸好夏库拉已经被我勒令晚上不要在出现在我的窗外,不然她铁定被苏西迩丽雅彻底赶走。   现在无聊的夜晚我就只剩看书和整理笔记了,然后按时睡觉。   啊,无趣的人生。   因为我是那种遗迹的发现者,第二天参观时那些魔法师联合协会的高级会员对我充满了敬意,也让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了一下那些成果,包括两根破损的魔杖,还有些不知道什么用的人造物。   “我可以摸摸吗?”我看着其中一根魔杖问道。   “可以,不过最好戴上手套。”一位中年研究者和气地说道。   充满历史沧桑感的魔杖隔着手套抓我在手,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这古董有不少破损,而且比我高,与它长度不相符的是,重量比预想的要轻。   好吧,其实还是挺重的,我现在这细胳膊双手抓握,根本没法灵活地挥舞起来。   你还真打算把这当棍使唤啊?理智嘲笑道。   绕着身子勉强舞了几个棍花,然后立在身旁摆了个姿势,此时才有了点自己是魔法师的感觉。   另外那位中年研究者一副生怕我把宝贝摔坏的表情,好几次想神手来接。   把魔杖小心翼翼递给他,问道:“现在有什么发现没?”   “小姐您指什么?”   “这魔杖能发射大火球什么的吗?”   “呃,小姐……”中年人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对不起小姐,我们刚开始研究不久。”   “哦。”我顿时感觉人生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小姐……”   中年人的声音迟疑起来,我看过去,发现他眼里似乎有些不忍的意味。   奇怪。   “或许能发射大火球也说不定是。”他接着说道。   “谢谢。”我笑道。   中年人回以慈爱的微笑,看着就像……父亲看女儿。我回过味来,蹙着眉头心想。   比起这些不知用途的物品,其他挖掘似乎提供了更有用的情报,一位去过挖掘现场的研究员向人讲解他的推测,他认为那个地方曾经遭受了攻击,而理由是那些尸骸,很多只是零散在那附近,一些骨头明显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而且他还尝试把伤害类型分门归类。   参观完‘博物馆’,心中有了一番感慨,时辰尚早,我出来后在久违的魔法大街上逛了逛,附近广场上的魔法女神殿已经完工,似乎还挺热闹的,去里面转了转,没看见什么熟悉的人,又在祭司那布施了些钱,这才离开。   回家前去了一间书店,那位老板尤塞图斯竟然还认得我。   “这不是艾尔特丽雅小姐吗?真是难得的贵客。”   我笑了笑,进去看了看。书架上不少是印刷品,但手抄本还是很多,特别是那些珍惜的名家笔记。   我在巫师的建议下挑选了几本,然后心满意足地先去了公寓。   姐姐的眼线依旧很麻烦,我甚至没了去地下室实验室的念头,只是去顶层办公室坐了会,翻了翻巫师他们的实验记录。   这次夏库拉倒是在,我把‘眼线’打发出去买东西,这才问了些问题。   突袭拜蛇教据点的那一天夏库拉一直盯着打算看好戏,按她的说法里面并没有大部队离开,理应不该扑空才对。   “不会是有密道?”我提出个设想。   夏库拉想了想,没有否决。“说不定的确有什么暗道。”   一个狡猾的拜蛇教女祭司带着她的随从从圣武士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还真让人心里很没安全感。   又老老实实地过了两天,离重新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有些惆怅起来。苏西迩丽雅也空闲起来,有时间跟她的朋友们玩耍,她本来想把我带去,但我并不想在女生们无趣的话题中发呆,于是干脆地拒绝了,选择躲在家里看新买的书。   “那你要待在家里乖乖的,别乱跑。”   “知道了姐姐。”   看书入迷的时间过得也很快,冬天日头短,天色暗得早,等到天完全黑了,苏西迩丽雅依旧没有回来,我忍不住嘀咕起来。   又等了一会,外面终于有了马车回来的声音,没等我松口气,却发现回来的只是除苏西迩丽雅之外的其他人。   “二小姐,二小姐,小姐她,她她……”苏西迩丽雅的贴身女仆话都已经说不利索,让我和管家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我姐姐她怎么?”   “小姐她她不见了!”苏西迩丽雅的贴身女仆惊恐万分地喊了出来。   “诶?”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什么,你再说一遍!”身边的管家喊道。   “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我依旧有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姐她失踪了——”   “我说你们……”我张着嘴,看着她的表情不像是玩笑,突然觉得有口气接不上来。“你们,早上出门,现在回来,人都在,除了……”   “二小姐——”苏西迩丽雅的贴身女仆跪了下来,六神无主地忙不迭说起来,但情绪激动之下语无伦次,我们听了个半天反而有些糊涂。   最后反而是姐姐的保镖说得清楚一点。   今天苏西迩丽雅跟她的朋友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一位认识的人,谈着谈着挺开心,那人邀请苏西迩丽雅到附近一间高档酒馆聊聊,保镖们守在门外,只有苏西迩丽雅的几个女仆跟了进去,后来过了很久不见出来,保镖们感觉事情不对,这才冲进去,结果发现女仆们都被迷晕了。   我眨了眨眼,直觉得脑子像中了迟缓术,反应像是死机了一样,愣愣地听完后,看了看一边同样不知所措的管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那……那个认识的人是谁?”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小、小姐的朋友塞拉维娅小姐。”依旧跪在地上的女仆回答道。   “哦。”我张开嘴,缓缓呼吸着,只是满脑子的仓鼠让自己头重得要死,连忙甩甩头,按住发胀的太阳穴说道:“派几个人去塞拉维娅小姐家大厅情况。”   或许,或许只是苏西迩丽雅在跟我开个玩笑。我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在抖。   管家应了一句,慌忙招来几个人去执行。   “那家酒馆在哪?”   又有知情者回答。   “你们,当时是怎么检查那个酒馆的?”眼前有些发黑,我闭着眼睛问道。   保镖们回答起来,听起来也没什么纰漏,但他们把那地方几乎翻遍了,也没发现姐姐的半根毫毛。   胸口被股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堵得难受极了。   “派人去市政厅。”然后是一系列认识的贵族,最后我说道。“带上人,我们立刻再去那间酒馆看看。”   “二小姐,这……”管家似乎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低着头说道。“还有,派人去通知司普利乌斯先生,还有夏库拉,让他们直接去那间酒馆等我。”   第一百三十五 线索   抵达酒馆时,那里还留守着一些我们家的护卫,苏西迩丽雅失踪的房间大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老板和几个侍者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然而我们转了几圈,没什么有用的发现,问询老板和侍者,一问三不知。这地方并没有其他的出口,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团团转中,不久有卫兵过来,领头的军官询问情况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然后进来的是巫师和夏库拉。   “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巫师还有些闹不清状况。   我脑子依旧乱糟糟的,没心情解释,只是示意随从简单说明了情况,巫师的表情也变得错愕莫名。   “这……”   “司普利乌斯先生。”我坐在那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能占卜一下我姐姐的情况?”   让人取来所需的道具花了一些时间,许久不见巫师世外高人的风范,只是这回我没有调侃的心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每一丝面部变化都牵动着我的心,生怕看见一些不好的表情。   终于,巫师蹙着眉头开始说道:“小姐……”   用力抓住了椅子把手,我以平淡的语气问道:“怎么样,司普利乌斯先生?”   “大小姐她……”   依旧是那副挤牙膏式的神神叨叨,按下把桌上杯子扔过去的冲动,我呼了一口气。   “我姐姐怎么样?”   “她有危险。”   这不是跟没说差不多?我瞪着眼睛,继续耐着性子一问一答,占卜这玩意模棱两可,全靠人的解读,听了半天,苏西迩丽雅似乎还在巴诺斯特城附近,但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再详细的信息的就指望不上了,我甚至没搞明白姐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忙活间又来了一伙人,吵吵闹闹的,谈了几句发现是那是塞拉维娅小姐的家人,其中一位青年‘冷静’地一再追问:“你们所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两个大活人竟然还会凭空消失?”   “不是凭空消失。”这时有人接道。   “不是凭空消失,那又是怎么回事?”青年的声音高了起来。   “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有什么暗道。”   我才发现这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夏库拉在说话,她在墙壁和家具上摸索着什么。   “机关?”我问道。   “应该是,这边的回音不大一样。”盗贼之王耳朵贴着墙,回答道。“但我没找到它的机关。”   “那就把它砸开。”青年‘冷静’地说道。   “这这这位少爷?”   酒馆老板都快哭了,被青年瞪了一眼,扁扁嘴不说话了。   “我的妹妹在你们店里失踪,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现在我们成了配角,那个青年不知从哪喊进来一群三大五粗的壮汉,手持锤子就碰碰往夏库拉指出的墙上一顿猛砸,碎屑飞溅,我不得不后退一些。   对这种莽干,那位军官也没出声,反而带着人维持外面的秩序。   乌烟瘴气中过了一会,哗啦一声,墙壁坍塌了一处,有人担心起来,奥拉还拉着我准备避一避。   这应该不是承重墙吧。我稍稍往后又退了一些,却不想未选择离开房间。   夏库拉的猜测是正确的,破洞显示里面的确有个暗道。   “砸,使劲给我砸!”青年更来劲了,那群壮汉更加卖力地挥动锤子,暗道的入口很快就完全呈现了出来。   “你们的店里为什么会有暗道?”我冷冷地盯着酒店老板问道。   老板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当他注意到其他人都在看他,顿时慌乱不已,连连告屈。   “我,我不知道啊。这店铺我们也是租的。”   “店铺的主人是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军官问道。   在调查店铺主人的同时,那青年直接带着人进去,我也跟了过去。这地方有点像我的公寓暗道,不过他的地下室没我的大,而且这地方直接连通下水道。   “我说,这地方……”同样跟下来的夏库拉环顾了一圈,说道。“它可以去城里任何一个地方。”   还能直接去城外。我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青年让他的手下四下散开追踪,不过这下水道四通八达得宛如迷宫,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叹了一口气,往上回到了酒馆。   枯坐了好久,总算来了一个管家。调查的结果是店铺的主人并不在城里,只有这么一个打理事务的管家,当他被带过来时,看着墙里的暗道,先是错愕,然后是一脸懵逼。   “长官,我不知道这个暗道啊。”   这个说法无法扭转他所受到的怀疑,管家、老板还有侍者们都被卫兵带走了,而我看着黑洞洞的暗道发呆,直到利亚娜提醒起时间。   原来都这么晚了。   这地方也被卫兵查封,继续待着毫无意义,我只能选择先回家。只是跨进家门,突然就像来到安洁莉娅家,明明是座大宅子,仆人穿行不息,却安静得近乎冷清,站在偌大的前厅茫然四顾,有股说不出的孤寂。   巫师和夏库拉跟在后面,正担心地看过来。我牵扯出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那么糟。   “小姐?”   “娃娃?”   “我……”我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缓缓说着。“司普利乌斯先生,我麻烦你联系魔法师联合协会,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查找我姐姐的去向。”   “当然,小姐。”他毕恭毕敬地说道。   然后我扭头转向另一边,说道:“夏库拉?”   “娃娃,有什么安排?”   “我希望你帮我查访一些可能的地点。”   “没问题。”她耸耸肩。   安排下去之后,坐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然后去了浴室。   里面没有苏西迩丽雅的身影,我愣愣地在利亚娜的服侍下简单洗了一把,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不过我不是来睡觉的,相反是换上了另一套‘冒险套装’。   “小姐,您……”利亚娜和苏西迩丽雅安排的眼线迟疑地看着我。   “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说完我唤出精灵衣,然后才变成猫跑了出去。   到了屋顶上,看了看天空中的月色,又变成了猫头鹰,飞得高高的,鸟瞰底下的诸多灯火。   苏西迩丽雅可能在其中任何一处。   心情复杂地在空中转了两圈圈,然后俯冲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快速抵达以往常去喝果汁的那家酒馆附近,在某个僻静的巷子里恢复人形,然后取消精灵衣,身上凭空冒出之前凭空消失的冒险装。   没心情感叹这份神奇,我推门进了酒馆,跟家里全然不同的喧嚣瞬间将人吞没。   最大声的,依旧是某群笨蛋。   “哈哈哈,安东尼乌斯少爷,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   “打架输给情敌也没什么,要不要我们帮忙,把他揍一顿?”   “蠢货,这样太记仇了,会被女孩子看不起的。男人应该好好磨练武艺,给该死的情敌迎头痛击!”   “不不不,那家伙打架作弊,明明是刀剑角斗,竟然使用魔法,这不符合正常的决斗,我们这样对付他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别吵了,我头疼。”这时终于听到安东尼乌斯的声音,似乎有些萎靡。   这些家伙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呢。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那一桌看见了,顿时有人问道:   “‘奇怪的小少爷’,有什么事?”   “安东尼乌斯?”我捏着嗓子,淡淡地说道。   “什么?”那位少爷抬起头,一脸的醉醺醺。   “我有个消息你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   “能跟我来一趟吗?”   安东尼乌斯眯着眼睛看我,然后嗤笑一句。“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露脸的孩子走?”   “你想不想知道关于苏西迩丽雅小姐的消息?”   “你,你这豆丁在偷听我们?”他顿时不高兴地站了起来。   “以你们的大嗓门,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追求一位叫苏西迩丽雅的贵族小姐。”   “胡说,我们明明没怎么提那位小姐的名讳。”这时有人插话道。   “不想知道就算了。”我摊摊手,转身装作走开的架势。   “等,等一下。”身后传来安东尼乌斯的挽留声。   转到某个角落,当安东尼乌斯听清楚我的情报,他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   “苏苏西迩丽雅小姐失踪了?”   “没错,可能被人绑架了。”   “谁干的!”他几乎要跳了起来。   “不知道,所以这是你表现的机会。”我蛊惑道。“没有比英雄救美更适合的机会了,你说呢?”   “等一下,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些疑心。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的苏西迩丽雅小姐失踪了,不是吗?”   尽管我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但他的交际圈遍及三教九流,或许能帮的上忙。现在姐姐的去向毫无线索,我渴望一切能提供线索的力量。   然后还有一个红头发,他相对难找一点,这让我花费了不少时间。   “寻找两位失踪的贵族小姐?”索迪斯抬头问道。   “没错,只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她们的家人能够支付丰厚的报酬。这绝对是一大笔钱。”   “但……这恐怕并不好找,曾经也有一家贵族悬赏寻找他们失踪的女儿。”   这句话冷不防让人心头漏跳了几拍,刺得慌乱不已,我缓了缓神,平淡地说道:“她们在一家酒馆失踪,那里有个暗道直通下水道,或许你可以从那些下水道耗子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这样啊。”他点点头。“慷慨的小姐,我还是有些帮手的。”   “如此最好。”   回到家里已是下半夜,房间里的几人都没睡,利亚娜看见我平安回来自然是松了口气,还有奥拉。   晚上睡得不怎么踏实,噩梦连连,以致第二天起床精神相当的差劲。   因为惯例的起床迷糊,坐在餐厅等了半天,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才蓦然想起苏西迩丽雅已经失踪了,顿时一抹酸涩绽放在胸口,堵得难受。   苏西迩丽雅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圈,作为诺森佛利亚总督加的嫡长女,她的失踪意义重大,很快不断有人上门慰问,我不得不忍着头晕,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这种事情,等回过神来,天都已经黑了。   另外跟我们家关系比较亲密的几个家族,更是担心我‘一个小女孩’独自在家会害怕,纷纷提出让我去她们家过夜的请求,不过我都客气地拒绝了。   于是艾吉蒂娅想留下来陪我,我同样拒绝了。   于是艾吉蒂娅只好跟盖娅夫人回去了,临走前一直安慰道:“艾尔特丽雅,别担心,你姐姐会没事的。”   “谢谢。”   安洁莉娅和蜜涅瓦在我家待的最晚,最后她们也提出留下来,我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而且蜜涅瓦还要跟我同床睡。   好吧,她至少还是个沉稳能出出主意的人。   白天因为忙着应付别人的安慰,我都没时间想东想西,现在夜深了,万籁俱寂,满脑子的念头全浮了上来,胡思乱想着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而且有个最可怕的念头我一直在回避去想。   不会是……理智忍不住冒出些泡泡。   不对,不对,或许只是勒索赎金的绑匪,他们会很快给我们发信的。我自我安慰道。   可是我的手依旧抖个不停,按都按不住。   妈妈,你快回来,姐姐不见了。   蜜涅瓦一直在安抚我,可惜收效甚微,最后她干脆唱起一首摇篮曲,让我诧异地是,竟然很像母亲常给我唱的那一首。   “你怎么会这首?”我问道。   “奇怪吗?这明明是很常见的歌谣。”她反问道。   这样啊。   “别担心。”   “蜜涅瓦,你的感觉一向很准,告诉我,苏西迩丽雅会没事。”我近乎祈求一样的说道。   她沉默了,沉默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过了一会,才听见她又说道:“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指人针’ ==============================   接下来几天一直没听见什么好消息,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堵的人坐立难安。   “有什么进展吗?”这天我坐在前厅,问进来的巫师。   他摇了摇头。   “那……”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司普利乌斯先生,再帮我占卜吧。”   现在网都撒出去了,只能干坐着等人消息,必须找点事情做做,不然真能把自己逼疯了。   “小姐,我有更好的建议。”   “什么?”这时我才看见巫师拿着那本死沉死沉的宝贝笔记本,上面夹满了各色书签。   “召唤术。”   “召唤术?”   “没错。”巫师点点头,听他其后的解释,这并不是用来召唤战斗‘宝贝’的召唤术,而是类似之前召唤精灵的召唤术。某种意义上讲,它跟献祭是同源的,是用来召唤神明、次神,抑或是精灵(灵体),甚至邪神,总之就是与超自然存在沟通的仪式,以等价的祭品交换一次‘服务’。   我看了几篇,召唤的对象都有不同的能力,但我并不是很熟悉,于是抬头问道:“那么先生的推荐是……”   “这位。”巫师指着上面一幅图说道,这位也不知道是哪地的半神或者精灵,长相甚至是非人的。然后巫师说了个很绕口的名讳,我甚至都没记下来。“她擅长找人。”   这个世界有魔法,那这些奇怪的半神应该可用,因为牵挂苏西迩丽雅的现状,我甚至顾不上传说里契约仪式的风险,决心一试。   放心,代价不是灵魂,只是献祭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些我还拿的出来。超自然存在的品味总是凡人难以理解的。   时间选在黄昏时刻,跟当初某次仪式一样,巫师让参与者全都裹得严严实实,跟献祭一样,涉及到很多禁忌,包括直呼他人的姓名等等,然后让女仆准备几件苏西迩丽雅用过的东西,越常用的越好,比如她最喜欢的睡衣、折扇什么的。   另外巫师让我充当了媒介,不过比降神术要好,这个不需要上身,只需要手里拿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上面有个黑乎乎的细小棍子。   严实窗帘遮挡下的房间里昏暗莫名,巫师低沉的嗓音带着某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在我差点快睡着之前,他的语速快了起来,然后示意女仆把‘线索’丢进火盆里。   火苗很快就把这些东西吞噬了,随着巫师的声音逐渐尖锐,火苗的变化甚至有些诡异,这让我忍不住忐忑起来。   “拿稳它。”巫师不再说出称呼,只是告诫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拿稳它,当棍子掉下来就没用了。”   我紧紧抓紧了‘罗盘’。   火苗把扔进火盆的线索彻底化为灰烬,巫师的祈文终于收尾,最后一个音符随之消散,细微的摩擦声让我打了个机灵,只见那根细小的棍子,微微颤抖着转动起来,然后指向了某个方向。   抬头看上巫师,同样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他也在看我,然后点点头。   故意不朝所指的方向走去,而是转了一小圈。棍子没有让人失望,它再次颤抖着,缓缓转到刚才的方向。   我心里踏实了下来,然后沿着箭头垂直的方向走到墙头,注意到它在精细的刻度上几乎没有变化。   看来离得相当远,希望还是在城里。我叹了口气。   房门打开,我小心翼翼的端着罗盘往外走,院子里我们家的众多护卫已经准备好。只是巫师问是否需要其他人的协助,我却拒绝了。   要是里面有那些绑架者的勾结者,今晚不就白忙活一场了。   此刻天已经黑了,缓缓走在街道上,被护卫们簇拥着我看不见周围的情形,不过我也无暇他顾,全部的心思都维系在保持罗盘平稳上。   由于担心坐马车的颠簸会导致棍子掉下来,所以我选择了徒步行走,这会辛苦一点,但只要成功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外围传来些路人疑惑地交谈,一些我们不去管他,而另一些干扰我们前行的,则被护卫们驱散,这甚至惊动了卫兵,然后听到了管家的声音,卫兵们很快离开了。   一直端着,罗盘似乎越来越重了,而且路途被我预想得要远。从自家所处的山丘上下来,经过平民区,又径直穿越一个低洼处的下城区。   很多人似乎都在好奇地围观我们这群奇怪的人,还有些人干脆从窗户里自上而下盯着我看。   幸好我带着面具。   穿越了大半个城区,腿脚倒还好,只是肩膀和手臂早已酸胀不已,加上担心棍子滚落,刻意保持平稳的紧张让自己益发得疲惫。不过这一切或许都是值得的,被墙壁所阻而绕,侧移时指针转动的角度已经变得相当大,这足够说明苏西迩丽雅离我没那么远了。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这里并不是哪一块山阴下或者低洼处的下城区,而是某个山丘的向阳坡,也就是常说的富人区。   再一次绕过一家大院子后,罗盘上的箭头转了回去,我小心翼翼地来回转了两圈,最后确定这家宅院就是所指示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个宅院属于某个贵族。拜访贵族,就算拜访者是贵族,同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按正常的流程需要先拜帖,很显然我并没有,门卫们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我们进入。   远远地瞪着门房好一会,但还没激动到会直接硬闯。一来这种召唤术不足以作为证据,出现纠纷并不占理,二来,我们没有胜算。   贵族区巡逻的卫兵更多,我们这群武装护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但管家上前说了什么,这些卫兵也毫不在意地离开了。   有时候贵族身份可以让自己任性一点。   又在背着大门的宅院墙后转了几个来回,仔细观察指针的角度变化,心中推测大致的距离,渐渐有了谱。然后把‘罗盘’放了下来,说道:“没有错,应该就在这墙里面。”   巫师又做完几个简单的仪式,念了句咒语,算是给这次契约结了尾,他抬头看了看高抢大院,说道:“但这里是位贵族,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不行,夜长梦多,如果姐姐被转移或者……”我突然说不下去了,顿了一下说道。“那就太晚了。”   “但是我们很难进去,他们可以找很多正当理由拒绝我们。”   这的确是个问题,而搜查也不行,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不能指控一位贵族,自然没法去进行搜查。   不过我没打算用普通方式进去。   “去把夏库拉找来。”我说道。“然后你们先找个地方。”   “小姐,您该不会是……”巫师显然明白了我的打算。“这太危险了。”   “别担心,我只是去侦查。”我说道。“耐心等待。”   撇开随从们,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阴影里完成变形,我按着之前的估算,溜进了那座宅院,只是检查过可疑的屋子里所有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发现。   到底是这次‘寻人’魔法不靠谱,还是我遗漏了什么?猫形态的我往窗户里探望着。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实际上前几天刚听过,在少年家宴会跟苏西迩丽雅交谈甚欢的阿莱西娅小姐。   听她使唤仆人的做派,这里是她的家?   某种巧合不禁让人产生些不好的联想,心中疑云顿生,我钻进屋子里,悄悄跟了上去。   阿莱西娅小姐继续不停地使唤女仆们忙前忙后,完全没注意到拐角处偷听的我。   过了好一会,她才带着黑发的贴身女仆回房间去了,房门关上,我不得不绕了一大圈,跑到另一边的窗户继续偷听大业。   至于偷窥大姑娘换衣服,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只见阿莱西娅小姐在贴身女仆的服饰下正在更衣,青春的美好身体在烛光下带着股格外诱惑的朦胧,不过我现在没心情欣赏这个,只希望能发现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当阿莱西娅小姐准备入睡前,她像个虔诚的信徒,做了一套古怪的简单仪式,却让我背上的毛顿时全竖了起来。   吞世大蛇,利维比奥斯。   阿莱西娅小姐是拜蛇教徒?我的眼睛瞪得死死的。   “去看看她们。”她又说道。   “是的,小姐。”她的贴身女仆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阿莱西娅,又看着黑发女仆出了房间,连忙又不是一通快跑,总算折到走廊那一侧。   还好,黑发女仆还没走远。   猫爪的软垫悄无声息,不过我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像那些黑袍子那么敏感,所以也不敢跟得太紧,只能保证别跟丢了。   黑发女仆下了楼,转进一个无窗的房间,然后,打开了一个密道。   这种地方黑咕隆咚的,昏暗的烛光根本无力照亮太多的地方,我乘机在她关闭暗道之前也钻了进去。   毫不意外,是个下降楼梯,然后是地下室,跟我公寓地下室的布局类似,不过她这里有些房间被用作囚室。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有少女的声音在叫喊。   不过不是苏西迩丽雅的。   躲在某个角落往烛光出窥探,没听见黑发女仆没说什么,只是蹲在地上收拾什么东西。   “快放我们出去!”那少女再次喊道。   黑发女仆起身端着东西走了,然后继续往另一边走去,那尽头也有些灯光,光亮处坐着一个男人在打盹。   “别睡了。”黑发女仆说道,很冷淡的声线。   “哦。”男人像是醒了,晃了晃脑袋,抬起头。   “被女祭司看见,你会被净化。”   男人没回答,只是摸了摸后颈。   “这些是重要的祭品,不得有失。”   “哦。”   过了一会,我才听见了一个声音。“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苏西迩丽雅!我的耳朵竖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接着黑暗往里面凑过去一点。   黑发女仆沉默不语,也不知道低头在忙活什么。   “我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一定会吓坏的,求求你。”   “除了永恒的利维比奥斯,万物皆有一死。凡人存在的最伟大价值就是奉献给永恒之蛇,你应该感到光荣。”女仆冷冷地说道。   “我只想见见我的家人。”苏西迩丽雅继续哀求道。   “你们会见面的。”   “真的?”   “当然,当吞噬一切的大火烧尽旧日的一切,旧神的信徒将被清算,而亵渎者将永世不得超生,只有虔诚的利维比奥斯信徒得到新生。”   这种人根本就没法沟通,我在阴影里咬了咬牙。可惜依旧看不见苏西迩丽雅的情况,我耐着性子继续观望。   黑发女仆不知道一直在忙活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起身往回走。   我躲着等她经过,随着她的烛光晃过,才发现囚室不少,一些是空的,还有一些也关押着女孩子,简单几眼,我确定里面的囚徒不止两人。   黑发女仆重新走上楼梯,她的感知似乎没有那些黑袍子敏锐,这让我胆子大了一点,跟得近些,看清楚按下一个按钮,暗道重新打了开来。   这回我没有跟出去,而是退了下去,重新来到地下室,此刻里面甚至有微微的抽泣声,尽头的灯光处,那个男人似乎又要睡着了,偷一点一点的。   我来到了疑似苏西迩丽雅的囚室。   里面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甚至无法照亮整个人的身影,但这些栅间隔足够我钻进去。   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这的确是苏西迩丽雅的气味,我在她脚边蹭了蹭。   姐姐显然有些疑惑,她低头一看,顿时惊呼了起来,但随即想起什么,连忙掩嘴,还往外边张望。   那个男人似乎睡得很熟。   苏西迩丽雅松了一口气,她弯下腰,把我抱了起来,在灯光下打量了一番,才眯着眼很小声地问道:“艾尔特丽雅?”   我点点头。   “你……”   姐姐的脸上表情变幻着,甚至还有担忧的神色,而且面庞没有了往昔那种明艳照人,有些苍白憔悴,看得我很是心疼,探出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腕,示意放下我。   我一落地,确定没有其他人,躲在光圈外,变了回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脱出 ==============================   那边的看守似乎没有察觉的样子,我们移步到昏暗处,我变回人形,随即被苏西迩丽雅抱在怀里,她的身子还在发抖。   “艾尔特丽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没事的,姐姐,他们不会发现我。”   “你……”苏西迩丽雅咬了咬下唇,只是捧着我的脸蛋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吓坏了吧?”   闻言我有些哭笑不得,被抓的人是你诶。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小声地说道。“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带你出去,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哦。”   “我先去探探路。”   “一定要小心。”苏西迩丽雅担忧地看着我。“如果被发现了就赶紧逃。”   “没事的。”我安慰道。“谁会注意一只猫?”   地下室里空间很大,甚至让我有些嫉妒,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只有那个地方有个打瞌睡的看守,这实在有些过于松懈了。不过这方便了我的探索,很快发现这地方没有其他出口,顶多只有几处狭小的通风口。   不对,说不定还有其他暗道,但我既没有那些摸索机关的技术,也没有时间,不久我回到楼梯处,变回人形去触摸之前黑发女仆开门的机关。   等一下,今晚的行动关系重大,别冒冒失失的,我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墙上,打算先探听一下另一边的动静。   然后暗门自动开了。   诶?   我猝不及防,短时间里脑子没回过神来,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对面也站着一个人,是那个黑发女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折回来了,此刻也愣住了,跟我大眼瞪小眼起来。   很快女仆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由错愕变成疑惑,然后是慌乱,像是要尖叫。“啊……”   要糟!我心底一惊,头皮阵阵发麻,不过近乎条件反射地用眼一瞪,抓住了她依旧盯着我的视线。   女仆的眼神呆滞起来。   好险!   但接下来怎么办?   事出突然,智商被意外惊得依旧有些掉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没什么主意。   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我控制着女仆走进密道,然后按动机关把门合上,心里一发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女仆转到地下室,然后她直接快步以头抢墙,咚的一声,顿时撞晕了过去。   没办法,我控制的时间很短,只能尽量引发混乱或者让人丧失战斗力。   这个声响其实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密室里还是有些动静,那个昏昏沉沉的看守被惊动,他抓了抓后颈,抬起头来,似乎有些疑惑。   几颗石弹飞了过去,两颗啪啪作响打在墙上,剩下的全打在他身上,让人疼得哇哇大叫。力学叠阵的威力不错,散准头不怎么样,那就只能以量取胜,幸好我携带的贴身‘战术背包’里带了很多弹药,足够进行挥霍。   “你是谁?”看守哀嚎的同时还有空提问。   这种地下室,尤其是玩密室囚禁的地方,一般隔音都比较好。我在心里赌了一把,不再顾及会闹出多大动静,把自己能用上的手段全都招呼过去。   囚徒们也被惊动了,少女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在这种嘈杂的背景噪音下,单方面远程挨打的看守终于倒了下来,模样甚是凄惨。   “妹妹,妹妹!”尘埃落定,苏西迩丽雅慌乱的声音响起。   “姐姐,我在这。”   “这这这……”她此刻毫无淑女该有的沉稳,都快哭出来了。“你你你被他们发现了?”   “好像是这样。”我苦笑着往苏西迩丽雅的位置走去。   “你快离开,在其他人赶到之前。”她冲着我喊道。“立刻。”   我摸了摸后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淡定一点。“事情还在掌控之中,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他人应该还没发现我们,还有时间。”   “不,这太危险了,他们不会立刻害了我们,首先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先别说那么多。”我路过苏西迩丽雅的囚室,一直走到半死不活的看守那边,摸到了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钥匙串。“无论怎么样,这两个俘虏总要处理一下。”   所谓的处理,就是放出所有的少女,然后把两个不省人事的俘虏拖到囚室里关起来。我甚至把钥匙用钝器砸断在钥匙孔里。   至少在黑发女仆被发现许久未归之前,我们还有时间。   “艾尔特丽雅,你……”苏西迩丽雅看着我,有些生气,有些担忧,最后全都化作一声叹息。“你打算怎么办?”   在场的少女比我预想的要多,除了苏西迩丽雅的朋友塞拉维娅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看举止还不是贵族,大概只是平民。此刻她们都害怕地聚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莫名让我想起帝都那个晚上的两个小姐姐。   “这是我的妹妹。”苏西迩丽雅注意到其他人的态度,解释道。“她很有魔法天赋。”   塞拉维娅率先反应过来,她向我行起谢礼,那几个平民女孩也连忙跟着行礼。   好吧,现在道谢还太早了,得先设法离开。   检查收缴的武器,只是这个囚禁少女的地方不需要多么厉害的武器,除了看守佩戴的一把剑以外,其他的尽是些短棍。   好吧,拿着壮壮胆也行。给其他没人发了一把,我自己也拿了一把短棍。   这次的密道入口处没发生意外,我们轻手蹑脚地钻了出去,然后躲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我还算好,其他人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那是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我让她们待着不动,躲在门边留意外面的动静。   幸好这地方不是什么要塞,除了守夜的仆人,顶多就是外围巡逻的人,幽深的柱廊里静悄悄的。   不过少女们害怕极了,所有人手拉着手连成一串,仿佛这种接触可以缓解恐惧。我甚至能感觉到苏西迩丽雅的手掌冷得发抖。   这种地方我也不敢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权当安慰。   黑暗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到目前为止大体顺利,在避开一组经过的女仆后,我们终于来到后院的墙边。   而墙外,是我跟巫师和护卫们勘察过的地方。   率先爬过墙,约定的角落里巫师他们还在,但显然已经等得坐立不安了,当大伙看见我,那是喜出望外。   话不多说,我让人准备些东西,去接应苏西迩丽雅她们出来,只是大宅院内突然乱作一团,可能他们终于发现什么情况了。   心里一慌,顾不得暴露什么,让护卫们搬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放在墙边,然后众人往里扔进几条绳索,我趴上墙头,示意苏西迩丽雅她们拉着绳子爬。   不过我高估了她们的攀爬能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惊惧的情绪,以及被囚禁后的虚弱,使得她们试了半天都没有成功。   “什么人?”终于,由于失去了障碍物和阴影的掩护,一队路过的护院发现了我们,他们厉声喝道。   回答他们的是我倾泻的石弹和墙头几个护卫的投石索,打得对方狼狈散开,各自寻找掩护。   然后这些护院的警报终归会引来来更多的人,我心里急了,干脆让几个随从跳下去,帮少女们一把。   墙内果然有更多人过来了,当最后一个少女也被我们拉上墙头,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声势颇为浩大。   不过几道闪电落了过去,白花花的光芒直晃人眼,割据了敌人,也让下去的随从有时间爬了回来。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巫师都在后面布置了个魔法阵。   营救计划意外地成功,离开前,在墙头上往回一望,注意那个阿莱西娅也出现了,她睡衣外披着件外套,脸上还带着半张面具,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那天宴会上怎么没有发现?我缓和着受惊错乱不已的小心肝,心想。   向其他人的求援已经发出,一会就让你好看。拜蛇教信徒,绑架和监禁少女,甚至包括贵族少女,确凿的证据下这样的指控足够能让她锒铛入狱。   然而我低估了她。   在我们护着失而复得的姐姐她们往回走时,塞拉维娅手下的武装人员竟然追了出来,声势浩大,更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不少人竟然还有盔甲。   这似乎不像是当初我在帝都遇到的那群菜鸡,不过这不是发愣的时候,我连忙喊道:“注意,接敌!”   在城中私人护卫不能全副武装。别说盔甲,此刻连盾牌都没有,而且武器也只能是些轻型兵器,这使得伤亡将在所难免。   不过我无法坐视自家的随从蒙受这样的损失。努力挤开簇拥着的护卫,我把自己留在后面。   “小姐!”   “艾尔特丽雅!”   身后人们纷纷喊道,其中几只手还想把我拉回去。   这可不行。   “站稳点——”我喊道,然后把扇形地震波朝对面冲过来的人群施展了出去。   晃动自脚下兴起,依旧护在前面的几人几乎都站不稳,然后往眼前延伸扩散。   石铺道路的效果比角斗场上的沙地差了不少,似乎只有三三两两的敌人跌倒,但因为这是院落间的小路,对方避无可避,大部分人只能停止了冲锋,努力保持平衡。   这足够了。   “就是现在,冲啊——”我以稚嫩的女孩音尖叫道,身后的护卫们顿时哗啦啦呐喊着反冲锋起来,很快两股人流交织在一起,绽放出血红色的花朵,一时间腥风血雾。   真是许久不见的场景。忍着超常施法后的晕眩,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我跌坐身后某人的怀里,眯着眼睛看着厮杀成一团的人影。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抱住了我。“别逞强,到后面来!”   依旧有些耳鸣,我晃了晃脑袋,努力观察周围局势的变化。   这一波短兵相接,我方应该占了优势,而且时间在我们这一边。   “邪教徒杀人啦——”我附上唱歌演讲时用的‘扩音’魔法,尖叫起来。   这应该足够引来卫兵。   人矮,又被男人们围着,视野很差。我不得不让奥拉帮忙找了个较高的地方,被抱了上去,这才看清了形势。   我们的确在冲锋中占了很大的便宜,但远处某个高大的身影让我想起了一些疼痛的记忆,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   “是狂徒——”   如同几年让人印象深刻的那次一样,高大的身影无视敌我,直接往混战区域冲了过来。   “注意那个大个子——”我急忙朝随从们喊道,同时开始吟唱咒语。   然而这种已失去阵型的混战限制了我的选择。在偏后方使用范围魔法只能痛击友军,而重新获得的精灵魔咒距离很短。   眼下力学叠阵扔石弹是我打击距离最远的手段,但夜晚的视线不佳,也不知道是否命中,反正那个大家伙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伴随着惨叫声涌起人浪,高大的狂徒一头扎进了人群,不需要做多余的动作,只要撞飞一切横阻在前的障碍即可,然后留下一地的狼藉。   场面已经失控,到处都是被撞翻或者四下散避的人,到处都是惨呼和咒骂,毫无秩序可言。   “撤退,撤退——”我急忙大喊。“散开!”   又有几个人如同垃圾一样被扔了出去,有我们加的护卫,也有他们的人。狂徒似乎在找人,就像当初那次一样,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在身后失声叫道,其中的恐惧情绪表明她恐怕也想起那次我在她们眼皮底下被人抓走的场面,那手抓得我很疼。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家伙依靠不讲道理的蛮力扫出一片空地,很快发现了我们。不过他的脑子似乎不大好使的样子,眼睛在几个尖叫的少女之间疑惑地转动。   奥拉等几个贴身保镖很忠于职守地护在了前面,不过她们的身形在眼前的巨汉面前完全不够看,无法带给人多少安全感。   身后的少女们依旧在尖叫,惹得我忍不住在这时候还想翻白眼。真是的,你们有功夫叫,还不如分开跑。   “你们快跑啊,这家伙不好对付!”   我再次喊道,然后再次准备魔法,然而苏西迩丽雅却死命地想拉着我后退。   “笨蛋姐姐,快松手。”我被拉得没法施法,气的直喊道。“他是在找你们,你们快走!”   大家伙的眼睛可没看我。   “可是……”   “快跑啊,笨蛋姐姐,逃跑我可比你有经验!”   我们说话的当口,狂徒终于确定了他的目标——离他最近的少女,苏西迩丽雅。   而且这是因为她试图拉走我的关系。   我还只是女童。   这个时候,一道电弧击中了狂徒,这爆出不少火花,也让受害者哀嚎起来。   “小姐,你们快走!”   是巫师。   苏西迩丽雅更用力地拖着我往后退,同时护在前面的几个保镖也扑了过去。   “等一下!”我喊道。   咕咕通知   这几天心情有些抑郁,写东西没感觉。   加上已过旧版时间线,没了方便的参考,新的剧情发展还需要考虑可能的后续影响,担心会不会因此偏离大纲等等,总之想的有些脑仁疼,一不小心就顾头不顾腚。   像昨晚赶工的篇章就很不满意,尤其直接抛下手下自己跑路也不大符合主角的人设(尽管是把姐姐的安全放在第一),今天特地把狂徒出现之后的剧情修改了很多。   所以为了少出差错,或许该让脑子放松放松。   真的不是打算偷懒#(滑稽)。   总之,今晚诸位就别挂念了。   以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法‘炮台’ ==============================   没想到敌人竟然还有预备队,在大块头造成一连串混乱之后,黑暗的尽头又冲过来更多的人。跟刚才的护院不同,这些看起来更像我熟悉的邪教徒,嘴里都呐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眼看就要黑压压扑过来。   天哪,这样子没等援兵赶到,估计我们家的护卫队要先全交代在这了。   然而异变陡生,在那群生力军冲过来之前,那边突然爆出一大团火焰,顿时封住了路口,有几个冲得快的,直接被火焰点燃,呐喊随即变成了惨叫,拼命翻滚着,又制造了更多的混乱。   “这,这是?”我惊讶极了,可惜场面混乱,看不清这火怎么就冒出来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实用化的火系魔法。   拉着我的苏西迩丽雅也被突然显现的巨大火光吸引了,她慢了一些,力道轻了下来,这给了挣脱的机会,我跑了过去。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在后面喊道。   尽管阻断了敌人的增援,但眼前大块头的威胁依旧没有解除,他的怪力让我们的几个保镖应付得极为狼狈。   这些贴身保镖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职业佣兵,绝对对得起那份薪水。   “小心——”   只见奥拉挨了一击,幸亏她及时虚应挡了一下,然后通过顺势翻滚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再一头撞上另边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奥拉?”我又喊道。   “没事。”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紧接着一脚踹在某个打算偷人头的敌人喽啰膝盖之上,后者下盘一歪,立仆。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里?”   巫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扭头一看,只见他手里时不时放出个疲软无力小电蛇,正以惊讶和担忧的表情问道。   “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司普利乌斯先生,刚才那个雷击魔法阵还能用吗?”   “呃,临走前我把它破坏掉了,不过小姐您要用的话,恢复起来问题不大。”   “好极了,快!”   说着我打算带人折回去,然后背后被人一拉,原来苏西迩丽雅又追过来了。‘   “艾尔特丽雅!”她大声地呼喊着,试图再次拉走我。“这里太危险了,到后面去。”   “姐姐,你先去后面。”我试图掰开拉着我后颈的手。   “艾尔特丽雅!”听起来她很生气。   “相信我,我能应付。”我喊道。   或许是因为重新看见了苏西迩丽雅的缘故,被保镖们拖得正狂怒不已的大块头顿时来了精神,他大吼着,抓过地上直哼哼的一个倒霉蛋,狂甩起来。   那是他们自己的人。   这波攻击的声势让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前面的障碍很快被清空。然后一道电弧劈了上去,应该又是巫师干的,可惜这次无力的攻击对方压根没有理会,他不管不顾,直愣愣往我们这边冲过来。   巨大身影越来越近,这种气势极具压迫感,对此我深有体会,难怪苏西迩丽雅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里。   “小姐们快走。”有人跑过来想拉走我们。   大块头见状跑得更快了。   不过还不够近。   “你们带大小姐先走。”头也不回地推开试图拉我的随从,对后面的人喊道。“靠边走!”   “可是……”   这个时候狂徒终于冲进了预期的距离,在施展出精灵魔咒摔跤术之后,来不及查看结果,我直接后仰做了两个后手翻,很快感受到一股狂风刮过,随即是一路的天摇地动。   再一个空翻立定,扭头看去,才发现那只蛮牛已然翻滚了过去,像打保龄球一样撞翻了几个闪避不及的人,然后滚开老远,估计爬起来需要一会,这为我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只是这回挨撞的都是我们这边的人,所幸影响不大,相信很快能爬起来。而苏西迩丽雅没事,她被管家及时拉到了路边,躲开了这次肉山的碾压,她目瞪口呆的表情让我在这种紧张时刻都差点笑了出来。   附近的其他敌人所剩不多,他们显然已经无力阻止我们的离开。   “快,往这边!”我喊道,带着人往之前救人的位置跑去。   转进岔路口的时候往着火处望了一眼,发现那边的火势依旧不小,一些人试图以水扑火,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那是什么?”我问巫师。“先生见过吗?”   对此他耸耸肩。“哦,一个朋友的有趣道具,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什么?”竟然还真是巫师干的,我很是惊讶。   “一位炼金术士,他开发了一个有趣的方子。”巫师示意我们继续跑。“不过那瓶子里东西不多,恐怕维持不了太久。”   跑回魔法阵的位置,巫师开始着手恢复被他自己破坏的部分,管家在清点我们的损失,少女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而苏西迩丽雅仍然有些呆呆的,这让我很担心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干嘛?”苏西迩丽雅抓住我在她面前不住摇晃的手掌,白了一眼。   临近的几个院子似乎没人住的样子,我们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也没人出来查看。   很快那条来路上出现了很多火把,越跑越近,当先是一组穿着盔甲,像是精英战士的人,当我们开始对峙时,对方队伍分开,后面上来一个慢悠悠走路的人,穿着斗篷戴着面具,但那娘里娘气的步态,应该就是阿莱西娅。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她淡淡地说道。   “别装了,阿莱西娅!”我喊道。   “阿莱西娅小姐?”   身后的苏西迩丽雅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原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你都还不知道自己被谁抓了?我苦笑着心说。   “你好啊,苏西迩丽雅小姐。”阿莱西娅没有否认,甚至有心情向姐姐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我说道。“真让我惊讶,可爱的艾尔特丽雅,小小年纪,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感谢你的夸奖,这样的晚上就不用送我们了吧?”我淡淡地说道。   “这可不行,像你们姐妹俩这样娇贵的客人,招待不周,我可是满心愧疚的。”阿莱西娅的语气和善,不知道的人大概真会觉得她是个客气的大姐姐。   “阿莱西娅,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时苏西迩丽雅站了出去,喊道。“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等卫兵一来你们就老实束手就擒吧。”   “哦,别担心,苏西迩丽雅小姐。”对面的女祭司风轻云淡地说道。“我们还有时间。”   “什么?”   或许依旧是说什么来什么,过来时打过照面的巡逻卫兵们总算出现了,他们看着这里两边对峙的局面顿时吃了一惊,那个军官连忙带人试图把我们两边隔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城内禁止私斗!”   对此我站出来指控道:“她们是邪教徒!她们绑架了我的姐姐,还有这些大姐姐!”   “什么?”那军官大吃了一惊,他望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又转到另一边,问道。“阿莱西娅小姐,这孩子指控你是邪教徒,还涉嫌绑架?”   苏西迩丽雅和她的朋友顿时喊道:“我们就是受害者,我们可以作证。”   “说别人是邪教徒真是太失礼了。”阿莱西娅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崇拜永恒的利维比奥斯。”   这回军官愣住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说什么,阿莱西娅小姐?”   “下次送女孩子礼物的时候,别太腼腆了。”女祭司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淡淡地说道。“除了几个女孩,其他人都杀了。”   “你——”   说变就变的脸色让人猝不及防,夹在我们之间的卫兵首当其冲,顿时被人冲个七零八落,一时间战端再起。   “司普利乌斯先生!”我急忙喊道。“就是现在。”   然而期待中的大雷击术并没有按计划出现,实际上身边的奥拉突然拉了巫师一把,这变化让我反应不过来。   “奥拉,你?”   “小姐,小心!”女护卫喊道。   这时我才发现巫师像是受伤了,随后咳出血来,这一变故顿时让人慌了神。   “怎么回事?”   “有人,屋顶上。”   顺着奥拉的视线,那是两个黑袍子。   不过什么时候来的?   “快来人处理。”我压下慌乱,朝一个佣兵喊道。这些人刀口舔血,对急救有些经验。   没了压阵的雷击术,又在人家的地头附近,对方人多势众,这样的遭遇战我们明显吃亏,于是很没悬念被人压得连连后退。   “小姐们,要糟,你们快逃!”管家朝我们喊道。   有个卫兵被人砍了几剑,依托盔甲倒没受到致命伤,不过他的士气崩溃了,转身开始逃窜。   啧,这士气还不如我们家的私兵。   我很想替代巫师的位置,但屋顶上两个黑袍子的存在是巨大的威胁,我决心先解决这两个麻烦,力学叠阵直接加到三层,巨大的威力顿时把没防备的黑袍子之一给打了下来。   用力过度的后遗症就是晕眩。苏西迩丽雅再次抱住我,不过这回她没有做其他的干扰动作。   剩下的那个黑袍子本想扔点什么,但看见几个女孩都在这边,他明显犹豫了,最后缩了回去。   然而此刻我们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对面人多势众,而且几个精英战士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相反我们的保镖都在提防那个大块头加入战场,反而浪费了不少战力。   我示意姐姐照顾好自己,然后站到了魔法阵主位上,开始吟唱。   熟悉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错觉再次把人淹没,稍后是漂浮感,甚至能在空中看见自己的小模样。   真是奇怪的体验。   时间关心这个,我打起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的战场中心,那边的厮杀表明我方正处于下风。今晚护卫的损失让人心疼,也让我愤怒不已。   我甚至看见了阿莱西娅,没想到她竟然坐在大块头的肩膀上大摇大摆观察战局,而不是把她的‘坐骑’放出来。   一会有你好看!   大雷击术同样是范围攻击,我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攻击地点,犹豫了一会才把目标选定,很快,几道巨大的电弧带着嗡嗡响跨过中央,又落在了敌人后方。   简直炸锅一样的效果,就是打偏了。   电弧下的敌人被电得火花四溅,倒地后还在不停地抽搐,虽说似乎不至于直接死亡,却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感觉是如此酸爽。   而且跟便捷施展法容易出现精神疲劳不同,魔法阵施法就像有个能量宝在你身后不断充能,那是一直放电一直酸爽。   不过麻烦的就是,控制落点区的移动却非常辛苦,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最大的目标——阿莱西娅使唤着她的坐骑跑开了,而且以电弧落点的移动速度那是拍马也追不上。   可恶!   实在没办法那就先收拾小喽啰。就跟当初角斗场上那场演示一样,一些眼看自己要被电蛇吞噬的敌人那是不要命地往前推,反而给我们的阵线制造了更多的压力,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但这不是结束,把拳头缩回来,只是为了更好的打人而已。   魔法阵施法模式下听不清楚别人的说话,就像在水里传过来一样,看着阿莱西娅在大块头的肩膀上不停地给她的仆从指手画脚,然后我再次瞄准了她。   放松一点,希望这次准一点。   可惜命运女神仍未眷顾,落点再一次打偏,不过命运女神多少给了点补偿,这次攻击吓了大块头一跳,导致本来以侧鞍坐的阿莱西娅摔了下来。   本想乘机移动落点捡个人头,不想感觉回忆起来,天旋地转,随即回到了自己身体里,而且那是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发出自己被奥拉扑倒了,刚在地上做完几圈翻滚,站起来后依旧摇摇晃晃。   “小姐,刺客。”奥拉提醒道,她依旧护着我,眼睛一直盯着屋顶。   远处又传来人声,似乎规模不小,未知的新力量让人的心情忐忑不安,我不确定阿莱西娅是不是还有增援。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只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了起来。   “苏西迩丽雅小姐?”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不可能 ==============================   “安东尼乌斯?”苏西迩丽雅扭头望去,惊讶地回道。   哦,没错,的确是那个笨蛋,现在的距离光看那身形我就能认出来了。   “哈哈哈,果然是苏西迩丽雅小姐。”笨蛋少爷高兴地笑了起来,脚下跑得更欢了,不知为什么总让我想起欢快跑向主人的哈士奇。“这都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们美丽的苏西迩丽雅小姐?”   虽说不大喜欢这个笨蛋和他的狐朋狗友,但眼前的局面我也没法装高冷,乘机喊了起来。“就是这些人绑架了姐姐,他们是坏人,快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越来越近的安东尼乌斯顿时瞪大了眼睛,咋咋呼呼地回头朝他身后那群看起来像乌合之众的队伍喊道。“x这群xx养的,伙计们,接下来三天的酒钱我安东尼乌斯全包了!”   “赞美酒神!”   “为慷慨的少爷!”   “为我们的少爷抱得美人归——”   啊喂。   “自由万岁!”   这群人乱七八糟的各种口号让我无力吐槽,但生力军的加入无疑大大缓解了我们的压力,而且他们打得相当勇猛,极大地扭转了我之前的偏见,尤其是安东尼乌斯,那把双手大剑虽不如某个圣武士那样势不可挡,却也有股锐利的杀气。   只是他每砍翻一个敌人都要朝苏西迩丽雅摆个造型,这幼稚的举动让我白眼翻的都快眼皮抽搐了。   瞟了一眼苏西迩丽雅,她正掩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局面稍定,我才想起巫师的伤势。抬头望了一眼屋顶,那个麻烦的黑袍子又不见了,我在奥拉的保护下,跑到巫师那边去查看伤势。   “司普利乌斯先生还好吗?”我问负责急救的佣兵,他正在给人处理伤口。   “幸好没击中要害。”   这话让我微微松了口气。巫师苍白的脸很是痛苦,不过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抽着嘴角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包,我的包。”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的挎包。   “里面的东西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你们是谁?”这时混乱的背景噪音里听见阿莱西娅在不远处喊道,语气有些意外。   “你就是这些坏蛋的头目?”此刻安东尼乌斯也冲进人堆里面看不见了,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他嚷嚷道。“你又是谁?藏头藏尾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们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这两个人好像都在自说自话,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苏西迩丽雅小姐的头号追求者,帝国全境无人不知的伟大战士,未来的剑圣,安东尼乌斯——”   这番中二的言语引来对方的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才听见阿莱西娅说道:“是吗,那么你们也死在这里吧,碾碎他们——”   我恨死了自己的身高,在周围都是大男人的情况下,压根看不清战场的全貌,只听不远处呯呯嘭嘭的好不热闹,却愣是什么都没看见。   又听见了狂徒的怒吼,那大块头似乎也加入了战局,这让我的心再次吊了起来。   “这家伙不好对付啊。”远处安东尼乌斯的语气似乎有些苦恼。   “少爷,小心——”还有些人连声惊呼。   “把这小子的手脚撕下来,我要看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蠢样。”阿莱西娅冷冷地说道。   这话把我身边的苏西迩丽雅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连忙紧张地喊道:“安东尼乌斯少爷?”   “苏西迩丽雅小姐,你在为我担心吗?”安东尼乌斯听起来有些气喘吁吁,但精神似乎不错。“别担心,这只独眼巨人不是我的……哎呦——”   “少爷——”   “安东尼乌斯?”姐姐也看不大清前面的情况,那边声音的变化再次引起她的惊呼,甚至还抓住了我的手。   “咳咳咳……”那个笨蛋似乎还在逞强装帅。“这种程度还打不倒我安东尼乌斯。”   适可而止吧,你以为自己是半神的英雄吗?虽说我不大喜欢这个想拱我们家大白菜的猪,但也不希望他没头没脑死在了这里。   不然恐怕会让苏西迩丽雅愧疚很久。   一直衷心护在身边的奥拉突然出声提醒,指着某个地方说道:“小姐,那边。”   顺着方向望去,发现屋顶上又出现了个人影,不是黑袍子,而是……夏库拉。   或者该说她在调戏那个黑袍子,让后者没法安心等待偷袭机会,于是我心下大定,再次跑到了魔法阵施法位吟唱起来。   独特的视角让人看清了战局的形势,由于安东尼乌斯那群人和保镖们的参战,我方开始略占上风,而大块头在中间被安东尼乌斯及两个跟班纠缠住了。   看不出还挺有两下子,总能正确预判对方的攻击及时做出规避动作。   看着暂时没危险,我静下心开始支援战斗,很快几道粗大的电蛇拍在了敌人大后方,大地惊雷般的动静顿时产生了极大的混乱。   而且我学乖了,不再是强行控制落点的缓慢移动,打一波就停止,然后再次随机打击。   阿莱西娅显然不淡定了,她一开始还试图控制局面,但我趁着安东尼乌斯终于被拍飞走的机会,一记雷击成功轰到了大块头身上。   棒极了,即使像这样不正常的家伙,挨一下也是外焦里嫩,随着大块头的头发冒出一股黑烟,然后直愣愣往后摔了过去。   阿莱西娅撑不住了,开始带领她的仆从后撤,又一记雷点落在溃逃的人群中,直接轰翻两三个喽啰,我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愉悦。   倒不是我不想直接轰阿莱西娅,而是这雷击指哪它偏不打哪,刚才轰中大块头也是靠蒙的。   等到敌人跑出了魔法阵的攻击范围,我停止了施法,奇妙的感觉顷刻消散,随即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发现我们的人正在一路狂追。   这种黑乎乎的夜晚并不是适合追击战,搞不好甚至可能会被反杀一波,同时我注意到少女们还在瑟瑟发抖,而周围却没几个护卫,不免担心起来,连忙喊道:“回来——”   比起追捕阿莱西娅这件事,现在我更在意苏西迩丽雅她们的安全。   这两次冲突让我们家损失了不少人,虽说大部分只是受伤,也还是有一些是死了,这让我的心情抑郁。   而卫兵们首当其中,如果不是因为装备齐全,说不定就直接全军覆灭了。那个军官倒是活了下来,但望着手下们的尸体,精神明显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整个人都颓废不堪。   相比而言,安东尼乌斯和他的人受创最少,甚至没人死亡,顶多只有几个受了伤。   等到更多的卫兵赶到,他们把周围封锁起来,控制受伤的敌人,同时搬运尸体和救助伤员,现场一片忙乱,几个军官聚在一起商议决策,还让我们这些冲突的参与者也过去谈话。   当他们知道阿莱西娅家的庭院是个邪教徒据点时,那是非常的意外,然后又小声地说着什么。   夜越来越深,有更多的人来了,有医生有祭司,还有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人。几个少女都好没走,只是披着毯子坐在一辆刚到的马车里打盹。   “二小姐?”   在马车外看着几个医生给我们家伤员做专业处理,巫师确定性命无碍,我大大松了口气,这时有人在身后说道,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奥库维安,这个帅气的大公子正微笑地看着我。   “奥库维安公子。”我行礼道。   “听说令姐找到了?”   “是的,非常感谢公子的关心。”   “那就好。”   “还有,也谢谢你们家的安东尼乌斯。”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客气一点。“这次他帮了不少忙。”   “是吗,他总算干些正事了?”   奥库维安抬抬眉,笑了起来,鱼尾纹可见的真诚微笑。突然觉得这个微笑有些晃眼,啊,帅哥什么的果然让人不爽。   “对了,安东尼乌斯呢?”他又问道。   “喏,在那边。”我扁扁嘴,那边正在跟苏西迩丽雅在一起。虽说知道那个二少爷在打苏西迩丽雅的主意,但帮了这样的忙,该有的道谢还是要的。   当然,像以身相许什么的就免了。这个安东尼乌斯,才配不上苏西迩丽雅。   “对了,圣武士也来了。”奥库维安又说道。   “哦?”   跟有段时间没见的圣武士碰了下面,发现又多了两张新面孔,据说是圣殿派来的增援,他们询问我们所知道的情报,我也没做保留,大致都说了。   “阿莱西娅,女祭司?”那个队长沉吟着。   “大概是个假名。”其他人说道。   “她是不是在巴诺斯特城的负责人?”   “太年轻了,负责人应该另有其人。”   “先不谈这个,什么时候进攻这座宅院?”   “这地方应该经营有段时间了,我们不确定里面是不是有陷阱。”   圣武士们议论着,我插不上话,过了好一会,苏西迩丽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艾尔特丽雅,想睡了?”   回过头,只见她正俏生生地站着,我笑了一下,却是问道:“姐姐,你们谈好了?”   “嗯。”   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定她没有什么不一样,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奥库维安,他正在跟同样刚回来的安东尼乌斯小声说着话,兄弟俩感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我耸了耸肩,转身跟着苏西迩丽雅上了马车。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吧,我们还是先回家睡觉吧。   第二天起来事情就有些多了,昨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本地的贵族圈,跟我们家关系密切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对苏西迩丽雅的平安归来表示庆幸,不过我以姐姐还需要休息为由避免了太多的麻烦。   但实际上我们也没闲着,先去查看了伤员们的情况,然后又给死者们安排了身后之事。本来这些事管家就能处理,但我坚持认为我们还是亲自出面比较好。   巫师被奥拉及时拉了一下,没受致命伤,我出钱让他享受一次迪格诺斯医生的神奇法术。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从没这么好过。”巫师惊叹道。   上次红头发索迪斯也这么说,我甚至怀疑,就算身体没什么问题单纯被这么治疗一下还能有什么其他效用。   要不改天自己试试?   时间仿佛不够用,忙完这些事天色又都不早了,幸好家里仆人多,很多事情不缺跑腿的,傍晚时分我们在办公室里听到他们的汇报。   “阿莱西娅跑了?”我难以置信地说道。   “是的,二小姐,卫兵们把那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   “不会是密道吧?”我喃喃着。   阿莱西娅的失踪让我们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女祭司依旧打苏西迩丽雅的主意。家里大大提高安保,我们姐妹俩又是睡在一起,然后说着之前没时间说的话。   原来苏西迩丽雅和她的朋友从昏迷中醒来就一直被关在那个地下室,她们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女仆不会跟她们讲太多事情。   “阿莱西娅既然是拜蛇教女祭司。”苏西迩丽雅说道,神情惶恐。“该不会是打算……”   “别胡思乱想,姐姐,现在你安全了。”我抱着她安慰道。   苏西迩丽雅身子依旧有些颤抖,过了一会才缓和了下来,她看着我,轻轻说道:“谢谢你,艾尔特丽雅。”   “你是我姐姐。”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你都看见了,我的魔法能帮大忙。”   “但我也看见了,你差点被人伤害了,就像司普利乌斯先生那样。”她撩开我脸旁的一缕头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奥拉,说不定你们都……”   “我……”   “我知道你的魔法能帮大忙,但别逞强。”   “可是……”   突然苏西迩丽雅笑了起来,轻轻说道:“你这妹妹,有时候感觉你跟那位安东尼乌斯少爷差不多。”   瓦特?这话瞬间就让我炸了毛。   “这不可能,我怎么就跟他一样了?”我咕喃道。“我怎么会跟他一样!”    第一百四十章 会长 ==============================   苏西迩丽雅等几位贵族少女的遭遇在巴诺斯特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加上之前的下水道袭击事件,导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又是贵族议会,又是公民大会,各种针对邪教徒的提案纷纷出台。   同时一些外地人,尤其是东边逃难过来的那些受到了很多质疑,土客之间的矛盾升级导致出现了很多摩擦,总之鸡飞狗跳,城里闹哄哄的。   除了某次苏西迩丽雅和她的朋友在贵族议会上当做人证指证拘禁外,作为女性,我们在这些公共事务完全插不上话,甚至连追查阿莱西娅这件事都被男人们排斥在外。   “小姐们,你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结果。”负责此案的高级军官说道。“我们会将她绳之以法的。”   哦,万恶的男权社会。   不过搜捕这件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在配合调查完成之后,我们只能先行去上学,实际上已经比其他同学要晚了一段时间。   相比鱼龙杂混的城内,贵族女子学院新校区远离是非之地,又像是修女院,又像是城堡,在加强了守卫之后,很多贵族家庭觉得那里更为安全。   苏西迩丽雅也是这么认为的。尽管姐姐大人努力装出一副‘我很冷静,我很淡定’的态度,但我知道她怕的要死,尤其是夜里。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还有个笨蛋这两天以守护为名总在周围徘徊,半夜还时不时唱些走调的情歌,难听得要死,只是因为帮过我们,拉不下脸让他闭嘴,实在是不堪其扰。   总之基于各种原因,我们逃难似的跑回了校园,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孔,那是大大松了口气。   作为重大事件的亲历者,总有些学生会在表示关心之余好奇地问些问题,幸好学生们终归不多,这事很快就算揭过了。   但是,由此产生的‘安全考虑’,使得我们的学校现在变得更像修道院,作息检查益发严格,各个时间节点都会点名。这日子简直像上了发条一样按部就班。   很快一周过去了,时间会冲淡一切。枯燥的课堂生活和刻板的校园作息没什么可值得表述的内容,这种无趣的单调重复把前些天遭遇的惶恐不安逐渐湮没,苏西迩丽雅的精神缓缓恢复些过来。   不过,她依旧不敢回城,干脆向学校借了个房间做办公室,以处理些城里来的文件,有时候还会面见下门客。   这个要求不难,很快就通过了。偶尔我也会去苏西迩丽雅的办公室里看看,打打下手,或者查看下有没有巫师他们的包裹和信件。   “城里又出现骚动了?”看着信件我说道,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庆幸还是抱怨。“要求驱逐外省人?”   “你该看看这个。”坐姿优雅的苏西迩丽雅抬起头,递给我另一份信函。   “这是什么?”   “几个有嫌疑的家族被要求离开巴诺斯特城,贵族议会多数通过。”   细细看了名单,多数是些印象不深的东部贵族。   “阿莱西娅呢?”我问道。“他们找到她了吗?”   “她像是消失了。”苏西迩丽雅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更像是害怕。“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另外有人指证她冒充潘诺迪亚行省贵族。”   “哦。”我应了一句,心说搞不好那个真正的阿莱西娅早死了。   低下头,然后拆解巫师寄来的包裹,很快发现又是几本书或者笔记,都是魔法大街上淘来的宝贝。不过有份东西比较奇怪,看起来像是根长棍,好奇地打开来,发现的确是根棍子。   或者说是根看起来像魔杖的棍子。   这巫师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里面还附了张字条,看了下发现竟然还是真货,是恶灵塔处挖掘出来的古董,就像那天参观时看见的那些东西。除了特殊材料的杖头,剩下大部分其实已经腐朽,他们按原来的形制用些高档木材复原上去,看起来也不差。   不愧是我,特权阶级。   美滋滋地把魔杖拿在手里,然后站起来摆了个姿势。   传奇大魔导师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卡兰迪尔!   “噗呲。”苏西迩丽雅看着一本正经严肃表情的我,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是寄宿制,家委会和院方发现有更多的时间在掌控之中,于是连晚上都给安排上了。   自理会抗争的结果聊胜于无,只是稍微减少了些夜间课程的时间。   玛缇娜的声乐课移到了晚上,黑乎乎的夜晚鬼叫一样的练习其实怪吓人的,或许这就是我们每次都要跑到最僻静角落的原因。   不过从这个塔楼可以眺望星空,站在楼顶上吟唱,莫名让我找到了当初在城里高台上的感觉。   “很棒,艾尔特丽雅,你已经带上真正的感情了。”玛缇娜高兴地说道。   在我们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尽量不去提及,只是更喜欢带着我出来唱歌。   按她的意思,很多事情喊出来比憋着要好。   奇怪的思路。   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她有些着急。根据自理会副会长茱莉亚的消息,提比利娅家里已经给她定了亲,等毕业就回去结婚。   麻烦的地方在于,提比利娅不喜欢那个未婚夫,她不止一次抱怨过那门婚事,为此不惜召唤奇怪的精灵去干预。   可惜没什么用。   这个世界女孩子的命运终归身不由己啊。在寝室里写日记的时候我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正在看书的室友蜜涅瓦问道。   “我在想不用嫁人的方法。”   “什么?”她淡淡地问道。   “我不想嫁人。”   “不是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而是单纯的不想嫁人?”   “不愧是蜜涅瓦,跟你说话就是轻松。”我扭头笑道。   “可以当圣火女祭司啊,安洁莉娅总念叨她要去当圣火女祭司。”她看了我一眼,平淡的微笑着,然后重新低头看书。   “安洁莉娅会受不了那些清规戒律,我也受不了。”   “那……你得再想想办法。”这次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就你们家的地位,这‘公主’嫁出去说不定能换个军团,价值可大了,可不是自己说不嫁就不嫁的。”   我差点被呛到了,连忙喊道:“别再叫我公主。”   “遵命,我们的小公主。”   没想到这蜜涅瓦也会揶揄人,我无奈地捂住脸。   母亲的信总算来了一封,但并不是好消息,她陷在阿肯瓦利亚的麻烦事里脱不了身,短时间内依旧回不来。   “妈妈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还不知道姐姐你出事?”我盯着信件说道。   “应该吧。”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但恐怕知道了也不会亲自过来。”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或许我们家在阿肯瓦利亚的地位没那么稳固。”姐姐大人摆出一副‘我很睿智’的表情。   学院出于磨练学生心性,塑造良好性格的指导方针,对随从的使用进行了诸多限制,伴随着全日制的完善,很多家务现在需要学生自己完成,而且这也是礼仪课的一部分,要在礼仪老师们挑剔的目光下进行。   这自然招来很多人的抱怨,当然,私底下而已。自理会没能‘阻止’校方的‘一系列阴谋’,成了学生们抱怨的主要对象,副会长茱莉亚对此甚为苦恼,然后事情发展到了大家都很意外的地步——一直完美扮演着花瓶,但又存在感稀薄的老好人会长奥莉安娜宣布引咎辞职。   诶?   接着就是紧锣密鼓重新选举会长,学生们动作之麻利让人叹为观止,我不禁想吐槽这些人简直是赶着生孩子。   这番闹腾把我们不多的课余时间都搭了进去,闹哄哄几天之后好容易投票结果即将揭晓。   “那么根据投票结果,自理会新一任会长是——   艾尔特丽雅小姐。”   哈?全程吃瓜的我只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了。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任会长发表就职演讲。”   在场的所有人都鼓着掌在看我,这比新年演唱更让人紧张,如此巨大的压力顿时让人脑子一片空白,我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确定不是想看我笑话?仅有的一只仓鼠在空荡荡的脑子里茫然四顾,最后吓得猝死过去。   傍晚的洗浴时间是大伙难得的轻松时刻。氤氲的雾气里,到处是白花花的青春,坦诚相见的众人似乎格外放松,轻笑着交谈着私密的话题。   “会长好。”   “会长好。”   对于光溜溜的妹子们一本正经向人行礼这件事我已经见怪不怪,实际上我现在也是这副状态。   只是一想起就职演讲时自己丢脸的表现,我的面颊止不住又是一阵发烫,但却要昂头强装出一股高傲的姿态。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像母亲那样面无表情就行了。   还有件事,浴池更衣室里起了些变化,那就是胸衣流行了起来。   因为讨厌发育期间敏感的胸口跟衣物直接摩擦,我平时一直戴着自制的吊带垫片胸衣,但为了避免被同学们围观,洗浴前总是偷偷先行褪下,但有一天上完安东尼娅的舞蹈课,疲惫当中却忘记了。   面对艾吉蒂娅好奇的目光,我难为情的同时急中生智,开启忽悠模式,声称这是来自异域的神奇装备,大谈胸衣对胸脯的好处,说得她一脸崇拜不已。   好吧,她本来就是我的脑残迷妹。   之后她缠着我给她做了两套,并且大大方方出现在更衣室。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把我那套关于胸衣的好处复述了一遍,反正很快刚发育的小丫头片子之中就流行起了这个来,反响热烈的情况甚至引来了老师们的注意。   帝国不是没有类似内衣的衣物,但那是运动时专用的,比如苏西迩丽雅在做瑜伽时就刷过运动内衣的存在感,然而在帝国的习俗观念中,日常衣物里面穿内衣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校方对此很有些争议。   没想到副会长茱莉亚来劲了,前些天的憋屈让她决心扳回自理会在学生们心中受损的形象,所以发动干部们开动思路,网罗戴胸衣的好处,扬言要为学妹们争取权益,为了表明态度,高年级的自理会成员也都制作并戴上了吊带胸衣。在搞清楚我是源头后,又宣布这是‘会长胸衣’。   会长是吉祥物也就算了,这是常识,但你们现在果然是想把我架火架上烤啊。我欲哭无泪。   在辩论会上,几个干部巧言善辩,说的连我都惊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处,老师和家委们也颇为动容,然后吊带胸衣就流行起来了。   好吧,至少我不用再偷偷摸摸换胸衣了。   话说这胸衣似乎有些紧了。   远离喧嚣,平静地过了一个多月,有件事还是传了过来,巴诺斯特城又又又骚动了。   原本只是贫民窟里本地黑帮跟外来人黑帮之间的矛盾,没想到骚动范围失控,还导致一些街区失了火,现在不得不再次宣布戒严。   “城里好乱。”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不知道我们家的宅院有没有受影响。”   “应该不会,我们那里卫兵巡逻比较多,而且管家会处理好麻烦的。”我安慰道。   “但愿吧。”苏西迩丽雅望着窗外发呆起。   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我以巫师和夏库拉他们为耳目,关注着城里的势态,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城里的乱象甚至是有人有意煽动的结果,平民和贵族、魔法师,本地人和外地人,都存在着不少对立情绪。拜蛇教徒的出现,不但没有让大家联合起来,反而益发相互猜忌。   也不知道阿莱西娅这个月又做了什么。她当初抓住苏西迩丽雅,应该是为了那些邪恶的祭祀,日期大概不会太远,算来到现在她们本该已经完成了一些仪式。   就算没有苏西迩丽雅,可能也有其他替代者。   悬而未决的挂念让人烦躁不安,我趁着月色又飞了出去,熟门熟路来到那处林间石台,借着自由自在的歌舞让自己想开一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 皮卡丘 ==============================   林间石台边的小溪往上可以延伸很远,再上去就是山涧。   跟城中不一样,山野间的黑暗给人很特别的感觉,‘白炽灯’也无法穿透那些粘稠的迷雾,若隐若现,以及四周全方位的各种鸣叫,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不安感。   啊,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又从背包里找了些干粮,我舒舒服服地啃了起来。   自从恢复了精灵魔咒,变形外出再也不用担心没衣服穿了,更重要的是能很方便切换回换装前的模样,神奇得就像魔法。   好吧,这本来就是魔法。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变装后原来的衣服乃至包裹被精灵藏到哪去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悉悉索索,大概又是潜伏着什么小型食肉动物,不过它们畏惧我的白炽灯,只敢在光亮边缘探头探脑。   下次应该再带些什么东西?我细细地总结心得,然后用投石索惊走了一只越界的动物,大概是狐狸什么的。   魔法虽好,但用多了容易头晕,方便携带的投石索是个很好的备选。   记得更远的地方有处废弃的农庄,那个只能飞着过去。绕开山坡穿过几片林子,月夜下大地宛如披了一层白霜,荒芜的田野里满是杂草,眼前出现几栋建筑物,那些个本该黑洞洞的窗户微微透出些光亮。我盘旋着绕农庄飞了一圈,最后落在附近的树枝上。   前段时间有什么人把这地方当做藏身处了。透过院子,只见大厅里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还有人在昏暗的火光下玩着扑克,听那些大呼小叫,是巴诺斯特下城区流行的玩法。   总之是些社会闲散人员。   我没兴趣孤身抓赌,只是这些人总在这里跟人进行些秘密交易,我一直很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单纯的好奇而已。   前两回我不大赶巧,不过这次时间点似乎正好,小路上隐隐传来马蹄声,远远地几点火光自幽深的林子里浮现,然后往这边飘来。   两个骑着快马的人,应该都穿着宽大的斗篷。   他们来得很快,片刻到了废弃庄园外,拉着缰绳原地溜了两圈,马儿打起响鼻,直到有人跑出来把缰绳接了过去。   其后的交易谈话没什么意思,都是些我完全不懂的切口,之后也没有出现诸如黑吃黑之类的场面,听得本鸟直打瞌睡。   比想象中的无趣。   交易完成得很快,似乎只是约定了什么。两人骑马离开,我望了眼大厅,看见那些人继续在那里海天胡地,撇撇嘴,展翅跟上了马儿。   这两人并不是往巴诺斯特城去,而是朝其他方向的小路走,追了好一会,前路依旧漫漫,我担心无法回程,只得放弃折了回去。   幸好另一个地标还在,不然迷路耗到变形时间过期麻烦就大了。   回到学院附近,整个校园都已静悄悄的,只有些廊灯还点着。啸叫两声,不一会利亚娜打开了窗户,我无声无息飞了回去。   白天里,作为自理会会长,需要完美地扮演花瓶,说严肃点就是要成为全校学生举止仪态的楷模,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须接受更严苛的审视。   这简直不是人做的,我不得不怀疑前会长是不是早就不想干了,才借那个由头撂了担子。而我不幸成了被河鬼抓住的替死鬼。   既然这样,要不哪天我也找个理由引咎辞职好了。   “会长好。”   “会长好。”   没等胡思乱想,一路遇到的学生不分年纪都朝我行礼,而我只能一一简单回礼,短短一条走廊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我还是宅着好了。   然后就是开会,开会,开水。一周一大会,每天一小会,原来作为吉祥物小干部,被茱莉亚拖到场地发呆就可以了,而现在,要被茱莉亚比以往更早地拖到主席台上发呆。   这种坐前排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非常非常的不好,我尽量像演唱时那样关闭自己的感知输入,所幸作为会长任务并不多,只有一早一晚两句话。   “开始吧。”   “现在散会。”   下午苏西迩丽雅的办公室里,她看着我,眼里有些幸宅乐祸。   “现在你坐在那里的姿势像极了前会长。”   不就是无聊的时候捧着杯子喝果汁么,这习惯还总害的多跑几次厕所。我抱着小淑女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你现在是会长,要注意形象。”她看见了,皱了皱鼻子笑道。   “好了没?你再不收工,我自己先去洗澡了。”   “这份文件你帮我批吧,这样我就能快一点。”   “我才十一岁!”这种麻烦事我才不想接受,借着年龄优势打算推掉。   “你现在的身高都过我鼻子了,而且之前几次不是做的挺好吗?”苏西迩丽雅抬起头笑道。“这么小就这么大能耐,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麻烦。”我也皱了皱鼻子,手却没有再拒绝。   晚课之后女孩们总会收拾很久才休息,比较起来我和蜜涅瓦大概算是另类,我们在这方面花费的时间很少。多出来的时间我会写日记,而蜜涅瓦依旧在折腾那个自行车,她的前一个方案不久前刚刚失败。   “今晚还出去吗?”蜜涅瓦画着图纸,头也不抬地问道。   哦,其实她知道那枚变形戒指的事情,还是当初安洁莉娅漏的底。   “前天我去了这里。”我摊开一张纸,那是根据探索画的地图,在那个废弃庄园上打了个圈。“有些无赖占据无人居住的房子。”   “这事你提过。”   “但上次有个女人半夜跟他们做交易。”   “女人?”蜜涅瓦笑着说。“你指……”   “呃,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没想到连蜜涅瓦这样总是笑眯眯的小丫头也像老司机一样。“似乎约定了什么,不过我听不懂他们在谈什么。”   “所以,你跟踪了那个女人?”   “没错。”我在地图上沿着一条路画了条线。“往这边去了。”   “那个方向有不少庄园和农场。”   “是啊,所以范围可大了。”   “那就别去了,太远了,你容易迷路。”蜜涅瓦笑着给出建议。   也是。   那就去做魔法实验,带上巫师新寄来的包裹,里面是些魔法材料,还有一些奇怪的玩意,比如那个炼金术士卖给他的东西,接着精灵魔咒一键换衣,然后在房间里飞了一圈,从利亚娜打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选择魔法实验的场地在与林间时石台相反的方向,是个非常隐蔽的空地。   魔法阵图的材料很麻烦,很多材质不但昂贵而且难以收集,这使得魔法阵的使用很容易受到限制,我一直在考虑廉价易获取的替代品,比如说泥土石头乃至树枝什么的。   噼啪!不远处的小树挨了一下,甚至烧了起来。   威力看来马马虎虎,虽不如真正的魔法阵,但还是比快捷施展法强了一大截。真正的不足在意不够持久,电蛇射了三次后就彻底疲软了,脚下的魔法阵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   看来这就是极限了。   仿佛听见了某种让人很在意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快没电了的那种提示。   随后我快速吟唱了一个咒语,雾水集中起来,然后熄灭了火苗。   真正有趣的是召唤术。也是《魔法》杂志上目前最热门的魔法决斗类型,这方面我老老实实用了巫师的包裹,布置了一个精细的召唤法阵。   还是选择个简单一点的。   只是但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又感觉自己的选择是不是过于简单了。这根本就是只猫,还是只胖得像毛球的肥猫。   “喵?”它瞪着我。   “喵喵?”我学着猫叫,做猫应该有经验了才对。   “喵?”   “喵喵喵?”   什么啊,我压根听不懂猫语啊。很快眼前这只大肥猫的神情懈怠下来,仿佛对我不屑一顾,接着自顾自离开魔法阵,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等一下,刚才看它是只猫,都忘记施展禁锢魔法阵。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不就是只猫吗?   早知道应该带点小鱼干,逗猫草或者猫薄荷了,那样或许能收服这只召唤物。   虽说只是只猫,但也可以拿来练习一下,以增加经验。   纠结的间隙,作为一只猫,它已经祸害起当地的小动物了。别看圆滚滚的,这动作却敏捷得不像话,扑鸟抓老鼠什么的不在话下,直到它遇到了只獾,这背上的毛全都竖起了,嘴里发出呼噜声,威胁的那种。   没等我‘劝架’,突然而至的白光直晃人眼,我不得不扭头闭眼挡手,一气呵成,等到眼前黯淡下来,又突兀地闻到了一股子糊味。   随后我打着白炽灯找了一会,才发现那只獾就像挨了雷击一样,全身焦炭化,黑乎乎的。   死了,还是熟了?   等一下。此刻我回过神,转头瞪着那只打哈欠的大肥猫,心说自己这是召唤出厉害的东西了呢,这威力堪比魔法阵大雷击术了。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现在重新启用禁锢魔法阵还来得及吗?我有些苦恼。   “喵?”肥猫看过来,神情倨傲,不过直觉告诉自己,它对我似乎没有敌意。   要不,我也变猫沟通一下?   不过很快发现这个法子很愚蠢,因为还是听不懂。另外肥猫的神情变成了好奇,它慢慢地走过来,嗅了嗅,然后开始绕着我转圈。   这让人想起了某只追了人家半天的死老鼠,我浑身不自在起来,于是在它绕着我转的时候我跟着原地打转,还把尾巴夹了下来,寻思着它要是像对付那只獾一样对付我怎么办。   记得决斗场上双方都施展雷击术的时候,似乎存在同性相斥的现象,要不到时候我以此来个电磁屏蔽好了。   “喵?”   “喵喵?”   “喵?”   “喵喵喵?”   两只猫大眼瞪小眼,最后它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变回了人形。   现在赶紧先把小家伙放逐吧,乘着胖猫离开的时机,我站在了放逐辅助法阵上,准备施法。   胖乎乎的毛球以不相称的速度跑了回来,一直跑到我脚下,放下了个什么东西。等到看清楚那是只死地鼠,我被恶心得差点跳了起来。   死开!   笨蛋猫还邀功一样的抬头看我。   “喵?”   小家伙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我心头一动,指着远处一棵小树“喵喵喵”了一声,肥猫扭过头去,一道巨大的电弧直接就劈了过去,噼里哗啦炸了起来,顷刻间那棵小树就只剩一小截在夜雾中瑟瑟发抖了。   妈妈咪呀,打雷啦。我瞪着眼睛表示实在难以置信。   这道声势如此巨大,地上那团焦炭被惊得爬起来原地打了个转,然后慌慌张张钻进了一边的草丛里溜了。   原来还没死啊。   愣愣地看见冒着黑烟的獾狼狈逃窜,然后低头看着跟前的肥猫,那一脸的得意神情仿佛在说,“快,来崇拜我吧”。   真是臭屁。   “我就,叫你‘皮卡丘’吧?”想了想,起名困难的我说道。   “喵。”它看着我。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喵。”   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的头,没有抗被拒,这是个好兆头,接着我又在它下巴上撩了两下,肥猫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还真是意外的好收服。   在把它放逐回去之后,我看着还在燃烧的小树发愣。   回到宿舍之后,由于比以往要早,蜜涅瓦依旧躲在被窝里忙活她的图纸,她探出头,以难得诧异的语气问道:“今次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笑了笑,心情大好原地转了一圈。“你猜。”   “真少见。”蜜涅瓦微笑着摇了摇头。“捡到宝贝了?”   “差不多。”我小声哼唱了起来。   “小心点,风纪委还会巡查。”我的室友提醒道。   张开双臂让女仆帮忙褪衣物,同时歪着头说道:“我可是会长。”   “会长更要遵守。”   “不遵守难不成要撤职?”我扁扁嘴,心说那不是更好?   “呵呵。”蜜涅瓦轻笑着。“你猜。”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私掠者 ==============================   苏西迩丽雅被绑架事件并没有落下帷幕,在绑架者们被绳之以法之前,同为贵族少女的学生们都不敢大意,她们的家人也不建议她们回城或者出校。   好吧,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即使节日放假,我们还是只能窝在校园里。   哦,简直坐牢一样。   再可爱的女孩子一直碎碎念也是很烦的,何况还是一群。无论走到哪身边都是怨妇般的情绪,我的心情大受影响。   “这次放两天假,要不我们举办个活动吧?”虽说只是花瓶会长,但我还是在偌大的办公桌后面挺了挺依旧贫乏的胸,提议道。   “宴会吗?”副会长茱莉亚抬起头,问旁边一名干部。“我们上个星期才举办过吧?”   “不是宴会,不是反串的交际舞会,也不是其他文艺表演。”我摇摇头。要知道,我可讨厌文艺表演了。“学园祭吧。”   “学园祭是什么?”   我不清楚具体的定义,反正她们也不知道,干脆按自己的理解说了一遍,其他人点点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真懂还是假懂我无所谓,准备的时间不多我同样无所谓,反正只是让学生们找点人生的小目标折腾一下,引发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这提案一公布就受到学生热烈欢迎,虽说剩下没有几天,但各个班级各个兴趣小组积极响应,校园内的气氛陡然一变,真正有了些节日的气氛。   不错不错。看着浴池里兴高采烈的大姑娘小丫头们,我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隔天下午,裁缝兴趣小组的几个成员来到办公室,这几个姑娘跟我关系不错,当初我给自己定制套装时她们没少指导和协助。   “会长,会长。”   “什么事?”   “会长,这次这个‘校园祭’,我们打算展示新设计的衣服。”   “那很好啊。”我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现在我们需要人手来展示这些衣服。”   “你们可以自己穿啊。”   “但我们人手不够。”她们笑道。“我们有好多好看的衣服可以展示,姐妹们会喜欢的。”   “可以招募自愿者,我相信很多人会很高兴试穿你们的新衣服。”   “其实……”大眼睛的学姐双手合什,笑着说道。“我们想请会长试穿展示几件衣服。”   “诶?”然后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我闻言忍不住微微战术后仰,本想拿出会长的威严表示拒绝。   没想到在场其他干部来劲了,她们全都凑了过来。“会长展示新衣服?这个提议不错啊。”   真没想到会长的身份真的沦到了‘花瓶’的地步,自理会很快举办了‘关于会长试穿展示新衣服’的提案表决投票,以仅一票否决的结果通过。   “你们……”我气的差点……好吧,以我的腕力还捏不碎杯子。   “太棒了,那些衣服本来就是以会长为模特制作的。”大眼睛学姐高兴地说道。   你是不是图谋很久了?   至于我的室友蜜涅瓦,她停下来自行车的改进工作,开始赶制祈愿灯和风筝。看到这些我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提案一个白天放风筝活动,一个晚上放祈愿灯活动,那不是同样能让姑娘们有娱乐可做。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她停下对仆人的制作指导,看过来。   “没什么。”我叹了口气。   本来就没几天,很快就到了草草开创的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第一届校园祭,风纪委降低了对礼仪举止的提醒和警告等级,到处都是青春洋溢一脸兴奋的女学生,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如此不爽。   因为沦为模特,我没机会去见识其他人的活动,只在后台被人当做木偶一样不停地换着衣服。   “先试试这件衣服。”   “还是我的这件先来吧。”   “按说好的来。”   裁缝组的几位大姐姐都快吵起来了,你们就先不问问我的意见吗?而且为什么这件衣服胸口有点松啊。   “会长年纪还是太小,这胸脯还是衬不起衣服。”   “没关系,我考虑到了这一段,特地给这件胸衣多垫了些东西。”   我一脸的生无可恋。   “哇,真想把艾尔特丽雅同学藏在家里,天天给她换衣服穿。”   啊喂,这样的话以前说过一次了,我早已知道这位同学其实也是个危险分子,应该保持距离。   这一切还不是最要命,毕竟这是后台,跑出去面向公众露脸展示才是,众人的打量目光让人脑子一片空白。虽说文艺表演时也这样,但舞台离观众席可没这么近。   别动手动脚!内心绝望地咆哮道。早知道那时候提议普通的文艺比赛好了。   好容易跑出魔爪,趁着还有时间,跑到蜜涅瓦的摊位上,发现她制作的风筝和祈愿灯很受欢迎,几乎全卖光了。   不少人正在那片空地笨拙地放飞风筝,只有少数几位能成功飞起来,这又引来一阵惊叹和羡慕。   这个时节放风筝也是挺好的,没事提什么校园祭啊。我又又后悔了。   到了晚上,连苏西迩丽雅都放起一盏祈愿灯,夜空里点点光芒飘荡,如幻如梦。一些人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嘴里小声念着什么祈愿的祭词。   这学校的画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抬头想着。   而且世道纷乱,这样的笑容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进入五月份,天气逐渐暖和起来,而各地的情形却持续恶化,连原本比较平静的巴诺斯特城也成了一个危险的地方,下城区的骚乱已经影响到普通街区。   “黑袍子?”我捏着巫师信件说道。这不是巫师自己的报告,而是夏库拉的,假小子不识字,她让巫师代笔。   “什么?”苏西迩丽雅抬起头。   “跟阿莱西娅有点关系。”   “是吗?”苏西迩丽雅蹙起眉头。   “可能就是这些人在煽动。”我叹了口气。“或许巴诺斯特城该建立反间谍网。”   “又在说奇怪的话。”   母亲的那边的情况依旧说不清楚,我们的不安与日俱增。更糟糕的是或许父亲那一边,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有真假难辨的各种传言,我们不知道远方的军团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甚至有人说尤里安皇帝又战败了,而且阵亡。   这都是第几次类似的谣言了。   又过了半个月,这回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据称尤尼斯的少量骑兵军队进了了巴提尼亚东部的平原地带,洗劫了一些村庄,在多诺提亚要塞前耀武扬威一番后退却了。   这是宣战。   听说现在巴诺斯特城里彻底乱套了,各级会议召开,都在谈论开战的事情,气氛相当紧张。   只是巴提尼亚去年才刚打完一场,现在一部分军队又响应皇帝号令出征去了,再行征召实在有些吃力。   何况尤尼斯的军队尽管质量不佳,但据说规模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这也是潘诺迪亚行省各大城镇很快被攻破的原因。   估计要做出决定,还需要吵吵闹闹一段时间才行。我想。   又是个月圆之夜,再次飞过大道的时候,路边能看见不少营火,大多是些逃难者的帐篷。   这些逃难者基本来自东部。巴提尼亚人对外乡人没太多好感,加上巴提尼亚本身的粮食供应并不宽裕,所以这些人并不打算待下来,而是选择‘借道’巴提尼亚去港口出海的。   只是跟我当初的逃亡经历类似,迁徙的鹿群背后往往跟着伺机而动的‘狼群’,他们往往会啃啃下鹿群的一块肉就跑。   现在在树梢上就看见草丛后面潜伏者十几个盗贼。然后听了一会,这还没抢呢,这些人都已经开始分配战利品呢。   “那个小妞归我。”   “白痴,卖给奴隶贩子能值不少钱。”   “老子喜欢,你管不着。”   在他们偷偷摸摸打算发动袭击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了营地的平静,于是毫不意外,所有人都行了。   “哪个笨蛋惊动了人?”盗贼头子愣了一下,骂道。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几道电蛇落了下来,尽管准头不怎么样,但砸在人群中间,怎么也得轰到几个人。   盗贼们顿时哇哇大叫,竟然吓得原地团团转,于是又挨了我一炮。   有个倒霉蛋甚至飞了起来。   “在那边!”   有人回过神来,循着电蛇的残像指着我这边喊道。   “魔法师!”不过更多的人似乎吓住了,他们像个群被吓坏的女人一样尖叫着。“是魔法师!”   营地里同样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寻儿唤女之声,过了一会才有一群男人冲向炸雷的地方。   太慢了,盗贼们早撇下受伤的同伴逃走了。   “魔法师,为什么会有魔法师?”不远的树林里,几个狼狈的盗贼跌跌撞撞,他们边跑边心有余悸地抱怨着。   一,二,三,四,五。   没想到还有五个没受伤的。   “怎么起雾了?”有人惊讶地说道。   “你们在找我吗?”   双手拉了拉斗篷,我站在他们前面,冷冷地说道。   “你……是谁?”大雾影响了可视度,他们在很近的距离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只有一个迟疑着,往一边转去。   “你们……”   没等我装逼说完话,当先一人突然大惊失色,喊了起来。“魔法师!这就是魔法师——”   这五个人竟然不是打算直接扑过来打我,相反很有默契地散开四下抱头逃窜。我见状愣了一下,幸好反应还算及时。   一窝端可比一个个抓省事。   诡异的蓝白光急速蔓延开来,劈哩叭啦冰霜结冻的动静如此悦耳,很快在冷雾的协助下,出现了四座鼻孔一张一张的冰雕。   等一下,怎么才四个?   朝天上发射了一道电弧,吸引露营者的注意,然后转了一个舞步,换上精灵衣,紧接着身体急剧缩小,化成了白色的猫头鹰,整个流程一气呵成,我转身循着细微的草地脚步声追去。   那人跑的很快,连滚带爬,而且转来转去,我不止一次等错了地点,最后在某个开阔处才看到了他。   人形态我追不上啊。   最后没办法,一直飞着跟踪,直到他跑到了一处隐蔽地,那里藏着一些马,还有两个留守的人。   “这么快?”留守者看见那人跑回来,很是诧异。“怎么就你一个?”   “快,快走!”   “怎么回事?”   那人不再搭话,而是二话不说解开一匹马的缰绳,打算逃走。   “喂——”留守者喊道。   冰雾逐渐浮现。   马屁股上挨了投石索一记石弹,顿时人立起来,然后让我意外的是,那马背上的人骑术很不错,竟然没有跌下来,而是随着发狂的马儿快速远离我的视线。   “你是谁?”两个留守者惊讶地转头看我,然后变成了冰雕。   捡了东西,在他们的膝盖处狠狠敲了两下,我拍了拍手,转到另一边又飞了出去。   有些人逃跑的本事不错。   如果不是有猫头鹰形态,这个人还真让他跑了。不过他现在骑了马,反而容易预测了,在前面某段路等了一会,马蹄声如约而至,然后被我提前准备的冰面滑倒了。   然而只有马,没有人。   差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又被及时被涌上的心虚压了下去,最后我只能很无奈地原路飞回去寻找。   幸好猫头鹰耳朵很灵,不然真没发现他又往路边的灌木丛里跑了。   “你——”猫捉老鼠游戏终于告一段落,这人望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神秘人,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地,眼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我莫名有些愉悦。   “你们……不是一般的盗贼……”我压着声音说道。   那人只是喘着气,没有说话。   “回答我。”电弧在手掌里闪了一下。   “我,我们是私掠者。”   “私掠者?”   “是那位大人颁发给我们的私掠状,我们只是干脏活的。”地上的男人已然崩溃,他毫无保留,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   “哪个大人?”   “尊贵的魔法师大人,我不知道,那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知晓的,大人饶命!”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虫,我倒不是可怜他,而是觉得,留着他或许更有用。   “我是黑夜女巫美狄娅。”我拉住斗篷,昂着头说道。“美狄娅就是我。”   男人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塞莉娅 ==============================   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被吓晕了过去,随后又传来一股子尿骚味。我扇了扇手,厌恶地退后了些。   真没想到美狄娅这个名号都这么大威慑力了,我终归低估了谣言的可怕,要是拿来吓唬人应该有特别的效果。放这小子回去,让美狄娅在大道上夜间出没的消息散播出去,大概会让其他潜在的盗贼收敛一点。   希望如此。   至于私掠者……   在这个世界,就像下城区很多黑帮的幕后老板往往是某些大佬一样,一些贵族会偷偷扶植盗贼团袭击路人或者商队,以从中牟利,对于一些棘手的猎物,甚至可能直接让手下伪装成盗贼打劫。   更有人特意袭击并掳走其他贵族的女眷,然后以解救为名演一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的戏码,女方是不是心甘情愿压根不重要,反正到了那份上就是砧板上的肉,很多时候她们的家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像有钱的寡妇遇到这种事情,其他人更是心照不宣了。   多可怕的世界。   对于‘那位大人’我没有兴趣去追查到底,毕竟我的身体还是个孩子,一个依旧在上学的未成年女孩,没那么多时间和资源去折腾。   连那个该死的阿莱西娅都只能等待其他人的线索。   学院的生活日复一日,因为现在是‘公众人物’,我只能一板一眼地时刻扮演着完美淑女的角色,端庄坐在塔楼的窗台边往外眺望。   偶尔可以从学院里的高处俯瞰到江边大道上的人流,这难民的规模真是越来越大了。   苏西迩丽雅有些纠结,向母亲的请示一去一回可需要很长时间,现在巴诺斯特城的局势,还有东边的压力,让她犹豫是不是该实行母亲见状不妙就跑到舅舅家的叮嘱了。为此她特地忍着害怕回了次城,把很多珠宝带了出来,方便随时跑路。   “听说尤尼斯会打过来。”她说道。   “他们应该打不下多诺提亚要塞。”我说道。   “这事可说不准,很多潘诺迪亚行省的人说尤尼斯攻城都会有内应,尤其是奴隶会响应。”   “那应该解放奴隶。”   “或许吧,但很多人并不乐意这么做。”   “释放奴在帝国又不少见。”   “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苏西迩丽雅笑着点了我一下。   魔法公开课是少数气氛活跃的课程,尤其是布置一些试验环节的时候,少女们分成小组,叽叽喳喳。依旧会有些张扬的女学生趁机调戏男老师,还算含蓄,无非是故意秀一下身材,撩一头发,眨个眼睛放下电什么的。   女校还真是把这些春心萌动的少女都憋坏了。   不过这个老师显然是个钢铁直男。   好吧,回到魔法试验上来。女子学院的魔法内容一般没什么攻击性,更多的是些新奇的手段,比如光灵,扩音,制造些奇怪的声音,甚至是自来风,非常适合舞台表演。   当然还有魔药,为此还有专门的魔药兴趣小组,前段时间据说她们配置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不管有效无效全都买了个精光。   比如什么‘魅力药剂’,‘皮肤滑滑药剂’,‘秀发药剂’。   我尝试着将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按不同比例和次序扔进几个奇形怪状的玻璃瓶,就像是在做化学实验。   有人似乎成功了,她做出来一管颜色很奇怪的药水,然后喂给一只青蛙喝。   在我以为那只可怜的青蛙要翻肚皮时,没想到它磕了药一样以高频率的节奏呱呱呱了很久,似乎有些亢奋。   天哪,闹得我一个下午脑袋里都是呱呱呱,以致影响了跳舞的节奏,安东尼娅少见地批评了我。   “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她不高兴地说道。   “对不起,老师。”   我夜间的活动依旧在持续。外面依旧有些不信邪的盗贼,在多次被‘美狄娅’打击之后,总算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猎巫人’。   好吧,这只是我说说而已,只是些雇佣兵,偶尔还有那么几个菜鸟魔法师。   有次在赶走几个盗贼之后,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一个战士。   “第一次见到黑夜女巫,比我预期的要小。”眼前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听说你喜欢吃孩子,以保持永远的年轻?”   “胡说八道。”   “他们都这么说。”   “无凭无据。”   “其实我不在意这个,但有人出钱要你的命。”   “谁?”   “我不能泄露雇主的资料。”   “是不是因为我坏了一些他的好事?”说不定是那些私掠者的背后主使。   “我只是拿钱办事。”   不得不说他有点难对付,甚至找到了一些应付诸如雷击术的法子,但,我不只有三板斧啊,我甚至还有巫师的稀奇道具。   “火墙术!”扔了一个‘燃烧瓶’隔绝开来,我有时间慢悠悠吟唱下一个魔法。   “女巫——”他一边打算绕开火焰去,一边喊道。“你逃不掉的!”   之后的霜之新星意外地没有收到太大效果,这小子故意穿得这么臃肿,甚至整张脸都蒙在厚厚的帽子和口罩里,他扒拉两声,从原本该挺结实的霜冻中挣脱出来。   “你完蛋了,女巫!”他高喊着,然后哀嚎起来。“哎呦。”   他辛苦挣脱的时候依旧是个靶子,于是他的膝盖我收下了。可惜穿的这么厚,我的物理打击同样缺乏足够的效果,最后只好把一个水袋扔到了他头上,然后近距离一个电爪。   佣兵直挺挺倒下了。   “你该告诉你们的雇主,他该换个厉害的来。”   “我……会的……”地上抽搐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仿佛觉醒了作死天性,竟然对这种让人心肝碰碰直跳的遭遇战感到兴奋。   后来又遇到了一位菜鸟魔法师,比起那个佣兵,这简直是送上来的经验包,单方面被我吊打,最后他还被一脚踹进了河里。   “救命——我不会游泳!”   “可是,你站起来的话,这水应该直到你腰。”我蹲在岸边说道。   又一个晚上,那个人看起来不好对付,我没有再选择现身,而是巡视附近,发现没有出现盗贼,干脆飞回了宿舍。   过了些天,美狄娅在城外大道出没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难民们很害怕,他们选择了更多扎堆,盗贼们也很害怕,他们选择了不再出没,只有一些为了钱,或者扬名立万的人纷纷登场,在大道上徘徊。   我在树枝上待了几个晚上,最终选择了回去老实睡觉。   主动性在我。   出于安全考虑,苏西迩丽雅没有再巡视庄园和店铺,现在只能定期让那些代理的门客带着资料和账目来学院办公室,有时候事情挺忙的,她还会喊我打打下手。   有天来的是艾莉亚庄园的管家和几个庄客,他们风尘仆仆,模样有些狼狈,然后抱怨总是有外人偷东西。   “我们人手不足,小姐们,最近盗贼很多。”   但是对此我们无可奈何。当初救出苏西迩丽雅我们折损了一些护卫,现在外面虽说有很多人找工作,但他们的忠心值得商榷。   只能提醒他们加强警戒。   学院里的校工女仆数量不少,很多时候她们就像背景板一样,但有一天,我突然觉得一个女仆有些眼熟。   “你是新来的?”   “是的,小姐。我是塞莉娅。”   “塞莉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甚至脑袋有些晕眩,这让身后的利亚娜有些担心。   “小姐?”   “没什么,可能早餐吃的少了。”   之后两天感觉塞莉娅出现在身边的次数有些过多了,而且她的眼神让人起了奇怪的感觉——她似乎认识我。   到了晚上,我特地跑出来,打算查看下这个女仆到底有什么古怪。   校工女仆的住宿条件不怎样,很多人挤在同一间屋,只是在同样严格的要求下,她们的宿舍倒是井井有条。   猫形蹲着看了半天,塞莉娅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就在我怀疑自己多虑的时候,半夜里她起身出了女仆宿舍,往一条偏僻的回廊去了。   厕所可不在那边。   “出来吧。”某个角落,塞莉娅头也不回地说道。   在跟我说话吗?我躲在某处疑惑地环顾四周。   “变形戒指。”她又说道。   我心里一惊。   “出来吧,艾尔特丽雅小丫头。”这回塞莉娅干脆指名点姓。   我不得不恢复人形从墙后面走了出来,戒备的同时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你是谁?”   “小丫头。”她摇了摇头。   “你认识我?”   “当然,像你这样有天赋的,我们不该错过。”   “所以?”我暗暗准备着。   “不错的起手式。”塞莉娅悠哉悠哉地看着我,走了两步。“你可以试着攻击我,用魔法。”   如你所愿,我眯着眼睛,一道电蛇就抓了过去。只见女仆做了一套动作,同样是雷击术的架势,身上盘了一些电弧,我的攻击被偏斜,随机打在了其他地方,噼啪一声。   这。   “你应该不止这一种魔法,还有我教过你的。”塞莉娅又说道。   你教我的?心头一动,接下来准备的乃是不知怎么学会的冰冻术。   “不错,看起来进步不少。”   我眯起了眼,手里的动作忙个不停,却中途变卦,换成了力学叠阵,让两颗石弹射了过去。   然而它们全没有命中目标。这些准头一贯不怎么样,但以这样肉眼可见的轨迹偏斜就实在诡异了。   我目瞪口呆,有些愣住了。   “小丫头,小小年纪,心眼真多。”女仆摇了摇头。   “这是……”   “小丫头,想学吗?”   “你到底是谁?”虽然很好奇,但跟个不知底细的人学东西,谁知道安全不安全。   “戒心真是重。”她再次摇了摇头。“完全不记得了,看来上次下手太狠了。”   我没有回话,戒备的姿态没有放松,这个麻烦的对手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塞莉娅缓缓走来,我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等到两人相差十来步,我们的视线相对,电光石火之间,我暗道一声不好,紧接着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然后想也不想地举起右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啪!   这是真打,好疼!   她眼里似乎浮现出些笑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茫然了好一会,重新得到身体的控制权,我才捂着屁股叫道,随后又觉得这句话好像听别人喊过,这不就是自己常常对流氓用的那套技能。   原来被操控是这种感觉。   没等我感叹,只听眼前的女仆说了起来。“我们的确曾经见过,我教了你一套冰冻术,还有刚才的控制术。”   “……”   “你是个好学生,学的很快。”说着她又摇了摇头。“可惜上次时间不够,我没来得及教你太多。”   “所以?”   “现在小丫头似乎从那些呆头呆脑的学者手中学到了些其他东西,不过,那些手段终归只是小把戏。”   “小把戏……”   “没错,魔法是对世界运行原理的模拟,按照‘规则’抽象出精准的模型,你几乎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她摇着头。“城里那些人或许能达到那种程度,但还需要很长时间。”   我愣愣地看着她,等待往下说。   “反正我会教你更有用的魔法。”   “等一下。”我迟疑道。“你还是没说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教我魔法?”   “丫头片子的戒心依旧这么重。”   “我总不能随便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稀里糊涂的学东西。”我坚持道。“你到底是谁,还会魔法?”   “我只是个女仆。”   “你骗人。”   “我的主人一生致力于寻找古代魔法帝国的秘密,他在其他人未涉足之前就试图寻找遗迹,他掌握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一切,是因为在他很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学者。”   “学者?”   “对,那个学者把我的主人带到了一个地方。我不知道我的主人在那经历了什么,反正他一直念念不忘,渴望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塞莉娅叹了口气。“但现在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我们还是毫无头绪。”   “所以你的主人一直在寻找那个地方?”   “没错,另外那个学者曾对我的主人说过一句话。灾厄再现,天幕陨落,魔法复兴,恐怖降临,泰利娅的先民,自混沌中归来,复仇和鲜血是他们的祭品。”   这神神叨叨的东西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我拉了拉衣服,又有些好奇。“泰利娅的先民?”   泰利娅就是帝国人对这个世界的称呼。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算 ==============================   神神叨叨,或者装神弄鬼的家伙这辈子已经遇到好几个了,不过我还是装出一副“听起来好厉害”的模样。   “因为你有位奇遇的主人,所以你成了个会魔法的女仆?”   塞莉娅没有回答,而是酷酷地看着我,一只手开始散发冷气,五月天的气温中冰晶扬扬洒洒。   不稀罕,这招我也会。   那一层层冰晶雾气散去,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刃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然后麻利的一甩,直接扎在柱廊庭院中的一棵树上,就像一把真正的短刃。   哇哦。   “想要达到完美的效果,需要精妙的控制。”女仆回过身来。“看你刚才的使用,依旧只是单纯靠天赋莽而已。上次教你的时间太短了。”   “我们真的认识?”   “还是不相信?不想学算了。”她淡然地挑眉。   “等一下。”我想起了什么,喊道。“你刚才说魔法可以做任何事?”   “理论上如此。”   “那能让我变成男人吗?”   塞莉娅闻言一愣,然后歪着头看我。   “不可以吗?”   “在想什么呢,小丫头?”她扶住额头,一脸被我打败的样子。“你这样子不是挺好的吗?”   “当女孩子麻烦。”我蹙着眉头说道。   塞莉娅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最后叹了口气。“理论上应该可以,只是生物的本质极为复杂,那恐怕是神明的领域了,想描述它并不容易。”   “哦。”本来也只是随口问问,倒也没太大失望。   “这些还只是最基础的魔法回路。我们可以通过各种组合构建更复杂的魔法回路,切记,要想达到预期的效果,必须按照‘法则’和‘定律’进行计算和构架,不然轻者失败,重则出现意料之外的结果伤及性命。”   “法则?”   我忍不住问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就上起了课,等回过神来,已经过了很久。   我好像还没答应要学魔法吧?这样神神秘秘的一个人物突然跑出来说要教你魔法,怎么看都像是…些老掉牙的套路,谁知道是不是不安好心,打算诱拐少女来着?   就像阿莱西娅一样。   啪的一下,屁股挨了一掌,让我跳了起来。   “干吗?”   老是动手动脚,一定不是好人!   “小丫头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们很熟吗?”我对她似乎很热络的语气有些不满。   “你又在担心我诱拐你对吧?”   “……”   “我要是真这么打算,可以直接绑走你。”   我瞪着她,没想到对方反而像是被逗笑了。   “丫头片子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神戏谑。   “你……”   “小丫头你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逃出我手掌心。”   “这里打架会惊动其他人。”我扁扁嘴,不大乐意接受这个挑战。   “不会太大声的。”   刚刚听见她说完,突然不知从哪涌上一股睡意,我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还带有些奇怪的回音,在脑子里荡来荡去,搅得满是涟漪,我难受地用手扶着头,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睁开眼,还是刚才的角落。   “我……”怎么了?   “别担心,只是睡过去了,才几分钟。”   “你……”做了什么?   “催眠术。”   催眠术……你是不是还会读心术?我望着她,眨了眨眼。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你这小丫头的表情太好懂了。”塞莉娅直挺挺站在那里,很标准的女仆站姿。   我闻言有些尴尬。   “虽说才几分钟,但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她俯视着我,淡淡地说道。“只要准备计划,把你运出这地方并不难。”   对此我无言以对。   “有时间的话,你每天晚上都可以来这里。”女仆接着说道。“我会在这座奇怪的贵族女子学院待一段时间,直到我的主人召唤我。”   “……”   “你可以不来,但那将是你自己的损失。”塞莉娅睥睨着我,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细微的脚步声彻底消逝在柱廊间的黑暗之中。   我站起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摇了摇头,召唤出精灵衣的同时,往前两个前手翻,最后一个前空翻,在空中变成了猫头鹰,拍拍翅膀直接飞了起来。   两块小布条掉在了地上,然后消失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不去对付那些强盗了?”虽说蜜涅瓦已经躺在床上,又关着灯,但显然还没睡。   “那些强盗不敢出来了,倒是来了一堆堆的赏金猎人。”我站在那里,由着利亚娜用毛巾给擦了擦脸,说道。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搞出这么个名号,现在连学校里都有人在谈论。”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为什么非要取那个名字?”   “随便取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是吗。”   “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我瞟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欲言又止。   “没啦,既然现在回来了,那就睡吧。”   尽管依旧对女仆不放心,但隔天夜里我还是很老实地跑了过去,发现她果然等在那里。   “小丫头的时间观念不错。”塞莉娅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我……”我装作看风景的模样。“只是路过看看。”   两个星期一晃而过,这段时间我没有外出,偶尔魔法组提比利娅带着人又搞些仪式的时候,我甚至还把塞莉娅也带上。   “挺有想法的姑娘。”事后女仆评价道。   我看了一眼,揶揄道:“也看上她了?”   女仆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苏西迩丽雅的办公室里,我依旧给她打着下手,忙活了一会休息一下,忍不住又有些叹气。   根据巫师的情报,圣武士们又捣毁了两个拜蛇教据点,还差点抓住了阿莱西娅。但既然是‘差点’,那就是说还是被逃走了。   这件事真是拖太久了。   不过夏库拉出力不少,我还是准备给她计算合适的报酬。   “艾尔特丽雅,你看看这个。”   这时苏西迩丽雅面色凝重地递来一份报告,我简单浏览了一下,脸色也不好起来。上面的大意是我们家较偏僻的一个小庄园,被盗贼团洗劫了。   “死了不少人。”姐姐扶额叹息。“幸存者不是很多。”   “谁干的?”我的心情很不舒服,抬头问道。   对此苏西迩丽雅指着信件某处说道:“是好几个盗贼团联合起来。”   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嘀咕道:“执政官怎么任由他们发展壮大?”   “嘘,现在也没办法。”苏西迩丽雅示意我收敛一点,然后看着我说,“我们这个周末去城里一趟,去找找执政官,请求他出兵剿灭那些盗贼。”   “回城?”对这个决定我有些意外。“阿莱西娅还没抓到呢。”   “但也元气大伤了不是吗?”姐姐大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就算她还在外面,我们也不能躲上一辈子。”   好吧。   为此我还特地从学院那把塞莉娅‘借’了过来。反正名义上她只是个校工女仆,而我是自理会会长,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很高兴为您效劳,小姐。”在其他人面前,私底下总是‘小丫头小丫头’没大没小的女仆终归收敛起来,一本正经地行礼道。   我端着主人的架子点点头。   在这个休息日前一天,我们特地请了半天假,等到傍晚我们再次见到夕阳下巴诺斯特城错落有致的天际线,心中有些感慨。码头繁华依旧,但坐着马车回家的路上,感觉街道上的气氛不大好,还有很多骚乱造成的破坏没有修复,看起来乱糟糟的。   绕到自家所在的山丘道路,这些贵族街区受到的影响不大,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模样,来到自家庭院大门前,管家早已带着仆人们恭候了。   看着家里没什么变化,我们踏实了很多。只是天色已晚,我们稍作休息,久违地泡起了自家浴池,依旧是姐妹俩的共浴。   突然趴在那里享受女仆按摩的苏西迩丽雅说道:“艾尔特丽雅,其实你早可以毕业了吧?”   我疑惑地扭头看她,问道:“啊,为什么问这个?”   “你的学分早就满了吧?”   “好像是吧。”其实我也没太留意,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采用的类似学分的制度,主修课完成,再加足够的积分即可毕业。但并不是说你修满了就会强制毕业,只要乐意也可以一直读下去,反正选修课多的是,尤其是艺术类进修。   “哦。”   “问这个做什么?”我盯着她漂亮的侧脸。“姐姐你还在考虑去诺姆卡基恩的舅舅家?”   “母亲的信一直只是报平安,我怀疑她是被什么**烦拖住了。”苏西迩丽雅苦恼地蹙起眉头,念叨道。“我们这里现在这么乱,我又放心不下你。”   其实我比你安全。我扁扁嘴,不过没说出来,而是安慰起来:“别担心,姐姐。我会魔法。”   她没有因此变得放松,而是叹了口气。“没错,你是会魔法,但有些事情你依旧没办法。”   “至少我可以跑的掉。”顾及到女仆们在场,我只是朝她眨眨眼。   苏西迩丽雅坐了起来,初具规模的山峦晃了晃,然后站起走下水池,把我小心抱在了怀里。   “姐姐,如果真放心不下,要去诺姆卡基恩也可以。”感受着温馨的亲情,我轻轻说道。“我们随时可以走。”   其实我更担心她,她可没我这么多手段自保。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如果要逃命,就不该优柔寡断。”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小家伙。”苏西迩丽雅闻言笑了起来,正是青春无敌的俏脸顿时让人眼睛亮起来。“我们还没糟糕到那地步。”   好吧。   因为怕苏西迩丽雅担心,晚些时候我没有选择变形外出,而是唤来了巫师和夏库拉,询问更细致的问题,对最近城里发生的事情有了些更具体的了解,然后又问起巫师关于魔法大街的新发现。   塞莉娅在我家里一直完美地扮演着女仆的角色,很冷静寡言的形象,完全看不出还存在另一番模样。   在巫师他们离开之后,我与旁听的塞莉娅单独相处,询问她对魔法大街的看法。   “很有趣,他们总有些不一样的思路。”   “听起来你对这些‘呆头呆脑的学者’还挺欣赏?”我揶揄道。   女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过他们或许能达到古代魔法帝国的高度,只是需要时间,除非他们得到额外的协助。”   “额外的帮助?”   “几个天才的理论,或者其他。”女仆摊摊手。“如果幸运的话,一两个保存较好的遗迹就能提供巨大的帮助,如果他们懂古代魔法帝国文字的话。”   “古代魔法帝国文字?”   “小丫头读过不少魔法书的样子,那么你在其中见过古代文字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塞莉娅懂古代魔法?”   女仆咧开嘴,有些嘲讽。   “我只是个女仆,我也不懂。”   “那还说。”我斜睨着扁扁嘴。   “但我的主人知道。”   听起来还真是对主人充满崇拜之情的仆人,我挑挑眉,不过没再说什么。   等我打算离开之际,塞莉娅又叫住了我,缓缓说道:“那个假小子说的事情……”   “假小子?”她口中的称谓让我意外,我愣了一下。“你指夏库拉?”   “除了她还有谁?”女仆抬眼望来。   这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一眼望穿了?心下好奇,我忍不住问道“塞莉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仆再次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接话,自顾自说道:“那些利维比奥斯信徒很危险。”   对此我深表赞同,然后把阿莱西娅绑架苏西迩丽雅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说明这次带上她,就是为了能在万一的遭遇战中能帮些忙。   “我的主人评价过利维比奥斯信徒,说信徒虽然愚昧,但他们的祭司却很可疑,其中不乏博学之人,那些人很聪明。”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辑盗团 ==============================   隔天去找执政官,苏西迩丽雅把我也拉上。不愧是我们家的嫡长女,面对地方大佬那是落落大方,偶尔还会卖一下惨,以女生自带的表演天赋抱着我梨花带泪,那小模样真是很有杀伤力。   相比之下,这种场合我依旧拘束,幸好此时的人设是‘胆小的未成年妹妹’,倒是恰到好处。   近距离看执政官,他的年龄大概比父亲略大,对我们还算客气,只是对于‘讨伐盗贼团’一事,敷衍的态度居多。   “卡兰迪尔大小姐,这实在是人手不足。”执政官一脸‘我也很绝望’的表情。“现在城里矛盾重重,东边又牵制住了很多军力,我们没有太多的机动力量去打击外围的流寇。”   “那怎么办,听说那些盗贼团还袭击了很多村落和庄园,您身为执政官不能坐视不管啊。”   “其实这件事,有人推荐了一位年轻人。”   竟然是辑盗外包,不过这种事情对帝国来说并不陌生,毕竟连收税这件事都能外包。   在苏西迩丽雅跟执政官交谈的期间,我注意到执政官的顾问也在,就是那位‘胡狼’大师。他上次遇刺受了些伤,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注意到我在打量,他瞟了我一眼,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最终苏西迩丽雅失望地带着我们离开了执政官的官邸,然后直奔战神广场,据说那位年轻人正在‘自费’组建他的辑盗团。   到了广场我们的确看见了不少人在那边忙活,不过我的第一印象是乌合之众,就像安东尼乌斯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而且连装备都不统一。   然后听见苏西迩丽雅惊讶地说道:“安东尼乌斯少爷?”   诶?很快我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看见了我们,往这里跑来。   “这不是苏西迩丽雅小姐吗?在这阴郁的天气里,见到你美丽的面容真是让人心情明朗。”   可不是就是那张哈士奇一样傻乎乎的脸,我蹙着眉毛心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等一下,安东尼乌斯少爷为什么在这里?”掩嘴惊讶的苏西迩丽雅又问道。   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实际上,我谋了份差事。”   “什么?”   “辑盗。”   所以,这些人还真是这位二少爷和他的狐朋狗友?我仔细看了看那群人,的确看见了几张还算熟悉的脸。   组建辑盗团是件油水很足的‘生意’,尽管官方不会出钱出装备,但一般会有大户人家出钱出粮,而且辑盗本身猫腻很大,很多时候你只能指望承包者到底是注重实利还是声望。   诸如坐视盗贼团袭击商队,然后才施施然出现接收‘战利品’的人也不是没有,历史上有几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就是靠此发家致富。   希望眼前这位不是那种人。   因为我们的到来,安东尼乌斯显得有很亢奋,尤其当他得知我们来此的原因,那是一脸的义愤填膺,口口声声说要为我们出气,然后不停地向苏西迩丽雅介绍人员,又指挥他的手下展示战术演练。   就像那晚对阿莱西娅的表现,配合得不错,不同武器分工,攻防兼备,颇有些小队战术的模样。   当然还没到鸳鸯阵那种程度。   真正让人意外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像是魔法师的人,我忍不住出声问道:“安东尼乌斯少爷,他们是谁?”   “可爱的艾尔特丽雅小姐,他们是魔法师。”他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刁蛮难缠的小矮子’,此刻讨好一般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是魔法师。尽管如此,我还是故作懵懂地看着他,又问道:“为什么二少爷的队伍里有魔法师。”   “这是我兄弟奥库维安的主意,他在我的队伍里安插他的人。”听起来安东尼乌斯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安排。   苏西迩丽雅等到我们对话结束,接着问道:“听说那边活动的盗贼很多,少爷的队伍人是不是少了一点?”   安东尼乌斯闻言突然开心起来,像个笨蛋一样哈哈笑道:“苏西迩丽雅小姐是在为我担心吗?不用担心,兵贵精不贵多,如果队伍人多了,那些盗贼闻风而逃,反而麻烦。”   “少爷是对队伍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姐姐保持淑女的姿态,微笑着问道。   “那当然。”安东尼乌斯肯定地点点头。   苏西迩丽雅不再说话,只是目视那边的演练看了一会,转头说道:“少爷你们的装备不是太好,这样吧,我们家去购买一些精良的盔甲赠予少爷。”   “真的?”   “那当然,作为战士,上战场当然需要良好的保护。权当上一回的谢礼。”苏西迩丽雅施施然行了一礼。   我跟着行了一礼。   再怎么说,他上次帮了我们不少忙,虽说上次表示过不少谢意,但总差了些意思。   安东尼乌斯摸着后脑勺傻笑不已,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让我莫名不爽。   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一些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匆匆忙忙赶到巴诺斯特城的江边码头,坐上下午的船准备回校。   在路上,我对安东尼乌斯总有些不放心,倒不是关心他,只是单纯担心会剿匪不力。   苏西迩丽雅看了看我,不置可否。   “姐姐,你觉得安东尼乌斯这人怎么样?”说着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苏西迩丽雅的神色。   “他……有点难缠。”苏西迩丽雅看着江面,淡淡地说道。“不过作为战士,他似乎挺能干的。”   评价竟然正面化了,我有些惊讶。看来上次的表现让姐姐印象大为改观。   接着苏西迩丽雅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会来事,人缘也不错。”   我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西来的阳光点亮了优美的轮廓。   “在现在这个世道,像他这种人,或许更容易出头。”   闻言至此,我莫名对安东尼乌斯更加不爽了。   看见学院时天都快黑了,我们已然笼罩在阴影里,即将落下的夕阳映照在了山顶上的学院主楼,高大的石墙反射着明亮的色彩。   尽管像个修道院,但还是满让人有安全感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多了一项关注安东尼乌斯动向的事务,时常有新的情报送到苏西迩丽雅的办公室。   “看起来还不错,开了个好头。”我看了看信件,抬头说道。“剿灭一个二十几人的小盗贼团。”   辑盗团拥有自由支配战利品的权力,包括俘虏。看起来不少坏蛋要被卖去挖矿了。   “这还不够,艾尔特丽雅,你要知道,袭击我们庄园的几个盗贼团总共有上百人,如果他们知道有辑盗团抓捕他们,搞不好会再次联合起来。”   而安东尼乌斯的团队才二十几人。   “放心吧,姐姐,你知道的,他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我不想关心这个一直打我姐姐主意的臭男人,但现在毕竟剿匪任务还在他头上,事有轻重急缓。   “希望吧。”   “他是贵族,就算出了意外,那些盗贼更可能留着他勒索赎金。”   “也是。”   身为自理会会长,我渐渐习惯了当花瓶的日子。反正宅就对了,偶尔不得不出现在公共场合,尽量目不斜视,聚焦在自己前方一点,狭小的视界里有人行礼就淡然点头,学着母亲走高冷风就是了。   没想到反响意外的好,连苏西迩丽雅都称赞我有母亲的风范了。   是吗。脚下走路轻快了不少。   蜜涅瓦的自行车改良了几次,不少学生都偷偷骑过它,这件事是个秘密,礼仪老师们显然不会认为这是件‘淑女’的事情,但学生们反侦查措施做的很好。   我也偷偷骑过,当然不是以会长的身份。体验比原来舒服了不少,但终归没有充气橡胶轮胎,避震效果依旧不怎么样,这让人屁股很不舒服。   根本就是刑具。我揉着屁股心想。   塞莉娅的夜间授课时间很固定,里面的内容也不是特别难,更多是介绍世界观和方法论,具体的魔法讲解反而没那么多,不过女仆一再提及她主人关于‘人体炼金术’的理论,有些东西我似曾相识,那个本命魔法阵像极了那位拉哈达武僧的命轮,大概是同源的理论。   “一个人的血统、出生时的星相命盘决定了本命魔法阵的起始类型。”她缓缓说道。“一些特殊的星相命盘往往意味着特别强大的基础天赋。”   “起始类型,基础天赋?”   “没错,我的主人根据几块石碑推断,人类可以通过适当的方法一定程度上修改本命魔法阵,主人称之为人体炼金术,本意是让人更加完美。”   “哦。”   “一个人的魔法潜质,根源就在于其本命魔法阵,擅长就是擅长,不擅长就是不擅长,但通过人体炼金术,你可以让不擅长变成擅长,擅长的变成特别擅长,从而施展更强大的魔法。”   所谓的修炼同样类似冥想,但更加具体,内视乃是第一步,然后是小心控制自身的魔法回路,而所谓快捷施展法,则是睡眠前暂时记忆一些本不属于自身的魔法回路,越完善的身体能够记忆越多的内容。   “至于魔法阵图,需要观察研究事物运作的本质,真相只能通过不断假设验证去接近,即使是我的主人所知的依旧只能是真相的一小部分。这一点上,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可以同时开展对不同领域的研究。”   不过这段时间我最主要的成果还是通过精细控制的修炼,让自己能够施展冰锥术以及冰雹术,或者制作出一把冰冻武器,比如说一把冰棍。   不是你想的那种冰棍。虽说很脆,但拿来砸人膝盖足够了。我对锋利的冰刃依旧有些疙瘩,就像那位光头武僧,更喜欢不出血的武器。   内出血?反正我看不见就好了。   当然,还能制作一面冰盾或者冰甲,只是面积越大越费事。   偶尔‘下课’后也不急着回宿舍,而是飞到大道上,查看难民们的情况。   随着美狄娅的再次沉寂,赏金猎人少了很多,而盗贼们胆子重新大了起来,他们仿佛不知道收敛,再度活跃起来。   而我继续留下黑夜的传说。随着更精确的控制,现在可以使用出更得心应手的效果。   廉价材质的魔法阵偷袭开局,占的先机,两个歹徒被击晕了。   屏障效果,“土墙术。”我阻断了一个歹徒的冲锋。   作用于自身,“土甲术。”我阻挡了一个歹徒抛来的石块,实际上他射偏了,压根没打中我。   弹射效果,“冰雹术!”成功命中,两个歹徒应声而倒。   然后当然少不了让人改过自新的冰棍物理碎膝术。   “不要过来——”仅剩那个四肢健全的年轻歹徒已经吓得尿了裤子,此刻瘫在地上,只是干嚎着。“妈妈,妈妈——”   我都还没打呢。   “妈妈,妈妈!”看见我又走近了点,他更加害怕了,鼻涕眼泪全都涌了出来,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有多远给我跑多远。”我以能装出来的最冷声音说道。   这张只是下巴刚长出几根嫩胡子的大男孩依旧嚎着,好容易收了声,见我没动,魂儿才归了位,只是很尴尬地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爬了两次都没爬起来,然后像只无辜的小狗一样看着我。   我高高举起了手。   年轻的歹徒再次害怕起来,不过这次他总算爬了起来,然后就像被恶犬追赶一样落荒而逃。   哪有形容自己是恶犬的?理智嘲笑道。   闭嘴。   “下次再学人家做贼,别怪我不客气!”冲着他的背影我喊道。   回头看着躺着三四个之歹徒哀嚎不已的法外人营地,我耸耸肩,直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然后体验了一番‘摸尸体’的乐趣。   可惜只有一堆垃圾武器,生锈的短剑,缺口的长剑,不平衡的锤子,有凹槽的头盔等等,还有寥寥无几几个硬币。我兴致阑珊,这些破烂凑在一起有些重,我压根带不走,干脆把没用的东西全都扔进了江里。   “滚吧,找份看守的工作去。挣钱糊口总好过像条野狗一样烂在外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小成功 ==============================   现在外面世道诡谲没错,这里是‘修女院’没错,学院里的礼仪老师们很凶很吓人没错,但依旧没能阻止某些荷尔蒙上涌的公子哥做出不靠谱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然后还半夜在宿舍楼下弹奏着唱起情歌,惹得学生们纷纷探出了头。   好吧,至少比安东尼乌斯要好听不少。   这番动静当然也会引来老师和一群三大五粗的守卫,很快公子哥们被客气地请了出去。很明显那几个不速之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还得意地朝楼上挥手,嘴里也不知道在喊谁的名字。   真是太闲了,我挑挑眉。   “他们在喊谁?”   多少要默契一点啊,每个人都喊不同的名字,被风一拌,根本听不出谁是谁。   “不知道。”蜜涅瓦甚至没把头从书上抬起。   这出插曲给枯燥的校园生活增添了一点点饭后的谈资,一些同学小声谈论那几个公子哥的背景,却给我的半**法课提高了不少难度,因为夜间巡逻的力量增强了。   塞莉娅的授课为此不得不换了个地方。   没想到那几个公子哥还不消停,他们这些天大概是在周边活动,夜间都选择在学院附近露营。   后面几次没那么好运气,似乎被人及时发现赶了出来,于是他们只能对着山顶上学院的影子弹琴,倒有几分雅致。   我怎么知道?因为此刻我就在他们营地边的树枝上。   营地当然不仅仅只有那几个人,还有不少随从和护卫,实际上还有几个没在学院弹唱事件中露脸的贵族少爷。   巴诺斯特城现在汇聚了很多巴提尼亚贵族,以及一些外省贵族,这么多的未婚公子哥凑在一起,自然也有几个圈子。   听了一会,大部分是这些人海天胡地的内容。年轻的男人们在意的无非是声色犬马,此刻谈论最多的显然是女人,而且范围正是山顶学院里的女学生,甚至有人在逐个点评。   呵,男人。   谈着谈着,苏西迩丽雅作为学院里的风云人物,自然逃不过被他们提及的命运,而且出现次数最多。然而更过分的是,还有人把话题牵扯到了我母亲。   虽说多少还顾及点身份,用词没那么露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打人。   你们这群渣渣!   “其实,你们不觉得卡兰迪尔家最小的那个,才是最可爱的吗?”就在我气呼呼的时候,有人说道。   纳尼?我瞪大了眼睛,尽管猫头鹰眼睛已经够大了。   “哈哈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吧?看不出你喜欢那么小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初我有幸近距离跟她谈过话,那小模样真是非常精致,而且,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就像……就像一件易碎的精美瓷器。”   “哇,你什么时候都下手了?”其他人大呼小叫地喊道,吵吵闹闹的。   “别胡说,那次他也在场。”说话的那人指着另一人说道。“有次我们偶遇一群女学生,我慢了一点,被他们抢了先,最后只好坐在那位小姐跟前,才注意到那位不怎么露脸的小小姐特别可爱。”   “所以你从此喜欢上了小女孩?”有人哈哈笑道。“女童爱好者?”   “才没有,我只是问她有没有姐姐。”男人笑道。   原来如此,我说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我眯着眼睛,才认出这是据说跟安东尼乌斯决斗过的那个青年。   “相信我,等那孩子再长几年,一定是她们家最美的一个。”他又说道,只是这话让鸟害臊不已,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也太小了,我还是喜欢高贵冷艳成熟端庄的卡兰迪尔夫人。”   闭嘴啊,变态!   不过他们谈论最多的终归是正值婚配年纪的苏西迩丽雅,只是哀叹居多,听起来,里面似乎有不少人向我们家提过亲,然而都被母亲推掉了。   “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娶到这位贵族女校的明珠。”   “知道吗,前些天,那个安东尼乌斯得到了苏西迩丽雅小姐的赞助,那家伙穿着小姐赠送的盔甲,趾高气昂出城的模样实在欠揍。”   很多人闻言顿时炸了起来,纷纷喊道:“那个安塞德斯来的臭小子何德何能蒙受苏西迩丽雅小姐的垂青?”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贵族少爷们的几个圈子,相互之间可能会相互看不顺眼。其实贵族女子学院里女生们也有很多圈子,但大部分表面上其乐融融,不会像男人们阵营分明。   很显然,这些人跟安东尼乌斯所处的圈子很不对付。   “听说那小子刚刚谋了份肥差,辑盗团。苏西迩丽雅小姐她们家有庄园被盗贼洗劫,当然要拜托辑盗团出力,才不是看上那个总跟不入流人物混在一起的次子。”   “对对对,他只是个次子,以苏西迩丽雅小姐的家世相貌才情,连求婚的资格都没有。”   “听说是那小子的兄长从中打点,才从执政官大人那里谋来了差事。”   男人嫉妒的样子真是难看,我心想。跟这些人一比,我发现至少那个笨蛋比较单纯。   当然,关于那个笨蛋配不上苏西迩丽雅的说法我深表赞同。   这些公子哥说着说着,最后干脆想着怎么给安东尼乌斯的工作制造困难,我听了半天,暗道如果这是小说,遇到主角八成会是送脸下乡的反派炮灰。   不对,安东尼乌斯那家伙才不是主角。   此刻我的心情相当纠结,一方面希望打苏西迩丽雅主意的安东尼乌斯吃瘪,但另一方面又希望安东尼乌斯能顺利剿灭袭击我家庄园的盗贼团。   笨,那就等安东尼乌斯先顺利剿灭盗贼团,然后吃瘪不就好了?理智提醒道。   对哦。   能配得上姐姐的,怎么也得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吧。   不过这件事我能活动的余地几乎没有,因为范围超越了夜间飞行的范围,对此只能坐视其变,希望这些公子哥能在安东尼乌斯办完了我们家的事后再动手。   让他塌个台就好了,毕竟帮过我们的忙。   之后几天风平浪静,直到我们受到一封信,管家说圣武士上门提醒,有线索显示女祭司阿莱西娅可能逃出城了。   “‘她应该还有配合者’?”我抬头说道。“在现在这种舆论下,哪个贵族还在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为邪教徒提供掩护?”   苏西迩丽雅抿着嘴看了会信件,最后站起来,看着窗外发呆。   “不管怎么说,我们小心点。”她说道。   天气更加暖和,学院里换了风景,不光是植物的关系,还有大小美人们的打扮风格。我们的校服风格不止一套,各种场合,各种季节,一些源自精灵衣的新奇元素被少女们重新诠释,组合出既不同于帝国,也不属于记忆中的效果,但毫不例外,都在尽情展示少女们的青春靓丽。   当然,其中也有自理会的努力,花费了相当久才说服了家委会。   可惜大家没太多转换的心情,因为外面的坏消息太多,气氛终归压抑,我再次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   少数几个好消息,就是安东尼乌斯的剿匪还算顺利,不过他的成功也带来了新的麻烦——现在那些小型盗贼团不再是傻乎乎地撞上来,而是闻风而逃,这就让花费的时间多了不少。   到了某一天,我们得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安东尼乌斯竟然在有一天彻底击溃了盗贼团的联合埋伏。   “看起来很成功。”我接过苏西迩丽雅递来的信件看了起来,然后惊讶地说道。“这战果是不是太夸张了?”   “应该还好吧,到时候看看战利品不就知道了?”   “看起来还是被逃掉了不少。”我继续读着。“这些溃逃的盗贼吓破了胆,只怕没那么好抓了。”   “但也不敢贸然出来作恶了,重要的是几个头子,或被杀,或被俘。”   “安东尼乌斯的人手伤亡是不是太少了?”我不死心地盯着损失报告说道。   “那些人你上次见过,下次见见少了多少不就好了?”   好吧。只是看着苏西迩丽雅浮现的笑意,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是最喜欢的玩具被什么人抢走了的那种心情。   到了五月底,剿匪任务大概告一段落,我们出席了辑盗团的凯旋仪式,规模很小。这不是正式的那种凯旋仪式,那是常胜将军才享有的待遇,但此刻安东尼乌斯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自己就是个将军,他身后是那群‘乌合之众’,再后面是一群垂头丧气的俘虏,为首的是盗贼头子之一,倒也是凶神恶煞。   我们那次事件的幸存者指证了几个俘虏,诸如盗贼头子的极恶分子享受了被判死刑的待遇,其他小角色则被胜利者卖给了奴隶贩子。   坐在看台上,安静地看着各种仪式按部就班。好容易等到结束,不一会安东尼乌斯就志得意满跑过来跟苏西迩丽雅说话,我端着淑女的微笑,无趣地看了两眼,然后在人群里打量,发现了几个公子哥一副嫉妒的表情,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二小姐。”   身边一个男人的嗓音响起,扭头一看,发现是安东尼乌斯的长兄奥库维安。这不奇怪,亲兄弟圆满完成任务,这做兄弟的当然会出现。   “公子。”我回以乖巧的微笑。   “很遗憾没有抓住绑架令姐的人。”奥库维安俊俏的脸上带着微笑,以女生的品味,这大概算邪魅吧。我偷偷扁扁嘴,又瞟了一眼那边的安东尼乌斯,这两兄弟气质天差地别,皮囊倒还是有些相似的。   哼。   “公子你觉得她会逃到那里去?”   “这可说不准,现在外面还有很多难民,说不定里面有不少还是潜伏的邪教徒。”奥库维安无奈的摇摇头。“我们没办法仔细甄别。”   好吧,不谈这个。我问起下水道的事情,奥库维安是魔法师联合协会负责下水道遗迹的负责人之一,他知道的比巫师详细多了。   很多东西被整理出来,鉴定工作正在进行,那个祭坛大殿他们还是没弄明白,而另外两个密门,也没能打开。   “我们担心会破坏遗迹,还在尝试用破解的法子打开密门。”   “你说,那些邪教徒会不会知道另两扇门的打开方式。”我说道。   “或许。但我不认为那些信徒知道,可能需要祭司之类的人物才知道。”   这次凯旋安东尼乌斯是特地选了个好日子,那也是个节日,学校自然也是放假的。由于得知阿莱西娅已经逃出城,我们心里宽松了一些,没那么急着回校,干脆在城里多住了几日。   这几天我难得出来逛了一圈久违的魔法大街,魔法女神广场,甚至还在巫师的引导下,再次参观了下水道遗迹,然后又去了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主会馆。   这种场合当然要带着那根魔法杖。幸好现在身高长势喜人,才不至于让我拿着那根长长的魔法杖太过奇怪。   “太好了,是二小姐。”一个正在研究恶灵塔遗迹古董的学者看见我,他笑了起来,像是认识我。“我正想让司普利乌斯先生告诉您一些事情。”   “什么事,先生?”我停下来,好奇地问道。   “我们可能找到这些魔法杖的使用方法了。”   “真的吗?”   我闻言喜出望外,顿时来了精神,眼睛热诚地看着眼前的学者。这个中年人似乎被什么晃了一下,突然别开了脸。   “哦,二小姐。是这样的,尽管不清楚原理,但我们发现这些魔法杖大概一天能使用一到三次的魔法,像这根……”他从身后的助手手中拿起一根魔法杖,说道。“它能射出一道彩色的喷虹。”   没等他试,周围其他人却先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围过来喊道:“住手,别在这里!”   看着这些制止的人,心说难不成以前有过糟糕的试验经历?不过我还是眨着眼睛问道:“先生们,请问有什么问题?”   男人们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几个年轻一点的顿时换了微笑的表情,甚至转变了立场。   “这位小姐,如果你想试,什么地方都行。”   这时一个年纪较大的学者突然生气了,他以中气十足的嗓音喊道:“你们这群无知的小青年,缺乏定力,不能看人家女娃子可爱就胡乱答应,这射线可不是好惹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魔法杖 ==============================   最终我们来到一个靶场试验效果,一道绚烂的彩色喷虹以古怪的轨迹一闪而过,片刻间一个靶子上了天,围观的学者们都鼓起掌来。   “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有意思。”   “是不是很漂亮,二小姐?”使用者献宝一样说道。   以为我的关注点会是那几道彩虹吗?不过我没有纠正,只是朝他笑了笑。   这次效果在我看来多少还差点意思,威力还不如大型弩炮,比如当初在卡兰迪尔要塞见过的那些。虽说使用上更为便携简单,然而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还不知道原理所以无法量产,仅凭这一根对战争而言不会没什么影响。   不过这不妨碍学者们欢欣鼓舞,在他们看来,这宛如开启了一扇新世界大门,又听了一会他们的议论,似乎魔法武器的研究已经得到了贵族们的大力赞助。   拿来私斗应该还不错,缺乏防护的无甲或者轻甲目标,挨这么一下估计凶多吉少。   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低头看了看,抬头问道:“那我手上这根是什么效果?”   “试一下就知道了。”对此巫师搓着手说道。   考虑到所谓的安全,其他人不赞同我亲自测试,而是由‘专业’的测试人员进行操作,于是我只能乖巧的一旁坐着,看他们在那笨手笨脚地忙活。   真的是笨手笨脚,尤其那个年轻的助手还一脸呆相。啊,视线注意自己手上的东西啊,老偷偷看我做什么?   是不是出门打扮有问题?现在大部分时间窝在学院和家里,难得出门,这两天感觉路上看过来的视线多得让人受不了。   站起来走到附近一个小房间,让女仆们给自己整理仪容,过了一会才出来,这时候他们似乎已经搞清楚了。   “二小姐请看。”   学者们似乎比我还好奇,各个伸长了脖子,相比起来我端着淑女的坐姿打着扇子,倒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然后看着靶场中间那个穿得像熊一样的大个子挥舞着棍子……哦不,是魔法杖,在那唱唱跳跳,真有点羞耻,有时候真担心他会喊出“变身”之类的词来。   紧接着白光一闪,在我以为真的要变出个金刚芭比时,所谓的魔法效果终于出来了,自施法者脚下冒出一些没见过的藤蔓,以不科学的生长速度一路蔓延,甚至还有空开了几朵没见过的花,眨眼之间就把靶子缠绕起来,裹了个严严实实。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捆绑魔法。   为什么不是大火球?我把挡着下巴的折扇收起抵在嘴边,心中相当失望。   测试者把魔法杖交还,我站起接过,轻轻在手中转了两圈耍起棍花,然后立在一边,左手在杖头上轻抚两下,感受那独特的质感,微微叹了口气。   “不喜欢这个效果,小姐?”巫师注意到我的神情,说道。   “还行吧。”我敷衍道。好歹是个控制技能,用好了还是很强的。   “不用担心,小姐,就算附着魔法不满意,魔法杖本身也有放大施法效果的作用,我们推测魔法杖也是作为一种媒介,极大加强了施法者与世界的联系。”   这话让我提起了精神,虽说这条魔法杖到手已经有段时间,但基本只是把玩,很少有机会拿着它进行施法,我抬起头说道:“真的?”   “不信小姐可以试试。”巫师搓着手说道。   之后的场面让我以为自己又跑到了舞台上,更多的‘观众’好奇地跑过来,我只能拿出表演时磨练的无视技巧安抚自己的情绪。   “二小姐?”人群里有人惊讶地问道。   我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那位大少爷,于是朝他点点头。“奥库维安公子,你今天原来在啊?”   “刚回来,看见这里有点热闹,才发现竟然是二小姐来了。”说着他朝我笑了笑。   这位大少爷不是挺爱笑的嘛,明明走的是阳光路线,真搞不懂那群念念不忘的花痴老说什么‘冷酷的奥库维安’。   寒暄两句回归正题,我平复精神,就当是表演舞蹈那样活动起来,有支魔法杖在手,动作不大一样,而且感觉也不一样,似乎真的跟周围的世界建立了更紧密的联系,漂浮感来得比以往更快,很快汹涌而来的力量在全身奔腾,直到我完成最后的咒语。   身边的世界仿佛在晃动。   等到意识回归,我睁开眼,首先映入视界的脚下的晶莹剔透,抬起来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以自己为中心,仿佛绽放了一朵硕大的冰雕之花。   还挺好看的,我心想。   看台上的观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看我的眼神,有惊讶,恭敬,羡慕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奇怪的惊艳,这些视线让人如此不自在,简单向几个人行过告别礼,便让巫师把我们带离了热闹的靶场。   不过这魔法杖的确不错。之前的不开森顷刻间化为乌有,摩挲着杖身,我嘴角扬了起来。   接下来的参观活动没太多值得描述的内容,就是回去的时候发现靶场上的藤蔓枯萎了,根据观测者的报告,持续时间应该还不错。   回到家里,我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拿着魔法杖在自家大厅里跳起了一支舞。   哼哼哼,大魔导师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卡兰迪尔——   “发生了什么好事,艾尔特丽雅?”   苏西迩丽雅的出现打断了我的自娱自乐。跨着舞步转了两圈,一直转到姐姐身边,我施施然立着魔法杖行了一个介绍礼。   “苏西迩丽雅公主,大魔导师艾尔特丽雅为您服务。”   她闻言笑了,让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随后折扇挡住了光芒,笑着说道:“果然还是魔法师更适合你。”   “是吗?”听到这句话,我表示自己很开心。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这小模样很可爱。”苏西迩丽雅笑着摇摇头。“比你以前那‘骑士’打扮更合适。”   说什么呢,明明我做什么都合适,每一个魔法师都有一颗近战的心。   变形已经被苏西迩丽雅知晓,擅自外出这件事变得有些麻烦,尽管在学校里她已经召回了那个盯梢的女仆,但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查房。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大大方方好了,屏退女仆们,房间里我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可惜比对付马库斯要麻烦一点,因为苏西迩丽雅不是很吃我这套。   “好姐姐——”羞耻地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摇晃着她的胳膊。“我想要出去一会。”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无奈地捂着头。“你都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漂漂亮亮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不用担心。”   “你还有脸说。”苏西迩丽雅叹息道。“你就不能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我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吗,以前姐姐还会为我打掩护。”   “那时候还小。”她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姐姐——”似乎看见了松动的迹象,我再接再厉,眨着眼睛继续撒娇。反正节操这东西以前对付马库斯就掉光了。   “小丫头心都野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考虑到以“我才不要嫁人”只会引来一通碎碎念,我没接话,只是笑了笑,眼睛扑闪扑闪直视苏西迩丽雅的眼睛。   “艾尔特丽雅,别来这一套!”话虽如此,但明显感觉她快吃不消了。   “我就出去看看。”   一番软磨硬泡,苏西迩丽雅终于放弃努力了,她扶着额头一脸苦恼。   “答应我,艾尔特丽雅。”   “什么?”我忍着笑,换上严肃乖巧的表情站好。“随时听候调遣,大小姐。”   苏西迩丽雅白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能变成猫,那就尽量别惹麻烦。”   “当然。”我一脸‘诚挚’地拼命点着头。   “还有,半个小时内回来。”说着她翻出了一个沙漏。   “啊,那也太短了。”我抱怨道。“连个来回都不够。”   “难不成你还想干点什么?”她斜睨我一眼,嗔怪道。   “一个小时吧?”我讨价还价。   “不行,就半个小时。”   “这可不行,半个小时我人虽然回来了,但心一定还在外面。”   这话让苏西迩丽雅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很快捂住了嘴,努力让自己恢复严肃的表情。   最终讨价还价的结果是五十分钟,我略占优势~   “尽量早点回来,我会等你。”苏西迩丽雅说道。   这分明是给我上紧箍咒。   在姐姐的要求下,我当面变成了猫,她怀里的小淑女疑惑地凑过来,好奇地打量我。   “看起来跟小淑女长得好像。”苏西迩丽雅说道,甚至还摸了摸我的头。“如果像小淑女一样乖就好了。”   我很乖的好伐。   被姐姐挠了挠,舒服得直打呼噜,不过我可没忘记时间,看了一眼那边的水钟,我钻出了窗户,三两步就窜上了屋顶,回头一看,苏西迩丽雅抱着小淑女在窗边注视着我。   转到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我赶时间,又变成了猫头鹰。到了公寓扑了个空,夏库拉个假小子竟然不在。   难得回城一趟,本来是打算跟她出来玩‘跑酷’的,遗憾。   又转到了侍者伊拉娅所在的酒馆,没想到安东尼乌斯那帮人竟然在此,敢情所谓的‘修整’就是这么个回事啊。   尽管有段时间没出现,但是伊拉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很快她就端着我喜欢的果汁过来了。   “哇哦,你长高了好多呢,小少爷。”女侍者笑道。“还是果汁吗?”   “当然,我在长身体。”我闻言不禁得意,不自觉挺了挺胸,随后感觉到自己长的不仅仅是身高,莫名又有些苦恼。   那边的男人们在吹嘘自己剿匪的丰功伟绩,也有那么一个人挺有讲故事的天赋,把过程讲得引人入胜,一些普通的客人不时询问着“然后呢”。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听着战斗故事,竟然还有些心驰神往。   安东尼乌斯的酒量是个问题,很快他又喝醉了,所幸他没有发酒疯的习惯,只是趴在那里睡着了。   其他人又是一通奚落,吵吵闹闹的。   我计算着时间,感觉还算宽裕,但不打算一直在酒馆里待下去,于是起身出门来到了外面,甚至还上了趟厕所。   在准备往高塔那边去的时候,发现几个角落里有人鬼鬼祟祟,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忍不住留了下来。   “他出来了吗?”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   “快了,少爷。”有人接道。“而且他喝醉了。”   “好极了。”那个不知名的少爷说道。“一会你们动作麻利点,把他打一顿。”   “是的,少爷。”   “注意点分寸,用棍子,别用利器。还有,让所有人把脸蒙起来,别露馅了。”   感觉似乎还是一群生手,听了半天,我很怀疑他们要对付的就是安东尼乌斯。虽说希望那只哈士奇能倒霉,但袭击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总让人有点不齿。   不一会有几个人架着个烂醉的伙计摇摇晃晃出来了,一路上还唱着不着调的歌,内容相当的不入流,甚至可以说有点下流。   角落里的那些人偷偷摸摸跟了上去,然而朱雀在后,我也跟在了后面。   这几天早注意到城里的卫兵比几个月前多了很多,甚至还有些民兵在巡逻,所以找到一个适合动手的地方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几个酒鬼察觉,他们已经被人堵在了一个黑暗的巷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嗝——”一个酒鬼还算清醒,他喊道。   蒙着脸的一群打手没有言语,他们直接围了上去。   至于那几个幕后主使,则远远地躲在另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探头探脑地注意那边的情况。   “你们……”酒鬼嘟囔着,又打了个酒嗝。“你们是不是想打架?”   我在上面犹豫了一会,七八个人二话不说已经冲了过去,围着几个酒鬼就是一顿棍棒交加,噼里啪啦的。   “你们是谁——”挨打的酒鬼里有人喊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更多的棍点,我看得都有些于心不忍,心想是不是该出手阻止了。   “糟了。”打人者中突然有人喊道。“我们打错人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征召 ==============================   这似乎是起乌龙事件,肇事者们在确认搞错了之后面面相觑,不过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的素质,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甚至还有人踢了一脚地上直哼哼的倒霉蛋。   “xx,骨头这么硬,磕的我手疼。”   你拿棍子砸的好伐,这样都能磕到……我无语地看着这群打手,直到他们骂骂咧咧着离开,才凑近了打量地上几个伤员。   原来只是几个普通的酒鬼。刚才没仔细看,又被架着,背影没看出来。   那群人回去重新埋伏,我观望半天没见符合条件的人从酒馆里出来,忍不住恢复人形进去看看,发现安东尼乌斯竟然已经不在了。   侍者伊拉娅看见了我,惊讶地说道。“小少爷,您不是走了吗?”   “我回来找东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我指着安东尼乌斯之前坐的几桌问道。“刚才那边喝醉的人呢?”   “你说安东尼乌斯少爷啊,有两个人把他送回去了。”   “刚才?”我问道。心说那些人回来埋伏这一会可没看见有人出来,难道是从后门走了?   伊拉娅想了想,说道:“出去有一会了吧。”   听起来是那群人被那几个酒鬼吸引走之后走的,对此我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暗道可惜。   不过还有件事要处理一下,我想着抬起头,对女侍者说道:“姐姐帮我喊几个人,北边巷子里有几个喝醉的顾客被人打了。”   “咦?”   “受伤了不及时处理伤势,拉下病根就不好了。”说着我递给她一些钱,这些算垫付的医药费。   “咦?”   乘着伊拉娅还有些莫名其妙,我转身离开了酒馆。   事情没了盼头变得无聊起来,只是时间还有剩余,我没有选择直接变形飞回去,而是独自练习起‘跑酷’。助跑,上墙,挂墙,收腿一蹬,即刻窜了上去,一气呵成。   哈,比变猫跑更有成就感。   又爬又跳不走寻常路了一段距离,身上出了一身薄汗,我停下来,坐在某个安全的屋顶上荡漾双腿,享受着清凉似水的夜风,直到被附近巷子里的打斗声吸引了过去。   城里的治安真是越来越糟糕了,我心想。   都说好奇心杀死猫,虽说现在不是猫形态,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凑了过去。   人类的夜视能力不怎么样,尤其巷子一团漆黑,我只能模糊地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不知死活,然后还有两人正在对峙,准确地说,是在‘战术转圈’,其中一个人话痨一样说个不停,他的对手则沉默不语,真是对奇怪的组合。   “咳咳咳,你是哑巴吗?”   “没想到你这人还活着。”   “你们这些人也太执着了。”   我听了半天,才闹明白话痨就是安东尼乌斯,他醉醺醺的声调略微不一样。至于他的对手,出手了几下,那短促打击的风格让我骤然想了一个人。   那个一直跟踪安东尼乌斯的黑袍子,也就是那个跟猫很合得来的家伙,只是此刻没有穿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袍子,只作很普通的打扮。   黑乎乎的背景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嘴上没闲着的安东尼乌斯手脚麻利得不像个醉汉,比我想象的厉害。上次受伤遇刺,这次醉酒遇刺,结果都能应付下来,还真有些能耐。   今晚的月亮不是特别圆,但多多少少提供了一些光亮,两人缠打着滚到月光下,很快又分开,然后再次‘战术转圈’。   “难缠的家伙,这回你不逃走吗?”安东尼乌斯啐了一口。“那你今晚死定了。”   黑袍子依旧很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我不敢忘记苏西迩丽雅的约定,担心回归迟到,决心加快一下眼前的局面。   帮安东尼乌斯擒下这个黑袍子,或许能让他兄弟奥库维安联系圣武士挖掘些什么出来。   打定主意,我悄然爬得更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开始吟唱,然后乘着他们再次分开,一道电蛇顿时扑了上去,完美的预判,直接命中刚刚立定的黑袍子!   好极了,这回没让他翻滚闪避。   如愿的火花爆闪一瞬即逝,黑袍子闷哼一声,顿时一阵痉挛抽搐,摔倒在地。安东尼乌斯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他急忙往后跳了几步,以戒备的姿势同时面对我和黑袍子。   “魔法师?”他喊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以黑暗为掩护重新趴伏下来。   安东尼乌斯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快速把自己退入了黑暗,这给了另一方一个机会,我惊讶地发现受到电击的黑袍子抖抖颤颤地试图站起。   威力不够吗?   “笨蛋,先去制服你的对手!”我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表明立场,忍不住提醒道。   “你是谁?”安东尼乌斯喊道。   “我只是个过路的!”看着黑袍子挣扎着就要重新站起,我气呼呼地喊道,同时重新准备魔法。   “谁会在屋顶上过路?”   笨蛋笨蛋,分不清重点!看着黑袍子终于站了起来,我草草打出电击,然而这次失去了偷袭加成,目标以不可思议熟练的鱼跃翻滚,窜进了黑暗,让电蛇扑了个空,白白在地面上留下噼啪一声。   该死的!   “啊,他又逃走了。”下方的安东尼乌斯挠挠头,说道。   一个千方百计想杀死你的人逃走了,能不能表现得紧张一点?我扁扁嘴,睥睨着下方的男人。   “谢谢帮忙。”二少爷说着。“虽然我自己也能对付。”   “……”   “那么请问尊姓大名?”   我依旧趴在屋顶上,尽量不露出踪迹,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不告诉你。”   黑乎乎的巷子里,他似乎做了个耸肩动作。   “你不去查看下自己同伴的情况吗?”我提醒道。   “当然。”安东尼乌斯回过神来。“当然。”   这个世界的男人似乎都呆头呆脑的。   趁着那个笨蛋忙活,我变形完成飞了回去,在屋顶上落了地,然后切换成猫钻回了屋子。   苏西迩丽雅正在灯台下看书,小淑女趴在她膝盖上,很快小猫叫了起来,姐姐抬起头,看见了刚钻过窗户的我。   “你迟到了。”她说道。“差点。”   我变回人形,扭头看了眼水钟,淡定地说道:“姐姐,我的时间管理没那么糟糕。”   虽说急速赶路是辛苦了点。   “变形术都这样吗?”苏西迩丽雅看着我大片的光洁肌肤,不满地说道。   与此同时我取消了精灵衣魔咒,出发前的普通衣物此刻才出现在身上。   “没办法,变形术只变换人体,实际上,我还在寻找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作为一位淑女,这样很不体面。”   “我没那奇怪的嗜好。”我辩解道。“我会先找地方唤出衣服。”   苏西迩丽雅笑着摇摇头,在我额头摸了一下,然后提醒该去洗一把。   小假期结束,我们回到女子学院,又过个把星期左右风平浪静的生活,吵吵闹闹的会议总算出结果了。   巴提尼亚贵族议会和公民大会正式对尤尼斯宣战,鉴于军团兵力有限,同时再次启动紧急征召令组建临时军团。与我们相关的内容是,城内有产的贵族家庭都被要求出人,以及一定数量的私兵。   说到这个贵族私兵,当初母亲去阿肯瓦利亚,路上不安全,带走一大批护卫,前些天因为拜蛇教的事情,我们又损失了一些护卫,现在若再被征走一批,估计连看家护院都有些勉强了。   其实用雇佣兵和武装庄客替代也可以,但现在这个形势,雇佣兵极其抢手,而庄客同样是个问题,因为庄园也在面临益发严重的盗贼团威胁,抽走太多的庄客会导致防务空虚。   尽管安东尼乌斯做的不错,但架不住流民里的不安分者们一再加入这些非法团体之中,局势仍在恶化之中。   不过比起私兵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家出不起那个‘人’。要知道,现在我们家在巴提尼亚的,只有我们这对未出嫁的姐妹而已,没有男丁。   如果马库斯还在这里,一切都好说。   “这可不好办啊。”在苏西迩丽雅的办公室,那几个军官为难地看着我们。“不然你们家的私兵要被划到别人家指挥权下了。”   “指定门客不行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两位小姐有合适的人选吗?”   想了想,似乎还真没有。手底下目前没个擅长军事的门客,招收有军事才能的新门客不是不可以,但是能力和忠诚问题没经过时间考验,谁也放心不下啊。我和苏西迩丽雅苦恼地相望两眼。   但是被征走的这批家族私兵交给别人指挥完全不能放心啊,谁知道会不会被当炮灰牺牲,或者干脆吞并掉。   军官们回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啊。”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们父母作为后台顶着,我们只怕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晚上宿舍里,我看着室友,只见她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书,忍不住问道:“蜜涅瓦,你们家呢?”   “我爷爷会有办法的。”她抬起头,看着我淡淡笑了一下。   也对。别看她跟‘老姑婆’安洁莉娅住在一起,但她们家终归是有男人的。   好麻烦,干脆我代父兄出征算了。   “别担心,艾尔特丽雅。”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笑道。“你说别担心那就不用担心。”   “说的我好像女巫似的。”蜜涅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才是。”   “呃。”   因为这件事我们不得不又回城一趟,一方面检查我们家护卫的情况,另一方面找些人商量一下,特别是跟我们家关系比较不错的家族,比如盖娅夫人家,把指挥权交给她们家也是不错的考虑。   让人意外的是,我遇到了那位结巴的少年,搞不好又是特意制造的偶遇。   “嘿、嘿,艾尔特丽雅小姐。”他依旧是磕磕巴巴的调调。“你,你又又长高了,更更可爱了。”   “谢谢,玛卡利安少爷。”我打量着他的一身戎装,这让稚气未脱的少年多少英武了一点。“难道少爷也响应征召了?”   “是,是的。”说着他一脸骄傲地挺起胸膛。“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种尬聊,只好微笑着鼓舞两句。“那加油哦。”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   “什么?”   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歪着脑袋眨着眼睛,略带疑惑,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的少年脸又又又红了。   真是的,在他面前,我仿佛治好了自己容易害臊的毛病。   这时听见少年哆哆嗦嗦憋出几个字,简直吓了我一跳。   “你,你,你真可爱!”   “??!”   “我,我,我喜欢你!”   “??!”   习惯了他之前平淡刷存在感的套路,现在画风突然切换回第一次那种粗暴告白的模式,我脑子陷入了混乱,嘴巴张了张,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孩子吃错什么药了?   他的指导教练是不是换人了?   “等等等我回回回来,能能能不能请请请艾艾尔特丽雅小姐……”   少年磕巴得更厉害了,这拖延了时间,也让我有了意识重新上线的机会。   “不行,我拒绝!”   幸亏抢在他立旗之前及时打断了这种作死的鲁莽举动。   年轻的少爷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失礼地打断他的言语,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静静地相望,最后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可可可是,我我还没说是是什么呢。”   “我不管,我只觉得那会很不吉利。”难得以真实身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蛮横的一脸,我昂着头说着。“反反正……”   他睁大着眼睛等待我继续说下去,我顺了下气息,酝酿了下气氛,缓缓说道:   “你你你是个好人。”   趁机把一直没机会发出去的好人打了出去,简直打了一仗似的,直觉得自己背上脸上全都热腾腾的。   男孩继续愣愣地看着我,最后他挠挠了后脑勺,傻乎乎地问道:“这这这是什什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离开 ==============================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依旧乐不可支,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赞美诸神,你们俩真可爱。”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要跑来向我道别。”我试图把燥热从身上赶走,气呼呼地说道。   “我们家艾尔特丽雅这么可爱,他喜欢啊。”姐姐继续笑着。“那孩子也很可爱,还会脸红。”   按捺不住再次升腾而起的害臊,我恼羞成怒地说道:“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   “那孩子眼里只有你。”苏西迩丽雅耸耸肩,看起来她心情难得的不错。“这两年你身体长得很快,都要追上姐姐了,原来的衣服不合适了,该穿些漂亮的新衣裳,让大家见识见识我家小妹妹的真正风采。”   “……”   剩下的事情交代给管家,以及艾吉蒂娅的兄长昆图斯,隔天集结地人头攒动,我们作为小主人也露了下脸。有段时间没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出现,毫不意外的,顿时有不少毛毛躁躁的公子哥凑过来向苏西迩丽雅献上殷勤。   实际上还有些狗血,一些人相互之间显然看不顺眼,气氛有些诡异,如果不是看场合不合适,说不定真会打起来。   或许我该庆幸那个安东尼乌斯还在外头忙着剿匪。   我现在只比姐姐矮上一丁点,无法像以前那样躲在她身后,一些人还会看过来,在那小声地交头接耳,眼睛却盯着人看。   跟以前只盯着脸看不同,现在视线会把人整个上下打量一番,还没法做到无视,就像有蛆在身上爬来爬去似的,恶心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淡定淡定,我努力在人前保持着淑女应有的仪态,维护着卡兰迪尔家的声誉。   “我们的小妹妹长大了不少呢。”一位青年跟姐姐说完话,然后看着我笑道。   苏西迩丽雅打着扇子,扭头朝我笑了一下。“再过两年她就成年了。”   “再过两年就能像苏西迩丽雅小姐一样美丽,真让人期待。”   这人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真讨厌,我心中很不自在,勉强微笑着回应,可惜这里这种人很多,我们有些疲于应付,我不禁后悔自己缠着苏西迩丽雅非要来看集结场面的幼稚举动。   少年出现的时候我突然松了口气,至少他的眼神不会带来那么大的压迫感。昨天的‘好人卡’因为文化理解的关系,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他反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概以为‘好人’的评价代表着我对他印象不错。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   你看那兴冲冲的表情,说实在我都不忍心泼冷水打击。   少年不再提那些告白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只是单纯在身边傻笑。   这个世界的男人似乎都呆头呆脑的。   苏西迩丽雅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我以折扇挡住些打量而来的视线,跟少年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没想到才一会,又有麻烦找上门。   “哟,玛卡利安,听说你在这跟一位小妹妹玩过家家呢?”   那是几位一看就是麻烦化身的贵族小少爷,跟少年差不多大,而且也是一副戎装打扮,只是脸上带着让人讨厌的表情,痞里痞气的。   少年显然紧张了,他看了看我,努力摆出镇定的模样,跟对方简单交谈起来。   里面个子最小的那个,眼睛格外讨厌,他盯着我露出的半张脸看了好一会,恍然大悟状说道:“我认识她,她是大美人苏西迩丽雅的妹妹。”   “哦,玛卡利安,挺有眼光。”领头的那个大家伙闻言凑近了打量我。“不愧是大美人的妹妹,光看眼睛就很漂亮,只是这身材太单薄了。”   “真真没礼貌。”少年拦在我前面,磕磕巴巴地说道。“在在在女孩子面前你你们要斯文一点。”   “哈哈哈,女孩子又怎么了?”几个痞子相小少爷突然全都笑了起来。   “什么?”   眼前的几人换上一脸得意的表情,很臭屁地说道:“昨晚我们了解了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们现在是大人了。”   我和少年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没明白什么意思,直到他们手上做出些下流的动作,这才恍然大悟。   啊呸呸,下流鬼,这种十四五岁的毛头小子最讨厌了。   “玛卡利安,找女人要找那种成熟的大姐姐,像这种……”领头大个头眯着眼在我某两处扫了两眼,笑嘻嘻地说道,“没胸……屁股还算翘的小丫头,实在没什么意思。”   “你你你你……”少年彻底凌乱了,他嘴巴抖了半天才总算补完了一句话,“你胡胡胡说什么!”   对这些小屁孩我倒是没那么大反应,当初在潘诺尼亚,路上遇到的一些混混少年可是脏话不离口,看见女孩子能喊出各种露骨粗鄙之语。   “玛卡利安,我建议你有机会去找个大姐姐完成人生大事,省得到了战场尿裤子后悔没机会。”大个子说完哈哈大笑,大概觉得这话很有意思,还大力拍着同伴的肩膀,然后才大摇大摆扬长而去。“玛卡利安,战场上见。”   望着几人消失在人流之中,我扭头问道:“他们是谁?”   “我我的同学。”少年深以为耻地挠头说道,一脸赧然。“艾艾尔特丽雅小姐,请别放在心上。”   哼,一看就知道是群活不过两集的小配角,我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在意。   回到充满文艺气息的校园,不过现在这里也不是清净之地,同学们忙着传递各种纷乱的小道消息,她们显然也很关心外面局势的发展,不过很快礼仪老师们的教鞭教会了大家做淑女要安静的道理。   作为会长,自理会的例行会议自然不能缺席,我坐在主位,静静地喝着果汁,看着台上台下的淑女们发言,其实大部分都是老调重弹,没什么意思。   当会长真无聊,原来只是单纯吉祥物的时候还能摸鱼。   看着差不多了,我打起精神来,宣布道:“啊,散会。”   就像苏西迩丽雅问过的那样,其实我已经通过了以课本知识为主的主修课和大部分选修课,这些内容自学并不是很难,实际上很多方向我通过图书馆已经超纲了,麻烦点的是技能类课程,这就需要老师的指导了。   不过我一向是个好学生。   玛缇娜和安东尼娅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艾莉亚,上来给大家示范一下这个动作”舞蹈课上,安东尼娅说道。   现在我们所学的是‘肚皮舞’,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竟然是种古老的祭祀舞蹈,带有浓郁的东方风情。   对于能把所知的神祗在万神殿里凑一块的帝国人来说,祭祀舞蹈多学一种总是不亏的。   “艾尔特丽雅,加油——”艾吉蒂娅总是那么热情地给我鼓掌。   其实还是挺羞耻的,穿成这样,做着韵律的抖动动作,小女孩的单薄肚皮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已经找到乐趣的文艺,枯燥无趣的语言类明显麻烦多了。帝国幅员辽阔,境内民族众多,影响较大的语言就有十几种。自此身有记忆开始,母亲就给我们安排了多位语言老师,进入贵族女子学院自然‘更上一层楼’。   可以说,语言类课程占据了我课程时间的很大一部分,在此应该庆幸这些语言的差异不是很大,于是现在我已经勉强能用十几种不同的语言骂人,就是一直没机会用。   最后必须再提一下魔法公开课,这课程设置的内容其实是比较简单,而且真正涉及魔法的部分不是特别多,很大一块篇幅在讲解先哲对世界的理解,尤其是自然哲学观,然后才是目前研究的魔法理论框架,当然还有方法论。具体的魔法种类其实并不多,就算有,也是些虚有其表的种类。   简直是打发人,难怪提比利娅她们总是跑魔法大街开小灶。   塞莉娅的夜间魔法课其实跟这个差不多,共通的地方她甚至跳过,主要是多了个本命魔法阵概念和人体炼金理论,以及‘人体炼金’修炼和精确控制的方法,传授的魔法种类同样不多。   “扩充魔法种类,我们需要通过这些方法来解析现象的本质,描述它,重新构建它,或者用更简单的方法——通过古代文献或者遗迹里的发现来掌握古代魔法师的知识体系。”   在集结一段时间之后,执政官终于带着军队向东边的要塞移动,这也导致巴诺斯特城的治安力量进一步削弱,从管家的信件得知,现在更多是依靠市民联防队。   安东尼乌斯似乎更忙了。   不管不想嫁人的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多么不愿意,但她的最后一个学期终归要结束了,进入六月底,一批大姑娘举行了毕业典礼。   也在毕业之列的自理会前副会长茱莉亚对此有些忧虑,她担心提比利娅做出些过激的举动。   “跟她家里闹翻?”   我对此表示惊讶。帝国虽然不兴荣誉谋杀,但这将意味着没有嫁妆,而一个贵族少女没有了嫁妆,她很难再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甚至难以维持自身的体面生活。   像音乐老师玛缇娜是破落的小贵族之女,她没多少嫁妆,婚配的选择对象就非常有限,幸好她本人是萨福蒂娜大师的弟子,这一才能足够让她成为一名体面的教师,逃婚倒成了正确的选择。   但提比利娅不一样,她的未来是巴提尼亚某个贵族家庭的主母,闹翻意味着她将从巴提尼亚贵族圈除名。   所以茱莉亚才如此头疼。   “她这人脾气倔,放着好好的少奶奶未来不去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位前副会长叹了口气。   不过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自然脾气倔那自然不容易听劝,自己选择的路,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又过了几天,各种学期结尾的处理事项完成,进入七月份,学院正式放假,我们回到了巴诺斯特城。   苏西迩丽雅原本就不是全日制,她结业了。至于我,虽然达到了毕业条件,但没有选择毕业,而是打算下学期继续就读,反正选修课多着呢。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直到几天后收到母亲的来信。她让我们启程去阿肯瓦利亚,跟信件一起来的还有一大队护卫,以及母亲最信任的随从库林。   “可是,很多店铺和庄园我们还没有卖掉。”苏西迩丽雅有些纠结。   “大小姐,夫人说了,这里的事务可以交给管家打点,我们尽快前往阿肯瓦利亚。”库林说道。   “这么急吗?”我翻看着信件,但没看见提及原因。“为什么?”   “小人也不知晓。”   好吧,看起来很急,其实我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接下来的两天里,我草草把公寓交代给那个青年门客,同时询问巫师和夏库拉是否乐意跟我一起去阿肯瓦利亚。   夏库拉很干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巫师有些犹豫,这不奇怪,他现在在魔法师联合协会里如鱼得水。   “要不司普利乌斯先生先留下来吧。”我说道。“这样更好些。”   巫师搓着手,最后点了点头。   然后是赶场似的跟朋友们道别。艾吉蒂娅和小盖娅都哭起来,蜜涅瓦依旧那么奇怪,她甚至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安洁莉娅和她的两个闺蜜也在,她们就显得有些难过,我差点还被安洁莉娅闷死。   最后我从安洁莉娅的印刷厂要走了一套印刷设备,还有两个工程师。   玛缇娜,安东尼娅,还有埃多妮娅依旧住在一起,她们对我的突然离开很是意外,玛缇娜相当伤心,最后她叮嘱我要时常练习,安东尼娅也很难过,她情绪相对外露,倒像个大丫头。   沉默的吉雷斯人埃多妮娅只是朝我点点头。   最后,再次利用特权‘借’过来的女仆塞莉娅没有选择跟我走。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你学的很好,接下来只是修炼、控制和运用,这是课堂之外的内容,靠你自己了。”她淡淡地说道。   “可是……”   “别担心,必要的时候我们还会见面的。”    第一百五十章 路途 ==============================   这回不是逃难,准备时间还是有的,苏西迩丽雅把各项事务交代下去,这才带着我一起离开巴诺斯特城。   在此待了好几年,朋友已有不少,学院里很多同学也来送行,离别的时候场面难免有些感伤。   女孩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们赶日头不得不忍痛挥手告别,艾吉蒂娅又上前问道:“你们还会回来吗?”   “不清楚,不知道母亲决定在阿肯瓦利亚待多久。”   “可能接下来会在那里生活。”玛缇娜说道。“那里毕竟是艾莉亚父亲的故乡。”   艾吉蒂娅嘴巴动了动,神情甚是沮丧。   这时安东尼娅安慰道:“别担心,艾莉亚她们家的产业在巴诺斯特城还有不少,以后一定还有机会过来的。”   罗迪欧斯家的二小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看向我,询问道:“真的吗?”   “应该吧。”不忍心看见她那希望黯淡下去的表情,我安慰道。“艾莉亚庄园还在那呢,那是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   当然,我并不是说自己要嫁人。   艾吉蒂娅顿时眉开眼笑。   蜜涅瓦依旧老样子,淡淡的微笑,然后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如果在阿肯瓦利亚遇到麻烦,你们可以往巴提尼亚走。”   “还说自己不是女巫。”我笑道。   蜜涅瓦笑而不语。   很多人给我们送了礼物,安洁莉娅送了我件礼物,又是不知道哪淘来的古董,玛缇娜是件莱勒琴。巫师把他正在研究的另一枚戒指和精灵项链送了过来,还有很多其他东西,虽然很奇怪,但总是很合我口味。   谁让我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再见,记得给我们写信。”   “艾莉亚,别忘记了练习。”   告别声中,马车终于启程了,一如既往地有些颠簸,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心中的失落漫了起来,幸好少女峰在挺长一段时间里还能看见,这让人多少有些安慰。   此次队伍不长,我们没有安排太多的仆从,除了贴身女仆和保镖,连家里的护卫都没带几个。实际上母亲送来的护卫足够了,跟随库林过来的是队阿肯瓦利亚骑兵,装备齐全,速度也快,让人备有安全感。   路上的难民依旧很多,给人一种兵荒马乱之感,不过我们跟他们并不同路,在某个交汇处转而向北,渐渐的难民就少见了,更多的是商队和普通的旅人。   接下来的七八天,骑兵们的威势吓阻了小型盗贼团们的心思,我们时而住宿,时而露营,一路平安无事,眼看就要出巴提尼亚北部,渐渐的地形平缓起来。   远远的,视野里出现几个旅馆建筑,我舒了一口气,心道晚上可以洗个澡,还能有结实的床铺睡觉,简直棒极了。   不是高档旅馆,我跟苏西迩丽雅进来的时候,一些客人看了过来,不过我们都披着宽大的女式斗篷,这避免了很多麻烦。热情的老板点头哈腰,领着我们去最好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马马虎虎,不过总比睡野地帐篷要强,很快还准备了个浴桶,姐妹俩轮流洗了一番,然后在我的‘魔法吹风机’下吹干了头发,我们坐下来,乘着还不算太晚,苏西迩丽雅弹着莱勒琴,我和歌吟唱,一起享受着惬意的轻松时刻。   不过这份祥和很快被人打破了,夏库拉抓到了一个麻烦,一个试图偷窥我们洗澡的登徒子。   “你觉得我们会怎么处置你?”端坐着的苏西迩丽雅冷脸说道。   那个男人被保镖们踹了两脚,趴伏在地,装模作样地哀嚎几声,告饶起来。   “抱抱歉,两位尊贵的小姐,我无意冒犯……”   “如果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理由,今天你需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惨重的代价。”   “实际上,小人是跟朋友们打了一个赌。”   “无聊的男人,你们就没更有意义的事情做吗?”苏西迩丽雅沉下脸说道。“说重点。”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他们认为两位小姐藏头露尾,长得一定不怎么样,但小人胆敢打赌,两位小姐一定是国色天香。”男人连忙继续说道。“现在看来,显然是我赢了。”   这马屁拍的,我都不知道该什么表情应对了。   “不管你们的打赌输赢如何,反正你的人生一定要完蛋了。”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来人,挖掉他的眼睛。”   我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姐姐,随即注意到她的眼神带着戏谑,心下了然,明白大概是想吓唬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然而预料中的大惊失色或者告地求饶没有出现,这个男人反而一副视死如归的觉悟,淡然说道:“在见识了小姐的美貌之后,小人没什么好抱怨的了,这双眼睛已经值了。”   苏西迩丽雅盯着他看了一会,又补了一句。“再拔掉这根油腔滑调的舌头。”   “这可不行。”男人终于面露惶然,他连忙喊道。“尊贵的小姐,还请留下小人的舌头以赞颂小姐们的绝世美艳。”   我眼皮抽了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免了,你这根舌头大概没少拿来哄女孩子开心吧,拔了省得它祸害无知少女。”苏西迩丽雅抚摸着膝盖上的小淑女,淡淡地说道,然后示意保镖‘动手’。   “如果小人没了舌头,这将是这个世界的莫大损失!因为小人乃是一位少有的音乐大师,一位吟游诗人!”   苏西迩丽雅停下了举起的手势,与我相望一眼,然后端坐着说道:“是嘛?”   “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那么就证明它。如果你不能让我们姐妹满意,那么你就迎接自己悲惨的命运吧。”   “我能先取回自己的乐器吗,尊贵的小姐?”这个自称是音乐大师的男人说道。   让人押着取回乐器,这人的气质为之一变,出乎我们的意料,他的确有两把刷子,不同于贵族女子学院音乐的典雅大方,现在我们听到的歌曲风格很奇特,而且他的嗓音意外的好听,就是有些轻浮。   这舌头拔了的确可惜,我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来。   一边的苏西迩丽雅没有说话,我看了一眼,只见她若有所思,随后才听见说道:“赏五个金比索。”   诶?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无礼,你本来可以得到更多。”   放走那个吟游诗人,我纳闷地问苏西迩丽雅。“姐姐,虽说不挖舌头,但把他打一顿还是必要的啊。”   “这种人嘴巴很厉害,影响力应该不小。要么真拔了,要么就好好伺候。”她叹了口气。“真拔了的确有点可惜。”   这件插曲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我们终于告别了逶迤的山路,进入平原的坦途,景色也为之一变,间或的林中小道,偶尔可见阡陌田野,只是不少地方总有些荒芜之感,路过一些村庄,村民也都是面无表情。   在一个村庄补给食材,那位大叔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的护卫,又看了看罩女式斗篷里的我们,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小姐们,你们是往北方去吗?”   “是的,我和我的妹妹要去见我们的母亲。”   那个跟苏西迩丽雅差不多大的少女提着食材过来,她再次好奇地看着我们,随即被大叔使唤去喂家畜了。   之后大叔继续说道:   “再往前面一段距离,一个林子里有座废弃的庄园,小姐们要格外小心。那原来是个贵族的,但自从他迷上巴提尼亚传过来的魔法,那地方就变得奇怪起来。”   “哦?”我闻言忍不住好奇起来。“出了什么怪事吗?”   “那贵族失踪了,谁也没再见过他,而且几个月前那附近出现不少从没见过的生物,还有袭击落单路人的传言,大家都很害怕。”   我们面面相觑,向大叔致谢之后,我们又询问起库林。   “来的时候没听人提及这事,两位小小姐。”他有些疑惑。“不过那林子里的确有座庄园,上次路过时我们没注意看。”   那想来没有什么问题,马车依赖道路网,这些大道可不好绕,我们终归继续往前。   到了傍晚时分,果然有个林子,夕阳下里面的景象有些诡异,我们心有芥蒂,不得不加快速度,达到合适的露营地时天都黑了,这时候我的白炽灯派上了用场。   阿肯瓦利亚骑兵对如此的光亮很是好奇,连带看我的眼神格外崇敬。在光灵的帮助下,骑兵们很快挖好了一条壕沟,这一边设置些简易栅栏,里面才是帐篷和营火,下风处还很贴心的设置了两个厕所,其中一个是专门给女生们准备的。   这种营地安全感明显比那些难民营地强多了。   晚些照例弹弹唱唱,不但可以打发时间,这也是保持士气的一种手段。这些天相处下来,原本不熟的骑兵们对我们亲近了很多,在我唱歌的时候,他们总会拍起板子。   有点还是很不习惯,那就是骑兵们总是称呼我们为‘公主’。不过这倒不算僭越,帝国语的‘公主’一词不是专门指皇帝的女儿,国王、乃至一些地方实权人物的女儿都可以这样称呼。   夜里的时候我偶尔还是会出去,以‘侦查’的名义,苏西迩丽雅对此已经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她以为我只能变猫,对行动范围存在误判。   实际上在确认附近没有什么潜伏的威胁之后,我飞到林子里去了。因为……实在对那个庄园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一点点而已。   只是那座破旧庄园实在有些阴森森,杂草丛生,藤蔓遍布,里面几个大建筑惨白的墙体上几个窗户黑洞洞,说不出的瘆人,我不禁萌生了些退意。   远远地躲在某根树枝上看了半天,即使是猫头鹰的眼睛也没发现什么,集中精神听了一会,林子里仿佛只有夜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心头的不安莫名地越来越严重,一时之间,有种风声鹤唳的惶恐,最后终于受不了,拍拍翅膀回头飞去。   我在做什么啊,笨蛋一样。   营地附近没什么异常,我放下心来,变成猫钻回了帐篷。   苏西迩丽雅已经睡着了。   拜‘冥想’所赐,我大多数情况下睡眠质量良好,不过今晚没有那么幸运,半夜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心悸,毫无预兆就醒了。   睁开眼,帐篷的缝隙外,随着月亮的时隐时现,地面时明时暗,心中的不安再一次泛起,我了无睡意,披着外套钻了出来。   夏日的夜晚多了些清凉,初出帐篷手臂上竟然还起了些鸡皮疙瘩。月亮再次从云中探出,洒下遍地银色,只有那些树林和灌木依旧黑乎乎的,比如营地不远就有一处奇怪的灌木,堪堪在外围一道火把架附近。   等一下。   心底咯噔一下,理智的声音跳了出来。   原来那地方有个灌木吗?   黑影越看越奇怪,因为越看越觉得那不是灌木,最后连呼吸都屏住了。   黑影动了。   实际上,那是在飘。   我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但嘴巴里什么都喊不出来。营地里静悄悄的,偶尔还传来一些人的打呼声。   “小姐?”   奥拉的声音把我从僵硬的境地拯救了出来,仿佛此刻心脏才重新跳了起来,略微一转头,看到火光下的女保镖一脸疑惑,我胆子缓了回来,忍不住对她说道:“你看见了吗?”   “什么,小姐?”   “刚才……”说着我转回头,寻找之前的黑影,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奥拉往前两步,顺着我的视线望去,最后回过头来,脸上的疑惑更重。   “没什么,大概是我看错了。”我喃喃道。   重新入睡花了不少时间,还有方法,隔天起来时精神不大好,苏西迩丽雅稍微抱怨了两句,又默许我在马车上补觉。   颠簸有时候是极好的摇篮曲,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不过这种不规律的睡眠效果往往适得其反,醒来我头反而晕晕沉沉的,格外难受。   实际上我是被吵醒的,因为我们的队伍遇到了点状况,一个衣裳不整的姑娘从一个树林里跑了出来,大声呼救。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母亲的决定 ==============================   我下车驻足的时候,那位少女已经披着件衣服坐在那里,哆哆嗦嗦地讲着自己的遭遇。   像这种荒郊野地,孤零零出现一个衣裳不整的少女,不用猜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实际上这猜测没什么大错,听起来是几个走亲戚的姑娘遭遇了一群土匪。简单说完,少女又恳求道:“好心的小姐,我还有两个同伴被他们囚禁,请您看在朱利纽斯的份上解救她们。”   苏西迩丽雅有些为难,一方面我们急着赶路,但另一方面又不忍心坐视那些可怜的女人被命运折磨,最后她还是决定插手。   据逃来的这位少女说,一群土匪盘踞在一个营地里,应该有二十一个人。   不对,现在应该只有十七个了,因为有四个人追着逃走少女的踪迹过来了,等他们发现我们的队伍,顿时返身逃跑。   可惜我们也有人看见他们了。   接下来的发展一点悬念都没有,溃散的土匪很快被高大的马儿撞翻,然后灰头土脸地被押到我们面前。   “以朱利纽斯的名义,这位姑娘指控你们谋杀两个可怜的小伙子,侵犯并且拘禁她和另外两位姑娘,你们有什么可辩解的吗?”苏西迩丽雅站在那里,昂着头睥睨几个囚犯,冷冷地问道。   垂头丧气的土匪们面面相觑,畏惧地看了几眼全副武装的护卫们,全都沉默不语。   “很好,如果你们无意为自己辩护,不久将由附近的头面人物审判你们。”   抵达下一个村子时已接近黄昏,村民们诧异地看着我们押着几个俘虏。跟走过来的村长说明情况,他让人腾了间柴房把俘虏们关押起来。   到了晚上,分出去袭击营地的一小队骑兵带着解救的几个姑娘回来,后面同样押着几个俘虏,不过只有七八人。   “有几人负隅顽抗,被我们当场斩杀。”骑兵恭敬地向苏西迩丽雅报告说。   被监禁的姑娘们并不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不过有人认识她们,几个大妈上前安慰着。其他好奇的村民们则远远地看着我们,只有村长和几个长老跟我们说着话。   夜里村长把他最好的房间让出来给我们姐妹住。其实还是挺寒碜的,几个贴身女仆用携带的生活物品布置了一番,才勉强凑合。   听起来我现在好像很娇气。   或许吧。   第二天村民们忙着通知城里的官员和附近的村落,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出面,我们在此耽搁了两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又下起雨来。   帝国大道是多层石铺,不用担心道路泥泞,主要怕马儿淋雨赶路容易生病,我们只好继续住下去。   囚犯们已被当地的官员们押走,即使定罪了,很多案件还需要复审,解救出来的姑娘们也被她们的家人领走了。   村民们畏惧我们的护卫,依旧是远远地偷看两眼,只有村长等少数几人跟我们混的比较熟悉,有时候还会唠嗑附近的琐事,我问起来时路上的那个废弃庄园,他显然也知道一些。   “二小姐,那个林子很邪门,本地人不敢走那里过,宁可绕路。”   我想起那晚的黑影,心底有些发紧,小声问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但有人总说那地方会撞邪,一些人回来后会变得很奇怪。”   “老伯所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村长有些惶恐地四下看了看,说道:“我们村里原来有个樵夫,因为错过了日头,在那里过了夜,回来后就怪怪的,后面有天晚上就出事了,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们一家子全死了。”   我闻言吞咽了口水,不安地眨眨眼。“怎么死的?”   “看起来像是……他用一把柴刀砍死了了自己的妻儿,然后自杀了。”   “……”   夜里听鬼故事,还是本地发生过的故事,真的好刺激。   这时苏西迩丽雅的贴身女仆走了过来,说姐姐大人提醒我该睡觉了。   回到里屋,苏西迩丽雅刚刚把她的书收好站了起来,此刻她早已是穿着清凉的睡衣,披散着头发,烛光下亭亭玉立。   “这雨明天应该能停吧?”她叹了口气。   “希望吧。”我在利亚娜的服侍下也换上睡衣,然后活动了活动腰肢。   实际上是到后天才放晴,我们重新上路,空气里弥漫着股湿润泥土和花草雨露的气息。   “再见,两位尊贵的小姐。”   村长和他的老婆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出门,几个留着鼻涕的孩子躲在一件屋子墙角偷看过来,发现我的视线转过来,哗啦啦一哄而散。   接下来一段时间旅途还算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到了八月份,天气进一步热起来,我们坐在马车里相当难受,我特地设置了个简易的冰冻魔法阵,可惜维持不了太久,苏西迩丽雅的两个贴身女仆只能一直不停地打扇。   好消息是我们路过一座城市,在城里可以修整两天,稍微放松放松,享受一下高档的饮食和床铺,转换一下心情。   只是这几天苏西迩丽雅‘那个’来了,这使得她的心情烦躁,加上因为期间不能舒舒服服地泡浴,那脸色就更难看了。为了避免刺激到她,我只好偷偷摸摸带着几个随从去了公共浴池。   其实城里公共浴池的景色不如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那般美妙,毕竟这里面向各阶层各年纪,忙于生计的家庭妇女自然不如坚持锻炼的贵族女性们那般健美,很多人可谓膀大腰圆。   因为担心引来围观,在更衣室前,我又偷偷先把胸衣解了下来,这需要一点技巧,但并不难。   浴池里一个大姐姐注意到我,良好的教养显示这是一位贵族,她笑容可掬地行礼打招呼,并且自我介绍。   我连忙回礼,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起来。大部分只是简单的拉家常,我能应付,偶尔还会被称赞几句,无非是可爱,聪明之类,听得惯了,害臊的程度不再那么强烈,我大大方方地道谢。   大概她觉得很投缘,末了还邀请我去做客,只是考虑到还要赶路,不得不婉拒。   “真可惜,可爱的小妹妹。”她叹了口气。“我只有两个到处惹麻烦的弟弟,真想有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哦,又一个被我的伪装蒙骗的陌生人。   回去的时候买了些食材原料,晚上躲在房间里做起冰淇淋,末了才想起苏西迩丽雅此刻的状态不合适吃这个。   “艾尔特丽雅,你故意气我的吧。”她眯着眼看我。   我被盯得发慌,停下往嘴巴里送的冰激凌,然后把东西全扔给了随从们处理。   “我说娃娃,你这个刨冰真好吃。”夏库拉把她那份舔了个底朝天。“当魔法师还能做这个好东西,我也想学。”   “这是冰淇淋。”我纠正道。   “还有吗?”说着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吃多了容易拉肚子。”我吓唬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进入了阿肯瓦利亚,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来过的‘故乡’。   这里的景色略微有些不同,平原和丘陵交错,站在高处能看见大片的田野,还有阡陌间的苍茫灌木,零星农舍点缀其间,民间的建筑风格相当特别。在另一些路段,又是连绵的大树林,都是些没怎么见过的树木,郁郁葱葱。   骑兵们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而我们哼着歌,感受着吹进窗户的林间凉风,心情飞扬。   抵达目的地已接近八月中旬,阿肯瓦利亚首府达莱提伊出现在我们面前,城墙的风格跟以前见过的都不相同,穿过城门,里面倒都是帝国城市常见的各种大型建筑,这些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两位公主。”迎接的另一队骑兵向我们行礼道。“请随我们来。”   这座城里我们家的位置显然相当尊贵,因为在某一个小山丘的顶部,而且占地很大,比帝都和巴诺斯特城的府邸都要大,我站在那门前都有些懵。   “大公主,二公主。”门口的仆从们列队迎接,恭恭敬敬地低头招呼道。   “……”   好大的排场。   不过别想多了,正式的皇帝之女是有特定称号的,我这‘公主’充其量只是‘部落酋长’之女。   没有立刻见到母亲,她似乎还有事情,我们先被安顿下来,由几个女仆领着去了安排的房间。我再次受到了冲击,这‘私人空间’都有几居室,难怪女仆这么多,光打理房间都需要不少人。   利亚娜目瞪口呆的表情也很有趣。   按此地管家的意思,母亲可能会比较晚回来,于是我们找时间去洗澡。这地方没人带路可能会迷路,浴池同样很大,地面上是些马赛克镶嵌画,都是神话或者英雄人物,一些又是没穿衣服的那种。苏西迩丽雅心情不错,只是宽敞的水池里只有寥寥几人,总有点阴森森的。   没事盖这么大做什么?我抱怨道。   天快黑的时候,母亲终于回来了,时隔大半年,我在她面前再次有些紧张,尤其是被那双冷淡的眼神盯着的时候。   好吧,那眼睛很快没那么冰冷了。   母女相见的场面没那么催人泪下,母亲只是淡然的询问她离开之后的事情。说着说着,夜渐渐深了,直到她屏退仆人,首先提及了苏西迩丽雅被女祭司阿莱西娅抓走的事情,我们俩相视一眼,气氛奇怪起来。   “拜蛇教徒?”母亲念叨着这个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此刻我大气都不敢喘。   幸好后面苏西迩丽雅及时脱困的内容让她的脸色缓了过来,但很快我更紧张了。   因为涉及到我的变形和外出问题。   苏西迩丽雅终归是没有隐瞒这件事,她一五一十把她所知道的内容全倒了出来。   最终母亲再次看过来,我只觉得仿佛一切都停止了,包括心跳,然后一个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   “艾尔特丽雅?”   “在……在,”喉咙有些发干,不住地蠕动,我话都不大利索。“是是的,母亲。”   “你……晚上时常……溜到外面去?”   这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不像高兴,也不像生气,但我的心底不住地打鼓,腿脚有些哆嗦。   死苏西迩丽雅,这下子我死定了!   “艾尔特丽雅,你有什么要说的?”母亲‘淡淡’地问道,‘和善’的表情,视线接触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母、母亲,我错了——”顾不得头皮要爆炸的感觉,我连忙以所能做到的最乖巧姿态认罪。“对对对不起,母母母亲。”   “哦。”   哦,这就完了?我低着头,一动斗不敢动,但又没听出母亲接下来会是什么情绪。   “所以,你会变猫?”   “是是的,母亲。”   “爱诺里库姆那时候,你就会变猫了吗?”   很诧异母亲问起这几年之前的事情,我微微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然后才老实回答。“是的,母亲。”   “哦。”母亲若有所思。   忐忑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时候你就是靠这个逃出来的?”   “是。”   “然后你用变形术找到了苏西迩丽雅?”   “是的,母亲。”   听到这里,我心底突然松了口气。   “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我挺直了腰杆,尽量表现自己最得体的一面,知道已经到了听候发落的时候。   “鉴于你的擅自外出和夜不归宿,手掌伸出来。”母亲冷冷地说道。   “啊?”我诧异地抬头,随即回过神来,低下头,伸出手。   母亲手持让我“倍感亲切”的“那东西”,手臂高高扬起。   我忍不住不上了眼睛,但预计中的打击迟迟没有下来,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这时“那东西”才轻轻落下。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眨了眨眼,然后抬起头,一脸的无辜。母亲看着我,又叹了口气。   “你啊——”   对于我的发落暂告一段落,之后母亲提及了这次让我们来阿肯瓦利亚的原因。   等到苏西迩丽雅听清楚母亲的话,依旧有些稚气的嫩脸上那表情不住变换着,最后只剩茫然和不知所措。   “联姻?”   “这是你父亲,我,还有各位长老的决定。”母亲拉过她的手,细细打量着,最后轻轻说道:“妈妈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就嫁给了你们的父亲。”   苏西迩丽雅闻言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看起来一番挣扎后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是的,母亲。”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轻薄 ==============================   联姻这事我们有心理准备,但此刻真正听到,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苏西迩丽雅脸上闪过的表情显示她并非那般心甘情愿嫁给一位陌生人,实际上我也不好受,心底跌了个洞,骤然空荡荡的。   母亲看着姐姐,拉着她的手小声说着话。不过既然长辈们都已经决定了,苏西迩丽雅也只能乖乖应下,然后犹豫了一会,询问起男方的情况。   对方自然是个地方实权大家族的继承人,年纪比姐姐大了十几岁的样子,风评马马虎虎,至于个性喜好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   等到我们退下,路上苏西迩丽雅一直心不在焉,我担心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反而是姐姐安慰起我,她回头勉强拉出一个微笑。“别担心,联姻是我们的使命。”   看着眼前难掩愁云的娇嫩俏脸,我扁扁嘴,心说我才不要。   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奢华的装饰此刻无心欣赏,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纹样发呆。   姐姐要嫁人,那个从小一直陪着我闹腾的,娇气的,小心眼的苏西迩丽雅,要嫁人了。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浮现过曾经过往的一幕幕场景,笑的,笑的,哭的,装凶的,教训人的,担心我嫁不掉的,学着母亲做派板起脸的,坐在那里看书或者阅读文件的,我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有睡意。   我坐起来,宽敞的卧室里静悄悄空荡荡的,周围的一切混沌不堪,只有几盏很微弱的灯光在那晃动,点亮寸片空间,我突然觉得偌大的房间孤寂得有点可怕。   苏西迩丽雅似乎也没睡着,在我跳进她卧室没多久,姐姐的床上动了动,一个微弱的声音飘了过来。   “艾尔特丽雅?”   我闻言为之一滞,直叹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过来吧。”她又说道。   我往前跳了几步,来到近些,看见她已经坐起来,正弯着头看来。   喵地叫了一声,跳上床铺四肢扒拉钻进被子,然后变回人形探出头来,喃喃道:“姐姐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小淑女?”   “小淑女比你乖多了。”她说道。   啧。   随后又听苏西迩丽雅轻轻问道:“你来做什么?”   “姐姐,我睡不着。”   她沉默了,缩下来,与我面向而对,随着一只手触碰我的面颊,有点痒。   “我也是。”她叹道。   “我会想你的。”   “小丫头。”苏西迩丽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刮刮我的鼻子。“又不是明天就要出嫁,这种事情安排下来可没这么快的。”   “哦。”   随后姐妹俩抱在一起相对无言,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第二天蒙蒙亮,惊觉起来,连忙变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谁知道被这里的女仆们发现‘二公主失踪了’,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不久房间里面就热闹起来,女仆们拿着各种东西进来,我爬起来,像个木偶一样的站着衣来伸手,这是跟帝国样式不大一样的服饰,大概就是所谓的地方特色。然后又坐在那里,任由女仆们在小脑袋上忙活,发式,妆容,以及各种首饰,比以前更繁琐,足够忙活很久。   真麻烦。我只能熟练地神游天外。   既然回到母亲身边,那么收拾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安。   大理石大厅里,母亲和姐姐已经在了,我一套日常礼节之后,母亲走过来,仔细打量着我。就在我拘束到肢体僵硬时,她调整我的一些装扮细节,甚至还要求把那两枚奇怪的戒指换下。   “这些不合适。”母亲淡淡地说道。   好吧,你是母亲你说了算。我让利亚娜把东西小心收起来。   最后母亲又示意她的女仆拿来几件饰品,亲手给我戴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很忙,总之就是拼命刷存在感,同时还要记住本地大大小小的贵族人物,感觉脑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比在学院里还要痛苦。   等到生活稳定下来,我又惊讶地发现母亲给我找了几个新的家庭教师。   似乎是些本地知名的学者,或者祭司,一对一的教授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日子,这种情况下可没法像在班级里那样摸鱼发呆。   罢了罢了,还是尽量获取老师们的良好评语吧,那样能让我的课余生活过的轻松一点。   我被盯得紧,没时间关心他人,只知道苏西迩丽雅似乎也很忙,而且她现在还有‘婚前教育’,想来应该会有‘生理课’内容,反正休息的时候遇到,她的脸总是红红的,娇羞无比。   真不知道这么新鲜的一颗大白菜,最后便宜了怎样的家伙?一想到对方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叔’,我突然觉得安东尼乌斯那家伙顺眼了很多,武艺还不错,长得也不丑,跟苏西迩丽雅站在一起也算是登对的俊男靓女。   就是有些不着调。   只是因为年轻而已。理智为他辩解道。   好吧,不过安东尼乌斯那家伙最大的问题只是个次子,没权没势,没车没房,真的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我叹了口气。   离姐姐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心情越来越烦躁,苏西迩丽雅她自己倒是淡定下来,认真地准备着,有时还能看见她在试穿礼服。   “真合适,大公主您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娘。”几个负责婚前辅导的嬷嬷赞叹道。   看着带着淡淡微笑的苏西迩丽雅,总觉得她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我心头酸涩,鼻子一抽,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躲到个僻静的庭院,望着天井上的四方碧空发呆。   此刻有一只鹰正在苍茫中翱翔。   盛夏终归要过去,只是就在这个夏天,内战的双方正在那个平原进行着残酷的厮杀,决定这个帝国未来的走向。   这天下午,阴天,没那般燥热,我在两位阿肯瓦利亚本地女祭司的指导下练习祭祀舞蹈。   “小公主的舞蹈底子很好,这套祭祀舞掌握得很快。”   “真期待小公主在祭典时的表现。”   女祭司的赞叹话音未落,大厅方向突然闹哄哄起来,连顺从的仆人们都少见的躁动不安,窃窃私语,隐隐约约听见“战败了”之类的言语。   难道?心头一惊,忍不住乱了起来,这种情形下显然无法安心下来继续练习,勉强克制下跑步的冲动,按着优雅但慢条斯理的淑女步来到大厅,母亲的脸色难看极了,一旁的苏西迩丽雅也好不到哪里去。   “母亲大人,姐姐大人。”我款款行礼。   母亲看了我一眼,示意自己寻个位置坐下。   乖巧地坐好,很快就听到了答案,简直如晴空霹雳一样的消息。   尤里安皇帝已然战败,连底牌都输的精光,最精锐的几个军团已经彻底被打残,现在那些摇摆中立的墙头草恐怕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接下来的局势将毫无悬念一边倒。   然后……然后我们家恐怕要被扫进‘残党’这一范畴。落毛凤凰不如鸡,我们作为战败者的女眷,未来的命运很可能比男人更加凄惨。   “母亲,父亲和马库斯他们的情况呢?”苏西迩丽雅的小脸毫无血色,她巍巍颤颤地问道。   “下落不明。”母亲闭上了眼睛。   我的手脚忍不住也哆嗦了起来,全身就像困在冷冻魔法阵里。如果家里的男人全没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很容易招来食腐者的觊觎。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大人有些失态,脸上是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们一定没事的。”   接下来的几天城里因为这个消息而一片混乱,乘机骚乱的暴民到处纵火,我在院子里甚至都能看见不少火光。   父亲的生死不明同样导致谣言满天飞,就像当初尤里安皇帝隔三差五的‘被死亡’一样,很多人传言父亲他们都死了,听母亲说,一些投机主义者甚至开始嚷嚷着要重新推选首领,如果那样我们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这‘公主’还没当几天,搞不好还会被人当弃子推出去,作为‘叛乱者的家眷’押解去帝都。真是前途叵测的未来。   让人意外的是,晚上母亲来到我的房间,屏退仆人,只是想看我变成猫。   我疑惑着,但还是表演了一番,变回来后被抱在怀里,母亲摸起我的头,轻轻说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你就变成猫逃出去。”   “什么?”我诧异极了。   “就像前几次那样,记得再带上些首饰,这样可以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你还是孩子,跑到外地,别人不会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你已经证明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是母亲。”我抬头看了看她。“那你们怎么办?”   母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满是哀伤。   “你们……会……”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之后的念头让人如此恐惧。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有办法。”母亲淡淡地看着我说。“你有魔法天赋真是太好了。”   但如果救不了自己的家人,那么再有魔法天赋又有什么意义?   “事情就没有补救的余地了吗,母亲?”我抱着她问道。   “我们战败了。”母亲叹了口气。“失败者众叛亲离,连你姐姐的联姻都已经被人退了回来,现在他们急于与我们家划清界限,恐怕还有人想落井下石。”   母亲想挽回什么,她频繁地游走于其他阿肯瓦尔贵族和长老,但她不是阿肯瓦尔人,也很少在阿肯瓦利亚待过,这使得母亲在本地贵族中缺乏足够的政治影响力,活动似乎收效胜微。   所幸阿肯瓦尔人还算重视荣誉,并不打算用‘前首领’的妻女去胜利者换取赦免。   不过,那个‘下任首领’的有力竞选者似乎在我们身上打什么主意。   我对这个大叔来我们家的目的有些好奇,变成猫偷偷躲了起来,前面还算正常,然而屏退仆人后的内容差点让我跳了出来。   “夫人,如果……”只听他顿了顿,气息有些奇怪起来。“如果你能改嫁给我,那么我一定保夫人和几个孩子衣食无忧。”   母亲沉默不语。   “夫人你要知道,家里没有个男人,在这世上很容易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尤其是夫人和两个孩子都长的如此国色天香……”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啊,没想到现在母亲在他们眼里成了‘寡妇’。   忍不住探出头来,看见那个男人有些不正经起来。这天下的男人,无论多么道貌岸然,在某种时候都是特别的猥琐,只见他抓起母亲的手,急不可耐地试图往上凑。   母亲顿时站了起来,冷冷喊道:“放手。”然而那只手怎么都抽不出来。   色字当头的男人早已失去了平时的正经,他反而一把把母亲拉得跌在怀里,嘴里还急吼吼地嚷道:“都是夫人长得太美了,只要夫人肯嫁给我,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快放手!”   母亲挣扎起来,但普通的女人怎么会是男人的对手,很快力量上就被压制得死死,然后被人轻薄。   我看得目眦欲裂,正准备跳出来,没想到异变陡生,母亲不知从哪抓住出个什么东西,狠狠地往人脑门上砸去,啪的一声,男人吃痛松了手。   母亲趁机逃离虎口,只是被刚才那一闹,衣裳凌乱,又有些披头散发,好生狼狈。   “滚,你给我滚——”   男人被物理冷静了一番,同样狼狈地站起来,草草地给自己整理衣裳,努力用镇定的语调说道:“夫人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你滚——”   “他死了。”   母亲难得地失态,咆哮道:“他不会死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房间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几个仆人,男人恢复了那副假正经的模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躲在角落里变回来,慌忙跑过去。母亲没心情注意我从哪里出来,只是木偶一样站着,看得人担心不已。   “母亲,母亲。”   母亲总算被我唤得回过神,不过她首先要做的却是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才问我。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在这?”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争女祭司 ==============================   我们家现在似乎沦落到了‘孤儿寡母’的地步。不对,恐怕比那还糟,是双女寡母,一位风韵犹存的美艳寡妇,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嫩女儿,怎么看都像是糟糕本子的设定。   啊呸呸,这种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可一点都不好笑。我连忙拍走了这只地鼠。   母亲受到了惊吓。苏西迩丽雅闻声而来,不过母亲没让她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看来现在没功夫为父兄的下落担心,或许该先为我们自己的处境考虑一下。   记得母亲讲过,阿肯瓦尔人两三百年来一直为帝国提供优秀的阿肯瓦利亚骑兵,跟帝国的其他羁绊领地相似,享受着半独立的性质。   而我们卡兰迪尔家,世代被帝国笼络着,一直是忠诚的打手,到父亲这一代还迎娶了母亲这样老牌帝国贵族的嫡女,算是挤进了帝都权力圈的外围。   只是先帝对各路‘熟番’的应用颇为微妙,有点像‘以夷制夷’的策略。父亲的几个叔伯兄弟都稀里糊涂先后死在了战场上,而父亲更是常年被部署在鸟不拉屎的诺森佛利亚吹风,与更野蛮的安森人相持,使得我们家在‘故乡’阿肯瓦利亚的影响力大大衰退。   阿肯瓦尔人内部何尝没有不满的声音,一些人甚至认为我们家已经彻底沦为了帝国的走狗。这次元老院惨败,父亲站队失败,不少人大概会幸灾乐祸地等待从我们家身上啃下些政治资本或家产。   也有人提议把我们当叛乱者家眷献出去,以换取麦西乌斯的宽恕,幸好大半阿肯瓦尔贵族并不认同这种‘软弱的做法’。只是他们想要推选新的首领,一些人依旧把主意打在了我们身上。   除了之前那个轻薄母亲的坏蛋,母亲还说,有很多人打算娶苏西迩丽雅,甚至是我!   纳尼?   似乎在他们看来,我们家已经没有男性继承者,这些野心家都试图通过女婿的身份加权来争夺新任首领的位置。   总之,我们现在成了引人垂涎的香馍馍。   听到这里,苏西迩丽雅恭恭敬敬地站出来行礼道:“母亲,要不就让我嫁给阿肯瓦尔贵族吧,这能选择一个靠山,避免被人骚扰不得安宁。”   我诧异地看着姐姐决然的神情,心中很不是滋味,随后转向母亲,只见她叹了口气。   “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阿肯瓦尔贵族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我和苏西迩丽雅相视一眼,望向母亲,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有几个派系,原来你们父亲还能协调。现在……无论你嫁给哪一派,其他人都会是麻烦。”   苏西迩丽雅低下了头。   “以这样的状况,他们抵抗不了军团的进攻,我不会把你们嫁给注定要失败的人。”   我们沉默不语。   “但很难保证他们不会骚扰你们,甚至用强迫的手段。”母亲一脸疲惫地闭上眼。“如果不是之前联姻的决定,或许让你们继续待在巴提尼亚更好些,那样你们大概已经在去诺姆卡基恩的路上了。”   “诺姆卡基恩也不安全吧。”苏西迩丽雅说道。“伪帝现在赢了,他一定会追杀所有人到死。”   “但至少能有两年时间,你们可以从长计议,甚至流亡国外,你们的舅舅会照顾好你们的。”   “母亲,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问道。   “我得想想。”   “现在我们不去诺姆卡基恩吗?”苏西迩丽雅问道。   “不行,阿肯瓦利亚没有海港,我们需要走陆路去有海港的行省。但现在局势明朗了,那些原本观望的总督很乐意‘没收’失败者的财产,他们会在半路洗劫我们。”说着母亲看着我们两姐妹的脸,眼神复杂。“或者更糟。”   “……”   “还会坚持抵抗下来的,大概只有像巴提尼亚、埃隆塔尼亚这些原本就跟先帝不大对付的行省。”母亲细细地想着。“在他们被伪帝压制之前,我们可能还有一些时间。”   母亲慢慢地说着,我们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说了一会,她突然又提到了我。   “艾尔特丽雅。”   “是的,母亲。”我一边应道,但同时有些诧异。   “阿肯瓦利亚的战神女祭司对你的印象很好,我会向她们寻求庇护,以避免有不怀好意的贵族骚扰你。”   “咦?”我更诧异了。   “你的表现让女祭司赞不绝口,她们甚至乐于把你按战神女祭司的标准培养。”母亲说道。“战神女祭司很受阿肯瓦利亚人尊敬,有她们在,我们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是的,母亲。”   “同时这段时间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母亲说道。“在帝国军队摧毁这里之前。”   这的确是个法子,就是课程增加了很多,不光是原来的祭祀舞蹈,还有战歌,马术,马上剑术,仪式知识,和阿肯瓦利亚战史。   我该庆幸终于不用侧鞍坐了,战神女祭司有裤装。跨坐果然方便了不止一点点,我安抚着马儿艾莉,按照女祭司的指导进行练习。   “真让我惊讶,小公主,原来有马术基础。”一位扎着马尾辫的青年女祭司说道。   “原来跟兄长学过一些。”   战歌其实也不难学,诺森佛利亚战歌本来就带有些阿肯瓦利亚战歌的影子,我很快就朗朗上口,在‘扩音’魔法的协助下,歌声飘荡得很远。   “这就是魔法?真神奇。”另一位年纪略大的女祭司惊叹道。“有这个帮助,小公主的歌声都能覆盖整个战场了。”   其实没那么夸张,不过覆盖一个广场还是没问题的。我心想。   然后是奇怪的仪式,战神女祭司需要按照不同轨迹骑马奔走于战场,挥舞手中的战旗,同时吟唱祭歌,以此取悦阿肯瓦尔人的战争女神。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是个好学生,一个月下来,已经似模像样。   “小公主,别人半年都未必有您这样的程度。”马尾辫的女祭司一板一眼地说道。相处这些时间,也知道这是位严厉一丝不苟的老师。   相比之下,另一位负责战歌和知识的女祭司就总是笑眯眯的,她笑道:“像维克托利娅就花了半年。”   马尾辫淡淡看了她一眼。   母亲的女仆出现在场上,这是家里有消息的标志,我向女祭司们道别。   “真的不需要我们护送吗?”马尾辫女祭司说道。“那些愚蠢的男人。”   “当然。”我拍拍艾莉的脖子,笑道。“他们抓不到我。”   我抛下随从们在身后,风驰电掣往家里奔跑,速度带来的快感充盈全身,夏末的风儿吹得短披风猎猎作响,耳后的几绺发丝让后颈痒痒的,嘴里轻轻吟唱着的,是咒语。   “是小公主,她要过来了!”前面街道上有人在喊。   “这次别让她跑了。”   “笨蛋,你们堵那边!”   “当我们傻吗?谁抓到算谁的!”   可惜这群人的确都是笨蛋,都打着小算盘,压根不会有配合,甚至在相互捣乱。   “蠢货,你们怎么搞的?”   打了一个精灵魔咒,隐形一两秒的时间足够让马儿跑出很远,等到这些笨蛋贵族子弟们发现,我已经冲过了埋伏圈。   “有本事来抓我啊。”我头也不回咯咯笑着。“谁抓到我,我就给他当媳妇。”   “跑得好快。”   “可恶,下次一定要抓到她!”远远地,有人恨恨地说道。   我朝后面微微吐了下舌头。   回到府邸大门前,我拉着马儿打转,两个仆人跑了出来,拉过缰绳,我跳下马来,恢复成淑女模式,慢条斯理地往里走。   对了,要先去换身衣服。   母亲办公室里,我以标准的帝国礼节道安,母亲大人点点头,一旁的苏西迩丽雅坐的一本正经。   “一支军队正往阿肯瓦利亚方向过来。”母亲淡淡地说道。   “军队,这么快?”我大吃了一惊。   “似乎是几个总督打算拿我们邀功。”母亲看着信件说道。   随着更多那场战役的细节传过来,这段时间我们总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那天我们甚至本可以赢!   也许该说命运女神的戏弄,尤里安皇帝的突袭功亏一篑,尽管如此,伪帝的军团同样被崩了一口牙。   那个夏天的战斗对整个帝国而言恐怕是场灾难,在一场内战中,在短短几天内,就葬送了自己数不尽的精锐军团。   为此伪帝短时间内甚至无力镇压更多的叛乱和骚动,他不得不依赖各地总督的军力,比如现在。   不过这些即将到来的战争我们家插不上手,阿肯瓦尔人甚至还在扯皮,长老们则希望尽快推选出新的首领。   “你又是自己先回来?”这时母亲说道。“没看见你的女仆跟着,女祭司也没跟着?”   “是的,母亲。”这个瞒不过去,我老实承认。   “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很多人同样在打你的主意?”   “对不起,母亲。”   母亲看着我,叹了口气。“今天很多阿肯瓦尔贵族都放出话来了,只有抓到你的人,才有资格被承认为首领。”   “这……”我无辜地眨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长老们很头疼,同时也很高兴。”母亲看着我,“他们甚至希望你尽快被人抓住。”   我的眼睛瞪得有猫头鹰那么大。   “在你回来之前,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母亲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看着我。   苏西迩丽雅拧嘴也看着我。   “但这样他们就不会打你们的主意。”我解释道。让他们觉得抓住我比苏西迩丽雅甚至母亲更容易,这样他们很可能就会改变策略,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可谓远超预期,就是可能效果太好了一点。   “艾尔特丽雅。”母亲垂下眼眸,说道。“我送你去战争女祭司们那里,是希望你接受她们的庇护,而不是相反。”   “对不起,母亲。”我无意为自己辩解,老老实实地认错道。   “事已至此。”母亲继续说道。“既然今天依旧无人抓到你,那么按长老们的意思,明天比赛。”   “啊?”我愣住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骑马比赛。”母亲眯着眼看我。“优胜者的奖品将是首领宝座,以及,你。”   啊呸呸,我竟然成奖品了?眨着大眼睛,嘴巴很失礼地半张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那些老头子也太过分了吧,你们这是买卖人口啊,何况我才还没有成年!   “后面骗你的。”母亲似乎笑了一下,快的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啊?”我有一脚踩空的错觉。   “不过比赛是真的,而且你也需要参加。”   我眨着眼睛等待下一句。   “如果你被抓到了,那么你的确会被嫁掉,到时连我都无法阻止长老们的决定。但如果你能跑掉,那么就不用被嫁掉,只是跑在最前面的一个贵族将获得首领之位。”   国家大事,你们也太儿戏了。   “代理首领。”母亲补充道。“我向长老们坚持你们的父亲还活着。”   一旁的苏西迩丽雅闻言低头不语。   我端端正正站好,向母亲行礼。“母亲,我不会让他们追上的。”   母亲无奈的看着我,说道:“艾尔特丽雅,我知道你很有天赋,学什么都很快,但是他们都是常年骑马。”   “艾莉是匹好马,而且我还有魔法。”   “魔法?”母亲和姐姐相视一眼。   没错,可以让身体变轻一点点的魔法,再加一个顺风魔法,短时间内可以明显提高速度。   当然,我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用,这些天戏耍那些笨蛋,每天几乎不带重样的。   我的信心似乎让母亲安心下来,她恢复成冷淡的表情,淡淡地补充着。   “你需要知道,这将是一场越野赛。”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人这么闲,隔天在所谓的比赛开始地,那是人山人海,甚至还有人搭了看台,当我出场时,几乎所有人都朝我喝彩,让我很是不自在。   幸亏戴了头罩。   “小公主,小公主!”这是些女孩的声音,我抬起头。大多是些本地的贵族女孩,跟巴诺斯特城不同,我跟她们还不怎么熟,不过似乎不妨碍她们知道我的存在。   我朝她们挥了挥手。   “加油啊,像娃娃一样的小公主。”女孩们大声喊道。“男生们都是笨蛋——”   哦,看来那些家伙的蠢众所周知。   女孩们说完便是哈哈大笑,完全不像帝国淑女们那样端庄含蓄。   说到笨蛋笨蛋们陆陆续续都出现了,显然一个个都花了心思,人马全打扮得精神抖擞,一股子彪悍的感觉。   真要是按普通手段比赛,只怕我很快得给别人暖被窝里去了。不过看着那群男人相互之间的眼神,我心头淡定了很多。   那完全是会给竞争对手下绊子的眼神。   一群笨蛋而已,我放心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赛事 ==============================   一晚上都没闹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天只是心血来潮用魔法戏弄了两个妄图直接在路上绑走我的笨蛋,结果第二天对方人多了不少,随后我发现徘徊在家门外的家伙也少了很多,这才临时决定把这些蠢货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毕竟我会魔法,有办法逃脱。   但我从没想过最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或许是长老们也没办法搞定谁也不服谁的派系斗争,现在苦于敌人即将大军压境,干脆应急把我当棋子推了出来,这场比赛获胜者所代表的家族将成为首领。   一定是这个样子,不得好死的老狐狸们。我瞟了一眼某个台子上坐着的那一堆长老。   哦,母亲、苏西迩丽雅,还有几位女祭司也在那一边,她们还都朝我点点头,比起其他人,苏西迩丽雅的表情明显担心多了。   哦,姐姐,果然还是你最好。   大概被长老们筛选过了,参与者比预期的要少些,年龄也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人,不过他们造成的声势一点都不弱。   “哦,可爱的小公主,过几天你就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嫁给我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臭屁哄哄的说道,那是个拦路常客,那张蠢脸没少让我做噩梦。   “笨蛋,小公主是我的。”另一个少年说道。   “嘿,一群xx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们还是再过几年吧。”一个年长些的长发小青年淡淡地嘲讽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   “大叔你配小公主太老了!”少年们不服气地大声嚷嚷起来。“我们已经是成年人!”   虽说也有几个还算安静,比如角落里一个后脑扎着短尾的青年就阴沉着脸不说话,但大部分选手们还是吵作一堆,我发现这些家伙聚在一起也没比那些女孩子安静多少,吵得让人有些头疼。   “可我没成年,才十二岁,还是小孩子。”我不满地说道。“大人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   “别担心亲爱的。”那个长发小青年甩了甩头发,说道。“我们可以先结婚,等你成年了再圆房。”   谁跟你这么熟啊,还圆房?你们这些变态幼女控!   不管怎么说,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这场比赛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此我也做足了准备。众目睽睽之下耍赖将让家族蒙羞,后果那是极其严重的,一定不能输。   一想到输了以后会有个男人被许可对自己做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情,我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坚决捍卫自己的身心健康。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在这里。   似乎是特权,作为被追逐的对象,我位置比其他人要前面很多。等骑着马儿站在起跑位上,我披着头罩尽量无视围观群众们带来的影响,也不去回头看后面的参赛者,安抚艾莉之后,又专注于内视控制自己的意识。   一位长老絮絮叨叨地讲起什么,不过我没心思去听,场地上间或响起观众们的掌声和呼声,等到几通战鼓,几声号角,层层叠叠,全面的几面旗帜挥舞起来,最前面的那个发令员扛着一面大棋子开始就位。   战鼓再次擂起,越来越急促,号角叠加上去,声音越来越嘹亮,最后发令员的大旗往前一探,比赛开始了。   一夹马腹,一甩缰绳,轻吟的咒语随着手势即刻奏效,身下的马儿顿时带着我冲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踩着点儿,气流裹进斗篷,下摆顿时扬了起来,烈烈作响,更快些的时候,风儿把头罩也吹了下去,在光洁修长的颈后卷起风旋。   观众们的呼声犹在耳边,但我人已将起始地远远甩在身后,才跑过一会,回头已不见那些黑压压的人影。   好极了,那些选手的影子也几乎看不到了。   魔法的效果正在消失,而且这是长距离的越野赛,要注意保持马儿的耐力,同时我需要吊着那些笨蛋。如果跑得太快,他们急于追赶,队伍散开了反而不好搞,那就成了真正的赛马比赛了。   最好要让他们以为‘就差一点点’,那样或许可以让这些人忙着相互拆台。   跑着跑着,两边的景色快速地倒退着,偶尔越过一些低矮的灌木,渐渐的,后面的人马近了些,他们你追我赶,相互之间已经拉开点距离,此刻已经成了一串,最前面两个人大概看见我‘出现疲态’,顿时来了精神,立即催马加速。   好快!公平的比赛恐怕完全没有胜算。他们的速度把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变故这个时候也出现了,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突然差点摔了下去,幸好骑术了得,晃了晃最后扳了回来。   “混蛋,你耍诈。”他惊魂落定,连声大骂道。   “哈哈哈,小心自己的侧翼。”前面那人不以为耻,反而得意地笑着。“小公主是我的了。”   啊呸呸,真当我是奖品?   不一会了,那人差不多赶上我了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长发青年。他甩甩头发,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得意地朝我说道:“亲爱的小公主,到此为此吧,只有我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尊贵又可爱的你。”   做梦吧你。   没等我翻个白眼,长发哥突然也出了状况,他的马儿人立起来,差点把背上的骑手摔下来。   “哈哈哈,你也要小心自己的侧翼。”这时又冒出来一个青年,他手里拿着支棍子,回头看着被甩在后面身后的长发哥,同样哈哈大笑。   你忒么谁啊。   “哦,小公主。”这时换他跟我并驾齐驱,转过头摆出自以为帅气的微笑,下巴上有些胡子渣。“她们说的没错,近距离一看果然像个精致的娃娃。”   这人傻乎乎地把眼睛对过来,毫不设防,简直是个完美的机会,我轻轻地皱了皱鼻子,顿时眯着眼笑了起来。   看我操控术。   然而还没等我使出操控术,对方的速度却缓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最终被甩在身后,那张脸上是呆滞的表情。   太奇怪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果然都呆头呆脑的。我莫名其妙,忍不住暗自嘀咕。   “傻瓜,干吗停下来?好狗别挡道!”身后又有几个年轻的声音喊道。   ‘大部队’追上来了,大概是真的以为人人都有机会,这群人果然都相互捣乱起来,乱成一团,很快有几个人摔下了马。   有那么一会,有些担心会出现落马伤亡事故,所幸这是草地上,这些小伙子还有些刷子,看起来还死不了。随后看见外面游走的几个骑士往事故点跑去,我心中淡定下来,专注于怎么把控速度制造更多的混乱。   总之,先让这些人自己把跑得里面最快的几个人搞下去。   最出风头的显然成了众矢之的,再次赶上来的长发哥似乎被几个少联合意拦了起来,被气的哇哇大叫。最后被人捣乱,连人带马摔在了一处灌木里面。   不知不觉,身后的骑手已经寥寥无几,这回左右两边都有人凑了过来。   “小公主,看这边看这边——”   左边的少年喊道,只是他那张脸似乎刚刚钻过荆棘的模样,头发上还夹杂着不少叶子,甚是狼狈,让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这小子也莫名其妙地发愣慢了下来。   “??!”我疑惑地眨着眼。   “哈哈哈,胜利者是我,胜利者是我。”右边的少年顿时得意忘形,就差手舞足蹈。   然后他的马被我吓了一跳。   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用扩音魔法突然学着些奇怪的声响吼了出来。艾莉已经听过几次,但其他人的马显然不习惯。   “诶诶诶——停下停下!”少年嚷嚷着,然后被他失控的马儿驮向另一边,偏离了方位。   跟本小姐斗,你还早了。   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的只剩小猫两三只,一些重新上马追的则在远远的后头。   看了看路边的旗帜,感觉剩下的路程已经不多,我们开始进入冲刺阶段。那个阴沉的青年突然开始猛烈加速,我顿时明白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只见看着他迅速摆脱其他人追了过来,越来越近,一会功夫就超过了我一个马身,甚至想拦在前面。   此刻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终点的旗帜。对战马而言,这不过是很短的一段距离。   阴沉青年微微回头,给了我半幅眼神,似乎在笑。   我心头有些慌乱,连忙把刚刚准备好的魔法一股脑全套了上去,在他彻底挡在我前面之前,冲了上去。   并行前进着,我跟他一样半蹲飘骑在马背上,一步步逐渐持平,乃至反超。对视中,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们的位置变换着,慢慢转动,直到他拉在了后面。   哈。我皱了皱鼻子,眯着眼笑了起来。   最终还是我率先越过了终点线,又往前冲了好一段距离。回头一望,视野里那个青年的身影越来越小,那马儿却早已缓了下去,他本人似乎也在发愣。   一个两个,这个世界的男人果然都是呆头呆脑的。   等到母亲她们慢悠悠地坐着马车来到终点时,我正在给艾莉喝水,苏西迩丽雅勉强保持着优雅跑到了身边,一把把人抱住了。   “姐姐,我赢了。”我拍拍她的背说道。   “诸神在上,诸神在上。”她喃喃道。“我真担心你会输。”   “没事了,都没事。”我安慰道。“你的妹妹会魔法。”   苏西迩丽雅依旧抱着我,细细地念叨了一句。   “傻瓜。”   母亲松了口气,长老们看来也很满意,他们似乎认为已经解决了一个**烦。   话说这次完全可以单纯由竞选者比赛来决定谁是首领,让我这样个未成年人搅和在里面做什么?不会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在里面吧?   不满地碎碎念着,直到苏西迩丽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手拉手把人拉走了。   接下来没我的事情,军国大事,这些人最好快点做出决定,以免帝国军队把这地方付之一炬。   我们难得平静了几天,直到战神女祭司表示她们有祭典,我才发现阿肯瓦利亚已经完成紧急动员了。   比预想得要快。   父亲带走了不少人,但此地依旧有相当的兵源储备,除了阿肯瓦利亚骑兵,还有更有精锐的阿肯瓦尔贵族骑兵。   不过两千多人对阵八千人,光从账面上看还是没有胜算。   “娃娃,你们不走了吗?”躲在庭院里无聊的一天,夏库拉忍不住问道。   “我母亲说,周边几条大道现在都被封锁了,不安全。”我叹了口气。   “你们可以偷偷地走,带少量厉害的家伙护着你们走。”假小子坐在墙头,说道。   奥拉看了她一样。   “嘿,我不是说你,疯婆娘。”夏库拉摆摆手。“应该有真正的战士,能一个人打好多人的那种。”   “哪有那么厉害的,竞技场上的冠军面对五六个人围攻也很狼狈的。”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这你们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就不知道了吧,我堂堂盗贼之王见多识广,我见过。”   “吹牛。”我笑道。“那是打小毛贼吧,对付重甲的士兵怎么可能。”   “嘿——”夏库拉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说娃娃,在那个家伙面前,盔甲就跟脆木板一样。”   “你确定不是在说那些邪教徒的大个子?”我瞟了她一眼。   “我说娃娃,我以盗贼之王的名义发誓……”   跟夏库拉扯了半天,我回房打算去看会书,远远地看了一眼母亲的办公室,那边似乎站着两个战神神殿的助祭。   奇怪,这几天这些人应该在军队里忙活才对,怎么有空来我们家?我心中疑惑,示意随从们安静,偷偷从另一边偷听,似乎是那个马尾辫维克托利娅和笑眯眯拉塔夏的声音。   “夫人,别担心,我们会保护好小公主的安全。即使牺牲我们的性命”这是一板一眼的维克托利娅。   母亲没有说话。   奇怪,在说什么呢?   “小公主的嗓子天赋极好,而且她会奇怪的魔法,足以响彻整个战场,每个战士都将受到战歌的鼓舞,战争女神一定会感到愉悦,并赐予我们胜利。”这回是拉塔夏。   “那孩子才刚过十二岁。”母亲的语气相当冷淡,即使她本来就很冷淡。“就算是男孩上战场也太早了,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小公主只需要待在后面执行仪式和吟唱战歌,夫人。她处在严密保护之下,即使有情况也能第一时间离开。”拉塔夏继续说道。“她不会有事的,我们保证。”   母亲再次沉默不语。   “我们战争女神神殿一定会全力保障小公主的安全,夫人。”维克托利娅接道。“我们有神谕,作为阿肯瓦尔人的小公主,她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胜利。”   “而且如果这场战役我们失败了,身为阿肯瓦尔王族的两位公主将首当其冲。”拉塔夏再次说道。“夫人。”   话说到这份上,母亲无法再拒绝,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我问问那孩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遭遇战 ==============================   装模作样跑到一个院子里,母亲的女仆过来一会才找到了我。   到了办公室,母亲简单说明了下情况,看着我的脸淡淡地说道:“艾尔特丽雅,你的决定?”   “母亲,我……”其实我也搞不清自己对此事的心情如何,各种情绪犹如漩涡一样混在一起,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抑或是其他,反正让人微微发抖。   两位女祭司也在看我,马尾辫的维克托利娅依旧是板着脸,圆脸的拉塔夏则是带着笑意。   突然想起马库斯,随即莫名感伤起来,我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母亲,既然我们身为阿肯瓦尔人的王族,那么理应出力。”   母亲只是看着我,示意继续往下说。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能去捍卫自己的东西,那么还能指望谁?”   母亲美丽清冷的脸上出现了细微裂痕,犹如一块龟裂的雕像,她的眼神里骤然出现了一丝哀伤。   “你还是个孩子。”   “有些人不会因为我是个孩子而放过我们。”我恭敬地向母亲行礼。“父亲和马库斯他们下落不明,但我们需要向阿肯瓦尔人表明,他们的王族依旧与他们同在。”   母亲看着我的眼睛,那份哀伤益发浓烈,最后闭上了眼睛,同时缓缓叹了口气。   “母亲,我会没事的。”或许母亲流露的情绪让人难过起来,突然鼻子有些酸涩,我低下头。“既然维克托利娅她们表示能保障我的安全,那么一定会没事的。”   母亲的气息有些紊乱,过了一会才平静下来,她最终睁开了眼睛。   “过来,孩子。”   我往前走了几步,被拉进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答应我,艾尔特丽雅。”母亲在我耳边呢喃。   “是的,母亲。”   “只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的,母亲。”   “不要逞强,不要,逞强。”   “当然。”我抚摸着母亲的脸颊,直到她亲在了我的额头。   随后苏西迩丽雅知道了这件事,不像母亲那般喜怒不形于色,她娇嫩的小脸直接就拉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艾尔特丽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重复道。   “姐姐。”   “不要,试图用这招。”苏西迩丽雅缓缓说道。“不是每次装可爱就可以打发过去的。”   好吧。   “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不是骑士!”她瞪着我说道。“你又让妈妈难过了。”   “可是……”我不知所措。   随后苏西迩丽雅故作凶狠的表情垮了下去。“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份上,我多说无益。答应我,艾尔特丽雅,或者说,埃尔特鲁斯!”   说真的,比起刚才咬牙切齿却不吓人的模样,她现在的表情更让人在意,我连忙点点头。   “如果你真要做守护公主的骑士,那么,首先要做到别让家人太过担心。”苏西迩丽雅双手抓着我的手,缓缓说道。   “我会的,姐姐。”   接下来的几天,我待在战争女神殿的时间更多,不光继续学习战争女祭司需要知道的东西,还接受了另外一些东西。   “这是刚改出来的,小公主。”维克托利娅说道,她手里拿着一套锁子甲,然后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好极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戴这些东西了,我跃跃欲试。   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我的形象大变样,不再是位帝国淑女,而像个战争男孩。   没办法,谁让这套盔甲本来就取自一个半大男孩,不是很合身,但还算凑合,反正我现在的身材还不至于产生什么穿戴上的麻烦。   不过还有头发造成的麻烦。   “这个需要剪掉吗?”我放下头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些发式对戴头盔造成了阻碍。   “小姐,你要剪头发?”身后的利亚娜顿时叫了起来,满腔的惊慌。   “不不不,我们的小公主。”拉塔夏笑着摇摇头。“您并不需要参加战斗,这些盔甲只是防止流矢之类的麻烦,我们没有必要剪掉这么美丽的头发,夫人一定会受不掉的。”   “那……”   “只需要把头发放下来就可以了。”说着她示意利亚娜解开我的发式,把头发理顺放下,接着给我戴上内衬,然后才是头盔。   不是全封闭式的,那样就不方便吟唱了。   “好极了,小公主无论怎么打扮都这么可爱。”忙活完了,拉塔夏女祭司站远点,看着我笑道,随后又转向另一位女祭司。“你说是吧,维克托利娅?”   在试衣镜前转了转,我的感觉并不太好,不为什么,只是总觉得少了股英姿飒爽的感觉,反而娘里娘气的。   明明是身大男孩的盔甲,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歪着脑袋,不满地心想。   “来吧,小公主,现在让我们骑上马,再次练习仪式。”   虽说还是练习,但此刻的装备比以前正规多了。里面穿着盔甲,外面披着女祭司的斗篷,手里拿着一杆旗帜,有点沉,然后驱马跟其他女祭司并排站在一起,大祭司在前面淡淡地看着我们。   练习开始了。   敌人比预期的来得更快,情报进一步清晰起来,甚至包括对方的指挥官的性格喜好,不过具体的战争策划并不是由战争女神殿负责,那是代理首领和其他军事长官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只是祭典和祈祷。   这样的生活过得很快,一个合适的日子里,在达莱提伊战争广场上进行了誓师祭典,我们终于随着开拔的军队出发了,母亲和苏西迩丽雅在送行人群里注视着我。   我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临行乱说话可不吉利。   这不是第一次看见军队出征,小时候在卡兰迪尔要塞不止一次看着父亲带兵远去,但这是我第一次身处行军队伍之中,此中感觉全然不同,难免有些兴奋。   只是这种兴奋之情不久就被无趣所取代,我挺着背,开始神游天外。   “小公主,我们可以来一些行军曲。”身边的拉塔夏说道。“正好可以鼓舞一下士气。”   这是个好主意,以前跑远路的时候没少用唱歌打发时间,很快我跟着女祭司们唱起已经熟练掌握的歌曲,在扩音魔法的协助下,清脆的嗓音划破宁静,飘荡在队伍的上空。   绵长的行军队伍一大好处就是能看见你的人不多,我可以专注于自己的吟唱。不久之后士兵们的嗓音也加入其中,让旋律阳刚雄壮起来,队伍一边唱着一边行进。   等到扎好营,刚稍微清闲一点,就有些个身影在周围徘徊,引来女祭司们驱赶。   “我们只是想看看小公主。”有人喊道。“她的歌声这么好听。”   这些人的纪律性有待加强啊,我见状不禁怀疑这场战争我们的胜算到底有多少。   骚动最终导致军官们也出现了,他们一开始还试图阻止,但随后有人改变了主意,过来劝说我表演几场来安抚这些人的情绪。   犹豫了一下,最终同意了,不过我不考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而是站在营火的边缘,缓缓清唱。   黑暗是最佳的保护色,静下心来,挂念着母亲和姐姐,不自觉地选择了几首守护亲人的诗歌,一时之间甚至有点上了头,情绪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等到意识回归,没有意料中的欢呼,周围依旧静悄悄的,我有些疑惑,有些担心,甚至有些羞耻,这种反应可从来没有遇到过,难不成我搞砸了?   压下泛起的不安,施过学院里的谢幕礼,我缓缓退下。   “唱得很糟糕吗?”找到拉塔夏,我忍不住问道,但随即却害怕起答案来。   “什么?”   她似乎刚回过神来,奇怪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又提了一次。   “小公主您真是被神明祝福的孩子。”拉塔夏笑道。   “你应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抱怨道。   爱笑的女祭司摇摇头。“小公主,你只管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哦。”   “记得到时唱激昂的战歌。”她拍拍我的肩膀。“就像练习的那样。”   开始换季的世界,色彩比以往更加丰富,在一个田园牧歌的丘陵间平原之上,我们的军队和敌军遭遇了。   那三个总督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和谐,配合之间犯了很多低级错误,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很多时候,决定胜负的不是哪一方更强大,而是哪一方所犯的错误更少。”   我们这边有很多问题没错,但显然他们的问题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错误被我们抓到了。   站在一处高地上,草地本来宛如一条绿色的上好地毯,只是此刻已经被汹涌而下的骑兵犁成了一团乱糟糟的破布,留下一地翻起的黑土。   亲身感受着上千骑兵的马蹄踏破清晨的平静,脚下的土地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声势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别光顾着看,先完成手上的工作。我告诉自己。   女祭司们的战歌随之笼罩住这块战场,尤其是我被魔法加持过的歌声。就像是女神的指引,阿肯瓦利亚的骑兵犹如浪涛一样一头拍在沙子堆积的堤坝上,两种颜色的接触之处,叉子刺进了一块黄油,随后搅动起来。   瞟了一眼那一边正在发生的战斗,我收回短暂飘走的心思,高举着战神的旗帜,专注于自己的吟唱,为这一场铁和血的盛宴送上赞歌。   战斗进行得比预期的要快,由斥候引发的先哨战随着双方不断地添油变成了彻底的遭遇战,直到我方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的骑兵拍碎了对方征召兵组成的脆弱防线,敌人在溃兵的冲击下最终连锁白了。   漫山遍野都是抱头逃窜的另一种颜色,我切实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丢盔弃甲’。空气里带着泥土和鲜血的气息,这让我的感觉并不好,手中旗帜在迎风飘荡,身下的马蹄声踩着点儿,我引吭高歌,跟随着己方的骑兵前进。   很快首领决定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稍作整队后直扑敌军大营,我们随军跟行,不久之后,便看见之前没有参战的敌军出现在视野里,他们显然刚刚勉强组成了一条阵线,同时正在收罗残兵。   号角和鼓声在旷野里此起彼伏,我环顾四周,只见远处数不清的旗帜正在指明他们各自的方位,显然有些乱。   又是几声清亮的号角划破战场,那是再次重整的信号,我们拉在最后,坐观前面的队伍恢复秩序,马儿们全都缓下来,回复上一些体力。   “神谕是正确的,我们有胜算。”维克托利娅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刚才差不多丧失了一半的兵力,死亡,受伤,被俘,或者溃逃。”   “但那意味着还有四千人。”我指着地平线上对面营地前的敌军说道。   “别担心小公主。”拉塔夏笑道。“只管像你刚才做的那样。”   那就是单纯吟唱类似破阵曲的战歌,但战争有这么简单吗?   临时选出来的首领跟那些军事长官比预想得能干,在我们吟唱战歌的同时,他们高喊着战呼,集中兵力以楔形阵凿在敌人的某段脆弱的防线上,后者就像溃烂的堤坝被洪水冲垮,然后犹一张地毯被卷起,显露出败絮其中的那一面,而且士气出乎意料的低落,最终彻底溃散。   在跟着女祭司们完成最后一段献祭仪式,我们跟进了敌营,看了看远处的战况,又把视线从近处几个死人身上小心翼翼的地避开,乘机喘了两口气。   胜负已分。   有两个溃兵从一个帐篷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慌不择路,往我这边跑来,跟随着的护卫骑兵顿时冲撞过去,把他们俘虏。看打扮这似乎是两个贵族。   “别杀我,别杀我,我的家人会支付一大笔赎金。”其中一人生怕我们听不清喊着,拼命求饶道。   哦,真是送上门的钱袋子。我歪着头看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这时另外一人抬起头来,看见我就是一愣,然后大声喊道:“你们阿肯瓦尔人为什么让女人孩子上战场?这太不像话了。”   我耸耸肩,没有计较,失败者的话一文不值,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赢了,而且是史诗大捷,这让我的心情非常的好。    第一百五十六章 疯子 ==============================   第一次体验往往不怎么样,脑子被诸如紧张、期待、恐惧乃至兴奋的情绪堵成了一锅粥,没等你细细品味,时间就像被偷走了一样,回过神来只剩事后无尽的空虚。   好吧,比空虚多一点。双手依旧在微微颤抖,远方的号角穿透大半个战场,悠远飘渺。大战后总是很容易引来阴云甚至大雨,此刻我们的头顶苍茫一片,飘下淡淡的雨丝。   茫然地环顾周遭的一切,战时的记忆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当我徘徊在那处‘豁口’,才有了残酷的真实感。   敌人和我方的战士尸体层层相叠,浓郁的血腥味就像粘稠的奶油,这是冲突最激烈的地方。   人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几个士兵正在试图从一个我方战士尸体的手下取下那根骑枪,费了老大劲才掰了下来,头盔掉在地上,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我甚至认出了他是那场闹剧一样的比赛参选者之一,少年的脸凝固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或许还有什么别的情绪,但此刻给我的第一个感受就是——   狂热,无惧于任何死亡的狂热,或者他那一会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还是突然伤感起来。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随着他曾经的呐喊消散在这片天地。   这具身体真是多愁善感。我摇了摇头,心想。   下了马走过去,踩在泥地里滋滋作响,血腥味搅拌着土腥味令人作呕,那几个士兵恭恭敬敬地朝我行礼,我点头回礼,然后走到少年的身边,端详着,毫无生机但狂热的脸。我叹了口气,最后抚下他的眼帘,轻轻唱起了一首安魂曲。   多年前的记忆突然如条鱼一样从水底探了出来,留下圈圈涟漪,让人莫名想起了那片苍茫土地上拼死保护着我的年轻骑兵。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公主。”身边的维克托利娅唤回了我飘走的思绪。“他以战士的方式死去,请给予战士的待遇。”   是呢。   我换上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战士招魂曲。   身边的士兵轻轻地跟着唱了起来。   打扫战场所需的时间很长,敌人的尸体被扒了个精光,就像一件件垃圾一样被胡乱扔在马车上,而刮搜来的装备分门别类在地上堆放着。不过我没时间继续在战场游荡,因为接下来战争女祭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忙于工作的时候总是无暇他顾,最终烈焰吞噬了我方战死者的尸体,女祭司们的歌声在夜空回荡。   回到营地,我依旧有些没回过味来,有其他女祭司询问起出了什么事情。   “小公主才十二岁。”拉塔夏一边梳着我的头发,一边笑道。“她第一次表现得已经够好了。我记得有人第一次还吐了。”   维克托利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原本以为今晚将难以入睡,没想到一沾枕头直接睡了过去,只是梦境开始让人困扰。   白天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一一再现,所有人都像加速了一样,到处都是混乱模糊的浮光掠影,刀光和鲜血,我仿佛置身事外,冷冷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一些人死了,然后另一些人也死了,全都变成了与石头无异的非生物,被其他人践踏在泥土里。   骑着马的战士们呼啸着冲过身边,往敌人组成的堤坝上涌去,我听不到他们在呼喊什么。那个少年也在其中,即使被一把长矛从盔甲的缝隙扎进了腋下,他依旧试图将自己的武器刺向敌人。   更多的人影在晃动,我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岁那一年,周围就像按了快进键一样变换着,直到在安森人的村落里看见木桩上的人头,然后是埋葬头颅时的安魂曲。   醒来的时候天依旧没有亮,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帐篷,凌晨的雾气让人微微战栗,营地里巡逻的士兵发出细碎的盔甲摩擦声,抬头一看,天上的云层比地面更亮一点,远处的林子黑乎乎的,又让我想起那个黑影来。   心有余悸地瞟了两眼,没有发现突兀的灌木丛,只是那些模糊的林子糊成一团,里面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小公主,睡不着?”身后传来拉塔夏的声音。   我点点头,继续往黑乎乎的林子望了两眼,骤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依旧看不清,但脑补起来那就像是个黑色的骑士。   “那是什么?”我问道。   “厄罗娜的侍女。”女祭司收敛起一贯的微笑,恭敬地说道。   吞咽了口水,我不敢再看,漫无目的地在营地里走着,看见一些被关押着的俘虏,心头一动,问起那两个贵族俘虏。   贵族的待遇自然好了很多,不但没有受到虐待,而且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哦,你看上去比我之前以为的更年轻。”那个贵族靠在椅子上,看着我说道。   “你还没睡?”我没有回应,看了看另外一个似乎喝醉的家伙,回头问道。   “我们刚打了一个大败仗。”那张青下巴此刻胡子拉渣,贵族耸了耸肩。“被一支还带着女人和孩子的军队打垮了。”   “她们是阿肯瓦尔人的战争女祭司。”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拉塔夏,说道。   “我听说过,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贵族给自己闷了一口酒。“我就不该参加这次该死的战争。”   “你看起来有话要说。”   “孩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听听一位中年人的牢骚。”   的确是中年人的牢骚,他或许只是需要一个人倾听,也不顾眼前的人只是一个他眼中的‘孩子’,一股脑就往外倒。此刻我们不像是刚刚打过一仗的敌人,反而只是两个闲聊家常的人。   “所以你的提议没有被你的总督接受?”我说的。   “当然,他就是个蠢货,如假包换的那种。”贵族摊着手说道。“他甚至把人贬成士兵来羞辱我。”   “真是值得同情。”   “你是个好孩子,我的大女儿也就你这么大。”他看过来,然后苦恼地挠了挠头。“我无法想象她上战场的模样,光想想就让人难受。”   “希望她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谢谢。看你的举止仪态,一定是个大贵族的女儿吧。朱利纽斯在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会忍心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女儿上战场,你甚至都没有成年!”   “谢谢你的关心,先生。”说着我为自己的母亲辩护。“实际上她并不赞成。”   “是吗,那一定是个艰难的选择。”他摇摇头,举着手中的杯子说道。“为这该死的年头干一杯。”   然后我被自己杯子里的酒呛得咳嗽起来。   “小公主!”拉塔夏被吓了一跳,她喊道。   “哦,小公主?”中年贵族抱歉地看着我咳嗽,他一脸恍然大悟。“所以你们那些吃错了药一样的士兵嘴里喊着的‘小公主’,就是小姑娘你了?”   “我应该把你扔在那个烂泥坑里。”这时拍着我背的女祭司生气地喊道。“你怎么可以给一个小女孩一杯酒?”   “哦,原来你们还知道她是个孩子。”中年人的语气里毫无歉意。   实际上我们击溃的只是两个总督的联合军队,还有一个总督两千人的部队还远远地拉在后面,但这位接下来很明智的退却了。   我们没有再次出击,而是开始返程去准备庆祝自己的胜利。这是场史诗大捷,足以向世人夸耀。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维克托利娅看着我。   “显然小公主在为勇士的牺牲而难过。”拉塔夏提醒道。   “慈悲。”维克托利娅板着脸说道。“不用担心,小公主,凡人皆有一死,死得其所上是战士的荣耀所在。”   “那他们会去哪?”   “他们将被厄罗娜的侍女接往冥界。”女祭司们回答道。   几天后入城的凯旋式花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绕城转了几圈,印象只剩人群的欢呼和漫天的花瓣,所有人都在呼喊临时首领的名字,这次史诗大捷显然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声望,等到仪式以战神的祭祀结尾,晚上则是狂欢的盛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回到母亲和姐姐的身边,我依旧有些缄默,这让苏西迩丽雅有些担心,她总是细细地询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我很好,我没事,别担心。”我淡淡地笑着。   “哦,我可怜的妹妹。”身边的少女轻轻抱着我。“就不该让你承受这些。”   “我只是有点难过。”战争并没有预期中的那样让我兴奋,始终忘不了埋葬敌人的尸坑里那些数不清的尸体,有股气堵得让人难受。   “开心点,我们至少解决了眼前的**烦。”姐姐安慰道。   母亲突然叹了口气,她以一贯清冷的声音说道:“这次胜利太成功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苏西迩丽雅放开我,有些疑惑。   “好事的结果不一定是好事。”母亲说完沉默下来。   我们姐妹俩面面相觑。   危机暂时解除,对于贵族少女而言,生活仿佛回到了以前,读书,上课,还有跟着母亲处理一些事务。   “艾尔特丽雅,这件事你怎么看?”母亲给我一份文件,询问我的看法。   姐姐十四五岁才处理这些事情,为什么我十二岁就要开始给母亲打下手了?这无疑大大压榨了我的空余时间。   当然在母亲面前这些抱怨我一点都不敢提。   另一边的苏西迩丽雅朝我眨眨眼,然后低头处理她自己的那一份。   现在走在城里,不会再有人骚扰我,实际上很多人看见我,都是恭恭敬敬说一句“小公主”,这种名人一样的待遇,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很不自在。   那个大赛的胜出者,有点阴沉的青年,偶尔会送我一程,一声不吭的,而原来的‘竞争对手’们对此似乎没有什么意见。   但最麻烦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叔叔,就是那个那天轻薄我母亲的衣冠禽兽,现在的代理首领。   这天底下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自从选出代理首领后我就一直在抱怨,在很多场合我都尽量回避他。   “夫人,改嫁于我是你最好的选择。”有一天这位代理首领甚至当着我们和仆人的面说道。“就像我们知道的那样,夫人是元老院为了笼络我们阿肯瓦尔人的棋子。”   母亲静静地看着他。   “你原本被许配给他的哥哥,但很可惜,那个倒霉蛋死在了东方战场上,然后你就嫁给了他。”   “请你放尊重一点,他是你们的首领。”   “前首领。”衣冠禽兽笑了起来。“我有意于继续维系阿肯瓦尔人与帝国元老院的友好关系,那么跟夫人联姻乃是积极的信号。我相信在内战中失利的元老们很乐意一支强大的骑兵依旧支持他们。”   “他还活着。”   “夫人果然是位完美的妻子,不但美丽端庄,对丈夫更是忠心耿耿。”男人的脸笑得让人恶心。“我特别欣赏这一点。”   母亲的手紧紧握住了我。“有些事情你不应该在我的孩子面前谈。”   “是吗,我很抱歉。”   “你已经是代理首领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且就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的确。”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我还需要一位完美的妻子。”   “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一位合符心意的妻子吗?”母亲冷冷的说道。   “有啊,可惜我看见的时候正是她嫁人的场合。”   这个人是变态吗?我有些毛骨悚然,扭头看自己母亲。   “我还不是个寡妇,拉狄瓦罗斯。”母亲一字一顿,冷冷地说道。“请你对我也放尊重一点。”   “作为对夫人的尊重,我亲自来提这件事。”   “那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会的,夫人。”眼前的代理首领露出讥讽的微笑,又在姐姐和我的脸上看了一看,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还会再来的。”   母亲的手紧紧地抓着我。   在他走后,苏西迩丽雅先说了起来。“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怎么敢如此无礼?”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母亲,我们需要向长老们说明这件事。”   “不,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母亲说道。   我有点懵,喃喃道:“但我们的护卫等级被降低了,而且我不认为其他家族会冒着惹怒这个疯子的风险帮助我们。”    第一百五十七章 埋伏 ==============================   与帝国人相比,阿肯瓦尔人身上还带着很多部落习俗的残余。   这方面在父亲身上感受不到太多,是因为他作为阿肯瓦尔的王族子弟自小在帝都接受正统的帝国教育,马库斯也一样,也就是说,父亲他们是深度帝国化的阿肯瓦尔人。   房间里,母亲一脸憔悴,她捂着额头对我们说道:“长老们甚至规劝我改嫁。”   苏西迩丽雅愣住了,她摇着头,一脸难以置信。“他们甚至都没有确认父亲的消息。”   “现在这个混乱的局势,没有首领有百害无一利。”母亲冷冷地说道。“只要你们的父亲还没有出现,他对阿肯瓦尔人而言就跟死了没有区别。”   少见的情绪化言论让我诧异地看了一眼母亲。   “妈妈,父亲他们不会……”苏西迩丽雅说着,随后垂下眼眸,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你们的父亲不会死。”母亲看了看我们,眼里满是坚决。“至少不是这一次。”   “母亲,我知道您爱父亲,可是,这都一个月了,父亲还没有消息。”   母亲的表情微微有些奇怪,她站起来,背对我们,缓缓说道。   “你们的父亲不会死。”   “可是……”   母亲转回来,看着姐姐,说道:“我有我的信心。”   苏西迩丽雅与我对望一眼,低头应道:“是的,母亲。”   “希望我们在巴提尼亚的产业没出问题。”   闻言我诧异地抬起头,问道:“母亲,我们这是准备回巴提尼亚?”   “是的。”她看着我们说道。   “巴提尼亚安全吗?”   “伪帝比我们原以为的要虚弱,他的力量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母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或许巴提尼亚人还能撑一段时间。”   “我们离开前,巴提尼亚人刚跟东边的尤尼斯开战。”苏西迩丽雅说道。   “尤尼斯,那个奴隶‘国王’?”母亲淡淡地念着。“巴提尼亚,尤尼斯,帝国。希望巴诺斯特执政官能聪明一点。”   “母亲,我还以为你会带我们通过巴提尼亚去诺姆卡基恩,就像外公那次。”我问道。   “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变数可能比预期的要多,我们离远了反而反应迟钝。”   “什么变数?”我们不明所以。   “埃隆塔尼亚人。”母亲说道。“前几天刚得到消息,在另一个战场,埃隆塔尼亚人驱逐了伪帝的另一支军团,然后……埃隆塔尼亚总督宣布自立为王。”   “自立为王?”我们面面相觑。   “是的,红色狮子王。”母亲的神情颇为复杂。“最终那个男人还是背叛了整个帝国。”   “跟维柯托里乌斯将军一样?”   “那不一样,维柯托里乌斯将军依旧以帝国将军自居。”母亲呢喃着。“我父亲担心的事情终归发生了。”   “外公的担心?”   母亲没有回应我的疑问,只是看向远方。“总之我们先去巴提尼亚。”   “可是母亲,您不是说走陆路有危险吗?”这时苏西迩丽雅问道。   “继续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拉狄瓦罗斯会对我们做什么。”母亲看着我们说道。“我甚至担心他还会对你们做什么。”   那人疯狂的目光的确让人感觉毛毛的,我有点担心。“那个拉狄瓦罗斯会让我们走吗?”   “当然,我终归是首领夫人,他无权约束我的去向,至少现在这种时候,兵戎相见就太难看了。”   送我们来时的骑兵是首领卫队的一部分,现在已经不归我们家管,所以此刻的我们能带走的只有母亲带来的护卫,以及我们的保镖和贴身女仆们。   哦,还有那两个从安洁莉娅挖来的工程师。他们这些天忙的不多,不过母亲似乎对他们的工作很感兴趣。   一些贵族送我们出城,包括代理首领,他在其他人前依旧装模作样。   “夫人,路上并不安全。”拉狄瓦罗斯说道。“你们要经过刚刚与我们为敌的行省。”   “在他们被俘的总督被放回去,以及处理战败带来的结果之前,他们可能还会相当混乱。”母亲淡然的表情。“我们不会有事的。”   “但可能还会有盗贼团,或者溃兵。”   “谢谢忠告,我们会注意的。”   “很好。”拉狄瓦罗斯看了看我们家的随从。“很好。”   阴沉的青年也在场,他寡言冷淡,只是看了看我,没有说太多话。鉴于他叔叔的表现,我对他的印象也很糟糕,只保持最低限度的客套。   “你的歌真好听。”青年突然开口说道。   “谢谢。”我昂着头,一动不动地回答。   他看着我,这让人想起他叔叔看我们的眼神,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连忙转开了脸,这时听见了很小声的一句。   “小心我的叔叔。”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微微一点头,走开了。   离开没住太久的达莱提伊,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踏上旅程,几个月前的风景随着季节的变化已然不同,但我们没心思欣赏,连唱歌的念头都没有。   母亲一贯清冷的脸更冷了,她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方。苏西迩丽雅和我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引起她的注意,全都板着身子一丝不苟地端坐着。   几天后离开阿肯瓦利亚,我们取下了所有标识自己身份的旗帜和纹章,进入刚刚撕破脸打了一仗的邻省,避开沿途的城市,顺着偏僻的道路走。   大概是那场仗的缘故,途经的很多乡村都一副残破的模样,路上的村民一脸戒备,远远地看着我们经过,一些路口甚至竖着几个十字架,上面钉有几个死人,一些乌鸦在那叫着。   偶尔路边有被扒个精光的尸体,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野狗们总在附近游荡。   没几天经过上次住宿的那个村子,里面全都紧闭房门,在村口望了两眼,整个都静悄悄的。我失望地收回视线,坐在马车里继续前行。   这天傍晚,随从们搭好个营地,几个女仆从河边打来几桶水,这时母亲的随从库林向我们报告,陪嫁过来的他称呼母亲时更喜欢用‘小姐’。   “小姐,这一带应该有溃兵经过。”   “多少?”母亲问道。   “应该不是很多,但有些麻烦。”库林说道。“前面有几个农舍被袭击过,里面的农夫死了还没多久。”   “安排巡夜时多多注意。”   “是的,小姐。”   这些天夜里母亲默许了我的‘外出’,只是每次出发和归来都必须让她知道。   “艾尔特丽雅。”帐篷里,母亲抚摸着我头上的毛,轻轻说道。“你现在这个模样的确跟你姐姐的宠物猫很像。”   对面苏西迩丽雅抱着她的小淑女朝我在笑。   “或许当年我生的的确是只猫。”说着母亲叹了口气。   苏西迩丽雅掩嘴笑了起来。   我气呼呼地变回来,等到衣服也出现,坐在了一个椅子上,说道:“附近只有几个难民营地。”   母亲点点头。   看着那张清冷的脸,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母亲,如果父亲一直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母亲看过来,我连忙低下了头。   一夜无事,第二天再次路过那片让人在意的林子,我心中忐忑,虽说此时是大白天,但这里树木高大,阴森森的,我想起来时的那团黑影,忍不住有些害怕,担心随时会跳出不自然的东西来。   车轱辘哒哒哒地与石铺大道发出清脆的响声,时间逐渐流逝,随着穿过大半部林子,我的心情得以平复,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没等彻底放下心来,队伍后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癫狂地呼喊声,让我们这边吓了一跳。   “妈妈!”   我抱住了身边的苏西迩丽雅,也让她膝盖上的小淑女喵喵叫着跳了下来。姐姐则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艾尔特丽雅!”   母亲看了过来,我们连忙收拾起来端坐好。   后面的骚动依旧在继续,那个男人不知道在喊什么,只知道情绪里透露着极端的恐惧。   母亲呼喊库林的名字,后者很快出现了。   “出了什么事,我们遭遇袭击了吗?”   “不,小姐,是个发疯的人。”   那个发疯的人最终没有被护卫们制服,而是跑了,只听他大喊大叫着钻进了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在林间留下一串胡言乱语。   马车里我和苏西迩丽雅面面相觑。   后面有更多的发现,随从们在附近发现了好几具尸体,听起来似乎死状诡异。我在马车里坐立不安,连声让外面的母亲停止搜查。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母亲看着我,最后她示意队伍停下搜查工作,急匆匆地离开了林子。   树林外面白晃晃的光线直晃人眼,我心有余悸地从望了眼窗外的林子,心跳依旧碰碰直跳。   “你在害怕什么?”母亲问道。   “上次路过的时候有人告诉我,那地方不祥。”   母亲看了看我,最终没说什么。   之后队伍里没人提及林子里发生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包括总是没大没小的夏库拉。   眼看着离巴提尼亚越来越近,丘陵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不再笔直,有时候绕来绕去。经过一座桥,转过一片宽阔的田野,又是一片小树林。   然后一大群人突然冒了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什么情况?窗外的异变突生让人回不过神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们的护卫队长的声音,他问出了我们的疑惑。   然而我们在马车里没有听见对方的回答,而是很快传来打斗的声音,周围顿时乱成了一团。   “保护夫人小姐——”这回是护卫们,他们把我们的马车护在了中间。   马车里的母亲则示意我们蹲下。   外面到处都是激烈的刀剑碰撞声,时不时还有惨叫声,空气里开始弥漫着血腥味。苏西迩丽雅抱着我和小淑女,身子微微发抖,不过她的反应比拜蛇教女祭司那天晚上要好了不少。   而当姐姐发现我的异动时,她连忙喊了起来:“艾尔特丽雅,别站起来!”   “我的东西。”我指着那根宝贝魔法杖。   “艾尔特丽雅!”这回是母亲沉着脸看我,让人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我咬咬牙,飞快的取下东西,让自己踏实了一点。   这次情况比前些天的战场更加危险。那时候我身处己方安全的阵线后面,身边还护着一大队人,而此刻我们却直接位于事件的中心,隔着薄薄的车门,咫尺之外就有人在那被锐器贯穿,发出闷哼。   由于蹲着,马车外的战况我们一无所知,只能通过一些熟悉的声音来判断各人的位置和情况,不过听起来不是很妙的感觉,连奥拉都冷哼了两声。   “妈妈。”   我忍不住喊道,母亲刚抬起头,“别担心我。”说着我就拿着魔法杖开门跳了出去。   “艾尔特丽雅——”   把身后两个女人的尖叫关在车门里,我甚至给那加了一把“冰锁”,然后差点被开米外的眼前的寒光吓了一跳,这时刚踹走一个敌人的夏库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也哇哇大叫起来。   “我说娃娃,这种时候你出来做什么?”   奥拉身上有不少伤口的样子,但她咬着牙冲到了我身边,接下边上一个护卫的敌人。   没时间跟她们打招呼,也没理会马车里的呼喊,我以最短的时间观察周围的一切,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敌我都有。敌人的数量相当的多,还有更多的涌来,显然具有极大的数量优势,都是些土匪的打扮,不过不同于我晚上常打交道的盗贼,这些人的战斗动作更像是战士,而且似乎有简单的盔甲。   此刻外围已经混战在一起,全凭技艺和血勇决定胜负,马车附近我们的阵线倒是勉强维持,组成一个圆阵抵抗不知名敌人的冲击。   远处有几个敌人的弓箭手,他们给人造成了不少麻烦。鉴于混战误伤上的顾及,我决定放弃近处的敌人,先干掉他们的弓箭手。   在自己身上施展一个塞莉娅传授的防护箭矢,然后才开始施展真正的进攻魔法,一道电弧击中不远处一个敌人,然后又传导到他身边另一个人,顿时有敌人喊了起来。   “魔法师?”   很快有箭矢射了过来,一支因为慌张失了准头,远远地射在了马车上,让里面的苏西迩丽雅惊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有些分心,幸亏及时听清楚姐姐大人只是惊慌而不是痛苦,这才重新进行下一次魔法。   又一只箭射了过来,同样没有命中我,但比刚才离目标要近,然后以古怪的轨迹弹跳了起来。   两个持盾护卫连忙试图给我保护,这时听见对方有人在喊:“笨蛋,没记住我之前的警告吗?不要动那三个贵族。”   “可是……她是魔法师?”   “那也不行。”那个暴躁的声音在破口大骂。“别伤那三个女贵族的一根毫毛,她们很重要!”   “但是——”   “老子见过魔法师,他们没打几次就该歇菜了,然后跟那些弱鸡没什么两样!你们自己小心她的攻击即可。”   相信那些弓箭手一定在腹诽不已,不过我丝毫不介意敌人给予这样的特权,大摇大摆又一道咒语吟唱完毕,但那个喊话的人已然躲在后面消失不见,我不得不临时转换了目标。   一个弓箭手看起来想躲,然而他终归慢了一步,有意思的是他身边一个也想躲,结果两人撞在了一起,于是这回他们全体会到了触电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成功于事无补,我绝望的发现敌人越来越多。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苏西迩丽雅的声音清晰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从车窗里探出头,顿时把我吓了一跳。   “小心!”我连忙喊道。“你照顾好妈妈,别担心我!”   “可是……”   “就像那晚一样。”   此刻外围的战斗已快崩溃了,那边混战中的护卫们被越来越多的敌人淹没,很多人顾此失彼,很快就受倒地,这些敌人毫不留情,二话不说就补了几剑。   我眼睛顿时就红了。   “你们——”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魔法杖,感受着放大后与世界的联系,然后把成型的冰雹一股脑全砸在了远处的敌人头上,那一边已经不用再担心误伤。   几个敌人吃了几下,顿时跌跌撞撞往后面倒去,但更多的人都带着七拼八凑的头盔,让我的攻击效果没那么好,这一次的极限施展没有达到预期,甚至还让自己有些晕眩。   更多的敌人接替下倒下者的位置,片刻之后,我们的外围彻底失守了。   更好用的魔法阵需要空间和时间,但现在我们被埋伏突袭,这两者都没有。守在周边的护卫不知道配合我的魔法,而大部分魔法并不会自动区分敌我,就像角斗场上那样,混战之中,魔法师的干掉的队友往往比敌人更多。我投鼠忌器,只能用些单点魔法命中远处的一两个敌人,可惜他们也学乖了,看我转向哪一边,那边的人就缩在盾牌后面。   又一道电弧徒劳地拍在盾牌上,我开始感到绝望。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很可能是贵族私兵伪装的盗贼。   到此为止了吗?我死死守在母亲和姐姐的马车前面,万念俱灰之际,事情的转机切在稍后一些突然出现了,南边传来几声号角,一开始还以为又是敌人的增援,但从对方一些人脸上的茫然才发现,这大概是第三方的队伍。   被战斗的人群所挡,我看不清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似乎传来不少人跑步的声音,而且熟悉的盔甲摩擦声,显示这些生力军的装备应该不差。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有很多人发出呐喊声,一股脑冲了上来,然后似乎跟袭击我们的人打了起来。   是友方?我大喜过望,身边的随从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顿时士气大振。   “什么情况?”这是之前那个暴躁的声音再次出现,他被这异变刺激得哇哇大叫。“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久一个年轻但洪亮的声音穿越了战场,他在呼喊一个熟悉的名字。   “苏西迩丽雅小姐——”   咦?   “安东尼乌斯?”马车里的姐姐似乎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惊讶地喊道。   这一说还真是,我愣住了。   安东尼乌斯的声音最后又喊了几次,苏西迩丽雅确认无误,连忙也回应起来。   顿时,那个笨……二公子突然狂怒不已:“哪来的盗贼团敢都敢袭击老子仰慕的苏西迩丽雅小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亲 ==============================   安东尼乌斯一行人再次给人以意外和惊喜,他们以比上一次更加默契的配合打破了突击者给予我们的压力,并把对方置于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那个暴躁的声音更加暴躁,他不断咆哮着,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的一记电蛇这次连续咬中三四个人,那个人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可惜他那张脸蒙得严严实实。   咆哮哥的眼睛跟我对上了,他眯起眼,随即转身躲进了另一边的人群后面。   如果我的魔法施展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胜利的天平已然反转,在敌人们开始动摇之际,我决定给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再踹一脚,于是收敛心情,开始唱起了战歌。   战歌似乎能给人以一股狂热的情绪,利攻不利守,但此刻正是机会。   随着清脆的声音开始在林间回荡,战斗的气势陡然一变,攻守易势之下,咆哮哥咒骂着,终于下令撤退。   “艾尔特丽雅!”身后的车门终于开了,苏西迩丽雅生气地下来,如果不是顾及还有别人在场,她显然会把我痛骂一场。   母亲随后也冷着脸下来。   “你太鲁莽了。”她说道。   “对不起,母亲。”   “至于这位及时出现的英雄。”随后母亲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转向已经走过来的安东尼乌斯,行以庄重的谢礼。“万分感谢在我们危难之际施以援手。”   我和苏西迩丽雅连忙也在她身后跟着行礼。   “这,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一直给我以大大咧咧印象的二少爷此刻竟然相当拘束,他站直着身体,像个第一次上礼仪课的新手。   “很好,那么这位英雄,你希望得到怎样的谢礼?”   安东尼乌斯站得更直了,他的眼睛看向苏西迩丽雅,而后者似乎脸一红,扭开了头。   不是吧,这少女般的娇羞是怎么回事?把这一切净收眼底的我瞪大了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夫、夫夫人。”安东尼乌斯的声音让我重新回过头,只见这位二少爷像个愣小子抖抖索索地給自己整了整那身行头,然后说道。“请请请把您的女儿,美丽端庄的苏西迩丽雅小姐,嫁嫁嫁给我。”   “……”   没想到这个笨蛋竟然在这种场合提亲,我目瞪口呆,紧接着小心翼翼地瞟向母亲和姐姐。母亲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而站在另一侧苏西迩丽雅侧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反应。   “我会考虑的。”   顿了好一会,母亲如此说道。   这场被伏击让我们家损失惨重,护卫死伤大半,连我们的佣兵都死了几个,看着整整齐齐排放在草地上的尸体,我心情沉重。   “我说娃娃,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夏库拉抱怨着。“不过真有意思,竟然还能看见一位公子哥向你母亲当众提亲。”   奥拉沉默不语,正在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利亚娜和其他女仆显然吓坏了,她们脸色惨白地协助照顾伤员。   尽管身处险地,但我们还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己方的尸体,以避免他们暴尸野外的命运。   安东尼乌斯和他的人护着我们离开,他们的规模并不大,却给人一股安全感。   扎营后,母亲把安东尼乌斯邀请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二少爷依旧拘束得像个孩子,不过他还是会时不时看向苏西迩丽雅。而姐姐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只是那手指显示她并不如外表那样平静。   简直像准女婿上门一样。   此刻我看着那个觊觎姐姐美色的男人,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母亲只字不提白天的事情,都是些不大相关的话题。   苏西迩丽雅一直不言不语。   我全程旁观,只觉得这次谈话气氛实在古怪的很。   那股不知名的敌人隔天不死心地追上我们,但这一次我们有了准备,我甚至有机会搭建了一个临时魔法阵,而安东尼乌斯的人手不多,却以古怪的战斗小队形态打出了令人瞩目的战果,尤其是里面那两个魔法师。敌人再一次含恨而退,而且他们不成比例的伤亡应该会断了某些念想。   相反这次我们的损失微乎其微。   “令人印象深刻。”母亲称赞道。“安东尼乌斯少爷的队伍如此精干,这是什么厉害的战术?”   “我把它命名为‘奇美拉’,夫人。”扯到专业,安东尼乌斯全然不见了之前那股子拘束,也不管在场的女士们听不听得懂,他冒出一大堆术语,侃侃而谈。   母亲带着淡淡的微笑,等到二少爷好容易说完,问道:“为什么命名为‘奇美拉’?”   “因为它具有不同的武器,却宛如一个整体。”安东尼乌斯再次打开话匣子。“前些年,我参与到角斗大赛中,在小规模的战斗时,良好的配合甚至能让人以少击众……”   “安东尼乌斯少爷还参与过角斗大赛?”   “是的,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他却看了一眼姐姐。   母亲对姐姐的这位求婚者态度有些古怪,不过我们不好多问。苏西迩丽雅的表现更奇怪,她之后几天沉默了很多,甚至在发呆。   ‘爱发呆’这个前缀,或许该让渡给她了。   我们进入了巴提尼亚的山区,这里的环境让我莫名心安和依恋,心情也好了很多,路上甚至开始唱起歌来。   “陪我一起唱啊,姐姐。”   苏西迩丽雅淡淡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她也加了进来。   与几个月前相比,路上的难民少了很多,对此我有些疑惑,不过也没问太多。   我们没有直接回巴诺斯特城,而是离开大道先去了最近的自家庄园,庄园管家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迎接我们。   把安东尼乌斯他们安顿好,好吃好喝伺候,我们也终于有机会舒舒服服地一家三口坐在浴池里,享受美好的夜晚。   母亲曼妙的身材让人惊叹,灯光下她的侧颜更是完美,此刻眼睛看着窗外,突然问道:“苏西迩丽雅,你觉得这个安东尼乌斯怎么样?”   姐姐顿时扭过头,却没有回答。   “怎么了,我的孩子?”   “他……”   “安塞德斯的艾科罗珀利特斯倒也是个名门望族,可惜他只是个次子。”   “是。”   “他看起来有些浮夸。”   “……”   “或许以后会成熟一点,不过他看你的眼神不错。”母亲说道。   “……”   “上次你被绑架,也是他帮过你们?”   “是。”   “他现在担任辑盗团?”   “是。”   “看起来他很胜任。”母亲转过头。“你甚至赞助过他?”   “是的,我在信里提过。”   “看起来他比你描述的更加能干。”说着母亲起身出了浴池,留给我们一个美妙的背影。“比起关键时刻会与我们划清界线的实权贵族,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啊?”我们俩全都意外地看着她。   “你们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个迂腐的人吗?”她清冷的语调总算让人捉摸不透。   姐妹俩面面相觑。   “你们的外公教导了我很多事情,他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嘲笑把我嫁给了你们的父亲。”   “……”   “作为贵族家的女儿,我们生来就是被联姻的棋子。”母亲缓缓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在贵族长子当中挑选联姻的对象。”   “母亲,您的意思?”苏西迩丽雅的声音惊疑不定。   “我同意了,只要你们的父亲点头,这位安东尼乌斯的提亲就算被应允,当然他要走更符合程礼节的流程。”   “可是……”姐姐顿时从水里站了起来。   “注意你的仪态,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对不起,母亲。”   “你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姐姐低头说道,面若桃花。   “投资总是伴随着风险,现成的的确更加稳健,但现在这个世道,大家族亦可顷刻间覆灭,穷小子亦可富可敌国,未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命运女神的编织吧。”母亲说道。“这位安东尼乌斯的才干在这个时代或许大有作为。”   “是的,母亲。”   母亲的女仆上前给她披上睡衣,她们走出浴池。我们在池子里安静了一会,我忍不住问道:   “姐姐,你开心吗?”   “说什么呢,小丫头?”她嗔怪地白了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有些恍惚。“母亲竟然答应了?”   “父亲还没消息呢。”   “你是巴不得父亲赶紧出现给你点头吧?”我瞟了她一眼,嘀咕道。“女大不中留。”   哼,英雄救美这俗气套路还真是屡试不爽。   苏西迩丽雅突然挠起我痒痒来。   隔天我们并不急着赶路,母亲带着我们查看账目,检查库存,与庄客们谈话,这花费了不少时间。安东尼乌斯那些人也没急着离开,他们在庄园外的空地上训练,其他人空闲的时候会好奇地围观。   我也很好奇,尤其是关心那两个魔法师和其他人的配合。   那次被伏击的惨痛损失在我心底留下一根刺,我有意于磨练自己的战斗经验,以便在未来各种各样的遭遇战中不至于那样无计可施。   那种绝望的心情我不想再体验一次。如果没有安东尼乌斯的出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母亲和姐姐落到不知名的敌人手里,这样的事情光想想就让人坐立不安。   “这不是二小姐吗?”安东尼乌斯看到了我,他上来打起招呼。在我面前他总试图装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   “很有趣的战术。”我看着变换着的队形说道。“里面的核心是魔法师?”   “虽然不想承认,但魔法师的确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麻烦。”他耸耸肩。“奥库维安是对的。”   “所以这是你哥哥的主意?”   “他是在我的基础上提出些改进意见,然后我们在实战后调整。”他说道。“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哦。”我看着场上发呆。   安东尼乌斯也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过了一会,我又问道。   “什么?”   我注视着他疑惑的眼睛,近乎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二少爷每次都会这么及时的出现?”   安东尼乌斯的瞳孔顿时发生了变化,他愣住了,随后才恢复平时的模样说道:“或许只是我跟你美丽的姐姐特别有缘。”   我笑了一下,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对我们的‘英雄’就太过失礼了,何况我已经收到了自己的答案,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能试试吗?”指着远处一位魔法师说道“让他指导我配合其他人。”   “当然。”安东尼乌斯摊摊手。“奥库维安总说二小姐在魔法上很有天赋,你下场恐怕应该比这些人效果更好。”   这些魔法师的水准并不是特别高,会的魔法也比我少,但他们的战斗经验却比我高不少,而且总结出一些规范性的准则,这些本身不难,背会很容易,但把它融入进习惯就需要大量的精深练习了。   把几个基本套路初步掌握,我甚至把奥拉也喊了过来,让她替换下一个防御手的位置。   “你们人数最少的队形需要几个人?”我回头问道。   “实际上两个人就可以,防御手和突击手,但在遭遇战中,五个人是最基础的队形,它能应付更多的情况。”   我们在此练习了好一会,直到苏西迩丽雅出现。安东尼乌斯恢复了他那油腔滑调的做派,奉承起来。   跟以前被人赞美的淡定不同,现在的姐姐竟然脸一红,勉勉强强应付下来,然后才把我拉走了。   “姐姐,你不用亲自来。”对于这两人的表现,我依旧有些不开心,即使安东尼乌斯的确于我们有恩。   “正好出来走走。”   “不是其他原因?”   “皮痒了?以那天你的鲁莽,母亲还没教训呢,要不要我提醒她?”苏西迩丽雅换上生气的表情,但说着她又脸红了。“如果不是母亲被安东尼乌斯转移了注意。”   “你被当众求婚这件事当然足够转移注意。”我酸酸地说道。   苏西迩丽雅又嗔了一眼。   “他的确挺能干的,或许他是个值得联姻的对象。”我补充道。   不但有五人小队,听起来他还在琢磨适用于战场的大型战队,搞不好假以时日,他能搞出军事改革。   苏西迩丽雅拧了下我的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助理实习 ==============================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方面满脑子都是今天的配合打法,另一方面,这个安东尼乌斯实在让人生疑。   他的反应表明,这几次的及时救场绝对不是巧合,尤其是这一次,为了低调,我们家的队伍没有展示诸如旗帜之类的标识物,他是怎么一眼认定是‘苏西迩丽雅小姐’的车队?   这位二少爷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但具体会是什么,我完全没有思路。   难不成我不是主角,他才是天选之子?   哦,真是让人莫名难受的假设。   希望不是什么种马文主角,不然我一定替苏西迩丽雅阉了他。   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偷偷变成猫,跑到了安置安东尼乌斯他们的那栋房子。现在里面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此刻依旧还有些闹腾。   大部分谈话没什么意思,照例是男人间的吹牛打屁,毫无营养的话题,我听了几句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开始寻找安东尼乌斯的踪迹。   找了一会,才在靠南的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他,或者该说是他们,此刻里面是三个男,气氛十分哲学。   好吧,开玩笑的。   里面几个人正在谈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其中那个名叫皮洛亚斯的黑发男人眼睛很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窗边的我,说道:“嘿,安东尼乌斯,这不是你送苏西迩丽雅小姐的那只小猫吗?”   另一个人也看了过来,这个褐头发的青年记得是他们一个分队长,还像是叫卡西留斯。   “哦,好像是。”说着他蹲下来,扇动手掌试图吸引我过去。“小猫,到这来。”   我看了看他,不屑地扭头跳到了一边。   卡西留斯尴尬地摸了摸嘴巴。   皮洛亚斯嘲笑了两声同伴,回头笑道:“说到大美人苏西迩丽雅小姐,我感觉你还是有戏的,安东尼乌斯。”   对此安东尼乌斯摸了摸刚冒出些小胡子的下巴,很臭屁地顾影自怜道:“那当然,我大剑圣安东尼乌斯,自然是人见人爱,正所谓美女爱英雄。”   其他两人闻言顿时也笑了起来,不过那是嘲笑。“哈哈哈,那天是哪个大英雄,在人家母亲面前拘谨得像个菜鸟?”   “呃……我只是希望……在未来丈母娘面前留点好印象。”   这时那个皮洛亚斯站了起来,学着那天某个人的样子,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夫夫夫人……请请请把把您您您的女女女儿……嫁嫁嫁嫁嫁嫁给给给我!”   卡西留斯笑得摔在了地上,恼羞成怒的二少爷跳起来,一拳一脚打在了两个同伴身上,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老子才没结巴得这么厉害!”   啧,盖里盖气的。   两人好容易止住了笑了,然后重新坐好。只听皮洛亚斯又说道:“不过真不愧是大美人的母亲,你那未来丈母娘真是风韵犹存。”   嘿,不许亵渎我母亲!想也不行,想也是犯罪。我闻言顿时探出头,瞪他的背影。   “小姨子也超级可爱。”另一个损友摸了摸发青的下巴。“再过两年一定也是个超级大美人。”   你个幼女控变态,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嘿,你们两个臭小子,对我老婆的娘家人放尊重一点。”这时听见安东尼乌斯笑骂道。“不过说到我小姨子,哦不对,是二小姐,她似乎不好对付。”   “什么?”   “她似乎总对我有些奇怪的敌意,而且今天问我是不是太巧了。”   嗯?作为个男人,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什么太巧了?”   “她觉得我们每次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   另两个人沉默了,过了一会才听见那个皮洛亚斯说道:“其实是有点。”   “你也这么觉得?”   “当然,一次还好说,第二次也凑巧,人家稍微感到疑惑也很正常。”皮洛亚斯继续说道。   “是吗。”   “这么说如果有第三次,人家会不会怀疑我们在演戏了?”卡西留斯说道。   “死这么多人的演戏?这手笔可真大。”皮洛亚斯耸耸肩。“而且这次我们一定是疯了,才会听信你的胡言乱语特地从巴提尼亚跑进法洛尼亚。”   “实际证明我是对的,不是吗?”安东尼乌斯说道。“我们很及时的把苏西迩丽雅小姐和她的家人从一群x娘养的土匪手里救了下来。”   “哦,亲爱的安东尼乌斯,那些人不是土匪。”卡西留斯说道。“虽说我们没从俘虏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们显然不是那群只会抢老婆婆鸡蛋的穷酸土匪。”   “或许是佣兵,或许干脆是私兵。”皮洛亚斯在另一边拍拍手,“他们的剑技可比土匪强多了。   “没感觉啊,在我剑圣安东尼乌斯的剑下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你大剑圣剑术天下第一。但是那些人的确很可疑。”   “或许你未来媳妇那一家子的美色吸引了些不安好心的贵族。要知道,这种世道,就算是贵族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奇怪的。”   两人一唱一和,惹得某个二公子佯装生气起来。“胡说八道。”   “嘿,安东尼乌斯,那还真有可能。”说着黑头发的皮洛亚斯学起某些戏剧里女角的妩媚姿态,扭扭捏捏。“你要知道,长得太好看容易招来祸事,无能之人讨个漂亮媳妇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去死。”   安东尼乌斯笑骂着一脚踹在某个人的椅脚上,让后者从上面摔了下来。   “你xx想打架吗?”   “来啊来啊,谁怕你?”   后面的气氛变得哲学起来,而且一时半会没有停歇的样子,我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耐性。   安东尼乌斯打击盗贼团的行动应该卓有成效,尽管零散的盗贼依旧存在,但比较明显的盗贼团少见踪迹,庄客们面对母亲对最近治安如何的问题,基本持肯定态度。   母亲再一次把安东尼乌斯请了过来,不过这次还有辑盗团的骨干。   “作为你们的奖励,我打算资助贵团一些马匹。”母亲说道。   “非常感谢夫人的慷慨。”安东尼乌斯依旧有些拘束,但比提亲那一次明显好了很多,他恭恭敬敬行以谢礼。   “不必感谢,这是你们应得的。”   不久我们离开庄园,途经几个巴提尼亚城镇,母亲安排人给安东尼乌斯他们兑现了承诺的马匹,然后又就近巡视起以前购置的产业。   我一直在想,父亲应该在诺森佛利亚‘搜刮’积累了不少财富,以致从帝都逃出来后母亲竟然还能在巴提尼亚买下这么多资产。以前没有太多概念,现在跟着巡视才发现那真是了不得。   我再一次感叹自己今生的投胎技巧,就是在性别上出了点小问题。   打理事务花费了我们不少时间,比起已经能独自处理的苏西迩丽雅,母亲开始手把手教我很多事情,诸如查账,人事的安排,政策的制定等等,一些更琐碎更基础的专业知识,则由主管们仔细讲解给我。   上班实习一样,我眼下应该算总经理助理之类的吧。   闲暇的时候我依旧会缠着安东尼乌斯,让他们教我配合的技巧,几天下来也混了个眼熟,我甚至问起一件事。   “什么,让我介绍一支角斗士队伍?”安东尼乌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我乖巧地点点头。   “二小姐,你……”他苦恼地揉着脑袋。“你为什么想做这件事?”   “我打算磨练自己魔法的实战能力,以便保护家人。”我一脸严肃地说道。   眼前的青年昂着头,想了一会,才对我说:“你可以去找我的兄弟,奥库维安,反正二小姐也认识他。”   “诶?”我有些意外。“奥库维安老师不是学者吗?”   “他啊,他现在也在研究‘实战’用的魔法套路,或许你们有共同语言。”说着他念叨起来。“二小姐你不知道,奥库维安可是总提你的魔法天赋。”   “是吗?”我歪着头。   罢了,等回到巴诺斯特城,就去找那位大公子看看。   母亲留意着局势的变化,偶尔会给我们讲比较重要的新闻。伪帝大概被埃隆塔尼亚和阿肯瓦利亚那些地方吸引了注意力,似乎暂时没有攻击巴提尼亚的打算,而巴提尼亚跟尤尼斯的战争断断续续,没啥好消息,也没啥坏消息。   相比起来,商业上的麻烦似乎更多一点。   “现在这条商路不好走了,夫人。”在个商会里,一位商人说道。“我们的货物供应出现了不少问题。”   “出了什么事情?”   “这几个月这条海路已经有三条船遭受了海盗的袭击,诸神在上。”   同时还有很多材料因为战争的缘故价格飞涨,产生了不少负面影响,也让我们花了不少心思去处理。   安东尼乌斯终归不好‘不务正业’,他恋恋不舍地与我们告别,继续去进行清剿任务。我们一边巡视产业,就像母亲以前做的那样,不断处理着积压的问题,一边向巴诺斯特城移动,这很花时间,过了一二个月,我们才路过了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   再一次看见山顶上那个城堡,我百感交集,才几个月不见,竟然感觉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学校此刻已经放假,不过留守的人认识我们,没花什么口舌就放我们进去。   母亲还没来过这里,我们领着她游览了一番,偌大的校园冷冷清清,冬日的树木更是平添了一份孤寂。幸好路上遇到了几个留校的老师,她们看见我们那是喜出望外,很快就攀谈起来。   说着说着,特意提及女仆塞莉娅,才知道她早就离开了,这让我不禁心生失望。   从女子学院去巴诺斯特城,走陆路还是很绕的,所以水路是个更好的选择,但今天已然不早,我们基于某些特权,让人给安排了些住处以度过这个夜晚。   半夜的时候特地偷偷飞到最高的屋顶上,在月色下俯瞰周围的大好山河,故地重游,看着熟悉的美景,我心中感叹不已。就是山顶上冬季的风儿凌厉,被刮得很是狼狈,我没待多久就只好草草回房间。   第二天中午才到了一些船把我们全部都运走,傍晚时分站在码头边看着地形多变的立体城市巴诺斯特,我抚摸着石篱上的纹理,更多的是熟悉感。   明明这地方并不是我的故乡。   回到久违的城中府邸天色早已黑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在留守女仆们的打理下,周围的布置一如离开之时,让人直觉得这几个月恍如黄粱一梦。   望着天花板上的装饰,我幽幽叹了口气。   第二天开始我们首先跟着母亲重新拜访城中关系良好的贵族家庭,让我惊讶地是,母亲竟然还拜访了安洁莉娅家,特地增加了对安洁莉娅几个产业的投资,让那位大小姐大喜过望。   “艾尔特丽雅,你们一回来就给我带了这么一份大礼。真是爱死你了——”在母亲走后,我留下来,承受着大胸妹的窒息怀抱之刑。   “蜜涅瓦呢?”我挣扎出来,问道。   “她这段时间跟她爷爷住。”安洁莉娅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太忙了,都没时间照顾她了。”   “哦。”我环顾她家的布置。“看来你的事业蒸蒸日上”   “别说这些,先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她仔细打量,现在终于不再是俯视。“小美女快成大姑娘了,又长高了不少,就是这里还单薄了一点。”   跟你比是差了一点,但这发育还算正常吧?我低下头,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起伏,然后又抬头问道: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开的胸衣作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胸衣突然在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女性间流行起来。”说着她晃了晃自己的那份伟岸,有了托衬,难怪视觉效果更加显著。“我们还根据客户需要进行修改,以及增加了很多修饰。”   “……”   看看你这对,镂空蕾丝的繁琐程度宛如工艺品。不过比起这些小事情,我有件事更想问。   “现在城里的治安怎么样?”   “托那些圣武士的福,巴诺斯特城建立了套所谓的‘情报网’。”安洁莉娅笑了起来。“比起挥舞巨剑,那些人其实更擅长与三教九流打交道。”   这话让我想起当初圣武士们送我们离开帝都的行动。    第一百六十章 队伍 ==============================   想想那些圣武士做这些事情倒不奇怪,想要切实执行抓捕,首先需要把潜伏的各路地下非法信仰者们找出来。拜这些情报网所赐,巴诺斯特城的治安水平看来大所好转。   就像路上看到的那样。   “不过骨干大多是巴诺斯特人,巴提尼亚贵族终归不信任来自帝都的圣武士。”安洁莉娅补充道。   情理之中的决定。   稍后我们谈论私事,安洁莉娅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大小姐,这么久没见,她身上女强人的风范又强烈了很多,不过私底下还是那个爱淘古玩的菜鸟,所以保留项目是一起欣赏她新找到的宝贝。   其实鉴定这方面我没比她好多少,估计在古玩商那里,我们都会是送钱的冤大头。   只是这地方现在连蜜涅瓦都不在,比以前更加冷清,看着依旧孑然一身的安洁莉娅,突然想问她为什么还不结婚,但还没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把问题咽了回去。   “小天才,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我笑了一下,接过她递来的放大镜。“这就是陶罗伊人墓穴的殉葬品?”   “这是我从一个东方商人那里买到的。”她得意地扬扬眉毛。   又谈了一会,我开玩笑道:“以后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挖掘个古墓?”   “为什么不呢?等这些该死的战争结束,我带你去东方寻找古代墓穴,就像我父亲带我那样。”   “听起来很棒。”我笑道,真心实意的。   “小艾尔特丽雅。”   “什么?”   “很高兴你能回来。”安洁莉娅再次抱住我。“我原以为我们会在很多年后才有机会再见面。”   这句话让我笑了起来。“不要说得这么伤感。”   “幸好你们回来了,不然就没人陪我欣赏这些古董了。”   好吧,一堆很可疑的所谓古董。   这些天行程安排得很紧,我甚至都没时间召见巫师,更别说去找奥库维安。好容易等到稍微空闲一点,我才让巫师领路去了魔法师联合协会的总部。   “二小姐。”正站在桌边跟几个学者说话的奥库维安抬头看见了我,他朝我点点头。   寒暄几句后,我直接说起此行的目的。   “参加角斗场?”奥库维安的反应跟他兄弟差不多,他啼笑皆非地看着我,就像看个胡闹的孩子。“二小姐,这不是一位淑女该做的事情。”   “我只是希望能用魔法保护自己和家人。”我说道。“我听说公子也在研究‘实战’用的魔法策略。”   “遭遇战。”奥库维安笑着摇摇头。“巴诺斯特执政官和胡狼大师痴迷于把魔法当做大型投石器使用,威力有目共睹,但我希望魔法还能够应付更小型的突发战斗。”   “这也是我想要的。”我说道。“或许我能为公子提供更好的测试报告。”   奥库维安看着我,最后笑着摇了摇头。“你母亲一定不会同意自己未成年的小女儿乱来的。”   这是个问题,这些天一直在为此烦恼,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赶鸭子上架似的地说道:“我会说服她的。”   回家前又从巫师那里带走了一堆书,只是现在作为‘实习助理’事务不少,而且还有诸如语言这样的课程,看书的时间并不充裕,估计要研读挺长时间。   到了晚上,我在母亲门外踌躇良久,最后咬咬牙硬着头皮进去了。   “艾尔特丽雅?”母亲从她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照例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让我有些心底发虚。“有事?”   感觉站在那里就像个傻瓜,低头看着自己搅和手指,不断回放着当初那股大势将去时的绝望,酝酿了半天情绪,总算敢抬起头来。   母亲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开始表演了。   “母亲。”   “嗯。”   “我……”看着她的眼睛,直感觉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接下来的声音就像被掐掉了一样。   我不禁慌了神,仿佛底下缺了盖,脑子里的地鼠们顷刻间全往下掉,连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堪堪阻止了溃乱。缓缓换了几口气,吞咽下口水,重新睁开眼,试图淡定地说道:   “母亲,我……要去角斗场,以魔法师的身份。”   母亲淡然地看着我,看得人心底发毛,烛台上的火光微微晃动,良久之后,才听见她说道。   “尝试说服我,艾尔特丽雅。”   “我……”   张了张嘴,此刻脑子里空空如也,想好的说辞早已漏个精光。   “看来你失败了,艾尔特丽雅。”母亲摇了摇头,淡淡地说着。“所以不行。”   “……”   回过神来已经出了母亲的房间,苏西迩丽雅正抱着小淑女诧异地看着我。   “你在做什么?”   “没事,我回去睡觉了。”我不开心地说道。   然而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翻来覆去都是前些天训练时的场景,最后我干脆重新坐了起来,披好衣服坐在书桌前看起书。   所谓魔法,乃是人类试图以世界中最本质的以太回路来模拟某个现象的抽象原理。但想要施展出来,必然与环境发生互动,具体的效果会受到诸多因素的共同影响。   越是复杂精妙的魔法回路,前导阶段越是漫长,这不光光会使吟唱之类的引导时间变长,还会导致出现极大的延时,同时意味着繁琐的计算量,任何一个变量的意外变化,都可能导致结果天差地别。   可要命的是,魔法回路复杂到一定程度,计算量就已经繁琐到要人命。   枯燥的内容并不像魔法种类介绍那样有趣,看着看着,我就困了起来。   接下来这段时间,母亲继续仔细地教导我们管理各种产业的知识,不过我没有放弃角斗场的打算,在又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母亲。”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我希望能用魔法保护自己。”   “我已经让你学习魔法了。”   “但那样还不够,实战才能把学到的技能真正发挥作用,我希望自己能应付各种复杂的情况。”我努力以乖巧的模样祈求道。   母亲依旧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可以。”   “母亲,也只有实战才能……”说着说着,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可以?”   “是的,可以。”这时母亲抬起头来。   “可是……”我突然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无论是你姐姐失踪的那一次,还是前些天那一次,你似乎总是那么鲁莽地……跳出来保护家人。”   “……”   “我们甚至无法阻止你的鲁莽。”说着母亲的眼中又浮现出那股淡淡的哀伤。   “……”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母亲。”我愣愣地看着她。   “第一,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的身份。”   我思索了一番,确定地说道:“是的,母亲。”   “第二,保护好自己。”母亲说道,眼睛眯了起来。“我无法容忍你的身体因此出现任何难以消除的伤痕,特别是脸。”   我背上顿时起了一些鸡皮疙瘩,连忙点点头。“是的,母亲。”   “看情况会补充其他条件,只要任何一条出现问题……”母亲缓缓说道。“你知道后果。”   “是,是的,母亲。”   这时都已经过了新年,天气相当冷,不过兴冲冲的我仿佛感受不到这些寒气,私下找到了奥库维安。   “卡兰迪尔夫人同意了?”他显然很诧异。   跟他讲了母亲的两个条件,奥库维安想了想,便同意了,很快他提出了伪装的计划。   “让我戴面具,并且为定身量做一套角斗场盔甲?”   “当然,这样不但能让二小姐隐藏身份,而且良好的盔甲能避免出现疤痕。”说着他笑了笑。“同时我有办法让其他人对二小姐手下留情,只要你选择投降。”   听起来还不错,我没有否决的理由。很快我把自己伪装起来,跟着奥库维安去找城中的盔甲大师。   “你们是疯了吗?”有些岁数的盔甲大师吹胡子瞪眼。“简直胡闹。”   奥库维安好说歹说,才把老爷子哄下来,然后让女仆给我细致地测量下身体各处的数据。   “需要多久?”   “白板的速度很快,但如果要抛光,或者镂刻纹样做美化,那需要的时间就多了。”盔甲大师瞟了一眼我戴着半幅面具的脸。   “我不要任何装饰,只希望能快一点。”   “奇怪的大小姐。”盔甲大师摇摇头。“据我所知,你们贵族特别喜欢华丽的装饰,复杂的甚至需要花费我们一年的工时。”   “免了,总之越快越好。”那么久可要命了。   不过再快也不至于几天内就能做好,这段期间我们又巡视了一些产业,空闲的时候我会拜访一些老同学以聊络感情。   有趣的是曾经的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她最终没能逃婚,还是嫁给她不喜欢的未婚夫,此刻都怀孕了。   “诞下子嗣才能确保我们联姻的稳固。”她幽幽叹了口气。“这对我们家族很重要。”   我莫名松了口气。   提比利娅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魔法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敢情她还没打算放弃魔法。   从城外一个庄园回来,乘着闲暇,我伪装好后跟着奥库维安去了盔甲大师的工坊,惊喜的发现盔甲已经做好了。   “这位神秘的小姐,真的不需要修饰吗?”老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遗憾。“这太简陋了,难以展示我的手艺。”   不愧是城里最好的盔甲大师,制作水准一流,只是连抛光都没有,显得灰不溜秋,相当寒碜。只有一些地方镌刻着制作者的标志。   老爷子简单讲解了关于保养的知识,又提醒最好每一次战斗都送回来检查一番,我一一应允,开开心心地付了钱,让人把东西带走,然后跟着奥库维安去了角斗场。   在一个私密的房间里,兴冲冲地让利亚娜和奥拉帮忙给自己穿上盔甲。跟阿肯瓦利亚的那一套不同,这一套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全身甲。实际上重量不轻,对关节灵活度也有影响,但因为受力由全身分摊,并不像预想的那样会让自己难以动弹,而且还算灵巧,我甚至能给自己做起体操动作,还在地上做了几个翻滚动作。   简直完美。   就是这个头盔对视野和听觉的影响有点大,连说话都有影响。   “奥库维安公子。”角斗场的负责人看了整个笼罩在盔甲里的我,转向安东尼乌斯的兄长说道。“这个‘照顾’指,尽量别伤到这位小兄弟?”   “没错,他家身世不俗。”   “哦,你们这些贵族老爷真是喜欢给自己和别人没事找事。”负责人一边吃着端着的水果,一边嘀嘀咕咕。   最后,奥库维安把我介绍给了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一支试验队伍,并且要求把其中一个中年魔法师替换了下来,这些人顿时不乐意了,他们显然觉得,用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神秘魔法师,替换下早已熟悉的老队员是件很让人恼火的事情。   实际上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看着他们不高兴的表情,甚至因此难为情起来。   “要不,我自己另外组支队伍吧?”我悄悄对奥库维安说道。   反正我妈有钱。   “没事,小少爷。”他笑道。   在大少爷的示意下,我向他们展示了两个擅长的魔法,很快对面几个人都沉默了。   “穿着盔甲都能这么快施法?”那个成了替补的魔法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成功成为正式队员之后,他们首先丢给我一份战术操典,上面都是些魔法师需要注意的要则。我拉起面罩,躲在后面仔细翻开。   这支队伍里不仅有上场的战斗队员,还有很多辅助和后勤,现在不少人都在偷看我,以及小声议论,幸好此时的打扮让人安心,我装模作样,似乎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当我把整本小手册都给背得滚瓜烂熟,奥库维安大概也跟那几个队员说好了事情,朝我挥了挥手。   “小少爷,我们先去练习一下基本战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古代语言 ==============================   即使穿着头盔,里面还有衬垫,但被人砸倒的感觉还是一点都不好受,反正我的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   “你又输了,小少爷。”那个声音出现在我头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躺在地上,感觉还是有一点懵。   记得花了不少时间跟着其他人做‘团体操’,然后进行最基础的单挑对练。有意思的是,不是魔法师对魔法师,而是魔法师对战士。   “角斗场上,魔法师首先要应付战士的突袭。因为战士总是设法绕过干扰,优先干掉对方的魔法师。”奥库维安如是说。   当这个穿着厚重盔甲的大个子出场时,其他人都转头看着我笑,似乎在看我笑话。   这种被小看的感觉让人很不开心,我试图打脸一次跟他们看,但很快发现全甲战斗跟轻甲乃至无甲格斗的规则全然不同。   简单来说,防大于攻,无法做到一击制敌,剩下的就是拼耐力和血条。快捷施展法的威力不足以击穿对方的盔甲,别说冰雹,冰锥,在对方的良好护甲面前,连金属弹丸都只能留下轻微的白印。   霜之新星和地震术倒是能困住或者干扰他一会,然而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没法砸瘸他的腿。   难道这该死的胫甲要让我碎膝者的大名随风消逝吗?   小电击术?对面这个肉坦显然知道怎么做,他总是看好时机把武器插在地里,同时半跪在地,法拉第笼似的金属盔甲总会很快把电导到地上。   总之这家伙不愧是魔法师联合协会训练出来的重装战士,他知道怎么对付魔法师!而我对他无计可施,或许除了威力巨大的魔法阵。   但是面对一开始就莽过来的装甲武士,我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布置魔法阵,至于肉搏,由于缺乏力量,我以前所学的棍术剑术全成了虚有其表的花拳绣腿,这一切就是我现在只能躺在地上接受旁观者嘲笑的原因。   “别在意。”休息的时候,奥库维安来我身边说道。“帕西莫斯是我们最好的战士,同时我们给他准备了最好的盔甲,尤其是防护魔法攻击方面。”   “防护魔法攻击?”   “没错,既然知道魔法攻击的原理,我们尝试制作反制的方法,比如附魔。”   “附魔?”当我把这个奇怪的单词拆解成字根,有个最接近的意思冒了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字面意思?”   “这说来就要感谢二小姐,在恶魔塔发现的物品,除了那些能提高魔法威力的魔法杖,我们还发现一些能抑制魔法的东西,通过解析这些附魔手段,我们尝试着提高这盔甲的抗魔属性,当然还很粗糙。”   巫师提供的资料里似乎提到过。   掀起面甲,我有些无语。“你们为什么要训练和装备一个战士去对付魔法师,你们……不是魔法师联合协会吗?”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奥库维安那张讨厌的帅脸笑了起来,摊摊手。   “好吧,那你们是怎么单挑打败那位‘屠魔’战士帕西莫斯的?”我看了一眼正站在那里挥舞着战棍的壮汉,跟他一比,我的棍术简直就像是淑女刺绣。   “没人。”奥库维安在边上坐了下来。   我诧异地转头看他。“你也不行?”   “当然,突发的遭遇战中,魔法师面对这种重甲战士毫无胜算。”   “那你们让我进行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是什么意思?”我哭笑不得。   “例行的搓搓锐气。”   “……”你玩我啊?我在面甲下翻了个白眼。   “一会的多人对战练习,我建议二小姐按照魔法师操典上的来。”   “都是些干扰战术。”我蹙着眉说道,我想当攻击手,而不是打辅助啊。“但在安东尼乌斯的队伍里,魔法师可以担任攻击手。”   “那当然,他面对的土匪一般缺乏重型盔甲,尤其是抗魔盔甲。”奥库维安说道。“这也是我特地塞给他几个魔法师的原因,那些场景可以尽情枚举尝试魔法师的攻击手段。而在高端角斗场,魔法师的作用就有些尴尬。”   “就像我刚才这样?”我不开心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试过魔法阵?”   “魔法阵?假设五对五,一个魔法师布置魔法阵,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只有四对五。就算敌人不出手对付魔法师,大部分情况下,四个队友也很难支撑到你开始施展魔法阵。”   “如果双方的数量优势差距小到足够拖延到魔法师布置完成呢?”   “那就是‘胡狼’大师的‘投石机’战术了。”奥库维安耸耸肩。“但我想要适合小规模遭遇战的战术。”   “那如果四个队友就能挡住对面五个人呢?”   “那或许把魔法师换成另一个强大的战士更好,胜利可能来的更快一些。”   接下来是二对二,也不知道魔法师联合协会都是哪里找来的佣兵,跟我搭档的同样是个高大威能的猛男,站在他背后备有安全感。   有人帮忙情形自然有了变化。首先把帕西莫斯冻住,使得十几秒内队友只需单挑,然后我有机会施展精妙控制,一道土墙从另一个的敌人脚上升起,使他失去了平衡,很快在我队友的压制下认输。   当帕西莫斯总算从冰霜中挣脱出来,却又被我震倒,而这一次,倒地的敌人难以翻盘。   “很精彩,二对二,小少爷你是第一个胜出的魔法师。”奥库维安拍拍手。   “第一个?”我有些意外。   “没错,我们当中没有人施法这么快,一个战士队友拦截不了两个战士敌人,一般来说,魔法师会选择投降。”   “……”   其实用干扰魔法也不错,看着那边正在坍塌的土墙,我心头一动。   “或许我们可以再试试单挑。”此刻我的声音应该像个没变声的男孩子。   奥库维安玩味地看着我。   ‘屠魔’战士帕西莫斯正在整理自己身上的灰尘和冰屑,他看着我,摇摇头,声音从面罩中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小少爷,你会后悔的。”   或许吧。   当发令员做出开始信号,帕西莫斯绕着我打算斜切入内线,但这些小伎俩依旧无法规避我全局性的地晃,高大的重甲战士再次摔倒了,只是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小少爷,没有人帮忙,你拿我毫无办法。”   没等说完,帕西莫斯惊恐地发现他自己正在下沉,仿佛地面成了流沙,很快,半个人就陷进了土里面。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既然我能控制土壤往上涌,那当然也能控制它往下沉。”   ‘流沙’停止了,敌人已经沉下来大半,不过他此刻一动都不敢动。   “只要我乐意,你可以整个人沉到里面去,身体越重越简单。”我说道。“想被活埋吗?”   帕西莫斯沉默了,不久他从土里抽出一只手,朝空中做了个手势,那是认输的标志。   “干的不错。”奥库维安拍了拍我的肩,肩甲咔擦咔擦作响。   我的公寓顶层依旧是巫师的工作室,只是里面现在多了不少学徒,都是些外省来的年轻人,很多人在书桌前忙活着文书作业,他们看我的眼神没有巫师那么恭敬,总有些好奇或者其他的东西,不过这些无关紧要,我跟巫师谈了好一会,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回到家里,一些门客正在出来,他们向我鞠躬行礼。我进了办公室,却发现母亲并不在此。   来到供奉神龛的房间,母亲果然又在神龛面前举着双手念念有词,苏西迩丽雅也在一旁。   我施施然走到另一边,也跟着祈求神明的保佑。保佑我们的父兄平安归来,保佑我们家宅平安。   最后母亲从女仆端着的盆里拿起一簇枝条,放在火盆里烧了起来,飘渺的青烟冒了出来,母亲看得着迷,试图看出什么征兆来。   不过我看不懂,而母亲也不会解释什么。我一直觉得从阿肯瓦利亚回来之后,母亲比以往更加清冷,我们也不敢多问,只专心等待父亲的回归。   很快到了贵族女子学院再次开学的日子,但母亲只是让我去补了一个毕业仪式,算是正式完成了那里的学业,老师们倒是一副舍不得的表情。   因为当天没法赶回去的缘故,我临时在学院里住了一晚,一些原来的同学和老师自然逮着机会跟我说着那些说不完的话。   “别人十五六岁才完成这里的课程,艾莉亚你竟然都可以毕业了。”安东尼娅和艾吉蒂娅这对师徒很伤心的样子。“我会想你的。”   “小艾莉亚,你还有在好好练习唱歌吗?”玛缇娜则关心另一个问题,然后她还要我表演几次,确定我的技术没有退步。   “别荒废了你的天赋。”   “是的,老师。”   至于蜜涅瓦,从上个学期开始,因为我的缺位,她被选举成了新一届的自理会会长,有趣的是,她现在也总是那副抱着果汁坐在那里的模样。   这画风难不成从第一届自理会会长起,就固定成一项‘传统’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隔天我终归离开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不再朝夕相处,这让人多少有些伤感。   过了几天我们又去了许久没去的艾莉亚庄园,一方面是巡视,另一方面是度假。   只是到了那里我才发现模样竟然大变,外围的墙壁加固加高,几个转角处还修了塔楼,看起来像是城寨化了。帝国有混凝土技术,做这些事情还真是挺快。   “姐姐,这是?”我诧异地回头看苏西迩丽雅。   “是母亲安排的。”她耸耸肩。“去年母亲离开巴提尼亚之前。”   下了马车,庄园管家夫妻早已恭候多时,我们在收拾好的房间安顿下来,这种季节泡在热水池里,自然是极为舒服。   此刻苏西迩丽雅趴在池子里,看着我在另一边做运动。“安洁莉娅小姐送的胸衣还是挺适合你的。”   的确不错,做工和材料比我自己弄的好多了,戴着舒服。我扶了扶胸衣,往后弯去,做着难度越来越高的‘瑜伽’动作,惹得苏西迩丽雅又是一阵嫉妒。   “你这腰不会断吗?”   啧。   这一次我没有上回清闲,需要陪着母亲和姐姐检查仓库和地窖,和管家商量开春的种植计划,忙活了两三天才终于有时间放松。   不过这不妨碍我晚上飞出去。实际上那个恶灵塔遗迹不算太远,经过前几天的飞行探索,我已经找到了最便捷的线路,足够飞个来回。   那地方边上现在有个固定营地,那是属于挖掘队的,而那处遗迹被开膛破肚,被挖出好几个大坑,但很多清理工作依旧没完成,奇怪的石像大多还是散落着。   在营地上盘旋了两周,可以发现里面有学者,有学徒,有工人,也有士兵,有个大帐篷应该是存放挖掘出来的物件的东西,周围看守严密。不过没人会注意一只鸟,或者一只猫,我钻进去看了会,林林总总,分门别类摆放着很多挖掘清洗出来的正牌古董,我甚至看见一把像拼图一样被复原起来,但又残破不愧的魔法杖。   更重要的大概是几个石板,上面镌刻着不知名的文字,只是一些地方破损了。   转了一圈,太多的未解之谜,时间有限,我不想在感叹上浪费时间,又转去了挖开的遗迹里面。   现在这地方也是灯火通明,到处插着明晃晃的火把,只是大晚上的,此刻早已没有几个人。   哦,不对,还有两个,一个老年学者整对着一个墙壁在抄写什么,而他身边的年轻人用刷子之类的东西清理着被埋在地里的东西。   大概是趴着的姿势太久,年轻人直起身,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然后转头对老学者说道:“瓦罗塞诺老师,今晚先到这里吧?”   “再等一等。”这位瓦罗塞诺老依旧抄写着,姿势都不曾改变,嘴里念念有词。   我凑近一点,发现墙壁上也有营地里石碑上那样的文字,从老学者嘴巴里冒出来的,也是种也听过的语言。   他认识这种字?    第一百六十二章 骨头 ==============================   或许苏西迩丽雅是对的,母亲的确是格外宠我,去恶灵塔遗迹的参观申请竟然被通过了。   真让人开心,还以为也要软磨硬泡上几回呢。   “姐姐你要不要一起来?”临行前有些雀跃的我问道。   苏西迩丽雅坐在葡萄树旁的椅子上,对我的提议显然不怎么感兴趣,她吃了一颗葡萄,淡淡地说道:“石头和骨头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留下来陪着母亲吧。”   “随你,那我走了。”   “小心点。”   “放心,托那位安东尼乌斯的福,现在路上没有大股的盗贼。”   姐姐嗔了我一眼。   带着随从,骑着马儿,我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离开了庄园。贴身女仆利亚娜以前在我的敦促下也学过些马术,虽说不是很好,但至少会骑马。如此我们的行进速度很快,抵达遗迹营地都还没到中午。   只是这地方似乎没什么人认识我,很快有士兵把我们拦了下来,费了一番口舌才得以进去。   “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幸好里面有几个魔法研究者对我的身份还有点印象,他们接待了我,并且允许参观。   “找瓦罗塞诺导师?”   “是的,听说他熟悉古代文字。”今天我其实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那几个人闻言有些好奇,大概觉得一个小姑娘打听这种事情有点奇怪,不过冲着我的贵族身份,他们还是很客气地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但瓦罗塞诺导师现在还在睡觉,需要叫醒他吗?”   这个点还在睡?我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高的日头,颇有些无语。不过我没打算搅人清梦,留下个糟糕的初识印象就不好了,于是决定先找点事情做做。   “听说这里还挖到了些有趣的骨头。”我又说道,这是从巫师那听来的消息。   “的确。”一个中年学者诧异地回答。“这个消息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   “我可是魔法师联合协会的荣誉会员。”说着我把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展示出来。   中年学者打量着,点点头,一边领路,一边说着。“实际上,巴诺斯特城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我们又找到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我顿时来了精神。   在一处昨天忽略的挖掘地,我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因为猫和猫头鹰都是色盲,以及夜间光线的关系,我没有分辨出地上那是什么东西,但现在,我看出来了。   土壤里浮现出一个巨大头骨的轮廓,只有很小一小部分,显然还有更多的部分被埋藏在下面。   “这是……”尽管没有展露全部,但我依旧感觉毛骨悚然,估算底下的嘴巴应该能毫不费力把人整个吞下去。   “这一定是龙的头骨。”学者的眼里满是光彩,言语带着激动。“神话是真的。”   我依旧看着那东西发懵,过了一会才问道:“你们把这东西整个挖出来,需要多久?”   “我们人手不多,还有塔的主体部分要继续挖掘,这些地方都需要很小心,进展快不了。”   “哦。”又看了眼大坑里的轮廓,我压下胸中心潮澎湃,转身往挖掘品存放处走去。   在营地吃过午餐,那位瓦罗塞诺导师才醒过来。   “听说有人找我?”这位上了年纪的学者白发苍苍,他刚刚打理好,看了我一眼。“没想到竟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您好,瓦罗塞诺导师。”   “礼貌不错。”果然乖巧的模样很吃得开,老学者笑了起来。“那么小姑娘找我这么个老头子有什么事情?”   “听说导师精通古代文字?”   “诸神在上,哪家的小姑娘竟然会关心古代文字这种事情?”   “呃,那看起来很有意思。”   老学者看了我一眼,又笑了起来。“天哪,那可一点都不有趣。无聊,枯燥,简直是浪费青春。”   这话说的我都接不下去了,只能在那眨着眼睛。   “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不应该把时间花费在一时的心血来潮上去,这里只有石头和骨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老头子开始赶人了。“你们应该待在到处是鲜花和帅小伙的宴会上。”   “……”   走是不可能走的,这地方还没参观完呢。   挖出来的东西大部分是些瓶瓶罐罐,不过我不是来考古,我感兴趣的是魔法相关的发现,这一块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几块石板,还有一些腐朽的残破卷宗,上面都是那种未知的古代文字。   如果我能认识这种文字就好了。   对于瓦罗塞诺,我可没那么简单放弃,打算下次走迂回路线,让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一些人帮我说说好话。好容易遇到个认识古代文字的学者,哪里能轻易让他溜走。   一直到了下午我才回去,回到家里,跟苏西迩丽雅讲起‘龙骨’的事情,姐姐大人表示这听起来很吓人,至于古代文字的石板,她压根没兴趣听。   真是的,连个分享心情的人都没有。   在艾莉亚庄园我们又待了几天,我有空就跑到遗迹营地去看进展,也算混了个脸熟,只是看着他们小心翼翼挖掘的速度,感觉这地方能挖一辈子。   “巴诺斯特城下水道也有遗迹,导师为什么不去那里看看?”有机会我还会凑上去跟瓦罗塞诺老爷子说两句。   他看了我一眼,中气十足地说道:“那地方我去过了,里面的古代石板没这里多,而且那里现在有太多人在研究怎么开启密门,不适合静下心来研究文字。”   好吧,本来还想把他蛊惑到城里去的。   我们终于还是离开了艾莉亚庄园,赶往下一个庄园。贵族主母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产业遍布大半个行省的那种,等我回到巴诺斯特城,又是近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只是没想到安东尼乌斯那几天也正好回城修整,那位二少爷以各种理由找上门来,逮住机会来我们家刷存在感。   没办法,谁让我们家赞助了他好几次,他是来谈‘工作’的。   之后某一天,他回去的时候看见了路过的我,竟然主动喊住了我。   “二小姐,等一下。”   “什么?”   “二小姐,借一步说话。”他客客气气,一脸讨好地说道。   听了一会,似乎是打算投我所好,询问参与角斗场的事情。   “听说二小姐单挑赢了帕西莫斯?”   “他挺难对付。”我说道。“我输了几次,但是最后一次我赢了。”   确认之后,安东尼乌斯那张毛毛躁躁的脸顿时浮现出佩服的表情。“那真了不起,难怪奥库维安那个臭屁的家伙对二小姐态度这么特别。”   “你不喜欢你哥哥?”我挑挑眉。   “他好烦人,总是喜欢管来管去,当别人是笨蛋。”   实际上,我也当你是笨蛋。不过这句话我当然不好说出口。   “如果二小姐喜欢参加角斗,接下来几天会有场比赛,执政官和几个大家族赞助的,有没有心趣参加?”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都还没有跟那些队友磨合好。”   “别担心,我可以帮你。”说着他笑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夺冠怎么样?”   “我们……”我蹙眉看着他,手指指指他,然后指指自己,“一起?”   “没错,在当辑盗团之前,我们可是很有战斗力的角斗团队,有极强的夺冠潜力。”   “但我们之间也需要配合练习,而且需要不少,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够。”   “没关系,一支队伍有两个天才还有什么担心的?”他笑道。“实际上我有信心带你。”   这家伙感觉自我良好得的确像个笨蛋。   把角斗比赛的事情跟家里人提起,母亲没什么反应,她只是告诫我,如果情况让人担心,我将被取消参与角斗的许可。   好吧,夺冠什么的倒在其次,我需要的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安全一点。   我首先出现在魔法师联合协会的那支队伍处。他们对我这位经常缺席的‘小少爷’没什么好态度,当然看在奥库维安的份上也不算恶劣,等到安东尼乌斯和他几个朋友的出现,气氛才活跃了起来。   “别泄露我的身份。”我再次告诫二少爷。“我母亲不允许让太多人知道我参与这种比赛。”   “当然。”他很肯定的点点头,“你可是我的……队友。”   “什么?”我看了他一眼,总觉得那是临时改了口。   我的队员换成了安东尼乌斯和他的小伙伴,包括有点印象的皮洛亚斯和卡西留斯。不过我装模作样,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安东尼乌斯,你为什么找一个陌生的奇怪家伙当我们队友?”那个皮洛亚斯拉着二少爷小声问道。   “别管了,反正又是奥库维安那家伙塞给我的,大概又是拿我们做试验。”安东尼乌斯脸不红气不喘,神情自若的说道。   哇咧,这家伙比看起来的蠢样要阴险。   按照他们的那款魔法师操典,我跟其他人练习配合,其中很大部分就是如何设定暗号,让其他人对魔法师准备释放的魔法做好准备,以确保自己不会被范围魔法所误伤。   初步练习之后,照例是对战练习,不过这回是直接五对五,四个战士加一个魔法师。其中战士都是两个持盾防御手,一个双手突击手,还有一个长柄突击手。场地依旧是沙地。   对手是之前的队友,他们跟我现在的配置一样,里面有那个‘屠魔’战士帕西莫斯,还有原本被我替换下来的中年魔法师,他俩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友善。   好极了。   练习赛一开始,双方站位有点紧,还没等我们魔法师开始吟唱,前排的战士们就已经嗷嗷叫着冲锋起来,这些铁疙瘩高速撞在一起的声势让人不禁吞咽了一口水,以自己的小身板,被撞一下估计会被直接拍在墙上。   果然重甲格斗,如果没有敦实的体重为前提,那完全玩不转啊。   我们在一开始的交锋中吃了亏,一个防御手当场就被撞倒了,这让对手的突击手通过空门冲了进来,正是老冤家帕西莫斯,大概是像在我完成施法之前赶到,只见他不管不顾,又躲过了长柄手的拦截,拼了命一样往我这边冲来。   如此的吨位,如此的块头,如此的速度,就像一辆大卡车一样呼啸而来,气势上如此吓人,我的吟唱不禁受到情绪上的干扰,以致施法出了些迟缓,这通常将足以致命。   来不及了!   不得已就地一个翻滚,闪开了敌人惯性过大的猪突,我惊魂未定之际,那一边其他的几个战士都已经打成一团武器砸在厚实的盔甲上,梆梆作响,而对方的魔法师没有受到干扰,还在吟唱咒语。   听起来那是沙场上很常用的地晃术。   不过他要完成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我现在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刚刚因为冲过头而转回来的帕西莫斯。   所幸安东尼乌斯手持练习巨剑拦下了他,为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重新读条却抢先使用出了一个扇面的冰冻术,把眼前的几个人,不分敌我全封上一层冰晶,除了另一边的帕西莫斯和安东尼乌斯,还有对面的魔法师,他太远了,在范围之外。   “你!”帕西莫斯似乎生气了,他硬接两招,随后不管不顾再次往我这边冲,手里的战棍打着棍花,甩了出来。   这时间短的连快捷施展法都难以施展!我不得不再次连滚带爬,毫无形象地躲开了攻击范围。   “你的对手是我!”安东尼乌斯大声喊着,手中的武器挥舞得就像是杂耍,好容易才把敌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我跑远一点,这才注意点对面魔法师似乎即将完成施法,但他犹豫着,最终放弃了。   也对,他前面都是冰雕,如果队友无法通过暗号默契躲过被晃倒的命运,那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倒地,可可能还糟糕一点——因为他们全站着,而我这边还有人没站起来呢。   然后我一脚踹了过去,把最近一个动弹不得的家伙踢翻在地,这算扯平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角斗场 ==============================   “嘿,安东尼乌斯,那小家伙不行。”   “怎么不行,我们不是打得挺好吗?连胜三局。”   “但他每次都把我们误伤了。”   “重要的是我们总能赢,不是吗?”安东尼乌斯拍了拍抱怨者的肩膀,“他是个天才,能帮大忙。”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我们这次有机会赢得冠军。”   “你哪里的自信,前几次我们都……”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一支队伍里有两个天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安东尼乌斯,你为什么那么重视那个小家伙,他甚至可能还未成年。”   “别问这么多,亲爱的皮洛亚斯,他对我而言很重要,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你的家人?我不记得你还有个未成年的弟弟,难不成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哦,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别管了,反正听我的没错。”   “每次只能干瞪眼的又不是你。”   “别这样,加油,晚上我请你们喝几杯。”   安东尼乌斯跟他的小伙伴们在后面嘀嘀咕咕,但他们似乎从未注意过隔墙有耳,被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吧,至少没大嘴巴泄露我的身份。   今天的练习还算不错,大家相互之间熟悉了一下队友的操作习惯,无视小伙伴们幽怨的眼神,我跟安东尼乌斯又小声谈论接下去的行动。   “后天就是比赛了,以今天的情况来看,我感觉我们有胜算。”他说道。   “这个我并不关心,我只希望这次能向我母亲展示自己是‘安全’的。”   “是这样吗?”   “听说你们从来没赢得冠军过。”反正我对赢得冠军也没那么执念。   “你怎么……啊,实际上,每次我们都会遇到些意外。”   “天气不好,草皮太滑,裁判偏心,还是抽签运气不好?”   安东尼乌斯被我的一连串话搞得有点愣,随后耸耸肩,笑了起来。“实际上,是沙子太滑了。”   隔天我并没有去练习,而是像往常一样在家作为助理。   “母亲,现在南方的庄园价格很便宜,我们要不要购入一些?”苏西迩丽雅提议道。   “那边局势动荡,我们没有可靠的人手去管理,我也不放心你们去巡视。”   “是的,母亲。”   “斯蒂莱修斯家也有一艘船被海盗洗劫了。”母亲看着一份文件,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傍晚的时候会按照玛缇娜老师以前的要求练习声乐,洗澡前练习跳舞和运动,睡觉前看书做笔记写日记,总之,比赛前我很淡定,一点都不紧张。   一点都不。   在角斗场地下室等候的感觉跟在看台上完全不同,这些地方阴暗潮湿,而且有股子怪味,我们只能待在休息室里,等候召唤。   其他人都在相互交谈,只有我有些格格不入,在角落里无趣地挥舞着魔法杖,脑中设想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小少爷。”   有人呼喊我,回头一看,是安东尼乌斯,他在我面前似乎总是喜欢故作老成,以一副大哥哥自居。   “别紧张。”他说道。   “我没紧张。”我不满地回应。   但他似乎没听见我头盔下的瓮声瓮气,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第一次上场也是很紧张,我甚至拿错了武器。”   我耸耸肩,干脆让他继续说下去,不过那都是些无趣的笑话,我暗自庆幸头盔屏蔽了一部分嗡嗡嗡的噪音,保持着洗耳恭听的模样神游天外,直到被人轻轻敲了敲头盔。   “怎么?”   眼前的安东尼乌斯打量着我的头盔,说道:“该我们上场了。”   “哦。”   这时他凑到我边上,轻轻问道:“二小姐,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我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天鹅往外走着。   从角斗场底下的出口出来,那同样跟看台上感受到的气氛全然不同,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欢腾的人群,鲜花和旗帜,而欢呼声之上是鼓声和号角声,主持人似乎也经过了扩音魔法的加持,声音比以前所听到清晰太多,仿佛就在耳边说话。   “现在出场的是,安塞德斯剑圣和他的队员们——”   “安塞德斯剑圣?”我一边压制着被围观的不自在,一边疑惑地问道。   “就是我。”   安东尼乌斯说着,然后得意地挥舞着双臂,向欢呼的人群致意,他那拉风的头饰看起来尤为醒目,相比之下,我这身灰不溜秋的盔甲像极了一条杂鱼。   啧。   进场的时间里在看台上找着,没费太多时间在贵族区看见了母亲和姐姐,可惜有些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   然后略过主持人大段的铺述和介绍,我专心打量对面的队伍,这才放下了面甲。   我们这是综合角斗,但那五个都是传统的角斗士,没有魔法师。   等到起始号响过三遍,我们的队伍勉强维持着基本的战术小队,拉住了对面的五个人,我吟唱的时候没人来打搅,对方只顾着与他们眼前的对手缠斗,而放任一个魔法师完成了第一个魔法。   角斗场上,敌人也些有配合的默契,安东尼乌斯的奇美拉小队一时半会不像打土匪那样立杠见影,战况有些胶着,而打破平衡的希望就在我身上。   熟悉的吟唱拉起悬浮的奇妙感觉,当我完成最后一句咒语前,我们后排两个战士慌慌张张往两边逃开,直到诡异的蓝光追着他们屁股跑,剔透的冰霜之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顷刻间把五个敌人和两个队友全部困得动弹不得。   但这足够了,我们剩下的两个战士有足够的时间对这些敌人做点什么。   在安东尼乌斯他们让敌人认输的期间,我无所事事,才放松心情听主持人在讲什么。   “简直不可思议,‘灰色的魔法王子’向我们展示了他极快的施法速度和有趣的战斗思路……”   ‘灰色的魔法王子’?如此娘里娘气,完全没有诸如‘诺森佛利亚碎膝者’霸气啊。我对主持人的品味有些不满。   角斗场采用了淘汰赛,之后我们又断断续续参加了两场,结果不言而喻,‘灰色的魔法王子’已然刷出了不少声望,在我又一次出场时,甚至听见不少少女在欢呼。   “灰色王子,灰色王子——”   幸好戴着面具,不然我要害臊死了。   “哦,真让我嫉妒。”安东尼乌斯说道。“比我第一次好多了。”   “你第一次一直到结束都是‘无名小卒’。”某个队友哪壶不开提哪壶。   “闭嘴,皮洛亚斯。”   “我们这是倒数第二场吗?”我问道。   “没错,打赢了这一次就是决赛了。”安东尼乌斯说道。   “是不是带魔法师的就我们一组?”我有些奇怪。“不应该啊,刚才还看到几个魔法师。”   “他们都进不到这个名次。”   “这么惨?”   “都说了现在魔法师在全甲角斗里比较尴尬。”   对面依旧都是专业的角斗士队伍,而且比之前的那几组更加生猛默契,奇美拉小队面对这些精英战士并没有太多优势,很快成了捉对厮杀的局面,甚至有人盯着我一直追。   对方是个老手,不停地干扰让人没有时间完成一次施法,所以我现在只能被一个大个子追得满场乱跑,而其他人自顾不暇,显然无力救我。   重量上的差距摆在那里,纯粹的肉搏战,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赢他,如果不是多次的翻滚闪避,只怕早已被按在地上摩擦。   照理说这令人绝望的局面我应该体面地投降,而不应该让母亲看见她女儿毫不淑女狼狈又危险的一面,但不知怎么的,心中总还有股不甘心,执着于总该让自己先释放个魔法。   再次被逼到死角,再次犹豫自己该不该放弃,突然安东尼乌斯不知从哪拦了出去,此刻他那夸张的头饰也七零八落,就像只被扯了毛的公鸡,不过他那份气势倒没输。   “你的对手是我,放开我家……呃呃……队友!”安东尼乌斯大声叫喊着,只是后面奇怪的改口让他自己顿时萎靡下来,又被对手凌厉的攻势打得手忙脚乱。   情况比预想的更加糟糕,此刻我才注意到其他队友都已认输,安东尼乌斯最终面对围过来三个敌人。   这些人都是角斗场的强大选手,不是外行人,安东尼乌斯应付得极为吃力,他的双手练习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一再逼退敌人,但在配合默契的三人手下还是挨了好几下,模样更加凄惨。   “来啊。”他大声喊道。“来啊,你们想对付他,先过本大爷这一关——”   有些不忍他的惨状,再次压下认输的打算,我后退着,同时执念于精确控制,不久在自己脚下涌现一个土台,以此地的土质,很快就达到让人没法直接伤害我的高度。看台上的人群对此响起一阵躁动,嗡嗡作响。   副作用就是用力过猛有些头晕。   跟安东尼乌斯缠斗的三人之一大概认识到自己小看了我,试图撇开对手。   安东尼乌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嗷嗷叫着,不顾另两人的攻击,连忙出剑拦截。   “留下吧——”   那人回身格挡,又借势往后跳开,拉出距离,不再管被其他两人缠住的安东尼乌斯,而是手持双剑径直往土台处冲来,看起来打算借力爬上来。对此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下一个魔法没那么快完成。   最终双剑角斗士跳了起来,他抓住了土台的边缘,只是很可惜,土台质量不好,他扒着的那角支撑不住,顷刻间崩塌了,让人跌回了地面。   这个敌人很执着,他再次跳了起来,再次扒住,再次滑了下去,不过耐心也不是一无是处,终于有一回,双剑角斗士可以把自己撑起来,似乎就要爬上来了。   然后他的盔甲边缘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僵硬得动弹不得,接着被我一脚踹了下去。   这腿长长了,拿来踹人果然是极好的。考虑到母亲也在围观,我尽量让自己的‘踹姿’保持着淑女的优雅。   尽量吧。   剩下的两个敌人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化,或许他们的队友提供了个失败的先例,两人相望一眼,顿时加强了对安东尼乌斯的攻势,试图尽快解决掉他。   这可不行,如果安东尼乌斯也倒下了,我会很麻烦。   开始大声吟唱着队员们熟悉的咒语,安东尼乌斯再次用两个大招逼退两个敌人,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把魔法杖往脚下的土台一戳,某个崩塌的术式即时奏效,我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随着土台倾斜滑倒,翩翩然落入敌人中间,在敌人们回避翻滚而来的土堆,惊诧莫名却没其他反应前,把最后一个咒语,还有最后一个动作同时完成。   魔法般的光芒再次向四周极速扩散,安东尼乌斯抱头鼠窜,用尽吃奶的力气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很默契地躲开了一同被冰封的命运。   才不默契,理智不合时宜地抱怨道。   好吧,虽说这位二少爷摔了个狗啃屎,但至少他有机会对三具冰雕做点什么。   由于我们这场胜得很狼狈,好几个人一身是伤加体力耗尽,于是决赛场不得不弃权。   “小少爷,贵在参与。”毫无血色的安东尼乌斯说道。   “安东尼乌斯,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其他人抱怨道。“而且重在参与这么拼命做什么?”   “我之前有说什么来着?”他瞪着眼睛装傻道。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并不知道我参与角斗的事情,她甚至还跟提及角斗场上出现了个奇怪的‘灰色王子’。   “真难得,角斗场上魔法师的胜率并不高,这位灰色王子做的不错了。”   “哦。”   “还有那位安塞德斯剑圣,为了同伴还真是怪拼的。”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苏西迩丽雅想了想,歪着头说道:“好像有点小感动。”   母亲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态度,不过没反对就是好事,我不禁有些开心,连带看安东尼乌斯都顺眼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本该是节语言课,我早早跨进当做教室大房间,意外的发现母亲正在跟一位老人交谈。   “卡兰迪尔夫人,就算令爱天资聪慧,但学古代文字做什么?”   “没关系,她喜欢就让她学,我会大力赞助瓦罗塞诺导师您的研究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宠物们 ==============================   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会把瓦罗塞诺请到家里来,而且听起来已经差不多谈定某些事了。大概是我们的动静已经被听到,很快被招唤了进去,简单的礼节之后,接受起老学者仔细的审视。   即将成为古代语言教师的学者再次肯定了我伪装出来的乖巧,接下来便是面试环节,他滔滔不绝地问询起我各种知识的掌握程度,从天文地理到诗歌戏剧,从文法修辞到逻辑几何,不一而足,这花费了不少时间,他甚至用帕尔斯语跟我交谈了一会,末了老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夫人,说令爱‘天资聪慧’还是有些过谦了。”   母亲礼貌的微笑着,淡淡地说道:“我们尽量给她最好的教育。”   “我原本还担心令爱年纪太小,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老学者也不再说什么,接下来干脆直接开始上课,讲解起他几十年收集古代文献所整理研究的古代文字知识。简单来说,古代魔法帝国有三种成熟的语言,圣言体,僧侣体和世俗体,三者相差很大,其中世俗体应该是现在帝国语的源头,很多地方一脉相承,以我原来掌握的语言知识,学习起来并不是很难。   麻烦的是圣言体,规则几乎完全不同,更接近象形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带有极大的信息量。   “这应该是他们展示给神明看的文字。”瓦罗塞诺导师随即赞叹道。“小姑娘你有机会可以仔细看看那些石板,上面每一笔一划恐怕都带着莫大的虔诚,每一个文字都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但这些赞美并不能掩盖它们学起来很麻烦的特性,圣言文字的发音规则几乎完全摸不着头脑,有些单个文字甚至有着长长一串音节。   “我反复比照不同的文献,加上一些石板的发现,整理一些古老的歌谣,勉强推算出一些文字的发音。”老师如此说道。   这门课最主要的内容当然是讲解识字,实际上的确如老学者前些天所讲的那样,枯燥,无趣,昏昏沉沉引人入睡。不过既然是自己约的课,那么再无聊也只能坚持到底。   再难熬的时间依旧会过去,我复习了一遍今天所学的东西,老学者点点头,心满意足地宣布下课。   作为帝都学院的大学者,瓦罗塞诺导师还留下来跟母亲谈论一些事情,我施施然告退,缓缓松了口气。   身为贵族,或许真是喜欢没事给自己找罪受。   即使已经从贵族女子学院毕业,但在巴提尼亚的生活依旧很‘充实’,贴身女仆利亚娜现在就像秘书一样,会时刻提醒接下来是什么安排,工作、学习、训练,时间就像被切成了一片一片,让人在其间往返奔走,忙活个不停。   短暂的童年,明明我的身体还只是‘小孩子’。   如此夜间成了少数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段,随着变形这件事被母亲和苏西迩丽雅日渐熟悉,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大惊小怪,现在只需出发前稍微提示一下即可。   有时候我不急着赶路,单纯就以猫咪的模样行走于墙头屋角,这时候你总能不断发现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大部分都是一地鸡零狗碎,偶尔也会有些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阴谋,盗窃,乃至偷人什么的。   有时候我又以人形态出没,跟夏库拉一起练习飞檐走壁。不得不说假小子实在不像个女孩子,偶尔她会趴在墙头兴致勃勃地偷看某些喜闻乐见的事情,毕竟晚上那种事情挺多。   “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嘘,小孩子别看。”她头也不回地说着,甚至还在笑。   我瞟了一眼那昏暗灯火间的抖动,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有什么,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   “嘿,我说娃娃,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就是生孩子前必要的运动,爸爸妈妈这样那样,然后妈妈肚子里才有了我。”我装着小孩子的样子,一脸‘纯真’地说道。   夏库拉还想说什么,最后想了想,她耸耸肩,没有选择更深入的讨论。   有时候我还是会变成猫头鹰,或者飞到那处高台上跳舞,或者飞到伊拉娅那家的酒馆,偷听民间的流言。   让我搞不懂的是,明明很久没有以美狄娅的名头在外面‘行侠仗义’,但关于黑夜女巫的传说却越来越多,甚至有无聊的吟游诗人开始传唱些奇怪的相关童话。   啧。   有时候我会一时兴起,让老板在那小舞台拉起帘子,我躲在后面吟唱听来的民间小调,故意让声调变得像未变声的童音。毫不意外地受欢迎,不过我只是单纯享受唱歌的快乐。   毕竟大晚上在别人屋顶唱歌不道德。   至于安东尼乌斯他们,似乎再次出门剿匪去了,这次据说是南方。   那个红发的索迪斯我碰巧又遇到了两回,他看起来找到了份新工作,跟踪了一会,发现竟然已是巴诺斯特城情报网的一份子。   真有趣。   我甚至钻了几次下水道,这地方捕获史莱姆看来已经成了传统项目,关于蓝色史莱姆利姆卢娅的传说依旧存在,不过真正搞到的人并不多。   为此我心头一动,决定抽空去巫师那要一只史莱姆。   鉴于良好的信誉能让自己以后的出行更加方便,每次外出我都会按时归家,如果她们谁还没睡,还会特地以猫形态出现在面前撒个娇。   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很喜欢把我放在她膝盖上,然后轻轻地揉我的下巴,有次还干脆抱着猫咪态的我直接上床睡觉去。   如果不是变形时间有限,其实这样被她抱在怀里睡觉也挺舒服的。   某天难得有空,我特地去了公寓,巫师的工作室里几个学徒都在图纸上计算着什么。大部分年轻人的定力都不怎么样,都会先看看奥拉的身材,然后又看看我,最后才是恭敬的行礼。   “小姐?”巫师大概是听见了学徒们的问候声,从里面的办公室探出头来。   说明来意,很快他从某个地方取下一个大玻璃瓶,里面正是一只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小史莱姆。   我好奇的观察着,朝玻璃瓶伸出一根手指,没想到这个小家伙也弹出一根触手。   “司普利乌斯先生,现在是莉莉娅第几?”我转头问道。   “小姐,是莉莉娅第九。”巫师说着,他的衣领口也探出一只史莱姆。“不过里面这只还没命名。”   “才第九?”我有些惊讶,原以为她们的代数会更多一点。   “她们需要一定的条件才会选择分裂。”巫师搓着手,很有经验说道。“分裂会使她们的‘经验’也降低,如果小姐渴望得到一个聪明的宠物,可以尝试尽量降低她们的分裂欲望。”   “怎么做?”我小心翼翼打开瓶盖,让里面那只未命名的小史莱姆沿着手指爬行,鼻涕虫一样的形态总让人有些不适,它爬过的地方清清凉凉的,意外的是它们那些黏液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让人难受。   巫师讲解了诸如食物,温度还有环境方面的影响,我一一记下。   “小姐,您该给她取个名字。”   “名字?”我蹙着眉头,取名障碍表示自己很烦恼,最后干脆随便取了一个。“露露娅第一。”   “好名字,小姐。”巫师奉承道。   你拍马屁的水准有点低呢,我不但不受用,反而有些难为情。   然后巫师又给我讲解了一些关于训练的技巧,史莱姆似乎对抖动非常敏感,经过训练它们甚至会明白不同的抖动代表什么命令。   最后我把装着露露娅第一的瓶子塞到一个袋子里,让利亚娜带走了。   “小姐,如果你能觉得放瓶子不放心,可以直接像我这样带在身上。”巫师提议道,他的莉莉娅第九甚至朝我挥了挥触手。   真不知道是恶心还是可爱,我感觉自己的品味也在动摇。   也有段时间没亲自进行魔法实验了,反正来了也是来了,让随从们在外等着,我跟巫师下了地下室,尝试着召唤那只胖乎乎的电力猫皮卡丘,没想到很轻松地就召唤了出来,这肥耸耸的大家伙看见我还很开心,跑过来蹭了蹭我的脚。   我   拿出准备好的小鱼干,它吃得更开心。   “这是……魔宠?”巫师还不知道皮卡丘的威力,他迟疑着,说道。“看起来像只猫。”   我笑了笑,示意巫师去树立测试电系魔法的接地钢棒,然后皮卡丘很聪明,它的火力让另一位旁观者惊得快掉下巴。   “小姐,它的威力比魔法师快捷施法强多了。”   当然比魔法阵差一点。   “就是召唤它花费的时间多了点。”我说道,适合有准备的场合,不适合被突袭之类的被动局面。“而且我该尝试一下,如何用更简单的材料召唤它。”   我们计算着,精简着,最后我用一个最简单的召唤阵图形,以及一条小鱼干,就重新召唤了皮卡丘。   “可能,它喜欢你。”巫师搓着手。“现在有很多关于召唤的理论,但我怀疑被召唤者更被它们畏惧或者喜欢的主人所召唤,它不畏惧您,那一定是喜欢你。这些程度越高,召唤所需的道具越简单。”   是吗?我蹲着揉揉皮卡丘的头,它很享受的眯着眼,嘴巴里呼噜作响。   家里母亲依旧每天为父兄祈祷,但随着时间流逝,尽管母亲信心满满的样子,苏西迩丽雅的忧虑却益发强烈。   然后这段时间又出了件大事,那就是当初响应尤里安皇帝征召的巴提尼亚人成功撤了回来,他们在那场战斗中遭受了不少损失,但大部分还是及时从之后发生的灾难中逃了出来,这么一大股有组织的溃兵,打了几次小规模的遭遇战后成功脱险,从北方安全返回了巴提尼亚。   这鼓舞了很多人的士气,同时也带回了那场战斗的更多细节。关于父亲和马库斯的信息也有,据说当时父亲率领阿肯瓦利亚骑兵把伪帝的左翼骑兵打得不断后退,只是随着战况激烈,巴提尼亚方面的人看不清父亲他们的动向,然后相互矛盾的说辞多了起来,让人莫衷一是。   或许该打听一下伪帝方面的消息,毕竟他们最终控制了战场,如果父亲他们终遭不测,以父亲的身份总该被提及。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转眼已是四月份,战争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加税的事情激起了不少抗议和骚动,平民和贵族也没少吵架,总之还是闹哄哄的。   不过这一切跟我们没太多关系,我们时常会去外面的庄园,有时候我怀疑母亲不光光是为了巡视,更有避祸的打算。   这也导致我的古代文字课上的断断续续,很多时候古代文字课,就是我拿着瓦罗塞诺导师整理出来的资料自学,然后有机会再去测验结果。   枯燥,无趣,简直浪费青春。脑子里几只地鼠不间断地爬来爬去,赶都赶不走。   这段时间里,露露娅的存在也已被其他人熟悉,帝国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挺强,据说史莱姆都已经成了某些贵族小姐的热门宠物,苏西迩丽雅甚至唆使我让露露娅第一‘生’给她,对此我不置可否。   在庄园浴池里,苏西迩丽雅甚至偷偷把露露娅第一给放进了池子里。   “姐姐,你胆子也太大了。”我抗议道。“史莱姆可能很危险。”   “怕什么,我有朋友就养了,小家伙意外的聪明。”说着她把露露娅第一从水里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听说它们还会吃掉人体的死皮,能让皮肤更加光滑。”   “……”   我还深层锁水,防止皮肤暗黄,让肌肤更加年轻有光泽呢。   无语地看着姐姐让露露娅第一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脑子里几只粉色的地鼠冒了出来,只感觉发展莫名有些奇怪起来。   每天傍晚洗过澡,苏西迩丽雅总会弹奏莱勒琴,让我吟唱起诗歌,有时候很长,静谧的庄园上空一直飘荡着我们的音乐,母亲坐在靠椅上,闭着眼睛享受女仆的贴心按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成长的烦恼 ==============================   醒来总是记不清梦中的内容,只依稀记得朦胧的体验,温暖,依恋,如同是母亲的怀抱,又仿佛飘浮在云彩里,极大的舒适感让人沉浸余韵中难以自拔。   就是感觉身体怪怪的,皮肤的似乎对接触更加敏锐,反正让女仆们给我穿衣服那会,总感觉哪里不对。   真奇怪。我心想。   更奇怪的是照镜子,不是我自恋,就算已经看习惯了自己那张脸,但依旧被今天的小模样小小的惊艳到了,就像多了几层美颜滤镜。   “利亚娜,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我不确定地问道,眼前映射出来的小脸同样满是疑惑。   “小姐,您今天真是可爱极了。”   “我是说跟前两天比。”   “小姐您总是这么可爱。”   好吧,我好像落到邹忌问美的陷阱里去,问随从怎么可能得到客观的答案呢。   “姐姐,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苏西迩丽雅闻言绕着我转了两圈,从头到脚,然后又从下到上。   “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我的魔法药剂?”   “什么?”完全没料到的回答,我只能疑惑地眨着眼。   “嗯……你今天看起来是不大一样。”   “真的?”我闻言笑了起来,直觉得问对了人。“哪里不一样?”   苏西迩丽雅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要命”,奇奇怪怪的。   “什么?”   “小丫头好像开始有女人味了。”   这个回答让人震惊,我瞪着眼睛,声音大了些起来。“什么?”   “不信你可以去问妈妈。”她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   母亲那张清冷的脸没什么变化,但从她的眼睛来看,对我的问题大概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你是长大了不少。”   “有女人味了?”苏西迩丽雅的那句话如此清晰地提醒自己的性别身份,让我纠结不已。   母亲的微笑轻轻晃过,让人恍惚,她示意我走近些,接着整理我头上的发饰,最后吻在我的额头。   “别胡思乱想。”   我才没胡思乱想,只是今天一觉醒来真的有点怪怪的。   罢了罢了,工作工作。   工作才不会让我快乐,但至少可以让自己不再有余力胡思乱想。   然而洗澡的时候困惑再一次袭来,触摸自己那些初具规模不可描述之部位,异样的感觉让人不知所措,最后不得不随便抹了抹,草草结束。   “艾尔特丽雅,你今天一直奇奇怪怪的。”苏西迩丽雅歪着头看我。   “我感觉自己好像坏掉了。”我蹙着眉头说道。   “说什么呢。”姐姐大人被我逗乐了。   夜里心情有些躁动,我飞了好一会,找了一处山间的林间空地,在月色下又跳又唱,发泄着莫名旺盛的精力。   当歌声缓缓平复,注意到远处的小动物叫声有些骚动,我连忙变成猫头鹰躲了起来,不一会,有几个人影打着火把出现在刚才的‘舞台’附近。   其中一个人蹲下来,仔细观察地面的痕迹,语气肯定地说道:“这里有人,而且就在刚才。”   “那应该还在附近。”另外一人说道。   “奇怪。”不久寻找线索的那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到了这里就像是消失了。”   “不可能吧。”   “真的。”   其他人全都面面相觑,有人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很小声说道:“嘿,你们说,会不会是……”   “什么?”   “是不是会是非自然的存在?”   其他人顿时全都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害怕。   “怎么可能会有小女孩大晚上在这种地方唱歌?”那人又说道。“歌声比那些吟游诗人好听多了,一定是林间仙子,她们总是诱惑猎户和樵夫误入歧途。”   你才林间仙子,你们全家都是林间仙子。树枝上我不满地用猫头鹰的大眼睛翻了个白眼。   地上的所有人都害怕起来,他们环顾四周,有些疑神疑鬼,最后相互推推搡搡,循着来时的路回去,殿后的两个还不时回头,眼神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啧,真扫兴。   被这些人一搅和,我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念头,在空中转了转,在一个刚才没注意的隐蔽处找到了那些人的营地,看起来应该只是一群游荡者。   晚上依旧睡得不踏实,梦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可能是某些东西正在诱惑自己,而我并没有拒绝。   在某个关键时刻,就像双脚踩空了一样,蓦然惊醒过来。   我在做什么?随着更多的感知传输到意识层面,诧异地察觉自己的双手放在不合时宜地的地方,而且之前的睡相同样糟糕,甚至缠着一个枕头。   “……”   完全没道理啊,最近明明没有偷看什么少儿不宜的小剧场,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我捂着脸,一方面是挥之不去的空虚和失落,另一方面却是懊恼和羞愧。   或许我真的是坏掉了。我心想。   “艾尔特丽雅,你看起来好奇怪。”早餐后,苏西迩丽雅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疑惑。   “什么?”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跟昨天不一样,你今天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答对了,我就是没睡好。”我打着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几天回到城里,偶尔我们也会参与其他贵族的宴会,这往往是贵族子弟们相互交流的机会。苏西迩丽雅依旧是同龄社交圈的明星人物,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的麻烦也在与日俱增,随着身高逐渐追平,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躲在姐姐大人做小女孩状了,那些公子哥看过来的眼神也颇为不同。   那是犹如看苏西迩丽雅一样的眼神,也即是——看女人的眼神。   不自在地吞咽下一口水,打开折扇挡住自己紧张不安的半张脸,我学着苏西迩丽雅的做派应付一位公子哥的搭讪。   这种时候总会想起那个结结巴巴的少年,在他面前我才有那么点心理优势。   也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怎么样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眼前的青年打断了我的神游天外,他礼貌但充满侵略性的眼神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点,淡淡地笑道:“没事。”   更麻烦的事情在后面,接下来的某一天,我再次被身体的异样吓住了。   我流血了,而且是在某个不方便淑女直呼其名的地方。   坐在那里,震惊,慌乱和不知所措接踵而来,很快各种混乱的情绪挤的满脑子都是,期间甚至爬过了一只“我是不是要死了”的地鼠,所幸本人终归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女孩,在风中凌乱了一会之后,我强作镇定地安慰自己。   不就是那个啥——来了嘛,淡定,要淡定。   “小姐!”利亚娜终于注意到了我的状态,懵懂的小女仆似乎吓坏了,她顿时尖叫起来。“您流血了——”   拜她的大嗓门所赐,很快家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苏西迩丽雅笑嘻嘻地打着扇子朝我眨眼,母亲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示意她的贴身女仆为我们主仆传授身为女性的必要功课。   在某个小房间里,我一脸震惊地看着某根条状物,只觉得自己这张嫩脸完全绷不住了。“把这个……塞进去?”   以前一直没看见母亲和姐姐是怎么处理了,原本还以为会是卫生v巾,现在才发现帝国对付走亲戚是用卫生v棉之类的东西。   “别担心,二小姐,您不会感到任何不适的。”   “可是……”我对自己的身v体将被塞进某个条状异物这件事有股子本能的排斥,自然一脸嫌弃地盯着那东西。   “只要正确使用,二小姐您会认为这是件伟大的发明。”中年女仆耐心地说着。“它能让二小姐在这几天内活动自由。”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依旧犹豫,但我终归跨过了妥协的第一步。   “把这个塞进去,会不会弄破……”不过在某件事上,我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的,有专门给女孩子准备的款式的。”母亲的贴身女仆安慰道。“夫人早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   “哦。”   母亲还真是早有预料啊。   做了十来年的女孩,以及公共浴池的经验,我多少习惯了在同性面前坦诚相见,也习惯了女仆们的更衣服侍,但此刻这种状态依旧让自己羞愧难当,我捂着脸,以一个羞耻的姿势,彻底把自己某个部位暴露在年长的女仆面前,然后紧张地等待她把那条棒v状物塞进来。   “放松,二小姐,不要紧张。”女仆以轻柔的声音循循善诱道,她首先清理周围残留的秽物。   这能不紧张吗?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腿部肌肉全都紧绷了起来。   那地方被触碰到让人更加僵硬,中年女仆的手法很老道很轻柔,她不住地安抚着,让我勉强放松了些。纺织物摩擦着的感觉,不提也罢,反正我忍耐着,甚至让自己出了一身汗。   “好了,二小姐。”她说道。   我则有些懵,因为那团异物除了在心理上依旧占据着些地方,在身v体感知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重新站起来,走走跳跳,活动了一圈,第一次有异v物在体v内,但现在感觉还算良好,我松了口气。   母亲的贴身女仆又细细地交代注意事项,比如更换间隔和次数,还有不少禁忌。我现在最在意的是卫生问题,走亲戚期间泡浴池是不行了,但听起来淋浴和擦洗是没有问题的。   在利亚娜的服侍下清洗过身v体,我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母亲和姐姐面前,此刻总觉得她们的表情让自己难堪,我很不自在,但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淡定姿态。   “我们家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苏西迩丽雅从她知道这件事起就一直在笑,我甚至不敢看她。   母亲则牵着我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之后我发现自己的伙食都不大一样了,据说这是母亲特地给人定制的食谱,但我不是很习惯。   或许是头顶上一直冒着红色数字的关系,也或许是每天都要数次以羞耻的姿势被人更换那些东西的缘故,之后一个多星期我的心情总是莫名烦躁,好容易等到有一天,再次清理之后发现那麻烦走了,那种感觉简直就是解放了。   我转了几圈,又跳了几个舞步,同时唱起一首喜气洋洋的歌谣来。   “解放区的天,那是晴朗的天——”   这段期间有些令人在意的传言,现在帝国绵长的边境全都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尤其是北境,据说有几支蛮族举族迁徙南下,沿路劫掠乡村,甚至攻占了北方的几座城镇。   母亲脸上的忧虑一直没有消退,工作的闲暇期间她的眼睛总会看向窗外的天空。   或许爱发呆这件事是有遗传的,我心想。   好容易送走亲戚,母亲额外开恩,给我放了一天假。我逛了一会广场和魔法大街,下午又去了魔法师联合协会的角斗试验队,在那边刷了一下存在感。   那些队员们对我的态度依旧很冷淡,练习配合的时候也是敷衍居多。我苦笑着,但又不知道如何改善关系,休息的期间只能像被孤立一样自己胡思乱想。   奥库维安很忙的样子,但有时候他还是会出现跟我聊上几句,大多以魔法内容为主,他有些使用上的想法,我也有些,后来我们干脆在沙地上画起各种简易图形来。   “这很有趣,组合的魔法回路。”   奥库维安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帅样让我嫉妒,只见他一直在地上戳戳写写,估计某些花痴看见了又要一脸晕倒的样子。   “根据这三条公式,应该就可以计算出每一个子阵所需要的材料量。”   “所需要的引导时间依旧是个问题,如果魔法师无法做到快速施法,那么面对重甲的战士突袭依旧毫无胜算。”   “那能不能固着几个魔法术式在身上?在战斗之前。”奥库维安说道。“这样至少能在被偷袭的时候多一层保障。”   “维持这些固着魔法太消耗精神了吧,搞不好还没有遇到袭击,自己倒先倒下了。”   “说起这个,前些天有位学者从遗迹里破译出一些有趣的讯息。”   “什么?”   “魔法水晶。”   “魔法水晶?”   “原来很多文献上也时常出现,但以前大家都不理解它指什么,现在有人怀疑它是一种以太富集的矿物质,它能够给魔法提供强大的能量。”    第一百六十六章 聚会 ==============================   自然光下近距离观察一具千年干尸,这种体验怎么说呢,有些好奇和兴奋,又有些恶心和恐惧,我举着小爪子在空中犹豫了半天,最终没有落上去摸摸。   好吧,看看就好啦,何必动手动脚。   转过身子,发现奥库维安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见我停顿好了,他挑了挑眉,说道:   “二小姐,底下那座祭坛里的所有干尸都在这里了。”   “你们这样把他们随便放置,就不怕他们损坏了吗?”怎么也该做点保存处理措施啊,这可是很重要的考古文物。   “他们没那么容易‘损坏’。”奥库维安摇摇头。“似乎相当耐腐。”   听起来像是加了巨量防腐剂,别是什么速食的东西吃多了。我又歪着头继续打量着那张皮包骨的死人脸,他的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不像个几千年前的尸体。   现在这个陈列室有不少研究人员,甚至还有医生,包括那位迪格诺斯医生和那个被他叫做‘小拇指’的学徒。   这些人不会打算把这些干尸切片吧?看着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着各种医学问题,我忍不住心想。   魔法师联合协会,其实不单单在研究我以为的那种狭义‘魔法’,他同样研究诸如建筑和机械之类的工程结构。在帝国语中,建筑师和机械师干脆就是同一个词,而利用魔法原理构架机械装置,也不是没有人去尝试。   在柱廊里走着,路过一个工坊甚至看见有人试图用力学魔法阵来为一台超大的机械提供动力,当然,效率看起来不怎么样,能源供应大概也会是大问题,目前的魔法材料不但精贵,而且难以让魔法阵保持持久的运作。   就像我的‘空调’魔法阵,每次夏天苏西迩丽雅都不止一回抱怨它疲软无力不够持久。   “如果存在魔法水晶,那么这些机械设备的持续运行就不是问题。”奥库维安说道。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我看着那院子里的仆人们在手忙脚乱地矫正着什么,木头制作的大构件嘎吱嘎吱作响。   “但魔法水晶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我问道。   “二小姐,你很快就知道了。”   在一个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庭院,有几个中年人正在谈论课题的样子,其中一人注意到我们的出现,他仔细看了看我,然后客气地行礼。   毕竟跟巫师来过几次,虽说次数不多,但作为此间稀少的女性,还是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的。   奥库维安带着我继续往里走,穿着很多扇门,我们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只见他从一个格子上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截断裂的水晶,在昏暗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就像那只利姆卢娅一样。   不会有辐射吧?一只地鼠在脑袋里冒了个头,又急忙缩了回去。   “这就是公子说的‘魔法水晶’?”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看起来跟普通的水晶没什么不同,除了这份光彩。”   他笑而不语。   “那公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奥库维安用手指指了下地面。   “下水道?”   他点点头。   “‘胡狼’大师对此怎么看?”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里,跟撤回来的战争法师们研究新的战术,还不知道这件事。”奥库维安说道。“他们跟执政官都在想办法尽快击败尤尼斯呢。”   “哦。”   “二小姐大概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这东西的。”   我歪着头,挑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利姆卢娅。”说着他笑了起来,所谓邪魅的那种。   真讨厌。他的微笑让我心头酸酸的,吃了柠檬一样。   “你们抓到利姆卢娅了?”   “没有,不过拜它所赐,有人发现了这些水晶。”   “听起来挺走运。”   奥库维安又笑了起来,说道:“我相信跟踪它,我们还能找到更完整的魔法水晶。”   希望吧。   瓦罗塞诺老师往返于巴诺斯特城和恶灵塔遗迹之间,不过只要有机会,他总是会抽时间过来上课,课余又会额外谈论一些符号学的问题。   我从巫师那学过符号学基础,但瓦罗塞诺老师非常热衷于卷轴收藏,他的资源远非当年还需要靠装神弄鬼勉强度日的巫师可比,知识层次明显更加深入。   简直是买一送一的私教课程,从学习让人充实的角度,我应该感觉自己赚大了才对。   帝国的节假日很多,有时候能凑成一个大长假。本来这跟忙于‘助理实习’和上课的我没什么关系,但对于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而言,这意味着可以回城享受一段轻松的日子,老同学们没有忘记我,她们邀请我聚个会什么的,母亲认为有必要维系良好的交际圈,自然许可了我的外出。   此时的天气本适合郊游,可惜时局不好,零星的不安定分子依旧四处作乱,女孩们只能窝在城郊某个同学的庄园里玩着小游戏,谈着悄悄话,就像个淑女茶会。   “真遗憾,你们两姐妹都离开了学院,这让校园冷清了很多。”有人叹息道。   “不过玛缇娜和安东尼娅老师一直念念不忘,每节课总会提及。”一个小圆脸的同学笑嘻嘻地说道。“新生们似乎恨死你了。”   “我还以为苏西迩丽雅小姐离开后,校庆司仪能传到艾尔特丽雅手上。”   “可不,现在塔莱夏可得意了。”   “我还想看看艾尔特丽雅同学穿戴司仪礼服的模样呢。”某人一脸希翼地说着。“要不艾尔特丽雅同学哪天去我家穿给我们看吧?”   然后被你关在屋子里天天换衣服?才不。我记得你是个危险人物,说不定是个狠态。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她们是从哪个大嘴巴那知道了我已经来过亲戚的事儿,这些人全都两眼亮晶晶地盯了过来。   “哦——小女孩终于长大了。”   有人甚至拿出手绢擦拭起眼泪,这份夸张让我转过脸连翻几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太遗憾了,真想看看艾尔特丽雅同学被门口的追求者们狂热示爱的场面。”   其他人掩嘴笑了起来。   啊喂,适可而止啊。   后面大家相互之间还会交换一些小东西,本来女孩子喜欢的大部分小玩意我都不感兴趣,不过里面竟然会有些魔法相关的东西。   比如说魔法药剂。   跟苏西迩丽雅那些差不多,大多是些养颜美容,洗发护肤,或者干脆是些魔法香水,据说还带有魅惑或者催青效果。   你们这是在玩火啊。   还有小部分奇怪的魔法道具,比如是用来召唤特定精灵的物件,这种召唤阵当初提比利娅也搞过,大多是些不具实体的超自然存在,对此我莫名想起路上那个废弃庄园的黑影,不禁心有余悸。   那黑影连魔法师联合协会都没查出类似的资料,也不知道那个庄园主到底是从哪弄来的仪式,或者干脆是学艺不精的新手胡乱捣鼓,出了意外召唤出未知的东西来。   “小心点,这些搞不好很危险。”我提醒道,就把废弃庄园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唬得大女孩们一惊一乍,她们的反应煞是有趣。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特别喜欢吓唬可爱的女孩子了。   没想到说着说着,最后竟然变成了讲恐怖故事大赛,女孩们叽叽喳喳,煞是热闹,有讲废弃宅院的,有讲下水道,甚至还有人复述吟游诗人口中的‘美狄娅’传说,只听得我苦笑不已。   偶尔有那么两位特别会讲故事的,那是说的大伙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哇的一声,把几个胆小的吓得差点失了仪态。   “真讨厌。”有人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笑骂道。   快乐的时间总过得很快,一恍神就已是日头西斜,不过我们不用担心忙着赶路回家,因为本来就是说好在此过夜的。   许久没有一起洗澡,庄园的大浴池里满是少女们嬉戏的声音,不少人还光明正大地观察起我的发育情况,甚至出言评价。   这实在太让人羞耻了,我习惯了跟身体同性们的坦诚相见,那只是因为她们对我的身体视而不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量牲口一样,不得已,我只能把鼻子以下全都泡在水下,双手抱胸,呼噜呼噜打着泡泡。   “这双腿长得真是又长又直,难怪这么高了。”同学甲赞叹道。   “屁v股很v翘,弹性也很好。”同学乙还动手动脚,像个痴汉一样捏了捏手掌。   “腰肢太细了,真担心用力一点就会折断了。”同学丙则有些担心。“艾尔特丽雅同学,你该多吃一点,你现在看起来风一吹就上天了。”   “大半年不见,上围增加了不少规模呢。”   “是不是还有点小啊。”   “不小了,你自己的也没多大。”   “讨厌。”   “头发这么柔顺,艾尔特丽雅同学你用什么魔法洗发水?”   我生无可恋。   胸衣方面似乎已经成为标配,大概都是量身定制的关系,样式比我想象得要多,花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大部分似乎还是安洁莉娅她们家工坊定做的。   接着大家又讨论起服装,化妆和饰品,甚至交流起指甲的涂色和星光闪闪的装饰,这几个领域直听得我无聊至极,忍不住又发起呆来。   等回过神来,发现其他人都在看我,一开始还以为又会嘲笑“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这件事,不想却注意到她们都在偷笑。   “利亚娜,给我镜子!”我连忙唤来自己的女仆,结果让自己大吃一惊。“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化的妆??”   大女孩们全都笑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真有趣。”   “简直像个精致的布娃娃。”   你们这些人两眼发亮,这是在打什么注意?   “我有很多衣服,现在的艾尔特丽雅应该可以穿了。”庄园的主人双手合什,开开心心地说道。“让我们好好把艾尔特丽雅打扮一番,再正式画几个妆,庆祝她的成长。”   “赞成。”   “赞成。”   其他人纷纷点赞,我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喊道:“我反对!”   然而局势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让这次临时决议成为暴民式的狂欢。   “嘻嘻,我早就想给艾尔特丽雅同学化这种少女妆。”   我怎么有种落进狼窝的感觉。   在同学的庄园里小住了两晚,到了第三天下午我才收拾回家,麻烦的是脸上又被同学们捣鼓了一个妆容,这让人很不习惯,但我不好当着她们的面清理掉,在路上也不行,那样很容易把自己搞得有辱形象,最后只能装作没发生一样。   这庄园就在城郊,坐马车走小路,转过几棵高大挺拔的葱郁柏树,没多久就上了帝国大道,一支商队错身而过。   风儿透过车窗吹了进来,带来牧童的笛声,我有些乏了,随着车辆的摇摇晃晃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停了,我迷迷糊糊问身边的利亚娜是不是到家了,却被告知是前面路上出了点事情。   有人在吵架。   严格来说是两支队伍在吵架,他们的争执导致整条道路出现了阻塞,完全没有向前移动的迹象,最后动静还越来越大,都快要打起来了的样子。   真倒霉,我怎么遇到这种随机事件了。   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似乎是一起本地平民与外地贵族的矛盾爆发,道路上的的巴提尼亚人越聚越多,那个领头的中年外地贵族都有些慌了,不过他的态度依旧蛮横。   “乡巴佬,快让路!”   “外地佬,这不是你们耀武扬威的地方,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我们赶时间,你们赶紧让开,不然我们不客气了!”没想到那个贵族试图采用威胁策略,这让局势更加紧张起来。   “小姐,我们离远一点。”一位保镖提议道。   在我们后退一些之后,那边的人真的打了起来,一开始还算克制,但随着情况逐渐失控,我担心最终会演变成一场流血事件。   这次因为离家近没带太多护卫,身边只有几个贴身保镖和仆人,我们没太多力量插手,同时鉴于巴提尼亚平民对魔法的态度很微妙,我也不敢随便用魔法干预。   另外附近没有巡逻队的影子,实在不好办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治疗术 ==============================   一会儿功夫,那边就已经打成一团,还有一群人似乎想把那位贵族老爷的马车掀翻,正在发出嘿呼嘿呼的声音。   “你们这些巴提尼亚穷山沟里的乡巴佬——”某人欲哭无泪,在人群里干嚎着。“如此野蛮,如此粗鲁!”   事情的起因我听了些,似乎是那个贵族的车队赶着回城,撞死了一只巴提尼亚牧民的羊,双方由此发生争执,这本来也没什么,道歉加赔偿即可,也不知道后来又闹出了什么捅了马蜂窝,这才闹成如此境地。   巴提尼亚山民的脾气可一向不大好,而且很排外。   在一大群人哈哈大笑中,几辆马车全被推了四轮朝天,外地贵族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他只能把气撒在随从们身上。   “一群笨蛋,一群笨蛋,还不快把马车翻回来,不然今天进不了城了!”   有什么好骂的,那些随从还算聪明,没有亮出兵器,不然见了血,今天你们恐怕就走不了。而且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实在失态,作为贵族不能因为单纯狂怒而惩罚下人,那会被视为缺乏必要的自制力,我在马车里扬扬眉。   中年贵族大概也意识到了,在我的马车路过时,他按捺住情绪,让几个仆人给他整理拉扯中凌乱的模样,故作严肃却挨了两拳的脸格外有趣,我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中年人老脸一红,但又不好发作,同时他的眼睛在我脸上停了好一会,这让人有些不舒服,我打开折扇,扭开了头。   那些巴提尼亚人也还没有离开太远,路过他们时,我还担心同样是外地贵族的身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很显然我多虑了,等他们看清马车里是个姑娘家,只是吹了几声口哨。   回到家里,又听了一会苏西迩丽雅的日常抱怨,她一直碎碎念着,全然不似在外时故作高冷的女神模样,就是个为各种琐事烦恼的青春期少女。   真希望她能安静一会,在她看不见的方向,我翻着白眼。   又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星期,有一天母亲突然对我们说道:“你们的父亲可能在北方城市科森卢姆。”   “真的?”我们姐妹俩很诧异。   “有北方来的商队。”母亲淡淡地说着,清冷的声调让我还以为她并不关心父亲的情况。“他们说曾有一支残军进入了科森卢姆,里面有不少阿肯瓦利亚骑兵。”   “商队?”我有些疑惑。“他们从科森卢姆到巴诺斯特城需要不少时间吧。”   “这是去年底的消息。”母亲说道。“这支商队绕了不少路才来到巴诺斯特城。”   过时的老消息啊,到现在几个月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科森卢姆城去年底被盖布列人的蛮族大军围困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   我和苏西迩丽雅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而我们的失态顿时招来了母亲不悦的目光。   “对不起,母亲。”   母亲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她沉吟着,最后说道:“明天我会带你们去神庙祈愿。”   “是的,母亲。”   作为军人的家眷一点都不轻松,印象里母亲一直为出征的父亲祈求神灵的保佑,除却家里的神龛,去神庙布施献祭也是时常为之的举动。   几个笼罩在宽大斗篷里的祭司为神明献上一头健壮的公牛,昏暗的神殿内只有几个火盆的光亮在晃动,低沉的吟语让人昏昏欲睡,直到一抹血色,牛儿垂死的声音让人一激灵。   祭司告知了神谕,母亲恭恭敬敬地领着我们退下。   帝国的神灵太多,这意味着有时候我们需要祭拜多位神灵,赶场似的需要不少时间。   往来神庙之间的以女性为主,加上现在战云密布,为丈夫或儿子祈求祝福的妇人很多,这一路上我们就遇到了不少贵族主母,有认识的和不大认识的,偶尔我们还会寒暄几句又匆匆别过。   我们甚至遇到了那位结巴少年的母亲,她同样是来祈愿的。   不自觉地想起死在战场的阿肯瓦利亚贵族少年,心中总有些在意,我忍不住问起来现状。   “他很好。”少年的母亲带着笑意说道。“玛卡利安要是知道艾尔特丽雅小姐关心他的情况,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夫人,我没别的意思。”我说道,但随后又感觉自己的回答很蠢,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少年的母亲笑了笑,又跟我的母亲谈了几句,这才行礼相别。   “那孩子你喜欢吗?”路上的时候,母亲突然冒出一句。“似乎是个很腼腆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顿时连声撇清道:“没有,母亲。”   母亲看着我的眼睛,过了一会她点点头。   “那就好。”   回去后私下里苏西迩丽雅拿这个小插曲打趣我。   “那就好。”她学着母亲的腔调说着,本来就更像母亲的模样使得真有些那么回事,让我莫名地不爽。   “哼。”   “好妹妹,母亲似乎不想把你嫁给那孩子呢。”苏西迩丽雅又笑道。   我拉下脸,不去理睬。   “放心,母亲那么宠爱你,她一定会先询问你的意思。”   我扁扁嘴,说道:“那能不嫁吗?”   “胡说什么呢。”她抱着我的肩膀笑道。“你现在太小了,所见的男人还太少,以后遇到多了,总会有几个你喜欢的。”   喜欢的男人,还几个?你当我是那些看见帅哥就小鹿乱撞的花痴吗?心中嗤之以鼻,不过懒得反驳,这种事情需要以现实打脸才作数。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很关注科森卢姆城的消息,可惜那里离巴诺斯特城很远,往来的旅人和商队很是稀少,我们顶多只有些几经转手的多手消息,而且版本众多,不少还相互矛盾,根本没有帮助。   阿肯瓦利亚似乎还有些母亲的眼线,不少消息很清晰地传过来,那位代理首领一直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段时间也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有跟巴提尼亚合作的打算。   已经自立称王的埃隆塔尼亚也很值得关注,尽管母亲对他们‘背叛帝国’的行为颇为厌恶,但此刻也不希望这个吸引了大部分麦西乌斯派注意力的独立王国早早倒下。有消息称,又有两支军团往那边进发。   当然消息最多的自然是巴提尼亚与尤尼斯的战争,很多巴诺斯特人的亲人都在那片战场上,关注者多,距离也近,所以很多事情没隔几天就流传在巴诺斯特街头巷尾了,只是没什么大事发生。   所以我的日子也没什么太大改变。   跟夏库拉一起的夜间跑酷是项有趣的娱乐活动,我常常痴迷于此,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偶尔也会出点小意外受点小伤,为了避免被母亲察觉从而导致禁足,我特意去了迪格诺斯医生处。   “这位……小姐,您太不小心了。”   他的学徒‘’小拇指仔细检查我的胳膊。自己的胳膊被个年轻男子如此仔细打量让人在意,不过现在我是病人他是医生,此刻也只能暂且忍耐了。   “出了点意外。”我敷衍道。   “像您这么漂亮的手臂留了疤痕就太遗憾了,幸好有我们医生的研究。”   “对不起,能快点吗?我还要赶着回去。”脸蒙在头罩下的我捏着嗓子说道。   “像您这样的年轻小姐,两个人晚上走夜路也太危险了。”   “对不起,能快点吗?”我不得不很失礼地再次提醒道。这位‘小拇指’别看呆头呆脑,话还挺多的,准备过程还有事没事地找话说。“或许我还是等你们医生回来?”   “小姐,你们不是赶时间吗?”他回头看着我说道。“我们医生一时半会回不来。”   然而我还是不放心。“小学徒你真没问题吗?”   ‘小拇指’看着我,他想了想,突然抓起一把道具,把我和夏库拉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   “别担心小姐,我只是向您展示我的这项技术可以出师了。”   说着他用那把刀割破了他自己手背上的皮肤,让我感觉相当不适,然后年轻的学徒自己站到了那个魔法阵中间,开始施展他们的回复法阵。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识回复法阵的神奇效果,‘小拇指’的手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直到不见任何一点伤痕。   小学徒看了看效果,然后抬起头,得意地说道:“怎么样?”   我和夏库拉对视一眼,夏库拉第一次看见这么神奇的事情,她的眼睛都i瞪圆了,最后依旧一脸不敢相信。   我心中不再疑虑,很快如法炮制之下,满意地看着再无半点瑕疵的肌肤,笑眯眯地递给他治疗的费用。   “这太多,小姐。”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币,诧异地说道。   “不多。”我笑了起来,“这里包括你教我的费用。”   “什么?”小拇指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能教我这个魔法阵吗?”我以对付马库斯般的口吻轻声说道。   “恐怕不行,小姐,回复魔法阵最好由专业人员来,如果没有做好检查和纠正,随便使用很容易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话迪格诺斯医生也说过,不过我没打算学太复杂的,只是希望能在日常跌打扭伤中给自己方面的治疗一下。比起说服医生本人,或许这个小学徒更容易对付些。   “这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学的。”小拇指依旧试图拒绝我,他寻找着各种理由。“首先需要魔法天赋。”   “这个我有。”说着吟唱咒语,精确控制凝结坑定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冰槌。   年轻的学徒愣住了,他嘴巴张了张,好一会没说话,然后像是又想到个理由,兴冲冲地说道:“小姐,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不能随便把这样的魔法交给一个陌生人,给金比索都不行。”   这个条件让我有些犹豫,看见我的反应,小拇指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赶人了。   “我们只收这么多,多的小姐拿回去吧,你们不是赶着回去吗?赶紧回去吧。”   看着手臂,此刻上面不但没有擦破的伤口,连跌破的红印和青肿都没有,完美得宛如一截玉藕,在灯光下反射着光洁的质感,最终我没能战胜恢复魔法阵的诱惑,换了口气,拉下了自己的头罩,显露真容。   “是你?”小拇指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他愣愣地看过来,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你认识我?”我歪着头问道。   “当然,当然。”学徒连声说道。“我当然知道卡兰迪尔二小姐,不过二小姐晚上怎么会在外面?”   “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眨着眼,就像对付马库斯那样。“求你了。”   小拇指在我的注视下撇开了脸,最后点了点头。   我笑了起来,决定乘热打铁,又问道:“那现在可以教我恢复魔法阵了吗?”   这个世界的男人总是呆头呆脑的,其名小拇指的大男孩再次加深了我这条认知的正确性,他呆滞了一会最终松了口。   “当然,如果是二小姐想学,那那那当然没有问题。”   “谢谢你。”我客客气气地行礼笑道。   只是这魔法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一时半会学不完,我不得不把它拆解成几堂课。   “但是很抱歉,二小姐,过段时间我跟我们医生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有什么事情吗?”   “医生没说太多,只说我们要去城外某个庄园住几天。”   “那真是遗憾。”我说道。“那下次我什么时候有空再来。”   “但我没法在医生也在的时候教你。”小拇指说道。“医生要是知道我私自传授,他一定会开除我的。”   “很抱歉让你置于这种境地。”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你什么时候休息,我让人领你来我家。”   “这不正常,医生会怀疑的。”   “那你只好小心点了,别让他发现。”我皱了皱鼻子,笑道。   出了诊所,我心情愉悦,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倒是夏库拉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最后我终于受不了了,问她怎么回事。   “我说大小姐,你那也是魔法吗?”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莫名其妙。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追逐 ==============================   随着身体逐渐长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躲在成年人身后,打量过来和停留的视线多了起来,这很让人难受,不得已,现在出门我喜欢在外面披一件遮挡身形的宽大斗篷,有时干脆把脸藏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露脸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边的男人很容易出现傻乎乎的表情,就像是中了定身术。   我知道这具身体很可爱,从小到大没少被人称赞过,但‘全世界都喜欢我’这种幻觉也太玛丽苏了,要不要干脆再给我加个放屁都是彩虹色的设定?   蹙起眉头盯着镜子看了半天,换了好几个表情,开心的,生气的,哀伤的,可怜巴巴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又做了几个侧颜,总之各种角度,嗯……寡人果然天生丽质,全方位无死角的可爱。   臭美了半天,乘着把利亚娜几个打发离开的空档,我又冲着镜子做了个挖鼻屎的动作。   “小姐,你连挖鼻屎都这么好看!”   “谢谢,这位少爷,你过奖。”   我被自己脑内剧场中两只表情严肃的地鼠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想什么呢,小姑娘是长得不错,但看习惯了也就这样,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终归只是凡人,不至于夸张到魅惑众生吧,估计还有其他原因,搞不好真有什么奇怪的魔法,或者是控制术段位提高霸气侧漏了。我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继续纠缠,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呢。   “你家小姐还在照镜子吗?”门外传来姐姐大人的声音。   “应该是吧,大小姐。”   “果然已经到了喜欢打扮的年纪吗?我放心了。”苏西迩丽雅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她依旧像个男孩子一样毛毛躁躁。”   这句话让我脸上肌肉为之一僵,连忙换上一个高贵冷艳的表情,就像母亲那样。   咳咳。   巴诺斯特城现在也有一些因为尤尼斯之祸而流亡的潘诺迪亚行省贵族,他们没少唆使巴提尼亚人出兵打击尤尼斯,可惜巴提尼亚人的平民并不喜欢他们,像前几天被掀翻了马车的就是位潘诺迪亚贵族。   之所以提这事,是因为我又遇到了那个中年贵族,在贵族议事厅前的广场上,一些人分成几堆交头接耳,他就在其中。   当我们母女三人呈品字形路过时,男人们停下交谈,装作无意地瞟过来,即使那些中年人都不例外。   不对,或者说油腻中年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贵族议事厅没有女性的位置,我们单纯只是路过去处理一些公事。女身的余光很大,不用怎么转头,男人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我突然心底一跳,还是忍不住转过脸,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现。   还以为看见了什么来着。   “艾尔特丽雅。”左边传来苏西迩丽雅很小声地召唤,回头一看,我才发现自己稍微落后了一点。   忙活完后我们又去了商业街,母亲要为我找几个好裁缝定做几身衣服,还要购买一些新饰品。简单说,她认为我原来的可爱风格不再适合,需要换成较为少女风的打扮。   即使骨子里排斥这种画风转换,但我并不敢忤逆母亲的决定,而且原来的衣服胸围是有点紧了。   不久之后母亲要去海港,倒不是说出海,只是涉及一条海路贸易,我们再次留守。   这天晚上,我手里拿着一本精美的手抄本,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插画,一些边框甚至镀上闪闪发亮的金色。印刷术是让很多文字普及开来,但在美观方面依旧不如手抄本,字体相比专业的手抄员依旧非常粗糙,版画也不如手绘精美,而且小众的内容开版并不划算。   总之跟我预想的并不一样,活字印刷机的出现并没有很快取代手抄业,实际上,印刷本走大众普及路线,傻大黑粗,量大管饱,而手抄本走文艺小清新路线,价格略有降低,但依旧逼格满满。   我把手中的《再论魔法原理》夹上一张书签,小心地合上,轻轻放回书架上。   看起来学者们关于魔法原理能吵很久的样子。   “我说娃娃,我们可以走了吗?”夏库拉坐在椅子上还是那个样子,没个正形,她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奥拉依旧对假小子有些不满,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没说什么,只是横了她一眼。   夏库拉注意到了,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站起来让利亚娜给我换上方便行动的套装和自制腰包,然后短披风的面罩能让人把脸藏起来,像极了一个盗贼,整装完毕,原地跳了跳,又轻轻一个优雅的后手翻,良好的柔韧性和协调性让一切都流畅无比。   没想到刚爬窗户的时候苏西迩丽雅进来,她看见我的打扮和举动,顿时蹙起好看的眉毛,问道:“你又要夜里出去?”   “是的,姐姐。”我蹲在窗台上,以乖巧的姿态笑道。“不过我会按时回来的。”   现在晚上跑出去浪,苏西迩丽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我平日里能扮演好淑女这个角色。   “妈妈真是太宠你了。”她有些吃醋。“我管不了你了。”   “好姐姐。”我咧着嘴撒了个娇。“我很安全的,毕竟你妹妹是个……”   “天才魔法师。”她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接下话去。“果然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我有几十种办法保护自己。”为了让家人放心,我吹嘘道。“再不济我也能变成猫逃走。”   “哼,老规矩,告诉我你去哪里,如果没有及时回来我就带人去找你。”她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你再怎么说都还没成年。”   啧。   小拇指和他的老师不知道去哪个庄园做什么活计了,所以今晚我打算小心一点,省得受了伤都不知道找谁祛除痕迹,于是找了一块比较安全的场地练习,都是些灌木草地,出点意外也不至于太疼。   加速腾空翻过两团灌木,又在草地上往前冲出一段距离,回头注意到夏库拉又不见了,稍微找了一会,才发现她趴在某个墙头看小剧场。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假小子,不然还真以为就是个猥琐的偷窥狂。   好吧,女偷窥狂还是偷窥狂。   一些声音传了过来,不过此时我没那么淡定,莫名想起不久之前的梦境,顿时嫩脸酥酥麻麻滚过一道热浪,忍不住全身有些燥热。   鉴于我前几次的‘老道’表现,夏库拉也没再注意让我这个未成年人回避这些事情,她看了我一眼,耸了耸肩。   咳咳。   我跑开了,继续在草地上练习,只是杂念太多导致出现了不少失误,不一会在烦躁之下,我干脆放弃了继续练习,又蹬墙窜了上去。   我们俩并排坐着,围观了一场好戏,我只觉得自己的体温上升了好几度,脑子有些过载,懵懵的,,却像被什么东西诱惑着,陷入一种怪怪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告别夏库拉之后,回去的时候路上同样出了不少失误,所幸没出太大的事故,但我不敢再用人形攀爬,同时又提不起劲飞行,干脆变成猫灵巧地穿墙过院,往家里跑去。   跑着跑去,感觉气氛不对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差点吓了一跳,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不少猫咪,看过去一片反射着光芒的眼睛。   怎么这么多?随后一想,心说猫儿的鼻子很灵敏,它们很远就能分辨出各种气味,可能是我身上有什么气味吸引它们了。   不过我自己没闻出什么味道来,来的时候也没吸引这么多猫。   心底的不安在扩大,不禁跑快了起来,后面的随行者们也随之加速,此情此景不禁让人联想起阿肯瓦利亚那场可笑的比赛,记得当时那些男人简直就像群躁动的公马在追逐一匹母马,稍后我又想起在天花板上被某只老鼠追了大半宿的陈年往事。   嗯?!   等一下,难不成眼下的情况是?   心底仿佛有个魔鬼在低语,那个念头越来越大,不过我不想去翻开那个答案,反而鸵鸟起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脚下跑得更快了后面那群猫显然更厉害,听动静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缩小了。与那场比赛不同,此刻我的心情颇为复杂,听着那些瞄瞄叫越来越近,甚至有些慌了神。   我慌不择路,不再只是在墙头跑,还下了地,穿堂过巷,跑过数不清个弄堂,在身后留下一片混乱,东西摔落,陶盆碎裂,娃娃哭喊狗狗叫唤,更不时传来人类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作孽的猫!”   “xx,哪来这么多猫?”   “xx,发x的猫——”   眼下只差几个身位,急忙施展腾挪躲闪,可惜对手们比我更加敏捷,好几次被惊出一身冷汗,最后甚至有一只跳到我的背上,心里一急,在地上一滚一蹬,才避免了被压制的境地。   此刻我才想起变回人形,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简单判断附近没有人类,慌慌张张地恢复过来。猫儿们都已经围了过来,那场面又让我想起那个拜蛇教黑衣人喂猫的情形,不过眼下这些猫可不是被食物所吸引,它们绕着我嗅了嗅,似乎充满了困惑。   哈,得救了。   猫儿们依旧在瞄瞄叫着,在身边吵个不停。我缓过神来,才注意到这是个院子,估摸着也是个富裕人家的条件,但没等我仔细观察,很快又听到有人往这里跑来。   “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这么多猫叫?”   暗道一声糟了,此刻衣服才从身上出现,刚爬起来,身后又有人喊了起来。   “有贼——”   咦?回头一看,一个家庭女奴正惊恐地看着我,随即她尖叫起来。   要命,连忙助跑几步窜上了不算太高的墙头,这更多的人看见了我,顿时全都喊了起来,“有贼,有贼——”   附近的邻居们被惊动,更多的地方骚乱起来。   诸神在上,几年时间夜间出来浪这么多回,终于遇到失控的局面了。   来不及叫苦,我只能打起精神往人声稀少的方向逃去。那些猫咪有些还跟着我,瞄瞄叫的煞是烦人。   没错,烦人。   “盗贼往这边走了——”   “快追——”   “别让他跑了——”   跑了几处屋顶,前面出现一段道路,两边都有人零星跑来。好吧,我的身后也有人在追。   没时间想太多,我跳到道路上,再一次助跑,上墙挂墙,双腿并拢一蹬,顷刻上了墙头,整个流程在情急之下更是一气呵成。   两边的人堪堪合拢,不过现在他们也只能望墙兴叹。而我也没太多的选择,在这些平民面前,我不想破坏魔法师的形象,总之能不用魔法就不用魔法。   我的逃跑速度很快,而且有更多的捷径可以选择,麻烦的在于平民们的叫喊总是会激起新一批的居民加入追捕‘盗贼’的行列,给人增加了很多麻烦。   终于,在某个他们暂时看不见的地方,我终于有机会变成了猫头鹰。   “那盗贼呢?”   “刚才看见他爬到这屋顶上的啊?”   “一定还在这附近,应该是躲起来了,大家再找找。”   下面乱成一团,我在空中舒了口气,某个屋顶上还有只猫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转身跑开了。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就像每次妈妈刚出门那样,总是喜欢赖在我的床上。   “你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探起头问道。   “是的,姐姐大人。”   “山下怎么那么吵,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抓贼吧。”我心虚地说道。“我先去洗个澡。”   “真是的,都洗过澡了好喜欢闹腾。”苏西迩丽雅碎碎念着。   一切妥当躺在被窝里,对今晚的局面失控有些难以接受,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暗自懊恼,加上运动后的兴奋尚未退却,而且更有种奇怪的不知名念头在作祟,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看着已然呼呼大睡的苏西迩丽雅,我莫名有些不爽,扁扁嘴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但身边空荡荡地让人倍感失落,我搬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蹭了蹭,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巡视 ==============================   我又醒了。   倒不是因为又做了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梦,而是因为冒着粉红泡泡的梦境在下半场很讨厌地变成了惊悚剧。   没错,在那人露出真面目的时候,我瞬间从九天之上的云朵直跌冰窟,两腿一蹬即刻被吓醒了。   啊啊啊,为什么把人当美味猪蹄一样抱在怀里啃啊啃的男人会是那个家伙?我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不对,该关注的重点难道不该是——为什么会做这种被男人抱着做这样那样之不和谐运动的梦?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夜有所见梦有所思?   “……”   等一下,先别胡思乱想。几棒槌打下不断冒头的地鼠,物理冷静之后我连忙回归正题——   明明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个企图把我囚禁起来的变v态少爷?而且还在关键时刻把人吓醒。   咳咳,我并不是想说自己很遗憾。   犹如丧尸群一样不断涌现的地鼠再也抑制不住,很快满脑子都是爬来爬去的毛茸茸,我蹙着眉头胡思乱想,直到明智地放弃了思考。   既然答案想不出来,不如躺回去再睡一觉。   另一边的苏西迩丽雅睡得正熟,她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言语,翻了过来,然后把我刚才松开的‘抱枕’抢走了。   “……”   笨蛋姐姐,作为位淑女,睡梦里念着男人的名字也就算了,竟然还跟亲妹妹抢枕头?这实在太不得体了。   轻轻拉了两下,发现她像史莱姆一样缠得很紧,我翻了个白眼,又转身抽了另一个枕头。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有失仪态,但这样抱着感觉很舒服。   第二天梦中那张脸没有像其他内容一样如露水般消失,我最终琢磨应该是有什么被意识忽略掉的线索让自己想起了他。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难不成那家伙也跟其他潘诺尼亚贵族一样,因为尤尼斯之乱逃到巴诺斯特城来了?   哦,源自女性身体的直觉,跟灵魂无关。我补充了一句。   总之有必要调查一番。   然而我们家跟潘诺尼亚贵族圈并没有太大接触,加上他们大多是避难而来,并不是很高调,调查起来并不容易,这事还得慢慢来。   啪的一声,一弩矢正中靶心,接着奥拉又递过来上好弦的另一把弩。阳光普照,前段时间亲自修剪的陶盆绿植正吐露着翠绿的嫩叶,在这学习和工作间的休闲时刻,我躲在鸟语花香的庭院里射弩玩。   “二小姐,瓦罗塞诺导师来了。”过了一会,有仆人过来报告。   哦,这么快又到古代语言课时间了?   目前这位老学者的课程进展很顺利,很多时候他更像只是抽查我的自习进度,课余间瓦罗塞诺导师除了依旧讲解符号学进阶知识,还喜欢拿出他带来的宝贝收藏品与我分享。   那些他从各地收集的‘魔法卷轴’。   可惜上面全都没有那种流纹闪动,我压下失望,专心地听大学者讲解上面的‘鬼画符’,似乎还是圣书体的一种变形。   就是老头子的‘散讲’范围越来越大,而且那是滔滔不绝,他似乎很享受给我上课的感觉,直到下一个老师进来打断了我们。   “卡兰迪尔二小姐,接下来该是帝国民法课了。”   “真遗憾,小姑娘,看来今天只能先到这了。”瓦罗塞诺导师一脸的意犹未尽。   感觉从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毕业之后,学习反而更累的样子,母亲到底给我安排了多少私教老师啊?   下午好容易抽了个空,匆匆忙忙在工坊找到安洁莉娅,拜托她调查巴诺斯特城出现的潘诺尼亚贵族。   “小艾尔特丽雅,你调查这个做什么?”   “有用。”   “难不成你刚刚长大,就看上什么潘诺尼亚来的男人了?”   我闻言差点把口中的果汁喷了出来。   “开个玩笑。”大胸的大姐姐笑眯眯说道。   “想什么呢,就是想找那个把我关起来的家伙。”我嗔了她一眼。“我怀疑他也来巴诺斯特城了。”   “是吗,那没问题,小家伙。”安洁莉娅挑挑眉。“不过孤证不立,如果我们没有其他证据,恐怕还不能指控他。”   “这个以后再说,我需要先确定那个人有没有在巴诺斯特城出现。”   “没问题,乔琪雅的男人很适合做这个。”   “谢谢,姑姑。”我行过谢礼。“现在我需要走了。”   “小艾尔特丽雅——”她佯装生气的说道。“别学蜜涅瓦叫我姑姑。还有你这么急,不留下来多坐一会吗?”   “没办法,下午还有三四个老师在等着,以及一堆文件要批阅。”   同情和幸灾乐祸在安洁莉娅脸上交替着,最后她笑了笑,说道:“赛德琳娜她们过段时间有空,小天才,别把自己累坏了,有时间出来跟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说得好像自己不是个大忙人一样,我看了看她桌上积压的一大堆文件,耸了耸肩。   日程安排上很忙,隔天我还是腾出时间去参加角斗场的训练,队员们对我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我们的配合总算有了长足的进步。   “快让开——”   我喊道,队友们闻言顿时连滚带爬抱头鼠窜,简直条件反射一样。   多么默契的配合。我满意地心想。   相比于苏西迩丽雅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我一再自告奋勇主动请求巡视产业。   “姐姐,你只需要坐镇家中指挥,实地检查账目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其实你是打算跑出去喘口气吧?”她抬起头,嘲弄的眼神看过来。   我闻言以乖巧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随后姐姐又叹了口气。“不过你也的确比较安全。”   我有些诧异,顿了一下,问道:“你同意了,姐姐大人?”   “母亲有天说啊……”苏西迩丽雅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神色古怪地看着我。“说如果没我们拖累,你反而不会逞强。”   “……”   “去吧去吧,反正都还是在城里。”苏西迩丽雅站起来。“母亲应该不会反对。”   “谢谢姐姐。”我按捺着兴奋,开心地说道。   “不过要随时报告你的动向。”   “当然。”我乖巧地说道。“当然。”   能在外面这件事实在令人愉悦,我步伐轻快地准备着。   我不打算带一大堆护卫,那样浩浩荡荡反而麻烦,最终只选择了包括奥拉在内的几个职业佣兵,有机会再付诸于安东尼乌斯的奇美拉小队战术,应该能应付下大部分的小规模遭遇战,就算情况不妙也方便逃走。   本来没想带利亚娜,不过小女仆死活要跟着。跟以前的唯唯诺诺相比,她现在在我面前自然了很多,有时甚至还会像个生活秘书一样时刻‘管’我。   “作为一位尊贵的大家小姐,您时刻需要一位仆人贴身伺候。”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   再怎么说,当初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也是上过生活自理课的,我还不至于没了仆人就寸步难行。   “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利亚娜在外是个累赘?”   呃,好像被说中了,实际上我的确担心遇到突发情况,这个文弱的小女孩会被牵连。   “小姐请放心,利亚娜不会拖小姐后腿的。”   小女仆顺从但又执拗地看过来,我很想摆起主人的架子呵斥,却又硬不起心肠。   这丫头,是不是跟我相处久了,摸清我的脾气了?   “小姐。”   “好吧,如果遇到情况,你尽快找地方躲起来。”我终归不擅长拒绝别人,最后还是松了口。   希望这个决定别让自己后悔才好。   小女仆的眼睛里顿时放出光彩,她笑了起来,连忙一再行着恭敬的礼节。“小姐是位好主人,利亚娜不想离开小姐。”   “起来。”我不怎么习惯别人低眉顺眼的态度,连忙说道。“快去准备一下,我们赶时间。”   里面是那身方便行动的套装,外面我披了一件女式斗篷,避免太招摇,几个职业佣兵组成的队伍很精干,只有利亚娜这个文弱的小女仆麻烦一点,她同样披着斗篷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就像上次说的,她在我的要求下学过马术,虽不是特别好,但也够用。   出发前苏西迩丽雅似乎有些后悔,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准备,嘴巴动了动,最后说了一句。   “去去就回。”   “是的,姐姐大人。”   在外面巡视感觉的确轻松了很多,我把自己笼罩在斗篷里,侧鞍骑在马上,心情愉悦地轻轻哼着旋律,游走于巴诺斯特城的大街小巷,感觉从来没有如此自由自在地观察这座山城。   只是可惜巡视的日子不是天天有。   “城郊庄园的作物长势我们要不要去巡视一番?”之后某一天办公室里,我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提议道。   “你想独自出城?”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你姐姐。”苏西迩丽雅眯着眼看过来。“你肚子里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   “……”   “这不比城里,我没法同意。”   “那我们一起去吧?”   “没那必要,最近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说着。“我可不希望母亲回来,我们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完。”   好吧。   这一天巫师也带着他的东西来见我。   “司普利乌斯先生,在你的报告书里,这一部分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姐。”他走过来,搓着手,仔细地逐条讲解项目的开支情况。   “还需要追加魔法实验的赞助费用?”我抬头问道。“尤其那个‘火球发射器’魔法装置的项目?”   “小姐,因为战争和海盗的影响,很多材料价格都上涨了,一些甚至上涨了50%。”巫师搓着手说道。   我把提供的价目单交给一位随从,他将负责校对。   “知道了,还有先生上一次说的那个‘有趣的年轻人’,什么时候带来让我们见见?”   “小姐,那人是有几分才学,但缺乏管教又喜欢胡言乱语,我担心他会惊扰小姐。”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越这么说,我反而更好奇了。”我笑眯眯说道。“下周二下午你看怎么?”   “小姐。”   “那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从夏库拉口中得知,小拇指和他的医生老师已经回到诊所,我让假小子找机会在一个白天把人约了出来,在一间旅馆开了一个房间等他。   再一次见面,这位学徒本来就苍白的皮肤更加惨白,青色的血管都仿佛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心神不宁?”我笑道。“被你老师发现的后果真这么严重?”   “不,不是的。”小拇指看了看我身后全副装备的奥拉,有些拘束。   “难不成还有其他麻烦?”我有些好奇。   学徒突然不说话了,脸上更加害怕,对他的反应我很是疑惑,又问了两句,也没得到什么回答。   “奇奇怪怪的……”我嘀咕着,不过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于是放弃了继续追问,而是让他给我补完那一晚没讲完的回复法阵使用教程。   就是迪格诺斯医生所讲的那样,在施展回复术之前,需要相当专业的处理,清理消毒,乃至外科手术,不然很可能得到一个很意外的结果。   “甚至能把活人像植物一样嫁接。”小拇指说到这些,顿时兴奋起来,两眼发光的说道。“只要能把各个组织按照适当的方式缝合,我们甚至能得到一只奇美拉!”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我歪着头说道。   “不不不,当然是不好的。”他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按我老师的意思,如果外行人没有做正确的处理,胡乱使用回复术搞不好会把人变成……怪物。”   “怪物?”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骨折了,你们没有正确地纠正位置,胡乱使用可能让人得到一条弯曲但‘完好’的腿。”   听起来像是治疗瘸子,然后得到一个‘健康的’瘸子。   “那皮肤呢?”我想了想,问道。“皮肤上的伤口也需要正确校正吗?”   “这个不需要那么严格,不过像骨骼,内脏,肌肉,还有大血管等等,都需要先做过处理,不然很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   听起来技术含量很高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章 机械师 ==============================   按照之前学到的,亲手在房间里用准备的材料偷偷摸摸搭建了个回复魔法阵,然后用一只五花大绑的小兔子做试验。   “你们这个固定方法……”我好奇地看着小拇指忙活,只是那手段总觉得有些不和谐。   学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解释道:“这样它就不会乱动了。”   好吧,不单纯的人是我。   有些担心他会弄得很血腥,我想强调要‘温柔’一些。“简单一点,我只想治疗跌打摔伤的伤痕,别把这地方搞得不好清理,不然不方便向旅馆老板解释。”   “别担心。”   说着小拇指轻轻划破了小兔子的肚子,顿时引得小动物挣扎起来,只是因为被固定着,此刻动弹不得只能乖乖挨刀。我不忍细看,偷偷撇过了脸。   “你不看一下吗,小姐?”他又抬头看来,有些疑惑。“不然一会不好比较效果。”   好吧。可以看得出来手法相当专业,竟然没有出什么血就打开了腹腔,内脏的颜色与白色的体表相比颇为突兀。   看着被开膛破肚却一脸茫然地的小兔子,我有些于心不忍。   “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样容易观察效果。”小拇指进入专业领域,他表现得淡定沉稳起来。“而且解剖各种小动物是我们的必修课。”   “哦。”我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都不对伤口做消毒处理吗?一会愈合后不会感染发炎?”   这世界还没有微生物概念呢,也缺乏卫生观念。   “是会有这个问题。”他回想着。“不过回复术的副作用可以帮它们撑过发烧阶段。”   “副作用?”   “一般会有持续一段时间的精力旺盛,甚至亢奋。”   “真有趣。”我突然想起当初那个红头发索迪斯被‘回复’后的状态。“那能对没有受伤的人使用吗?”   “可以,但是最好不要那么做。”   “为什么?”   “根据老师的多次实验观察,在亢奋回落之后,它们总会出现精神萎靡,除非你再次对它们使用回复术,越亢奋越是如此。”   “……”   怎么听起来像是戒断反应,不过我上次祛除青肿似乎没这种感觉。   “快开始吧,小姐。”小拇指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它还等着呢。”   抱歉,小兔子。   实验很顺利,小兔子原本被敞开的腹部被小拇指用些奇怪的仪器‘聚拢’,然后在我吟唱下发动的魔法阵图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最后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还是有疤痕啊。”我摸着小兔子的肚子,蹙着眉头说道。   “那是我的处理手法还有瑕疵,让老师来的话就没问题。”小拇指说道。“小姐的施展很完美。”   “明白了。”我点点头,“你将会收到剩下的报酬。”   离开后,我对小拇指一开始的畏惧状态有些好奇,然而现在的事情很多,也没适合的人手去调查这件事,想了想只能作罢。   两天后的傍晚,几个乐伶在一旁弹奏着各色乐器,苏西迩丽雅唱着歌,而我在庭院中间跳着轻柔的舞蹈,我们享受着工作和学习后难得的闲暇时光,不过这份悠闲不久被人打破,有仆人通报司普利乌斯先生来了。   我们正玩得开心,并不想停下来,就回道:“让他直接到这吧。”   姐妹俩继续在伴奏中又唱又跳着,我转了一圈,多年的瑜伽训练,良好的柔韧性让自己做起任何一个姿势都很轻松,余光注意到巫师进来了,还领着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巫师找了个地方站好,恭恭敬敬地等待我跳完这一曲,倒是那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目光四处打量,最后似乎一直随着我的身体变化而动。   我对此多少有些不悦,但在主场并不想让自己显得被人简单影响了情绪,干脆自顾自继续跳着。   苏西迩丽雅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我踩过两个舞步,收成结尾的姿势,施施然行过谢幕礼,然后回复成标准的淑女站姿,朝巫师他们点点头。   “司普利乌斯先生。”   “小姐。”   仆人们已经搬来几张椅子和小桌子,苏西迩丽雅和我在主位坐下,然后示意客人也坐下,另外几个仆人端来饮料和水果,黄昏最后的日光中,蝙蝠们在绚丽的红色中剪下影子,柱廊边的几个灯架也点上了火,勉强冲淡了逐渐浓郁的昏暗。   “司普利乌斯先生,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就是那位‘有趣的年轻人’?”苏西迩丽雅作为临时管理者首先问道。   “是的,大小姐,二小姐,这位是……”   “小人是列奥狄乌斯,很抱歉不能提及姓氏,因为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那个年轻人很失礼地打断了巫师的介绍,让后者错愕,也让我们微微蹙起眉头。   “我的母亲只是个卑微的女奴,我的父亲在一次喝醉酒后强x了她,然后就有了我。”   其名列奥狄乌斯的年轻人大声地说着,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这是一段值得骄傲的事情。   苏西迩丽雅和我相视一眼。   巫师对此自然非常不悦,不过他不好在我们面前发作,一副头疼欲裂无语问天的模样。   姐姐大人没有开口,而是示意接下来交给我。   “那么,这位列奥狄乌斯先生。”我淡淡地问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这是小人的荣幸。”年轻人咧嘴笑道,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姐姐和我。“两位小姐美丽高贵,就像天上的皓月一样明艳动人,还如穆斯女神们般多才多艺,刚才的美景真是让人毕生难忘。”   这家伙。感觉帝国的男人一点都不内敛,各种轻浮的话张口就来,看女人的眼睛也全都是直勾勾的。   我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天才们总是浪荡不羁,或者这样那样奇怪的毛病,不想因为无趣的所谓礼仪而错过了能人,我淡淡一笑干脆直入主题。   “听说列奥狄乌斯先生有些有趣的想法?”   总之先看看你是不是个天才。   放肆的男人依旧盯着我看,直到被再也忍不住的巫师拍了下后脑勺。   “当然。”列奥狄乌斯反应过来,他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本硬皮书,像是速写本,然后递了过来。   我随便翻了翻,发现的确是速写本,炭笔在上面勾勒出很多机械装置,可以看得出这位年轻人至少在美术方面很有天赋,线条功底扎实,细节把握也很完美。   在某一页我停了下来,因为上面画的是一辆‘木马’,跟我和蜜涅瓦捣鼓出来的版本相比,有不少变化。   “这是?”我转头问道,却发现他还站在旁边,似乎正盯着我的脖子看。“嗯?”   似乎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应该尴尬,反而赞叹道:“小姐您的脖子真是修长优雅。”   “……”   余光里苏西迩丽雅似乎在掩嘴偷笑,我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选择继续无视这些孟浪的言语。   “请问列奥狄乌斯先生,这是你的设计?”   “没错,小姐。”他顿了顿。“我发现巴诺斯特城里有种有趣的玩具,‘木马’,我尝试着进行改进。”   细细听了下,他的思路跟蜜涅瓦不同,但的确有些想法。   “我有位朋友,她一直致力于改进‘木马’,或许你的设计会讨她喜欢。”   “是吗?不过小姐,您可以再看看我的其他设计,尤其是这个。”说着年轻人翻了翻,翻到后面一页,那是一只犹如大蝙蝠一样的机械。   “一个飞行器?”   “没错,我希望尝试设计能让人飞起来的机械!”   这种一看就注定要失败的设计,我呵呵了一声,不置可否,然后又翻了几页,后面是些更天马行空的东西,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个穿越者。   不对,如果是穿越者,应该不会用这种不怎么靠谱的设计。   “这是?”   “潜水器,它能让我们在水底下活动。”   我又指着下几页让人感兴趣的古怪装置,他一一作答。   “钻地器,它能从一处地方挖洞到另外一个地方。”   “喷火车,它能提供全方位的防护,同时能够通过喷火打击敌人。”   “移动升降器,它能快速地把人送到高处。”   ……   “都是战争机械?”我说道。“这些设计你应该找执政官,而不是找贵族小姐赞助。”   “我一开始的确找过了,但那些愚蠢短视的官员大声嘲笑我。”列奥狄乌斯耸耸肩。   “真是让人同情,先生。”我翻完了,合上速写本。如果不是穿越者的话,他的想象力在这个世界还是相当突出的,我对他的兴趣增加了不少。   又谈了一会,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也是个比较浮夸的家伙,但他的想象力和绘画水平让我决定还是先笼络再说。   “您真是位美丽又睿智的小姐,如此开明。”列奥狄乌斯开心的笑道,毫不吝啬奉承的言语。“比那些愚蠢绝顶的官员高明百倍。”   巫师好容易把那个年轻人拉走,苏西迩丽雅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她说道:“艾尔特丽雅,那个列奥狄乌斯的设计,应该挺符合你的口味吧?”   “是挺有趣的。”   。姐姐大人摇摇头,笑道:“你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像个男孩子一样。”   哼,我本来就是男孩子。接过利亚娜递来的果汁,我抿了一口,默默心道。   晚上我看着书,琢磨着一个改良的魔法术式,最终决定测试一下,于是告知苏西迩丽雅自己将离开一会,就飞到了山下的公寓,刚落到窗台上,却很敏锐地听见巫师正在说什么。   “……,小姐性子和善,没有追究你的不敬,现在希望你不要把事情搞砸了。诸神在上,你该知道我那会多么后悔当初在小姐面前提到你‘有趣’。”   “我只是从没想过你的赞助人会是这么年轻这么美丽的一位贵族小姐,还以为会是某个严肃的大贵族呢。”后面是列奥狄乌斯的声音。   “注意你的言辞。”巫师的声音明显有些生气了。“不要把小姐当做普通的贵族小姐。”   “放松点,司普利乌斯。虽然那位小姐是你的衣食父母,但你对她实在恭敬得有点夸张了啊。”列奥狄乌斯说道。“以你现在在魔法师联合协会的成就,离开她照样会有大把的贵族赞助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   “嗯哼,说来听听。”   “别扯了。”巫师似乎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帮助我们改进‘火球发射装置’,小姐很看重这个。”   “哦,亲爱的司普利乌斯,那件事不急,有机会能不能让我再去见见那位小姐。”   “该死的杂种,我警告你,小姐以后必定是位大家族主母,甚至可能是位王后,收敛一点你的那些小心思。”巫师以很少在我面前出现的情绪说道。“希望你能赶紧做点成果出来,这样还能让小姐对你有些好印象。”   对于巫师的态度,列奥狄乌斯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甚至笑嘻嘻地说道:“说什么呢,我只是打算给你的小姐画幅画,她的舞姿美极了。”   又听了一会,感觉这个列奥狄乌斯完全没有走的意思,我没了进公寓顶楼的心思,转身去了楼下夏库拉的房间,可惜假小子不在。   好吧。   飞出公寓后转身去了有大半个月没去的魔法女神殿,落在那个专门为猫头鹰准备的栖杠,重量使得特制的铃声响起,一个魔法女祭司循声进来,看见我在上面,顿时眉开眼笑。   这些女祭司很有意思,她们似乎觉得我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什么神谕,即使我往往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今晚不是月圆之夜,没有什么仪式,魔法女神殿此刻没有多少信徒,几个火盆难以驱赶那股子冷清,最里面的那个高大的魔法女神雕像在微弱的灯光中或明或暗。   在神殿卖了一会萌,骗吃骗喝,甚至得到了一番梳理羽毛的待遇,我心满意足地踏上归程。   路过公寓,顺便又落下去听了一会,现在那个列奥狄乌斯倒是在跟巫师谈工作上的事情,在某些地方的确颇有些想法。   或许把他当自己的机械师培养起来也不错。我心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封印 ==============================   母亲作为出身帝都的名门闺秀,对我们的教育一直都很重视,而且还是把人当做未来主母进行大力培养。据说苏西迩丽雅在帝都之后的那段逃难时间,母亲在路上都不忘找几个私教。   艺术气质和审美品味的培养,还有各种通识教育,这些显示大贵族逼格的内容必不可少,也是贵族社交中的加分项。   不过别以为贵族小姐只负责貌美如花和吟风弄月,那是侧室和小三的定位。贵族的正妻在社交和仪式场合中不可或缺,同时还是家族总经理的角色。反正除了文艺哲学等小清新,我们还需要跟财米油盐和铜臭打交道,无非规模更大一点,从大家庭上上下下的开支度用,到庄园和商铺的经济管理。   当然等到真正成为一名主事者时并不需要管的那么细致,具体的事务可以交代给专业的总管,只是我们现在处于‘实习’阶段,很多工作的流程都需要熟悉一番。   苏西迩丽雅刚刚跟人谈妥了一件生意上的协议,几个专业顾问一边协助,一番讨价还价,然后由姐姐大人作为领导拍板与对方签署了协议。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谈判会议很累人,我全程旁听。对方虽然因为我们的主事人只是个未婚少女而有所轻视,但也没有因此出现什么装逼打脸的套路,整个过程枯燥无趣,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某些关键条款上来回扯皮,苏西迩丽雅还算沉得住气,最终签署的协议中规中矩。   出了商行,姐姐大人舒了一口气,带上我们往家里走。巴诺斯特城的街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一会听见有人在高喊着什么,仔细听了听,发现说是一会要处死几个盗贼头子。   路过一个广场,七八具已经风干的腐烂尸体上停着几只乌鸦,而另一边,几个新的十字架已经立了起来,前面人头攒动,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群众们宛如过节一般,脸上满是喜气洋洋。   或许他们还差一位文学大师批判这种景象。   苏西迩丽雅没有兴趣看这些活人钉十字架的戏码,我也没有,马车依旧摇摇晃晃,车窗里晃过五颜六色的头顶,很快很多人哄笑起来,似乎是未来的人体标本出现了,接下来大概会是热闹纷呈的水果蔬菜投掷环节。   听了听人群呼喊着的名字,应该是几个活跃的大盗,或许是安东尼乌斯的剿匪大获成功。   等一下,那也就是说……   安东尼乌斯回来?   回到家里,那个臭屁的二少爷果然已经等候多时了,看见我们进来,他的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犹如一只哈士奇一样扑……好吧,没那么夸张。   “高贵又典雅的苏西迩丽雅小姐,看见你美丽的身姿真好,浑身的疲惫就像立刻消失了一样。”安东尼乌斯夸张地说道,然后又朝我笑了笑。“还有可爱的艾尔特丽雅小姐。”   “安东尼乌斯少爷。”身边的姐姐大人款款行礼。   接下来是一些毫无营养的交谈,我取消了回房休息的打算,硬生生夹在中间当了好一会电灯泡。   现场的气氛一度十分古怪,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怎么舒服就是了,不过最后我还是被苏西迩丽雅支走了。   罢了罢了,边上站着这么多仆人,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有失分寸的事情。   安东尼乌斯这次剿匪成果不错,收获应该颇丰,记得光俘虏就一堆,卖去挖矿估计都够大赚一笔了。只是随着周边大型盗贼团的稀少,他决定好好修整一番,当然上门找苏西迩丽雅‘谈工作’也成了日常。   啧,瞎子都看得出来他贪图苏西迩丽雅的美貌和气质,馋我姐姐的身子。   倒是苏西迩丽雅拜托他训练我的保镖小队。   一开始我的老手佣兵们并不是很认可安东尼乌斯他们的奇美拉小队战术,但在比赛几次后,似乎都服气了。   我没见过他们怎么比赛,问奥拉,女保镖一贯话少,没有多少细节,其他几人干脆缄默不语,反正我只知道,我的保镖们对安东尼乌斯客气了很多。   他是帮过我们两次没错,但不妨碍我现在看他益发不顺眼。   这天大清早,他又又又来了,正坐在那边逗得苏西迩丽雅掩嘴而笑,看见我进来,他转过来打起招呼,笑得像个笨蛋似的。   “二小姐早上好。”   “安东尼乌斯少爷。”我冷着脸应道。“你来的真早。”   不会是守在我们家门前过夜的吧?   “我喜欢早上起来运动。”   “是吗?”我才不信一个经常半夜在酒馆喝醉的人会有早起的习惯。   “当然,良好的自制力是我们走上成功的重要因素。”说着他转过来,朝苏西迩丽雅说道。“你说是吧,美丽的苏西迩丽雅小姐?”   我撇过脸翻了个白眼,然后问道:“我的小队训练得怎么样了?”   “哦,二小姐的保镖都是专业的战士,只要他们愿意配合,学起来很快。”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觉得比起比赛场上对付重甲的角斗士,被盗贼团偷袭的情况可能更常见一点,那种以少打多的遭遇战会怎么样?”   “别担心,以二小姐护卫队的装备,再配合奇美拉战术,四个职业战士对付一二十个轻甲的盗贼没有问题。”   “是吗,如果对方人更多一点呢?”   “那就看二小姐了。”他耸耸肩。“对付缺乏防护的盗贼,魔法师的作用会很大,尤其是二小姐这样的魔法天赋。”   “听起来不错。”苏西迩丽雅接过话。“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未成年的妹妹不会遇到那些麻烦。”   “当然。”安东尼乌斯得意地笑了起来。“别担心,美丽的苏西迩丽雅小姐,在我的活动下,这附近应该没有足够威胁二小姐和她护卫小队的盗贼团。”   “安东尼乌斯少爷真是能干。”苏西迩丽雅打着折扇,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又撇过了脸。   接下来两天的消息有些多,拜托安洁莉娅调查潘诺尼亚贵族的事情有了回音,我看着信件,蹙起了眉毛。   并没有符合条件的潘诺尼亚贵族,巴诺斯特城跟那座城顶多只有一些信使往来。   信使?   会不会路上无意间看见了几个变态少爷的手下,有点模糊的印象,这才联想起来?   总之这事没啥结果,我叹了口气。   另一件是则是巫师告诉我的,下水道又又出事了。   “遗迹?”我吃惊地说道。“难道又是那些邪教徒袭击下水道了?”   “并不是他们。”巫师小声地说道。“实际上这涉及一个前些天的机密实验。”   “什么机密实验?”   “我的权限也是刚刚知道的,小姐记得以前有人偷偷试验复活术吗?”   “我当然记得。”那些古怪的下水道僵尸尽管攻击性不强,但也是够惊悚的。   “魔法师联合协会接手之后,同样在偷偷试验复活术。”   好吧,这发展也不算奇怪,复活的诱惑很难有人抵挡的住。   “前些天他们甚至尝试对下水道遗迹祭坛干尸使用复活术。”   我闻言很是惊讶,迟疑了好一会才问道:“记得复活术不是限制挺多的吗,要新鲜的,完整的尸体。”   “的确是这样,但是,他们成功了。”   “……”   这些人真是手贱啊,妥妥的魔幻恐怖片套路。   “而且更诡异的是,有人说那干尸并没有死。”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立刻站了起来,随后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又施施然端端正正坐了回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具干尸现在活了。”巫师搓着手说道。   我依旧瞪着眼,良久后才说道:“那些干尸应该有几千年历史了吧?”   “应该是。”   “那后来呢?”   “那干尸不见了。”   我差点又站了起来。   “然后有人在下水道遗迹祭坛发现了他。”   “……”   我对巫师挤牙膏一样的说话方式很不满。   “他站在他原来被发现的位置。”   “他为什么这么做,现在还活着还是死的?”   “不清楚。”   “连活人还是死人都分不清楚?”   “我没去看过啊,小姐。”巫师搓着手说道。“他们没明说。”   一群糊涂蛋。   “说道那个下水道遗迹祭坛,现在有人猜测,当初那支邪教徒在下水道祭坛里做什么。”   我这回淡淡地喝了杯果汁。   “亵渎仪式。”   巫师以那副神棍的语气说道,有那么一会,我想把自己的杯子砸过去。   “亵渎仪式?”   “是的,一些破坏的痕迹暗示了这一点,还有那位奥库维安公子怀疑,那个祭坛大殿里,可能是个大型的封印魔法阵,那些邪教徒下去是为了亵渎封印。”   “封印,那会是封印什么?”   “不清楚。”巫师依旧搓着手。   我拿起了杯子,呼了口气,又放了回去。   “所以我们的脚下,可能封印着个什么东西,而那个干尸,可能是守卫封印的什么人?”   “很符合逻辑的猜想。”   这简直是发现自己坐在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口啊,不管这猜想靠不靠谱,我顿时不淡定了。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因为一个猜想就去唆使苏西迩丽雅搬家,结果隔天发现下水道里可能封印着什么的谣言早已添油加醋地传遍了整个巴诺斯特城,于是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纷纷,一些人直接准备搬家逃难,一时之间,城内鸡飞狗跳。   市政厅很快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连忙采取措施,一方面戒严禁止任何人随意离开,包括贵族,另一方面派人上街努力安抚民众情绪,痛斥谣言。   拜这些举措所赐,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相反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母亲又回到了家里。   “别担心,只是谣言。”母亲淡淡地说道。   “可是母亲,我有更确切的消息。”说着我把从巫师那知晓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苏西迩丽雅吓了一跳,而母亲的脸色没太多变化,最后她淡淡地说道:“相信魔法师联合协会吧。”   “是的,母亲。”   未知的恐惧更加吊人胃口,现在母亲和姐姐也在火山口上,我忍不住夜里去找了巫师和夏库拉,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看看下水道。   “我说娃娃,这种事情让那些人处理不就好了吗?”假小子倒是满不在乎。“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倒霉,有什么可怕的?”   “小姐,您没必要以身涉险。”巫师则劝诫道。   “我没打算冒险,我只是想亲自去看看下面什么情况。”我说道。“现在下面应该人不少吧?”   “的确人不少。”巫师说道。   在发现离不开之后,一些人跟我一样,反而跑进下水道去看情况,这也导致下面比以前更热闹,在遗迹门前,甚至聚集了很多被拦下来的人,都快跟守卫冲突起来了。   不过这地方可不拦我们。   进到久违的祭坛大殿,没想到里面灯火通明,不但有很多学者,还有很多卫兵,我大致看了两眼,里面有不少认识的人,比如奥库维安,迪格诺斯医生,和他的学徒小拇指,还有我的古代语言老师瓦罗塞诺,以及那个‘胡狼’大师。   我拉了拉宽大的斗篷,掩盖自己的身影,然后化作路人偷听人们的讨论,在人数最多的地方,我看见了那个跑回来的干尸。   的确,是死是活都难以确定,似乎连呼吸都没有,跟当初发现时差不多,只有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看起来有些诡异。   大伙众说纷纭,很多人显然还不知道这干尸怎么跑回来了,全都是在瞎猜,听了一会,却被自己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回头一看,是奥库维安。   “你怎么发现我的?”我再次拉了拉自己的头罩,有些疑惑。   “感觉而已。”他笑了一下。   “这地方怎么成了菜市场一样?”   “有人泄露了消息,事情失控了。”奥库维安叹了口气。“守卫没办法拦住所有人。”   “你知道那个复活实验的事情吗?”我指着那个干尸说道。   他看着我,直到叹了口气。   “知道。”   弟一百七十二章 小舅舅   “参与复活实验的人很多?”   “不多,原来那帮人跟大人物们达成了协议,只有少数人真正参与,我也只是偶有所闻。”   “那这次的事情怎么闹得这么大?”   “干尸自己晚上跑出来,让不少人看见了,各种以讹传讹,事态失控了。”   “哦。”我看了看那边的人头攒动,又看了看大殿的地面,地板上的纹路的确很诡异。“这地方封印着什么?”   “不,这地方没有封印着什么。”他摇摇头。   我挑挑眉,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跟人说话的巫师,然后回过来说道:“我听司普利乌斯先生说,公子认为这祭坛是个封印魔法阵。”   “没错,不过并不准确。”   “哦?”   “准确地说,是封印魔法阵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恐怕这个封印魔法阵很大,大到……真正的封印地应该在其他地方。”   “这……”我环顾偌大的空间,表示难以置信。“这个大殿已经够大了。”   “但是根据计算,即使算上被破坏的部分,这个魔法阵依旧是不完整的,转换成术式的推算结果非常诡异。”   “那能推算封印地的真正位置吗?”   “不行,那需要更多的信息。”   此刻大殿里有点闹哄哄的,不得不说有些人的脑回路跟我想的不大一样,谣言一开始应该是先传遍了魔法师大街,结果跟平民的惊慌反应不一样,大部分魔法师反而都跑下来看热闹,完全不惧所谓的‘封印’。   我听完术式的计算步骤,忍不住问道。“刚才就想问了,怎么放这么多人进来?”   “没办法。”奥库维安耸耸肩。“魔法师联合协会终归只是个很松散的联合体,下面还有很多自成一体的团体或协会,没那么强的约束力。”   “城里的卫兵呢?”   “他们拦不住这么多魔法师,即使很多人魔法天赋并不高。”奥库维安摇摇头。“二小姐没看见当时差点动起手的场景。”   “现在外面不是还拦着一批人?”   “现在被拦在外面的只是普通人。”   好吧。   不过奥库维安关于封印地不在此处的说法让我松了口气,宽心后留下来听了会其他人对干尸的推测,大多一听就不靠谱。   帝国人想象力挺丰富的。   “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个祭坛和干尸?”我问道。   “召开决议吧。”   “哦。”我顿时有些兴致阑珊,决议这种事情意味着漫长的扯皮,比白天我旁观的商务洽谈更加无趣。   “二小姐,这个送你。”这时奥库维安又说道,他手里拿着很小瓶的药剂。   我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看,凑近了才看见有些几不可察的蓝光。   “这是?”   “这些天我一直在忙这个,提炼魔法药剂。”   “所以这是魔法药剂?”说着我更好奇地仔细打量。   “没错,不过还是试验品。”   “所以公子这是拿我做试验咯?”我歪着头,玩味地问道。   奥库维安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道:“当然,二小姐具有很特别的魔法体质,很有试验价值。”   “需要我写一份使用报告吗?”我哭笑不得,看不出他竟然还是这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奥库维安淡淡地看着我笑道。   回到家里比平时要晚,母亲的房间还亮着灯,我跳了进去,只见她正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看书,灯台上火苗微微晃动,让那个挺拔的身姿在墙壁上留下一道优雅的影子。   “喵。”   轻轻叫了一声,母亲顿时望了过来,我小跑两步,一下跳到她的膝盖上,很快一只手在头顶顺着毛抚摸了两把,轻轻柔柔的。   “回来了?”   “喵。”   静静地过了一会,母亲让女仆们退下,我跳下膝盖,跑开一点,一边追逐着尾巴一边回复人身。不过首先要在母亲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依旧‘完好无缺’,转了两圈,原来的衣服才出现在身上。   母亲淡淡地看着,最后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其实帝都的下水道,也有一个。”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帝都的下水道,也有一个遗迹。”母亲端坐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在闲聊。   在母亲大人面前我尤其不敢失态,但听到这个我还是有些懵。   “那是遗落之境。”   “……”   “怎么了,我的孩子?”母亲转过头来,甚至微微俏皮地侧了下头。   我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才说出话来。   “母亲,您都知道什么?”   母亲微微笑了一下,顿时让我眼前一亮,有些恍惚。   “你的小舅舅总是这么称呼它。”   “小舅舅?”   这个小舅舅我完全没印象啊,即使外公去世那段时间,我同样没看见他。   “你小舅舅,他从小痴迷于家族秘典,也特别喜欢奇怪的玩具。”母亲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微微扬起。“而且特别不老实,总是到处惹祸。”   “小舅舅为什么知道下水道里有遗迹?”   “因为他去过。”   “诶?”我愣住了。“但是帝都下水道有怪物啊。”   “白目者。”   今晚的惊讶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我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   “它们害怕光亮,厌恶尖锐的噪音。”   母亲继续淡淡地说着。   “那一次你小舅舅失踪了三天,才衣裳褴褛地出现大家面前,你外公为此关了他半个月禁闭。”   “……”   “那段时间都是妈妈偷偷去送吃的,但你小舅舅却总兴奋地拉着妈妈说个不停,说着他的‘冒险’。”   “然后呢?”   “然后……”她看过来,伸手在我脑袋上摸了一下。“这就说来话长了。”   “……”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失落之境是安全的。”   “这也是小舅舅说的?”   “是的。”母亲看过来。“他说那是人类的避难所。”   “人类的避难所?”   “妈妈不知道你小舅舅为什么这么说,但他一定是对的。”   “……”   姐姐对弟弟无条件的信任?由于没见过这小舅舅,对此我不置可否,但随后又想到其他问题。   “等下,母亲。小舅舅有没有遇到什么密门?”   母亲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你舅舅他好像提过。”   “那打开了?”   “应该吧,不然怎么进去。”   这回我真说不出话来了,没想到最厉害的还是自己的外戚。   “母亲,为什么不在之前就告诉我这些事?”   “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些事。”   好吧。   没等再说几句,外面想起些急切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苏西迩丽雅,很快门外就响起了通报。   “夫人,大小姐来了。”   “进来吧。”   刚说完苏西迩丽雅就进来了,她刚想行礼就看见了我,首先是一愣,然后是松了口气。   “何事?”母亲说道。   姐姐大人施施然行过礼,接着余光看着我,说道:“母亲,我原本想问艾尔特丽雅怎么还没回来。”   我正襟危坐,朝她咧了下嘴。   母亲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我,淡淡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去睡了。”   “是的,母亲。”   “还有你。”母亲又说道。“艾尔特丽雅,去睡吧。”   戒严持续了好几天,同时安抚措施也起到了些效果,随着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预兆出现,尽管依旧流传着很多魔改的版本,但市民们大体平静了下来。   毕竟搬家是很花钱的,大部分人贫贱不能‘移’,只能安于现状,一旦危机解除,日子自然照旧。   母亲回来后,安东尼乌斯收敛了一点,来我们家没那么频繁,不过他现在有机会就讨好我。   比如一次外出,被‘偶遇’,只见他有备而来,展示起一套精致的项链。   “亲爱的二小姐,你看这副首饰怎么样?”   “这些我不稀罕,我母亲会给我买的。”当我看不出来吗?这是在试图‘收买’。我淡淡地说道。   “那这个做工超棒的乐器怎么样,据说是东方一位大师的作品。”他自豪地炫耀道。“我特地找商行代购的。”   “看起来不错。”我试了试音色,的确很棒,而且模样也很顺眼,我有些爱不释手,试探道。“说吧,安东尼乌斯少爷想做什么?”   “希望二小姐多多在你姐姐面前说我的好话。”   果然。   我才不至于为了一把琴就把亲姐姐卖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如果二小姐还喜欢角斗的话,下次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上。”   说到这个,角斗场上他拼死护着我的模样突然跟小时候的影像重叠起来,心中莫名触动了一下,接着是那次小林子时他出场结尾的记忆,那是得救的感觉。心头忍不住微微涌起些难言的情绪,我看着他那期盼的表情,缓缓问道:   “你真那么喜欢我姐姐?”   “当然,苏西迩丽雅小姐如此美丽,如此端庄,当然让人喜欢。”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等到说完,才淡淡问道。   “那如果我姐姐芳华逝去,美丽不再呢?”   说完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捕捉任何一丝的迟疑或者欺骗,但没料到他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苏西迩丽雅小姐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   单纯的笨蛋吗?眼神倒是意外的纯净。   奇怪的情绪堵在嗓子眼,我撇过脸,没有把琴还给他。   “知道了。”   因为交通和通讯技术的限制,加上战争的影响,长距离的消息传播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不但延时严重,而且往往与事实不符。   等到五月底,我们才又听到些比较确切的,疑似父亲那边的消息。   科森卢姆发生了激战,据说是成功解围了。   很遗憾,就这么多,更详细的情报没有了。我算是理解什么叫家书抵万金。   随后母亲往科森卢姆派出了几波可靠的亲信。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来回一趟,就算没意外,再快也得两个月吧。   这段时间没有太多的趣事,我现在的生活大多周而复始。但随着谣言带来的的影响趋于平淡,我们一家难得又去个稍远的庄园小住了几天,休息一下。   就是随着长大,虽说不是经常做那些难堪的梦,但有时总有些奇怪的情绪,心情莫名有些躁动,但又说不上来什么情况,隔天洗澡被苏西迩丽雅调戏,从未有过的感觉甚至让自己吓了一跳。   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敏感让身子有些发软。   “最近发育的还不错。”笨蛋姐姐从后面抱着我,嬉笑着。   “讨厌,快放手……”只觉得自己面红耳赤浑身燥热,说话的语调都轻的近乎呢喃。   “小妮子还害羞着。”   苏西迩丽雅笑了两声在水池里逃开了,我却只觉得腿软,追不动,只能坐在水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而效果甚微。   “你瞪人的模样一点都不凶。”   睡觉的时候,只觉得之前胸口被触碰有种难以意会的舒服,辗转反侧中,仿佛有什么在脑中诱惑,忍不住自己探上去揉了揉,体会着那份起伏,虽不比被别人触碰的有快意,但也聊胜于无。   不过手感意外的好呢,细腻又有弹性。一只地鼠在脑袋里爬来爬去。   停下来,这样有些不妥。另一只地鼠原地打着圈。   没关系,又没人看见。   不行不行。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   太多的意见反而让人莫衷一是,最终我没能停手下,反而觉得自己仿佛躺进舒适的棉花堆里,到处都是软绵绵的,浑身慵懒提不起劲。   仰着头,气息不知不觉重了起来,手劲渐渐大了一些,只是手中的动作不但没有让自己满足,反而益发难受,似乎还在期待什么,却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难受。   在被单下不知所措,不知什么时候起两条腿开始相互交缠,依旧觉得缺了些什么,最后我又翻身搭在一条‘抱枕’上,这才舒服了一点。   迷迷糊糊间睡着了,似乎拜自己的撩动所赐,乱七八糟的梦如约而至,让人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醒了,发现自己昨晚的睡相实在不怎么样,在女仆们进来之前还忍不住害臊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传统技艺 ==============================   如同服装娃娃一样端坐在梳妆台前,昂首挺姿一动不动接受着女仆们在头发上的梳妆打理。   只是一想起昨晚自己不得体的举止,羞愧,懊恼,不安乃至惶恐等等情绪一一在心头闪过,又搅和成一团,即刻间让耳朵都燥热起来,回过神来,却见镜子里的小脸已然两片红霞,又仿佛嫩得滴出水来,整张娇颜明明稚气未脱,竟然给人一股子妖艳之色,我心底一惊,随即碰碰直跳,简直无法再直视对面自己的眼睛。   垂下眼帘不敢再看,背上涌起的热浪让自己出了一身薄汗,黏糊糊的难受。   难不成这辈子我成了个妖艳建货?一只地鼠好死不死地冒了出来,然后被我一脚踹到了角落。   但那事挺舒服的,不是吗?诱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让勉强回复平静的水面荡漾开几圈涟漪,随即波纹混乱起来。   闭嘴!   “小姐?”   听见身后的几个女仆传来疑惑的声音,我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甩了甩头,把女仆们打理了半天的发式弄乱了一些。   “抱歉。”   “小姐。”女仆们连忙退开欠身。   好吧,作为主人,我无需给自己的女仆道歉。颇感无奈地苦笑着,示意她们继续。   偷偷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眉目含春,娇羞依旧,但嘴边的幅度,和眼角的狡黠,又平添了份不一样的诱惑。   嗯?   现在的打扮已经全部转为少女风,走在苏西迩丽雅身边,姐妹俩包括身高,很多地方已经差不多了,就是我显得更稚气一点,身材相对单薄。   “母亲。”   母亲坐在庄园前的花园里,这出不像庭院被四壁包围,除了两旁有些柏树,眼前视野开阔,极目远眺,块块不同颜色的毯子铺在大地上,深色的灌木隔断期间,更远处横亘着苍茫的山峦,初升的旭日在云彩里破开一道晃眼的光圈,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   江山如画。   与姐姐一起在母亲身边坐下,都是些轻松的话题,一家人尽享悠闲的早间时光,稍晚些,母亲谈及我们的工作,这让人有些紧张,不过幸好她大致上肯定了我们的成绩。   “这段时间你们做的不错。”   “是的,母亲。”和苏西迩丽雅交换过眼神,她还冲我眨眨眼。   “有一部分事务现在可以交给艾尔特丽雅处理。”母亲说着,又说了几个具体的店铺,公寓以及庄园,不是很多,只占了一小部分,大概是让我练手。   “是的,母亲。”   “我们家在克莱特皮罗斯大小姐(安洁莉娅)那有不少投资,艾尔特丽雅跟克莱特皮罗斯大小姐关系不错,可以再去参与那边的事务。”   我抬起头,有些意外,随即应道:“是的,母亲。”   母亲的安排让人窃喜不已,因为意味着我将开始拥有一定的自主权,行程安排上会自由不少。   等到退下,苏西迩丽雅都有些嫉妒了,她在我身边不停碎碎念着。   “艾尔特丽雅你连十三岁都还没到,竟然被允许管理事务,而不只是协助。”   “谁让我年少老成。”我得意的说道。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换了个话题。   “话说你早上的脸色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还不是你害的,这回我白了她一眼。   “小妮子,翅膀硬了,敢白我?”   “你刚才不也白我。”   “我可以白你,但你不能白我。”   “凭什么?”我不满地抗议道。   “凭我是你姐姐。”   “我还是你唯一的妹妹呢,你该让着我才对。”我反驳道。“你前些天还拿走了我刚做好的盆栽。”   “借用一下而已,小气。”苏西迩丽撇过了脸。   鉴于这几天的状态有些奇怪,洗澡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半夜也没有出去,只是躺在床上依旧心猿意马,甚至有那么点点……仿佛在贪恋昨晚的奇妙体验,右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幸亏,及时通过背诵枯燥的修辞学和古代文字让自己的状态缓了过来。   这身体有毒吧,我恨恨地心想,简直像发(青)一样。   “……”   诸神在上,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人类哪有什么该死的发(青)期?   那是随时都可以好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睡眠质量不会好到哪去,醒来时头昏昏涨涨,难受。   “走啦,今天我们要去湖边野餐。”早上苏西迩丽雅满脸期待地拉着我说道。   “我想睡觉。”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一定是生病了。”   ‘体弱多病’的印象似乎还在她们记忆里,于是在确定不是什么大病之后,母亲先让我卧床休息。   “妈妈,我没事。”我躺在床上说道。“睡一觉就好,您只管陪姐姐去野餐吧。”   就这样坐在一边看着,我可是压力超大。   房间里冷清下来,我看着天花板,不久真的睡了过去,回笼觉睡得太久,脑子反而更难受了,而且睡得太多再也睡不着,我只好让女仆拉开窗帘,披着外套,坐在窗边看起书来。   挺有趣的故事书,吃着些仆人送来的清淡午餐,不知不觉入了迷,到了下午,有人通报,说庄园外来了几个客人。   “让他们稍等。”   让女仆们赶紧给我打理装扮,确认得体之后出现在大厅,那边正站着几个人在打量院落的布置,见此间的主人出现,全都转了过来。   这几人不是巴提尼亚人,穿衣风格和长相像是来自帝国东部,都是些二三十岁的男子,谈吐举止说明受到过不错的教育,不过他们的奔放跟这段时间遇到的其他男人相差不多,大量的溢美之词和火辣辣的目光让人坐立不安,我没有苏西迩丽雅那样坦然面对赞美的心理素质,只得以母亲般的冰山脸先糊弄过去吧。   外表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苏西迩丽雅说的没错,以帝国男性普遍张扬外向的德行,此类近乎视(歼)的骚扰我将不得不努力尝试去适应。   这些人是来求宿的,这种事情常有,也符合传统。只是这年头兵荒马乱,我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可靠,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怕抹了自家的声誉。   作为未出嫁的女孩,我跟这些青壮年男子的‘单独’接触不宜过多,这也成了我逃离那些毫不掩饰之视线的理由,在随从环绕的大厅简单谈过几句,便示意仆人先把他们简单安置,等母亲回来再说。   呼,简直想把人扒v光生吃了一样。回想了下他们刚才的眼神,即使不依靠那些早已模糊的男生经验,也能知道他们脑子里对着我想什么事情。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女孩。   一想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成了猎物的角色,忍不住感慨良多,甚至有些慌乱害怕,此刻心情可谓相当复杂,直叹果然还是做男孩子好。   不对,这个世界做男孩子可能也未必安全。   不放心那些陌生人,等回到内院自己的房间,变成了猫咪钻了过去,打算去窥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收敛一点,你们吓着那孩子了。”安置的厢房里,其中那个年纪大些的高大男子说道。   “跑了这么多地方,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妞。”褐色头发的年轻人一号兴致勃勃地说道。   “简直不像是真人。”留着些胡子的年轻人二号说道。“小模样可真精致。”   啊呸呸,不是真人难不成我还是充气的?   “那孩子还小。”高大男子摇摇头。“别胡来,省的到时让人家父母打断你们几条腿,看人家的举止气质,一定是出身哪个大贵族家庭。”   不过另外几人明显没听进去,这些年轻人的毛毛躁躁让人有些不快,简直像群精力旺盛的发(青)公马,我心想到时得找个借口把他们轰走。   等到母亲回来,傍晚时我们又接见了那些客人。在气场十足的母亲面前,这些异乡人的表现稍微好了一点,中规中矩,随后还给我们讲了一些路途见闻。   “帝国中部,很多村镇都荒废了。”高大男子说道。“现在那边到处都是邪教徒,盗贼和逃兵,很多平民干脆依附在结寨的庄园主周围。”   母亲的表情更加冷冽,她沉默良久,又问道:“那帝国东部呢?”   “帝国东部稍微好一点,但也不好过。”高大男子摇摇头。“帕尔斯人几次越境,跟东部军团互有胜负,更麻烦的是还有几支蛮族迁徙到了瓦比恩河以南。”   结合帝国北方也有蛮族南下,西方也是内战和暴动,现在整个帝国大概只有南方还算太平。还真是风雨飘摇的时代。   这个高大男子见多识广,带来了不少各地情报,母亲跟他细细谈着,在大厅的灯火下,仆人们不时端来酒水和点心,时光缓缓流逝,只是那些年轻人的眼睛依旧在我和苏西迩丽雅脸上身上打转,实在让人讨厌。   偏偏我们还得维持淑女的人设,只能一本正经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所幸这番接见也不用太久,很快仆人领着客人退下,我们回复成温馨的家庭时间。   “母亲,我不喜欢那几个人。”我说道。“他们的目光太放肆了。”   这句话让苏西迩丽雅掩嘴笑了起来,母亲淡淡地看着我,过了一会,说道:“那就让他们明天离开吧。”   本想让他们今晚就走,只是这样的决定实在不近人情,传出去影响声望,那明天就明天吧。   因为白天睡眠过于充足的关系,晚上一时半会睡不着,无奈之下我干脆穿着睡衣坐在那里看没看完的书。有事情转移注意力,心情平静了很多,整个房间只剩翻页的沙沙声,真是好一个宁静的夜晚。   夜渐渐深了,终于有了些睡意,让女仆们退下,我合上书本,起身打算回床入睡,这时只听窗外传来些动静,咔擦咔擦作响。   我心下疑惑,随即不安,然而没等喊人,却见没关上的窗户轻轻转动,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探了上来。   “嘿,小……”   没等那颗脑袋说完话,我没有选择花费大量时间吟唱魔法,而是二话不说直接抄起一本硬皮书砸了过去,让那半截话咽了回去,顿时变成了一声惨叫。   “哎呦——”   “有贼——”我大声喊道。“进贼啦——”   “等一下,小姐,等一下!”窗外的脑袋惊慌万分,也大声喊道。   我又捡起一本书,这次看清楚是本精美手抄本,不舍得扔于是放下,转而抓起墨水瓶扔了出去,又中了。   “你听我说——”   抬了抬椅子,可惜实木的重量我举不起来,不过这时候门外的奥拉和利亚娜她们已经跑进来了,她们也有些慌乱。   “小姐?”   “那边。”我指着半开着的窗户喊道。   然而窗外的脑袋不见了。   奥拉连忙查看那边的情况,在确定外面没有埋伏之后又探了出去,随即回头喊了喊门外几个男保镖的名字,直接跳了下去。   “奥拉!”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探出头,只见下方的内宅庭院黑乎乎的,只有柱廊边上有些灯架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等我眼睛稍微适应些黑暗,才看见一个纤细的黑影。   大概是奥拉,而爬窗口的那个已经不见了。   事情的发展大条起来,连母亲都被惊动了,不久得知似乎是那群借宿者中有人玩起了爬姑娘窗台的传统娱乐项目,戏剧中可谓喜闻乐见,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点都不好笑,甚至可以说是惊悚。   做女孩子好危险,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前次有个自称吟游诗人的色b鬼偷窥,这次干脆是个变态直接爬窗台,这些事情让人心有余悸。   肇事者借着夜色逃走了,而他的同伴一脸懵逼地被随从们从屋子里赶了出来,他们的行李也被扔了出去。   “夫人,这是个误会。”那个高大男子试图解释。   “你们的同伴惊扰到了我最心爱的女儿,不可原谅。”母亲抱着我,冷冷的说道。“可惜没有逮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然我一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剩下的借宿者们面面相觑,但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捡起行礼离开。   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是怎么活着横跨大半个帝国的?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冰山少女 ==============================   爬墙这类事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出现过,安东尼乌斯也干过,不过他们顶多唱几曲情歌念首歪诗什么的,而这回胆大包天的家伙却是直接爬人家窗台,要是乘我睡着了,谁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还有一直闹不明白这些什么什么虫上脑的男人是怎么绕过安保的,对此母亲也是大为恼火,训斥了巡夜的守卫,总之让这个夜晚变得很热闹。   折腾一番后夜早已深了,这回连窗户下面都守了几个人,我才在母亲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好吧,其实没有母亲的安抚也能睡,只是她非要如此。即使现在身高已经跟姐姐差不多,也刚刚被委任,但在母亲眼里,我终归还是个孩子。   可你的确还是个孩子,理智提醒道,都还没成年。   好吧。   第二天起来精神还算不错,只是被昨晚的风波一闹腾,大家全没了游玩的心思,闲暇的上午,苏西迩丽雅和我一起躲在静谧的庭院里看书,不久我又开始神游天外,对昨晚的事情心有余悸。   “妈妈最爱的女儿。”   “哈?”飘走的思绪被几声奇怪的称谓拉了回来,眼神重新聚焦,有些莫名其妙,然后看到了对面苏西迩丽雅眼里复杂的神色,更加莫名其妙,于是眨着眼睛问道。“干吗?”   “我不舒服。”她换上了一脸的嫉妒和受伤的表情。“妈妈偏心,她只宠爱你,一想到这,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我哭笑不得,连忙安慰道:“胡说,才没有。”   “她就是偏心。”   我无辜地眨着眼睛,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哄闹脾气的花季少女,一时说不上话来。   然而没想到随后苏西迩丽雅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让我脸上的懵逼又盖上两层。   又哭又笑的,完全搞不懂女孩子在想什么。   “哈哈哈,我家小妹真可爱。”她掩着嘴,眼睛弯弯。“你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多好玩。”   “???”   “对,就是这个表情。”   我忍不住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问道:“所以你刚才在唬我?”   “没有唬你,我的确在嫉妒,浑身都在嫉妒。”她以演讲式的做派说道。   “那?”我摊着手,决定放弃挣扎,你爱咋咋地,姿势随便。   “但我家小妹这么可爱,谁又忍心生你的气?”苏西迩丽雅说道。“以前学院的同学一定没告诉你吧。”   “什么?”   “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人偶公主’。”   “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中二又羞耻的玩意,后者我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发呆的时候,就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娃娃,惹人怜惜,给人一种随时会碎掉的感觉。”说着苏西迩丽雅的眼神带着怜爱,轻轻用手拨开一旁的秀发,抚在我的面颊上。“很多姑娘羡慕你的长相和才艺,但却嫉妒不起来。”   我歪着头看过去,只见姐姐眼神有些恍惚。   “姐姐大人?”   “更要命的是你回神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生命复苏的奇迹,空洞的眼神仿佛注入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说的这么文艺夸张。   “有时连我都在想,艾尔特丽雅一定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句话让我吓了一跳,忍不住浑身僵硬起来。我是不是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了?   “妈妈一定是担心你会早早被神明收回去。”   “姐姐大人。”我哭笑不得,捂着额头,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做男生,省得半夜有男人爬窗台,那可真是吓人。”   “嗯……你的确长得是很危险。”苏西迩丽雅仔细打量着我,一脸肯定地说道。“引人犯罪,极度危险。”   我嗔了她一眼,呛道:“你自己不也长得很危险?”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这不是长相的问题。”说着苏西迩丽雅神情严肃起来。“男人赞美你的时候你特别容易害羞脸红,这非常容易引起他们调戏的心思,刺激他们做出更多的骚扰。”   我哑口无言,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孩子这么可爱,哭起来一定更加可爱。”苏西迩丽雅装出凶神恶煞的小模样说道。“说不定会有变态因为这么想而犯罪。”   “这话好像是我说过的吧?”我抗议道。   “这不是重点。反正啊,男人更喜欢欺负那些看起来好欺负的女孩。”   听起来有些道理,我好奇地问道:“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妈妈教的。”苏西迩丽雅优雅地从女仆那接过一片切好的水果,微笑着给我传授某些经验。“当你对男人的调戏无动于衷,再配合冷艳高贵的气场,一般的男人都会知趣地退场。”   “就像安东尼乌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西迩丽雅白了我一眼。   “说到安东尼乌斯,他是不是又出去剿匪了?”   苏西迩丽雅的表情怪怪的,让我忍不住问道。   “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   “别想糊弄我,你打算撒谎的时候眼睛总会多眨一下。”   苏西迩丽雅无语地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他跟母亲的信使一起往父亲那里去了。”   “啊?”   “去科森卢姆了。”   “咦,去那做什么?”我问道。“父亲在不在那都还不确定呢。”   “他……”说着苏西迩丽雅微微脸红了一下,却又强装镇定。“他找父亲提亲去了。”   “哈?”   安东尼乌斯虽说出身还算不错,但毕竟只是没家族继承权的次子,按理他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想空手套白狼,让堂堂一位封疆大吏把嫡长女嫁过去,爽文主角也不过如此啊。   如此胆大妄为,真当自己是天选之子啊?   “他是怎么想的,父亲怎么可能答应他。”我难以置信地说道。   苏西迩丽雅端坐着,给了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   “那么,姐姐大人。”我看着她,想了想,问道。“假如,我说假如,如果父亲真答应了,你真的心甘情愿嫁过去?”   “如果他能让父亲松口,自然是有些手段。”苏西迩丽雅收拾起之前的表情,坐得端庄典雅,淑女气派十足,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那么嫁给他,有何不可?”   “他甚至连房子都没有。”我试探道。   “这有什么?就算他是花匠之子,我们家也能把他包装起来,钱不用担心。”   “那不变成养个吃软饭的了?”   “他是吗?”苏西迩丽雅反问道。   这我可说不准,想了想,干脆换了个方向。“他要是花心怎么办?”   “男人三心二意很正常,但我会让他离不开我的。”   这突然冒出来的正宫娘娘一样的气场让人有些无法直视,我甚至以为苏西迩丽雅此刻是不是被什么来自女频宅斗的穿越者夺舍了。   “怎么了?”姐姐大人说着歪着头,朝我眨了眨眼。   女人的面孔真多,我心想。   回巴诺斯特城的路上,不喜欢一直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撒了一会娇换来骑马的机会,在这里当然是侧鞍式的。   艾莉是匹听话又聪明的马,可以用灵巧的步伐横着,斜着甚至退着移动,再或者原地打转,简单的操控,心随意动,简直就像身体的延伸。   山路曲折,我跑在前面一些,只见前路最终隐没在山湾的树林里,路的左侧是清澈的河溪,水声潺潺,一些溪水翻过石头,卷起朵朵白色,而右侧有几块平整的草地,走了一段,惊起一些飞鸟,偶尔还能看见一些简陋的营地。   巴提尼亚与肆虐潘诺尼亚的尤尼斯军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几个月,潘诺尼亚难民现在不多见了,这段帝国大道上的商旅也不是很多,像眼前这些,只是些普通的旅人,他们正好奇地打量着我。   幸好我此刻戴着头罩,一副神秘的女式斗篷打扮。   我点头致意,然后哼着轻快的抒情诗,让艾莉跟着节奏迈动舞步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带着随从跑了起来。   度假结束,回到巴诺斯特城又忙活起来。现在除却一些管理事务要亲自负责,时常还要去安洁莉娅那边,那位大小姐倒是开心的很,交接一段时间后,干脆把一些比较简单的工作全扔给了我。   安洁莉娅的几个工厂和作坊,除却我们家,还有来自她那些闺蜜的投资,所以在办公室偶尔还能碰到那群少妇团成员。   “哦,小艾尔特丽雅都这么大了?”许久没见的罗斯蒂娜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已经生过孩子的她有了些少妇特有的韵味。   “早上好,罗斯蒂娜小姐。”我回礼笑道。   “听说你现在在帮安洁莉娅做事?”   “刚开始,很多事情我还没头绪。”   “是吗,这里事情这么多,一定很辛苦吧。”罗斯蒂娜看着我桌上的一大堆文件说道。   这时安洁莉娅从里屋走了出来,打了个招呼,优雅地坐在靠椅上,说道:“别担心,艾尔特丽雅很聪明,她学得可快了。”   “艾尔特丽雅有十四岁了没有?”罗斯蒂娜好奇地又问道。   “差几个月到十三岁。”我回答道。   “哇,安洁莉娅,你压榨未成年人。”   “说什么呢,她也是股东。”安洁莉娅闻言吹胡子瞪眼。“当初一些东西还是她的主意。”   因为要奔波于安洁莉娅的工厂,所以在城内到处跑的时间多了很多,这也给了我摸鱼的机会,可以顺道跑一下魔法大街,或者跑一下市场,再或者其他地方,而且不是坐马车,是直接骑马,生活果然比以前自由多了。   只是日子也不是一直这样自由,又过了不久,某件女生都有的烦恼不约而至,而且麻烦的是在安洁莉娅的办公室到来。   利亚娜虽说接受过更换卫生棉条的训练,但她经验毕竟不足,给我这样的未婚少女更换搞不好会让人发疼,所以还是安洁莉娅让她的女仆帮忙搞定。   好难为情,但我能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以一个羞耻但方便的姿势躺在那里,感觉生无可恋。   “果然长大了呢。”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安洁莉娅笑眯眯地看过来,我连忙装出自己很淡定的模样,咳咳。   好朋友期间总是有太多事情不方便,情绪起伏颇大,有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有时候莫名其妙多愁善感,果然当了女人连自己都搞不懂。   这几天我不敢骑马,干脆坐轿,不过这种抬轿太过显眼,随着身子骨架逐渐长开,加上这些天抛头露脸的机会多了,路上有不少男人开始搭讪。   不同于那个结巴的少年,在这些奔放豪迈的青年们面前,我总容易不知所措,幸好牢记苏西迩丽雅的告诫,忍着惶恐和不安,努力营造自己‘高贵冷艳’的气场,加上期间负面buff的影响,结果用力过猛,全都应对成了一张冰山僵尸脸。   “‘卡兰迪尔家的冰山小美人’?”院子里苏西迩丽雅打着折扇,吃吃地笑着。“明明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竟然被传成了这样?”   我扁扁嘴,没接话。   无他,只是单纯心情不好。   “要不你就维持这个形象,省的引起别人戏弄的心思。”   我想了想,点点头。   巫师的助手越来越多,课题也越来越危险,我不敢让他继续在公寓里搞,便让他带着那些学徒,还有那个列奥狄乌斯去了城郊的庄园,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建筑。至于‘大火球’的实验,又找了个隐秘的场地。   “美丽又睿智的二小姐,这地方不错啊。”列奥狄乌斯晃着那头很有艺术家气质的秀发,四处打望。“被那大块林子一隔,别人很难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这东西怎么上弦?”我接过他改造的重弩,那是一把发射炼金产品‘火球’的投射武器,好奇地观察。   列奥狄乌斯刚想说什么,巫师插了进来,后者拿来一套组件,卡在重弩上,然后给我示范。   “您看,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女人和孩子也可以上到很高的磅数。”   的确如此,就是上弦的时间多了不少。我一边观察一边心想。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飞车党’ ==============================   巴提尼亚行省以山区为主,但巴诺斯特城南边是个富饶的大盆地,更有两条奔流不息的大河穿越其间。   母亲当年来到巴提尼亚,首先在城郊购置了一座庄园,其名巴塔罗斯。原本这是原巴提尼亚总督的众多产业之一,但随着总督被巴提尼亚人驱逐,他的产业被没收,又被陆续拍卖,母亲适逢其会,像富家女买衣服一样眼皮眨都没眨把这偌大的庄园给买了下来。   不愧是老牌大贵族出身的嫡女,花钱超级大气。   当然赚钱能力也很强。   不得不说这庄园还是很物有所值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但重点是地盘很大,跟它的个头一比,母亲戏言给我做嫁妆的艾莉亚庄园就是个小孩子。   现在我们站的大片平地就在巴塔罗斯庄园之内,再远些都是茂密的树林,此处都是私人领地,不用担心有人打搅。   远处一道火光冒了出来,让眼前的世界黑了一下,然后便烧了起来,火势不是很大,但这东西很难扑灭。那个炼金术士捣鼓出来的并不是火药,大概是类似希腊火的玩意。   上次对付拜蛇教女祭司阿莱西娅,巫师用过一次。   不过用手扔距离实在有限,所以我一直让巫师他们捣鼓配套的投射装置,比如尝试着抛石索,弹弓,重弩等等的武器。   考虑到罐装炼金产品的份量,手持重弩勉强达到了一些勉强满意的距离。这个列奥狄乌斯的手艺的确格外精巧,摩挲着手中的武器,感觉就像艺术品一样,我寻思着要不要再让他捣鼓个重力抛石机或者什么更厉害的机械的。   如果可以,还能做一些诸如诸葛弩之类的武器,不需要多大的射程和威力,权当近距离压制之用。   “感觉怎么样,美丽又睿智的二小姐?”自诩机械大师的某人虽是问句,但却不是问询的语气,仿佛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列奥狄乌斯先生的手艺实在值得赞叹,不过能把容器再改造一下吗?”我放下弩,看了一眼远处两个没破碎的罐子,以及放在不远处的‘罐子’堆。“太厚了掉在软地上不容易坏,那样容易被敌人捡起来扔回来,但太薄了又容易运输的时候出事故。”   “当然可以。”列奥狄乌斯笑道。“以本人的聪明才智,这难不倒我。”   又交谈了几句,我总感觉他欲言又止,于是疑惑地问道:“列奥狄乌斯先生还有什么事?”   “小姐。”他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检查物资的巫师,小声说道:“我能为小姐画幅画,或者制作胸像?”   我挑挑眉,直接回绝了。“不需要吧。”   回到庄园建筑群附近,可以看看不远处有车队正在卸下各种建材,那是我前几天说服母亲捣鼓的新项目——修建一座‘魔法塔’。   当然只是我自己给出的名称,用途上只是一座单纯的魔法研究大楼罢了,不是什么biubiu发射魔法光线的防御塔。   巫师最新的几个研究成果让他在魔法师联合协会中获得了更多的声望,也带来了一些实利,而我们家作为背后的金主,决定进一步追加赞助,以图名利双收。   城里做魔法实验不安全,实际上魔法大街上那些密集的街区建筑也不合适,所以我才把巫师他们拉到了城外。眼下的那栋楼只是临时之用,真正合适的另起一幢高塔。   跟当初改造公寓一样,几位包工头建筑大师竞标这个项目,他们根据我和巫师的初步构想提出具体方案和预算,剩下的就是做出选择。   母亲已经把决定权授予给我,仿佛只是出了一笔‘小钱’给我‘练手’。不过这事自己也不敢随便拍脑袋,找了些专家协助评估和审计。   当小老板的感觉还是很容易让人上头的,有钱就是老大。我坐在办公桌前,签字盖章的时候如此想着。   “以维鲁西斯的名义。”中标的那位建筑大师意气风发,恭敬地行礼道。“尊贵的小姐,明智的选择,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淡淡地点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其中一张是特别交代的——顶部的祭坛平台,以后真要在上面布置几个大型魔法阵,发射什么奇怪的魔法射线,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好心情难于持久,很快又被某件事提醒自己的身体状态,不间断的持续掉血让卫生工作的更换很是频繁,一天至少需要三次。   “小姐?”利亚娜有些迟疑。“难受吗?”   “可以,就这样。”我轻轻说道,几次下来多少习惯了这份羞耻的日常,贴身女仆的服务手法总算可以胜任了,忙会一阵后站起来让女仆们帮忙整理衣物。   做大姑娘没有经验,这几次走亲戚格外小心,生怕出现什么糟糕的状况,回城的时候还是坐着稳当的抬轿,我斜躺在软榻上,时不时吃上一颗利亚娜剥好的小零嘴,此刻完全一副剥削阶级的腐朽做派。   真是堕落,嘴里咬着零食,我默默地心想。   五六月的天气,抬轿四周只是垂着朦胧的纱帘,一位青春少女横卧其间,仿佛是道很诱人的风景,一路上回头率很高。如果在平时我会很不自在很烦躁,而现在,我比平时更加烦躁。   为什么没有更深色的帘子?   城外的大道上,远处是阡陌田野,两旁是连绵的灌木和间或的柏树,几支商队,一些旅人,大量出入城的村民,还有十来个骑着‘木马’的贵族男孩咋咋呼呼,吵闹不已。   很快大道上出现些骚乱,只见那群贵族男孩嘴里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催动着改进版的‘木马’就像玩死飞一样,人数不是很多却闹得一路鸡飞狗跳,而且笔直往我们这边冲来。   保镖们连忙拦到前面,让对方掉开了路线,不过男孩们从轿子旁边经过的时候还不老实,有几个手贱的想拉我的轿子,奥拉急忙把冲得最前面的一个拉了下来,然后一脚踢翻下一个车头,等到旁边另一个保镖赶过来,这才阻止了更多木马往轿子这边冲来。   只是这些人的声势把我的轿夫们吓了一跳,轿子一阵晃悠,差点让我从软榻上摔了出去。   “小姐!”利亚娜吓得大喊起来。   更多的的男孩从大道中间一闪而过,嘴巴里还发着呦呵的怪叫声,或者吹着口哨,顷刻间已在远处,只有嚣张的大笑声还留在路上。   啊啊啊,这种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最讨厌了!抓女孩子头发掀女孩子裙子,现在还拉轿子,下次不知道还会不会扔点虫子什么的。   几个摔倒的男孩连忙扶起车子,而保镖们顾及他们的身份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只有奥拉不买账地按住了第一个被她打倒的男孩。   这个男孩可能还受了点伤,但是完全没有肇事者的自觉,只见他昂着头,一副你们管不了我的神情。   毕竟都是些城中贵族家的小少爷,胡作非为的二世祖们,再大点搞不好能把城给烧了。   记得帝国历史上还真有一群二世祖,跟人赌赛车输了就在城中放火的,因此烧没了大半座城市。   “女人,快把你肮脏的手从本少爷身上拿开。”那被按着的少爷还对着奥拉哇哇大叫。   我示意轿夫们停下轿子。   “你们敢弄伤本少爷,小心扒了你们的皮!”那个男孩继续生气地大喊着。   真是缺乏现实毒打的熊孩子,我只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两下,本小姐被你们吓了一跳的账还没算呢。   骂骂咧咧的暴躁少爷发现我的随从对他的命令无动于衷之后,又转过来对正要出轿的我喊道:“小妞,快让你的走狗把爪子放开。”   极度烦躁又叠了一层,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恼极反而笑了起来,下轿的举止分外端庄得体,生怕辱没了自家的名誉。   当街咆哮什么的实在太没家教了,尤其现在边上有这么多吃瓜群众,甚至还有更多的人聚集过来看热闹。。   “这位小少爷。”在这些才开始发育的同龄男孩面前,具有全方面优势的我在心底冷笑两声,反以甜甜的微笑说道。“对不起,是我家护卫粗鲁,这位少爷有没有受伤?”   暴躁少爷看着我,突然脸红了起来,扭开了头。   我走近些,示意奥拉松手,装模作样地柔声问道:“这位少爷?”   “别总少爷少爷的。”男孩突然回过头,嘟嘟囔囔。“麻烦的女孩子。”   我停下来,在众人前以完美淑女的姿态站立,静静地看着他。   “我认得你。”这时男孩仰起头看我。因为我比他高那么一些,谁让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早。   “这位少爷认识我?”我歪着头眨眨眼。   “你不就是大美人苏西迩丽雅的妹妹?”他侧着脸,哼哼哈哈的,眼睛斜睨了一眼我,又跳开了视线,说不出的别扭。   “看来这位少爷认识我姐姐。”我笑的更甜了,款款行了个客气的见面礼。“我是苏西迩丽雅的妹妹,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艾尔特丽雅。”   “哦,知道了小妞。”高傲少爷带着中二少年的那种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狂妄,又咋咋呼呼地说道:“都说你姐姐很漂亮,恐怕未必有你漂亮。”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对人家亲姐妹抬一个贬一个,让人怎么接话?我眨了眨眼睛。   “小妞,记住,我是莱尔达斯。”   “哦,是莱尔达斯少爷。”我点头应道。   “别少爷少爷的,麻烦的女孩子,叫我莱尔达斯。”男孩不耐烦地嚷嚷着,然后又冲着奥拉喊道。“该死的外国女人,滚开。”   “……”   这种熊孩子,真的好想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做些他父母没教他的事情,只是周围群众的密集视线提醒我,眼下得先老实扮演个大家闺秀。   莱尔达斯高傲的昂着头,仿佛自己是个凯旋的将军,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却给了我报复的机会。   现在你摔倒可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了。   男孩转身推着‘木马’走了两步,精神控制很成功,众目睽睽之下,他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把自己绊倒了。   莫笑莫笑,我提醒自己,反而装出担心的表情。   这身体似乎很有当绿茶的天赋,我心想。当然只是身体的天赋,与灵魂无关。   男孩当众摔了个狗啃屎,等他爬起来后,显然对此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他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看我,那张小屁孩的脸满是羞恼。   “莱尔达斯少爷,有没有摔着?”我一脸‘关切’地问道。   男孩的脸更红了,似乎是对自己的‘失误’感到非常丢脸,他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跨上木马,以非常惊人的速度蹬走了。   啊咧,什么时候木马能骑这么快了?   眼看另一个当事人走了,周围的闲人们摇着头各自散去,我偷听了一会众人的交谈,对我的评价正面为主,让人放心了下来。   幸好没给我们家抹黑。   唯一感到别扭的就是很多人对我的称谓是什么‘漂亮的小姑娘’,有些让人恼火,明明已经自报过家门了好伐。   烦躁,我更加烦躁了。   轿子的速度不比骑马,也不及马车,回到家时已经有些晚,苏西迩丽雅看见我的神色,她好奇地问了起来。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心情不好吗?”   “没事。”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跟姐姐说说。”   “没事。”   “真的没事?”   一句呛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吞了回来,我长舒一口气,让心头莫名其妙的情绪和缓一些。   “艾尔特丽雅?”   “对不起,姐姐。”我说道。为刚才那句没有出口的话道歉,家人不该是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苏西迩丽雅疑惑的表情其实也挺好玩的,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情顿时拨云见月,好了不少。   “奇奇怪怪的小妮子。”她蹙着眉头打量我,叹了口气。   “嘿嘿。”我笑而不语。   “对了,你的瓦罗塞诺老师来了有一会了。”苏西迩丽雅又说道。“你该更有时间观念,你的女仆没有提醒你吗?”   “诶?”我眨了眨眼,我真给忘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农庄小记 ==============================   《魔法》杂志社,现在有很多是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人,而安洁莉娅作为杂志的发起人、印刷厂的老板,以及协会会员本身,在里面有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安洁莉娅,这出消息登上去没有问题吗?”我拿着一份样刊问道。   “没问题,这是联合协会集体通过的内容。”   好吧,《魔法》杂志现在类似魔法师联合协会的喉舌,内容都是通过高级会员集体讨论,除了关于魔法研究的内容,还包括一些魔法相关的新闻。   比如前一段时间刊登诸如《恶灵塔遗迹发现巨龙残骸》哗众取宠的标题,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甚至考虑要不要在艾莉亚庄园那边开个旅馆。   不过我现在说的是另外一篇,那位奥库维安的关于封印魔法阵的解析论文。   “藏着掖着反而容易引发流言,小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说道。“他们的本意是希望吸引更多的学者投入到这个谜题当中。”   好吧。   让人烦躁的‘好朋友’总算离去,我再一次原地复活,开心之下,闲暇的时候拉着苏西迩丽雅一起制作冰激凌,用搅拌器在底料里搅啊搅,一边催动着下面的冰冻魔法阵,小心翼翼地控制‘冰候’。   等到美味的冰激凌成型,最后再用几棵草莓妆点一下,姐妹俩坐在幽静的庭院廊柱旁享受着那份清凉。   “真好啊,我也想要厉害的魔法。”苏西迩丽雅一边吃着,一边感叹道。“多方便。”   “我可以教你啊。”   “我的魔法天赋可没你那么好。”她笑着摇摇头,说着在手掌上移动着她召唤的小小光球,引得小淑女一直盯着看。   这五彩夺目的漂浮光球,可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女学生的几大标志之一,大部分女学生都会,只是没我的‘白炽灯’那么亮。   说过学生们当初还用这些光球配合着编排过舞蹈,苏西迩丽雅自然也不例外,很快转着转着,带上了舞蹈的节奏。   我们吃完东西,姐姐似乎来了跳舞的兴致,她站起来,却是反串学院舞会时男伴的姿势,然后昂着头朝我伸过手来,在我接过时,又屈膝点点头。   我笑了起来,被牵着手也站了起来,同样像只高傲的天鹅一样昂着头,脚下走着和缓的拍子,两人相伴慢悠悠转起圈来。   “姐姐大人?”   “嗯?”她漂亮的眼睛转了过来。   “你能在母亲面前帮我说说吗?”我说道。   苏西迩丽雅的眼睛弯了起来,她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放开我的手,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   “艾尔特丽雅,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哪有。”   “你才这么大,就敢一个人出远门?”   “哪里一个人?明明还有那么多随从。”我一边继续走着拍子,一边说道。“我更小的时候就走过好几次远门。”   苏西迩丽雅看着我,眼神柔了下来,拦着腰的手却用力了几许,转过半圈,她轻轻说道:   “母亲自有分寸。”   母亲的办公室里,我有些紧张,而苏西迩丽雅站在另一边,一起静静地等待结果。   “可以。”   母亲坐在办公桌前,低首批阅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半个月后你必须回来。”   “是的,母亲。”   “还有。”说着母亲终于抬起头,淡淡地看过来。“把自己掩盖好。”   我愣了一下,虽说我也不喜欢抛头露脸,但母亲现在的做法有些奇怪,按以前应该会设法锻炼我应对的能力,而不是让我藏头露尾才对。   “母亲?”   “看来你还不清楚自己能招来多大的麻烦。”   “……”   怕我惹麻烦,还敢放我出去?妈妈你真是太好了,难以表达的好。当然一定也跟我证明了自己的自保能力有关。   哼哼。   母亲没有解释,只是示意我们可以出去了。   苏西迩丽雅牵着我的手,回头看了我一眼,这回她倒是没有碎碎念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就明天吧。”我说道。心说烦恼刚走,正好有段安稳日子。   只是去一趟巴诺斯特城北边的巴提尼亚城市维罗尼库姆,不算太远,那里我家有几个不大不小的业务出现了一些状况,母亲腾不出身,我自告奋勇前去处理。   当然,不是我独自去处理,同样会带上几个门客协助。   所以最后的人手是包括奥拉在内的四个保镖,贴身女仆利亚娜,两个门客,以及夏库拉。没错,我特地把假小子也叫了过来。   这回我不坐马车,而是全员骑马,露营等装备则放在几匹驮马上。   “可要是路上下雨怎么办?”苏西迩丽雅问道。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带上了一辆比较轻便的马车,也算多个选择。   出发的时候,家人们在门口送我。苏西迩丽雅有些担心,倒是母亲很是淡然。   第一天速度相当快,由于超过了为普通商队和旅人准备的旅馆,傍晚便在野外露营。保镖们熟练地选择了一个好位置,靠近水源,也没那么大山间夜风,篝火驱散了黑暗,安顿之后我还特地吟唱了几首诗歌,一来为解闷,二来也鼓舞下士气。   这处山间的小块平地没有其他人,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四面八方都是奇怪的动物叫声。我早已不是第一次野营,对此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分辨出周围有些什么小动物。   猫头鹰也不是白当的。   除了值班的守夜者,其他人早早睡了,我在帐篷里化作猫头鹰,让利亚娜拉开些帘子,钻了出去。   飞行,夜视能力,还有敏锐的听觉,可以很方便地确认周边有没有潜伏的危机。   只是对此身是女孩的我来说,最大的危机或许是方便问题。荒郊野外,在开阔地解决,底下凉飕飕地格外羞耻,而在植被茂密处你又会担心会突然窜出点爬虫什么的让人惊叫。这时候奥拉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珍贵,她不但能在这种极度脆弱之时守卫一旁给人以无比的安全感,更能先行驱赶各种不受欢迎的动物。   有个女性护卫实在太好了。   第三天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我们急忙赶路,沿着特里诺斯大道快马加鞭了走了好一会,才在某个山洼里找到一座简陋的农庄,有着一个大谷仓,一座马厩,还有几间农舍围做一个开放的大院子,其中一间大一点,是两层结构。   我们到了大院子里,发现那些屋檐下人竟然已经不少,除却农庄的主人,还有些同样避雨的商旅,使得并不大的庄子显得有些拥挤,我们一行人的到来让他们全都好奇地望过来,等到大部分人看清保镖们的武装,视线很快就回避了起来。   我和利亚娜躲在马车里没有淋雨,随即停在二层楼前直接进了干燥的屋子,余光里可以看见屋子楼下的大开间里不少人正好奇地偷瞄过来,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头罩。   保镖唤来拘谨的农庄主,给我安排了最好的位置,那个二楼的大房间。   至少在这里算大了。   乡下土房子的环境实在有限,四周都是堆砌的石头,糊抹的泥土以及做工低劣的木头梁架,墙壁和柱梁上痕迹斑驳又带着霉味,寥寥无几的家具材料寒碜,里面那张床铺上黑乎乎的被褥让人一看就没了躺上去的欲望。   “小姐?”利亚娜看了一圈,迟疑地看着我。   我走到狭小的窗户旁朝外看了看天色,回头对女仆点点头。看样子这雨暂时停不了,今晚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利亚娜忙活起来,从农庄主那里要来些工具打扫清理起来,随后又把马车上的露宿装备搬了上来。   没办法,那张床上不但有跳蚤,还有臭虫,我光看着就有点痒。   从二楼的窗户里看着大院子里的保镖们把马儿和马车安置好,随后又看到有人从白蒙蒙的雨帘中冒出来,急匆匆往这边赶来,到了下午,我带着女性随从下了楼,发现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更多,以致现在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几个年轻伙计望过来,大概好奇有一位娇滴滴的贵族大小姐跟他们一起挤在一间破旧的农庄房子里,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无趣,我看了看,又折回了二楼的房间,利亚娜开始准备午餐。   出门在外,吃的东西自然没办法跟家里比,无非是些面包,干果,肉干,熏鱼什么的,即使加了奢侈的调料,也就那样。   斯斯文文吃了一些,喉咙有些干,奥拉下楼索要了些水,但这种水缸里的水喝起来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别这么娇气,我告诫自己。   雨天住在屋子里,女士的方便解决之道依旧是个大问题,这种地方不要指望有什么内卫,去后边的茅房还得踩着泥泞淋点雨,那只会让自己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好羡慕男人们可以直接就地解决。刚才从窗户里看见对面农舍有人在门口方便,那家伙还故意地冲着我晃了晃那东西。   啊呸呸,下流胚子,那东西我才不稀罕。   最后实在憋不住,花钱让利亚娜从农庄主那买了个木桶,才别别扭扭地解决了一场大危机。   晚上的时候又是折磨人的开始,虫子,还是虫子,我暗恼应该研究一些驱虫的魔法,山沟里到处是各种各样的虫子,一些跳蚤终归驱赶不干净,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很多让人难受的痕迹。   忍不住抓了几下,又怕抓破皮留下难堪的疤痕,那种感觉实在憋屈的很。   这都已经是自备的被褥了!   猫头鹰的羽毛碰到水就是灾难,所以晚上我本没打算变形出去,但现在被虫子咬的实在受不了,干脆变成猫钻到楼下看看。   楼下的大开间里本来堆放着不少农庄主的东西,此刻稍作收拾,横七竖八胡乱躺着避雨借宿的各路商旅,一些睡着了,一些正说着悄悄话,其中某几个天南地北地说着各自的经历,也有几个是背后嚼着舌头。   男人们聚在一起,话题要么就是政治,要么就是女人,偏偏我们这一队里有着三个女人,此刻自然成了他们的谈资。   哦,假小子?很抱歉他们似乎也以为她是男人了。   身材火辣的奥拉被提及最多,用词显然不那么健康,如果是很久以前,我大抵只是淡定呵呵两声,但经历过几次梦境之后,听到那些描述却让人忍不住有些羞恼。   其次是利亚娜,她虽是女仆,但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吃穿打扮也不是寻常村姑可以比的,发育虽然比我稍迟一点,然而逐渐长大的姿容也已经足够引起一些男人的觊觎。   拜掩盖全身的斗篷所赐,神秘的我被提及的最少,顶多只是猜测我长什么样,而且他们也不敢太大声,毕竟楼梯口还坐着我的一个保镖——他正用磨刀石打磨着手中的剑。   夜里雨就停了,第二天一早,外面的动静就把人吵醒了,商旅们急着赶路,到处都在收拾东西,嘈杂得要命。   我坐起来,挠了挠身上的痒痒,然后蹙着眉头看着手臂上的红印。   奥拉也早已醒了,整装待发,正细心地检查装备。利亚娜停下手中的活,先给我换起衣裳。   严格来说我还有些头疼,担心衣服爬上些虫子怎么办。   这个房间里没有梳妆台这种家具,我看不见自己被打扮的模样,这使得过程更加无聊,我干脆眯着眼打了会盹。   “小姐,好了。”女仆轻轻说道,最后给我披上斗篷,打开了窗户。   初升的旭日顿时泼洒进绚丽的晨曦,同时一股清流让人的面颊微微发麻,我眯着眼,没有立刻拉起头罩,而是走到窗前往外张望,只见院子里一片热火朝天准备出发的景象。   视线跳了一圈杂乱的轨迹,最终又定格在对面,那个男人打着哈欠又一泡尿直接撒在门口,简直是毫无素质的典范,最后他又抬头看见了我,但这回没有炫耀,而是傻乎乎的表情,直到他的尿撒到了一个路人脚上。   于是某人被踹了一脚,隔了一夜绵长的排泄过程并没有因为这一脚被打断,而是弄得到处都是,隔着老远我仿佛都能闻到那股骚味。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城中所遇 ==============================   男人的惨态取悦了我,让心情略微好转了一些,只是身上的骚v痒又把人拉回了现实。   昨晚变成猫真是愚蠢的作死行径,毛发沾惹了大量的虱子和跳蚤,以致变回人之后不得不光着身子让利亚娜仔仔细细擦拭了几遍。光洁的身体处理起来其实还好说,及臀的浓密头发就讨厌了,那是用篦子梳理了好久。   现在一夜起来,穿好衣服没多久的我感觉身上怎么都不得劲,于是选了一套特别暴露、几乎等于没穿的精灵衣把原来的衣服替换下来,示意让利亚娜给自己上药。   那是奥拉带的药,缓解虫子叮咬的。   坐在里面,昏暗潮湿的房间只有从窗户扫进来的几缕晨光,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点山货和几个编织物,边上摆着朴旧的家具,白里透红的胳膊娇嫩犹如藕玉凝脂一般,在黯淡的背景中反射着朦胧的白光,明与暗,光与影,还是粗糙和细腻的纹理对比,在此刻大概会有如同油画般的质感。   清凉的感觉及时遏制了骚v痒,然而还有些跳蚤不死心地在旁边蹦达,我心下暗恼,决心不带走任何一只虫子,于是示意随从们离远一点,然后吟唱起咒语。   尽量降低威力,作用于自身,很快细碎的电网遍布衣不遮体的洁白身子,就像电蚊拍扫过群虫一般,噼里啪啦电花闪耀,同时飘来不少糊味,可谓战果辉煌。   真了不得,昨晚要是早早想到这招就好了,难不成当时被叮咬的大脑都缺了氧?   “我说娃娃。”躲在一个角落的夏库拉看过来,嬉皮笑脸地像个臭流氓,甚至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讨厌,我白了她一眼。   凭空消失的衣物又凭空回到身上,神奇的不得了,但更神奇是这魔法不会带走虫子,如此一来,衣物上没有了寄居者。   当然,现在得赶紧走,不然架不住人家源源不断出兵快。   让女仆帮忙整理下仪容,迈着学院步下了楼,现在里面人以不多,但残存着一股子酒气和各种体臭,以及外面飘进来的尿骚味,混在一起实在让人作呕。   这些做事粗糙的男人根本是群大牲口。我忍不住心想。再次拉了拉头罩,熏香入味的衣服有股子淡香,多少让自己好受了一点。   随从已将马车引到门口,我们脚不沾泥离开了空气混浊的屋子,很快泥泞的农庄路面让脚下的木板摇摇晃晃起来,外面传来几声呼喝,几个保镖已然骑着马护在周围。   车窗框内的景色变换着,泥土的湿气仿佛在车厢里翻腾,不久我们出了农庄,早上那个因为撒尿事件而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的男人现在依旧狼狈至极,他看着我的马车路过,停下来跟同伴说着什么,顷刻间又被我们晃在了后面,随即视野里一闪而过更多的步行旅人,又一阵颠簸,总算回到了路况较好的特里诺斯大道。   两天后我们抵达了目的地维罗尼库姆。这座巴提尼亚城市同样是座山城,只是与巴诺斯特那样的首府大城市相比,规模小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有些寒碜。   如果想要装逼一点,或者可以装出不屑一顾的小模样,拉起折扇斜睨着翻个白眼。   “哼,什么乡下地方。”   好吧,想想而已,别搞得自己是那种时刻准备被打脸的反派大小姐似的。   马车停在一座勉强算是高档旅馆的门前,侍者轻轻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行礼鞠躬,我拉上头罩,迈着台步顺阶款款而下,顺便道了一声谢。   帝国公共建筑很喜欢采用大理石装修,踩在上面嗑嗑作响,大厅里,梳着一头油亮头发但却盖不住地中海的男人领着另几个人正站在那里,看见我到来,连忙致以敬意,他们就是我家在此地打理事务的门客。   寒暄几句,他们先行告退,我们则跟着旅馆的两位女仆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随着身体逐渐发育长开,旁边又没有母亲或者姐姐来分担压力,现在路上随便一个男人都会往身上瞟上两眼,或明或暗,余光中他们的小动作净收眼底,一些过分的,还会一直盯着你某个部位不放。   真讨厌。装作没看见,依旧像只高傲的天鹅一样慢慢走着,心下却不满地心想。   一个明明搂着女伴的公子哥,迎面而过时还朝我抛了暧昧的眼神。   “……”   啧,渣男。   来到自己的房间,行礼早先一步已被旅馆的仆人送到。屋内环境马马虎虎,勤快的利亚娜又把很多物件整理出来,按我的习惯摆放起来。   没意外的话,需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   大体安顿下来之后,我急切想要好好洗一把澡,不过这次并不是在旅馆自己的小浴池里解决,而是要去附近的公共浴池。   刚才那几个门客,说是让女眷们陪我进公共浴池放松一下。   这事不奇怪,以前说过帝国的浴场还是个社交场所,即使自家有大浴池,母亲也会时常带我们姐妹俩去感受一番真正的坦诚交流。贵妇们同样喜欢做做按摩,泡泡热水,在蒸汽中放松的同时舒心交谈,可以说,这是帝国长久流传的文化习俗。   公共大浴池这类建筑并不难找,反正帝国城市再穷不会穷澡堂,高大宏伟,很容易就能看见。   带着随从们往公共浴池走去,大家都想清洗一番,唯独夏库拉拒绝了。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道。“路上几天都没好好洗一洗,身上都有些怪味了。”   “我说娃娃,我自己会解决。”假小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坚定地说道。   奥拉看了看她,冲着我摇摇头。   好吧。   进了更衣室里,在女仆的服侍下宽v衣解v带,褪下肩带胸衣,轻轻揉了揉那份起伏,手感似乎又饱满了一些,不过今天没那么敏感,我暗暗松了口气。   跨进大厅,原本以为自己几年下来已经适应了大浴池的氛围,但此刻才发现自己又错了。在巴诺斯特城和女子学院,一起入浴的人多少知道我的身份,打量的目光不会那么赤果果,但在这种陌生的城市不一样,很多人会好奇地打量我们这几张新面孔。   同时很讨厌的地方在于,女人打量女人的视线让人更加不适应,不像男人很容易只顾在一两个优点部位流连忘返,女人们角度刁钻又眼光狠辣,她们的眼睛在我当下一览无遗的身上来来回回,仿佛不断有数值在跳动。   其中最犀利的当属那些中年妇人。以我的道听途说,知道帝国人的母亲们特别喜欢在公共浴池里挑选未来儿媳,她们的审视仿佛正在给自家的大肥猪挑选适合的培种对象,聚在一起对那些未婚的少女们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这种行为让我反感,但帝国女孩们似乎毫不为意,像某位同学就如此说道。   “她们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给她们看,切记要展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   很有精神,很有自信的态度。   总之这种场合瞪回去,或者害羞得含胸收背,诸如此类都会被视为缺乏家教而让声誉大受影响,所以你不想社交性死亡就只能坦然面对。   而且况大浴池的环境里大家都衣不遮体,没了那些身外之物的衬托,能反应自己家庭条件的就是举止仪态和身材了,有时候我甚至想,贵族们放着自己的私家浴池不用,定期跑公共浴池,搞不好就是为了秀这些玩意。   人类的攀比还真是无孔不入。   吐槽归吐槽,路还是要走的,不远处大小几个女人正在朝我挥手,想来就是门客们的女眷了。   短短一段路,仿佛成了女人们展示自我的秀场舞台,所幸在学院里表演时磨练的降低感知法派上用场,尽量忽略其他人带来的压力,即使(光)着身子也要走出雍容华贵的气场。   如果不想被人当做育种大牲口一样品头论足,那就用仪态告诉那些母亲们,本小姐是你们家养不起的那一款。   时间似长还短,从状态中回过神来,周围的视线如果有实感,恐怕我已万箭归心,紧张感终于姗姗来迟,把人拥得浑身僵硬。站在那里缓了一会,定下心神,余光环顾,众人神态各异,唯独没有嘲笑。   暗自松了口气,朝前面的几个小媳妇大姑娘点点头,又款款摆摆入了水。   “二小姐?”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一位估摸着二十多岁,少妇打扮,她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里竟然有些畏惧。   “嗯。”我像母亲一样清冷的点点头。   众人连忙献上敬意。   接下来挨个介绍,年纪大点的两个是那些管事者的儿媳,大概是还想给找年龄接近的玩伴,剩下几个则都是十四五岁的未婚少女,只是面对我总有些拘谨。   我有这么吓人吗?明明大家都说很可爱来着。   出于这份疑惑,我特意改变了姿态,果然少女们放松了很多。毕竟都是年轻女孩,很快又热络起来。   “刚才二小姐出场简直像位皇后。”最后年纪最小的姑娘解释道。“看着好让人紧张。”   “……”   或许,该把这句话视为表扬。我纠结地心想。   公共大浴池里的全套流程下来,出来后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跟门客的女眷们告别,我神清气爽地带着随从们回旅馆。   才走了两步,被路人们锁定一样的感知让人极度在意,我缓缓四顾,随后拉上了头罩。   真麻烦。   天色已然黯淡,旅馆处早已灯火通明,几个衣着讲究的客人正在大厅处唠嗑,他们看过来,同样是首先在前凸后翘的奥拉身上打转,然后是利亚娜,最后在我的头罩上停留了好一会。   男人还真是单调。   走的远了,身后几个男人突然哈哈大笑,停下来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事情。   回到房间门前,发现之前那个搂着女伴的男人就站在隔壁,他再次朝我抛了个眼神,他的女伴似乎发现生气了,顿时瞪了我一眼。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莫名其妙惹了一身骚,心头有些不快,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放在心上,在房间里找椅子坐了下来,发了一会呆,然后决定看书写日志,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对了,夏库拉去哪了?   问了问其他人,都说没看到。我摇摇头,只能由她去了。   初来乍到,对这座城市有太多的陌生感,加上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没有半夜出去的打算,于是老老实实睡了下去。   只是天不遂人愿,半夜我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中愣了一会,意识逐渐上线,听了听,才听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啊呸呸,勾男女,臭流氓!   这破乡下地方隔音设施这么差劲吗?我瞪着眼睛在心中暗自咒骂道。   此时房间里黑乎乎的,利亚娜已经睡在仆人的小床上,奥拉则睡在靠近门口的那一张,似乎只有我被扰动得醒了过来。   是不是猫头鹰当多了,导致耳朵太过灵敏了?我翻来覆去,忍不住心想。   不一会那边的动静还更大了些,简直声声入耳,有那么一会,我甚至怀疑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故意那么大声的。   简直臭不要脸。   我恨恨地捂住了耳朵。   “小姐,您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第二天利亚娜一边给我穿戴着,一边疑惑地问道。   “大概我恋床。”我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总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被一对勾男女搅了清梦。   好死不死的,出了房门,没想到那一对竟然也是刚好出来。看见我们,那个女人得意地昂着头,抱着男人格外亲昵,仿佛在宣称所有权,而那个男人照例朝我飞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去死吧,渣男朗女。   如此想着,我施施然朝他们行过一个优雅的礼节,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随从们走开了。   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我才不要因为沉迷于低级趣味而耽搁工作,毕竟这次需要向母亲表现我的能力,以方便获取未来更多的自由权。   弟一百七十八章 血月所闻   维罗尼库姆的事情并不难,但是都很繁琐枯燥,我看着门客们坐在办公桌前快速拨动算珠仔细地计算着。   该死的价格波动,该死的战争,该死的盗贼团,还有是该死的海盗。   最终我采纳两位资深专家的建议,又让门客们在某些看法上达成一致,这花费了不少时间看他们吵吵闹闹,等到在众人行礼退走之后,我疲惫地靠在宽大的靠椅里揉着头。   感觉比上角斗场还累。   总之前前后后花了两天,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处理也不算太完美,但胜在中规中矩无大错,作为‘实习’的贵族小姐,我不需要自己想出多么天才的解决方案,更多是听取下属的意见做出选择。我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不远处的集市决定转换一下心情。   算上回程,剩下的‘自由’时间并不是很多,但应该足够我走马观花。   “奥拉。”我喊道。   “小姐?”   “我们出去逛一逛。”   维罗尼库姆的城市结构没太多特色,但我有个奇怪的喜好,那就是喜欢看充满生活气息的人间烟火,但又只想做个远远的旁观者。   比如趴在屋顶上偷窥别人的‘生活’。理智嘲笑道。明明是个挺孤僻的孩子,却又不愿远离尘世。   嫩脸一红,从走神中恢复过来,此刻正侧坐在马鞍上随着艾莉的步子而晃动,临街小贩们的叫卖声顷刻间灌满了耳朵,还有些人则在交谈着各种街头传闻,从诸如寡妇偷情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到王侯将相之类的国家大事,不一而足。   好吧,这很有市井气息。   游玩了一天,甚至去城中几座神庙参与了祈福,回到旅馆天色开始有些黯淡。   大厅又遇到了那几个客人,他们似乎已经不满足于打量我的随从了,其中人冲我喊道:“哦,小姐,为什么不把那碍事的头罩掀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长相?”   “我们正在打赌,小姐你是不是比你的侍女更漂亮?”另一人嬉皮笑脸地接道。“不管输赢如何,我们都会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对不起,我没兴趣参与你们的游戏。”我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走着。   “声音很好听。”   “谢谢。”说着我头也不回地走着。   旅馆的一侧带着个庭院柱廊,精致的花卉装点其中,中间喷泉旁是一个张着翅膀的女子雕v像,身材妖娆,再一旁某个男子依旧不缺女人,不过此时却早不是当初那个女伴。   还是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哦,诸神在上,今晚是血月吗?”这时那个男人突然抬头说道。   我顺着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当空的圆月果然是血红血红的。在帝国文化中,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预兆,而且在星相学中,血月的出现很难推算,使得它更加让人不安。   总之,血月意味着不祥,反正从小到大的血月之夜,母亲从来不让我出屋看月亮。   不过现在我并没有因此特别想在外面一观究竟的打算。一来这个世界既然有魔法,那我没法确保这类禁忌是不是真的,还是小心一点,二来血月看起来也就那样,从来没听说会爆发诸如怪物出没,或者兽潮之类的危机,没啥意思,更何况那像血一样的颜色看着怪瘆人的。   还不如洗洗睡吧。   进屋后,发现假小子正坐在窗边,依旧坐没坐相,我叹了一口气,问道:“夏库拉,你又去哪了?”   “没去吧,只是随便逛逛。”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那今晚你还出去吗?”斗篷被利亚娜解了下去,只觉得身子顿时轻快了不少,又坐了下去。“似乎是个不祥之夜。”   “我没打算出去。”   “真难得。”   夏库拉的脸色有些奇怪,她想了想,跳进了房间里。   “血月之夜的确有些古怪。”   “哦?”我一抬眉,转眼看去。   “好几年前,我遇到过一件事。”说着假小子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偏偏是反坐着,因为椅背的关系,她空门大开,不雅的姿态让我眼皮跳了跳。   好吧,以她现在的形象还是直接当做男人看待吧。   接过利亚娜调好的果汁,喝了一小口,我抬头问道:“什么事?”   “那天晚上也是血月之夜,我在外忙活。”   “忙活?”我眨眨眼。   “我说娃娃,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库拉不满地说道。“我并不总是做侠盗。”   “嗯哼。”歪了下头,我决定不在细枝末节上纠缠。“所以你遇到了什么?”   “那不是人。”   “什么?”   “那不是人。”夏库拉重复了一次,然后往后仰了仰。“不是形容,单纯的字面意思。”   “……”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绝对不是人。”夏库拉那张一贯满不在乎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害怕和犹豫的神情。   我突然联想起那座废弃庄园密林中黑影,一时之间也有些‘感同身受’。   “它也在屋顶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同行,但是……很快我就有种危机感。”假小子说着,还试图向我解释。“娃娃你知道吗?这种危机感救过我不少次。”   我不置可否,只是说道:“继续。”   “所以我只好远远地不敢靠近,躲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然后呢?”   “后来它消失了。”   “……”   就这完了?听了半天只有这么个答案,我有股想拍她脑袋的冲动。   “过了几天我听说了一条小道消息,说有个人家的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   “这种事情虽然让人难过,但并不稀奇啊。”   “问题是母亲也死了。”   “难产?”我歪着脑袋问道。   夏库拉笑了一下,把脑袋探过来笑道:“我说娃娃,你听说过难产还死产婆的吗?”   “嗯?”我眨了眨眼。   “而且死人的那一家我还有印象,就是那东西待过的屋顶。”   “……”   “这一定不是巧合。”   “……”   “更古怪的是,那一家的丧礼都不敢大张旗鼓,而是偷偷摸摸把产妇和婴儿的尸体埋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特地去了乱坟岗,把尸体挖了出来。”   “你还做这种事情?”我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我很在意啊,我很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夏库拉耸耸肩。   “那……”   “那不正常。”假小子的脸色古怪起来,她似乎觉得不安,四下张望后,凑过来,很小声地说道:“那绝对不是正常的死法。”   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有些坐立不安。   “那一定就是‘那个存在’。”   “谁?”   “就是喜欢杀死血月出生之子的‘那个存在’……”   她一脸紧张的模样还真少见,我默默吞了一口水,轻轻说道。   “艾勒……”   “嘘——”夏库拉连忙阻止我说下去,她挥了挥手。“别说那个名字。”   好吧。   在房间里看了好一会书,然后是例行的笔记,等到时辰渐晚,我更换成了单薄的衣物,又让利亚娜帮忙打理头发。   没办法,这么长的头发不处理一下,胡乱睡下第二天会很麻烦。   梳妆台前我坐着百无聊赖,发了一会呆,然后打量镜子的自己。   的确是位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的小美人,可以预期的未来也将会是母亲和姐姐那样令人瞩目的大美人,不过自己十几年这样看下来,早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利亚娜把我的头发包得差不多了,我眼睛转了转,准备起身,不想余光总觉得哪里不对,等到把视线转回镜子,心头顿时猛然一跳。   只见镜中的影子在朝自己轻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微笑,脑子里仿佛只剩一个词——倾倒众生,一时之间甚至迷失在其中。   “小姐?”   利亚娜的声音好像时隔了千万年之后才传过来,刚才意识仿佛断片了一样,我方才自愣神中苏醒。   “什么?”   “小姐,您该睡了。”小女仆恭恭敬敬地说道。   继续愣了几秒,之前断开的记忆姗姗来迟,我心中怪异,疑惑地盯着自己的影子,摆弄着各种表情,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古怪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在床上躺好,利亚娜把我包好的头发小心翼翼放好,又把被子拉好拉平整,然后鞠了一躬缓缓退下。   躺在那里身体是一动不动,但脑袋里又是群鼠荟萃,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冒个不停,把脑子塞得满满当当。   夏库拉说的那个真的假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一类很神秘的超自然存在,它们跟血月有什么关系,还有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镜像为什么仿佛自己意识一样?   但是胡思乱想半天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胸中烦躁莫名,最后蹙着眉毛盯着看了半天黑乎乎的天花板,然后朦胧的黑暗仿佛化作了各种各样的怪物张牙舞爪而来,我突然不争气地有些害怕,闭上眼睛后只觉得自己心头跳的好快。   真丢脸,好像自己成了怕黑的孩子,晚上听鬼故事实在是自讨苦吃。   然而关闭视觉后听觉又灵敏起来,各种声音都诡异得让人不安,疑神疑鬼间,这几天困扰我的声音从隔壁翩翩而至,让人忍不住暗道一声失策——刚才状态不对竟然忘记了塞自己耳朵。   这人夜夜笙歌,也不怕马上风?   不过有些事情说不准好坏,此一时彼一时,原先的困扰反而成了救星,我细细听了一会,脑中的情境小剧场不知不觉间转换,仿佛从黑暗惊悚剧突然切成了粉色的爱情片,只是按照吊桥效应,刚刚惶恐中的心跳,现在跟另一种心跳混在了一处,傻傻分不清,身体再次怪异起来,不知何时呼吸都厚重了很多。   那个渣男似乎还挺厉害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羡慕嫉妒,或是别的什么心思。   更多的联想像连串的葫芦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夜行种‘见多识广’的结果就是不缺素材,而且惊恐不安中此类幻想仿佛格外刺激,我辗转反侧,难言的感觉让肌肤出现了一股陌生的渴求,手掌滑动,所过之处忍不住阵阵战栗。   嗯。   从没想过会自己也会发出这种暧昧的鼻息,紧随其后的害臊犹如前些天的‘电蚊拍’一样从脚底涌起,一直过到头顶。   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吧?莫名的惶恐进一步加剧了羞耻,心跳顿时变得更加厉害,我一动不敢动,专心排除心跳声的干扰去辨析其他人的反应。   “……”   似乎没事。   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并未走远的奇怪感觉顿时跑了回来。很难描述那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在渴望什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诱惑自己,我恨恨地心道,但又难以抗拒地弓起了身子。   一夜无言,再次醒来天花板上的纹样依旧朦胧,但已不再那般黑暗可怖,我盯着发了一会呆,懊恼比上一会更深,甚至羞愧得想死。   明明说好没有下一次的。   等到坐在那里例行接受梳妆打扮,镜像的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眼中仿佛带着一汪秋水,晃得自己不敢直视。   简直要命,自己怕不是突然成了水仙花?我蹙着眉头有些担心。   乘着利亚娜不注意,我偷偷把一小块布扔到了垃圾桶里。   隔壁的家伙起床时间大概差不多,这次第二次又在出门前撞见了。怀中的女人依旧仿佛树袋熊一样挂,只是早已物是人非,看着那女子望向男子千媚百态的神情,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那事就那么有意思吗?   情绪的水面之下,对那个女人甚至还有一股古怪的暗流,没等回味,我犹如炸了毛一样把脑中的个中杂念全踢了出去,刚缓过一口呼吸,那男子再一次轻浮的飞眼让我的脸燥热不堪,心中不再淡定,慌忙撇过脸以致于都有些失态。   这人真讨厌。我恼羞成怒地心想。   扭头的余光中,那个男人的脸上是错愕和莫名其妙。   太失礼了,我想着,但脚下的速度不减反增,近乎落荒而逃。   “小姐?”利亚娜充满疑惑的声音都快追不上我了。   “我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今天就回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路途 ==============================   “哇哦,竟然会在拉屎的时候被人暗算掉?”夏库拉蹲在那里,对着一具姿势很不雅观的尸体品头论足。   “谁做的?”我侧坐在马背上,远远地问道,恶心地看着地上那坨刚拉了半截的东西。“盗贼团吗?”   “应该只有一个掠夺者。”有着寻路术经验的保镖亚诺在周围查看现场,又仔细检查侍死者的伤口,淡淡地说道。“而且能力不足以正面杀死这个可怜虫。”   “所以他才选择在别人……嗯,我的意思是在他‘不方便’的时候背刺?”我比划着,   “可以这么说。”   在回家的路上,第二天我们发现了一处谋杀案现场。实际上事发地相当隐蔽,毕竟一个人大解总会选择偏僻的地方,但架不住夏库拉不走寻常路。   这地方现在简直臭死了。   “这外乡人胆子太大了,敢独自行走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或许他自视甚高,这是使惯剑的手,看起来可能会使用其他武器。”   “但显然不够警觉,被人从背后绕了过来。”   保镖们相互交谈着,继续搜寻了一会,以他们的经验,很快从周围的痕迹中推断了不少线索,甚至描述了谋杀者诸如重量、体型和惯用手的信息。   “不止一个人。”有人说道。   “另几个痕迹应该只是发现异状过来查看的路人。”亚诺指着几个地方说道。“比如这个人大概被吓破了胆,在这里摔了一跤。”   我看了一会,最后也下了马,捂着鼻子走近些。“或许我们不应该继续让他曝尸荒野,让这位可怜的人入土v为安吧。”   “如您所愿,小姐。”我的随从们如是应道。   挖了个足够深的坑,避免尸体被野狗之类的生物捞出来,在填埋之前,我扔下几朵路边摘来的野花,缓缓吟唱起一曲安魂曲。   歌声从远处的大道吸引来一些不明所以的旅人团,几个人从灌木后面探出头,看着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   我唱完歌,施以帕鲁托祭司的手势,接着拉了拉头罩,往后看了一眼,说道:“一位抢劫谋杀的受害者。”   “朱利纽斯的正义啊。”领头的那个中年人叹了口气。   之后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傍晚我们依旧是露宿野外,我甚至用精准控制的‘地晃术’翻松了几道壕沟,就像之前给尸体挖坑一样。   这是个好主意,让随从们的挖土作业轻松快速了不止一个档次。   或许庄园的田地翻土也可以采用这个魔法以提高效率,我心想着。   保镖们忙着布置营地,奥拉从河边打来了两桶水,利亚娜在准备食物,那两个门客也在帮忙,只有夏库拉又不知去哪了。   每次正忙的时候都这样。   好吧,作为盗贼,我就权当她在侦查环境好了。   这次我们不是独自露营,稍远一点还有两个旅人团伙的营地,也算有个照应,不过麻烦的地方在于,消遣的歌声总会把人吸引过来,偏偏我又硬不起心肠把他们赶走。   “尊贵的小姐,您的歌声简直无与伦比。”其中几位年轻人忙不迭地奉承道。   “谢谢。”我的手指轻轻缠绕着了头罩下的一缕长发,淡淡说道。   这时一位大叔蒙了一口酒,在那笑道:“你们要听我在塔西利亚的故事吗。”   “哦,绕了我们吧,你都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跟他一起来的那些人顿时嚷嚷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我以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说道,心想还是让这位看起来喝酒上头的大叔把聊天频道占了更好些。   “果然还是姑娘家好,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总不爱听年长之人的经验,以后是要吃大亏的。”中年人十分得意。   晚些时候,夏库拉总算回来了,她径直找了个位置,金刀大马地坐下,从锅里捞起些东西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有什么发现?”我端坐在主位,问道。   夏库拉又吃了一大口,停下来看了看其他旅人,耸耸肩。   “你们最好不要落单。”   “什么意思?”有年轻人好奇地问道。   “这一带应该有人在‘狩猎’。”   “狩猎?”旅人们面面相觑。   “没错,落单的羔羊总是上好的猎物。”   “又发现受害者?”我问道。   “没错,而且死的比早上那个还要早几天,位置也更偏。”夏库拉说道,仿佛只是在谈论汤好不好喝。“痕迹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他飞刀玩得不错。”   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有数不清的法外之地,单独的旅行者实在有太多的风险。   当然组队时也未必安全,在之后的某个白天我终于遇到这趟出远门的第一次拦路强盗,不多,十几个人,这种规模的盗贼团散散聚聚,不是剿匪团能够清理干净的。   “命是自己的,佣兵,那些贵族不值得你们把命搭上。现在把值钱的东西,马,还有女人留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喊道,然后其他人哈哈大笑。这些人似乎还是有些准备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路障和绊马索使得贸然突围充满风险。   利亚娜和两个门客留在后面有些害怕,保镖们则跳下了马,淡然地抽出了武器。   高大的男人见状啐了一口,又喊道:“尽量别伤到女人,我看这几个女人应该挺值钱的。”   不是巴提尼亚口音,或许是北方下来的流v寇。我坐在马上,轻轻拍了拍马脖子,此刻心中毫无紧张之感。   林子里有几个弓箭手朝保镖们射来几箭,准头不怎么样,保镖们各显神通,或格或闪,然后往敌人扑了过去,不远处寒光闪动顿时如同荆棘丛林一般,同时响起金戈之声。   “这妞脾气跟她的身材一样火爆,怎么办?”有几个土匪被奥拉逼得哇哇大叫道。   “你们白痴吗?”高个子怒骂道,“用网,用网。”   这些土匪跟角斗场上的老油条们完全没得比,不单是说装备简陋,更多的是说配合,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们会把自己同伙砍到,我的保镖一人分担他们几个完全没有问题。   “头,点子扎手!”很快在几个人被三下五除二砍翻之后,有个高高胖胖的家伙惊慌大喊道。   高大个看着出乎他意料的场面大声咒骂,但局势如此,最后他干脆直接抛下同伙跑了,一起跑的还有那几个弓箭手,而正跟我们贴身纠缠的土匪哇哇大叫却无能为力,命运仿佛已被注定。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一愣神的空档空气里已经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艾莉甩了甩头打个响鼻,我拍拍它的脖子,叹了口气。   才一会的功夫,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此刻如同垃圾一样横七竖八,给朴素的大地胡乱添加了新的色调。   “小姐,追吗?”一个保镖用尸体上的布料擦拭武器上的血迹,回头问道。   身后有人正在呕吐,我看了看地形复杂的山坡树林,木然地摇摇头,然后示意打扫战场。   “把这些人埋了吧。”   “是的,小姐。”   更大的坑,十具出头的尸体被胡乱扔在里面,尽管是敌人,但我还是吟唱一曲简单的安魂曲,或许只是单纯希望他们不要留着作祟。   拜‘地晃术’所赐,我们的处理工作没有耽搁太久,但走了好一会,总觉得空气里依旧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或许该让保镖们把血迹清洗得更干净一点。   晚上难得没有在野地里过夜,而是路过了一家旅馆。推开大门走进大厅,吵吵闹闹的声响震耳欲聋,不出意外地果然又是有人在打架。   保镖们把路上的几个‘障碍’踢到了一边,然后亚诺把躲在柜台后面的老板捞了起来。   “老板,给我们几个房间?”他‘客气’’地问道。   “对不起客人,我们没有空房了。”老板哆哆嗦嗦地说道。   “那给我们家小姐一个房间总有吧?”   “对对对不起。”老板哆嗦得更厉害了。   夏库拉坐到了柜台上,看着大厅里的混乱说道:“看情形,你们应该很快会有空房才对。”   “客客人,如如果你你们能阻止这场混乱,应应该会有几间空房!”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姐?”保镖们回头看我。   斗篷下我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于是大厅里莫名其妙的打斗更加激烈了,奥拉护着我们不参与男人的激情肉搏,利亚娜甚至搬了张还算完好的椅子给我坐下,一个服务员缩着脖子送来一些东西,吃的喝的都有。   只是总感觉自己现在的形象有些奇怪,仿佛是什么黑帮大小姐似的。   不久之后,最后几个麻烦制造者从窗户里被扔了出去,大厅的局势得到了显著控制,我刚刚垫了垫自己的小肚子,轻轻用布点了点嘴,同时避免打出失礼的饱嗝。   “尊尊贵的大大小姐,您您需要的房间有有有了。”老板在我面前点头哈腰,搓着手一副讨好的姿态。   点点头站起来,环顾一圈,各个鼻青脸肿犹如猪头的人充满畏惧地看过来,我被盯得心中很不自在,头罩下高昂的脸僵硬的毫无表情,最后朝随从们点头示意,迈着淑女步款款上了楼。   服务员们早已把那个房间整理出来了,一个屏风后甚至有一只装满清水的浴桶。   真贴心。   坐在浴桶里享受着泡澡的乐趣,仿佛一天的疲劳都被消解,只是我的心情并没有轻松起来,脑子忍不住还在回想白天的遭遇战场面。   尽管那些人活着是个祸害,尽管不止一次见识残酷的场面,甚至上过战场,但我发现自己对于杀戮依旧有些抵触,而不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靠在桶壁上,仰着头叹了口气,又把自己埋到鼻子处,呼噜呼噜吐了几个泡泡。   这种动荡的时代,圣母心态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缓缓告诫自己。   鱼龙杂混的旅馆档次往往不怎么样,装修和家具不入流,而且这些地方往往还有流v莺出没。   因为敲门,奥拉拉开房门一条缝,随后我听到了有几个女人骂了两句粗鄙的词,然后又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x,原来有女人了。”   “哟,脸蛋平平无奇,身材倒是挺有料的。”   在我回头之前,奥拉重重把门关了回去。   还有一点,这种破旅馆隔音明显比维罗尼库姆那间更糟糕,某些不和谐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连利亚娜她们也听见了。   而且还不光左右声道,连顶上也是。   奥拉看了看我,起身狠狠敲了敲西边的墙,没想到对面反而隔着墙壁咆哮起来,奥拉又敲了敲,对面安静了一会,但很快我们的房门被人砸得碰碰作响。   “你们这群xxx,想死吗?竟然敢打搅本大爷雅兴——”   奥拉打开了门,外面的怒骂声即可涌了进来,随即又夏然而止,因为我的女保镖朝那个男人的下巴狠狠砸了一拳,后者立刻仰面晕了出去。   “你们?”外面顿时有人喊道,似乎还有同伙。   奥拉把门拉得更大,又一脚踢了出去,走廊上传来彭的一阵晃动。一阵沉默之后,奥拉再次关上了门。   今晚真热闹,早知道还不如睡野地。我坐在床上很不开心。   外面的人似乎怂了,一阵嘈杂之后不再有动静。   但另几个声道还很热闹,不过我不打算再用奥拉这一招了。   “把夏库拉叫来。”我说道。   夏库拉会采用的法子应该不一样的,她听到我的任务之后,笑得很古怪。   “我说娃娃,这不是挺有趣的吗?”她咧着嘴笑道。   “太吵了。”我揉着额角说道。   假小子做了个搞怪的丑脸,然后从窗户里像猴子一样轻巧地跳了出来,不久之后隔壁和楼上突然传出女人惊慌至极的声音,然后就是砰砰砰往外跑,别提多热闹了。   “你都做了什么?”在某人回来之后,我忍不住问道。   “弄了点女人讨厌的东西。”   “什么?”   夏库拉没回答,而是再次朝我做个鬼脸。    第一百八十章 旅馆 ==============================   醒来屋子里依旧昏暗,一开始还以为时辰尚早,但很快各种嘈杂依稀传来,更有说话声显示有不少人已经起来。爬起来透过窗帘,才发现天色阴沉,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早餐在房间里吃过,依旧是套在宽大的斗篷下出了屋子,楼下大厅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各种粗鄙污秽之语充斥其间,我蹙着眉头款款下了楼,很快就听到几声轻浮的口哨响起。   别想多了,不是对着盖得严严实实的我,而是对着身材显露的奥拉。   “哟,原来这年头还有女人做佣兵?”   “应该是照顾前面那个贵族小丫头的吧。”   “我看是奶妈吧?”   这些肮脏的下三滥对贵族显然没那么敬畏,调戏女保镖的同时还不忘踩我两脚,言辞中的不敬简直让人生气。   于是我淡淡地看了一眼最大声的几个,结果他们反而嚣张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普通人容易以貌取人,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我只带着几各女性随从,以奥拉的体型又缺乏威慑力,于是他们很不知死活地调戏上了。   真是无处不在的性骚扰。我蹙着眉头心想。   “小姐?”奥拉那带着异域腔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算了。”我淡淡地说着,决定不与那些低端人口在这浪费时间,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径直穿过大厅,往外面走去。   说到奶妈,贵族家的母亲不会亲自哺乳,而是招募奶妈负责这件事,但奇怪的是,我似乎从小就没在家里见过有奶妈。   总不至于母亲是个例外吧,不过看她身材也不像亲自哺乳过的样子。   想着想着,但这回思绪还没有来得及飘远,就被身后的哗然拉了回来,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后面似乎出了大麻烦。   “抱歉,手滑了一下。”   夏库拉摊着手,从墙壁上拔回一把短剑,而那边上坐着个一脸后怕哆哆嗦嗦的家伙,正是之前调戏最大声的一个无赖。   我停下来,无奈地在头罩的阴影里翻了个白眼。   旅馆大厅里又又又打了起来,而且很快我都看不懂到底谁跟谁在打,或许只是继续昨晚不尽兴的战斗。不禁有些同情起那个老板来,往里望了一眼,他似乎又又又躲起来了。   生活真是艰辛。   虽说有人羞辱于我,但在这里,并没有人胆敢真的袭击一位贵族,何况又是个小姑娘。我站在大门边的空地,宛若置身事外,站在身后的利亚娜努力保持着侍女的姿态,不过她身体的战栗还是暴露了真实的心理状态。   “去把伊葛和袍鲁斯叫来。”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对小女仆说道。“让其他人把马儿喂饱。”   “小姐?”利亚娜迟疑道。“您不出去吗,这里危险。”   “没事。”有趣,比起杀戮,对这些斗殴我倒有些跃跃欲试。   混乱中有几人扭打着往我们这边滚来,其中一个被奥拉推开,另一个则挨了别人一拳,晕头转向跌跌撞撞,眼看就要倒了,我提着裙子,小步移开一点,看着那人倒在了边上。   呸的一声,从那张猪头嘴里吐出带血的一口痰,我嫌弃地避了开来。   “小姐?”奥拉问道。   “我们不用离开。”我再次说道。   保镖伊葛和袍鲁斯来的很快,他们都是身形高大的战士,一出场门口的光线都被堵了起来,大厅里顿时昏暗了许多。   “小姐?”他们看着自行找了张凳子坐下的我,眼神和声音里都充满了疑惑。   “去帮大家冷静一下。”我说道。“老板还要做生意。”   这些男保镖也不是什么乖宝宝,打架这种事情自然也很热衷,闻言顿时耸耸肩笑了起来。   嗯,话说大厅里面,始作俑者夏库拉去哪了?   可能是我这边看起来比较安全,一个旅馆乐手四脚并用跑了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会弹阿肯瓦尔人的破阵曲吗?”   慢旋律的淑女学院歌曲可不适合眼前的情境,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从阿肯瓦利亚战争女祭司那学到的战歌。   “什么?”   好吧,应该不会。   “那你手中的琴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好,好的,这这是我的荣幸,尊贵的小姐。”他手忙脚乱地把挂着的琴解了下来,谄媚地说道。   拨动琴弦试了音色,这种乐器其实并不适合弹奏破阵曲,但或许可以魔改一下,本来也没打算吟唱原版。   这种旅馆大厅大乱斗,少了音乐总像是少了什么,昨晚我就如此感觉。   正式的琴声响起,旋律近乎急促,很快把节奏带了起来,我调理着呼吸,在恰当的位置吟唱了起来,于是清脆的女音即刻在整个大厅蹦蹦跳跳,很多人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我,但接着又打了起来,只是速度仿佛调快了倍速一样。   一些人甚至还在疯狂踩点。   虽说时间不长,但这首歌唱得让我酣畅淋漓,高朝处我还飙了好一会高音,一口气拉的老长,直到又一个人从还没修好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歌声绕梁,最终消散,大厅里尘埃落定,众人看起来都已‘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谢谢你。”   说着把手中的琴递回给愣头愣脑的乐手,我带着奥拉,转过几个地上躺在直哼哼的伤员,回到柜台,正好老板从后面探出了头。   “尊尊贵的小姐。”他那张脸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请请问还有什么为为您服务的?”   “很抱歉带来了麻烦,这是给贵店的补偿。”说着我摸出些钱币,摆在了柜台上。   “这这这好像太太多了,尊贵的小姐。”他看起来很紧张。   “多的算是安慰。”我淡淡地说道。   旅程的归途已经没有了骑马的新鲜感,我坐在马车里发着呆,偶尔还哼着早上自己魔改的旋律,感觉还是挺上口的,只是外面都是在山中转来转去,感觉景色实在单调。   幸好并没有下雨。   山沟沟里,夜里总能听见些狼叫,至于各种鸟鸣或者其他动物的叫声就更多了,有时候还会有撕咬低吼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小型动物在缠斗,有时候一些胆大的小动物会在营地附近出没,甚至可能会翻找我们的垃圾堆。   更别提某次半夜内急,我刚撩着裙子蹲下,就看见一双发光的眼睛不知从哪突然探了出来,那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字面意思,模样可谓狼狈不堪。   奥拉连忙呼喝了一声,那小东西顿时消失不见,听着沙沙沙的小动静,应该是只獾鼬之类的动物。   真是原生态的露营体验。   接近巴诺斯特城,当能看见奥黛莉娅的雪峰,地貌会变得平缓一些,人烟变得兴旺,田野和村落时在小树林间有所见。到了最后,我们打着火把赶了一段路,在大晚上抵达了巴塔罗斯庄园。   “你们明天就在这里等着。”房间里,我对利亚娜说道。“我先回去。”   “是的,小姐。”她心领神会,恭敬地应道。   从巴塔罗斯庄园可以直接飞回巴诺斯特城的府邸,当然,时间有点久。   识别方向方面也有些麻烦,所幸巴诺斯特城的上方带着淡淡的光芒,总之朝着飞就对了。月亮相伴,飞啊飞啊,飞过城墙,分辨出几个山丘的轮廓,家的气味仿佛越来越浓,才十来天不见,心情竟然都已经有些怀念。   这不是第一次夜间飞行,在空中转了两圈,很快就从庭院的某些细微特征把自家分辨出来。   斜着盘旋而下,直到飞入自家的后院,认准自己的房间落在了窗台上。   哈,其实我还真有点恋床,无论是野外还是旅馆,亦或是庄园的床铺,都不如家人在附近的床铺安心。   利亚娜还在城郊的庄园,此刻我自己的房间黑乎乎的,窗户也是锁着,我以人类不可思议的角度歪着头,然后遗憾地又飞了起来。   此时夜已经深了,除了走廊上的火架,苏西迩丽雅和母亲的房间也都黑灯瞎火的,我先落在姐姐的房间的窗外,只见她果然已经睡下,听见着轻微和缓的呼吸声,我又转到了母亲房间之外。   本想先变成猫,但有些问题又不好解释,想了想,决定干脆把猫头鹰的事情说了,好让母亲觉得我外出的安全系数更高,那样以后远行的申请或许能容易很多。   啄了啄窗户,静寂的夜晚清脆的声响如此明显,不久母亲从床上支起身,拜良好的夜视能力所赐,我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疑惑的表情。   我又啄了啄。   母亲的房间此刻没有其他人,而她也没有招唤外面的仆人,却是自己站了起来。   很快,窗户开了,然后我听到了怀念的声音。   “艾尔特丽雅?”   啊咧?   我眨了眨猫头鹰硕大的眼睛,扑闪扑闪,此刻应该充满了疑惑。   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怎么就猜到是我了?难不成这是为人父母的直觉?   母亲突然笑了起来,在月光下带着朦胧的光华,简直犹如梦幻一般,她眼里的神色说明已然确认了我的身份,很快把我轻轻抱了进来,又轻轻放在地上。   回复人形我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母亲您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她淡淡地说着,只是眼角依旧带着几丝笑意。“先把衣服变出来。”   “……”   “这么说,你们已经回到城外了?”母亲坐到了椅子上,声调恢复成了一贯的清冷,只是仿佛怕隔壁有耳,声音很轻。   “是的,母亲。”我恭恭敬敬地也小声说道。   “你的队伍现在在巴塔罗斯庄园?”   “是的,母亲。”   “看来你们路途还挺顺利。”   “是的,母亲。”   “夜已深了,你今晚跟我睡吧。”   “是的,母亲。”   母亲依旧没有招唤她的女仆,甚至回绝了门外侍女的疑惑,她亲自挑选了一件睡衣给我暂时用用,甚至亲自给我更衣。   而母亲的被窝里有股让人依恋的气味,我躺在里面,蓦然涌上满足的心情,忍不住永脸拱了拱。   “都是大姑娘了,还小孩子一样。”母亲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我撒娇道。这不是讨要什么好处,只是单纯享受撒娇本身。   撒娇的快乐其实很让人上瘾。   她也躺了下来,轻轻把我的头发放好,没有再说什么。   “妈妈,你真的只是猜到的?”我不甘心地问道。   “那是一种感觉。”她淡淡地说道。“早些时候还在想,你这两天大概该回来了。”   “但你不觉得进来一只猫头鹰就猜是自己女儿的想法很奇怪吗?”   “你既然能变猫,说不定还能变其他东西。”母亲说着,突然似乎在笑。“何况突然被问到时,那表情像极了你。”   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回应。   “明天就能进城,为什么大晚上特意飞回来?”   “只是想您和姐姐。”我再一次撒娇道。   “看来下次我都舍不得让你出远门了。”母亲淡淡地说道。   这话顿时让我急了,连忙喊道:“别啊,母亲。”   “你这孩子。”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明天你先待在我的房间,等到你的队伍回来了再出来。”   “为什么,避免让太多人觉得疑惑?”我问道。   “没错,能变形是你的底牌,妈妈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有对你居心叵测的人知道这个秘密,那就危险了。”她说道。“即使是自家仆人无意间的流言都可能泄密。”   “别担心,妈妈。我明天早上先回巴塔罗斯庄园。”   “所以,你今晚飞回来所为何事?”   “都说了我想您了。”我半撒娇着说道。“然后我打算在巴塔罗斯庄园住几天。”   “你这孩子,心性一点都不像是贵族家长大的。”母亲的眼神奇怪起来。“或许你在帝都待的时间太少了。”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我对后一句很是疑惑。   母亲没有回答我,而是在我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呢喃一般说道:“睡吧,我的孩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恐惧感 ==============================   天蒙蒙亮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扑腾着翅膀,回首间,只穿着睡衣的母亲在窗前静静地看过来,我迟疑着,又盘旋了两周,终于还是飞走了。   还从没凌晨的时候在天上飞,此刻从空中鸟瞰,只见地上起着大雾,街道巷子彻底被白色覆盖,房屋树木则像蒙上厚重的纱布,我看了看依旧还没落山的月亮,加快了速度。   没花太多时间就到了城墙边,最近的一处城门都还没有打开,我飞低了一些,从墙头一队巡逻的卫兵头顶窜过,越接近地面雾气越重,翻过层层白色面纱,树木的枝团总是不经意间一朵朵冒了出来。   这种天气很容易迷路,所幸现在只需顺着大道往前飞即可。   飞着飞着,本来按照以前的测试,变形的时间足够支撑我飞回庄园,但问题是没有预料到今早会有大雾,最终因为错过了路标而飞过了头。   起的太早,脑子还不够清醒吧。立在一个里程碑上看清楚后,我忍不住气呼呼地埋怨自己。   不确定还剩多少时间,不想从空中掉落把自己摔断腿,干脆在附近的灌木丛边变回了人形,然后望着回路叹了口气。   失算,这步行可要走好久。   更失算的是发现自己外面没穿斗篷。   好吧。   我环顾开始变淡的雾气,视野比之前稍好了一些,不过这种影影绰绰的场景总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最后想了想,在周围翻找,试图寻找可以使用的简易媒介,比如特定的石头、土壤,或者某些植物的枝条、叶子以及果实。   可惜没那么好运一下子凑齐,于是决定边走边找,在路边又折了一截小树枝当做棍子,权当安慰。   走了好一会,关键性的两件一直没有发现,倒是路过了两个营地,里面刚起来的人看着我,似乎有些疑惑,其中一个甚至揉了揉眼睛。   这边是盆地,道路不像山里面那样难走,又走了一会,天色亮堂了不少,雾气开始稀薄,而我也有些苦恼起来,因为人有三急,何况以女孩子的身体结构,某些方面的忍耐性明显差了很多。   没有了奥拉的照顾,野外方便成顿时了大问题,然而这种事情无可奈何,不解决的问题只会更大,不得已,我只得去找了一会看起来隐蔽,又不像潜藏着爬虫的灌木丛,匆匆忙忙拉起下摆蹲了下去。   在羞耻和不安中度过难堪时刻,还没等站起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些沙拉拉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草地上。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刚刚顺了顺衣摆,传来声响的一边隐隐约约出现两三个身影,那是人类。   只见他们也错愕地看着我——或许在疑惑为什么会在野外看见一位落单的少女。   尴尬的沉默中,其中一位终于出了声。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我犹豫着,最后找了个理由。   “我跟随从走散了。”   或许女孩子的身体对视线天生敏感,等到对面三人走近些,发现他们的眼神让人隐隐有些害怕。   这个世界我遇到过很多好人,也遇到过很多坏人,眼前几个虽不像是专门的土匪强盗,但要知道,很多人其实是亦民亦盗,缺的只是个契机。   像现在荒郊野外,迷雾隔绝,眼前只有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落单小姑娘。其中一个人笑了起来,尽管他努力装出友善的模样,却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像你这样一个好看的小姑娘,独自在外也太危险了,要不要我们护送去找你的随从?”   身上的鸡皮疙瘩越来越重,我甚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以美狄娅的身份教训过不少盗贼没错,但那总是在隐藏身形的前提下,享受的是对方的畏惧,气势上是处于压倒性的胜利一方,而此刻这些人的眼神让我有股奇怪的、发自骨子里的害怕,简直就像赤落落站在一群男人面前的感觉,处于一种彻底的心理弱势。   这一定是身体的错,我吞咽了一口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同时安慰自己,你上过战场,打过流氓,见过尸体,踩过猪头,还会碎膝术和魔法,像前面这样的家伙两三只,完全,完全,不用害怕。   没错,多的是手段。   深呼吸了两口,对自保能力的信心让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尽管那股子莫名的害怕没有即刻退散,但多少镇定了一点。   “谢谢,不过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那人不死心地继续说道:“别担心,叔叔们不是坏人。”   啧。   这句话让我忍不住咧嘴一笑,没想到对面的三人为之一愣,随即相互交换了仿佛心照不宣的眼神,眯着又都盯了过来,我又一阵鸡皮疙瘩,接着边上两个男人还开始散开,一副要包抄的架势。   此刻我反而彻底镇定了下来,压下不安试图以清冷的声调说道:“谢谢,真的不用。”   说完一边默念着咒语,打着手势,一边注意着三人的动向,很缓慢地后退着,眼睛不再回避,而是强迫自己与人对视。   对面的那个男人再次愣住了,不过这回他眼中闪过的是迟疑。   时间可能只过了几秒,或许又过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三个人已经停了下来。   或许双方的心理优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继续后退着,直到退远了,那几个人依旧没有跟上来。   飘荡的雾气终于把那些人遮挡住了,不见其身影,我心头一松,才感受到自己背上全都是汗。   呼,吓死宝宝了。   还以为他们打算对我强迫做些什么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   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软绵绵又带有弹性的触感即刻提醒了自己的身体性别,回过神来我有些发愣,随即是怅然若失。   为什么自己是女孩子?   此生长到现在,年纪不大,但也经历了被人赞美,被人示爱,被人告白,甚至被人当做奖品追逐的事件,然而只有刚才那几个人,才真正提醒了自己身为女身的恐惧。   那股恐惧甚至差点压制了自己的理智,让人变成只知道逃跑的猎物。   “……”   别想这么多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理智提醒道。   我给自己换了一身短披风的冒险精灵衣,转身跑了起来,沿着帝国大道往回跑。   太阳逐渐高了,天空越来越亮,迷雾益发淡了,又路过一两个营地,甚至遇到了一辆赶路的马车。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   一个马车上中年人看着‘晨跑’中的我,他疑惑地问道,没有让人害怕的感觉。我心头稍定,压着嗓子以中性的嗓音回道。   “叔叔,我家就在前面,能载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孩子。”   “谢谢。”   “可不要一个人走啊,孩子,尤其像你这样身体单薄的孩子,这路上可不安全。”中年人话还挺多。“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谢谢大叔,我会注意的。”   “孩子你家在哪?”   运气好被人送了一程,直到庄园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次插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到中午都还觉得自己做梦一样,等到利亚娜提醒了日程安排,我才转到了巫师所在的后方那栋建筑。   单纯挂念某些东西的改造罢了。   “美丽又睿智的小姐,您一定车马劳顿,请允许我致以热情的问候。”列奥狄乌斯说道,甚至还想吻我的手,直到被巫师拉住。   “很抱歉,因为有些累。”我笑了笑。“那么列奥狄乌斯先生,那东西的改造怎么样了?”   “如您所愿,小姐。”我的机械师意气风发地说道。“我新改造出了投石索专用的瓶子,还有方便手掷的瓶子,您看——”   “……”   或许是睡眠有些不足,我只觉得自己眼皮在抽动,这不是莫洛托夫鸡尾酒吗?   “你……”是不是穿越者?   “美丽又睿智的小姐,您的眼睛真美。”   “……”   下午的时候,母亲竟然来到了庄园,这让我有些意外。   “只是早上突然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她淡淡地说道。   或许还真是母女连心,我顿时有些感动。   一个多月后,盛夏之夜,我们家正在城郊的巴塔罗斯庄园举办一场小型宴会,客人不是很多,都是私交甚好的贵族家庭。精心准备的宴会布置和灯火之下,乐师们弹奏着轻柔的音乐,大家开开心心地吃着冰激凌和各种精美小点心,享受着魔法阵带来的‘凉风’,小声交谈着各种逼格甚高的话题,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场景。   “艾尔特丽雅,你平时都给它喂什么?颜色怎么跟其他人的不一样。”也已经从贵族女子学院毕业的蜜涅瓦,好奇地打量着装在玻璃瓶里的紫色史莱姆——我的露露娅第一。   “鲜花,水果,还有各种小糕点。”我捂着脸,小时候明明多棒的蓝色,结果现在却成了这个颜色。   “真奇怪,我也都是喂这些,为什么我的不会变成这种颜色?”另一个同学说道。   “多高贵的颜色。”其他人叽叽喳喳。   我摸着膝盖上的小淑女,只是呵呵了两声。   又跟蜜涅瓦说了会悄悄话,突然被母亲喊了过去,不明所以地被人领到一个安静的小房间,发现苏西迩丽雅也在,而母亲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母亲?”   只听她淡淡地说道:“你们的父亲回信了。”   诶?   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父亲真的在科森卢姆?”   “嗯。”   得到父亲的确切消息,本来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但总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比如苏西迩丽雅此刻的表情。   “母亲,信上还有其他什么消息?”我忍不住又问道。   “关于那位安东尼乌斯。”   难怪,我瞟了一眼姐姐。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向你们的父亲提亲了。”说着母亲看了一眼姐姐。   这事我心里倒有心理准备,不禁有些羡慕那家伙的胆子之大脸皮之厚。   “那……父亲怎么说?”嘴里问着,我心里却在嘀咕,怕是直接拒绝了吧。   “你们的父亲开出了三个条件。”   哦,典型的老丈人挖坑套路,八成赞赏年轻人勇气可嘉云云,然后开了几个一看就惹不起的倒霉任务让人知难而退,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有台阶可下。   但,如果没意外的话,搞不好反成插旗行为了,对此我心底有些不踏实。   “在信使回来之前,安东尼乌斯已经完成了前两个任务。”   果然。搞不好还真是天选之子,哀叹着看了一眼苏西迩丽雅,心头是难言的失落,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件大玩具。   我亲爱的、唯一的姐姐啊,大大的浴池里一个人洗澡多寂寞。   “母亲,那第三个任务是什么?”   这次不是母亲出声,而是苏西迩丽雅回答道:“规劝盖布列人首领归顺帝国。”   哦,闻言我默默给父亲点了个赞。   “母亲,父亲大人这样做是让他送死。”接着姐姐大人不满地又说道。   “他可以选择不做,没人会因此嘲笑他。”   “但是……”   “无需为他祈祷,现在这个时候结果早已出来,我们只需要等待下一位信使。”   苏西迩丽雅张了张嘴,最后表情平静下来,淡淡说道:“是的,母亲。”   “我们现在可以知晓,你们的父亲不但还活着,而且不久之前挫败了盖布列人对科森卢姆城的围困。”   父亲健在的消息终归给了母亲主心骨,不久她精神焕发地在宴会上公布了这一消息,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们纷纷祝贺父亲的平安无事,现场的气氛相当热烈。   大概只有苏西迩丽雅一人闷闷不乐。   “姐姐。”我找到她,试图去安慰一下。“他不会有事的。”   苏西迩丽雅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你喜欢他吗?”   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让人笑了起来,她再次看了我一眼,皱着鼻子笑道:“小丫头片子的,懂什么叫喜欢?”   呃。   本来还想反驳一下,但从头到尾回顾了自己苍白的情感史,似乎或许大概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苏西迩丽雅回过头,看着远处的灯火,说道:“我才没喜欢他,只是担心他脑子一热,白白丢了性命。”   但那家伙恐怕没那么容易死。我小声嘀咕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宠物们 ==============================   安洁莉娅那里需要签字盖章的文件积压了不少,即使蜜涅瓦在一旁帮忙都忙不来,于是那位二十出头的‘老姑婆’看见我进来那是喜出望外,连忙让我过去协助。   “安洁莉娅,你现在摊子铺的太大了吧。”我翻看了一会,抬头苦笑道。“你家工厂开的也太多了。”   甚至新开了一家‘木马’作坊。   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认真阅读每份文件的蜜涅瓦和几个吉雷斯奴隶总管,我又说道:“看来你们需要更多的总管。”   “合适的人选没那么好找。”她一脸无奈地说道。   果然步子大了扯到蛋了,人才紧张了。   外面大厅里算珠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十几张桌子的计算人员在忙活。说起来,安洁莉娅已经通过她的交际圈吸引了很多贵族女性的投资,某种意义上讲,她现在已经是巴提尼亚少妇们的利益代言人,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下一步估计是纺纱和织布机的改进。因为巴诺斯特城现在聚集了大量逃难的贵族和富裕平民,加上‘女子学院派新服装’的流行,对服装的需求量激增,市面上布匹价格大副上涨,现在改善纺纱织布效率的需要极度迫切,据说不少人已经赞助了对织布机的研究,记得魔法大街上就有人在捣鼓这个。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魔法织布机。   可惜我不懂织布机。此生虽为女孩,也接触过一点帝国常见的织布机,不过那只是象征性的。   这不怨我,真的。   忙活到下午,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乘着歇口气,安洁莉娅依旧不忘捣鼓她的可疑古玩,然后又给她的史莱姆投喂各种食材。   “为什么你的这只还是蓝色的?”我恶心地看着那只胖乎乎的史莱姆在安洁莉娅的胳膊上耸来耸去。   我的露露娅第一明显苗条多了。   “我还羡慕你的那只能变成紫色呢。”她看了我一眼,羡慕地说道。“告诉我怎么做的。”   “我也不知道。”   “真遗憾。”   “安洁莉娅,你……”再次看了一眼那团耸动的史莱姆,我终于受不了了。“你不觉得这东西就像鼻涕虫一样吗,你怎么受得了它在你身上爬来爬去?”   “它哪里像鼻涕虫?”安洁莉娅闻言顿时不满起来。“你不知道夏天给它们喂过冰块之后,在身上爬来爬去有多舒服。”   “……”   “来,你也试试。”   趁着我没找到反驳之词,安洁莉娅把她的史莱姆放在了我手背上。   第一反应是想甩掉,但没料到它仿佛带着一股子吸力,甩了两下都没甩掉,连忙另一手去抓,但发现事情比预想得要困难,我有些急了,顿时喊了起来。   “安洁莉娅,快帮我拿掉!”   “你惊慌失措的表情真可爱,别跟蜜涅瓦一样总是一个表情。”   “姑姑。”一直笑而不语喝着饮料的蜜涅瓦终于出声了。   “别叫那么老气的‘姑姑’,我是永远年轻的安洁莉娅。”   眼看着某个女人无动于衷,我只得转换求助对象。   “快来帮我,蜜涅瓦!”   “别担心,艾尔特丽雅,其实史莱娅第三是位好姑娘。”   没想到这姑侄俩一副德行,我早该想到的。   不得不说这些史莱姆比我预想得难对付,它甚至成了一个粗大的臂环,我怎么都拉不下来,到了最后我甚至考虑要不要用上点魔法。   只是担心控制不了分寸,然后让我们的友谊小舟翻船。   犹豫间,蜜涅瓦嘴里的史莱娅第三似乎开始给我按摩了,加上那股子冰冰凉,的确是很不一样的触感。   “怎么样?”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安洁莉娅朝我眨眨眼。   “严格来说,感觉不差。”我不得不承认,丝丝清凉。   “史莱姆可以训练,它们可以是很好的宠物。”她说道。“你的巫师说的没错。”   “不危险吗?”   “它们比你想象的温和,而且聪明。”安洁莉娅说道。“你该试试把自己的那只放出来,训练她。”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是第三,那另外几只呢?”   “都死了。”安洁莉娅有些不开心。“史莱姆可不好养。”   说到宠物,那只死肥猫皮卡丘我偶尔也会召唤出来。倒不是有什么任务,只是单纯联络一下感情,喂点小鱼干,挠挠痒,逗猫草或者干脆喂猫薄荷。   都是从那个猫奴蒙面客学来的招数。   效果应该是不错的,因为召唤它越来越简单了,由此召唤次数多了不少,以致连苏西迩丽雅都认识了它。   “艾尔特丽雅,你哪里捡来的野猫?”   “这不是野猫。”我纠正道。   “或许它的确不是野猫,这么胖。”说着她捂着嘴在笑。“但它看起来有些脏。”   其实还好,只是没法跟天天被苏西迩丽雅扔浴池里洗香香的小淑女比,你不知道那时候小淑女挣扎得多可怜。   “给它洗澡……”我想了想,不确定会不会把浴池给炸了。“有点危险。”   八月底,巴诺斯特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同一件事——巴提尼亚在潘诺尼亚行省与尤尼斯起义军的军事行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发生了一件让巴提尼亚人感到震惊的事件,巴提尼亚军队在击溃尤尼斯大军之后进入被起义军占据的城市,然而在几天之后却被赶了出来,而且伤亡惨重。   因为原始消息缺乏细节,所以传播过程中以讹传讹,等我们听到时都有好多个版本了,但不管哪一个,都说巴提尼亚军队元气大伤,一路溃败退回了多诺提亚要塞。   真是让人不安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个总是结结巴巴的少年玛卡利安怎么样。   我忍不住有些担心。这才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不希望一个面熟的年轻人因此夭亡。   城内的局势顿时紧张起来,接下来又将是吵吵闹闹的商议讨论投票阶段,主题无非是追加军力进行报复云云。   随后几天,更详细的情报才传到后方,尤尼斯跟拜蛇教合作早已知晓,但城中失利的细节却让人疑惑,因为反复听到一个词——邪教徒怪物。   大部分人听到这里都会摇头,大概认为是士兵们被吓破了胆,但我却有些奇怪。拜蛇教普通教徒的战斗力水准早已见识过,即使有了狂徒那样奇怪的家伙,还有阿莱西娅手下那种精英战士,但想击溃正规军团并不容易。   吵吵闹闹中,我们家又收到了让我们更加震惊的消息——父亲同意把他的长女,苏西迩丽雅,嫁给安东尼乌斯。   “妈妈!”我顿时站了起来,比当事人苏西迩丽雅还要激动。“这是真的吗?”   “注意你的仪态。”母亲的眼神让我为之一滞,只能乖乖坐好。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是你们父亲的亲笔信,送信的也是你们父亲的亲信,还有信物。应该不会是假的。”   “那就是说,安东尼乌斯完成第三个条件了?”   “信上没说,你们父亲只说等安东尼乌斯过来,就让苏西迩丽雅与他完婚。”   “可是……”   我还想说什么,但在母亲的注视下很快偃旗息鼓。   “你们的父亲已经决定了。苏西迩丽雅,你的态度?”   “一切全凭父母做主。”姐姐大人低头应道。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平静的侧颜,即使有心理准备,那熟悉的失落还是如约而至。   “怎么了,艾莉亚?”玛缇娜的声音把我从发呆中拉了回来。“这可是假期最后节课,过两天我要回学院了哦。”   “对不起,老师。”   “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她笑着摇摇头。   看着玛缇娜益发有女人味的侧脸,我突然问道:“玛缇娜老师,你丈夫对你好吗?”   她闻言笑了起来,很温婉的那种。   “他是个温和儒雅的人,我很满意。”   “哦。”   “怎么了,今天艾莉亚怎么有心事的样子?”   “嗯……”我歪着头。“我姐姐,可能要,嫁人了。”   “苏西迩丽雅小姐?”玛缇娜听到这,眼里似乎亮起些八卦。“嫁给哪位大人物之子?”   “安东尼乌斯。”   “安东尼乌斯?”玛缇娜有些疑惑。“这是哪位大人物之子,有点耳熟?”   “他当过辑盗团,不是抓过不少盗贼吗?”   “他啊——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啊。”玛缇娜顿时笑了起来。“我记得他执着地追求苏西迩丽雅小姐。”   “没错,就是他。”我吸了吸鼻子,说道。   “那你姐姐喜欢他吗?”   “我说不上来。”我有些苦恼。“但应该不讨厌吧。”   “那不挺好吗?”玛缇娜笑道。“我还以为总督和夫人会很重视对方的地位。”   我扁扁嘴,没有回话。   “怎么,艾莉亚不喜欢他?”   “我说不上来,但总有点讨厌他。”   老师笑着摇摇头,摸着我的头发。   “既然总督愿意把嫡长女嫁给没有继承权的他,他总该没那么差劲。而且那小伙子我也见过,高高帅帅,性子也很开朗,不是挺好的嘛。”   “我说不上来,我就是讨厌他。”我重复着,鼻子莫名有些酸涩。   玛缇娜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把我抱在了怀里。   “别难过艾莉亚。”   “他真讨厌。”   “我们想点好的。”老师也玩起了转移话题的把戏。“艾莉亚前段时间不是说要学酒吧吟游诗人的歌谣吗?”   “……”   依旧沉浸在某股莫名感伤情绪中的我并没有心情接茬。   “我可是很好奇,一直接受贵族音乐教育的艾莉亚为什么要对那些粗俗的音乐感兴趣?”   “那些粗俗?”我抬起头。   “当然粗俗。”玛缇娜说着,试唱了两句,随即却是一段民间歌谣。   听了一会歌词,我疑惑道:“这不粗俗啊。”   “当然,这是洁本。”老师笑了起来。“原版可不适合像你这样的未婚小姐听。”   难不成还是些群众喜闻乐见但又少儿不宜的曲目?   原本的声乐课程我就掌握的不错,所以这收尾的一节课,玛缇娜简单讲解完后,又给我开小灶教了两首很流行的地方小曲,当然,洁版的。   “再见,艾莉亚。”她笑道。“不愧是好学生,一下子就唱得像个老手。”   “再见,玛缇娜老师,代我向安东尼娅老师问好。”   “我会的。”   “安东尼娅老师都怀孕了,玛缇娜老师也要加油啊。”我又说道。   “你这孩子。”   晚上洗澡我格外注重与苏西迩丽雅的共浴。她倒是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昨晚浴前运动又在折腾小淑女。   “姐姐大人,小淑女太可怜了。”我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作为淑女,她要保持干净和优雅。”   “可它终归只是一只猫。”我轻轻拍拍露露娅第一,它开始给我的右小腿做按摩,运动完按摩那自然舒服,而且对姿势也没那么严格要求。   苏西迩丽雅逮住扑腾着想要游走的小淑女,疑惑地回首问道:“艾尔特丽雅,猫明明会游泳,但它们为什么总是怕水?”   “不知道,可能毛打湿了不舒服吧。”我随口说着。   “是这样吗?”说着苏西迩丽雅举起湿漉漉的小淑女,小可怜此时一脸是生无可恋。   难怪它跟我更亲。   看着一脸跟平时一样,就像不知道自己要嫁人的苏西迩丽雅,我忍不住出了声。   “姐姐?”   “什么?”她回过头。   看了看那眼中的平静,我突然把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小妮子。”   “姐姐,那个盆栽你不用还了。”   “真的?说话算话。”   “以朱利纽斯和埃尔特鲁斯的名义发誓。”   “哈哈哈哈。”苏西迩丽雅笑着突然两把按在了我胸前。“以你这个样子就别撑着当自己是男孩了。”   我猝不及防,愣了一会才喊了起来。   “臭流氓——”   “来,小妞,给本大爷笑一个。”   “讨厌。”我双手怀胸,背对着回首一记白眼。   姐妹两嬉闹着,与此同时我却默默地心想。安东尼乌斯,如果你对我姐姐不好,我一定阉了你!   一定。   嗯……   等一下,如果阉了他,以后苏西迩丽雅找我们断绝姐妹关系怎么办?理智提醒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婚礼 ==============================   多诺提亚要塞陷入了被围攻的境地之中。   这个新消息让巴提尼亚人集体惊讶莫名。剧情反转得太快,几个月来他们的军团一直追着尤尼斯打得风生水起,没想到才短短十几天形势就急转直下,很多人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城里闹哄哄的,贵族们更是吵作一团。比起帝国内战,他们显然更在意尤尼斯这样的底层叛乱。   以我们家的贵族身份,我自然也希望巴提尼亚人获胜,但是麻烦的地方在于,巴提尼亚人的暴兵潜力明显已经出现问题。   加征战争税的提案在让民间躁动不安,城市在红脸边界反复横跳。贵族们的态度一开始也以反对居多,直到一位大贵族在贵族大会上以雄辩的口才让大部分人达成一致。   尤尼斯和巴提尼亚境内的邪教徒必须被消灭。   别人家我不是很清楚,但作为外省贵族,我们家无法再提供更多的人力,所以大概只能以更多的钱替代,结果就是会让我们家的产业缩水了一大截。   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她没有说什么,放弃巴提尼亚意味着更大的损失。苏西迩丽雅为此也很苦恼,因为正在准备第一次婚礼的她感觉自己摊上了坏时候。   就在这几天,安东尼乌斯几个回到了城里。   空手套白狼人财两得,而是还是苏西迩丽雅这样的大美人,换谁都会是急着赶回来。我和姐姐一起端坐在母亲两侧,静静地看着站在那边的几人,暗自心想。   “既然她父亲已经答应了,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母亲淡淡地说道。“安东尼乌斯?”   “是的,夫人。”   “你将迎娶我们的大女儿——苏西迩丽雅。”母亲把手中的父亲信物放在姐姐手上。   “是的,夫人。我一定会让你们的女儿幸福。”   安东尼乌斯春风得意的表情让我有些看不下去。   接着母亲细细地询问着各种问题,包括我最关心的那三个条件。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来看,盖布列人的确答应协助科森卢姆的残军对抗伪帝北上追击的一支军团,我好奇安东尼乌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想到听起来倒是挺简单的,单刀赴会先让刚在围困战中崩了一口牙的盖布列人冷静下来——神前决斗,他跟盖布列人挑选出来的战士。   “你可能会死。”母亲说道。“听说你也差点死了。”   “但这是值得的。”安东尼乌斯在母亲面前恭恭敬敬,没那么多浮夸的表情。“一切为了苏西迩丽雅小姐。”   哼。心头泛起的酸涩更加强烈,这种套路对像苏西迩丽雅这样的无知少女杀伤力绝对妥妥的,只是我们之间隔着母亲,我看不清姐姐的表情。   安东尼乌斯大概是为了吊人胃口,把过程说得惊险无比,然后险胜得到了会见盖布列人首领的机会,剩下的就是陈述利害关系。   严格来说,我不大相信这个安东尼乌斯能想出这样天花乱坠的说辞,反正各种忽悠加慷他人之慨,愣是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吧,这是他自己的说辞,知道当时情形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那些野蛮人了。   “我明白了。”母亲说道。“鉴于巴诺斯特城的局势,择日不如撞日,三天后举行婚礼。”   这么急?   虽说这些天母亲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不过,安东尼乌斯,之后你将作为卡兰迪尔家的女婿带一支军队代表我们家出战。”   “咦?”这回倒是苏西迩丽雅出了声。   “你父亲在我们婚后第二天就去了战场。”母亲淡淡地说道。“牵挂和不安中的等待,这就是女人的命运。至少你还有三天时间。”   苏西迩丽雅应下不语。   “这当然没有问题,岳母大人。”   母亲不知道轻哼还是轻笑了一声,接着又说道:“你将得到一大笔钱,尽你所能去招募一支军队。”   “当然,岳母大人。”   在安东尼乌斯走后我还有些恍惚,姐姐的婚姻已经完全板上钉钉。不过,帝国人在婚姻上没那么死板,女子离婚、改嫁还是挺平常的,有娘家撑腰,倒不用担心嫁错人误终身。   从母亲房间离开后,我小心翼翼观察苏西迩丽雅的表情,那张小脸真是万般变化,其中竟然还有少女怀春和担忧的模样。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各种物资、仪式筹备和布置,发出通证书知函,最后忙中抽空,母亲还带着我们去了奥黛莉娅神庙,让苏西迩丽雅完成女神赐福守护腰带的归还仪式,这意味着她的少女时代即将结束。   这样的腰带我也系着一条呢。   作为小助手我这几天同样忙的脚不沾地,回过神来已经是婚礼当天,那天还是个帝国传统节日,我们家又向平民发放了不少礼物,让城里原本紧张肃杀的气氛变得喜庆不少。   苏西迩丽雅盛装打扮,当她向闺蜜们展示自己的嫁衣时,本就正直青春无敌的面庞此时方艳不可尤物。   真是白白便宜那只大白猪了。即将失去姐姐的醋意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酸溜溜的心想。   其实那小子也不差,至少比随便嫁给一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多大年纪的人要好。理智艰难地从角落里探出头。   我不管。   我不想听。   此刻我像个小女孩一样任性,心情差劲得要命。   巴诺斯特城跟我们家交好的家族早已知晓了这门婚事,纷纷送来贺礼。可惜我们家的亲戚天各一方,眼下国内政局动荡,时间太赶,他们恐怕还没有收到通知函呢。   随着吉时已到,整装待发的女祭司们手持各种道具开道,送嫁的队伍开拔,鲜花,音乐,还有围观群众的欢呼,构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苏西迩丽雅抱着母亲哭了三声,又抱着我也哭了两声,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照顾好母亲”,这才回过身,也不补妆,直接由侍女们伺候着戴上头巾面纱,扶着上了花轿,往爱神广场而去。   我和母亲坐了后面的轿子直接去了广场,那边是由男方布置,我发现他们的操办者是安东尼乌斯的兄长奥库维安。   这种场合没时间唠嗑,等到两位主角都到了爱神广场,现场地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前面几辆妆点过的华丽马车往人群里分撒礼物,一些卫兵负责维持秩序——城里的贵族卖了我们家不少面子,他们甚至把这次婚礼当做了庆典的开端,稍后还会举办一次马车比赛来提升城里低迷的士气。   消除红脸的老套路。   据说借机还会宣布一下巴诺斯特大美人结婚的喜讯,拜此所赐,苏西迩丽雅这位新娘可谓有了一个相当盛大的婚礼。   一般而言,帝国人很讲究门当户对,下嫁这件事极掉声望,但安东尼乌斯完成三件难题的事早已在巴诺斯特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一时之间成为了传奇人物,那些面色不善的贵族少爷在嫉恨的同时有些犹豫,表情变换着颇为有趣。   本来那么一大堆人站那里,气氛压抑,我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周遭的人群实在太多,声音过于嘈杂,整个儿闹哄哄的,苏西迩丽雅被安东尼乌斯牵着手,两人先去了爱神神殿,接受爱神女祭司的祝福,然后又在花瓣和欢呼声中穿过人群中间的小道,步行去了另一头天后诺雅娜的神殿,那是婚姻的守护神,在那里缔结了正式的婚约,许诺了誓言。   “在诺雅娜女神的注视下,你们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一脸肃穆的诺雅娜大祭司庄严宣布。不愧是朱利纽斯的妻子,随后婚姻女神的誓言涉及好多条准则,包括嫁妆,包括对等原则,你专一,我守贞,否则各玩各的。   听起来不错。   我一直随着母亲赶到这,又赶到那,到处是人影晃动,我晕头晕脑,都没空闲把婚礼的情景一一记在脑海里,以致很多年以后我甚至想不起太多细节。   那个时候,安东尼乌斯吻苏西迩丽雅了没有?   有吧?   没有吧?   算了,管它呢,反正现在我唯一的姐姐终于嫁出了门,在人群那一头看起来远远地,远远地。今后在我身边的,将只有手中死死抓住的母亲。   母亲也把我抓得很近。   之后的马车比赛,还有晚宴,我全程心不在焉,一路发呆到底,等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期间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   这段时间搞不好自己被人牵走了都不知道。   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地鼠们甩出脑袋,利亚娜和奥拉见怪不怪地站在旁边,等待我的指令。   偌大的庭院此刻好冷清。   “我母亲呢?”我问道。   “夫人还在算账。”   母亲的确正在算账,她还有很多善后事情要做,只是让我先洗洗睡吧。   偌大的浴池也好冷清,说话甚至带回音。   鼻子突然一酸,我连忙把自己沉到鼻子处。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心底叹息,理智安慰道。姐姐本来去年就要嫁掉的。   “……”   我不管。   我就是不爽。   木偶一样被女仆们伺候着换上睡衣,又躺进被单里,不过脑袋木木的,一直看着天花板发呆。   夜也深了,那个家伙一定在对苏西迩丽雅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辗转反侧益发没有睡意,最终我忍不住坐了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推开了窗户,飞了出去。   苏西迩丽雅的婚房并不难找,那是安东尼乌斯买在另一个山头的豪华府邸。虽说他前段时间剿匪赚了不少,但以他的花钱方式,买这样的住宅依旧不大现实,估计作为亲哥的奥库维安接济了不少钱吧。   对猫头鹰来说,这段路程不需要太多时间,很快我停到附近的枝条上,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敢飞得太近。   那边的婚宴并没有完全结束,安东尼乌斯的狐朋狗友们依旧在欢庆,不会他们似乎收敛了不少,估计昨晚他们举办过安东尼乌斯的单身告别大会,宣布某人不再与那种荒唐的生活为伴,从今往后将是居家好男人。   希望吧。   拜猫头鹰良好的夜视能力所赐,我在婚宴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安东尼乌斯的声音,心头堵的难受,在空中转了两圈又发现了事情有些奇怪。   透过某个窗户,某个房门外正趴着不少人。   该不会是……都在听墙角吧?   这些家伙。   忍不住飞得近些,模模糊糊听见他们似乎憋不住笑了,还悄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别脱袜子”?   什么意思?   皮洛亚斯和卡西留斯两个家伙也在,也不知道听到了啥,他们相互之间还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又是憋笑失败。   臭家伙。   我很想再靠近一点,但又怕听到了什么,一直在那边犹豫着,最后忍不住叫了起来。   猫头鹰的叫声可不好听。   一阵破空一声惊动了我,连忙扇了扇翅膀,一颗石头擦了过去。   “死猫头鹰,别叫的那么瘆人,今晚是我们少爷大喜的日子。”有个人喊道,似乎是安东尼乌斯的贴身狗腿子。   哼。   瞪了那人一眼,我起身飞向了伊拉娅所在的酒馆,我需要安慰。   推开酒馆大门,声浪立刻把我掀翻,随即我又发现,除了普通的市井平民,还有一群又哭又唱的公子哥,唱的可难听了。   听了半天,似乎就是群失恋买醉的男人。   哼,情场败犬。   “小少爷。”伊拉娅的笑容稍稍治愈了我的心情,只听她轻柔的问道。“果汁?”   “不,我要酒。”   没想到这句话突然让她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的,小少爷,我只是不小心把您跟那些人联系在一起了。”   “什么?”   “刚才那一会,听到小少爷要喝酒,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以为小少爷也跟那些人一样,喜欢那位巴诺斯特城第一美人。”她笑着解释道。   “这太失礼了。”我看了一眼那群丑态百出的公子哥,不满地说道。   “对不起,小少爷。我随后也觉得不可能,小少爷你还小。”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卫兵做什么,所以能打折吗?”看着她的笑容,我皱了皱鼻子。   “当然,”伊拉娅说道。“免费送一杯,不过只送果汁。”   今晚忘记抓着小钱袋出来,又不想赊账,免费饮料那是极好的,不是酒就不是酒吧,反正我喝不来酒。   “为这没名没姓的年头干一杯。”我捏着嗓子喊道,像个还没变声的男孩子。   那群男人突然看过来,也举起了杯子。   “为这没名没姓的年头,干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内讧’ ==============================   身体仿佛完全被情绪左右,理智被挤到靠边站,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屈得要命。   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果汁,我愣愣地心想。   仰头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喝了下去,站起来,冲着另一边正在收拾的伊拉娅点点头,快步离开了酒馆。   四周安静了下来,此刻我的耳朵反而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寂静。   真是冷清。   重新起步,走得越来越快,直到在某个阴暗地角落飞上了天,飞到了熟悉的高台之上。   回身是脚下的点点灯火,远方是沉睡的黑暗大地,清凉的夜风一丝丝吹过脖颈,稍稍拂走些心头的烦躁。   呆呆着过了一会,又在边缘坐下,曲起右腿,双手拉在前面,把脸轻轻靠在了膝盖上。   淡淡的月光下,我忘却了不扰民的原则,忍不住吟唱起诗歌来,只是等几近唱完才回过味来,这是一首近乎幽怨的闺中哀叹。   搞得自己像个被情人抛弃了的深宫怨妇似的。我蹙着眉头心想。   或许是这身体太多愁伤感。   胸中的情绪终归不会凭空消失,它们需要一个宣泄方式,我再次站起来,这回干脆在高台上跳起舞来。良好的柔韧性和协调性让每一个动作都得心应手,糟糕的心情让自己胆子大了不少,在台子的边缘翩翩起舞,末了还不尽兴,变成猫头鹰在空中来回打转,甚至翻了几个跟头。   急速下降带来的刺激感简直让人上瘾,也是超棒的发泄途经。   底下某条黑乎乎的巷子里,突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诶?   连忙扑腾着翅膀,然后往前滑行过去,视角变换着,终于那条巷子全貌净收眼底,是条很僻静的小通道,只见有几个人正大摇大摆朝着那个黑影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冒出了头,压制了其他情绪,暂时接管了控制权。   “乖乖跟我们走吧,失败者。”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并不响亮,但对于猫头鹰而言那是听得清清楚楚。“这里将由其他人接管。”   没有人回应他,巷子另一端的黑影也不知死活,看起来一动不动。   那几个人继续往前走着,我在附近的树梢上停了下来,静静地围观下方的事件。   “把她抓起来。”那个低沉的嗓音应该是领头,他对其他人说道。   她?   我看着地上那人被架起,诧异地发现那的确是个女人。   这是做什么?绑架?   由于搞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并没有选择脑子一热就下场救助‘弱者’,而是决定继续暗中观察。   那个女人刚才大概是昏了过去,被人抬着晃荡几下,然后我听见她嘤咛一声,像是醒了。   “你醒了?”   领头的男子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他的低沉嗓音有股独特的魅力,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逃避没有意义,你将为自己的无能负责。”   女人咳嗽了两声,然后听见她恨恨地说道:“那不怨我。”   声音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些变样,但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些人很小心地躲避巡逻的卫兵,乃至地痞流氓——那些人现在可能是‘情报网’的一部分。他们这种鬼鬼祟祟让我把‘坏人’的标签贴了上去,于是跟得更紧了。   那个领头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树梢上的我。我顿时心底一惊,连忙装作东张西望,同时暗道这些人实在是神经敏感。   “怎么了?”有个‘手下’问道。   “我总觉得那只猫头鹰在跟着我们。”   你们的第六感也太夸张了吧?我只觉得自己头皮上的绒毛全都竖起来了。   “把它打下来。”   啊喂喂,我只是只猫头鹰啊!   话音刚落,几人中有个家伙顿时摸出一把手弩,眼看着就要上弦,我被下得不轻,但直接逃走反而显得不正常,这时听见不远处有啮齿动物的动静,我灵机一动,像只正常的猫头鹰一样滑翔下去,一爪……抓空了。   呃。   其实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真没打算抓老鼠,你要知道,老鼠脏死了。   尴尬地飞到更远处的树上,扭转半圈装作不经意间往那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似乎放弃了朝我射击的打算,继续提着那个女人往更深的巷子里钻去。   简直老鼠一样。   刚才他们的攻击举动让我有些后怕,不敢再跟得太紧,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不过很快就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稍后一些,还有个奇怪的家伙循着追了过来,而且我很快发现,这个人是一直跟踪安东尼乌斯的那个斗篷客。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话说原来这家伙还活着啊。   或许这个斗篷客也知道那群人不好对付,他跟得也有些远,于是这导致了一个结果——我们都跟丢了。   斗篷客疑惑地环顾四周,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人不禁心中感慨,也难怪这家伙能活到现在,只见他突然往地上一滚,毫不犹豫地往某处黑暗的通道跃去。此刻我才注意到有支弩矢射在了地上,并且崩弹起来,发出了难听的噪音。   “追?”某个角落有人说道。   “别追了。”那个低沉嗓音淡淡地说道。“看不出还有人会忠于你。”   “哼。”女人出了一声。   “不服气吗?”领头者说着。“你的一再失败打乱了大祭司的计划。”   “那不怨我。”   “失败即是失败,而无能者总有理由。”   女人不吱声了。   结合一些信息,我心下渐渐有了猜测,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么这些人,恐怕是——拜蛇教徒。   嗯……   所以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内讧吗?   有斗篷客的前车之鉴,我放弃了继续跟踪的打算,更放弃了以美狄娅的形态去对付他们。   这些人看起来不好对付,而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不会翻车。   小命要紧,明智的决定。早先的情绪狂潮已经退却,理智一拳击倒了好奇,坐在一片狼藉的沙滩上摊了摊手。   白日的喧嚣早已消散,巴诺斯特城的夜晚静悄悄的,朦胧的月光下街巷只有一层淡淡的光亮,一队卫兵打着火把经过,脚步声沙沙啦啦,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我失去了线索。   第二天醒来没有宿醉。   废话,我喝的只是果汁而已。   初秋清晨的阳光依旧明媚,我被晃得眯着眼睛,利亚娜麻利地给我的头上戴上各种铃铛作响的饰品,这些玩意的唯一用处大概就是让人无法奔跑。   例行的向母亲告安,在门口等了一会,我才惊觉姐姐已经出嫁这一事实。进门施礼,身边少了一人的感觉是如此陌生,名为孤寂的情绪再次涌了出来。   偌大的餐桌上,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已然无人,我暗叹一口气,失落感围着打转。   余光里母亲似乎看过来,我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小口地吃着早点,脸上努力保持着乖巧的微笑。   姐姐……   所幸繁重的学习和工作是治疗胡思乱想的良药,苏西迩丽雅出嫁之后,很多原本是她的事务母亲全都转到了我的手里。   “你学的很快。”母亲不忘给我发颗糖。“你足以胜任这些。‘’   “是的,母亲。”   “小姐,这是新到的文件。”   “小姐,帕尔斯语老师来了。”   “小姐,瓦罗塞诺大师来了。”   “小姐,司普利乌斯先生来了。”   “小姐,……”   人肉提醒小秘书利亚娜有时候挺让人烦的,但我无可奈何,感觉现在连上厕所都要掐着秒,真是忙得团团转。   不过晚上一安静下来,寂寞更为致命。为此浴池里我专注于更进阶的瑜伽和体能训练,教练当然还是奥拉,忙活得让脑子都有些空白,以致一沾床就睡着了。   一晃眼几天就过去了,我开始适应姐姐已经出嫁这一事实,等到她俏生生出现在门口,我甚至有些愣神。   哦,对哦,出嫁的新妇要回娘家。   脑子慢了一拍,堪堪反应过来。   “妹妹。”   “姐姐。”   “妹妹。”   “……”   打住吧,姐妹俩抱在一起哭得这么惨,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失散多年姐妹重逢呢。   哼,我才没想你。我皱了皱鼻子,扁扁嘴。   “母亲可好。”   “她好。”我细细地看着她。“姐姐,你走路姿势怪怪的。”   苏西迩丽雅嫩脸一红,转移了话题。“领我去见母亲。”   “哦。姐姐,这天气还有点热,你穿这么严实的衣服做什么?”   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没回话。   “安东尼乌斯呢?”   “艾尔特丽雅,你现在要叫他姐夫。”   “知道了,姐姐。”姐妹重逢,我只能扮演着乖巧懂事的妹妹角色。   等到母亲拉着苏西迩丽雅进了小房间,似乎要说起些体己话,我却被母亲支了出来。   有什么话我听不得?我不满地蹙起眉头。   幸好利亚娜通知说哲学老师来了。   继续忙活到傍晚,我才有空找苏西迩丽雅多说几句。   “姐姐,我们一起洗澡吧。”我拉着她顺滑柔软的手掌说道。   “等一下,我先跟母亲洗。”她歉意地说道。“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说。”   什么嘛。   “别担心,过几天我们姐妹俩再一起洗。”   “为什么要过几天?”   “现在这很难跟你解释。”她眼睛转了转,说道。   安东尼乌斯似乎是去忙活母亲交代给他的任务了——招兵买马,这不是件简单的差事,而且要命的是还要在短时间内尽快磨合出战斗力。   东边的局势听说并不妙,尤尼斯的军队技术含量很低,但那些邪教徒似乎很邪门,为此我甚至有些担心安东尼乌斯。   才不是关心他,再怎么说,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亲姐姐还没度完蜜月就成了寡妇。   “姐姐,如果姐夫有空的话,我有些好东西要给他。”在苏西迩丽雅面前,我很给面子的称呼那个男人为‘姐夫’。   “什么?”苏西迩丽雅有些疑惑。   她毕竟现在住的近,新婚丈夫又忙着不见踪影,作为新妇的她依旧逮着机会就回娘家。此刻我有些小窃喜她嫁得近,不像盖娅家艾吉蒂娅的姐姐几乎快嫁到外省去。   “你要不要一起来?”我缠着她的胳膊说道,近乎撒娇道,随后才察觉自己有些太过亲昵了。   自己以前好像也没这么爱黏人的吧?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城郊的巴塔罗斯庄园,巫师塔还在打地基,巫师他们依旧在那栋老建筑里,不过这些不是重点,而是在庄园一个大草地上,站立了不少观众,有男有女,人数还不少。   我没料到安东尼乌斯会叫来这么多人,包括他的亲信,还有他的兄长奥库维安,另外我这边则有姐姐和母亲。   “听说司普利乌斯先生有有趣的发明?”奥库维安颇感兴趣地问道。   “那不是我的发明,是卡拉古斯先生和列奥狄乌斯先生的贡献。”巫师说道。   众人寒暄着,好奇一点的则打量那边的道具,比如炼金产品,比如特制投石索和弹弓弩,还有那架缩小版的重力抛石机。   列奥狄乌斯的手很巧,想来让他制作手办一定是极好的。   当初那东西我戏称‘莫洛托夫鸡尾酒’终归是玩笑,它具体上有所不同,不过无法用水扑灭,以及黏身这些特性,使得这武器简直是重甲单位杀手,我估摸着,即使对付狂徒那样的家伙,多来几瓶,也能让他变成烤乳猪。   再怎么不科学,他终归是人吧。   “简直棒极了。”现场的人对试验结果全都眼前一亮,连母亲都是如此。   “那么这东西能调制多少?”奥库维安很感兴趣地问道。   “材料供应是个问题。”巫师解释道。“加上时间有限,近期大概只能调制出有一车。”   “好极了,应该能派上大用场。”一直在准备战事的安东尼乌斯明显更开心,他甚至拉过苏西迩丽雅,也不顾及在场其他人,直接搂腰吻了上去。   哼,不要脸。   试验结束后的小型宴会,我暗示奥库维安自己得到消息,拜蛇教徒依旧在城里活动,甚至提及了那场‘内讧’。   当然,是‘我听我有个朋友说的’。   “希望情报网能起作用。”大公子颇感头疼地说道。“圣武士们已经被帝都召了回去,现在想揪出潜伏者,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失陷 ==============================   安东尼乌斯在他剿匪团的基础上又招募了一些人,其中少量是雇佣兵,还有些干脆是市井里无所事事的闲汉,勉强凑了几百人。糟糕的的是,虽说有我们家提供资金,但市面上却已缺乏足够的优质盔甲。   九月中旬,安东尼乌斯代表我们家与新集结的巴提尼亚军队汇合。比起上一次,这一回的军队成分更加混杂,不单单是巴提尼亚的加急征召兵和贵族私兵,还有大量的难民和雇佣兵。   加上时间紧张,缺乏训练和磨合,根本只是支东拼西凑的杂牌军。   按照套路,这些乌合之众的命运就是给人送经验和装备,但我在担心之余无计可施,短时间内可变不出一支精锐来,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蜜涅瓦,你怎么看?”安洁莉娅的办公室里,我问道。   “我又不是占卜师。”老同学带着熟悉的微笑,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艾尔特丽雅。”   “你的感觉一向很准。”   “命运是很微妙的,即使是真正的占卜师,也很难给出确切的预测。”   这时安洁莉娅进来了,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   “该死的战争。”   的确是该死的战争,因为东方的局势紧张,导致我们的诸多业务受到了极大影响,各种账单都变得不好看。没受影响的大概只有那些魔法杂志,我看了一眼桌子,拿起了其中最受欢迎的一本《魔法决斗》。   这是一份新杂志,相较于隐晦难懂的研究论文,魔法决斗的内容受到数量最多的初级爱好者们欢迎。在几年的魔法私斗中,魔法师积累了足够多的战斗套路,魔法师内战终于摆脱了菜鸡互啄的阶段,变得初具观赏性和策略性。   因为这些读者的呼声,杂志社干脆把《魔法决斗》从《魔法》杂志中独立出来,变成了发行期更短的新刊。   至于这种策略性,一些专业评论家戏称其是类似扑克的‘出牌’游戏——因为魔法位的安排很关键。   顺便一提,现在大部分魔法师能够稳定维持的魔法位是三个,极少数是五个,而我是九个。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要注意的是,一个魔法位不是只代表一个魔法,不同的魔法组合成更复杂多样的以太回路,由此可以形成新的魔法效果,而这些更复杂的魔法(威力不一定更大)往往需要通过更多的魔法位来配合完成。   当然,组合魔法施法前摇和魔法预热的时间也会变得更长,精力消耗也更大,所以一般不适用应付突发情况,这也是我为什么很少用在遭遇战上的原因。   如果九个魔法位一起用,估计不但要不省人事,还要承受难以预测的副作用。加上睡前的冥想预置很耗时间和精力,平时我也就使用三四个魔法位而已。   “魔法——”安洁莉娅看到我手上的杂志,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城里的魔法师能更再多再厉害一点就好了,那样或许我们不用担心任何敌人了。”   “但是培养一个‘魔法师’好贵。”我耸耸肩,所以现在只有有钱人玩魔法。“而且现在魔法效果也就那样,花这么大金钱和时间,在战场上也就培养一个弩炮,性价比太糟糕。”   安洁莉娅耸了耸肩。   回到家里,苏西迩丽雅也在,趁着母亲不在场,我亲昵地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面颊,又撒娇了两句。   “艾尔特丽雅,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这么腻人。”姐姐嗔了我一眼。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嘛。”我歪着头笑道。   “我怎么感觉你越长越像小孩子了?小时候的你倒像个小大人,就是很不老实。”   “哼——”我抓着她的胳膊甩了甩。“有些好时光要抓紧享受,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这是可以肆意撒娇的年纪,在放下矜持和羞耻之后,从家人那收获的快乐是无以伦比的。   理智无奈地捂脸叹了口气。   “小妮子。”苏西迩丽雅摇了摇头,葱白玉指轻轻戳了我的脸一下。   “姐姐,你又变漂亮了。”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皮肤好像更好了,也更红润。”   “真的吗?”她闻言开心地眯着了眼。   姐妹俩相处的温馨时光并不多,这也是我格外珍惜当下的缘故,很快,苏西迩丽雅起身要回府了。   “姐姐,你要回去了?”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不似以往少女的青涩,隐隐带有股少妇的韵味和端庄。“我现在是一家主母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管。”   “看来嫁给次子也不错,至少没有婆婆。”我戏谑道。   “你啊。”她笑着摇了摇头。   九月份下旬,对我们家而言有两场值得关注的战役在进行。父亲已经跟追杀的伪帝军团对峙上了,说不定此刻已经打上了,而我的‘姐夫’,则随巴提尼亚军支援多诺提亚要塞去了,前途难测。   或许真如母亲说的那样,牵挂,是女人生活的一部分。   近期刚去了一趟恶灵塔遗迹的老学者瓦罗塞诺回来了,他再次给我上课讲解更复杂的语法规则,末了在其他老师进来之前又是散讲,大谈他在遗迹的新发现。   大部分都是些石板的残片,内容枯燥无趣,我有些兴致阑珊,想了想,又问题那些骨头的挖掘工作。   “很慢,我的孩子。”他说道。“那边现在人手不足,加上挖的很小心,进度很慢。”   “是吗?”我很失望。   “或许那的确是条龙,它的嘴巴只怕能一口把我吃掉。”   有些严肃古板的糟老头,做出一副吓唬小女孩的姿态还是挺有趣。我咯咯笑了两声。   “老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小丫头,没礼貌。”瓦罗塞诺拉着脸,再次故意吓道。   他的眼睛就像在看孙女,一点都不吓人,我掩嘴笑着。   在不安中度过几日,从巫师那听到个消息,‘胡狼’大师有意测试他的魔法阵,意图提高上层对战争的信心,观摩现场有限制。但好消息是,巫师现在在联合协会也算是个角色,而我家作为他的背后金主,更别说还有荣誉会员的身份,自然也可以申请一个观摩席位。   这种有趣的试验现场,怎么可以错过呢?   试验场同样是在城外的某个大庄园里,那是执政官家的产业,与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相比之下,我这样的小女孩出现其中难免有些另类,这让我饱受了大量好奇的目光。   真难受。我保持着乖巧天真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肌肉放松。   执政官也在场,在几番冗长的致辞之后,我有些昏昏欲睡,直到他们终于要开始了。   那是一个比以往的标准魔法阵大一个量级的大型魔法阵,如果说标准魔法阵是单人施法的话,那么大型魔法阵,至少得二三人。   关于魔法师在魔法阵中的作用,众说纷纭,然而现在很多做法是研究者根据各种文献摸索出来的,只知其然而不其所以然,反正照着做就是了。   扯远了,反正我静静坐在前排位置上,看着胡狼带着另两个魔法师站在不同位置上,可以看得出来不是对等的,而是有诧异的。   吟唱时间很长,比原来的标准魔法阵长了一倍都不止,而且引导的时候三个人配合起来也很麻烦,一些地方明显可以感受到衔接不那么完美。   不过那份气势比单人魔法阵强多了,宛如合唱的低缓咒语有股子魔力,然后旁观的我们都有些共鸣,在鸡皮战栗中,过了几十分钟,远处的目标附近才有气旋产生,逐渐加速,直到出现一道龙卷风,很快把地上堆放的罐子、箱子、沙袋,乃至盔甲都给卷了上去,威力巨大,哗啦啦的极有声势。   如果出现在城头的话,估计能把上面的士兵都给卷走。我心想。   可惜持续时间并不是很长,在龙卷消失之后,三个魔法师就像被榨干了一样坐在了草地上,一脸的萎靡。   “魔法阵材料的能量不足以维持太久。”边上有个老人对另一人说道。   “我们需要更纯粹的魔法材料。”   我想起了奥库维安关于魔法水晶的研究。说道奥库维安,他也在场,此刻也在跟人交头接耳,大概是余光注意到我在看,他扭过来点点头。   之后又试验了几次,还让现场其他魔法师也上去实验。由于原先魔法阵的能量被耗尽,每一回都要布置新的魔法材料,这很耗时间,试验几次之后,天都快黑了。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去了,主人显然也没打算让众人匆匆忙忙赶路,接着是个晚宴,同时也给在场的贵宾们都安排了奢华的房间过夜。   我照例跟在场的中老年男人格格不入,除了奥库维安,其他人顾及身份顶多与我寒暄两句,相反巫师颇受欢迎。   事情无聊起来了,我想。   接下来几天生活继续着,生理周期似乎逐渐稳定下来,我不再过于紧张,总算可以以比较放松的心态接受卫生条的进入。   其实这些事情习惯了也就这样,就是总会因为没有感觉而忘记更换的时间,幸好利亚娜总是记得很清楚。   “小姐,您该换了。”   只是情绪的波动比预想的要强烈,有时候琐事就让人有生气的冲动,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看着一脸惶恐的女仆,我随后又是懊恼和愧疚。   多诺提亚要塞失陷了。   据说在增援甚至还没抵达要塞之前,那里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城门,以致让外面的尤尼斯大军汹涌而入。   糟透了。   尽管从多诺提亚要塞到巴诺斯特城中间还有一些城市和防御工事,但势态的发展诡异让很多人开始意识到不妙,一些人开始逃离巴诺斯特城,往除东边之外的其他方向避难。   “安东尼乌斯呢?”苏西迩丽雅眼睛有些红红的,她一脸担忧地看着那位报告者。   “少爷没事,他们还没有跟敌人接触上,正在收拢从多诺提亚要塞逃出来的残兵。”   “哦。”姐姐的脸上回复了些血色。   “那些残兵有说怎么回事吗?”我又问道。“据说多诺提亚要塞能够抵挡帝国正规军甚至几年的围困,怎么会陷落得这么快?”   “二小姐,这个……那些人只说城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些怪物,制造了混乱,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就开了。”   “还是怪物?”我喃喃道。   “怪物?”   苏西迩丽雅惊呼一声,我望了一眼,只见她脸色又惨白起来。   “别担心,姐姐。”我心疼不已,连忙劝解道。“姐夫不会有事的。”   主位上母亲一直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显然不似以前那么淡定,也有忧虑之色。   “母亲,怎么办?”我们问道。   继续询问报信者,增援部分转向往他们最近的巴提尼亚城市移动,准备卡在敌人前进路线上。   苏西迩丽雅对新婚丈夫的命运担忧不已,我连忙说服她留在娘家,让我们好生安慰。   隔天我急匆匆去了奥库维安处,询问他有什么主意。他毕竟是安东尼乌斯的亲哥。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提到的怪物是什么?”奥库维安同样愁眉不展。   “那现在怎么办?”我说道。“单纯两次来看,似乎都是在城市夜间出现怪物,这一定有什么联系。”   “时间……”奥库维安喃喃着。“二小姐这么一说的话,两次的时间的确都很微妙。”   然而我们终归缺乏太多的信息,最终难以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倒是回家的时候发现,路上的人群乱哄哄的,两次同样的大失败让‘怪物’之说开始变得有说服力起来,不少人谈之色变,城内不免有些人心惶惶。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   一个结巴的声音喊住了我,太有识别度的特征让人一下想起了嗓子的主人,我回头一看,发现果然是那个结巴少年。   “诶,玛卡利安少爷,你怎么在这?”我惊讶极了。“你不是应该在前线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庄园危机 ==============================   结巴少爷的出现出乎我的意料,倒是他一脸的惊喜。   “我、我前些日子受受了些伤。”他看着我,脸红了起来。“艾艾艾尔特丽雅小姐,你更更更漂亮了。”   这老实孩子,磕磕巴巴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他前段时间刚捡回一条命。在潘诺迪亚,在那座外省城市,他夜里同样也遭遇了所谓的怪物,而且因此受了重伤,是他们家的贴身护卫们拼死相救,折损不少人才把小主人带出了城。   “怪物?”我眨了眨眼。   “我我没看看清楚,就就被打打晕了过去,后来因为身负重伤,一路被送送回了巴诺斯特城。”   “听起来很严重啊,但你现在看起来……”我仔细打量着他,很是疑惑。   “看看起来很很很健康是吧?”结巴少年笑了起来。“是迪格诺斯医生。”   “恢复术?”我惊讶极了,凑得更近了。“这么厉害?”   “还还还好吧。”这孩子的脸莫名其妙又红了。“我我我被治治治疗了好好好多次,才这这这样的。”   “是吗?”我笑了起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艾艾艾艾艾尔特丽雅小小小姐——你你你是在关关关心我我我吗?”他兴高采烈地说道,结巴得更厉害了。   似乎被误会了,搞得像钓备胎一样。我蹙着眉头心想,但太生硬地拒绝又会显得自己很没家教,这种事情要是有什么教程就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呃,我在说什么啊,简直就像三流言情剧的弱智台词。   想来想去,纠结了半天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解释辞令,最后我烦了起来。罢了罢了,本小姐这几天生理性烦躁,你爱咋想咋想,我不管了。   不过关于怪物的事情还是要问的,虽说这位结巴少爷全程躺了过去,但他的贴身护卫显然跟对手交过手,只管问就对了。   “二小姐,那些东西不是人。”一个典型的巴提尼亚人,面相古板的青年护卫回答道。   “长得奇怪吗?”我好奇地问道。   “不,他们外表还是人。”   “那……”   “但他们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   “……”   这位大兄弟,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表情严肃地绕来绕去好吧。   或许我懵逼的表情让他感觉对不住,他挠了挠头,补充道:   “二小姐,你见过在墙上健步如飞的人吗?”   嗯?我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见过。”   比如夏库拉那大丫头。   “我的意思是,他们能站在墙面上。”   你确定不是在玩我?站在墙上谁不会啊。   “二小姐您大概误会了,我是说这样。”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我终于明白了意思——那是反重力的横在墙面上。   “这怎么可能?”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而且他们力气大的很,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孱弱。”   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一会又问道:“难杀吗?”   “我们的武器就算砍到了,好像也不起作用。”   我眼皮跳了跳。   “如果二小姐看见他们,一定能一眼认出他们的。”那护卫看了看另几个同伴,回头说道。“那些东西不是人,是怪物。”   好吧,长得是人又不是人的怪物。   “那他们怕什么吗?”我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打败他们的?”   “实际上我们没打败他们。”青年护卫摇摇头。“他们被其他东西吸引走了。”   “什么东西?”   “很抱歉二小姐,当时情况很紧急,我们没注意到是什么。”   继续问下去也没有更多东西问出来,而且结巴少爷总在一边偷偷看我,让人很不自在。   他可能以为我没发觉。   而我眼睛转过去的时候,他又连忙撇开视线,简直在玩什么躲猫猫游戏。   真是让人尴尬到死。   显然不光是我在调查这些‘怪物’,随着战事的一再失利和败兵的大量报告,‘怪物’的存在总算引起了巴提尼亚人高层的注意,似乎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   希望能有用。   苏西迩丽雅的精神不大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后还是老办法——忙得晕头转向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   接下来几天安东尼乌斯没少往回送信,看起来近期他们依旧没有发现敌人的迹象。   因为人手抽调的关系,巴提尼亚各地的治安力量受到大副削弱,境内盗贼团又有猖狂之势,近来不光有拦路抢劫,甚至发生了诸如小农庄被盗窃乃至洗劫的事件。   真糟糕。   “夫人,我们庄园附近聚集了不少盗贼,恐怕不安好心。”几个庄客急匆匆地从城外赶来,报告说。   那是一个小庄园,位置离巴诺斯特城快马有两天距离,规模比艾莉亚庄园还小,里面的人手可不多,防御力量薄弱。   母亲还在沉吟着,但我想现在我们家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家里的护卫经过连番损失,现在连看家护院都是捉襟见肘了,如何能分出人来防守庄园?至于找治安官,他自己恐怕还被被各地的治安事件搞得焦头烂额,同样顾不过来。   谈了半天,没得什么合适的结果,庄客们愁眉苦脸地退下。   看着他们离开大厅,我小心翼翼说道:“母亲,不如让我带人去吧?”   “胡闹。”   母亲看了一眼过来,我只感到一股战栗,连忙缩了缩脖子。   苏西迩丽雅则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先让庄客们放弃那个庄子吧。”   “然后让那些仓库物资白白便宜了那些强盗?”我还记得那些账目,价值不菲呢。在资助安东尼乌斯的队伍那可是花钱如流水,日子不像以前那么宽裕,这要损失掉可真让人肉疼。   “那要不,都烧了?”苏西迩丽雅不确定地说道。   “然后恼羞成怒的盗贼会一把火把整个庄园给烧干净。”我说道。“那我们家损失就太大了。”   “派人跟那些盗贼团谈谈,价格合适就让他们离开。”这时母亲说道。   “要是他们觉得我们很虚弱,狮子大开口,或者再次要挟呢?”我不敢直视母亲,小声问道。   “艾尔特丽雅,那也比拿你冒险去要好。”母亲冷冷地说道。   “可是……”   “艾尔特丽雅,这事免谈。”   “母亲,先听我说。”我低着头,但却有些倔强。“如果如庄客们虽说,那是三四十个盗贼,那么我有把握。”   尽管看不到母亲的眼神,但背上的鸡皮疙瘩依旧全都竖了起来。   “上次从维罗尼库姆回来的路上,我们就遇到一小支的土匪,很轻松就打赢了。”   “艾尔特丽雅,你要知道,首先死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母亲的声音毫无温度,让我闻之有些颤抖。   “他们那个庄园我跟母亲以前去过,建筑院落分布我有印象,那里的管家曾是位老兵,我们完全可以据此布防,加上十几个庄客和我的保镖,还有准备完善的魔法阵,母亲,我的确有把握。”   “你……”母亲似乎对我的坚持有些诧异。   “妈妈,以前在学院的时候,老师们也说过,未来作为主母,即使身为女性,有时候将不得不直面对土匪的威胁。”我继续说道。“那是我们家的庄园。”   “……”   “妈妈,现在这种时代,未来这些事情恐怕会很多,如果都坐视不管,只怕还没到战争结束,我们家就无以为继了。”   “艾尔特丽雅,我是不会拿你去冒险的。”   “不,妈妈,这不是冒险。”我说着站起来。“就算事情真的不利,我依旧有办法离开。”   说完原地转了两圈,在换上精灵衣的同时,身体迅速变形,随后敏捷地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接滑翔在空中,轻轻一拍,调转方向,栖息在了母亲旁边的一个架子上。   可以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此刻房间里只有母亲和姐姐,她们相望一眼,没说什么。   我变回人形,依旧是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用两个舞步缓了一下,衣服很神奇地出现,就像突然长出来一样。   “就像这样。”   “你……”   母亲盯着我,这次我抬头看了回去。   “妈妈,我并没打算冒险。”我以乖巧和祈求的姿态说道。   良久,最终母亲叹了一口气。   等到庄客们知道我的决定,他们倒是大惊失色。   “二小姐……这不是开玩笑的吧?”   “别担心,我的保镖可是很厉害的。”我安慰道。   “可是,如果二小姐出点什么闪失,那可是不可挽回的后果。”中年庄客连忙说道。   “别担心。”我说道。“你就告诉其他人,我们是家里请来的佣兵,包括我。”   “咦?”几个庄客面面相觑。   出发时我把那套角斗场的灰色盔甲拿了出来,只是为了避免太过招摇,又在外面套了一身宽大的斗篷,此刻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战士。   简直棒极了。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看着马背上的我,叹了口气。“你又让母亲担心了。”   “我会没事的。”我笑道。   “你呀。”她摇摇头。   这次我们是直接五人骑马赶路,考虑到安全问题,连利亚娜都没带,跟几个庄客一路赶的很急。   幸好亲戚走了,不然光更换那些东西就要麻烦很多。   由于我们的队伍看起来人少,这使得一些没眼光的家伙打我们的主意,不过也拜他们所赐,几个庄客的态度顿时从犹豫变成了崇拜。   “二小姐,您的保镖真厉害。”   “现在叫我……埃尔特鲁斯。”我说道,心里说不出的想笑。   “是是是,埃尔特鲁斯少爷。”   一天半时间我们就赶到了庄园,看起来那边还没有出事,只是看起来完全营寨化了,门口甚至拜访了不少拒马,一些地方甚至挖了壕沟打了尖木桩。   走的近了门口一处简易瞭望塔上有人看了一眼,顿时传出敲铃声。   门口开了一个缝,喊着几个庄客的名字,招呼我们进去。   进到里面更了不得,毕竟这里的庄园管家是退伍老兵出身。很快,已经有些老态的他在院子中央迎接了我们,神情那是典型的军人气质,只是,等到房间里我摘下头盔,他脸上的错愕显得相当趣。   “二、二小姐?”   “请叫我埃尔特鲁斯少爷。”我忍着笑,装酷地说道。   “可是……”他瞪着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憋了半天,才想起扭头问那个来我们家的中年庄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管家听明白情况,他苦恼地捂着头,同样是那份顾虑。   “二小姐,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那就尽量避免意外吧。”我说道。“现在请叫我埃尔特鲁斯少爷。看来管家已经完成布防了,那么对面有多少人打我们的注意?”   管家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超过五十人了。”   “咦?”我一愣。“这么多了?”   “蓝脸那家伙又说服一支小盗贼团加入了他们,看来他铁了心要抢这里。”   “我们有多少人手?”我想了想说道。“记得男人十二个,女人四个。”   “没错,但现在有两人生病了。”   跟着管家仔细查看整个布置,大部分地方都加了固,尤其是几个大门处,又有几个地方则安置了简易哨塔,在其中视野最好的一座上,管家为我指了一个方向,很快我就发现山那边的灌木丛里有几个人爬起来跑开了。   “他们还在等什么?”   “大概是更多的人手。”管家说道。“蓝脸总是很谨慎,尤其他知道我是这里的管家。”   “哦。”   “二……少爷,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别担心,我带来了不少好东西。”我说道。“如果庇护者不能给门客提供安全感,那么还要这庇护者做什么?”   虽说大部分被安东尼乌斯带走了,但巫师那里新制作的各种玩意还有一些,我甚至带来了几把列奥狄乌斯给我定制的弩。上弦简单快速,就是威力不大距离近,不过对付轻甲乃至无甲的盗贼,已然够用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蓝脸 ==============================   比起其他东西来,大概变形术才是最大的作弊,根本就是单方面透视。我立在树枝上,看着下方吵吵闹闹的盗贼们,如此想着。   粗略目测了一下,比我们之前以为的要多,接近六十来人。管家口中的蓝脸不难找,盗贼里脸上带蓝色战纹只有一个大个子。在他附近,听着他们海天胡地扯了一通,终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庄子里新进去了几个佣兵,不妨事吧?”   “大概是主人家从哪雇来的帮手。没关系,这意味着那些贵族的确也腾不出人来了。”   “但如果是装备齐全的老手,可能会损失些人手。”   “没关系,再过两天疤脸还能带十来人过来,到时我们人多,大伙一起报仇。”蓝脸呸了一口。“那时候那个小白脸把我们赶得好惨啊。”   “就是,前些天竟然还讨了个大美人,春风得意,这实在太让人生气了。”另几人同样附和道。“这两天就抢了他丈母娘家的庄子,再一把火烧了,先出出气。”   嘿,敢情我们家还是因为安东尼乌斯的缘故惹来这祸事。   第二天我们继续忙活着庄园防御的准备,而盗贼团们则大摇大摆地在远处的土丘树林里对这边指指点点,庄客们脸色都不大好,但现在他们也走不了,只能躲在高墙后面瑟瑟发抖。   不过如果对面有了七十来人,那的确有些麻烦呢。   半夜里我又飞了出去,不过这次我不单单是来侦查的,还是来吓人的,来散布恐惧,最好能制造一些混乱。   经营一个邪恶的人设似乎也有特殊的用处。   “美美美美狄娅?”   那个半夜撒尿的盗贼被我诡异的出场方式和宣告吓得尿了他自己一身。   “哦,上好的灵魂……”我套着一身吓人的精灵衣装神弄鬼,身边飘舞着‘萤火虫’,手里翻滚着雪花,现在体型长开,便尝试着以‘猫步’扭着屁股款款往敌人走去。   印象中‘邪恶女巫’似乎都是此等做派,只是这种姿势走起来好别扭。我心想。   “你你你你别别别别过来——”   他哆哆嗦嗦,眼看就要爬不起来,我估摸着这样不行,故意想把人吓回去撒播恐惧,没想到又走近两步,对方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竟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简直弱爆了,我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   过了一会,又来了两个打着火把男人,骂骂咧咧地像是来寻人的,又是外省口音。   “怎么搞的,喝迷糊了吗,怎么睡在自己尿里?”   “简直臭死了。”另一人声音怪怪的,像是接着鼻子,他踢了两脚,不耐烦地喊道。“快起来,快起来。”   “快点,头看人少了,特地麻烦x子们找你。”   地上那人被踹了几脚,总算是醒了,然后迷迷糊糊地望着同伙发呆。   “傻x,还没清醒吗?”   “哎呦。”敌人的终于起了反应。   “快点起来,我们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美美美狄娅。”   “傻乎乎的,美狄娅你个头。”   “真真真的。”   “白痴。”其他两人更不耐烦了,骂得更大声了。   “我……”   “你们在找我吗?”我又从树木后面闪了出来,捏着嗓子说道。   “诶?”另两人一愣。“你是谁?”   “我就是黑夜女巫,美狄娅。”这次我打算温柔一点,省得一下子把人吓晕了。   “美狄娅?”其中那个瘦长一点的一愣。“奇怪。”   “传说里,美狄娅不是才小孩子身高的吗?”另一个相对矮胖一点的接道。   我愣了一愣,随后才像是说明一样说道:“我现在改吃少女了,所以长高了。”   “那你不吃男人?”瘦高个又问道。   “男人又不好吃。”我随口胡诌道。“太柴。”   “你看。”瘦高个闻言拍了尿裤子一脑门。“她又不会吃你。”   “可可可是,她她她她要灵魂。”   “灵魂?”瘦高个一愣,“所以你跟帕鲁托抢亡者?”   这两人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让我哭笑不得,我考虑着要不要提高吓唬等级,嘴里先敷衍着。“算是吧,你们不怕我?”   “像你这样一位性感的美人,为什么要怕?”两人说道。   性v性v性v性v感??!   我不就是特地学着扭了扭水蛇腰酝酿邪恶美学嘛,毕竟练过肚皮舞,但那关性感什么事情?   “而且声音还这么好听。”矮胖者又兴奋地说道。“所以美狄娅小姐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怎么装神弄鬼还会遇见不要命的色狼?我有些无语问天。   “想看吗?”我暗哼一声,以柔媚的腔调说道。只是没有经验,更像是小女孩扮演性感大姐姐的那种用力过猛。“那你走近一点。”   “好,当然好。”矮胖者舔着舌头说道,简直让人作呕。   “别过去,太危险了。”只有那个尿裤子者好哆哆嗦嗦站在那里,告诫他的同伙。“我去喊人。”   “闭嘴,胆小鬼。”瘦高个说道。“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能把三个大男人怎么样?你要喊人好事可轮不到你了。”   哼,我冷笑着,看着那矮胖者越走越近,直到他眼神恍惚起来,停了下来,然后突然抽出他的武器,乘着诧异,朝后砍在瘦高个腿上。   “你做什么?”瘦高个吃了一惊,往后躲闪有些迟了,顿时挨了一刀,脚下一个踉跄。   “杀杀杀死……”控制的时间很短,也做不了太多复杂的事情,此刻矮胖者中了邪一样,嘴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武器又举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尿裤子者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这会他没有晕倒,而是连滚带爬往他们营地里跑去。   “杀人,杀人了——”   等到乌拉拉来了一大群人,我早以在树枝上旁观后续。两个色狼都负了伤,已然丧失了战斗力。比起直接杀死他们,一来会拖累其他人,二来那些哀嚎会降低士气,难怪有人认为让敌人受伤更好。   “美狄娅,是美狄娅!”那些人大声喊着,闹哄哄地翻找周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料之外 ==============================   “你们都看见那个女巫了?”蓝脸看了看那两个受伤的人,又看着尿裤子的那人问道。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尿裤男依旧惊疑未定地看着黑乎乎的营地外说道。“穿着一身很奇怪的打扮。”   “那女人很邪门!”矮胖者哇哇大叫。“刚才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忒么想砍死我!”瘦高个也哇哇大叫。“我的腿——”   “你不也砍了我的腿?你真忒么下的了手,我明明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两人吵了起来,那几个像是头领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而这起事件也在那些小盗贼们之间引起了一些骚动。听得出来,巴提尼亚本地人多少知道美狄娅这个名号,而那些新来的外省人则相当不以为然。   “你们还信这种哄孩子的玩意?”   然后巴提尼亚盗贼们口中的传说连我都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是集民俗重口味幻想于一体,很多事件连我都没听说过,不禁寻思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傍上了什么本来就存在的民间传说人物?   但那几本民间传说集我都快翻烂了啊。   没功夫计较这个,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我小心观察着底下的人群。昨天还看不出来,今晚这么一折腾,别看这些盗贼只有五六十人,闹哄哄中却隐隐分成几派。   这些临时凑起来的团伙,领头的蓝脸大概还缺乏足够的威望压制山头。   树枝上的我默默把几个领头的特征记在心里。其实也不用看什么特征,那些装备最好的人,不是首领就是亲信,其次是一些骨干,剩下的所谓盗贼比农夫好的有限,无非是看起来比农夫凶狠一些。   不过人这么多还是挺麻烦的,希望美狄娅出现的事情能让他们出现一些逃兵。   “那个应该是假的。”有个像是本地人的头领对其他头领说道。“按照传闻,美狄娅应该是个长得像小女孩的老太婆。”   啊呸呸,你才老太婆,你们全家都是老太婆!   “我有个朋友就遇到过,他当时打算袭击那些难民,结果被那个女巫的古怪手法打断了腿,据说她不高。”   “但这事很邪门。”蓝脸说道。“会不会,那女巫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怎么说?”   “你们想啊,很多传闻根本就自相矛盾,她几乎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她是女巫啊,或许有什么奇怪的巫术。   首领们讨论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还是蓝胡子试图安抚人心。   “别担心,我们有这么多人,何必害怕一个女巫?”他说道。“据我所知,就算城里那些魔法师也垃圾得很,只要让这些魔法师啊,女巫啊,施不了法,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话虽如此说了,但另几个首领的表现却颇为微妙,有奉承的,也有皮笑肉不笑的,甚至还有冷眼旁观的。   真有趣。   接下来我没有下手的机会,盗贼们也学乖了,外出也都是两三人一起,而且都离营地不远,我叫了两声,飞了回去。   第二天瞭望塔上依旧能看见盗贼们在监视庄园,下午的时候还像是示威一样在外面展示自己的人数,有庄客数了数,竟然已有七十三之多。   看来那个疤脸已经来了。   “愚蠢的莱瑞纳斯。”蓝脸还在外面叫唤道。“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乖乖投降,交出这个庄子,本大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庄客们面面相觑,不少人脸都白了。   或许我这边更容易出现逃兵呢。   “闭嘴,蓝屁股。”没想到管家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回骂道。“我莱瑞纳斯是老了,但还是能把你的蓝屁股插在旗杆上,想要染指我管理下的庄园,除非我死了。”   “顽固的死老头,你活的不耐烦我就成全你!”蓝脸哇哇大叫。“这庄子里还有不少好东西,抢了这里可比打劫那些没什么油水的旅行者强多了,兄弟们上啊!”   这就来了?   蓝脸的‘嫡系’率先冲了上来,然后是那两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小派系,最后才是那些反应冷淡的,拉在后面根本就是壮壮声势的。   庄客们没有什么远程,只有我的保镖带来了几把弩,他们的准头不怎么样,不过面对大意的敌人,还是颇有奇效。   “我中箭了。”   “小心,里面有弩,有弩!”   外面闹哄哄的,被区区几把弩弄得有些混乱,不少人大呼小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呢。   其实不过才两个受伤而已。   “不要怕,不鼓作气跑到门口!”作为首领的基本素质是嗓门要大,他大声地喊道。“躲到死角下面!”   庄园一开始也没怎么考虑过军事用途,对于几个瞭望塔而言,墙体有太多的死角,我看了一下,很多敌人很快就看不见了,而且很快院子的大门处响起了呯呯嘭嘭的砸门声。   保镖亚诺的准头算是最准的,他再次射伤了一人,然后当的一声,有支敌人的箭矢射中了他的盔甲,又崩开了。   哦,记得这些盗贼顶多只有些低磅数的猎弓,威力可射不透我们买的精良盔甲。   这可不是那些纸糊的。   “大门,大门。”管家莱瑞纳斯喊道。这时搭建在大门边上的哨塔往外扔出我们带来的‘莫洛托夫鸡尾酒’,突然暴起一些火光,然后传来几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啊,啊——”   简直像是地狱的饿鬼在喊叫,我在内院的瞭望塔都被惊得一哆嗦。   很快门外看起来就像是炸了锅,各种人声沸腾。   “救命,救命,啊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忒么是什么邪恶的玩意?”   混乱持续了好一会,哨塔上又扔出几个燃烧瓶,很快我看见那些盗贼大部分就像来时一样毫无秩序地往外跑,这回他们背对着,又被弩矢射中了几个。   “奥拉,亚诺,伊葛,袍鲁斯。”我喊道。“我们快到院子里去!”   我们刚下了瞭望塔,管家都已经打开门正要往外冲。   “等一下。”我连忙喊道。“让袍鲁斯先出去。”   最高大,盔甲最厚重的袍鲁斯可以很好吸引敌人的攻击,避免缺乏装甲保护的庄客承受不必要的损失。   他们以野猪头的阵型冲了出去,我穿着灰色盔甲走在最后,穿过大门,几股浓烟带着衣柜难闻的角臭飘了过来,很快我发现大门外与其说是战斗,不如果说是一边倒的屠杀。   盗贼们大部分已经往外逃了没错,但还是有小部分一脸懵逼地滞留着,于是很快就被搅进了这场不对称的厮杀之中。   基本上,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比如说砸烂谁的膝盖,这场算不上战斗的战斗就几乎已经结束了。   体验跟我上一次上战场差不多嘛。   近乎闹剧的战斗落下帷幕,我方几乎无人伤亡,只有两个庄客第一次砍人不知道分寸,自己把手腕伤到了。   盗贼们的损失就比较大了。算上逃走时被留下的,有六个人被弩矢所伤,因又为扎堆,有八个人被炼金产品点着了,其中三个当场被烧死,还有五个虽然没死,但却还不如死了,管家让人结束了那份痛苦。   然后还有八个盗贼死在了我们开门之后,剩下三人投降。   所以才一会儿功夫,我们就消灭了十六个,俘虏了九个,总计二十五个盗贼。   炼金产品简直是作弊,甚至比魔法更好用,我心想。只是那几具被人烤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我不忍直视,想起当时那宛如地狱中飘出的凄厉惨叫,心头甚至浮上很多负罪感。   朱利纽斯在上,我们是不是开启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没找到蓝脸。”管家摇了摇头,“看来他跑掉了。”   “我们要乘胜追击吗?”我看了看了退伍老兵出身的管家,小声征询他的意见。“他们应该被我们的秘密武器吓到了,我们骑马追?”   管家扭头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来。“真……不愧是小少爷,胆子真大。”   他这一笑,我反而有些害臊起来,总觉得像那是在揶揄。   “他们还有近五十人,你们才几个人追他们入林,如果盗贼们收拢队伍,还是太危险了。”   我想了想,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冒险。   不过这一场冲突让庄客们踏实了很多,一方面他们发现自己还有宝贝可以依托,而另一方面,杀死了盗贼这么多人,投降这条路算是被堵死了,现在担心被报复,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然后夜里我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盗贼们似乎起内讧了。   实际上应该是去晚了,等我到的时候,那边的戏码都已经演完了,原先的营地只剩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五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蓝脸。   死的挺惨的,看起来身上被捅了好多刀,死不瞑目的样子。   继续在周围转了一转,没什么发现,于是飞高一些,飞了好一会,才在远些的地方发现一处小营地。大概是散伙了,此刻这一支只有五个人而已。   几个人正坐在一起骂骂咧咧,似乎还在抱怨蓝脸死有余辜。   “真是倒了大霉,七十来人抢这么一个小庄子,竟然高得看如此狼狈,蓝脸真是个灾星。”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点就着,太邪门了。”另一个人心有余悸,似乎还在回想白天的惨相。   “那些该死的贵族到底让魔法师研究出了什么邪恶的东西!”有个巴提尼亚口音的盗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听说他们还研究让死人复活。”   “怎么起雾了?”这时有人诧异地说道。   随即又有人站了起来,指着我这边喊道:“你是谁?”   黑夜女巫套装下,我款款摆摆地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就像走在学院的舞台上,然后站定,优雅地欠身行礼,我甜甜的笑着。   “美狄娅。”   可惜一个晚上在‘巡航范围’内我找到了这一拨可以下手以成就碎膝者的威名,另一处还有十几人,我估算了胜算不是很确定,只得放弃了。   天亮后,管家对我新情报依旧不敢相信。   “二小姐您说蓝脸死了?”他瞪着眼睛说道。   “没错。”我耸耸肩。“就在上次说的那个营地位置。”   然而管家一开始并不放心,直到白天发现那些盗贼们不再露脸,这才信了几分,到了下午有庄客骑马跑了几圈,他又信了几分,然后让人赶着马车过去,傍晚时带回了尸体。   “看来真是被自己人捅死的。”他摇了摇头。   在庄园度过这个晚上之后,确定危机解除,我们隔天一早启程往回走,只是到了半路,我发现自己跟某些人还真是有缘。   那二十几个逃走的盗贼,此刻他们实在狼狈地很,其中那个头领我还认得,当时坐在蓝脸边上,头发稀稀拉拉却油腻得很。   “今天算你们倒霉,你们大爷我心情非常不好。”他一脸便秘地说道。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弩矢。   “xxx,扒了他们的皮!”这个男人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喊道。   然而这些人胆子其实很小,当他们借助人数优势把我们包围起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敢首先动手,而是眼睛不停地看同伙,只有有人带头,他们才敢上,还是点到即止的那种,很有比赛精神。   相比而言,穿着盔甲艺高人胆大的我方佣兵就主动了很多,而且在我的指令下,他们认准了那几个装备略好的敌人打,很快就通过技术和装备碾压,结果了那两三个‘干部’,剩下的顿时一哄而散。   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   至于那个在后面指挥的头发稀疏者,他倒是想跑,只是屁股挨了我一弩。   单纯运气好,其实我原本瞄准的是他大腿。   “小少爷,小少爷,请您高抬贵手。”他谄媚地笑着。   “别担心,我不会把你交给治安官的。”我策动艾莉在原地转着舞步,淡淡地说道。“我会把你卖给奴隶贩子,让你去挖挖矿,改善一下那糟糕的脾气。”   咕咕通知   元旦家里领导发任务,去大扫除,结果忙活了一天,累个腰酸腿疼,回来吃嘛嘛香,也因此没有时间码字了,只能咕咕。   所以诸位今天就不要等了。   就是这样。   另外感谢白咲灰奈同学撒的新年狗粮。(๑•̀ㅂ•́)و✧   看情况啥时候能补一章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偶遇 ==============================   依旧是吵吵闹闹的旅馆,不过当你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总是会稍稍安静那么一会,那是靠近大门的一些人停下交谈偷偷观察新来者的缘故。   我们全副武装,而且保镖们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大部分人都很知趣地当没看见,偶尔也有几个盯着看过来,这种冒失鬼一般以愣头青居多。   其中一个傻小子朝奥拉吹了吹口哨,但女保镖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而我只顾着打量四周,依旧是鱼龙杂混的环境,像角落里还总有几个蒙在斗篷里见不得人的家伙。   就跟我们一样,理智说道。   我耸了耸肩。罢了,人类总有秘密。   不久站在一间装潢马马虎虎的旅馆客房里,我卸掉了宽大的斗篷,取下头盔,晃了晃脑袋,身后及臀的长发顿时抖动起来。   舒服,被解放的感觉。   打架时这么长的头发露在身后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但我也没有办法,母亲铁定不让剪,而这么多头发包在头上就没法戴头盔了,所以我的选择只能是把头发披散在背后,然后在外面套一身带头罩的大斗篷。   接下来就是卸下护甲。   穿着盔甲很不舒服,不管再怎么设计合理,对活动终归是有影响的,而且它还很重。当然不是说重到背不动,但穿着盔甲肯定比不穿要难受。   卸下这身盔甲自己一个人也能处理,但有人协助无疑会轻松很多,奥拉帮忙松开了腋下的几条扣带,很快把胸甲摘了下来,能切实拍到自己胸脯的感觉真好。   就是武装衣下的弹性该死的好,虽说此身年龄尚幼有待发育,但该有的已经都有了。我叹了口气,也不继续卸下肩甲腿甲,而是坐在那里喝了点开水。   喝开水不是帝国人的习惯,只是我的。   稍后一些下了楼,这回斗篷下是舒适的便装。一来我吃点东西,二来是顺便听听有什么市井流言。   果不其然,谈的最多的自然是巴提尼亚眼下的困境——东边的失利。只是很遗憾,传言这种东西真真假假,还特别喜欢故弄玄虚,听了半天没啥有用的东西。   倒是角落里一对神神秘秘的斗篷客站了起来,穿过热闹的大厅往外走去。这个时候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很多特征在宽大的斗篷也掩盖不住,身高不说,还有体型,再加上即使尽量掩盖也无法避免的扭胯动作,所以后面那个是个女人?   话说,我穿着斗篷是不是也很明显?当然不是说我走路扭屁股扭的厉害,而是那识别度很高的学院步,实在是娘里娘气的。   外面隐隐地传来马蹄和马嘶声,谁这个点了还在赶路?我疑惑着,不久旅馆的大门又一次打开,穿进来几个走路风风火火的人,当先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笑纹,眼神却颇为凌厉,他的视线在偌大的扫了一圈,仿佛有股子穿透力,我被扫到的时候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人身后的有个像是随从的人凑上来,咬着耳朵说了几句,只见男人点点头,后者恭恭敬敬地带着两人去了后面。   “找人?”我的保镖伊葛小声嘀咕道。   “别惹麻烦。”保镖亚诺说道。“这几个人看起来不好对付。”   就算是我这种外行人也看得出来,那几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煞气,尤其是笑纹男子。   剩下那些人继续打量着大厅,在我身上也停了好一会,最后又转了出去。   “看来他们没打算在这过夜。”最高大的保镖袍鲁斯耸了耸肩。   这是好事,我可不想跟这些煞星待在一个屋檐下。   晚上没有打算出去。变形,尤其是变猫头鹰,现在发现也有颇多限制,如果连续使用太过频繁,戒指上宝石的光泽就会明显黯淡,以致下次变形时间大减。像今晚,这光泽就几乎没有了,估摸着要‘充能’几天。   然而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半夜的时候我被马儿的骚动所惊醒,不久又有人在门外喊着,是我的人。   “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地起身,近乎喃喃地说道。   “少爷,有人把马放了。”   “什么?”我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实际上,是所有人的马都被惊跑了。”   纳尼?   没有了马我们赶路可是要头疼了。我连忙起身,一边扒拉衣服,一边喊道:“你们先去追,看看能不能把跑散的马儿找回来,我马上就来。”   虽说外边是男人的装扮,但贴身的几件却是女孩子的衣服,穿着舒服,但穿戴起来却格外麻烦。利亚娜没有在身边,而奥拉虽然有心帮忙,但她并不擅长这方面的服侍,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自己收拾起来,而且这头发也很麻烦,最后为了赶时间胡乱又扎了个双马尾,盔甲自然也是没时间穿戴的,我胡乱套上斗篷,带着奥拉跑出了房间。   走廊外就已是一团混乱,被人护着跑到外面,发现更乱,马厩的方向还着火了,一些人在手忙脚乱地灭火,又有几个有幸抢回马的人光马背坐着,打着火把一溜烟往黑暗中跑去,试图去寻找跑散的马匹。   此时到处都是人影和火把在晃动,此刻除了贴身的奥拉,其他保镖们也不见了踪迹,我试图呼唤自己的艾莉,可惜人声嘈杂,声音被淹没其间。   要不要放个‘大喇叭’?   犹豫间,周围的人群黑影乱窜,我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身轻体柔的结果就是很容易被人撞倒,以一个不那么优雅的姿势扑在了地上。   “小姐?”情急之下,奥拉还是说起了她最顺口的那句话。   没等我被扶起来,似乎有人群往这边涌来,随即被人抱在怀里,一连几周横着滚出老远,滚得人七荤八素,满嘴都是草屑和泥腥味,脑袋更是晕乎乎的。   “奥拉?”   “危险。”   哈,看来是刚刚躲开了一起被践踏的命运,我心有余悸,怦怦直跳,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坐姿不大雅观,而且整节小腿暴露在外,白花花的肤色在夜色上都甚为显眼,我连忙把外套的下摆拉了下去,然后摇摇晃晃地打算站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打起来了。”   真是个糟糕的晚上。   稍后些才明白,是有几个人抢夺了几匹被众人捞回来的马,为此大打出手,甚至有人死了。   骚乱持续了大半天,我现在的模样很是狼狈,偶尔被人的火光打到,那些男人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心头一跳,让人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斗篷,才发现头罩什么时候跌下去了。   “诶?”那个胡子拉渣的男人一脸呆滞地看着我。   奥拉护着我连忙往回走。   这样的混乱之夜,外面不安全,不得不缩回房间里,可惜这边的窗户看不清马厩那边的动静,我叹了口气,褪下外套扒拉上面的草屑的尘土,随后梳理放下的头发。   真狼狈。   外面很多人依旧在那大呼小叫,但骚动还是渐渐平息,我摸着黯淡无光的变形戒指,只能叹了口气。   虽说还能够持续一会的变形时间,但难以确保什么时候会失效,到时又拉在荒郊野地,遇到什么心有歹意的人就不好了。   比起马儿丢了,人丢人或许更麻烦一点,想明白这一点,我干脆回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精神不是很好,而外面的天气同样不怎么样,窗外白乎乎的一片迷雾茫茫。   没有了贴身女仆,梳理打扮花了不少时间,穿戴盔甲又花了不少时间,这才披着斗篷,尽量以男人的走路方式下了楼。   楼梯间,敏感地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停留在身上,疑惑之下发现自己学男人走路有些用力过猛了,似乎有种滑稽的效果。我心下暗恼,不禁感叹才过了十来年,自己竟然连正统的男人走路都不会走了。   真是太可悲了。   不过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坐在大厅角落,听着几个随从报告。我们很不幸地失去了全部马匹,连艾莉都不见了。   “艾莉很聪明,它不会离开我太远的。”我心疼地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圈,说道。   “但是,少爷,或许我们只能步行回去了。”保镖伊葛说道。   “或许我们从别人手中买到一些马。”保镖亚诺说道。“起码有一匹带着少爷走。”   然而我此行身上没带太多钱,而剩下的几匹马那几个人说什么都不卖,最后我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恨恨地咒骂道。不光马跑了,连我的俘虏也趁乱跑了。   “是人为的。”伊葛愧疚地摸了摸后颈,说道。他昨晚睡马厩,负责照看马儿。“有人纵火。”   大厅里还有很多人在骂骂咧咧,一些人的说辞证实了伊葛的说法。   到底是谁干的?本小姐很生气。   穿着盔甲赶路想都别想,不得已,我只要把盔甲‘寄存’在了旅馆,只是没了那层硬壳,直觉得自己斗篷下的身形缩水太多,走的顺了,无意间又是娘里娘气的淑女步。   好吧,估计跟昨晚那个穿着斗篷的女人一样,别人一看就能猜出我的性别。   或许是聚光灯效应在作祟,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这边看,本想再努力一下男人的风格,但发现后者更加引人注意,最后只得作罢。   徒步走了大半天,日头高照,只是现在的太阳早没了前些日子的威力,我靠在一个溪边的大石头上,用水壶接了些水喝,就着难以下咽的干粮,勉强算是过了中午。   歇息了一会,我耳朵一定,听见些马儿的声响,疑惑地抬头望去,很快发现一匹熟悉的声音正在跑来。   那不是我的艾莉吗?   不愧是聪明的艾莉,我喊了两声,它跑的更快了,只是它背上的那个人影哇哇大叫着。   “停下来,停下来,你这匹蠢马!”   你忒么是谁啊,骑我的马还骂它是蠢货?骂马也得看主人啊,别以为自己是女人我就不会生气。   艾莉很快就跑到了我们这边,随即是兴奋地绕着我打转,我拍了拍它的脖子,开心地顺起毛了,最后才往上望了一眼那个几乎累趴下的女人。   “你是谁啊?”我问道。   “我……”   “你……”我倒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很快想了起来,她的外套和体型,像是昨晚旅馆的那个蒙在斗篷里的女人。   “谢谢,这位妹妹。”她说道。“这匹马好像失控了。”   妹妹?斗篷果然掩盖不了啊。我顿觉人生一片昏暗。   “其实这是我的马。”我说道,同时继续安抚艾莉。   “是这样啊。”马背上的女人好容易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站地依旧有些哆嗦。   “姐姐,你是谁啊?”我再次问道。“我总觉得姐姐的声音似曾相识。”   “是这样吗?”她干笑着,摸了摸头。   “姐姐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小妹妹,你不也盖着脸吗?”   “那不一样。”我耸耸肩,也益发地好奇。   女人退后两步,在我喊随从们动手之前,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巧的短剑,另一只手往我这边抓来。   这短短一霎那,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女人即将得手之际,突然一声哎呦,她被一脚踹了个滚地葫芦。   是奥拉,好险好险,我瞪着眼睛,表情还没出惊慌中回过神。   女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又顺势站了起来,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但一个女人怎么跑的过几个男人,很快她被人押到我面前,那张脸总算显露出来。   “阿莱西娅?”我愣愣地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莱西娅,那个抓走苏西迩丽雅的拜蛇教女祭司,此刻正一脸落魄的样子。   “嘿,小丫头,我刚才就认出你了。”她反而笑了起来,这种倒霉模样竟然还能带上得意的表情。“你身上的气味很特别,我记得很清楚。”   你属狗的吗?   “哈。”我干脆地拉下自己的头罩,也得意地看着她。“我们之间还有一些恩怨,既然神明让你落到我的手里,那么我很想把这事了结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交易 ==============================   阿莱西娅此刻的模样可谓狼狈,她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扣得死死的,她的衣服似乎有段时间没洗了,皱巴巴了,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全然不似当初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一股子在地牢里发霉发臭的味道。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落到这副地步?”   “可以先放我起来吗?”阿莱西娅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不行,你刚才的举动,分明是打算挟持我。”我皱着眉头,转头对奥拉说道。“先把她绑起来。”   等到我又找了个地方坐下,奥拉已经把阿莱西娅捆绑了两圈,手法过于专业,以致让我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   咳咳。   “小姐。”女佣兵又说道,只见她手里拿着各种尖锐物品,应该是从女祭司身上搜出来的。看着倒不是那些违反空间常识的玩意,体积很小,身上藏这么多倒也不奇怪。   就是不嫌磕得难受吗?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双手交叉在前,开始审问自己的新俘虏。“你看起来像在逃难。”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我的小公主?”没想到她似乎不害怕我,反而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反问道。   “小公主?”不过我倒是先被她冒出来的称呼弄得一愣。   “难道你不是?”   “你调查过我?”   “当然,难不成小公主以为我们只是随便绑人的?”   “你是在提醒我,你当初绑走我姐姐的账该早些算一算?”我眯起了眼睛。   “哦,我真是怕死了。”   “你在小看我吗?”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我有些生气。“现在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比如?”她舔了舔舌头,戏谑地说道。   这人该不会其实是个受虐狂吧?   “看见后面这几个男人了没有?”我站起来,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们可以对你做很多可怕的事情!”   “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啊?”她歪过头,那副害怕的模样如此做作。“小公主你该不会想让他们轮x我吧?”   “没错!”我高冷的点点头。“怕了吧?”   “真不知道卡兰迪尔夫人是怎么教导女儿的,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竟然能大言不惭谈论这种事情?”   这句话顿时让我脸红起来。“你……”   “小丫头,你再怎么努力,这张脸都缺乏威慑力。”阿莱西娅促狭地看着我。“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你……”我气呼呼地说道。“以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有什么筹码可以跟我谈交易?”   “小公主一定想知道,尤尼斯为什么能连续击败巴提尼亚人。”她笑了起来,突然改用了吉雷斯语。“据我所知,你姐姐的新婚丈夫还在前线。”   “……”   “你的姐夫似乎挺厉害的,你的姐姐应该挺喜欢他。”阿莱西娅继续用吉雷斯语说着,眼睛还眯了起来。“而且那方面似乎也很棒,看你姐姐的神色就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才是。   “他要是死了,你姐姐恐怕会伤心很久。”   “你还在跟踪我姐姐?”我也眯起了眼睛,同样用起吉雷斯语,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喔,喔,喔,放松。偶尔连小猫都会亮出爪子。”她抬抬眉,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别担心,你姐姐已经没有用了。”   “什么意思?”这句话完全没有让我放松,因为一般而言这是要杀人的台词。   “她已经嫁人。”阿莱西娅就像聊家常一样。“作为献给伟大神明的祭品,他们需要的是眷顾者血脉的纯洁之身。”   “……”   “比起你已出阁的姐姐,现在你更适合做他们的祭品,我们的(处)女小公主。”   这个奇怪的称谓让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连耳朵都在发烫。“你、你们,还打我的主意?”   “实际上你资质比你姐姐更好,只可惜年纪还不够。”   “……”   “如果小公主想要避免被他们盯上,可以尝试放弃你的纯洁。”   “混混淡!”我脑子仿佛遭受了什么魔法,陷入一片混乱,话都说不利索了。“谁、谁要放弃纯纯纯洁?”   “自己动手,或者找其他人帮忙都不行的哦,(处)女小公主。”阿莱西娅笑得更促狭了。“一定要找男人来彻底玷污你的纯洁之身才行哦。”   “谁谁谁谁要跟你谈谈谈这这这这些!”我只差原地爆炸了,大脑几乎因为过热而完蛋,无能狂怒地咆哮起来。   “其实那事不难,等尝过男人的滋味,你会喜欢的。”   “小姐,要揍她吗?”一边的奥拉看着我快要失态了,于是出声询问道。   “揍,揍揍她——”我吼道。   蹲在那里双掌抚着滚烫的面颊,好一会心情才平复下来,我转过身,挺胸收腹提臀,昂着头尽量往母亲的高冷形象靠拢。   “够了。”   “是的,小姐。”   阿莱西娅的模样相当凄惨,但她眼中的笑意没有收敛,反而益发嘲弄,让人为之气结。   “你哪里找来的女佣兵?比那些大猪蹄子懂事。”   我没有接话,而是冷冷地以吉雷斯语说道:“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交易了。”   “当然。”她同样以吉雷斯回复。   “我有个问题,你作为拜蛇教的女祭司,为什么会泄露这种机密?”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挖坑给我跳?”   “我现在是‘前’女祭司。”阿莱西娅咧嘴笑了起来,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让我心头一悸。“因为某些原因,我被新来的家伙夺权了,现在我巴不得他的任务出现问题。”   “呃,你们这些狂热的教徒也有内部矛盾?”   “狂热?”她嘲讽的笑了一下。“或许有些笨蛋是,但上面都是老狐狸,都有自己的算盘,有不同的利益纷争有什么奇怪?”   “你们不是在期待末世吗?”   “在末世降临之前总还要吃饭睡觉穿衣服生孩子,信徒要是都把自己饿死了,那还怎么取悦利维比奥斯?”   “……”   “总之你之前说对了,小公主,我的确是在逃难。”   总算提及我一开始的问题了,我的好奇心没有满足,反而更加活跃。   “你看起来像是被关押了一段时间。”   “没错,我的确被人扣押起来了。”   “他们人多吗,都有哪些据点?”   “这些情报不在交易内容之内,小丫头。”   好吧。   “你的条件是什么?”我又问道。   “放我安全地离开,还有把那匹马送给我,但最好让那该死的马听话一点。”   “艾莉是匹聪明又听话的马。”我抗议道。   “最好是这样。”她继续说着。“总之让马载我去下一座城市,甩掉追兵。”   我突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没有证据,但越想越有可能。   “昨晚旅馆马厩的火是你们放的?”   “啊,天干物燥,那种事情常有。”阿莱西娅的眼神飘忽起来。   “你……”   “我们能快一点吗?”她耸耸肩。“虽说我的同伴把追兵往错误的方向引走了,但事情总有意外,我需要越来离开这里越好。”   如果不是实在对她的答案好奇,或许真该让那几个男佣兵对她做些少儿不宜的运动,以解我心头的不满。   “希望你的答案让人满意。”   “哼。”她冷笑道。“其实尤尼斯的胜利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背后站着拜蛇教的高级祭司团。”   “尤尼斯跟拜蛇教的合作不是秘密。”我叹了口气,如果说这就是秘密,那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但小丫头你不知道高级祭司团能做什么?”   “做什么?”   “祭典上有很多失落的仪式,但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做到召唤阴影。”   “召唤阴影?”   “我们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反正它们能让被附身者表现出可怕的能力。”   “怪物?”我想起很多人所说的东西。   “对普通人来说,那些的确是怪物。”   “那你还得告诉我它们的弱点”我说道。“它们杀不死吗?”   “如果你指阴影的话,恐怕是的,就算被附身者被杀死,他们也只是消散而已。”   “等一下。”我听到了自己在意的内容。“被附身者可以被杀死?”   “当然。”   “那怎么杀死被附身者?听说他们砍不死啊。”   “杀倒是能杀,只是会很麻烦。”阿莱西娅侧咧着嘴。“你就算砍掉了他的头,他在很长时间也能在阴影的控制下战斗。”   作弊啊,这还怎么玩?   “我建议你们找隐藏起来的拜蛇教邪术师,杀掉他们,他们召唤的阴影就会返回自己的世界。”   “这么狠,他们不是你的前同事吗?”   “嘿,单纯的小公主。”前女祭司再次露出嘲讽的笑容。“我已经成了他们的敌人,现在最好期盼他们染指巴提尼亚的计划落空,不然我得跑得很远。”   “巴提尼亚有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往巴提尼亚来?”我有些疑惑。“帕诺迪娅的其他几个邻省可比巴提尼亚容易打,你们如果单纯想做坏事,他们显然更简单。”   “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她摊了摊手。   “如果你不想被我们在这杀掉,最好合作一点。”我再次试图让自己杀气侧漏。   “那来啊,现在就杀了我。”阿莱西娅再次嘲笑道:“或者说先x后杀。”   哪个潜在的受害者会把这次词挂在嘴边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动点真格的。实际上,阿莱西娅现在狼狈归狼狈,但那身材相貌虽说不是顶尖的,但格外有股子特别的气质,相信男人特别容易有想法。   “来啊,小丫头,要不要让你见识见识做女人的快乐。才三个男人我完全应付的过来。”   对付这种又马。蚤又贱的女人,我发现自己完全斗嘴不过。原本还以为拜蛇教女祭司会是那种极度狂热的家伙,却没想到人家完全一副资深女司机的做派。   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借刀杀人,让追杀她的那些人找过来就好了。   “谁?”这时在附近的保镖亚诺突然出声警戒,我们循着望去,却发现有三个骑着光背马的人出现了,当先一个正是昨晚看见的笑纹男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三骑越走越近,最后笑纹男子只是远远地看着被捆绑着的阿莱西娅,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你在这。”   “哼。”阿莱西娅淡淡哼了一声。“哑巴呢?”   “他很机灵。”   。前女祭司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   话说你们俩还真是旁若无人啊,我站在一脸戒备的保镖们后面,有些无力吐槽。   没等我出声,却先听那个笑纹男在马背上睥睨过来,冷冷地用东方耶格亚的语言说道:“除了那个祭品,全杀了。”   诶?   “小心,注意防守。”我连忙喊道。   马背上的三个人都跳了下来,手里抽出武器,就往我们这边扑来,很快就跟我们的三个男保镖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呯呯嘭嘭,好不热闹。   “小姐。”   奥拉连忙把我和俘虏拉远一点,我快速地看了一眼,发现对面都是些比较奇怪的格斗技巧,浓浓的异域风情。   明明打扮和长相和帝国啊。   “小丫头,快放了我。”这时阿莱西娅朝我喊道。“那小子也看上你这个祭品了。”   “我不确定你们是不是在玩把戏,不过我们能对付。”我没打算放开前女祭司,而是打算自己解决,紧接着就开始吟唱魔法。   希望保镖们能够撑到我所需要的时间。   这场来的突然的遭遇战不比角斗场,角斗场上那些老油条都会设法优先打断喔的施法,而此刻眼前这些敌人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我是个施法者。   最后几个音符喊的格外大声,这有些中二,但更多的作用是为了提醒同伴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多次配合的结果虽不是百分百默契,但该有的规避还是有的。   只是对面的武力超出了我的预期,保镖们除了最高大的袍鲁斯,其他两人都已然招架不住,而奥拉放弃了监视俘虏的任务,匆忙间打算补位,不过当她听见我的提示后,往前趴了下去。   与此同时,我的电蛇闪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决定 ==============================   对方并不是角斗场上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铁罐头,护具方面只有些类似普通佣兵的轻型护甲,所以对于我的快速雷击术缺乏足够的防护,于是毫无悬念,他们都被命中了。   没错,‘都’,因为靠得足够近,于是造成了连环触电,包括没来得及做出规避的本方佣兵袍鲁斯。   快速施展法下的雷击电弧威力不足以致命,更多的功用是麻痹效果,但这已经足够了,此番不是重甲格斗,容错度很低,稍有疏忽即可定胜负,何况僵硬震颤足足有几秒之多。   在奥拉击倒两个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的敌人,第三个敌人终于进行了抵抗,他勉强引开了刺去的武器,趁着奥拉攻势已疲,连忙拉开距离,试图缓解麻痹带来的后遗症。   “亵渎者?”这个敌人跳开的时候,还有空看了我一眼。   身后突然有人咯咯咯笑了起来,是阿莱西娅的声音,扭头瞟了一眼,她笑得眼泪都出了。   原来她没有趁乱逃走啊。   “一群蠢货,吃瘪了吧。”前任女祭司笑完后,还不忘嘲讽。   “你……”死剩种勃然大怒,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分心从与奥拉的对峙中移开视线。   “那家伙最好的副手死在了这种地方,真想看看他的表情。”说这话的时候,阿莱西娅侧咧着嘴,戏谑地望着地上那个笑纹男,只见他挨了奥拉一剑的地方正有鲜血缓缓流出。   砍伤刺死,估计没救了。   剩下那个男人阴沉得都快滴下水,眼中的怨毒宛如一条毒蛇,仿佛有什么嘶嘶响的声音在耳边低喃,简直恶心死了。   “小公主,他打算逃了。”   诶?对方明明一脸恨不得打算拉个人垫背的表情。   那人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阿莱西娅,往前手里挥舞几下,接下来真的往后跳开几步,然后熟练地爬上光背马,打算溜走。   而且这家伙还回头一剑隔开了奥拉扔去的短剑,比预想中的难缠。   “别让他跑了——”女祭司这回也急了,再次喊道。   奥拉再次扔出一把短剑,但再次被格开了。   你们这些家伙,都点了脑后长眼技能吗?我瞪着眼心想。   “小公主——”   “吵死了!”我头也不回地喊道,然后刚刚完成的新魔法终于施展了出去,那匹马摔倒了,没办法,它前面的土地不正常地变得松软。   敌人摔下了马,这种草地受伤不算重,只是当他七荤八素地爬起来时,迎面就被奥拉的长腿踹个差点人仰马翻,这股力量让人踉跄着退后很多步,最后又被一脚正中腹部,顿时抱着跪仆在地。   好帅,一串连击打得人硬直时间不断。我感觉自己都快冒出星星眼了。   奥拉又踢开对方跌落的武器,确认再无反抗能力,微微扭头问道:“小姐?”   “先把他绑起来。”   “嘿,天真的小公主。”这时阿莱西娅又说道,让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打扫战场,查看我方伤员的情况,三个男保镖各个带伤,袍鲁斯挨了友军误伤,那手依旧不大挺使唤,而伊葛受伤最重,还有些失血,我们处理了好一会,又按照小拇指传授的一些基础确定不会有副作用,最后我尝试着使用简易的媒介,对他们施展恢复魔法。   毕竟材料不行,效果没那么神奇,但也马马虎虎,至少伤口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已经很厉害了,小姐。”亚诺赞叹道。“魔法真了不起。”   打扫完战场,没想到一不留神个,   那个被我们捆绑起来的男人已经死了,口吐黑血,像是服毒,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某一个晚上的神秘刺客。   “你们……”我回头看依旧坐在那里的束缚女祭司,带着莫名的情绪,又疑惑地问道。“你们都这样吗?”   “他们受到的训练就这样。”阿莱西娅满不在乎地说道。“死脑筋。”   “你上次不也挺咋咋呼呼的?”我回头瞟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她笑了笑,没说话。   “感觉这些人跟你们那些普通的教徒很不一样。”我看着她,继续问道。“他们的武艺风格很奇怪。”   阿莱西娅依旧没有回话。   “不回答?”我蹙着眉头,说道。“你要有做俘虏的自觉。”   “那就杀了,而末日来临之际我将重生。”   “你……”看这她淡定的表情,我发现自己似乎没法拿死亡来威胁。   “小公主,死亡不是归宿,而是新生。”   说真的,我现在搞不清这个阿莱西娅到底是什么性格。   “很高兴小公主帮我解决了眼前的大麻烦。”阿莱西娅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沉静下来,又恢复了那副高位者该有的腔调。“现在按约好的,该放我走了。”   “你就不怕我反悔真杀了你?”我眯着眼说道。“毕竟你曾经绑架过我的姐姐。”   “你当然可以。”她静静地看着我,“但绑架你姐姐这事,是高阶祭司团的决定,即使没有我,他们依旧会那么做的。”   “高阶祭司团?”   “没错,我就是让你姐姐跑了,然后让那家伙借机说我失职,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不是还要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冷笑着嘲讽道。   “放我走就好了。我这次没有老实回去接受审判,恐怕要被视作叛逃了。”   “你自找的。”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正面临多大的麻烦,利维比奥斯神教比帝国的历史都要久远。”她眼里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就像原来我所认识的那个阿莱西娅。“如果你以为那只是愚民的信仰,那么你们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没法相信你。”   我们对视着,很不习惯于这样比拼意志的对视,但又不想落于下风,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   过了好一会,我昂着头,缓缓说道。   “杀了她。”   奥拉诧异地望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我明确下达杀死俘虏的指令。   “她很危险。”   我补充道,同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观察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然而阿莱西娅毫无反应,甚至连瞳孔都没变化。   “小姐?”   “继续。”心跳的非常之快,下一秒可能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我一句话而丧命。这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或者看着有人死去,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手掌里似乎全都在冒汗,黏糊糊的。   阿莱西娅依旧淡淡地看着,有那么一会,我真的相信她视死如归。   “把眼睛闭上。”我忍着颤抖,冷冷说道。   她真的闭上了眼。   或许,你不该杀了她。理智提醒道。如果她是个叛逃的女祭司,应该多少有些用。   但她很危险,我不确定地心想,或许有一天我会为自己放走她的举动而后悔一辈子。   知己知彼,至少她是我们了解敌人的一个窗口,总比盲猜邪教徒的行为逻辑要好。   但……   与敌人合作,帝国历史上不是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   脑子里自个吵作一团,回过神来,奥拉依旧在看我,她举着那把剑对准着阿莱西娅的后颈,此刻依旧在等我再次确认。   女祭司闭着眼睛,我看着她,最后朝奥拉做了个哑语‘吓唬她’,随之大声说道。   “杀了她。”   过了一会,阿莱西娅张开了眼。   “看来你改变主意了。”她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聚焦在我脸上。“明智的选择。”   “希望我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   “我现在没理由找你的麻烦,我的小公主。我只是希望那个家伙死在我前面。”女祭司说道,随即笑了起来,如出一辙毒蛇般让人在意的笑意。“以亵渎的方式。”   这种最毒妇人心的感觉,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在玩火,然而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在轻笑。   真是的,或许自己就是个作死小能手。   保镖们给人松了绑,我远远地看着,然后看着她骑上了一匹光背马,跑了。   既然有其他选择,我才不舍得把艾莉让给她。   “这样做真的合适吗,小姐?”保镖亚诺挠着头问道。   “反正做都做了,犹豫不决反反复复才是最糟糕的。”我死鸭子嘴硬。   他耸了耸肩。   路边的林间空地整整齐齐排着几具尸体,那个笑纹男子面上依旧是的难以置信和死不瞑目,虽说已经死了,但我并不敢仔细打量他的脸。   由于缺乏工具,我们最终没有安葬死者。虽说不认为这些信奉利维比奥斯的家伙需要普通的安魂曲,但我还是唱了一曲,不求别的,只是让自己安心一些。   草草处理之后,我们继续往回赶路。这回有艾莉驮着,我轻松了很多,麻烦的是另外两匹马,它们没有马具,保镖们甚至会点马术,但并没有骑光背马的能力,甚至都没缰绳可以牵着,最后只能把它们放走了。   阿莱西娅和那些死人的马术意外的好啊,我心想。幸好艾莉不听她的话。   步行者的存在导致队伍行进速度大减,以致原本两天的赶路时间明显延长了。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我们再次准备在野外露营过夜,只有由于早上从旅馆出来时没有四条腿的,一些东西被遗弃在那,现在我们的装备明显缩水了。   吃过并不可口的干粮,又坚持把打来的河水烧开,我斯斯文文地吹了吹,然后双手捧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味道不怎么好说。   没有光污染的夜空星光璀璨,我抬头望着,按照星相学的知识识别出几个星座,忍不住有些发呆。   保镖们背着包裹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按摩着小腿和脚掌,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斗转星移,夜晚更深了一些,我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很快睡着了。   每次不大愉快的遭遇之后总容易做噩梦,我甚至梦见自己真的做了祭品。具体的流程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但当初在帝都图书馆就找过文献的,那是……非常的重口味。   总之我又又又被梦魇折腾醒了,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周围,又把自己上下摸了一遍,确定不是零件状态,这才总算把夸张心跳缓和了下来。   再次躺下,听着外面各种乱糟糟的叫声,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后来又让艾莉的马嘶声吵了一次,听守夜的人说,似乎是个小毛贼想来偷马,赶了几次还在周围不死心地徘徊。   夜里闹腾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精神不大好,在奥拉帮忙打理头发的时候,我甚至很失礼地打了个哈欠,事后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生怕有谁正瞪过来。   回到巴诺斯特城已经是几天之后,比既定的行程长了不少。进到院子,没有看见苏西迩丽雅的身影,过了一会我才想起她已经嫁人了,甩了甩头,利亚娜倒是抱着史莱姆的瓶子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您回来啦。”   当初怯生生的小女仆,现在似乎也挺开朗的。   “家里这些天怎么样?”   一边问着,一边先回房间让人服侍着更换衣物整理形象,洗一洗那番风尘仆仆的模样,在镜子前扭来扭去,打量着,然后才带着几个侍女去向母亲告平安。   母亲的办公室里老样子,熟悉的布置,熟悉的紧张感,我一本正经地端坐着,对着她的问题嗯嗯啊啊的应着,看起来对我解决庄园危机的过程还算满意,除了最后回家路上出的问题。   还好还好,以后我的行动应该能够更容易被通过。   然后我提及了阿莱西娅提供的情报,关于那些阴影。   母亲沉吟着,最后希望我去看看苏西迩丽雅。   “你姐姐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去看看她,顺便告诉她这个情报。”   我正想去看苏西迩丽雅呢,自然欣然应允。姐姐的婚房在另一座山丘向阳坡,是个好位置,而且高大气派,想来花了不少钱。以前并没有太多心思仔细打量这处宅子,今儿个终于接受了姐姐已然嫁人的事实,这才缓缓打量着里面的布局,在后面的私密庭院,柱廊环绕,花园里苗圃排列着严格的几何造型,几座爱人雕像点缀其间,有些个还是喷泉。   我看着发了一会呆,之后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一句轻柔的呼唤。   “艾尔特丽雅。”   “姐姐。”我回头笑着。   姐妹俩亲昵地说着悄悄话,稍后些我告诉她关于阴影的秘密。苏西迩丽雅一惊一乍,随即表示自己要立刻写信给安东尼乌斯。   好吧。   换到了办公室,苏西迩丽雅的办公桌上还有不少没处理完的文件,椅子前更是摊着一张刚签完字但还没盖章的。她的嫁妆自然也包括不少产业,足够忙活的。   看着她提笔写完一封信,打上封印腊,我才问道:“姐夫那边怎么样了?”   “还算……没那么糟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镜子 ==============================   尤尼斯大军的动向似乎很奇怪,他们甚至没有围城,只是在那边远远地扎营威慑着,不断地修筑工事,这些天两军陷入一种莫名的对峙之中。   简直是‘静坐’的战争。   巴提尼亚人乘机不断往前线加派人手,以图在取得更多的优势之后一举洗刷耻辱,甚至把巴诺斯特城的卫兵都调走了不少。   苏西迩丽雅一直在为她的新婚丈夫提心吊胆,我好一阵安慰,她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反倒是我的心情说不出失落,才相处没多久的男人,竟然值得这么牵肠挂肚?我再次吃起说不上来的飞醋。   随着姐姐稍稍宽心下来,她问起庄园盗贼的事情,我添油加醋地说着,把炼金产品吹飞天花乱坠,同时不失时机地又说道:   “姐姐你放心,有了这些东西,姐夫那边一定会……”   嗯……该怎么安慰才不至于像插旗一样?在遣词用字上我纠结莫名。   终于把愁眉苦脸的苏西迩丽雅逗笑起来,我就像完成一件大功绩一样,也跟着开心,姐妹俩又说起悄悄话,天色渐渐黑了,我才起身回府。   “不留下来陪我吗?”   姐姐哀怨的说道,完全一副深闺弃妇的小表情,让我咯咯笑个不停。   “姐姐,明天吧。”   没想到路上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马车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在我打算询问的时候,奥拉在门外敲了敲,递进来一团东西,摊开一看,才发现是封密函。   “三天后午夜,第一道密门,一定要加强人手。”   娟秀的字迹。   这个是……虽说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第一反应是阿莱西娅。难不成她没跑远,反而回到巴诺斯特城了?我诧异于她的大胆,但此刻外面大街上都是匆匆回家的居民,早已不到扔来这东西的人。   回到家里,我向母亲展示了这份东西,她仔细打量,最后看在相信我的份上,表示会提醒城里的治安官。   不过我依旧不放心,以当初第二道密门发生的惨案来看,普通的卫兵所起的作用有限,于是决定另外提醒魔法师联合协会的人。   现在巫师他们住在城郊的庄园,招唤来来去去很耽搁时间,第二天我干脆自己直接去了协会会址,只是我发现自己虽是荣誉会员,但在协会里,却不知道该找谁处理这种事情。   “二小姐?”   幸好还有奥库维安,他路过时惊异于我的到访。   当我告知此行的目的时,他沉吟着,最后问道:“不是我多心,二小姐这条情报,可靠吗?”   “我不敢担保。”   奥库维安玩味地看着我,看得我都有些难为情起来,他才耸了耸肩。   “好吧。”   奥库维安一副我会想办法的态度,只是没太多时间,希望能及时做好准备。   “既然二小姐有空来到这里,不如随便逛逛?最近有很多新进展。”   我看着奥库维安风轻云淡的儒雅姿态,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你的兄弟吗?”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命运女神的编织。”他一边领着路,一边说道。“长子继承家业,求稳,而其他儿子就只能富贵险中求,靠博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吗?”我都忍不住有些为安东尼乌斯打抱不平。“我姐姐可担心死了。”   “二小姐似乎误会了。”奥库维安笑得颇为无奈。“虽然安东尼乌斯自大,冲动,又不爱用脑子,但他毕竟是我的幼弟,我当然关心他,能帮的我尽量帮了。”   好吧。   “但有些事情就这么无奈,本来以两位小姐这般家世相貌,安东尼乌斯想要娶到大小姐那无异于白日做梦,他需要额外的表现。”   “他现在已经娶到我的姐姐。”我酸溜溜地提醒道。   “总督大人择婿不拘一格。”奥库维安淡淡一笑,随后又摇了摇头。“但如果安东尼乌斯无法继续保证他的价值,恐怕总督大人会另择佳婿。”   “……”   帝国女子离婚改嫁并不少见,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过从小到大,安东尼乌斯的运气一直不错。”说着他又朝我笑道。“何况还有二小姐赞助的武器,很有意思。”   他那何止是运气不错,搞不好乃是天选之子。我默默地腹诽道。   在协会里参观了好一会,很多很有趣的研究路线,奥库维安还在研究魔法药剂,而且似乎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只是注意到总有些年轻的学徒会偷偷瞟过来,我只能无奈地把头罩拉了起来。   真麻烦。   隔天母亲没有事务安排过来,而是给我放了假,想起跟苏西迩丽雅的约定,下午的时候我又跑到了她的新房,权当是陪伴解闷。姐姐大人处理文件,我打打下手,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时间平淡地流逝着,那般场景就像母亲外出后我们两姐妹在家的模样,只是一些生面孔的仆人和不一样的庭院提醒我这不是自己家。   傍晚时分,在姐姐家的私家浴池里洗澡总觉得怪怪的,谁知道苏西迩丽雅有没有跟安东尼乌斯在这里洗过鸳鸯浴,或者做过些其他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还愣着做什么,快下来啊。”姐姐趴在池边笑着。“你的运动都做完了。”   算了,总想那么多的话,很多东西都吃不得摸不得了,我一脚踹掉脑中几只小地鼠,也缓缓下了水。   出了一身汗,泡一泡热水果然是极好的,我舒服得眯起了眼。   明明结婚才没多久,我总感觉苏西迩丽雅跟少女时代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你看什么?”打量的视线被发现,姐姐嗔了我一眼。   “我只是感觉,我家姐姐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反正话挑好的说总没错。   “小妮子。”   唱唱歌,然后享受一番按摩,再一起看看书,度过了一个轻松的夜间时光,再晚一点,我陪着新婚没几天就独守空闺的姐姐入睡。   打死都不要睡那张主人屋的大床,谁知道安东尼乌斯在那上面对姐姐为所欲为到了程度,最终的结果是我们睡在一间临时备好的客房。   话说,搂着别人的老婆同床共枕,这事光想想还挺让人兴奋的。   真带劲。   “艾尔特丽雅,你给我唱唱歌吧。”另一边的苏西迩丽雅侧卧着,近乎撒娇的说道,这可真难得。   “姐姐大人,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讨厌,唱一首母亲在我们小时候常唱的摇篮曲,我想听。”   “没问题,安慰寂寞空虚冷的少妇这件事……”好像我并没有经验来着。   “死妮子,说什么呢。”   “别挠这里!”   “我知道你这里怕痒!”   嬉闹着,好容易两人都睡了过去,但半夜的时候我却又醒了,不过不是因为噩梦什么的,也不是因为苏西迩丽雅又把腿搁我肚子上,而是因为她说梦话。   哎呀,果然还是一个人睡觉比较舒服,我眯着眼想捏姐姐大人的鼻子,但随后听清楚了几句,感觉情形比原以为的更加复杂。   这怕不是在做什么有颜色的梦吧?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这种事情,幸好她只是在做梦并没有意识,于是我干脆选择当自己没听见。   但很快发现这事没法装听不见,你不知道这种近乎呢喃的可耻声音多么容易让人起反应,这不,我感觉自己都有些怪怪的了。   要不要摇醒她?   纠结中,我又听到了几句,这次总算不是无意义的鼻息。   “安东……你好棒……”   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百味陈杂,对安东尼乌斯的不爽又多了几分,随之暗想下次说什么都不要跟已婚少妇一起睡觉了,谁知道还会遇见多少让人尴尬的场面。   被苏西迩丽雅的颜色梦话搞得浑身不自在,干脆爬起来冷静一下,此时的气温还真乍有些凉意,只是这种状况也不想让外面的女仆们看见,我悄无声息地走在远些的窗台前发呆。   窗外的细微声响替代了房内的暧昧气息,我享受着夜色似水,心情总算不再那般躁动。   这都什么时辰?   过了好一会,感觉到身子起了丝丝凉意,我这才转过窗帘。苏西迩丽雅的梦境似乎已然转场,仿佛正在进行什么生死离别,听得人莫名心疼。   死安东尼乌斯,你要是死了,为了姐姐,我就……   他死了我们还能把他怎么样?   要不就找那群研究复活术的家伙,先把他复活了,再把他打死?   那苏西迩丽雅不是还没等开心,就又要当寡妇了?   那就再复活一次。   脑子里不着调地胡思乱想,准备轻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角度变换着,路过梳妆台的时候,余光里却发现镜子里有些奇怪。   半夜照镜子,还真是不得劲的举动。我试图遏止一窥究竟的冲动,但鬼使神差间,脑袋却已先于意识做出行动。   镜子里是个身穿单薄睡衣的纤细少女,尽管朦胧的夜色看不清楚面孔,尽管知道那个镜像就是自己,但仿佛被什么东西诱惑着,我依旧傻乎乎地凑近了些。   如此模糊,看不清楚,依旧看不清楚,背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我有种感觉,镜中的自己似乎笑了起来。   明明我什么表情都没做。   一恍惚的刹那,脑子有些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站着,床还在那边。走了两步,一股怪异酥酥麻麻地爬上了身。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没错,但未免也太安静了。   迟疑着一动不动,然后缓缓转头环顾,等到看到床上,却发现上面是空的。   姐姐呢?   全身的毛孔似乎都竖了起来,当我忍不住喊了起来,又发现这就像一出哑剧,无论在怎么挣扎都没法给这死寂的世界增加一点声响,过了一会,我才发现自己的视力其实有些古怪。   一开始朦胧如轻纱曼盖也就算了,毕竟光线不足。没有五光十色同样也就罢了,夜视能力分不清色彩,等我穿过门来到走廊里,外面的几个火盆才明明白白告诉人诡异之处。   此刻我之所以能看见东西,显然不再是依靠光,周围的一切无所谓亮一点或者暗一点,也没有影子,只是单纯知道有东西在那里,长什么样,而且似乎有感知距离限制,走廊的尽头稍微远一点,就像被粘稠的黑油填满,那依旧是不可见的黑暗。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冷静,冷静。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默默数数,直到心跳回过比较正常的频率。   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脑子里仿佛生锈的齿轮一样,有些地方似乎被卡住了,想了半天总算记起自己照镜子的举动,连忙跑回房间,直扑那个梳妆台前的铜镜。   但是铜镜里面什么都没有。   好吧,既然没有光和影,那么自然也没有光反射导致的镜像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懵头懵脑地坐在了梳妆台的椅子上,无计可施。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迷迷糊糊间,轻柔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意识,睁开眼,起床后的好一会,我总是傻乎乎的脑子一片空白。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嗯?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的确坐在椅子上,房间内稍稍有了些光芒,镜子里的影像看得清晰了些,那是一个睡眼惺忪穿着单薄睡衣的精致娃娃。   说什么呢,那是自己。理智嘀咕道。   “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谁把娃娃放在椅子上了。”苏西迩丽雅抱怨着。“快穿点衣服起来,你身子弱,别又生病了。”   好吧,‘体弱多病’的该死前缀。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跑到椅子上睡觉?”她继续说着。“哼,跟姐姐我睡酒那么难受吗?”   “有吗?”我装愣卖傻。   “哼,你要是跑我家里睡一晚就生病,那下次妈妈一定舍不得放你出来。”她皱了皱小鼻子。“你可是妈妈最宝贝的女儿。”   “你还在吃醋啊?”我哭笑不得,女人果然都是能记仇一辈子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埋伏 ==============================   半睡半醒间的经历总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真实的,抑或只是梦境,但让我在意的是,镜像的不同步似乎不是第一次了,记得曾经有一次也露出过那种诡异的微笑。   我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的镜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法。以前在学院魔法组的半夜召唤中,通过镜子也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奇怪东西,即所谓的被召唤物——那些‘精灵’。   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地瞟了一眼镜子,好吧,什么都没发生。   我皱了一下鼻子,镜子里的小女孩同步皱了一下,小巧的鼻头在晨曦中就像凝结的牛奶一样白皙剔透。   或许得是晚上才行,或者还需要更严格的时刻。   好吧,暂时先别管这些毫无头绪的东西了,今晚城里恐怕还有大麻烦呢。   在姐姐家吃过早餐,吸了一会猫咪小淑女,我慢悠悠地起身往自己家移动,车窗外的街道上依旧满是为生计奔波的平民,几个小鬼举着木制的小玩意在车边大呼小叫地跑过,无非又是男孩们热衷的战争小游戏。   家里同样是我熟悉的场景,门客们聚在大厅里,小声谈论着,当他们看见我进来时,纷纷站起来致敬。   “二小姐。”   有些东西或许真是骨子里带着的,此生我已经习惯了很多东西,唯独仍然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每一次被围观仿佛都在快速消耗着自己的精力,此事大概唯一的长进大概就是精力条长了不少。   压制不自在,我淡然地点点头,算是回应,就像母亲一贯的做派。   陪着母亲忙活了半天,工作告一段落,稍后些问起下水道遗迹的事情,从母亲的回答来看,治安官没有重视神秘的警告。   也算意料之中。   希望奥库维安那边能有好结果。   下午晚些时候特地跑了一趟,没想到结果也不怎么样,魔法师联合协会现在事务繁多,加上因为战争的事情人手也很紧张,单单一起不知真假的警告同样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所以只有公子和手下的角斗小组,再加一些私兵?”我叹了口气。“非常感谢公子相信我。”   奥库维安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但是,如果来的人像那次惨案一样难对付,单单公子这些人,人不够,搞不好反而白白蒙受损失。”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他扬扬眉。“而且他们也算是角斗场的老手了,别小看他们。”   好吧,除了对付角斗场的那些王牌老手,奥库维安资助的角斗小队胜率其实还算可以。   只是晚上的时候依旧心神不宁,简直到了让人坐立不安的地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我唤来利亚娜,问她几点了。   “晚上十点半了。”她跑去看了看水钟,回答道。   “给我备衣服。”我咬咬牙,坐了起来。“‘冒险’的那套。”   “小姐,您要出去?”   “当然。”   “要告诉夫人吗?”   我想了想,决定先斩后奏,如果被母亲知道我想做什么,恐怕不会被允许外出的。   “暂时不要,明天我会向母亲请罪。”   召唤精灵衣,原来的衣服不知道会被替换到哪里去,但超过一定限度的却什么也不会发生,比如说盔甲就没法被替换,所以今晚我依旧选择了那一身跟着夏库拉‘跑酷’的轻便皮装,又让利亚娜把头发扎成方便活动的款式,这才出了门。   经过几天的‘充能’,变形戒指宝石的光泽明亮了许多,只是月亮依旧不圆,猫头鹰形态很难维持,我变着猫来到山下的公寓,找到了夏库拉。   幸好她此刻在屋里。   找她没别的事,只是希望能找个人带路,单纯在寻路方面,她比我和奥拉强太多了。   “听起来很有趣。”假小子听完我的说明后跃跃欲试。   “搞不好会死人的。”我没好气地说道。“别急着赶死。”   “我说娃娃,你不也要掺和吗?”   “那不一样,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没法让别人去冒着生命危险,而自己呼呼大睡却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让别人去送死,这不是大人物们的常态吗?”夏库拉做了个鬼脸。   “我不是大人物。”我蹙着眉说道。至少我现在没有把别人单纯看做数字的上位者心态。   假小子没跟我争辩,而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是是是,我们的小公主。”   “不扯这个了,时间有点赶,我们赶紧走吧。”   由于自己的跑酷速度,甚至连猫形态的速度都不如猴子一般的夏库拉,于是我干脆选择了更快速的方式——把自己变作猫,然后躲在夏库拉的背包里。   我怎么这么聪明。   臭不要脸,理智嫌弃地埋汰。   下水道有段时间没来,我从颠簸的背包里探出些头,诧异地发现里面有些不大一样。   这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搞史莱姆养殖??!   “嘿,不要擅闯我们的地盘,你会吓到史莱姆们的。”有两个黑帮模样的大只混混叫骂道。   “本大爷赶时间,你们这些渣滓。”夏库拉拍了拍屁股,大笑着跑开了。   “有种别跑——”   “本大爷就是没种,有本事追上我啊,再见——”   好吧,你的确是个‘没种’的。   跑到遗迹处比预期的快了很多,我不禁赞叹某人的长跑水平,她甚至没怎么喘气。   不过夏库拉还是被门口的一组打着哈欠的守卫拦了下来,进不去。   折回些,躲在某个无人的黑暗角落,我从背包里跳出去,重新熟悉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然后转了两圈变回人形。   其实不用转圈也可以,只是感觉这样看起来酷一点。   夏库拉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接着是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娃娃,你每一次变回来都这个样子吗?”   好吧,就算再怎么衔接,总有那么两秒是自然状态,这的确让人尴尬,不过此刻我所能做的只是白了她一眼。   重新来到遗迹入口,那些个守卫看见夏库拉,顿时面露不耐地嚷嚷着。   “都告诉你了,这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从原本叼着的小包里拿出代表身份的勋章,侍卫们一看就转换了态度,我们得以顺利进入遗迹的场地。   里面不再是当时满是蒙尘的模样,火把把通道照耀的灯火通明,看上去已经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布置得犹如博物馆。此刻时辰已近半夜,几乎没有什么人,整个空荡荡的,踩在地板上甚至都能有回音,传得老远。   里面不像前面下水道那样宛如迷宫,不久我们就来到了第一个密门前,只见密门依旧紧闭,前面的空地却没有奥库维安他们的半点踪迹。   嗯?   没想到那个浓眉大眼的奥库维安竟然会骗我,顿时心头很不是滋味。   “我说娃娃。”夏库拉摸了摸头。“你说的人呢?”   “……”   没等我失落太久,突然从墙壁里传出一声动静,我们回过头,发现正是奥库维安,而他则带着诧异打量我。   “公子?”我先问道。   他看了看,等我上前些,又示意我们跟上。   哟嚯,拐过来就有个大房间,入口由于景深缩短的关系,从外面看就像同一堵墙一般,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只见模模糊糊躲着一堆人,我眯着眼睛一看,勉强看见最外几人的装备可谓武装到牙齿,当先的那人……我好像认识。   帕西莫斯?   那个魔法师协会反制战士,而他后面跟着他的队友,再里面还有更多的朦胧人影。   “是公子认识的人?”帕西莫斯也看清了我们,神情疑惑起来。   “帕西莫斯。”我松了口,捏着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灰色王子’的特色。   “怎么?”角斗士小组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奥库维安没等我们聊上几句,又把我拉到另一边的角落,小声询问起来。   “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   “卡兰迪尔夫人应该不会大半夜让自己的小女儿来这里吧?”   我装无辜,眼神飘忽,无视了这个提问。   奥库维安叹了口气。   “二小姐快离开吧,这地方我做了埋伏。”   “啊……时间也差不多,要是我回去路上正好撞上那些人怎么办?”我想到了一个借口。   奥库维安扶着脑袋,似乎颇为头疼地看看我。   “那一会二小姐就老实呆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可以帮忙的。”我不满地说道。“你说过我的魔法天赋很好。”   “不是这个问题。”奥库维安苦笑着。“我没法让一位贵族小姐参与到危险当中去。”   “我都参与过角斗了。”   “那不一样,角斗场上可以点到即止。”   “我可以躲在队伍后面,当个辅助或者治疗。”我不死心地继续说着。“很安全的。”   “二小姐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他一脸听不懂的表情。   最后死磨硬泡,又通过小鱼干召唤出胖乎乎的皮卡丘,奥库维安倒是更惊讶了。   “二小姐,现在不是召唤宠物的时候。”   “这不是宠物。”我昂着头说道。“展示你的厉害之处,皮卡丘!”   粗大的电弧让所有人都闭了嘴,我很满意效果,心中得意极了。   奥库维安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到他的埋伏,准备也不可谓不周全,除了人手,还准备了不少道具,甚至先行在隐藏地准备了了几个魔法阵,就等目标出现。   这人还是挺可靠的,真正下了本钱,没把我的情报当做无稽之谈而敷衍。此刻我都觉得他那张讨厌的帅脸顺眼了很多。   话说让我意外的是,治安官倒还是派了一些卫兵,不是很多,或许还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躲在‘藏兵洞’里把记忆中预置的魔法回路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预热,趁着空档又抚摸着皮卡丘联络一下感情,过了好一会,外面隐隐传来一大堆脚步声。   真的来了?   奥库维安提醒大伙注意安静,‘藏兵洞’只有些外面火把折进来的微光,朦朦胧胧,又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很快那些脚步声益发近了,接着听到有个声音说道:“就是这里了。”   这个声音我感觉自己稍稍有点印象,随后一番检索恍然大悟,这好像那天晚上巷子里痛斥别人无能的声音,顿时心中猜测,暗道这会不会是阿莱西娅嘴里的‘那个混蛋’?   躲在边上往外偷看的奥库维安没有立刻让大家杀出去,这让我很是奇怪,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见他朝我做了个静音的手势。   好吧,或许他还有什么计划。   等待总是格外难熬,默默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心中的焦躁铺了一层又一层。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机关转动的声音,只是很多不那么顺耳的噪音显示有些东西转的似乎不是那么顺畅。   “走。”   这时听见奥库维安终于下了出击的指令,很快,众人按部就班,一层一层地地冲了出去,嘴里壮着声势,黑压压就想从那些神秘人背后杀了过去。   “埋伏?”那个声音顿时惊讶地喊了起来。   我被留在最后,加上身高劣势,总之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看不见,听着对方应该打算负隅顽抗,很快杀伐之声此起彼伏,让人意外的是,尽管遭遇了埋伏,但那些人的抵抗却并没有陷入混乱。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几声惨叫,可能是神秘人的,也可能是我方的,然后是一些魔法的声响,你能听见电弧的嗡嗡声和噼里啪啦的动静,像个不着调的大乱炖。   机关的声音迟缓但坚定地继续着,我抱着重得要死的皮卡丘,好容易跟着人群冲到了外面,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以便自己看清状况,这时一声狂怒的低吼让人心惊胆战,同时仿佛有火光爆燃,感觉眼前黑了一下,扭头望去,才发现人头攒动之外好像有什么人被点燃了。   这是用上炼金产品了?   不管被点燃的是谁,但一定不是普通人,因为没有像庄园外那些盗贼那样被结果,更多像是被激怒了,我甚至看见那一团高大的火人狂嚎着如入无人之境,四下横冲直撞。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意料之外 ==============================   密门前虽不是密室空间,但也不是特别宽敞的场地,加上现在闹哄哄的人群,直接使用上‘莫洛托夫鸡尾酒’,那效果让场面一度失控。   或许该庆幸这玩意只能剧烈燃烧难以扑灭,不会爆炸。不过那股子焦糊味实在有够销魂,加上密门被打开后飘过来的陈腐气味,印象足够让我接下来一个星期都难以忘怀。   希望别做什么噩梦才好。   奥库维安刚才说他是有计划的,但因为视野太差我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混乱的人群撞倒。我暗自懊恼,或许还是别跟出来比较好,总之到最后也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观望地点,只得龟缩在一个角落里躲避可能的践踏。   真当后排辅助,视野很重要,没有有利的位置,更没有上帝视角,前排太高太密了在后面可是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身轻体柔就是吃亏,要是有个三百斤往上的份量,那真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倍感踏实。   话说夏库拉那大丫头死哪去了?   四处徒劳地扭头看了一圈,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胖乎乎的皮卡丘被我吃力地拖着,只见它眯着眼睛只剩两条缝隙,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你这货好生淡定,果然体重能让人‘踏实’。   打斗声,谩骂声,充斥了整个空间,让人听不清那个‘该死的家伙’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过现在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看起来占了上风。   好极了,看来奥库维安还是很靠得住,就算我没来这场战斗也完全没有问题。   当然不是想说缺了我这仗就打不了,只是亲眼看见事情有个美好的结果实在是振奋人心。   突然人群又呼啦啦大喊着往前涌起,我眼前顿时开阔了很多,发现地上已经躺着不少人,两个巨大的个子尤其醒目,其中一个身上的火势依旧没有完全熄灭,抱头蜷缩着一动不动,黑乎乎的外焦里嫩,估计死透了,另一个腰部中了一记弩炮的标枪,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创口,后颈更是插着一把剑,明晃晃的。   等一下,这里竟然连便携弩炮都有,奥库维安这家伙到底准备了多少陷阱?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地上还有不少是神秘的黑衣人,不过这次胜利也不是毫无代价,控制战场后,有几个人留守下来正在照顾本方的伤员,以及搬运尸体。   不过此时我顾不得这些,而是连忙抱着皮卡丘跟着跑动的那群人往里追去,想知道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都在往新打开的密门里而去,我跑到在门边停留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如果刚才不等门打开即刻从后面突袭,或许此刻已经瓮中捉鳖完毕了。   奥库维安那家伙……他是故意借这些人打开许久无人可解的密门吧。   “我说娃娃,他们都要不见了。”   夏库拉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在我头罩边呵了一口,让人吓了一跳。   “喵——”皮卡丘跌在了地上,它抗议着叫了一声。   我生气地白了一眼假小子,然吃力后把皮卡丘拉起来塞到她手里。   “现在你来搬它。”   “它不是长腿的吗,为什么不能自己走?”   “信不信它一个能打你十个?”   这地方倒不用担心跟错了,因为地板上全都是厚厚的积尘,踩上去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辨,只需要循着即可,就是里面的气味实在不怎么样,或许还该庆幸里面并没有什么有毒气体或者其他危险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段经历让我想起下水道遗迹刚发现时的场景,满是灰尘的通道,刻画着繁琐图案的墙壁,还有一些柱子大厅。   然而没机会细细打量,听动静前面又打上了。   我急忙往前赶去,跑的近了,但见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来,身子率先做出了反应,以良好的柔韧和协调性,扭着身躯做出了个规避。   碰的一声,那个黑影擦在了墙壁上,呯呯嘭嘭,还有盔甲撞击的声音,然后又翻滚了两圈,才在我身后远些止住了冲劲。   “呕——”那人跌跌撞撞站了起来,随即呕吐起来。   “帕西莫斯先生?”我不确定地问道。   “咳咳咳。”他继续咳嗦着,刚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小少爷?”   还真的是他。   “你受伤了?”   “不妨事,已经卸掉了大半冲劲,就是有些晕。”帕西莫斯喘着气。   回头看了一眼战场,这回双方的队伍全都精简了很多,让我有机会看清一些东西。让人惊异的是,对面两个黑袍人笼罩在奇怪的黑雾当中,似乎无视任何的武器攻击。   “这太不讲道理了。”有人喊道。   就这两个奇怪的人阻拦了追杀者的步伐,我越过人群的间隙,只见尽头的那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消失在更里面的黑暗之中。   我急了,冲着前面所有人喊道:“全都让开——”   听到这句话,跟我组过队的角斗组近乎惊慌失措地做出了反应,他们连滚带爬,撇下敌人让两边散去,然后一道粗大的电弧让人眼前黑白中频闪,随着几道惨叫声,敌人只有两个,但被击飞起来的却是好几个。   “哦,诸神在上!”没被波及的众人中有人趴在地上,捂着头哀嚎。   奥库维安的模样也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全然不复平时那股子帅劲,此刻他看着我面露苦笑。   皮卡丘放电的威力很大,但依旧还不至于一击毙命,这也是我放心不担心误伤友军的缘故。   何况我们这边后备队比较多,就算一换一也是稳赢。   “都看我干什么,还不快追?”我又大声喊道。谁知道那几个人进去搞什么,弄不好我们就任务失败了,都怪奥库维安故意让对方开门。   接下来的队伍人数更少了些。我们又循着脚印跑了一会,接下来却被吓了一跳。   地上有很多奇怪的杂物,胡乱堆放着,简直让人无处下脚,有人用火把照了一下,很快感觉有些诡异,要那位那些看起来就像是被厚重尘土蒙盖着的人类尸体。   或者说是干尸。   我差点尖叫起来。   幸好只是差点,不然这脸就丢大了。   “这是什么?”有人问道。   “看来是些死了很久的尸体。”奥库维安简单看了看,说道。“先继续追吧。”   没错,尸体可以慢慢研究。   对面几个人跑的还挺快,追了好一会我们都没追上,最后在一个岔路口,脚印的轨迹还分成了三条。   我们面面相觑。   最后只能也分成三股分头追踪。   “二少爷一定要跟来的话,就跟我一起吧。”奥库维安在分组的时候说道。   “但……”我想了想说道。“每一组不是应该分配一个厉害一点的吗?”   咳咳。听起来好像在吹嘘自己很厉害似的。   奥库维安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脚边的夏库拉,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提议,并且指定我为我这组的指挥。   其实手底下人也不多。   没想到这地方还挺长的,不像中间那道密门直通那个大殿,却是大量的回廊,路边横七竖八躺着被尘土覆盖的尸体,感觉像是曾经发生过大屠杀。   真是让人隔应的地方,或许我就不该进来。   终于见到了我们这一路追赶的对象,只是看来我们的运气并不是很好,这不是那个关键人物。   而且我们似乎错过了什么,他已经以某种仪式自杀,我们赶到时正奄奄一息,看过来的是嘲讽的眼神。   这些邪教徒。我蹙着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不确定他的自杀是不是什么邪恶仪式的一部分,于是故意把某些仪式感过于强烈的东西打乱,我心头不安,急忙带着人折回,然后去了另一条路。   奥库维安的那条路。   我带着人速度跑着,连皮卡丘都跟着在跑,这让我们比预想的要早跑到脚印的尽头,却发现那里又是一个已经打开的密门。   里面是更多的尸体,或者说,是很多人像是在逃避什么而堵在了门口,然后成批的尸体。   这种场景实在让人毛骨悚然,我很想马上逃离这里,但又不放心对方在搞什么阴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我说娃娃,这里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夏库拉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   奥库维安要是在那些人没打开第一道密门直接就突袭,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我心头不满地嘀咕道。   没想到我们没跑多远,就迎面撞上往回跑的奥库维安一行人,只见他的表情不怎么好,只是看见我的时候才拉着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公子?”跑近些,我问道。“你们怎么往回跑?”   “那人死了。”他叹了口气。   “也是自杀的?”   奥库维安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也?看来二……少爷的收获也差不多。”   两队人马汇合,我们急忙往第三条路赶去,心中到底疑惑和不安益发强烈,我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为什么不在他们开门之前就发动突击?”   “开门那一刻才是他们防御最松懈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过去了。”奥库维安解释道。“开门前他们戒备心很重,我们太早冲出去不会有突袭的效果。”   我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词。   第三条路那里,我们终于遇到了不一样的情况——我们看见一只奇怪的生物干尸,从未见过的生物,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只专业的杀戮机器,我甚至怀疑地上那么多死人都是它干的。   不过我们没停留太久,而是继续往里深入,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又跑了一会,里面传来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吵架,在战斗,脚下跑的更快,没多久又来到一个柱子环绕的大厅,这里同样有一只生物,像是之前那只同类,只是显得更为高大。   脚印似乎也被其死而不僵的气势而吓得有些乱,大概只有夏库拉才会做出想去摸一摸的打算。   “小心!”我提醒道。   “没事,它们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   “那些人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又嘀咕道。“这地方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管怎么说,他们显然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奥库维安说道。“那个领头的,最好抓活的。”   “他们的历史比帝国更久远。”我突然想起阿莱西娅的话来。   “等一下。”这时夏库拉像是发现说道。“这条路混进了新的脚印,至少有个重量比较轻的。”   “比较轻的?”有人说道。   “没错,你们都穿着盔甲,份量不轻,而这人一定是轻装打扮。”   “不对,轻装的不也有几个?”有人提出质疑   “没错,但轻装的都在我们这两组,第三组可没有……”   队伍里有些骚动,很多诧异于有人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横插一手,连奥库维安的脸色都不大好。   我们终于追上了第三组,他们诧异地看见我们出现,而我们也诧异地看着他们的脚印——他们几乎在绕圈圈。   “大少爷?”领头的是深得奥库维安信任的贴身随从,此刻他的脸也胀成猪肝色。“小人无能。”   奥库维安叹了口气,没太追究。   幸好地上的脚印痕迹并没有消失,过了一会过了一会,我们又来到一个较大的地方,柱廊环绕,中间是个台子,我们的目标的确在此处,不过他趴在台子上,已经离死不远了。   但不像之前两个,这不像是自杀,一般人自杀谁会扎自己的后背?   他看见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里满是鲜血,神情痛苦,眼睛却在看另外一个地方。   一个残破的神像?   “刺客?”队伍有些慌乱,私兵们连忙把他们的主人围在中间,我点开了白炽灯,加大亮度,把这地方照耀得形同白昼,夏库拉倒是因此找到一些很细微的脚印。   “这……”奥库维安满脸遗憾地看着生命即将流失完结的敌人,最终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毁尸灭迹 ==============================   “这就是你不告诉家人,擅自半夜跑出去的理由?”   主位上,母亲清冷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这种场合下我依旧肝颤得厉害,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母亲,我……甘愿受罚。”   “你出息了。”母亲的语气没啥波动。   “……”   “我都不知道,到你真正成年,还有谁能管得了你。”   “……”   “是不是该尽早给你安排个婆家,生几个孩子,省的一天到晚无所顾忌?”   “诶?”我吃惊地抬起头,确定这是不是玩笑话。   母亲斜眤着,眼里波光流转,也不知都是哪些情绪在里面翻腾。   最后的处理是我零花钱直接腰斩和禁足,以及莉亚娜接受责罚。   “母亲,为什么还要罚莉亚娜,明明只是我的错?”   “她知情不报。”   “可是……”最终我在母亲的目光下偃旗息鼓,老老实实接受了决定。   “对不起,小姐。”   明明该是我道歉才对,虽说之后用恢复术治疗了她的伤势,但我依旧有些愧疚。   下次该怎么做才能不连累她?   另外昨晚的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成功,尽管奥库维安通过陷阱和埋伏几乎全歼了那支队伍,但第一道密门被打开,然后有人进行了疑似献祭的自杀,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   而且完全搞不清楚那个领头的到底是被谁杀了。   反正昨晚奥库维安很失落,我琢磨着,他估计还想俘虏那家伙,好打开最后一个密门。   挂念了几天心头烦躁不已,把事情记在日记里,最后干脆安慰自己,麻烦的事情自然会有大人物去处理,这个世界还不至于因为没了一个小孩子帮忙就不能运转。   何况现在本小姐眼下连院子都不能出。禁足期间依旧给母亲当着小助理,以及一对一的接受专家教育,闲暇时只能逗逗我的紫色史莱姆,或者修整些盆栽,我坐在二楼柱廊边,让利亚娜把花盆移到指定的位置,随后低头看看后院的花卉绿苑,又抬头望望天井之上的四方苍色。   眼下又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当然,我要偷偷溜出去一小会还是可以的,只是单纯怕母亲生气,省得自己在她眼中的‘信用等级’大跳水。   我们阳奉阴违的事情多了去,理智提醒道,别忘了当年在卡兰迪尔要塞干的那一堆鸡飞狗跳的破事。   呃,那时候还小嘛,至少在她们眼里我还小。我心虚地辩解道。   苏西迩丽雅偶尔还会过来,她知道了我私自外出这件事,只是以扇遮面,数落了我几句。   “艾尔特丽雅,你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我只是……”   “你总让母亲担心,从小到大都是。”   “……”   “你很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你哭的可伤心了,我那时候还以为……”   “这事你以前提过啦。”我嘀咕道,同时对后一句比较好奇。“还以为什么?”   苏西迩丽雅露在扇子外的眼珠转了转,最后扬扬眉。“没什么。”   哼,不说就不说。我也用扇子子挡住脸,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随后姐姐又哀叹道:“这下子你又不能来我家了,我好寂寞。”   “你可以找你的朋友啊。”   “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啊,也不能留下来陪我过夜。”   “要么就在这里过夜。”我换了个提议。   “不行,现在我可是一家之主,不能总在别人家过夜。”   “麻烦的寂寞少妇。”   我小声嘀咕,随即想起那天晚上她的行为,表情顿时微微尴尬起来,同时因为自己刚才的多嘴被姐姐白了一眼。   话说那事就那么有意思吗?   夜里我侧卧在被窝里胡思乱想,意动之下又总觉得少了什么,犹豫了一会,拉过一个枕头抱在了怀里。   只是单纯抱着而已啦,这样更方便自己入睡而已。   好容易熬到禁令到期,向母亲请安时申请外出,她那点头的瞬间我的心情格外雀跃,外面自由的空气如此让人神往,只是很快一些献殷勤的贵族子弟让气氛变了味道。   “这不是小美人艾尔特丽雅小姐吗?真高兴在这里看见您可爱的模样。”   几个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家伙故作风度地问道,但他们的眼睛可没那个结巴少年那么含蓄,让人有些暗暗紧张。   没有苏西迩丽雅吸引火力,加上我开始长开,现在正装外出被搭讪的概率那是蹭蹭蹭直往上飙,偏偏我又没有姐姐那样应付狂蜂浪蝶的心理素质,很快精力条就几乎耗尽,表情僵硬起来。   本小姐都还没有成年,你们这些炼铜术士!我在发飙边缘几近崩溃。   不过我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发飙,只能挂着典雅的微笑暗自想想而已。   “艾尔特丽雅果然很受欢迎。”抵达目的地,连安洁莉娅都在笑话我。   “艾尔特丽雅以后会更受欢迎。”蜜涅瓦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微笑,笃定地说着。   “那是当然。”安洁莉娅很骄傲地附和道,甚至勾起我的下巴端详起来。“你看看这小模样。”   我拍开她的爪子,嗔了一眼。   “你们明明还有这么多文件要处理。”   “别管这些烦人的琐事。小艾尔特丽雅被禁足了这么多天,我们有理由为你的恢复自由而举办一场私人宴会。”   当然那会包括一大票一见面就吵架的闺蜜。   我们就没有安静一点的庆祝方式吗?   城里这段时间其实挺乱的,不过这不妨碍贵族们歌舞升平,当日头西斜,我匆匆忙忙请求告辞。   “小艾尔特丽雅,这明明是为你举办的欢庆宴会。”几个大姐姐笑眯眯地说道。   “我还是小孩子,理所当然不能太晚回家。”我理直气壮借着年龄优势进行逃避。   有了对比,果然还是非正常出门比较好。隔天晚上忍着头皮发麻提起夜出请求后,母亲盯着看了一会,最后示意我过去。   “明明这般胆小害羞的小女孩,为什么心就这么野?”她幽幽叹了口气。   我低头不语,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扁扁嘴。   苏西迩丽雅说得大抵没错,母亲的确是拿我没办法,或者说是格外宠溺,她没有驳回申请,那即是默许了。   山下的公寓依旧是主要落脚点,虽说巫师和他的学徒们都搬到了城郊庄园,但公寓里的地下室并没有荒废,那依旧是我秘密练习魔法的地方。   当然,都是些比较安全的魔法。   不过今晚我可是跑出来透气的,而不是来做魔法练习的。   夏库拉不在,我有些失望,原地转了转,干脆变成猫咪游走于民宅庭院之间,旁观起周遭家长里短的市井生活。   夜渐渐深了,归途中路过某间宅子,年轻的女主人正跟着保姆一起设法把那个吵吵闹闹的女儿哄睡,这花费不少精力,不禁让猫同情起来。   哄小鬼还真是折磨人啊。   女主人松了一口气,把总算睡着的孩子交给保姆,揉了揉脑门转身去了主人间。帝国的民居,很多中产家庭的主卧即是办公室,只见男主人依旧在灯下烦恼着什么。   估计是生计吧,自从他父亲突然过世以后,年轻男主人接手的并不顺利,加上时下政局动荡,麻烦事估计一件接着一件,这不,他的头发都似乎隐隐有些危机了。   女主人进来后,小声安慰着自己的丈夫,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财米油盐,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啃在了一起。   我没像以前那样躲开这些少儿不宜的场景,这几天本来就有股莫名的躁动,在说不上来的期待之中,瞪着眼睛看这对年轻主人直接在办公桌上折腾。   这两人似乎憋很久了。   等到两人一番酣畅淋漓相拥而眠,窗外全程旁观的我小心肝怦怦直跳,脑子酥酥麻麻地发懵,似乎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浑噩状态。   仿佛还在期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最终我长长的喵了一声,但随即又醒觉过来。   啊啊,我在做什么啊?   连忙跑到屋顶上,二次变形成猫头鹰,赶紧落荒而逃。   公猫们果然跑过来了。   慌乱地在母亲的房间外啄了啄窗户,看着她朝我点点头,我直接飞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倒跌坐在床上。   利亚娜很贴心地送来开水,只是依旧难以遏制兴起的心烦意乱。夜里的状态益发奇怪,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仍未消退,眼睛一闭就是那年轻妻子一脸满足的表情,还有苏西迩丽雅的梦呓。   作为女人,那事也那么有意思吗?   脑子里满是耸动的地鼠,甚至分成了两派吵吵闹闹起来,然而身体的感觉终归诚实,对触感已经变得格外敏锐,我甚至可以感觉自己的肌肤变得如此饥渴。   饥渴?真是新鲜的感觉。   有些没忍住,我悄悄把左手探进了领口。   嘶……   嗯。呢喃一般的鼻息,仿佛就像苏西迩丽雅那晚的暧昧叹息,有些东西一旦上了头,就让人欲罢不能。   当意识最终从云端跌回,我还紧紧夹着那个枕头,察觉到底下某些冰凉的湿润感,包含着羞恼在内的各种情绪顿时汹涌而来。   我我我在做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怎么又做出这种事情?   才不是又,前两次可没弄脏东西!   所以这才是第一次吗?   除了那条毛巾。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脑子里的地鼠们彻底陷入了群雄相互征伐的混乱局面,这时心底里还有不知死活的声音浮了上来。   刚才不是挺享受的吗?   啊啊啊,你闭嘴——其他地鼠顿时同仇敌忾。   我抱着头蜷在被窝里,干脆装起鸵鸟。   那么那个枕头怎么办,毁尸灭迹吗?   想到这里,我连忙爬起来,把剩下的开水全倒在了扔在地板的枕头上。   好冷,肌肤直面在清凉的夜色,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到了十月底,我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父亲自科森卢姆南下,联合盖布列人通过系列战役终于击溃了追击的伪帝军团,处境顿时明朗起来。而坏消息是,巴提尼亚人在主动出击中被尤尼斯不知道从哪绕过来的别动队兜了屁股,前后夹击,崩了。   不过因为尤尼斯缺乏骑兵部队,没能及时扩大战果,巴提尼亚人的损失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安东尼乌斯的损失呢?”母亲问道。   “姑爷及时撤退了。”   尽管如此,苏西迩丽雅的神色没有好转,因为此边的形势随着这次努力的失败急剧恶化了,东边的城市彻底陷入了被围困之中。   现在,巴诺斯特城郊都可能直面劫掠队的袭扰。   “你们需要离开巴诺斯特城。”母亲说道。   “诶?”我和苏西迩丽雅面面相觑。   “局势到了这一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母亲,我不能走。”苏西迩丽雅突然说道。   “胡闹,难道你还不知道女人在战争中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吗?”母亲冷冷地看了过来,苏西迩丽雅的气势顿时也矮了一大截。   看来怕妈妈的不止我一个。   “可是,安东尼乌斯怎么办?”   “正是为他考虑你才需要走。”母亲说道。“如果你落到敌人手中,你知道对他将意味着什么吗?”   苏西迩丽雅沉默了。   “你们先去西边的安吉斯塔城,盖娅夫人会照顾你们的。”   安吉斯塔城?也就是罗迪欧斯家盖娅她们原本所在的城镇。   “是的,母亲。”刚应完,我又问道。“那母亲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需要再善后一些事务,稍晚几天也会去安吉斯塔城与你们汇合。”   我们再次面面相觑,但最终依旧是乖乖应道。   “是的,母亲。”   走的时候城里很乱,一些暴民甚至趁火打劫。盖娅家的两个女儿艾吉蒂娅和小盖娅依旧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上学,所以学院新校址的地理位置,盖娅没让她们先回城,而是让我们一起坐船,路过学院码头的时候一起接过来。   “世事无常。”跟我们家关系交好的盖娅夫人看着码头上的混乱叹了口气。“几年前为避战火,我们从安吉斯塔城逃到了巴诺斯特城,没想到现在又要从巴诺斯特城逃往安吉斯塔城。”    第一百九十六章 魔法砲 ==============================   艾吉蒂娅依旧一副小迷妹状态,加上性子开朗,上船就一直缠着叽叽喳喳个不停。小盖娅长大了不少,跟她聒噪的二姐不同,性子要文静很多。   还有另几个跟艾吉蒂娅差不多大的女孩,以及她们的贴身女仆,我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似乎也是委托给盖娅夫人带走的贵族女孩。   寒暄了一番,遥望山顶上学院的轮廓渐渐远去,此身总是多愁善感,心中莫名惆怅。   “玛缇娜老师她们怎么办?”我回头问道。   “学院也要暂时回避战火。”二丫头说道。“她们稍后也会跟着学院走,还有不少学生也是。”   “哦。”   说起来,魔法师联合协会有不少人往外出逃,但也有很多人决定留守,比如巫师,奥库维安,当然还有那位‘胡狼’,他可是执政官的重要顾问。   对了,安洁莉娅姑侄俩也没走。   我们此次的路线与当初相反,先走水路,只是顺流而下速度快了不少,在某个码头上岸以后,又改走山路。   这批逃难者基本上是嗅觉灵敏的贵族。这不奇怪,毕竟逃难首先意味着损失,对大部分家产有限的平民而言这难以接受,所以除非事情已经没有悬念,不然他们更乐于把希望寄托在‘结果不至于那么糟糕’的可能上。   说过贵族圈并不大,尤其是我们这些优先被送走的贵族女眷,基本上相互之间都有些印象,休息的时候年龄相近的总聚在一起,姐姐妹妹地叫着,亲昵得就像多年手帕交似的。   毕竟都是年轻的贵族小姐,即使是避难也没忘记给自己找乐子,玩牌,玩小游戏,唱歌,总之一干莺莺燕燕煞是高调,由于我们队伍的规模不小,合起来的护卫数量众多,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敢打我们的主意,晚上的时候更是搞得像露营聚会一样,各种表演节目轮番上阵,总之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才好。   苏西迩丽雅很快成了这群贵族小姐的核心人物,几个大姐头坐在中央,小声地说着话,间或掩扇笑着,我照例凑在‘同龄人’边缘发呆,不过很快发现其他人不像当初同学那样开我玩笑,更多是以一种拘谨的态度偷看。   真奇怪。   “没什么,她们敬仰你。”艾吉蒂娅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曾是贵族女子学院的招牌,老师们念念不忘的榜样,自理会的第三任会长,诺森佛利亚总督和‘帝都珍珠’的宝贝女儿,苏西迩丽雅的亲妹妹,更是阿肯瓦尔人的小公主……才艺双全,别看长的这么可爱,还能动手打得了流氓!”   嗯?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为什么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我名气有这么大吗?”   “当然。”艾吉蒂娅比我本人更要得意的表情。   好吧,脑残粉的发言要多个心眼。   再次回到安吉斯塔城,我有些感慨。这座城市的规模可比巴诺斯特城小得多,而且连南部战争时遗留的痕迹都还没完全清理,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常年两头跑的盖娅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被临时安置在盖娅夫人她们家原来的府邸,一起的还有些同行的贵族女孩,这让后院里相当热闹。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很快盖娅夫人不知从哪找来几个私人教师,给艾吉蒂娅和她的同龄人们上课,我么,某个女人的好朋友走了之后,申请去当盖娅夫人的助理。   “艾尔特丽雅,你真是贴心。”她笑道。“我们家在安吉斯塔城的产业,还积累了很多问题。”   何止只是问题啊,随便翻了几份几份文件,不禁对战争的残酷感叹不已。当初的反复拉锯,安吉斯塔城南部平原的村子和庄园几乎都被劫掠过,一些甚至被烧毁。而这几年的重建工作进展并不顺利,比如资金和劳动力不足,更有战后猖獗的盗贼和溃兵问题。   “盗贼……”   “这几年打仗几乎没停过,安吉斯塔城没有多余的兵力进行清缴。”盖娅夫人叹了口气。   有几支盗贼团规模还挺大的,搞不好还有南部邻省瓦伦西亚贵族的暗中扶植。邻省虽说投降了,但并还没到服服帖帖的地步,现在巴提尼亚人几次在尤尼斯手中吃了亏,估计某些人难免又会蠢蠢欲动起来。   看来安吉斯塔城也没安全到哪里去,我心想。   让人意外的是,盖娅夫人打算联合此次逃难的其他贵族私兵,去驱逐那些较大的盗贼团,以免他们影响重建工作。   “男人们不在的时间太多,作为主母,有时候就需要自己出面解决这些安全问题。”盖娅对我说道。   我迟疑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盖娅夫人……”可以预想她的反应,我脸上有些发烫。“我希望……嗯,自己能随同。”   “为什么?”她有些讶异。   “我……”心头的紧张多少影响了发挥,但理由最终还是胡乱抓到一个。“我希望能像盖娅夫人一样,当一个称职的主母。”   说说而已。   “哦,艾尔特丽雅,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艾吉蒂娅没少说你当初在路上的丰功伟绩,但……你应该还没到十三岁,即使是男孩子,这个年纪上战场也太早了。”   “盖娅夫人,我已经十三岁啦,而且我上过战场了。”当然,只是在阵地后方客串了一下战争女祭司。   盖娅夫人听完我参与阿肯瓦利亚战役,以及守卫庄园的事迹,她沉吟着,看着我努力保持镇定的小眼神,最后同意了。   “那你就待在我身边吧。”   我松了一口气。   苏西迩丽雅知道了这事,倒没说什么,她甚至没露出意外的表情,有的只是无奈。   “真有你的,埃尔特鲁斯。”   “别担心姐姐,盖娅夫人是安全的,所以我同样是。”   “为什么我要送父兄和夫婿那样,目送自己未成年的妹妹上战场。”她哀叹了一口气。“你要知道,那份牵挂和担忧可不好受。”   “对不起,姐姐。”   “去吧去吧。”她挥了挥手。“我一个人待着很好,很好。”   艾吉蒂娅私底下嚷嚷要跟着我去,但她在她母亲面前也是老鼠见了猫。   “有什么事情吗,艾吉蒂娅?”   “嗯……母亲,我只是,只是想在您出征前看看您。”   哈,连提都不敢提。   “别担心亲爱的,照顾好你妹妹。”   “当然,母亲。”   我忍着笑,朝她眨眨眼,跟着盖娅夫人出了房间。   我的灰色王子盔甲虽说早已派人从那家旅馆处取了回来,但那是放在巴诺斯特城的家里,并没有带来。盖娅夫人惦记着我的安全,最后把她儿子昆图斯少年时练习用的盔甲翻了出来,不是很合身,但凑合着用。   “你这孩子,十三岁身高倒是不错,就是太单薄了。”   等我骑着艾莉转了几圈,盖娅更是赞不绝口,直叹“不愧是阿肯瓦尔人的小公主”。   话说是哪个大嘴巴把我这个身份到处讲的?   在人群的欢呼和花瓣缓缓出城,骑在盖娅夫人边上,朝某高层楼上几张熟悉的面孔挥手致意,另几个不知道此事的少女则对着我指指点点,有些好奇,随后又交头接耳。   我们的确是安全的,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上都有优势,这也是为什么盗贼们躲在那座营寨里的原因。   那是根据一座残破要塞改的,地势险要,这很麻烦,我们没有工程师。   早知道离开巴诺斯特城的时候,我的工程师列奥狄乌斯能一起跟来就好了,谁会想到他竟然会更乐于继续待在巴诺斯特城,还说什么那可能让他有机会展现真正的实力。   哦,又是一个打算以性命搏出位的家伙?   虽说强攻也不是不可以,但损失恐怕会让人难以接受,何况很多兵还是借来的,大量损失不起。   最终盖娅夫人决定让人在前面喊话,开出谈判条件。   “哈,我们可以守着这座城直到老死,臭娘们。”要塞缺口胡乱搭建的木墙上,一个邋遢的盗贼朝着我们尿了一把。“或者想来尝尝x子这宝贝的厉害?”   很想把他射下来,然而太远了。   至于围困这件事,对守城者固然是煎熬,但对于围困者而言,日子同样也没好过到那里去。历史上很多次围城,围困者往往因为寒冷、饥饿以及疾病横行而退却,所以跟我一开始预想的不大一样,事情暂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不过说到攻城器械,‘胡狼’大师就是把魔法师当人肉攻城器械使用。   我默默观察着对面,把脑子里的已知魔法阵检索了一遍,打算让自己充当这次的人肉投石机的角色。   残破要塞的本体是石头拌帝国混凝土,这不是力学魔法阵扔石头可以搞定的,实际上地震术也不行。不过,这个要塞毕竟是残破的,残破的部分只是用木头墙体补上的,那些部分可算是弱点。   实际上,里面不少建筑应该也是木头的。   不过我们的私兵也没有火箭特技啊。   我甚至想过用许愿灯飘到里面点火,但随后又否决了,控制上不那么精准,要是不小心搞成山林大火,己方弄不好也要倒霉。   那不只是坐牢的麻烦。   最后想了想,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用人肉投石机的傻办法。   在盾牌架们的保护下,我慢条斯理地布置着魔法阵,考虑到所需的威力,我让人去准备了质地最好的魔法材料,这价格有些小贵,不过可以报销。   盗贼们并不是很懂,不过他们没闲着,一边用弓箭徒劳地射着,一边嘴巴里不干不净,一再问候我的家人。   嘿,到时候嘴贱的我全送去挖矿到死。   花了很长的时间整地,精确测量,绘制辅助线,打好精细的草图,最后小心翼翼地洒上不同的材料,放好充当媒介的道具。   考虑到破墙可能所需要的威力,做的比‘实验室’里的规格更高,按照等级,它甚至需要三个魔法师。   只是我们眼下找不出另外可以胜任的魔法师。出于对自己的信心,我一个人站了上去。   魔法的效果其实会受到环境和时间的影响,同一个魔法阵,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威力可能相差甚远,我看了看日头,用个日冕仪器确定了一个勉强合适的时辰,开始调试测验。   在众目睽睽之中吟唱咒语,这个魔法阵的的规格果然过重,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把它‘点火’,然后逐一引导着进入预期的以太回路,直到完成两个闭环。   试验用的大石头飞了起来,太高了,从木墙的上空飞了过去。   盗贼们齐刷刷诶的一声,嘲笑声也全都安静下来,而我方则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只是缺乏精确的数值,我没法确切调整参数,干脆在石头重量上做文章,最后一个更大更重的大石头,被几辆挽马绑着拖了过来。   同时我在帐篷里换下了盔甲,单纯只是披着神秘的袍子,因为盔甲总是妨碍身体对世界的联系。   不过为了安全,我又给自己加了一个防护箭矢。   没有人打搅,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寻找自己的感觉,这次的操作比之前的轻松,熟悉的漂浮和空灵感之中,那颗大石头缓缓升起,然后翻滚着擦过了那道木墙,激荡起层重重的木屑,后面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身后的欢呼声更重了。   还差一点。   就是这材料消耗不小啊,这实在烧钱,估计会有人说‘魔法一唱,白银万两’了。   当又又又一颗巨大的石头被可怜的马儿们拖着时,对面营寨里的敌人宣布投降。   纳尼?我都还没打中呢。   垂头丧气的盗贼们排着队出来,又一一被解除武装,最后他们站在外面,亲眼看着他们曾经的老巢被我的石弹一发入魂。   不但砸烂了那堵木墙,巨大的惯性之下还击穿了后面好几座木屋,一直砸到另一边的石头墙上,才哗啦啦一阵碎屑,停了下来。   那个盗贼首领一脸被玩坏了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尴尬 ==============================   盖娅夫人坐在主位上,我一身神秘魔法师打扮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处置俘虏。安吉斯塔城北边的山上就有矿井,也将是这些盗贼未来的去处。   看来不用找奴隶贩子就能让他们挖矿到死了。   几天之后又到了晚上,百来人的营地里灯火通明,我坐在大账里陪着盖娅夫人聊天。   盖娅夫人看我就像看她自己的女儿,同时又不像母亲那般严厉,这让我们的相处相当放松。   只是我们谈论的事情让人轻松不起来。找到了几处营寨,都是刚刚被废弃的,看来前两天的魔法展示消息不知道被谁传播出去了,那些盗贼们不敢据险自保,纷纷逃离,我们在巴提尼亚南部平原转了几圈,鲜有斩获。   简直就是跳蚤,你感觉得到,却很难抓得到。如果能像当初我电跳蚤一样就好了。   “也不知道我们前脚一走,他们会不会后脚又跟回来?”我叹了口气,缺乏快速机动的治安骑兵,对付这些跳蚤更多的时候只能干瞪眼。   安东尼乌斯那家伙倒是靠一支精干的骑马步兵摁掉了不少。   “这事也没办法。”盖娅夫人也颇为头疼的样子。“如果有人手一切都好说,还能每隔一段距离修建哨堡安置机动队。”   哦,父亲倒是在诺森佛利亚用类似的法子对付过神出鬼没的野生安森人。   不过眼下我也没有什么立杠见影的办法。   盖娅夫人想了想,最后决定收兵回城。   “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稳定。”   苏西迩丽雅在屋子里端坐着,看见我回来,她松了一口气,起身抱了抱。   “怎么了,一脸的不开心?”我疑惑地问道。   “这都几天了,母亲还没来,我有点担心。”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只是这种事情说‘我也是’总有些不好,但如何安慰又不至于插旗是门大学问。   “嗯,母亲……她……”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最终我放弃了。“不如我们再派几个人回去看看吧。”   “我已经派过人手了。”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等回信真漫长。”   艾吉蒂娅的闺房里,二丫头拉着我,非要一遍又一遍地听魔法大炮的细节,每次听到把盗贼巢穴的木墙砸个稀巴烂,她一惊一乍总是崇拜地看着我。   “哇,好厉害,大魔法师艾尔特丽雅!”   “哇,大魔法师艾尔特丽雅。”小盖娅也一脸惊叹地说道,不过她没她二姐那么表情夸张,实际上萌萌的非常可爱。   我摸了摸她的头。   咳咳,我这不叫炼铜。   因为后院姑娘们多,盖娅家的私人浴池里变得很热闹。说过帝国人很会享受,她们不单单只是做身体清洁,也是休闲和社交,大家泡在热水里,叽叽喳喳分享着女孩们的烦恼。   一段时间亲近相处,其他姑娘家对我的态度不再那么拘束,她们有时会小心翼翼地提及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而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以免自己游离于群体之外。   话说这些同龄的丫头片子发育都还不错,我瞟了几眼,暗暗比了比自己的程度。还好,不算太平,也没大到招人眼球的地步,正常水平。   不过本小姐最挺。   等一下,这莫名其妙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在安吉斯塔城的晚上,没有母亲管着,我又恢复了自由自在的夜间时光。说过安吉斯塔城不大,而且是坐落在巴提尼亚南部平原,地势平坦,这使得她的全貌几乎一览无遗,在城中的最高处就能隐隐看见四周的城墙。   而且安吉斯塔城也不像巴诺斯特城那样聚集了大量的贵族,除了少量贵族和富人的豪宅,还有那些大型公共建筑,大部分都是岛式公寓和平民的院落,他们的外立面就朴实多了。   如果不是赶路,现在我更喜欢以猫咪的形态在城里活动,因为更贴近生活。   当然,不是专门为了看某些少儿不宜的生活片段。比如眼前这一对,身材实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啊,简直不堪入目,啊呸呸,不堪入目。   这位大妈,你偷男人也该挑个身材好一点的啊。   没过两天,跑遍了大街小巷的我甚至可以把安吉斯塔城的地图给画了出来,上面写着这种标识物,以方便自己在迷失方向感之后如何快速找到出路。   方向感不行,就用其他方法来弥补,当路痴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又过了些天,母亲终于带着随从们赶到了,这让我们全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好消息后面似乎总喜欢跟着个坏消息,巴提尼亚南部已臣服的瓦伦西亚行省诸城先后发生了反对巴提尼亚的暴动,声势浩大。   不会有援军,驻扎在瓦伦西亚境内一支规模不大的巴提尼亚军队不得不撤了回来。   盖娅现在完全是一脸焦头烂额的憔悴模样,这下子,南边的诸多庄园估计可以不用重建了。   “这就是战争……”她苦笑着对母亲说道。   “会好起来的。”母亲同病相怜,但眼下只能安慰道。当初帝都之乱,我们家在帝都的诸多产业可是全都被剥夺了。   回到我们寄住的院子,苏西迩丽雅小声问道:“母亲,这下子整个巴提尼亚都不安全了,我们是不是要去诺姆卡基恩?”   “先等等。”母亲轻轻叹了口气。“瓦伦西亚人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袭击这里,我们暂且在此观望巴诺斯特城的发展。”   “母亲,安东尼乌斯真的像您说的那样,还撑得住吗?”姐姐又担心起她的夫婿。   “他们挫败了一次夜间黑影制造的骚乱。”母亲淡淡地说道。   “真的吗?”姐姐的小脸顿时亮了起来。   “真的。”母亲看着她,又看了看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就这样暂时在安吉斯塔城住了下来,我们一大家子随从也多,不好总是寄人篱下,母亲带着大量的硬通货,乘着城里几个富商担心局势打算外出避难,挑了一间还算大的宅子买了下来。   不比大贵族的院落,这宅子庭院不多,房间也没那么大,甚至连浴池都有点小。   “满脸的嫌弃。”苏西迩丽雅点了下我的鼻尖。“安吉斯塔不是座大城,大宅子就那么多,母亲没那么多机会买到合适的房子,暂且住下吧。”   “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但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发现自己住这种房子多少有些委屈。   你没那么娇气,明明住过更糟糕的屋子。我朝镜子里的自己皱了一下鼻子。   在这里,我们没有太多的事务要处理,甚至连学业也少,母亲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亲自给我们上课,或者考核。   妈妈你就不能找点其他事情做做?   我们家的信使频繁往返于两座城市之间,有天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巴诺斯特城有人提议清野坚壁,避免尤尼斯的劫掠队从城外的村庄获取补给,这提议顿时让巴诺斯特城炸了锅,甚至有暴民袭击了提议者的宅子。   真够混乱,再这样吵吵闹闹下去,只怕巴提尼亚要凉。   在安吉斯塔城又住了近一个月,我们听到了很多靠谱或者不靠谱的消息,一些甚至让人感觉像在开玩笑。   尤尼斯的军队动向非常奇怪,直到十二月初,说是开始退却了。   “为什么?”母亲问道。   “不知道夫人,对此有各种传闻,有人说可能敌人那边有什么大人物死了,也有人说尤尼斯遭受了来自其他方向的打击需要回师救援,还有人说,他们缺乏攻城器械,围困徒劳无功……”   尤尼斯的位置其实很糟糕,那是四战之地,被人背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如此想道。   又观望了一段时间,直到半个月后听说收复了多诺提亚要塞,母亲决定带着我们返回巴诺斯特城。   “艾吉蒂娅,你们呢?”临行前我问道。   “我们在等学校的消息。”二丫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再见,艾尔特丽雅。”   “再见。”说完我又摸了摸一旁小盖娅的头。“再见,小盖娅。”   “再见,姐姐。”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回道。   来来去去真是折腾,坐船回到巴诺斯特城已是傍晚,回到自家的宅子,熟悉的环境让人松了一口气。   但城里却多了不少陌生感,一些人逃难出去后还没有返回,像我家所在的向阳处,有几个邻居就是如此,这使得我们的高档街区冷清了不少。   至于平民街区则相反,入城的避难平民并没有及时离开,很多人干脆在巷角里搭着棚户,时常有治安事件发生。几个广场也是闹哄哄的,不少人在发表什么主张,还出现了各自的派系。   而越靠近城外,则战争的痕迹越重,巴诺斯特城也有守城战的准备,靠近城墙的树木和建筑物都被清理了,地上还挖出很多壕沟,更远一些,甚至有小村子或者小农庄被焚毁了,烧焦的废墟无言地述说着他们的结局。   不过我没空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短短两三个月,造成的烂摊却子足够我们焦头烂额。   母亲卖掉了一些产业,同时我们家有不少店铺和公寓在骚乱中受到影响,发生过被抢劫甚至被纵火的事件,城外则有庄园也被盗贼趁机洗劫过,不是我之前防守过的那个,也不是巫师他们在的那个庄园,只是个东边更远的小庄园。   该死的战争。   好容易处理完一部分,我又跑到印刷厂这里,查看我们投资的项目之一受到的影响。   “安洁莉娅,你们那时候为什么不离开巴诺斯特城?”   “我对巴诺斯特城的城防有信心,当年帝国正规军团都没直接打下她。”安洁莉娅揉着脑门。“而且不在城里,恐怕早有混蛋趁乱偷了我的宝贝,甚至想纵火毁掉我的心血。”   好吧,也就是舍不得偌大的家业是吧。   “何况蜜涅瓦没说我应该离开。”   我看了一眼老同学。   “艾尔特丽雅,我不是占卜师。”典型的蜜涅瓦式微笑。   又过了几天,我在苏西迩丽雅家里坐着,姐妹俩闲聊着,突然有仆人满脸欣喜地跑了进来,大声禀告道:“大小姐,大小姐,姑爷回来了。”   “哦,是今天回来吗?”我有些意外,原来还以为会更晚一点。   苏西迩丽雅向我点点头,优雅地站了起来,只是隐隐一股子慌乱,她唤来贴身女仆,看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然后又唤来更多人,转到另一边换衣服,整理仪容,忙的不可开交。   “苏西迩丽雅?”   没想到男人的声音已经在房间外了。   “等一下。”姐姐连忙喊道。   不过这话似乎没有被某人听进去,房门被推开,只见急匆匆进来一个青年,身上依旧穿着盔甲和斗篷,风尘仆仆。   “苏西迩丽雅?”   “你,你这人哪。”   补妆还没完成的姐姐顿时扭头娇嗔道,然后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拥在了怀里。   “等一下,等……”   苏西迩丽雅挣扎着,想继续说着什么,然后嘴巴被堵上了,只能徒劳地发着嗯嗯嗯的声音。   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坐在一边的我很是尴尬,手里的果汁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啊喂,你们注意一下场合,这里还有未成年人在场,虽说我所在的角度不容易被外面进来的人一眼看到。   不一会那头猪又埋在姐姐纤细的天鹅颈中拱啊拱,苏西迩丽雅似乎有些腿软,她连忙环住那个男人,嘴里轻叹着。   “等、等一下……安安东尼……”   “别说话……”   “我、我妹妹还还在这里……”   “……”   男人闻言停下了动作,仿佛僵住了,然后才扭头看见了我。   我依旧端着果汁,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嗨。”   “嗨。”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但此刻眼里难以掩盖的欲望让人有些心悸,我吞了吞口水,脑子有些空白,想也不想地说道。   “姐姐,姐……夫,你……你们继继继续。”   他看着我,似乎还没想好该说什么。   我连忙逃离了这个让人尴尬不已的场合,落荒而逃。    第一百九十八章 骨头 ==============================   “你们的入城式不是两天后吗?”母亲问道。   “我先赶回来报平安。”   安东尼乌斯说着,头却微微往姐姐的方向撇了一下。   我看是急吼吼赶回来搂还没亲热够的新婚娇妻吧,你看苏西迩丽雅低着头满脸潮红,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还又穿的严严实实。   估计昨天又是没羞没躁的一日。   哼。   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然后又转到了工作上,那些安东尼乌斯在前方的经历,尤其是关于那些影子。   严格来说,那些怪物造成的麻烦很大,普通士兵对他们根本束手无策,更因为恐慌而产生了相当的混乱,幸好安东尼乌斯以及他的几个小队及时找到了所谓的邪术师,击伤几个,才没有让人打开城门。   “只是击伤?”我有些意外,还以为会有击杀。“有俘虏吗?”   “没有,被他们的同伙抢走了。”   好棘手的样子。   母亲沉吟着,随后对安东尼乌斯的成绩表示了赞许,又给了一些资助,然后便放姐姐两口子回去了。   看着两人并肩出了房间,我转头小声问道:“母亲,您说尤尼斯大军还会来吗?”   “说不准,我们需要确定他们撤军的真实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回到了熟悉的轨道,只是这些天几乎不见了苏西迩丽雅的影子,让我很不习惯。想来……难得有段安稳日子,估计正如胶似漆呢。   不会连房间都没出过吧?   捏烂柠檬精的同时,脑子不自觉把某些少儿不宜的场景替换成姐姐两口子的模样,没想到心头一荡,酥酥麻麻地传遍全身,感觉自己又有点不对劲起来了。   “……”   做女生好麻烦,某些事情一旦起了心思,要消退很麻烦。   “小姐,您怎么了?”利亚娜疑惑地看着我。“不舒服吗,要告诉夫人吗?”   “不不不,我很好。”身子微微有些发软,我连忙弱声弱气地制止道。   这具身体的兴奋阈值实在太低了,如果此身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也就算了,但偏偏我因为夜间活动‘见多识广’,似乎导致自己思想不那么纯洁。   嗯,就是这样,真糟糕。   背诵了好久的文法修辞才把某些不健康的念头压了下去,直到利亚娜提醒瓦罗塞诺老师到了。   在尤尼斯导致的危机中,我家出城避难,而那段时间瓦罗塞诺恰好又去了恶灵塔遗迹,结果因为局势,他干脆躲在那偏僻的山沟了专心研究了几个月,这些天听说尤尼斯退军,这才赶了回来,也顺便来看看我的近况。   闲聊几句之后他终归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讲解了两节课枯燥的古文,这才进入了熟悉的散讲时刻,这次主要讲他的挖掘进度,大部分都是那些石块上的记载破译,然后又在我的追问下提及“那堆大骨头”。   “上次发现这真是条‘龙’之后,他们挖掘起来可卖力了。”老学者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估计再过一点时间,他们真能把那堆大骨头整个挖出来了。”   “真的?”我闻言有些兴奋。   “什么时候艾尔特丽雅小姐家去你家庄园那边住几天,或许还能看看那堆骨头。”   “听起来不错。”实际上我的确有些意动了,很想看看那是不是真的龙骨头。   “顺便也去看看那些石头,可以考考艾尔特丽雅小姐的古代语言水平。”瓦罗塞诺老师随后补充道。   或许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把这事跟母亲提了,她思索了一会,很快就同意了,顺便,让我去把艾莉亚庄园的事务处理一下,那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看。   妈妈最好了。   本来想去跟苏西迩丽雅说一下,但又怕撞见什么尴尬的场面,犹豫了一下,最终就算了。   依旧是精干的骑马保镖加两辆马车,我甚至把夏库拉也叫了过来。   “我说娃娃,这算是度假吗?”假小子依旧坐没坐相,她好奇问道。   “算吧,除了我一开始处理一些事情,剩下的都是游览。”   “真不愧是娃娃,这种好事还记得带上我。”夏库拉眉开眼笑。   瓦罗塞诺学者没有跟我一起去,而是说要晚几天,他有些事情还要找城里其他人忙活一下。   于是在一天大清早,我便带着个位数的随从离开巴诺斯特城,又往艾莉亚庄园而去。鉴于回头率太高,我骑马的时候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这似乎让被注视的几率变得更高。   真麻烦。   因为前些日子战争波及的关系,原本有所好转的治安再一次恶化了,因为我们的队伍人数不多,这导致作死的盗贼层出不穷,简直是送上门的经验大礼包。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就只是在马背上看热闹而已,全程旁观。因为还没等你念完咒语,勉强超过个位数的盗贼团们基本上就已经覆灭了。   真无趣。   “这位小姐,您这么多奴隶都打算卖掉?”旅馆旁一个奴隶贩子打量着货物。   “没错,让他们都去挖矿。”我看了看身后的二十几个俘虏,这是多次遇险的战果。“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盗贼,最好不要让他们再出来。”   “如您所愿,尊贵的小姐。”奴隶贩子笑着。“依我看,这个价格……”   “就按你的意思。”我只想把这些累赘尽快脱手。   奴隶贩子笑得更甜了,笑出满脸的鱼尾纹。   几天之后我们抵达艾莉亚庄园,这个山间河谷没有怎么受到战争的影响,依旧是老样子,实际上,连盗贼也不多。   矮丘上的庄园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更多的纹理细节肉眼可见,我骑在马上,走过小河边绵长树林,河水奔流,冲刷着圆溜溜的大堆石头,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身下的艾莉快了起来,风儿迎面灌进披风,后摆飘荡起来,两旁的景色快速地倒退着,又拐过两排柏树和几道柱子及雕像,很快就跑进了庄园大院里面,庄园管家带着庄客和女佣们早已列队恭候,我策马转了两小圈,一个仆人接过缰绳,我踩着另一人搬来的台阶下了马。   “欢迎二小姐。”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喊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镜中梦 ==============================   偌大的私家浴池只有我和几个侍女,有些冷清,但也没有外人,自在地舒展着身体,接受温水和侍女们的擦拭按抚,仰着头眯着眼,背靠池边的靠垫上,几乎快要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仿佛躺在一团迷蒙的白雾里,有个声音似有若无,飘渺得像是源自幽深,转眼又像是在耳边呢喃,但不管怎么样,你都听不清楚那是在说什么,直到几声清脆的女孩嗓音传来。   “小姐,小姐?”   “嗯?”我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小姐,您再泡下去,皮肤都要起皱啦。”   “哦。”   意识慢了半拍才缓缓上线,我看了看四周,有些灯光朦胧,起身出了浴池,几个侍女拿着浴巾围了过来,一番擦拭,张开双手,被披上宽松的浴袍,其中一个侍女还按照严格的规范把衣摆捏出褶皱绑好。   麻烦。   难得晚上没什么安排,我无所事事,站在窗边往外眺望。不像巴塔罗斯庄园,艾莉亚庄园外不远处即能看见山脚,不过此时已是黑乎乎一团,依稀能看见树林的顶梢在摇摆,似乎还有些雾气在其间飘荡。   晚些时候,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利亚娜梳理起方便睡觉的发式,昏暗宁静的夜晚看镜子,不自觉想起某天晚上的奇妙幻境,忐忑疑惑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其实每天晚上都有照镜子,甚至有几次半夜起来会无意间瞟一眼镜子,但从未再出现过那样的幻觉。   奇怪,难不成也跟唤灵仪式一样,需要特定的地点或日期时辰?   睡梦中突然就醒了,睡意不知所踪,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终于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了?   似有若无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一会在这边,一会在那一边,最后像是从镜子那一边传过来。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急忙呼唤着。   “奥拉,奥拉?”   “小姐?”贴身女保镖很快就进来了,她的睡眠一贯很浅。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奥拉闻言停下来,静静地倾听着,最后不确定地回道:“风声?”   好吧,搞不好是我精神分裂幻听了。   “什么时候了?”   “午夜,应该。”   有奥拉在场我胆子大了不少,想了想,干脆爬起来凑到镜子前,小心翼翼往里探了一眼。   没什么异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却又有些失落,不过没等惆怅太久,扭头的那一刻,镜中的影像诡异极了。   因为她并没有随着我扭头,而是笑了起来。   似乎丢失了换场时的记忆,回过神来已是灰色的幻境之中,与现实全然不同的体验难以描述,不过有了一回经验,我冷静了不少,忐忑中环顾起不一样的周遭。   应该在身边的奥拉果然不见了,我在庄园里转了转,一如上次的死寂,不但没有半个人影,连庄园里的各种动物也全都没看见,有的,只有些迷迷糊糊烟雾状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敢离的太远,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准备被现实里的奥拉唤醒,只是等待了好一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然后才注意到到其他状况。   我是自然状态,没有任何身外之物。   “……”   轻笑声出现了,又在耳畔,不对,或者该说就在身后。背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头皮都在发麻,心脏吊了起来,全身像是被定住了。   随即我往侧边翻滚了过去,昏头转向中,意识察觉到了一只小脚丫。   诶?有脚啊。   “你是谁?”   刚刚落定,我大声喊着,然而照例没有任何声音从嘴巴里发出,只是却有小孩子的轻笑落在了我的意识里。   简直像是在玩捉迷藏,之后我无论怎么努力,那个声音间或都在身后,直到那小孩子说了一句奇怪的语言。   尽管不懂意思,但某些发音规律让人莫名想起精灵魔咒,心头一动,我不再说话,而是用意识默念起一段魔咒。   那只脚丫的主人终于现了身,看身高体型恐怕也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但模糊的轮廓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高度近视,看着跟我一般的自然状态,只见她横向翻滚过去,以与体型极不相称的力量把那张椅子撞得飞了起来。   此情此景,让人无言以对,难道这就是精灵魔咒摔跤术的真相?别告诉我痒痒术就是这小丫头跑上去挠痒痒。   小女孩回头朝着我,应该是做了个鬼脸,然后再次落下飘渺的轻笑,以极不正常的速度躲在了我身后。   卡芙莎精灵?一个念头不请自来。   感觉她依旧在背后,不过此刻我没有了那股恐惧感,反而有很多疑问,然而我只会零散的精灵魔咒,不会精灵语,所谓沟通无从谈起。   最终我放弃了努力,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场幻境。   粘稠的迷雾笼罩着我们,可感知的范围太小。突然,身后笑声再次想起,不知道说着什么,拉起我的手跑了起来。   难以置信的力量,让我们以夸张的速度前行,即使没有迎面而来的空气,但我依旧有那么一股窒息感。   一转眼出了庄园,身边的灰调景色倒退得比骑着艾莉时更快,隐隐着,意识之海里又多了些声音,这让人顿感惊奇,而且听起来像是歌声。   空灵的歌声越来越近,幻境里的植物益发呈现欢快的情绪,这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反正,反正有机会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被小只但怪力的卡芙莎精灵拉着,我们跳跃式的穿过几片林子,翻过山丘,最终,前方有个地方,妙不可言的光幕从天际垂下,最特别的是,在这灰色调的世界里,这光芒是反常的彩色,而且一些色彩甚至再现实世界里都未曾见过。   丁达尔光柱的下方中央,是一块舞台,林间空地的景色让我想起在学院时找到的那处林间石台,不过,与那时候的空寂不同,这边却是一群林间仙子在舞台间载歌载舞。   直通灵魂的歌声让人难以自拔地被吸引,而她们反射着朦胧光芒的洁白身躯娉婷婀娜又轻盈无比,每一个舞姿都让人凝神屏息,我仿佛被命运之线牵引着,恍惚中往前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已是被一位仙子牵着,仿佛打了艺术朦胧光照的脸看不清楚,依稀只记得她在笑,更多的未知语言出现在意识之中,完全听不懂意思,看着她的架势,似乎是让我一起加入她们的舞会。   有些害羞,有些不自在,但合唱的优美旋律鼓舞了我,轻轻跟了两句,不再只是单用嘴,终于有几个音符如愿发了出来。   眼前的仙子顿时转了几圈,轻曼优美,简直像是开心地要飞起来。   更多的仙子围着我们唱歌跳舞,我被引导着,试图跟上她们的节奏。这种感觉让人想起自己曾经在林间,在高台的夜间曼舞,如此的自由自在,如此的欢乐畅快,仿佛自己就是为此而生。   逐渐沉浸在群体的欢快氛围之中,自己的歌声和舞步与仙子们益发契合,到最后也快带有那不似人间的曼妙,然而今夜似乎并不平静,突如其来的慌乱打破了美妙的舞会,仙子们四散,顷刻间消失在林间飘散的雾气之中,只有眼前的仙子还拉着我,似乎同样打算往一团雾气躲去。   这是怎么了?   被惊慌的气氛所感染,心头不知所措,随即眼前粘稠的白雾却像被什么东西切过,然后有什东西自里面出现了。   一团黑色,即使背景是黑色,你依旧可以分辨出来。   拉着我的仙子连忙换了一个方向,但有些事情似乎来不及了,那团黑影已向我们扑来。   小小的身影横空出世,救下了我们,卡芙莎精灵的撞击连这个黑影都无法免疫,那东西被撞出了视界,随即粘稠的雾气重重包裹着我。   张开眼睛是庄园房间里的床罩,不像那些转瞬即忘的梦中记忆,昨晚林间仙子的梦境清晰无比,在侍女们进来之前,我甚至忍不住先下床赤脚跳了几步。   “小姐。”   侍女们听到东西,拿着衣服和梳妆工具鱼贯而入,只是看见我穿着单薄睡衣在清凉的晨间跳舞,顿时全都大惊失色。   “小姐——请小心身体,您要是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我……”我才没那么娇滴滴风一吹就倒。   没错,那不是风一吹就倒,那是风一吹能飞。理智不识相地说道。   被人伺候着,花了半天时间梳妆打扮,看着镜中如洋娃娃般精致的自己,我总算想起自己昨晚一开始都做了什么。   “奥拉,我昨晚后来怎么了?”   “小姐,您突然睡着了。”   “就这样?”   “是的,小姐。”   奥拉的话可信度很高,我无法确定自己昨晚的经历是幻觉,是梦境,抑或时真实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透过镜子看自己身后,试图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   然而并没有。   不死心地转了几圈,失望之余,看着昨晚幻境被撞飞的椅子,我抽了抽小鼻子,说了一句精灵魔咒。   椅子再次被什么东西撞倒似的,脑补了一下卡芙莎精灵横向翻滚的姿势,我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小姐?”   正在往我头顶佩戴各种麻烦头饰的利亚娜疑惑地停下来,看着笑个不停的主人。   “没,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   吃过早餐,在工作开始之前,我带着人骑马穿过树林,越过山丘,没想到还真的找到那块林间空地,我环顾四周,那些欢声笑语仿佛犹在耳边,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可惜第二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连梦都没有。   不过我还没忘此行的目的。花了两三天功夫处理了一下庄园积压的事务,一一做了批示,一些地方可能还需要修缮,我打算等回去之后再向母亲申请款项,反正接下来是可以休息一下,在新一天的开始,我带着随从直奔恶灵塔遗迹的挖掘现场。   没有受到太多阻拦,很快我就大摇大摆在挖掘地出现,甚至找到了现场负责人,讨要来一名向导。   多重身份能带来不少小特权,而在我摘下头罩之后这向导就更殷勤了,就是有点过于殷勤乐,随便指了一块石头,他都能滔滔不绝,差不多能把石头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讲了个透彻,如果有的话。   呃,你这样很容易没有女朋友的感觉。   只是对此我拉不下脸来,只能带着端庄典雅的面具淡淡的笑着,偶尔礼貌式鼓励一下,结果他讲的更是不可收拾。   好容易听完一块小石头的史诗故事,我抬脚想往骨头所在地而去,没想到年轻的向导意犹未尽,他似乎误判了我的喜好,有拿出三块石头,大有今天不讲个尽兴誓不罢休的架势。   诶?   “我想先见见你们挖出来地‘龙’骨头。”到此为此,我不得不苦笑着制止了他。年轻人之前的干劲十足顿时垮了下来,但没过几喵,又莫名其妙地原地复活,风风火火地带着我们一行人朝目的地而去。   路上会遇到一些学徒,他们总是先傻乎乎地看看我,然后时羡慕地看着向导,最后又雷达一样的目送我们经过。   这些学徒是不是在这个几乎看不到半个雌性的地方待太久了?   终于又看见了那个挖出来的大坑,地步还有很多东西在清理,不过原来挖出来的骨头已经被送到另一个仓库,那地方闲人莫人,但以我的身份和关系网没有问题。   现在那些骨头并没有拼装起来,而是零件状态接受更细致的清理,不过在场一个负责人的手绘图告诉了我。   这的确是一条类似双足飞龙的东西,虽不是那种真正的龙,但那体型让人不寒而栗。只是,它显然不是正常死亡的,而是被什么东西干掉的。   “到底是什么,击杀了一条龙?”   即使只是一条双足飞龙。   负责人年纪大一点,比毛毛躁躁的向导沉稳多了,他最后带我去看了一个东西。   怎么还是块石头?   不过看起来像是那种石头雕像的手臂。    第二百章 石像 ==============================   尽管形状看着像巨人的胳膊,但材质依旧只是常见的石头,这样的雕像每座帝国城市都会有,实在没什么好稀奇的,我有些不明所以。   负责人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于是他特地指着那断口上说道:“二小姐请看。”   一开始我并没有什么发现,直到负责人在一旁特地指明具体位置,我才注意到很多奇怪的针眼小洞,排列很不自然,只是这些小洞很不明显,很容易被人忽略。   这虽说有些奇怪,但还说明不了什么,随后又被指引着看见另几块大石头的断面上也有这类存在,仿佛还有某种规律,我才真正好奇起来。   细细对照着位置,我甚至冒出一种荒缪的念头,仿佛是一条胳膊被切片之后,每一层的都会有的细小血管或者神经那样的微末管道。   “这些小孔是什么,用什么工具弄的?”我抬头问道。   “实际上,有学者怀疑……”负责人有些迟疑。“这些石像,原本应该是活的。”   几乎下意识地要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但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因为脑子里有个念头后来居上。   “魔像?”   “魔像?”   负责人对不存在于帝国语的发音有些不解其意,他跟着把新鲜的词汇在嘴里念着,最后我反应过来,临时用帝国旧有词汇组合出来一个,其实意思还是魔像。   “魔法石像?”   我们继续交谈着,在牵挂那条双足飞龙骨头的同时,心思也被魔像的发现所吸引。这并不是新发现,只是发现者认为再拥有更多的证据后,才适合公布这一发现。   很稳妥的决定。   恶灵塔附近的散落石像不少,这给了那位学者足够的研究样本,只是平民出身他本身缺乏财力,又没拉到赞助,资源和人手都相当缺乏,所以课题研究几乎没法开展。   简而言之,他需要赞助人。实际上他已经去巴诺斯特城找过不少贵族了,但时机不对,前段时间因为尤尼斯而焦头烂额的贵族们似乎并没有心思理会他的理论。   有意思的是,只是个平民出生的那位学者并没有去找任何魔法师协会。   “我听说二小姐是司普利乌斯大师的赞助者。”负责人又说道,找赞助人的意味相当明显。   “实际赞助人是我母亲,我还未成年。”我提醒他,年龄善幼又未出阁的我名义上并没有财政上的支配权。   “但听说二小姐很受卡兰迪尔夫人宠爱,您的偏好能影响夫人的决定。”   我们家的庄园离此最近,更是此处遗迹的发现者,这些人对我们家相当熟悉,看起来,他们似乎觉得,说服了我,就等于说服我母亲。   我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反正见一面也没什么损失。“你说的学者在哪?”   当那个人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打杂的仆人,体型有些佝偻,灰头土脸,不修边幅,摘下帽子后甚至是个地中海,简而言之,形象方面相当寒碜。   那份气质甚至都不像个学者。   我有理由怀疑,很多贵族看见他这个模样,连听都不想听就以为只是个异想天开的农夫。   不过这样做显然太过贵族式的傲慢和偏见,我以淑女的排面给予了学者的待遇,客客气气地一阵简单的寒暄,双方都没有兴趣在交际上花心思,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或许他拉不到赞助不光光是形象问题,一边听着,我修正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因为里面提及了几个难点,短期内根本无力解决。分解,分析,研究,复制,单单第一个分解就已经让人顿感吃力了,因为那些石头比预期的要硬,如果还要理想的分解,即使请专业的石匠也需要很长时间,而石匠的人工很高!   而且还有如何在石头里面按照图纸刻画出这样细微的管道这样让人绝望的工艺难题,真不知道古代魔法帝国时代都有着怎样的黑魔技。   总之,魔像,听起来很美,但所需要的资源和研究周期让已经因为战争而财力吃紧的巴提尼亚贵族们望而却步,如此大的前期投入,成功的机会却是渺茫,也难怪大部分人没有给予回复。   实际上,我也打退堂鼓了。   “尊贵的二小姐,您觉得怎么样?”地中海学者谦卑又恭敬地说道。   “瓦罗先生。”我端坐着,试图让自己的拒绝委婉一点。“这不是一个普通贵族家庭可以承当的项目,你应该找那些不差钱的大人物。”   “诺森佛利亚总督不就是一位大人物吗?”   “但实际上,现在只有我母亲在这里,以我们家在巴提尼亚的财力无法承当这样漫长又前途莫测的研究。”   “是吗……”   学者脸上失落无比,让我有些不忍。   “瓦罗先生,你为什么不去寻求那些魔法协会的帮助?”   “那不合适。”他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出身低微又天赋平平的人,跟其他人合作很难有出头之日。”   告别之后,又去看了一会骨头的清洗工作,我再次凑到双足飞龙的头骨处,近距离感受了一下那个震撼感。   哇,真的能一口把我直接吞了。   “请问这个我能摸摸吗?”   我指着头骨问一边的一个年轻学徒,他看看我,然后呆头呆脑地说道。   “当然可以,这位小姐。”   哦,这骨头的粗糙手感,满满都是历史感。   余光注意到那个学徒依旧傻乎乎地偷看,然后还盯着我那双小手在骨头上摸来摸去,他的表情奇怪极了。   嗯?   在挖掘营地一直待到傍晚,实际上如果可以我还打算在里面住下来,但那边基本都是些大男人,很多事情终归不方便,我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夜晚月亮更圆了,透过窗户,庄园外的土地就像披上了一层银霜。我在镜中朝自己身后看去,却没能看见半点期待的东西,甚至连轻笑声都没有,心头不禁失望,以致之后都难以成眠。   没等到半夜,我只穿着睡衣就坐了起来,照镜子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再次看了看外面皎洁的月色,然后也没跟任何人提起,披了件外套就出了窗户,径直往那块林间空地飞去。   站在空地中央,直面银盘般的月亮,穿过林子的夜风带来各种动物的鸣叫,吹拂着外套,也有些从睡裙下摆兜了上了,自下而上带起丝丝凉意。   这季节,我眼下穿的的确有些单薄了,着凉了就真是作死了。   然后莫名的期待遏制了理性的决定,看着周围林间一些雾气在飘荡,甚至绕着空地在转动,脑中的记忆苏醒过来,印象中林间仙子们的身姿和歌声逐渐清晰,我不自觉地随着意象吸引,轻轻跟出了两个舞步。   赤脚踩在草地上,那是不一样的触感,与大地毫无隔阂地相连仿佛给自己注入了一股活力,我渐渐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意境里,独自翩翩起舞。   舞到情深处,嗓子随之歌唱起来,那是梦中的旋律,空灵而悠远。   全身心地投入中浑然忘我,再回首时月亮正在头顶,我凝神定姿的同时,不自觉地用上冥想吐纳,心中平静无比。   林间的雾气突然凌乱起来,一些被变得狂乱的风儿撕散,还有些翻滚着不知飘向何处,又一股厉风带着啸声而来,衣摆已然扑荡起来,更多的凉意自领口处蔓延,我被吹的有些受不了,轻吟咒语,又摆了几个近似舞蹈的姿势,看看完成一个魔法术式。   以霜之新星为基础改造的寒冰屏障。   此时此地,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与世界的联系如此紧密,简直是心随意使。面对狂风的那个扇面,仿佛是按了快进的植物生长一样,冰晶聚集成长,凝结,融化,又凝结,很快就变成了几块冰面组成的高大墙体,晶莹剔透,宛如带着冰霜的玻璃。   风顿时被挡了下来,只有少量穿过缝隙的时候,才发出不甘的尖锐呼啸声。   简直完美!   可惜没等为自己今晚的成就喝彩,很快发展就提醒我忘记了一些关键事情。   这些墙体是往前倾斜的,而且它们在地里没有桩体,于是毫无悬念,冰墙因为自身的重量不平衡而往前面摔了出去。   这变故让人吓了一跳,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直到冰墙摔在草地上,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丢脸,连忙故作镇定站了起来。   哦,这冰墙比预想的要坚固,这一摔竟然没有破碎,依旧是整块的。   虽说这只是草地。光脚下传来的触感再次提醒我。   天气已然变化,再跳下去估摸真要出事了,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月色,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早已被几朵云儿挡住了脸,轻叹一声,踮着脚尖往前旋着跳了几步,轻盈得简直是要起飞。   然后我真的飞了起来,不过是以猫头鹰的形态。   第二天早餐是一杯新鲜的牛奶,一个鸡蛋,几片抹着蜂蜜的面包,还有几颗无花果。帝国人对早餐不是很讲究,垫了肚子后今天我并不急着赶往挖掘现场,而是在某个视野开阔的院子里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刻。   这院子其实有些过于空洞,我冒出一个突发奇想,要是运一个恶灵塔遗迹的魔像过来当雕像,那看起来感觉一定棒极了。   普通的帝国平民保持着一日三餐,但帝国贵族在午餐之前会有第二次早餐,实际上帝国的午餐也不大被重视,我又稍稍吃了一点水果,以及这个季节很难得的新鲜蔬菜,还有几片野味,便再次带着随从出了门。   我还没忘记古代文字老师交代的任务,先过去看些石碑,先预习一下也好。   营地的卫兵远远就认出了我们,这次他们甚至连拦下盘问都没有,而是直接放了行。   我侧坐在马鞍上,微笑着点头示意。   今天的向导是另外一个年轻人,似乎比昨天那个稳重一些。先去骨头和魔像处转了一圈,然后告知今天的目的,向导点点头,带着我往挖掘最深的地方走去。   这地方比前几次看见更深了,大量的石碑被些学徒们小心翼翼地刷着,那轻柔的动作,我的侍女给我整理仪容都不过如此。   两眼的余光中可以察觉,这些年轻人对此地进来一个女孩子还是很在意,全都在装作无意地瞟过来,有些则在交头接耳,但眼睛却随着我的前进而移动。   被看的有些不大自在,我把脖子和背挺得更直了,宛如母亲般高冷的气势似乎震慑了不少人,顿时感觉压力轻了很多。   哦,果然遇事不决,装冷傲就是了。   瓦罗塞诺老师的古代语言课虽说经常散讲,但教授内容并不含糊,而我也是个好学生,课程是枯燥的,但我没少花时间把它们记下来。   抚摸着充满沧桑感的几块石碑,我辩识着上面的文字,同时轻轻念着。另一边的两个学者和几个学徒再次看过来,他们依旧是交头接耳,但眼里的态度跟刚才又不一样。   又到了下午,打算回去的时候,营地里有些骚动,喊住一个人问询两句,才知道是瓦罗塞诺老师到了。   “哦,丫头。”老学者很快在人群发现了我,这一点都不奇怪,在这和尚庙一样的地方,女孩子总是尤其扎眼的。   “老师您来了。”我款款行礼。   瓦罗塞诺老师还有些事要赶着做,我停下回家的打算,乖巧地坐在另一个帐篷里,优雅地喝着果汁,悠闲无比。   如果能让那些‘小和尚’不那样看什么稀奇玩意的目光骚扰我就更好了。   我的古代语言老师终于忙完了一些事情,他走过来,笑着问道:“怎么样,看见你的宝贝龙了没有?”   “看见了,真吓人。”我故作女孩态的说道,知道这副模样总能让自己多受别人宠爱。   我果然有绿茶潜质。心头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懊恼的情绪施施然爬过。   我站起来,跟着老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不知不觉话题又转到了魔像和那个头顶地中海的寒碜学者瓦罗。   瓦罗塞诺老师对这个瓦罗的看法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他似乎觉得他毫无特色,也没什么建树。    第二百零一章 爬树 ==============================   作为这个遗迹的研究学者,瓦罗塞诺老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简单聊了一下,又谈了一些石碑的基础知识,最后他给了我一本厚厚的笔记。   哦,不是给,是‘借’,借给我看几天。   是关于石碑的研究入门笔记。   简单翻了翻,与以前古代语言课相比,里面多了很多语言之外的内容,比如一些意义不明的指代,一些混沌不清的时代划分,大抵都是些人文背景方面的猜想。   “丫头,这些你要好好记下来,都是我根据石碑解析出来的记载。”   “但看起来好多东西老师也不确定是什么,‘可能’?”说着我指着其中一个以古代发音念道。   “我猜测这些应该是职位。”老学者回道。“跟另外几个词有关联,不但经常混在一起,后面一个字也都是一样的,本意是座位。”   “哦。”   “比如这个词,出现频率很高,前面这个字,还有首个的意思,所以我姑且认为它的意思是‘首席’。”   “首席?”我念着,甚至以古代语言发音轻念几遍,以加深印象。   “没错,相关的我比照了大量记载,初步给出排序,丫头一开始指的那个词,我的解释的是‘第七席’。”   “‘第七席’?”   “或许也可以叫它‘末席’。”   “末席?”我抬头问道。“老师,按这个说法,这个层级他们只有七个人?”   “说不准,我们缺乏更多的资料。”瓦罗塞诺老师说着。“这座遗迹的地下部分比预期的要大,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发现。”   回到庄园天都黑了。晚餐在帝国习俗中是主餐,贵族的晚餐尤其丰盛,往往会开胃菜、冷盘、热食和甜品依次登场,不过此时此地没有其他人,无需炫耀奢侈,此身才这么小只,我也没兴趣把自己撑得仓鼠一样,只是简单吃了一点,然后便坐在书房,在柔和的光灵下翻看着老师的笔记。   其实这些内容,比语言课程有趣,可以隐隐窥探到古代魔法帝国的社会面貌,只是时代久远,很多词汇没了对应的事物,只能像老师那样连蒙带猜。   一不小心看得有些入迷,当利亚娜询问要不要洗澡时,我决定不去浴池。   那么一大池子水加热起来太花时间了,而且费柴,还不如在自己房间泡浴桶省事。   心里想着,甚至心血来潮,喊人准备着,在房间里搭建了一个小型加热魔法阵,调试了半天,才确保水温不至于变成‘水煮二小姐’节目。   “嗯……”   靠在桶壁上,惬意得闭着眼,后知后觉地发觉刚才那声叹息有些暧昧,脸上微微发烫。   幸亏这深闺重地,没有外人。   魔法的确好用,就是费用大了一点,得设法把耗费降下去,不然可比柴火贵多了。   出来后依旧被侍女们拿着浴巾围了起来,披上睡衣后,看见她们打算把浴桶撤下去,我想了想,又出言制止。   “这水先放着吧。”   以以前在地下室的实验,加热魔法阵能自维持挺久,在外面跳舞一圈回来,水温应该还能再泡一次。   那刚才还不如先别洗,等回来后再洗。理智抱怨道。   这不是临时起意嘛,下次改进。   继续看了一会书,望着外面的月亮位置合适了,才让利亚娜打开了窗户。   不明白在月光下翩翩起舞为什么会有一种说不出舒畅和兴奋,总之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成瘾,我再次赤脚踩在那块‘舞台’上曼歌妙舞,尽情沉浸在光帘的沐浴之下。   此间乐,不思蜀。   时间过得很快,月头过去,我一番活动已是心满意足,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树木,不知哪一只调皮的地鼠冒了出来。   关于如何淑女地爬树。   反正这次回去可以再洗个澡。   嗯……   穿着宽大的睡衣和外套爬树很不方便,也不合适。双腿夹树往上爬,形象上又太可耻。   幸好我从夏库拉那学过不少酷酷的爬墙技术,至于爬树,多少也见过她怎么犹如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心里想着,跃跃欲试起来。   前几次不大成功,反而让自己的衣服和皮肤因为磕磕碰碰变得狼狈不堪,不过这种程度的青肿没有问题,自己的恢复术即可解决,最终,我坐在一根足够承担份量的树枝上,虽说猫形态和猫头鹰形态都蹲过树,但以睡裙的形势爬树还是第一次,不禁得意地荡起光洁的脚丫,我甚至张了张脚趾,看着它们在月光下反射着白皙的光彩。   哦,这树好高。   房间隔断外的浴桶之水果然还是暖和的,我舒服地泡在温水里,接受利亚娜的服侍。   这次没让其他人进来。   “小姐?”我的贴身女仆语气疑惑,我瞟了一眼,看见她正捏着一支小树枝,还有几片草叶发呆。   “这是……”   “这是沾在小姐头上的。”小女仆说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在外面摔倒了吗?”   “呃……”我眼睛转了转,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什么,大概是穿过林子沾到的。”   “哦。”   圆月下又唱又跳折腾了大半宿,结果睡眠质量还特别高,第二天起床那是神清气爽……才怪,依旧是刚起床的迷迷糊糊,像木偶一样被人牵着上下其手,装扮来装扮去,等到意识归位,已是粉嘟嘟一盛装娃娃。   啊,天知道这些累赘的衣服多麻烦,跑不得跳不得,走快一点那些饰物都会晃荡着提醒主人有失仪态,总之只能端着。   因为老师已经到了,所以这次我吃过早餐就出了门,最好能在那些学者工作之前抵达挖掘现场。   做出重视的姿态,总能给人好印象。   “丫头,来得这么早?”   毕竟有些远,抵达时他们已经工作了,不过看起来,老师对我此时的出现还是有些意外。   “老师。”我站在那里,款款行礼。   学者们没在客套上浪费时间,很快进入了正题,而我发现自己这身打扮并不合适今天的场地,于是便让女仆给我换一身衣服。   一身便于在此地工作的学者袍。   当然是最小号的。   “小姐,这样不得体吧。”利亚娜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   “在这种地方穿正装才不正常。”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实际上还为摆脱正装而开心。“把这些头饰也取下吧。”   “可是,小姐。”   “现在我是学者。”我眨了眨眼。   新打扮虽不如冒险套装,但也自在很多,我跟在瓦罗塞诺老师身后,查看着各种新发现的碑文,偶尔老学者还会考我,依托昨晚的翻阅和此身的良好记忆,大部分回答都让人满意。   参与了两天碑文的解读工作,瓦罗塞诺老师对我的评价是‘比那些呆头呆脑的学生好多了,然而最后却被他’赶’了出来。   “丫头,你在这里,那些小伙子没法安心工作。”   “咦?”我张了张嘴。“可是老师,我感觉这工作挺有趣的。”   “啊,这样吧,下次给你上课,我带一些有意思的拓印给你。”   “好吧。”我想了想,又问道。“老师,您能让负责人通融通融,让我挑一个比较完好的石像?”   “丫头,你要石像做什么?”   “我的庄园花苑还少一件雕像。”在认识的老人面前,我异常乖巧地祈求。   “这事你可以自己跟他说。”老人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老师您出面比较好吗?”   “傻丫头,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而且你提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拒绝的。”   但这事……总觉得会让他们为难啊,我不大喜欢看见别人为难的表情,甚至高于直接拒绝。最后应了一声,却并没有打算按老学者说的去做。   临走的时候,瓦罗塞诺老师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丫头,如果你喜欢这些的话,或许可以去看看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的壁画。”   “壁画?”我有些疑惑。“那里我去看过。”   “那一定只是随便浏览,如果仔细找找,你一定能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这个要你自己找。”老学者耸耸肩。“你总是学的很快,或许你能从那些壁画上找到这些石碑上提及的人物。”   “诶?”   有道理。   已经在艾莉亚庄园待了近一个星期,我总算想起该回城里看看,半夜趁着已经没那么圆的月色又跳了次舞,隔天一大早就带着随从往巴诺斯特城走。   只是,有些事情出了些小差错,我算错了某些日期,或许本身还没那么有规律,这使得归途麻烦了不少,速度也慢了很多。   幸好利亚娜已经随身备着卫生条,幸好我还有马车可坐。   每隔几个小时就需要停下来更换一次,还是非常折腾人的,配合烦躁的心情,莫名有些想打人的冲动。   困兽一样。   这导致进入盆地比预期的要晚,大道上的车流多了很多,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发呆,却听见有几声口哨传了进来。   “嘿,美女——”   好轻佻。   我没有听见美女就跑去认领的毛病,何况他们的声音早已随着车队相错而往后移动,我闭上眼睛,试图适应已不那么陌生的持续掉血负面状态。   不知道现在给自己加个恢复术会怎么样?   晚上离城还有大半天距离,我们只能再次露营,带着女随从们去灌木处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然后又在帐篷里换过东西,精神不是很好的我早早睡了,结果天快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崩了。   要命,这玩意吸血量撑不了那么久啊,而且这一事故毁了我最喜欢的那一件丝质睡衣。   啊啊啊——   “对不起,小姐!”利亚娜很难过,她认为她本该提醒及时更换。   “那不是你的错。”我脸色不大好,有些虚弱地说道。   回到城里我生了一些小病。母亲不在城里,而是有事出门处理去了,所以,这回轮到我感到寂寞空虚冷了。   “你这小妮子。”苏西迩丽雅坐在床边摇了摇头。“明明体弱多病还尽折腾自己。”   神忒么体弱多病,这只是凑巧。我很不服气,不过明面上没有反驳。   “对不起,姐姐。害你专门来陪我。”   “说什么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她白了我一眼。“母亲出门前可是说过等你回来,我该多照顾照顾你。”   “那个……安……不,姐夫呢?你不陪他?”   “男人,天天腻在家里可是有人要说闲话的,他只需要晚上按时回来就行了。”   “哦。”我咧咧嘴,斜睨着。“晚上按时回来?”   苏西迩丽雅嫩脸突然一红,说道:“你这妮子,我怎么感觉,你刚才那表情特别像个流氓?”   “哪有,”我皱了皱鼻子,撒娇道。“哪来的流氓有这么可爱?”   说完,我的鼻子被轻轻刮了一下。   “躺好,要睡就睡会,别像个男孩子一样不正经。”   “男孩子怎么就不正经了?”我闻言顿时叫起屈来。   “你的关注点还是那么奇怪。”苏西迩丽雅叹了口气。   尽管很想姐姐晚上也留下来陪我,但我还是把她‘赶’了,让她去陪‘晚上按时回来’的那个人。   一个人躺着,状态时好时坏,再次醒来,夜已然深了,我静静地望着罩子床上木头纹理,脑子又不禁胡思乱想。   这个点了,苏西迩丽雅她们该是第几场了?   “……”   我在想什么鬼啊?把脑袋埋在厚厚的枕头里,然后用手砸了砸。   隔天不光是苏西迩丽雅来陪我,还有安洁莉娅姑侄俩,她们带着些小礼品,来看望我这个病人。   “哦,体弱多病的小艾尔特丽雅。”   翻了个白眼的同时,深深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体弱多病的帽子摘不掉了。   神忒么体弱多病,本小姐连爬树都没有问题,身体好着呢。   在我气呼呼的时候,一只冰冰凉的小手抚在额头上,蜜涅瓦说道:“你看,还这么烫。”   “女祭司们昨天已经看过了,说是不妨事,把药喝了,休养几天就好了。”   但那些药好难喝!    第二百零二章 波斯猫 ==============================   小病初愈,加上‘好朋友’总算走了,一些朋友约我出去放松一下,这听起来本来是好事对吧。   如果不算上不止一群的狂蜂浪蝶,的确应该是好事。   端庄典雅的面具隐隐龟裂剥落,我的耐力条已多次告急,僵着微笑打发最后一个公子哥,感觉自己都要变成漏气的气球,一条毫无梦想的咸鱼。   所以我们就是所谓‘漏气的女朋友’?   讨厌闭嘴。   而且我才不会做别人的女朋友,哼。   “哦,简直棒极了,在学院的时候艾尔特丽雅太小了,当年实在没机会看见她被人追求的盛况。”   某位曾经的同学笑道,引起另一些老同学的附和,她们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刚才那堆男人哪一个更适合我。   啊喂,所以你们就是坐在那里看我笑话?   “再长开一点,估计比苏西迩丽雅还要受欢迎吧。”有人说道。   “那是当然。”其他人异口同声。   “……”   这些话题真让人尴尬,我坐立不安,寻求改变主题的机会,可惜平时都是单纯应付,在少女们的交谈当中,我很少能够把握话语主动权,徒劳地插了几句,没能扭转话题。   “我记得以前……不是有个孩子很早就追求艾尔特丽雅吗?”有人又说道。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挺腼腆的一个孩子,似乎太文弱了。”   “那可不行,太文弱的,娶个太漂亮的媳妇,守不住。”说着女生们突然都笑了起来。   “???”   “你们看,艾尔特丽雅这个表情特别可爱。”   “……”   “所以那个孩子到底是哪家的少爷?”也有不大知情的人好奇了。   “好像是玛卡利安家的。”   女生们八卦起来,气氛益发热烈,从她们口中我才得知,原来结巴少年前段时间也出城去了,现在还不知在哪。   难怪。   趁着母亲不在,我的活动自由了很多。不过,有些事情也不能过于明目张胆,我继续扮演着留守的乖巧二小姐角色,大部分忙活于工作和学业,只有‘偶尔’才带着贴身随从,去下水道研究壁画。   而想要更好地观察和在记忆中留下印象,临摹是个很不错的法子。   就是耗时耗力了一点。   波澜不惊地过了几日,安东尼乌斯又出远门了,这次说是往父亲那边去。送行之时苏西迩丽雅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等人走远了才消沉起来。   这一别估计要有些时日。   好吧,记得母亲说过这种事情要习惯。   其实这段时间整个帝国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各种传言,有些还好说,还有一些你甚至搞不明白谁在跟谁打,或者为什么在打,总之听的人晕头转向。到了十一月中旬发生了一件大事,局势可以说乱到了极点。   那就是,帝都又又乱了,禁卫军造反,伪帝出逃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对我们而言,这终归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我们的尤里安皇帝在之前的那次大战中也已不知去向,有人说他又死了,有人说他在养伤,有人说,有人说,反正就是……现在内战的两个皇帝都不见了。   这都算什么事情?   境内还有一些城邦叛乱和军阀自立,加上此起彼伏的奴隶暴动、拜蛇教肆虐,以及边境蛮族持续往腹地迁入,帝国可谓彻底乱了套,给人一种风雨飘摇随时要完蛋的感觉。   “那我们家的帝国公敌身份被取消了吗?”我问道。   “名义上我们家还是。”母亲说道。“现在帝都的混乱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这种事情我们说不准,就看接下来谁能控制帝都局势。而父亲他们的位置太靠北,离帝都实在太远,怕“指望不上。   到了十二月,父亲派了些骑兵过来,说是护送我们北上团聚。   “现在路上安全吗?”我问母亲。   “很多墙头草又开始观望。”母亲摸着我的头说道。   又一次跟朋友们告别,这回要去的地方相当远,我们带上了很多东西和人手。巫师给自己占了一卦,带着资料和学徒们说要跟着,列奥狄乌斯在上次尤尼斯危机中没有找到用武之地,现在听说北方比较乱,倒是开开心心地表示也要一起走。   至于夏库拉,她还指望以后跟我一起寻宝呢,自然没有拉下。   总之,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沿着帝国大道往北方而去。这次行程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只是路途民生凋敝,战争的痕迹无处不在,经过的城镇都有些残破,时常可见几近废墟的村落和荒芜的田地,一些树上甚至挂满了上吊者的尸体,只觉得触目惊心。   到了隔年开春二三月,我们抵达了父亲所在的科森卢姆城。这地方比盖娅家所在的安吉斯塔城还惨,一些段城墙都有残破,城外的废墟暂且不提,城内都还有大把模样凄惨的建筑,仿佛经历过什么烟熏火烤。   实在不期待这地方的生活条件,心情有些失落,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马车摇晃着,直到在一栋恢宏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车门开了,母亲优雅地下了马车,苏西迩丽雅其次,而我跟在最后面。   只见眼前是两排整齐的仆人,最前面站着的应该是管家和女仆长之类的角色,他们恭恭敬敬地向我们行礼,母亲淡淡的回应,然后让人把我们的东西搬进去。   “这里是总督邸院,也是你们接下来住的地方。”母亲一边走着,头也不回地对跟在后面的我们说道。   “哦。”我应了一句,眼睛却好奇地四处打量,这地方相当豪华,就是有些地方修补的痕迹比较明显。   嘿,大贵族,真是再苦不会苦自己啊。   这次新家姐姐没有跟我争房间,她已出嫁,算起来只是暂住在娘家而已,而我理所当然占据了其中除了主人间之外的最好房间。   哼,这是特权。   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在后面再聚,我小心翼翼地问起来自己有些害怕的存在。   “父亲呢?”   “他们这几天不在科森卢姆城。”   “哦。”闻言我暗暗松了口气。   刚到新地,人生地不熟我们姐妹两不敢乱跑。而这地方去年经历过围城战,城内的破坏不提,市民的大量逃难和死亡就让街道缺乏足够的市井气息,反而更像个大兵营,肃杀,冷漠,让人没有闲逛的心思。   幸好他们已经修好引水渠。   城里只剩寥寥几家贵族,当我们抵达后,他们的夫人和女儿们也特意来拜访,进行了些贵族交际圈的互动。这种事情没什么,只是正稳步向十四岁成年迈步的我总是格外受到关照,没办法,现在我是我们家唯一一个未出嫁的女儿,估计等正式成了年,上门提亲的人要出现了。   不知道会不会像当初苏西迩丽雅那样,提亲的人要踏破门口。   我好方啊。   “夫人,您的小女儿真是天姿国色,端庄典雅。”   “你过奖了,小女顽劣得很。”   “哪里的话,二小姐这般气质,真不知道何等才俊能配得上。”   “看她父亲的意思吧。”   嘿,别到时也是三个难题就把人给卖了。一边偷听着的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就凭眼前这些人的价值,父亲应该还不至于拿我去联姻。   与此同时,帝都的混乱依旧在持续,禁卫军首先扶持了一个皇帝,但很快又抛弃并处死了他。随后禁卫军干脆宣布,只要谁能够支付伪帝曾经许诺给他们的高薪,他们就拥立谁当皇帝。   你们还不如直接把皇位拿出来竞拍算了。   晚上照例是把周围的街区熟悉了几遍,为了加深印象,又按标识物绘制了几遍城市地图。   这座平原城市比盖娅家的安吉斯塔城大不少,但同样没法跟变化多样的巴诺斯特城相比,绘制地图难度并不大,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城外的森林无比茂密,仿佛一直连绵至天际的感觉。   在逐渐习惯这座缺乏生气的城市之时,父亲他们终于回来了。   听到仆人的消息时,一想到面对父亲我还是忍不住紧张,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只能让侍女们上来整理仪容,这才施施然跟着母亲和姐姐去了大厅。   许久不见的父亲站在那里,让我有些陌生,不过幸好他的关注重点在母亲身上,我的压力没那么大。   简单的礼节之后,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走在了前面,两人小声地说着话,而苏西迩丽雅也见到了安东尼乌斯,才分隔这么两三个月就完全一副小别胜新婚的腻歪劲,我忍不住扁扁嘴,打算跟同样许久不见的马库斯说上几句,只是,他身边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是谁啊?   走的近了,这一比较,发现她比我高了近半个头。   “嘿,艾尔特丽雅。”马库斯看见我走过去,他一如既往晃着那口大白牙笑道。   那个女人也回头看过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两只眼睛瞳色是不一样的,简直像是波斯猫,不过脸型刚毅,透露着英气。   “马库斯,这位是?”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艾尔特丽雅,她是……”   我们家的大兄弟转过来,打算向我介绍身边的女人,没想到她反而抢先一步,施礼的同时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我是马库斯的未婚妻维多莉娅。”   “咦?”我惊讶地扭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哥哥什么时候就订婚了。”   “我……”马库斯挠挠头,头疼地看着那个女人,又看着我说道。“别听她胡说。”   高挑的女子笑了起来,虽不如苏西迩丽雅那般精致,但异色瞳和英气的外表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她掺着马库斯的胳臂亲昵地说道:“哈,亲爱的,你这么快就不认账了,我们明明……”   “维多莉娅你适可而止,不要在我妹妹面前胡说八道。”马库斯急了。   “就是因为她是你妹妹,我才要这样宣布啊。”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然后半曲着身与我视线齐平,就是靠的太近,吓了人一跳。“你好,你就是马库斯一直说的幼妹——艾尔特丽雅吧?我是维多莉娅,我打算做你嫂子。”   “……”   这忒么谁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跑出来抢我身边的人?   “哇——”没想到她突然惊叹起来。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精致,这么近距离看,都几乎没有瑕疵。”   “……”   “马库斯一直吹他家的女人多么漂亮,我原本还不大相信,现在我服气了。”维多莉娅直起身,闭着眼睛叹了口气。“真是帝国最夺目的珍珠。”   这么羞耻的称谓是怎么回事?   “别看我,这是你家哥哥说的。”   “嗯?”   马库斯撇过脸,装没听见。   等到女人最终离开了,我才拉着马库斯的衣摆阻止他走开。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这话问起来似乎有点奇怪。   “嗯……如你所见,她是维多莉娅。”马库斯咧着嘴,就是眼神飘浮,一副被……嗯?这么说似乎更奇怪。   “我知道她是维多莉娅,我只是想问,那只波斯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波斯猫?”   好吧,又不知怎么就蹦出些帝国语之外的词汇让他们莫名其妙,于是我更正道:“就是维多莉娅,她异色瞳。”   “哦。”马库斯点点头。“我走了。”   “等一下,马库斯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女人的来历呢。”   大兄弟看着没法拜托我这个麻烦,只好挠了挠头,说道:“她是我路上救的。”   “然后呢?”   “她说要以身相许。”   我蹙着眉头眨眨眼,最后歪着头问道:“这事父亲知道吗?”   “父亲他当然知道。”   “那父亲没直接回绝吗?你可是卡兰迪尔家的继承人,择偶很严肃的,才不会接受来历不明的女人。”   “父亲他……”马库斯又挠了挠头。“他说这事看你母亲的意思。”   “……”   突然很想吐槽,父亲母亲都在想什么啊,难不成,都是利用对方当挡箭牌?   “现在母亲也在这里了。”我抬头说道。“马库斯你觉得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百零三章 偷听 ==============================   帝国境内现在的形势很古怪,明明罪魁祸首都不知所踪了,但战火并没有因此彻底停歇。而且拜之前的混乱所赐,一些地方的暴动和拜蛇教俨然已成气候,而北方的几个行省干脆不请自来了不少蛮族部落,形成了诸多压力。   “所以在击败盖布列人,和击溃伪帝军团之后,父亲还需要对付另几个蛮族部落?”我问道。   “没错,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马库斯说道。“北方局势很不乐观。”   “诺森佛利亚呢?”   “情况很糟糕,原本归顺的安森人基本都叛乱了,更别说那些本来就不服管的野安森人。听父亲说,那里很多城镇现在被分隔成了孤岛。”   关于安森人的回忆顿时浮了上来,只是这几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的存在仿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久远,那个盲眼的老萨满在脑海中晃了晃,又消失了,最后想起了那座宛如迷宫一样的地方。   “卡兰迪尔要塞呢?”   “那个不用担心,里面还有一个军团。”   “对于诺森佛利亚,父亲打算怎么做?”   “嘿,艾尔特丽雅。”马库斯无奈地笑着。“这不是你一个小女孩该关心的,或许你可以直接去问父亲。”   知道我怕父亲,干脆拿这句话来堵我?我白了他一眼。   “好吧,或许我该顺便问问母亲,对你的‘未婚妻’有什么看法。”   “艾尔特丽雅。”马库斯继续苦笑着。“我们能不提这事吗?”   其实我很想去偷听一下父母的谈话,但又怕听见或者看见某些不大合适的内容。   呃,为什么还有其他的心情?   “艾尔特丽雅,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突然听见马库斯问道。“怎么脸这么红?”   “可能……是有点不舒服。”我借坡下驴。   “那要注意一点,你体弱多病。”   你才体弱多病,你全家都……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一家团聚的晚宴吃得有点久,等我们退下时间都不早了,正是个适合偷听的好时段,我终归没忍住,偷偷变成猫头鹰停在了某个背光处。   父母果然在谈事情,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父亲打算放弃诺森佛利亚,让留守卡兰迪尔要塞大家军团南下参与到内战当中,他并不认为帝都的变化会让内战结束。而母亲却很在意帝国的北方边境,坚持认为要设法维持住北方的局面。   “如果诺森佛利亚军团南下,北方就彻底无法挽回了。”母亲说道。   “亲爱的,如果内战失利了,我们都要完蛋,包括你的娘家。”   “你是帝国的总督,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该放弃自己所管辖的帝国领土。”   母亲的大帝国意识很强烈,而且立场坚定,最后父亲沉吟着,只说要跟其他人商议再谈,说着说着,他们总算开始谈论起家庭事物,包括子女问题。   比如我眼下最关心的马库斯‘未婚妻’,母亲从父亲那里知晓此事之后,倒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说改天把人找来好好谈谈,一副打算通过女人间的战斗……才怪,总之大概就是通过谈话来深挖一下对方的底细。   没错,到时一定要给个下马威,让那只波斯猫知道,我们家养了二十年的大肥猪也不是靠一颗大白菜就能简单勾搭走的。   然后又谈到了苏西迩丽雅和安东尼乌斯,听的出来,父亲对这个女婿还算满意,听得我莫名有些吃醋。   最后说到了最小的孩子,我有些尴尬,总担心听见自己不想听的,但又不敢走开,生怕错过什么关键。   真是让人纠结万分。   “艾尔特丽雅快要十四了吧?”是父亲的声音。   “还有大半年。”   “该给她物色婆家了。”   “这事不急。”   母亲的态度再次让我安心下来,而父亲也没有再说什么。   夜渐渐深了,我本想走开,但却又有股莫名的期待,就好像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咳咳。   又过了好一会,透过格子窗,隐隐看见母亲往父亲那边走去,款款摆摆,摇曳生姿,光背影我就有些口干舌燥。知道人前冷艳高贵的母亲在私密场所有着极度魅惑的一面,但再一次亲眼目睹直觉心肝跳的厉害,还是感觉非常刺激。   终于要开始了吗?小心翼翼地迈着猫头鹰的大长腿凑到窗边,探头探脑往里面望去。   第二天,我和苏西迩丽雅坐在一起闲谈。在科森卢姆城我们的事务不是很多,现在这地方勉强刚恢复了一些贸易,也没有太多课业要学习,毕竟跟来的私家教师就那么两个,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有些无所事事,坐在庭院里享受着初春的阳光,闲聊着。   “父亲母亲明明那么卖力,为什么在我之后没有添个弟弟妹妹?”   “诶?”苏西迩丽雅被我的新话题弄得一愣。   “我说啊,为什么母亲不再生上两三个孩子,他们明明还正直壮年。”   虽说聚少离多,但架不住热情似火啊。   “小妮子,在想什么呢?”苏西迩丽雅有些哭笑不得。“母亲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啊。”   “四个又怎么了?”   她突然鼻子皱了皱,笑了起来。“女人生完三个孩子就算完成任务啦,你已经属于超额的那种。”   “诶?”这回轮到我愣住了。“还有这种事情?”   “接下来一般会……”苏西迩丽雅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戛然而止。“算了,对你说这些事情太早了。”   “我都快成年了。”我不满地说道。   不就是那方面知识吗,别看我两辈子没吃过猪肉,可已经看过不止一头猪走路。   不对,这么说似乎把此身的父母也捐带上了。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生孩子?”   苏西迩丽雅闻言嫩脸一红,连忙用折扇挡住。“看情况吧。”   “我还以为在巴诺斯特城姐姐就会怀上呢,明明姐夫也那么卖力。”   “艾尔特丽雅!”苏西迩丽雅那张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她很失态地叫了起来,小淑女也从她膝盖上跳了下来,发出喵的叫声。   然而我早已提着裙子跑开了,然后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学着当年礼仪老师的姿态说道。   “姐姐,记住你是位淑女。”   “艾尔特丽雅,谁教你这些东西的?”她坐回椅子上,瞪着我问道。   “伊芙塞勒斯老师。”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我皱着鼻子,不服气地说道。   “别急,等你出嫁的时候,母亲会专门找人给你辅导。”苏西迩丽雅白了我一眼。   母亲在某一天终于约了那只波斯猫出来,我很好奇她们的谈话内容,但苏西迩丽雅一直在身边,我寻到没机会去偷听,干脆试图唆使她一起去偷听。   然而她拒绝了。   “这可不行,母亲会生气的。”苏西迩丽雅淡定地坐着,淡淡地说道。   母亲到底跟波斯猫谈了什么无从知晓,晚餐的时候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总是看不出在想什么,看来我只有最后一个手段可以依仗,那还是偷听。   确定不是偷看上瘾了?理智的话格外刺耳。没想到我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真是太可耻了。   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回去后竟然又做出那种事情。   不断有地鼠冒出来提醒自己昨晚所做的荒唐事。脸上滚烫滚烫,让人简直快晕了过去。   但那种感觉,的确很舒服不是吗?最后一只地鼠从鼠群里挣扎着探出头说道。   回味了一下,心头悸动,又起了一丝莫名的期待,但随后而来的是更多的羞耻感。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最终一番纠结,夜里我什么都没有做。根据几次经来看,某种情绪一旦被牵起了头,之后就总想做点什么,不然心里痒痒的难受,如果忍不住由着性子走下去,事后又是无尽的懊恼和惶恐。   做人好难,做女人更难。   父亲在科森卢姆待的时间并不长,在短暂的休整之后,他又带着人出城,与毕其功于一役的大会战不同,现在更多的是规模不大的零星遭遇战,他在试图驱逐这个地方游荡的敌人。   所以科森卢姆周围并不安全,这也是我们不去城外郊游的原因,而城里很多设施都还没有修复完成,也没有什么值得游览的地方,最终闲暇时刻我们依旧只能在府邸后院里待着。   趁着无所事事的时间,我把从巴诺斯特城带来的各种图书全整理一下,充实了自己的笔记本,甚至尝试着建立自己的魔法体系。   另一些时间安排则又研究着临摹下来的图纸,根据抄录自瓦罗塞诺老师那本笔记上的记载,试图对照出古代魔法帝国的大人物,可惜除了少数独特的角色,大部分因为缺乏更详细的信息而模糊不清。   转眼来到这里都有一个月了,我们难得有了次出城的机会,不过这不是单纯的游览,而是跟着父亲的军队出城。   其实父亲的这支军队也是当时被打散收拢的残兵,规模连一个军团都没有,而且除了一些阿肯瓦利亚骑兵,还有很多其他行省的军队,可以说大杂烩。   所以很多人并不认识我们,我跟在母亲身后,好奇和惊艳的眼神蜂拥而至,我步子有些僵硬,好容易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更要命的是,现在我们的位置就在最前排。父亲在主位,母亲在次席,我们家其他人依次排排坐,坐在了观众席最醒目的地方。   简直是公开处刑。   另外这是要比武。   科森卢姆城的角斗场原本在城外,结果毁于上次的围城战,虽说市民有心打算修复,但不是短时间内完成的,而父亲为了鼓舞士气,干脆在城外的空地上组织比武。   比武就比武吧,结果老是有青年战士跑到我面前,天花乱坠地一顿夸,末了还都会说些奇怪的话。   “美丽的卡兰迪尔二小姐,您光彩照人,连天上的明月都不过如此,为了您,别说是三个难题,就算三十个难题,我也一定会为您完成!”   “???”   戴着名为微笑的假面具,我心头万马奔腾。   好吧,苏西迩丽雅已成有夫之妇,现在我们家就我一个未婚少女,他们认定我大力献殷勤也不奇怪。   比赛很火爆,战士们打的都很顽强,重甲罐头们棍棍到甲,乒乒乓乓地好不热闹。我渐渐也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喊了两声加油,结果场上的人仿佛磕了药一样,打个格外卖力。   诶?   随后又试了几次,确认自己每喊一次效果都很明显,才确定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呵,男人真单纯。   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不要太热情比较好,或许母亲人前冷冰冰的姿态也是被逼的。我不着调地胡思乱想着。   这次比赛还有些盖布列战士参加,他们的风格更加狂放,看女人的眼神同样如此,我有种感觉,如果我不是总督的女儿,搞不好他们要当街抢人了。   真是粗鲁的野蛮人。我被看的有些害怕,忍不住暗自抱怨。   盖布列人虽说现在成了盟友,但不久之前还是敌人,所以明争暗斗一直没停过,最后又是安东尼乌斯带着他的人出了些风头。   话说马库斯呢?   说到马库斯,马库斯就出现了,看得出来他颇受士兵的欢迎,出场时迎来了众多的欢呼声。   不错啊。   娱乐时间过得很快,最后的是几个表演节目,我意外发现巫师和列奥狄乌斯也在其中,他们展示了近期的成果,至少看起来挺唬人的。我偷偷看了一圈周围的反应,兴奋的有,开心的有,恐惧和害怕的也有,还有些眼神则阴沉下来。   散场的时候我跟着往回走,瞟见马库斯又被波斯猫维多莉娅拉着在说什么,我扭头看了看母亲的反应,发现她竟然还是没什么表示,不禁又回头望了一眼那边举止亲昵的一对。   大庭广众的,要注意影响啊。母亲你不打算制止吗?    第二百零四章 偷家 ==============================   看见我们在看她,维多莉娅朝我们施施然行了一礼,很标准无可挑剔。母亲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   我看看母亲,又看看维多莉娅,那只波斯猫甚至还朝我眨了眨眼。   “……”   夜间活动在持续,母亲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科森卢姆与巴诺斯特城相比地势太过单调,面积也小,总之这地方我早已没了新鲜感,很多时候只是在某个高台上迎着月光,跳着幻境中仙子们的舞蹈。   似乎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种悦动时浑然忘我的快乐,尤其是月圆之夜,要是不能纵情歌舞,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睡都睡不好。   几曲作罢,光脚轻盈地转了几个舞步,睡衣的下摆缓缓下落,这才款款谢了幕,心满意足之余坐在安全区域,眺望月光下的城区,只见一队队火把像一条条火蛇,正在下方游走。   依旧是宵禁。   这地方简直无趣死了,我不禁怀念起巴诺斯特城的夜晚,还有月华下总是熠熠生辉的奥黛莉雅雪峰。   抱着膝盖,思绪缥缈,情不自禁低吟出声,回过神发现竟然有丝哀怨在其中,这让自己忍不住有些羞恼。   真是越来越像个多愁善感的的女孩。   一定都是身体的错。   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我,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不是幻觉,连忙站起来,翻到了附近的阴暗处,这才变成了猫头鹰。   “嘿,她不见了。”有人很小声地说道。   “都说了别靠太近。”另一个人不满的说道。“那一定不是凡人。”   本小姐不是凡人,难不成还是鬼不成?我飞到另一边,才看见那是两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正爬着墙往我刚才跳舞的高台张头望脑。   “从没听说城里会有宁芙。”   “你刚才看清楚了吗?”   “太远了,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看来还不用担心自己暴露真面目,只是这地方恐怕不能来了,我遗憾地望了一眼那个高台,盘旋了一周,往家里飞去。   接下来这段时间,父亲打算继续往北方移动,路上一些为蛮族所困扰的城镇不再顾及内战的派系之争,纷纷表示友好,送来不少钱财和物资,父亲新招募了一些军队,准备驱逐另几个在北方肆虐的蛮族部落。   这让我想起当初在诺森佛利亚的日子,父亲也是这样经常带着军队外出,偶尔回来总是一脸肃杀和满身血气。   偶尔会坐马车出门,却惊异地发现现在这里奴隶贸易蓬勃发展,听起来父亲斩获颇丰,在击败一个蛮族部落时抓了不少俘虏,只见一车车的牢笼里挤满了衣衫褴褛的妇孺,模样甚是凄惨。   多了些记忆的我对此不是很舒服,不过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有空关心这些蛮族俘虏,或许该先担心一下自己,听说远处那几个蛮族部落正在试图联合,他们的数量将比曾经的盖布列人还多,如果父亲战败的话,搞不好要轮到我们做奴隶了。   或者,作为总督的女儿,我的下场会更惨。   不对,只怕母亲会先给我们喝毒药,我见过她带在身上的那个小药罐,不仔细看估计会以为只是件小饰品。理智提醒道。   从父母的谈话可以得知,父亲其实并不打算把我们带在身边,他认为北方太过危险,相反是母亲坚持要跟在父亲身边,并不时敦促控制北方的局势。   维多莉娅偶尔会上门做客,还不忘带上礼物,她在母亲面前表现良好,跟苏西迩丽雅也是很快拉好了关系,只是在我这里碰了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虽没有失礼地摆出脸色,但也是反应冷淡。   不过她对此不以为意,反而很自来熟地继续讲些趣事,包括马库斯的糗事,苏西迩丽雅听得咯咯直笑,我只是带着礼貌呵呵笑了两下。   “妹妹真是冷淡,你这么可爱,应该多笑笑。”   “谢谢夸奖。”我不咸不淡地说道。   马库斯对这只波斯猫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维多莉娅高挑有主见,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英气美人,何况还有那识别度极高的异色瞳,被这样一位美女倒追,男人多半会难以拒绝。   从苏西迩丽雅那里得知,维多莉娅同样是名门望族出身,据说谱系上还能追溯到一些名人,加上她的举止仪态没有问题,这也是母亲没有断然拒绝的原因。   我莫名更加失落了。   现在剩下的一个二哥,又是下落不明。   渐渐的,我们不再那般无所事事,变得再次忙碌起来。依靠卖掉大批俘虏,父亲得到了一大笔钱,除了大部分用于军务,母亲也拿到了一小部分,仔细管理,我再次担任助理。而苏西迩丽雅同样有事要做,她现在是位年轻的主母,也要打理自己丈夫分到的财富。   哎,都说了,只负责貌美如花那是小妾或情妇的定位,正宫主母往往得是里里外外的一把手。母亲一边处理着文件,一边提醒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哦。   维多莉娅似乎打算走迂回路线,她来的更频繁了,不是来闲聊的,而总是设法表现自己在处理事务上的能力,或许她这一策略是成功的,几个干净利落的处理方案顿时让母亲看待她的眼神变得欣赏起来。   哼。   她的身份完全都是她自己说的,没有足够的交际圈佐证,谁知道真假?别像阿莱西娅那样是拜蛇教女祭司扮演的才好。   比苏西迩丽雅被人抢走更加强烈的醋意让人差点石乐志,我终于忍不住夜里偷偷潜伏在了维多莉娅屋子外,打算寻找可疑的证据。   落难大小姐人设的她,房子只是被分配的,不是特别豪华,除了分去的奴仆,她自己带来的随从不是很多。   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很简单,因为之前她邀请过我们去做客。   为了防止超过变形时间,我还特地以人形态潜伏了很久,然而第一天没有什么发现,她并没特别异常的表现。   如果不是怕母亲担心,我真打算在别人屋顶上待上整个晚上。   或许只是她隐藏的很好。   第二晚,依旧没什么发现,就是看见她睡前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发呆,偶尔会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笑得傻子一样,就像苏西迩丽雅曾经那样。   “小姐,该睡了。”她的贴身侍女提醒道。   “再等一下。”维多莉娅笑着。“米莎,你觉得卡兰迪尔夫人对我满意吗?”   “小姐论相貌论家世论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卡兰迪尔夫人一定会很满意。”   “是吗……”   问自己的侍女这种问题,能问到什么中肯的答案啊?外面的我忍不住扁扁嘴。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我顿时耳朵竖了起来。   “小姐。”   然而维多莉娅最终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没有打算等对面几个蛮族部落集结完成,就带走了大部分军队主动进攻,这也导致科森卢姆城几乎成了不设防的城市。   “别担心我们,做你该做的事情。”对着临别的父亲几人,母亲淡淡地说道。   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出了门,盔甲磕磕碰碰,鲜艳的斗篷晃动着,家里的几个男人全都又走了。   牵挂真是女人的宿命。   巫师和列奥狄乌斯依旧是在城里捣鼓东西,父亲不在的时候,我有空会去看看他们的工作进度。跟以前的小打小闹不同,现在得到一位总督的大力支持,他们手头有了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工匠,很多东西不再只是玩具。   比如大型器械,还是带魔法效果的大型器械。   “尊贵的二小姐,您真是越来越璀璨夺目了,实在无法想象等您成年之后将是何等耀眼的景象!”某人富有感情渲染力的吹捧又又开始了。   我翻过一个白眼,才在扭头的途中换上淡雅的微笑。“谢谢。”   “小姐。”相比而言,巫师对我就恭敬多了。我甚至有种感觉,他对我,比对我父亲还要恭敬。   真奇怪。   列奥狄乌斯的确有两把刷子,他设计的器械比当初卡兰迪尔要塞见过的那些更加犀利,简单说就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与炼金产品的结合,可以让某些武器成为可怕的人群杀手。   虽然不是火炮。   除了捣鼓器械,巫师也没有忘记他的本职工作——研究魔法。他从巴诺斯特城的魔法师联合协会那带出更多的资料,只是苦于研究人员不足,只能局限于某几个方向的研究。   跟巴诺斯特城执政官差不多,指挥军队的父亲同样更关注范围性魔法,所以目前的研究同样以大型魔法阵为主。   在父亲带着军队离开科森卢姆近一个星期之后,外面有不少人突然逃进了城里,并且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一支蛮族骑兵不知从哪绕了过来,出现在离科森卢姆半天路程的距离上,规模不详。   城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不过留守的长官还算镇定,他连忙召集不怎么多的卫兵,同时征召城镇民兵发放装备,致力于恢复秩序,到了傍晚局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然后我听说那支骑兵在城外晃了晃,又不见了。   不过城里往父亲那边派出了信使。   第三天的时候,听说城外又冒出来些蛮族骑兵,堵住了几座城门要道,而茂密的森林里似乎有更多的敌人在蠢蠢欲动。   得到这一消息,家里几个女人脸色各异。母亲微微蹙眉,苏西迩丽雅终归年轻,努力装作淡定的外表依稀可以看见紧张不安,又在我家的维多莉娅反应却是站了起来。   “怎么了,维多莉娅小姐?”母亲看了一眼,问道。   “夫人,我打算去帮忙。”   “帮忙?”   “是,夫人。”维多莉娅两只瞳色不同的眼睛看过来,一脸英气地说道。“我还有一些武装护卫,他们可以协助城防。”   “哦,但那样的话,难免会有损失,维多莉娅小姐你以后就不那么安全了。”   “但是夫人,如果城防失守,我们的命运不就被注定了吗?”   母亲笑了起来。   最终我们也来到了城墙边比较安全的一栋建筑。没办法,家里护卫几乎都调过来了,我们独自在府邸待着反而不安全。   “夫人?”留守的长官自然认得母亲,他惊讶地看着我们。“这里危险,请赶紧回避。”   “现在我们在哪里都很危险。”母亲说道。“但只要坚持几天,援兵就会出现。”   透过瞭望孔往外看,城外的敌人不少,至少比城里的卫兵加上民兵都要多,只见他们正在外面耀武扬威,吵吵闹闹的。   巫师和列奥狄乌斯也被母亲请了过来,他们的器械昨天倒已经被安装起来,就是数量不多,只有三四个塔楼里有。   剩下的塔楼,巫师则用来布置魔法阵。   “他们今天会进攻吗?”只听母亲问道。   “可能会,我们人手不足,难以守住全部的城墙,就怕他们会试图寻找我们的薄弱处。”   或许他说对了,对面显然打算在父亲回防之前成功偷家,速战速决对他们很重要。   在枯燥中等待了一个上午,随着警报声,我在稍后的建筑里连忙往外张望,被城墙所阻,视线并不开阔,随着他们的号角声逐一响起,只见远远对面密林里冒出很多人,推着简陋的的盾车,拖着粗糙梯子,分成一组组,宛如蚂蚁一样涌来。   “艾尔特丽雅,危险。”苏西迩丽雅和维多莉娅试图把我拉到后面去。   “没事的,姐姐。”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会‘防护箭矢’。”   大概是敌人中遇见进入射程了的缘故,几架大型器械终于有了动静,不过并不是一开始就用特别的东西,这是很普通的石头,一大堆破碎的石弹被抛洒出去,在空中散开,直到在地上砸出一个扇面。   由于角度的关系,我看不清效果几何,只有隐隐的惨叫声传来而已。而此刻城外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仿佛四面八方都有。    第二百零五章 守城 ==============================   捉襟见肘说的就是这种事情,城墙上的守军太少,没办法处处布防,进攻的蛮族虽然莽,但并不是笨蛋,他们不断从不同方向和位置进行试探,让守军疲于奔命。   我们的器械同样数量太少,敌人试图选择绕过去,只是他们低估了列奥狄乌斯的设计。我在后方的位置看不见战场的全貌,但士兵们的欢呼足够说明那只弩炮效果超群。   似乎能射的很远。   等到试探性攻城结束,我们还能听见城外的森林里不断有号角传递信息,敌人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多,这怕是有一个部落直接拍脸而来。   他们不是应该先跟其他部落先汇合的吗?   留守军官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很直白地告诉我们,科森卢姆恐怕连一天都支撑不了。   这时候巫师搓着手,出声道:“夫人,别担心,我们还有魔法阵没有用。”   “但我们只有先生一位魔法师。”母亲的声音没什么变化。“魔法阵我见识过,威力的确不错,但仅有一个魔法阵无力阻止敌人从不同的位置登城。”   “夫人,不是还有一位魔法师吗?”巫师又小声提醒道。   母亲闻言沉默少许,随后又看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   魔法师的位置并不安全,为了便于发挥魔法的威力,魔法阵全都布置在接敌的塔楼上,也就是说,只要出现少许差错,魔法师将直面汹涌而来的敌人。   母亲没有即刻给出回复,而是带着我进了一个房间。   “你是怎么想的,艾尔特丽雅?”   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母亲,我可以参加。”   “那很危险。”   “但……”我努力让自己语气坚决一点。“我们已经处于危险之中,搏一搏还有机会。”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抱住了我。   “带上最好的护卫。”   “嗯。”   晚上城里没敢放松戒备,实际上还故布疑阵,用些旗帜假人和火把,让自己看起来人多一点,也让敌人难以判断哪一段兵力空虚。   声东击西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这些蛮族还没奸滑到那种地步,他们的确夜袭了,只是分做两三支部队偷袭不同的方向而已。   不过偷袭的效果没有出现,因为被我及时预警,加持了扩音魔法的尖啸能让人头皮发麻,叫人起床效果再好不过。   或者是夜战时指挥系统不灵,或者干脆是这些蛮子做事一根筋,他们没有因为被发现而退却,相反发狂了一样径直往城墙扑来。   有趣的是,似乎是因为夜间视野不良,他们并没有摊大饼似的铺开蚁附,而是聚集在几个位置集中进攻。   这时我已经站在附近一个塔楼上,开始引导魔法阵。这不奇怪,拜变形术所赐,我的行动可比巫师灵活多了,而且上面白天就已经准备好魔法阵。   随着吟唱进入入定般的状态,熟悉的感觉如约而至,首先是晕眩,接着是失重,再然后就是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奇妙感觉,最后意识仿佛飘浮于自身之上,以一种近乎淡漠的情绪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一个年轻的蛮子刚刚爬上城墙垛口,两根长矛瞬间刺了过去,缺乏足够的防护使得打击如此有效,他闷哼一声,与滑落的武器一起往城外跌去。   下方的敌人很密集,甚至被这个跌落者直接砸中两三人。   不过他们还有好多,密密麻麻,火光下面容扭曲,嘴巴里不住怪叫着。   不久,嗡嗡作响的电弧让一切都安静下来,犹如闪电般的打击使得世界在黑白中反复横跳,每一次闪烁,电弧落于地面都晃作植物的根络一般,点点相扣,串联成一到网。   中招者甚至都没有发出惨叫,而是直挺挺往地上倒去,然后才开始抽搐。   这番场景不但惊住了攻城者,同样吓到了守城者,在呆滞了好一会之后,剩下的敌人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急忙往黑暗中逃窜,混乱之中还出现了自相践踏的情形,而随后一波箭雨又留下了更多的伤员和尸体。   野蛮人们的盔甲并不好,很多干脆没有。   这出夜战其实规模不大,敌人的损失也不是很多,但对他们的士气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听那些惶恐至极的叫声就可以知道。   这边的骚动逐渐得到控制,城墙下一些人还在抽搐,随即又被噗噗作响的箭矢收割掉,血腥味浓烈了起来,总算盖过了那股子糊味。在塔楼上扭过头,看见城镇的另一边似乎火光冲天,那里应该也在战斗,斗篷下的我在几个士兵畏惧的目光中离开,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化作猫头鹰,往那边飞去。   以猫头鹰的速度,从科森卢姆这一头飞到另一头并不需要太久。只是担心流矢,稍远一些我就变了回来。   “什么人?”有卫兵发现了神神秘秘的我。   “魔法师。”我捏着嗓子说道。   母亲似乎并不想让我套头露脸做这种事情,她只是告诉军官,除了巫师还有另一个魔法师可以协助守城。   这边的局势比刚才那一边惨烈,一些敌人已经在城墙上占据了位置。看起来,巫师似乎没有在这边的魔法阵。   几声张狂的呐喊,只见当中有两个高大的野蛮人挥舞着他们的巨剑,看起来并不比角斗场上一些老手战士弱,他们运用熟练的剑技一连砍翻几个士兵,引领着墙头局势向有利于蛮族的方向发展。   趁着他们没注意到我,一发冰弹冷箭砸在了外边那位野蛮人巨剑战士的膝盖。   哦,这次真的只是凑巧,实际上我瞄准的是更容易打中的躯干。   本该如此。   战场上稍有迟疑往往就是致命的结果,这位老兄差点被一次刺击要了性命。之所以只是差点,因为是另外一个蛮子挥剑替他偏斜了这一击。   不好对付啊。   更糟糕的事情在后头,膝盖挨了一下的老兄巴拉巴拉喊了几声,然后回头寻找肇事者,很快就锁定了我,那份怒意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我不禁有些害怕。   当然,只是有些,事情,事物还在掌控之中。   只见那个野蛮人跳了下来,重重跳在一辆板车上,当那个高大强壮的身影从上面爬起来时,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水。   简直像被一只熊锁定一样。   附近跑过的一队民兵发现了这个落单的蛮子,他们打算围殴他。可惜缺乏足够训练使得这些民兵完全没有配合,不但没能留下敌人,反而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过来了,他跑过来了!   这种事情在角斗场上遇见不少次,但这里跟角斗场不同,这里我没穿盔甲,而且对方不会手下留情,很大概率我会变成一刀两断二小姐,被人生劈了。   面临死亡的恐惧让我反应出现失误,未能如愿完成吟唱,心里一慌,看着那道寒光飘然而至,我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避开了足以致死的一击,饶是如此,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野蛮人似乎因为没有得手而微微一愣,这短短一两秒,我急忙几个后手翻拉开了距离,同时想起了许久未用的保命咒语。   摔跤术。   脑补了卡芙莎精灵横着翻滚过去的模样,这多少让战斗的画风变得有些搞笑起来。野蛮人再一次突进,但他很突兀地就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一样翻了出去,这一交产生的后果不再有人能救,摔得晕头转向的他很快被三四个民兵的长矛刺中,尽管很不甘心试图再次站起,但随着又一支长矛狠狠地从后面扎中腰侧,高大的野蛮人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倒下。   凄厉的叫声吓了人一跳,不过不是出自那个垂死的野蛮人,而是城墙上另一个野蛮人巨剑战士在怒吼。   然而这里并不是什么狗血的影视桥段,分心的结果只是让他重蹈同伴的覆辙,先是大腿上挨了一下,随后是侧面,尽管拼死反扑砍翻了一个卫兵,但紧接着又有一根长矛刺中了他的腹部。   少了两个优秀的突击手,野蛮人的攻势慢了下来。满屏的敌我交错使得我不敢随便使用范围魔法,迟疑了一下,我缓缓唱起战歌。   清脆但带着杀伐意味的歌声响起,重要的这是帝国语言的歌词,很快身边的的一些士兵跟着唱起来,然后更多的人加入其中,气势逐渐积累,最终势不可挡。   城墙上的士兵变得悍不畏死,相反野蛮人似乎越打越心惊,最终他们被驱赶下了城墙,留下一地尸体退了回去。   巫师和我的保镖们赶过来已经是好一会之后了,听起来他们同样遭遇了战斗,而且规模更大,最终巫师依靠魔法阵和燃烧瓶稳住了阵脚。   “小姐,您没事吧?”在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巫师问道。   “还好。”   尽管这么说着,但刚才那种差点被人砍成两节的感觉还未消退,那时候我甚至都开始闪回了,心情依旧没有缓过来。   回到家里,母亲和苏西迩丽雅都没有睡,看见我回来,她们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别担心,他们今晚退却了。”   母亲没说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是晚上的守城太过成功,第二天城外的蛮族似乎有些动摇,一天都没有进攻。城里不敢松懈,日夜戒备,在第三天等了半天,才发现敌人不见了。   我们面面相觑。   第五天父亲的骑兵出现在城外,所有人提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听说在一个较开阔的地形里,父亲的军队追上那支试图偷家的蛮族军队,以较小的代价击溃他们。   到此,这个行省的蛮族威胁被解决了大半。   与此同时,有消息称,帝都又又又换上了一个新皇帝。   也不知道这个能坐多久。   因为守城战的事情,父亲嘉奖了巫师和列奥狄乌斯的成就,让我意外的是,那一晚维多莉娅都有战功,她带领她自己的护卫同样协助守城,甚至亲手用弩射杀了好几个敌人。   我对她刮目相看。   父亲从母亲那知晓了我的事情,他还特地把我叫过去,只是似乎看出我依旧畏惧,他颇有些无奈,最后只是说让母亲好好奖励我。   哦,知道自己的女儿很有魔法天赋,发挥的作用很大,搞不好以后就舍不得让我嫁人了。我美滋滋地心想。   科森卢姆的局势明朗起来,新的情报显示,剩下的蛮族部落正在回避父亲的军队。但父亲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科森卢姆的贵族其实不止那么几家,只是因为北方蛮族肆虐的局势,听说很多都跑去住在了地势险要的庄园,甚至把庄园修筑得铜墙铁壁一般,简直就是城堡,某种意义上,他们家就是地方土豪城堡主。   同样因安全上的考虑,很多平民干脆放弃了自由之身,主动投献到了这些庄园主名下以寻求保护。可以说,这里已经开始进入封建化阶段。   在父亲连番取得胜利之后,这些庄园主纷纷表示祝贺,一些人还专程来到科森卢姆。只是父亲经常不在家,很多时候就是母亲节举办宴会招待他们。   这种场合我也必须出场,大部分时候就是坐在母亲身边,面带微笑,得体地应对众人的绝口夸赞。   反正无非就是国色天香,气质出众,知书达理等等等等,几乎都是陈词滥调。   当然,也有一些人用词会更夸张一点,尤其是些庄园主的公子哥们,不过他们的想象力还不如列奥狄乌斯。   幸好我此刻还未成年,不然讨厌的事情恐怕还要更多。   随后几天心情更糟糕了,不过这次是因为生理上的原因,毕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做女人真麻烦。   “小姐,这回是阿克莱斯堡的一家。”   “知道了。”我叹了口气,给书里夹上书签,然后站起来,让侍女们给我换上适合宴会的服装和打扮,连一些褶皱的形制都有讲究。   做贵族女人真麻烦。    第二百零六章 疑问 ==============================   不管内战中的立场如何,父亲连续击退几支蛮族的成就,使得我们卡兰迪尔家赢得了北方不少城镇和地方贵族的赞誉和支持。我甚至怀疑,如果能够彻底稳定北方局面,搞不好父亲的名字能增加一两个象征荣耀的后缀。   这是有机会上史书啊。要知道,即使身为总督,很多人在史书里依旧只是连名字都没有,一笔带过的‘小角色’。   好吧,目前来说还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在科森卢姆所在的西高林尼亚行省,随着父亲声望的提高,以及母亲在贵妇圈的活动,到四月份底,作为外来者的我们家已经跟附近的贵族圈关系融洽。   由于靠近边境,居住在这里的贵族大部分并不是帝国人,主要的是些地方豪强和头面人物,而且他们现在一般生活在城堡化的庄园里。   比如现在我们参观的这座,高林尼亚的建筑风格跟帝国、诺森佛利亚和巴提尼亚都不一样,似乎更偏好高塔的形式,在视野上有莫大的优势。   对于缺乏大型器械的蛮族,这种小而弥坚的小城堡很麻烦,也很不划算,即使是蛮族大军也倾向于选择绕过而不是围攻,这也是为什么城堡们在历次蛮族入侵却总能大部分幸存的原因。   举办宴会的城堡主很热情,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实力和声望,另一方面也因为母亲帝都古老大贵族的出身。要知道,在这个讲究等级门第的世界,即使贵族也分为三六九等。   稍晚一些,巫师在外面的草地上再次展示了魔法阵的威力,地方豪强们的脸色有些精彩,一些人交头接耳,脸上却是忌惮的表情。   真有趣。   在科森卢姆的这段时间我也交到了一些新朋友。只是让人很不自在的是,她们往往以乡下丫头仰视城里大小姐的姿态对待我,甚至刻意模仿我的一举一动。   要是不小心跌一跤,她们会不会也跟着做?我不禁如此深思。   被人以崇拜的小眼神盯着的感觉简直糟透了,反正我丝毫不敢放松,生怕辱没了自家的形象,时刻一板一眼的结果就是晚上感觉浑身酸痛不已。   要命,当初被礼仪老师看着也不过如此。   另外苏西迩丽雅被发现已有一两个月身孕。   哦,终于怀上了。对姐姐嫁人这件事依旧有些不开心,但侄子辈还是让我不禁有些小期待。   最好是个乖巧可爱的侄女。   作为大女儿的头胎怀孕,母亲很重视,安排了诸多人手无微不至地进行照顾,甚至早早开始物色奶妈的人选。   实际上,帝国贵族的奶妈很重要,她们不但喂养孩子,一般还会与保姆、家庭教师一起照顾孩子长大,所以大部分情况中贵族子女与奶妈保姆的关系,往往比其亲生父母还要亲近。   陪着苏西迩丽雅说话,我想了想,问道:“姐姐,我们没奶妈吗?”   我没有关于奶妈的太多印象,只记得打小就和苏西迩丽雅一起跟在母亲身边,被当做小淑女严格培养着。   马库斯他们都有奶妈呢。   苏西迩丽雅回忆了一会,回答道:“有吧,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只有模糊的印象。”   “那我怎么没有奶妈?”   我有些惊讶,印象中朋友们都有奶妈,比如艾吉蒂亚和密涅瓦,这一比较,我的待遇就比较特殊了。   就算母亲特别疼我,喂奶这事应该还是找别人的吧?就像以前注意过的那样,母亲的身材与其他贵族主母一样,可不像亲自哺乳过的。   “应该……有吧。”苏西迩丽雅搜肠刮肚。“哦,记得……母亲生你的时候,我的奶妈刚好也生产不久,就让她来给你喂奶。”   “是吗。”   原来有过啊。   “那为什么我没印象?”   “可能……她后来不来了吧。”苏西迩丽雅不确定地说道。   “哦,那又是为什么?”这个回答反而让我更加疑惑。   “不知道,那时候我也还小,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段时间母亲抱着你一直哭,哭的好伤心,所以印象深刻。”   “哦。”这件事我以前已经听她说过。   父亲继续扫除着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到了六月,他终于绕道进入了诺森佛利亚,而且初步控制住了那里的局势。   至少信件里是这么说的。   因为姐姐的怀孕,也因为诺森佛利亚依旧还不稳定,母亲没有跟去那边吹那些难受的风,而是选择暂时‘隐居’在一个小城堡里。   这是借来的地方,不过人都是我们自己带来的。   母亲总能找点事情来做,尽管这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但她依旧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一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学习着各种管理经验。   等到清点完地窖里的库存,母亲把一些需要购置的清单交代下去,等到上去,外面的天色已然艳丽起来,又是到了丰盛的午餐时光。   苏西迩丽雅和维多莉娅早一步已在餐厅,正小声说着话,看见母亲进来,两人便站起来致敬。   维多莉娅为什么在这里?反正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让母亲同意跟着我们一起待在这间城堡里。   晚宴上,母亲再一次询问了波斯猫的家里情况,她沉吟着,说道:“等马库斯过些天过来,我让他护送你回家。”   诶?我诧异地抬起头,而另一边的苏西迩丽雅掩嘴在笑。   “好的,夫人,我正好想家人了。”维多莉娅笑道。   但,这让马库斯送她……   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母亲,依旧什么情绪都没看出来。   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我操哪门子心?   这座城堡总让我有些怀念起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日子,尤其是玛缇娜带我们去塔楼练习声乐的晚课,所以稍晚一些,但在大家还没准备睡觉的时候,我总会爬到最高的那处塔顶,环眺四周,试着吟唱挑战技巧性的诗歌。   就是爬楼辛苦了一点   回到主楼大厅,维多莉娅似乎刚从阳台进来,她看见我,赞叹道:“唱的真好。”   “谢谢。”我礼貌性地回道。   在自己房间看了一会书,准备睡觉时,听见了轻笑声,这顿时让我耳朵竖了起来,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一件事。   “莉亚娜,我要睡了。”   站起来,唤来侍女更换上轻薄的丝质睡衣,然后怀着期待的心情,睡着了。   幸好自我暗示很管用,半夜的时候又醒了起来,我悄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梳妆台前,照例进入了古怪的幻境。   这可真不容易,自从艾利娅庄园之后,我一直没能重新进入幻境,这一度让人很失落。   轻轻唤了一句魔咒,确认小女孩模样的卡芙莎精灵就躲在自己背后,她的存在让我安心,也让我接下来的探索没那么畏惧。   以不一样的感知把所住的城堡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依旧只有些淡淡的小黑雾在游荡,实际上,你甚至可以直接穿越它们。   这都是什么东西?   内心还有期待遇见月光下载歌载舞的宁芙仙子们,然后今夜似乎注定失望,卡芙莎精灵没有像那次一样领着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失望过失望,但我没打算就这样结束。前些天特意把周围探索了一遍,知道城堡外就有个林子,那边鸟语花香,正是夜间跳舞的好地方。   视野之外就像粘稠的油墨一样,随着我的前进哗啦啦后退滚动着。按照良好的记忆,以及对标识物的判断,不久之后我来到心中的舞台。   这地方隐隐有些光幕,没有艾利娅庄园外那般不可思议,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尽管没有仙子们陪着,我还是又唱又跳了起来,开始享受那种忘我的快乐。   夜晚的林间总是飘荡着些白雾,不知何时,那一边隐隐有些不对劲,心中在意,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雾气消淡,一个身影渐渐浮现,那是一个男青年,只是轮廓有些稀薄。   我被吓了一跳,手不知道该遮哪里,下意识就要让卡芙莎精灵做出攻击。   “你……”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意识里。“你是宁芙吗?”   “我……”看着那个男青年的脸,发现更多的是迷茫,我侧着身子,双手护住要害,还没想好说什么。   “我一定是死了,对吧?”   “???”   “我在雾气里迷路了很久,直到歌声把我引到了这里。”他突然抱住了头,痛苦起来。“我一定已经死了对吧?”   没等我再说什么,这个奇怪的男青年身体更淡了,然后突然陷进了土了,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心中怪异极了,下午抽了个空,骑马带着人在附近跑了一圈,在几个村子里,问到近期是否有人过世了。   这个问题容易招来反感,不过某种疑惑驱使着我,最终结果倒是有,但只是都不符合男青年形象,我拿着心血来潮画的画,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   我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这是米迪雅斯。”拿着图纸的中年人突然开口道。“但是……”   我被这个意外的确切答案弄得大喜过望,连忙遏制住差点喜形于色的冲动,装作淡然地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他失踪有十几年了。”   “失踪?”我心底咯噔一下。   “没错,而我这是他失踪时的模样,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有我这么老才对。”   “米迪雅斯?”另一个人似乎也想了起来。“他的确失踪很久了,有人说,他一定是被宁芙迷惑,迷失在林子里了。”   傍晚回到城堡,我怅然若失。   “怎么了,二小姐?”维多莉娅好奇都看着我。“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只是……”我一时找不到该怎么说的合理一点,总不能直说,我昨晚在幻境里遇到一个人,他可能死了十几年了。   而且,难不成我镜子的那个幻境,是类似什么灵界的东西?   一想到在幻境里会遇见亡灵,我的害怕总算后知后觉地出现了。   “别担心,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维多莉娅优雅地坐了下来,一副知心大姐姐的表情。   她关心的表情突然让我的心情有些松动,觉得她顺眼了很多。   “我……”   “我在听。”她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嗯……”我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那是就算是真的,哪里能随便告诉人?   马库斯过了几天果然来了,他还带来了父亲新的信件。   “你收拾一下。”母亲淡淡地说道。“现在内战的局势稍有缓和,这个空档你去护送维多莉娅小姐回家。”   “咦,母亲?”马库斯显然有些意外。“而且送维多莉娅小姐回家,派些士兵就可以了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这事最好你来。”母亲说道。“至于你的那些事情,我会跟你父亲说的。”   “是的,母亲。”马库斯苦哈哈地应道。   “还有,把这个封信交给维多莉娅的父亲。”说着,母亲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份已经封蜡的信件。   “是的,母亲。”   隔天马库斯一早就带着维多莉娅的车队走了,这里少了一个挺会来事的女人,顿时冷清了很多,苏西迩丽雅因为是第一次怀孕,她紧张得不得了,很多时候跟我聊天也是心不在焉。   这样的日子实在有些单调,剩余的消遣只能是研究笔记了,每天我都写到很晚,还不时推算着各种术式。   同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父亲的信件有些频繁,从中我们可以得知,父亲状况良好,在杀一儆百了之后,诺森佛利亚南部的城镇叛乱很快就停止了,麻烦的是依旧那些本不服管教的野生安森人,他们居无定所,而且擅长游击,这意味着镇压将旷日持久。   看来我们暂时回不到卡兰迪尔要塞了,鬼知道我们会不会像我小时候那样再被伏击一次。   看来我们或许需要在这地方待上几年。    第二百零七章 可怕的谣言 ==============================   母亲打算让我操办主持一次宴会,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帝国贵族小姐的成年礼,意味着可以独当一面,也是母亲对我的认可。   虽然从身体年龄上讲还早了一点。   这么多年的大场面见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进行才艺表演,跟一众村长、镇长、市长,乃至省长……的女儿谈笑风生,心理承受能力坚韧了很多,已不至于一上台脑子就完全空白不知所措,谈吐举止彻底大家闺秀化,主持这样的小型宴会,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性子大抵不会改变,除非必要,不然我会尽量避免让自己成为焦点。耐力得到长足进步没错,但并不意味着它是无限的。   把各个准备事项安排下去,身后跟着管家和女仆长,我还得确定会场的布置。很多事情很琐碎,还没搞出什么名堂,一天就又过去了,我只感觉自己脑子全是满满当当的邀请名单,下属列表,食谱,以及活动项目等等等等。   傍晚休息的时候又陪了一会苏西迩丽雅,她不再孕吐,也不再总是恶心,方便的次数也少了,甚至连皮肤都好了不少,变得容光焕发,总之,她的感觉明显好了很多。   “艾尔特丽雅,你摸摸看,宝宝在动,宝宝在动!”苏西迩丽雅穿着宽松的衣服,摸着已有些起伏的肚子说道。   才孕中期就有胎动了?我疑惑着摸了一番,感觉是苏西迩丽雅大惊小怪了,不过并没有说破。   “诶,真的有什么在动。”   “是吧。”她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即将初为人母的喜悦。   可惜这种温馨时刻孩子的父亲却是缺席的,现在安东尼乌斯还跟着父亲在诺森佛利亚忙活呢。   人生的第一场宴会如期举行,一大早我就起床,让侍女们换上特意准备的服装和饰品,这收拾起来比以往更加麻烦,好容易等到结束,连我都被镜中的自己惊艳了一把。   毕竟里面这幅模样让我有些陌生。   母亲对我的装扮很满意,她小小地修正了一些细节,眼里带着赞赏。   “母亲,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不确定地又问道。   “很完美。”她说道。“别紧张。”   “是的,母亲。”   黑压压的来宾带来了强大的压力,紧张和逃避的情绪依旧没有缺席,耐力条开始缓缓下降,我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走到台前,以清晰圆润的帝都口音开始致辞。   放松一点。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各种光彩,胡思乱想的地鼠们不断涌动,怎么清扫都来不及。   “我是不是出错了?”   “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是不是不合适?”   “我是不是像个傻瓜?”   ……   耐力条开始读秒,压制着满脑子的毛茸茸,我淡然一笑,致辞结束,宣布宴会开始,然后趁着切换到幕后的片刻,抓紧安抚自己的情绪。   渐渐熟悉劳逸结合,让耐力条及时得到回复,身为小主人游走于各个圈子之间,不需要太深入的交流,大部分就是露个脸,衬垫一下对方的重要性,刷一下好感度。   贵族的宴会不会只为了吃吃喝喝,重要的在交谈中往往会促成新的合作关系,这就是所谓圈子的重要性。   不过,新奇的玩意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冰淇淋让那些贵族小姐们赞不绝口,多种多样的棋牌游戏更是让人沉迷其中,这些东西让她们印象深刻,最终,我的第一次宴会很成功。   或许说,在社交圈子中,‘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已经算是成年了。证明就是在几天之后,从母亲那里得知我得到了两辈子第一次正式求婚帖。   “对方是西高林尼亚的大地主,他为他家的大儿子向你求婚。”   母亲淡淡地看着那份文件,以此同时我尽管外表没有破绽,内心那是惊涛巨浪。   另一边苏西迩丽雅端庄的表情下,似乎隐隐在笑,我瞟了一眼,心说这个时候非要来看我笑话,实在可恶。   “你觉得呢,艾尔特丽雅?”   母亲放下文件,也没有看我,眼眸低垂,缓缓问着。   “我……”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急躁,拉慢语速回道。“母亲,我还小。”   真的好小,撑死也就国中生的年级,即使按帝国标准,也未到成年的十四岁。   母亲看了一眼过来,我低了下头。   “小不是问题,只是我没有把你嫁给乡下地主的打算。”   这话让人松了好一口气。   “哪……”   “这事不急。”母亲继续说着。“当初你姐姐收到的求婚贴几箱子都放不下,你只会更多。”   “……”   “这事我们会好好给你挑一挑的。”   “是的,母亲。”我习惯性回答道,低头的同时忍不住苦起脸。   真是让人忐忑的未来,你们真舍得把一位传奇大魔导师嫁出去?   怎么也得是招赘吧。   啊呸呸,胡说什么呢?脑子里我慌乱踢飞了一只胡说八道的地鼠。   我甚至冒出来那么一两个离家出走的念头,犹豫了那么一会,偷偷瞄了一眼母亲,畏惧的情绪顿时让自己退缩。   再议,再议。   苏西迩丽雅的肚子越来越大,上下楼梯都开始费劲了,似乎受到某些影响,脾气开始有些古怪起来,人也似乎变笨了。   有道是一孕傻三年。   哦,做女人真不容易,我才不要怀孕。   不对,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全都免谈。   实际上,在那之后,母亲又收到了更多的求婚帖,在前几次的紧张之后,我开始有些麻木,倒是苏西迩丽雅无事可做,乐呵乐呵地帮我数着那是第几帖。   偶尔跟母亲去城里,我发现自己的知名度似乎很高,很多生面孔都能很确定地认出我。   如果不是母亲在场,我真的好想把自己整个笼盖在斗篷里不见天日,而不是这样故作淡定地进行拒绝。   “不要插队。”有时候甚至有好事者起哄道。“要向美丽的艾尔特丽雅小姐求婚,你该递交正式求婚帖。”   更要命的是,似乎是由于父亲把苏西迩丽雅嫁给安东尼乌斯的先例,很多自认天赋异禀的贵族次子幼子们也跑出来上蹿下跳,一些闲的蛋疼的还天天在城堡外面晃悠,吓得我躲进深闺不敢露面。   这事让苏西迩丽雅,还有夏库拉都时常拿出来当笑话。   这些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从没见过女人还是咋的?   事情不知怎的又失控了,后来流传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很快版本变得犹如童话一样。   “诺森佛利亚总督放出话来,谁要是完成三个难题,就有资格迎娶她的小女儿——帝国第一美人艾尔特丽雅小姐。”   啊喂喂,我父亲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他此刻在诺森佛利亚对付野蛮人还忙不过来呢。   另外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招人嫉恨的‘帝国第一美人’头衔?你们说话要负责好不好?   然而我的愤怒于事无补,到后面连所谓的三个难题内容都出来了,说的有鼻子有眼,传到我耳朵里,差点连我都以为父亲真说过那些要求。    第二百零八章 婚约 ==============================   人类对于传播八卦似乎总有格外的热情,帝国同样也不例外。完成三个难题就能迎娶到美丽的公主,这样的童话似乎很受人民群众的欢迎。   这里需要澄清一下,所谓的美丽公主不是我自己臭美,而是吃瓜看客们擅自加入的内容,或者说,那是他们希望的。就算我只是中人之姿,搞不好谣言最后也是这样。   至于莫名其妙的称号,‘帝国第一美人’?这种不负责任的玩意根本就是把人放火架上烤,要是搞得声名远播,到时被整个帝国的汉子惦记就实在太令人苦恼了。   真恶劣,反正这些人造谣的本事,在美狄亚事件上我就了解过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   远处的草地上有几个青年笨蛋一样大声喊着,这些人实在太闲了,就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大老远赶来,竟然还带着帐篷。   “就不能把他们赶走吗?”我问管家。   “二小姐,很遗憾,河那边不是这个庄园的领地,我们无权赶人。”   好极了,现在连在城堡外逛一逛都有被骚扰的忧患了,我总不能只宅着吧。这个世界当宅男宅女可没那么有趣。   要不要把形象破坏一次断了那些人的念想?某个念头跳出来,但随即就被否决。一来担心母亲生气,自家的声誉如此重要,二来,我可不好意思当众做什么丢脸的事,光想想就让人尴尬不已。   不过这几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马库斯花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他还给我带了些礼物。   “艾尔特丽雅,这地方外面怎么这么多人,是有什么活动吗?”   的确有什么活动,不过原因我怎么肯说。那边的帐篷营地隔了一段日子规模都大起来了,一群无所事事的贵族少爷们聚在一起,除了打架斗殴,还是打架斗殴。   你们干脆全死在外面比较好。   幸好马库斯没有继续追问,他的脸色怪怪的,简单说了几句,就急匆匆找母亲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我偷偷跟了上去。   “母亲,您是认真的吗?”房间里马库斯的声音少见的不淡定。   “怎么了,马库斯?”   “母亲,您真的打算让我娶维多莉亚?那封信……”   纳尼,母亲真的如此打算?我忍不住把耳朵凑得更近了。   “有什么不妥?她的家世我确认过了,是古老的正牌帝国贵族。你捡到宝了,马库斯。”   “但是……”   “但是什么?”母亲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起伏。“那孩子长相端正有威严,举止得体有教养,性子不错,做事也有决断,会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更何况她还喜欢你。”   “但是……”马库斯说了半天,似乎没有找到个理由。   “马库斯,你要明白,作为继承人,重要的是你的婚配对象能带来什么。”   “……”   “那么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马库斯?”   “母亲。”   “对于我们这些大贵族而言,母系同样很重要,优秀的主母决定了家族传承的品质。”母亲继续说着。“你要是喜欢哪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私底下你爱怎么做都没问题,但想娶进门那绝对免谈,我不会认同她们来做我们家未来的主母。”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你只是单纯不喜欢维多莉亚?”   “也……说不上不喜欢吧。”   “既然不讨厌,那就没关系,实际上,你的喜欢还是不喜欢本就无关紧要。”   “母亲,只是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待售的奴隶。”   “我们都是某些东西的奴隶。”母亲说道。“做为卡兰迪尔家的继承人,你要有牺牲自己的责任感,何况娶那孩子不至于让你委屈。”   “……”   听了半天,最终的结果是无奈的马库斯还要正式走一整套求婚程序,而且所需的东西母亲基本都已经安排好了。   “母亲,你就不问问她们家同意不同意?”末了,马库斯问道。   “哦,那她们家不同意吗?”   “维多莉亚她父亲看我似乎不大友善,但她母亲当场点头了。”   “那就好。”   这样就决定了?给人一种我们家的大白猪洗白白就要拉去配种的感觉,我忍不住很担心自己的未来,搞不好哪天母亲告诉说,因为对家族有帮助,我需要嫁给某个不知道高矮胖瘦的男人。   男人,没错,男人要划重点。   想象一下,哪天需要自己清白的身子任由某个男人这样那样,然后像苏西迩丽雅大起肚子,那样子……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很多夜间探索看见的不良小片段,那些女人销魂的表情和声音……显示她们还是很享受的。还有苏西迩丽雅不经意间的娇羞,以及抚摸肚子时那份期盼,我的心情没有原本以为的厌恶和嫌弃,反而有些怪怪的。   酥酥麻麻的,甚至还有些莫名期待。   或许我们讨厌的重点只是‘不知高矮肥瘦’,而不是‘男人’。某个声音就魔鬼一样在耳边诱惑道。那事应该很舒服,就像我们自己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啊呸呸。   或许我们会喜欢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脸庞有些发烫,我扭头哼了一声,昂着头挺着腰杆,款款往自己房间而去,身后紧紧跟着一串贴身随从。   我没有办法真的在城堡里躲一辈子,作为卡兰迪尔家的女儿、母亲的助理,偶尔也需要外出,有时候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让人讨厌的浪荡子。   不过我很快发现,一群各怀私心的人,比单个家伙更好对付。因为他们会相互牵制,相互拆台,就像当初阿肯瓦利亚那群妄图把我当奖品的笨蛋。   比如给予某个条件较好的男人以不大一样的态度,那么其他人往往会专注于铲除情敌,反而不会分心来骚扰我。   男人果然都是单线程的。   借机跑出来,带着随从在城里稍住几天,发现随着父亲的努力,北方的局势有所稳定,城里比以前热闹多了,显然正在逐渐恢复生机。没人管的夜间我依旧游走于大街小巷,偶尔也会以神秘少爷的打扮在某个小酒吧坐坐,听一听市井流言。   大部分依旧可信度值得怀疑,但有时候我只是想听听这些人又吹什么牛皮。   这间酒馆吟游诗人的歌声吸引了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听了听,不同于那些学院高雅风的曲目,这种酒吧小调的确如玛缇娜所说的那样不入流,甚至可以说是下流,不时引得那些粗俗的客人起哄或者哈哈大笑。   都是些类似十八摸之类的玩意。   猥琐的表情还真是怪让人恶心。然而这不是结束,之后我甚至听到了以自己为原型的那个童话,油头粉脸的吟游诗人用同样下流的遣词用字来形容‘我’的‘美貌’,什么头发摸起来如何如何,小嘴亲起来如何如何,小手摸起来又如何如何,身段……再记叙下去这些话差点让我鼻子都气歪了。   啊啊啊,这些粗鄙之人——   冷静冷静,你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这是在考验你的自制力,往往不可失态!斗篷下的我捏着果汁直发抖。    第二百零九章 魔法师护卫 ==============================   气归气,忍着没把气撒在这间酒馆里。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没有水军,单纯利用特权或者武力很容易适得其反,这事只能先记下了。   我皱了皱鼻子,瞪了那个搞璜色的吟游诗人一眼,然后出了酒馆。   科森卢姆现在多了不少逐利而来的商队,还有跟着的诸多商队佣兵,这让夜间的街头总是多了些醉醺醺的武装人员,打架斗殴那是常事,因此死人也不稀奇。   这不,附近又有两队人打起来了,不过让我意外的是,里面竟然还有魔法师,因为出现了几个角斗场上常见的魔法。   另一队人显然不知道怎么对付魔法,他们被炫酷的魔法唬住了,被吓得酒都醒了,惊慌失措之后那是一哄而散,清凉的夜风飘过,刚才还混乱不堪的街道顿时安静了下来。   同样醉醺醺的胜利者们谩骂着,嘲笑着,一些人注意到了依旧站在街边的我,口齿含糊地叫嚷道:“小子,你是跟他们一伙的吗?”   我拉了拉斗篷,把一缕头发塞了回去,说道:“不是。”   那几个人看着我,最后里面有个人突然客气地问道:“先生是魔法师?”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吧。”   “真有趣,不知道这位魔法师先生有没有兴趣为我们老板工作?”   “你们老板,工作?”   “很简单,只是护送工作。”那个人似乎有点身份,但他态度恭敬地继续说道。“现在魔法师当护卫收入很高。”   哦,魔法师当护卫收入很高?我挑了挑眉。   “谢谢,不过我没兴趣。”   “是吗,那真遗憾。”那人笑道。“不过如果先生改变主意,这几天可以来城南找我们。”   “好的,我知道了。”   走远了一点,回头望了一眼那群人,里面那个魔法师倒是不怎么扎眼。我直觉得事情有趣,没想到已经有人雇佣魔法师当护卫。   白天出门,即使带着头罩都没有用,因为这城里很多人已经认得我的随从,等到人喊我的名字,很快就有大量的目光聚焦过来,仿佛我就是个大公众人物。   淡定淡定,被人看一眼又不会怀孕。耐力开始读条,我尽力维持着卡兰迪尔家的形象。   其实大部分路人还算好,也就看个热闹而已,不过那种浪荡子总能遇到几个,那场面就比较热闹。   我面上毫无波动,心头却是赧然,有意报复又不动声色,这种‘情敌’扎堆的场面见识多次,已经有了些搞事的心得。   总之不能一碗水端平,就像之前做的那样,只要挑其中几个,态度表现得特殊一点,引起男人们的嫉妒心,让其发酵,绝对能搞出一堆破事。   “我说娃娃,你真是个妖精。”难得肯白天跟着我的夏库拉笑嘻嘻地说道。“你对那个男人笑一笑,其他人就恨不得吃了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恐怕所谓的‘红颜祸水’就是这么回事,要是别人因此而打架的事情太多,我会不会又背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号?   人言可畏。   另外还真的有些笨蛋不顾路上的危险,直接跑到诺森佛利亚去找我父亲询问三个难题,以期像安东尼乌斯那样走上人生巅峰。好像都把父亲当做不考虑继承权只考虑能力的‘国民老丈人’。   父亲的来信提及了这些人,他甚至在苦恼自己该怎么安置这么多潜在的‘女婿’,而且一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干脆组队自行去挑战野蛮人,以期展示自己的勇武,没少闹出事端来。母亲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艾尔特丽雅,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表情回答,只是无辜地眨着眼睛。   母亲摇了摇头。   “那些人不知道,其实安东尼乌斯是先过了我这关。”   “……”   “那孩子几次救了苏西迩丽雅,或许是女神编织的命运之网,何况他的确有些过人之处。”   “那……”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有人表现出特别之处,母亲你也会打算把我嫁给他?”   “你在担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母亲难得地笑了起来,她看着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你父亲还问我,要不要真的设置几个难题,让那些人知难而退?”   “……”   “明显不能完成的难题会显得我们家缺乏诚意,而太简单的,我们的宝贝女儿又不够分。”母亲再次似笑非笑。“作为主角,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种事情怎么能直说呢,搞不好就成了插旗,最终我并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难题’,反倒是打算回巴诺斯特城。   “理由?”母亲淡淡地问道。   “魔法。”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研究水平现在应该是帝国顶尖的,我现在已经能独立举办宴会,算是成年,可以正式参与里面的研究。”   “你打算在魔法上继续深入?”   “我有这个天赋。”   只要表现出足够强大的魔法能力,留着我比把我嫁出去要划算多了,这是个路子。   母亲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有些我甚至看不懂所代表的情绪。   “母亲,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你也知道,我的魔法甚至能帮助击退野蛮人。”我生怕她以安全为由拒绝,又强调说。“至少脱身没有问题。”   母亲继续看着,我挺着腰杆,硬撑着对视,直到她微微叹了口气。   “至少等你姐姐分娩之后。”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同意了,心头大喜过望,面上却得避免自己喜形于色,低着头看了一眼,又不放心地确认道:   “母亲,您这是同意了?”   “嗯。”她站起来,扶着我的面庞看了看,眼里尽是宠溺,稍后又摸了一下我那件卡芙莎精灵的祝福饰品,轻轻说道。“这件是你小舅舅给你做祝福仪式的道具,你外公当初还训斥他胡闹。”   “小舅舅?”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我有些疑惑。“小舅舅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他啊,去东方寻找答案了。”说道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小舅舅,母亲眼里满是牵挂。“这么多年了,连你外公过世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一十章 少妇话题 ==============================   时节再一次进入盛夏,但眼下帝国的局势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据说现在境内总共有四位皇帝。   老冤家麦西乌斯在帝都禁卫军暴动之际及时出逃到了东部,不知怎么的,得到了东部军团的支持,实力依旧强劲。   而帝都在接连两位短命的皇帝之后换上第三位,也不知道能坐多久。   还有个得到军队和地方贵族支持自立为帝的军团长。   最后就是外逃元老们和我家所支持的尤里安皇帝,不过他这次终于死于前次战斗带来的创伤后遗症,所以也推选了一位新皇帝,瓦伦里安。   算上一堆自立和半独立的行省,以及此起彼伏的叛乱和暴动,如果按照某个游戏,可以说,这帝国疆土算是彻底炸了,简直碎成了一地渣渣。   总之现在一些实权行省总督都可以算是半独立,全是听调不听宣的存在,像埃隆萨尼亚总督前两年更是近乎完全自立,而眼下急需军力的元老和瓦伦里安竟然默认了这种僭越的举动,甚至还许以更大的官位。   这是要持续作大的趋势啊。   不过现在我们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活,母亲生怕别人反悔似的,设法把马库斯的婚事快速搞定。这不,又过了些天,马库斯的新娘子已经浩浩荡荡被送上了门。   不愧是家老牌子帝国贵族,嫁妆很丰厚,而我的状况比上次苏西迩丽雅结婚要好些,全程旁观了帝国贵族的婚礼过程,有段时间没见的维多莉娅容光焕发,美滋滋地站在马库斯身边接受着女祭司们的祝福,整套流程很顺利,至此我们家多了一个应该挺可靠的盟友。   如果不算那位老丈人一脸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表情的话。   嘿,搞清楚,是你们家大白菜主动勾引我们家大肥猪的。   甜蜜的新婚时光似乎总是很短暂,马库斯在新娘子身边待了个把礼拜就往诺森佛利亚去了,我的新晋大嫂跟我们两个姑子坐在一起,享受着庭院中的宁静祥和。   维多莉娅跟苏西迩丽雅年纪接近,而且都已嫁做人妇,自然有着更多的共同话题,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就是个持续发呆的陪衬。   抬头看看头顶的四方苍空,又看了看忙着谈论苏西迩丽雅孕态的两人,我实在插不进话,干错起身告辞,出去转转。   所谓转转,其实就是换个地方发呆而已。   回来时那边两个少妇依旧在交头接耳,还不时吃吃地笑着,看来这两姑嫂关系相处得不错。   好吧,她们原来就挺融洽的。   维多莉娅跟我相处的时间更多一点,因为我们的工作。她是少夫人,而我是母亲的小助理,办公室里我们总是坐在一起忙活,不过她的办公风格跟苏西迩丽雅很不一样,明显果决多了。   严格来说,我不是很习惯。   苏西迩丽雅因为怀孕的关系,这段期间很少跟我一起泡澡,而维多莉亚嫁过来后,她很主动地提供共浴邀请,似乎打算拉近跟我这个小姑子的关系。   老实说,没想到她的身材接近田径运动员的感觉,还有些肌肉线条,就是胸脯不怎么大。   “你们姐妹都穿这种带子啊?”维多莉娅疑惑地看着我解下胸衣。   “它能帮助我们保持坚挺。”我托了托前面说道。不过或许你不需要这东西。   当然后面一句我只在肚子里说说。   “哦,是这样吗?”她把我解下的胸衣拿走,好奇地打量着。   我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在女仆的服侍下洗干净身体,我泡在浴池里,舒服舒服地看着那只波斯猫在运动区忙活。   没想到竟然还有清晰的腹肌和人鱼线诶。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平坦光洁,同样有那么一条腹沟线,但马甲线却被她比了下去。   而且她屁股的肌肉感也很棒,挺翘有力,不像很多妹子那样都是软趴趴的。   维多莉娅注意到我在偷看,没有半丝害臊,反而摆了几个造型,展示起她的自信。   等她终于锻炼完下了水,我好奇地碰了几下,发现她也不像其他妹子那样全然软绵绵的,而是不一样的触感,软中带韧。   还不赖吧。   不过我动手动脚的同时,维多莉娅也趁机对我上下其手,嘴里还不时发出赞叹声。   “艾尔特丽雅。”她笑着还在我胸口捏了一把。“你这手感,顺滑丝滑,别说男人,连女人都受不了。”   “停手,停手。”我有些吃不消,连忙告饶。“大家一起放手。”   “没问题。”说着,她却顺着幅度继续摸了一把我后面,又赞叹了两声才离了手。   “维多莉娅!”我羞恼成怒,不禁大声喊道。   “哎。”   她突然叹了口气,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没什么。”她看着我。“如果我能长你这样,估计不管什么男人都不在话下。”   这话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最后酝酿了半天只好进入商业互吹模式。   “维多莉娅,你的长相和身材也很棒。”   尤其那对异色瞳,很特别。   “哈,重要的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这一点才是。”她似乎有些烦恼。   看着她的表情,我突然有些不忍心,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怎么,是马库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啊,还好。”维多莉娅笑道,但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还好?”我突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维多莉娅是不是对‘还好’不够满意?”   她闻言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我感觉他对我还缺乏足够的激情,就像是应付交差一样。”   “嗯?”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像苏西迩丽雅小姐啊,那是被折腾到几乎出不了门。”   我总算回过神来,直觉得自己被扑面而来的车轮砸了个人仰马翻,脸顿时就八分熟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女人可以从很细微的地方感受到男人对她们的感情,我总觉得马库斯对我还差点东西。”   “哦。”我把脸泡在水里降温,有些应付不来这些少妇们的话题。    第二百一十一章 姑嫂 ==============================   亲姐妹之间经常还会闹闹小别扭,而嫁进来的大嫂,很会讨好婆婆和姑子,干啥都是笑着让着,做事麻利,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都不好意思再反应冷淡了。   “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很适合你。”维多莉娅送了一套衣服,看着我更衣的时候笑道。   尺码很贴身,回以一个乖巧的微笑,我问道:“嫂子知道我的尺寸?”   “当然。”她笑了笑,随即脱口而出一组数字,除了三围,还包括其他量裁所需的数值,比如腿长。“艾尔特丽雅不但腰细,这腿比例也很高,又直又长,真让人羡慕。”   我楞楞地看着她,为那些详细准确的数字。   其实说到腿,比我高了近半个头的维多莉娅那腿才是又长又直,加上田径运动员般的肌肉线条,很有种别样的健康美感。我权当是刚才那是客套话。   接着维多莉娅又报出一组尺码。   “这是?”   “是苏西迩丽雅的尺码,她怀孕前的。”   “嫂子你这是什么特技?”这回我惊讶了。“我甚至没看见你用软尺给人丈量。”   “你说对了,我基本上给人目测就能得到准确的数据,不比直接用尺子量差。”她得意地说道。   “哇,嫂子你好厉害!”   这句是真心话。   维多莉娅在裁剪上的技能等级不低,她甚至还给我做了一套‘运动套装’,比我原来自己做的那套更加合身和便于运动,这个礼物终于刷爆了我的好感,我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马库斯说的没错,有时候艾尔特丽雅的确更像个弟弟。”她看着我活动手脚,说道。“明明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家。”   我皱了皱鼻子,笑着没说话,干脆翻了个后手翻,做了个高难度动作。   不错,这套衣服没造成太大阻碍。   “艾尔特丽雅这些姿势好奇怪。”   “瑜伽。”我说道。“奥拉教的。”   “哦,你那个很沉默的贴身女保镖?”   “没错,她是来自东方斯卡伊尔邦的女武士,很擅长柔术和腿法。”   “腿法?”维多莉娅的关注点跟我不大一样。“能演示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没想到最后这位嫂子竟然想学奥拉的腿法,还偷偷摸摸地跟我约定,这件事不要告诉母亲。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艾尔特丽雅。”   “嗯嗯。”维多莉娅似乎也有那么点男孩子般的喜好,我看她又顺眼了很多,顿时开心地点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嫂子。”   “还是叫我维多莉娅吧,这样显得亲近些。”   “好吧,维多莉娅。”   维多莉娅用她一小部分的嫁妆在科森卢姆购置了一些产业,出门管理的时候总会带上我,而母亲似乎也挺喜欢让她来带我。   大概意思就是认为这个大儿媳做事大方果决,可以影响一下我中规中矩的风格。   实际上,维多莉娅的性子恐怕比巴诺斯特城的安洁丽雅还要雷厉风行。   而我现在出门总容易受到各种求爱或者干脆是骚扰,这些时候有个嫂子出头或者当后盾,那种感觉其实挺棒的。她不像苏西迩丽雅和我那样总是顾及形象,可是真会驱使护卫赶人的。   看着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落荒而逃,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男人已经不是示爱了,这是耍流氓。”她不屑一顾地说道。“竟然敢调戏我可爱的小姑子,该教训就直接教训。”   “维多莉娅说的是。”   帝国的男人说好听点是张扬外向,说难听点就是不知死活。公开示爱什么的还算比较正经,更有甚者有人脑子一热,连大人物的女眷都敢当街调戏,于是经常听说因为美丽的少女而闹出什么莫名其妙完全没必要的冲突。   当然,像抢婚这种事情,已经比较少见了。   “这要是很久以前,以艾尔特丽雅的美貌,估计能让两座城打出脑浆来。”维多莉娅揶揄地说道。   我当没听见,不接这个让自己尴尬的话题。   “别担心,有我在,你只管大大方方地露脸。”她笑着继续说道。“老是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多可惜,女人的美丽要光明正大地展示,男人想要摘到你这朵‘帝国第一美人’,那得凭他们正经本事来赢了。”   “维多莉娅怎么连你都提那个让人羞耻的称号?”我苦笑道。“这头衔太沉,我承受不起。”   “依我看,我小姑子的确就是帝国第一美人,哪个不服可以过来比一比。”   “……”   “好了,反正只管大大方方地露脸,让那些没用的男人看得着吃不着,气死他们。”   见她这么说,我也不好继续遮头盖脸的,只是大街上抛头露脸,那种被围观的感觉依旧在考验我的耐力条。   “不用紧张,长得漂亮那是你的骄傲,展现出自信来。”维多莉娅又鼓舞道。“而且现在在北方几个行省,没有比父亲更强大的总督了,他们不敢真的对你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情不是理性思考的结果,而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时光流逝,安东尼乌斯有空会赶回来看看肚子越来越大的苏西迩丽雅,而马库斯偶尔也会过来,不过我总感觉他是被母亲催着回来‘配种’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些想笑。   “你们觉得,这样打扮马库斯会喜欢吗?”收到马库斯要来的消息后,维多莉娅一脸期待地问我们姐妹俩。   “很好看。”苏西迩丽雅赞叹道。“维多莉娅你这打扮格外衬托了修长的身段。”   “真的吗?”维多莉娅眼睛亮亮地笑了起来。“那么艾尔特丽雅怎么看?”   看着她那副渴望得到夫婿重视的表情,我有了那么点为她心酸的感动,在稍后些,寻了个单独相处的时间,犹豫着说道:   “我有个朋友,她很擅长取悦男人。”   “取悦男人?”眼前的妙龄少妇闻言顿时看了过来。“艾尔特丽雅,为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会知道这种事情?”   “这个,那个……”我被锐利的目光看的脸发烧了起来。“别看我小,但我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见多识广!”   “哦——”   “维多莉娅你到底想不想让马库斯对你‘充满激情’?”我羞恼成怒,喊道。“不然我不说了。”   “好妹妹——”我的嫂子顿时谄媚地笑了起来。“来,快告诉我嘛……”   我想了想,结合她的裁缝技能,偷偷给她画了两套情趣装的手绘图。    第二百一十二章 烦恼 ==============================   看着维多莉娅喜气洋洋红光满面的模样,我坐在那里,用折扇挡住自己抑制不住的笑意。   太好玩了,原来女人被滋润过后也能走路带风。   “看来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维多莉娅?”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知道很多奇怪的事情啊。”她走过来,轻轻在我耳边说道。“如果不是看出你还是个雏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做过些不体面的事情。”   “什么不体面的事情?”对自己做过的那两三次事情……应该不算吧?我眼神飘忽。“都说了别小看我,我有很多朋友,我知道很多事情。”   “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母亲的。就是你这表情像极了穿大人衣服装成熟的小鬼。”她显然心情极好,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苏西迩丽雅总说你人小鬼大。”   我才不计较这些评价,真的。   “不过小孩子懂这些事情可不是好事,要是哪天忍不住好奇去尝试了怎么办?”   “谁谁谁要尝尝尝试这这这种事情?”   “哟,脸红了。”维多莉娅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很诱人?”   我没有接茬,而是红脸撑着一副我就是很成熟的表情。   “小家伙真可爱。”她继续盯着我笑。“以后你丈夫会很辛苦。”   “嗯?”   “哈哈哈,没事,我们继续聊聊。”   “???”   苏西迩丽雅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现在的确会有胎动了,有时候我也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未来侄儿辈的动静。   “姐姐,你觉得这是儿子还是女儿?”   “看小家伙动静,恐怕是个小子。”她挺着大肚子,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甚至已经在开始准备婴儿的小衣服。   “哦。”我想了想,说道。“姐姐,胎教应该多跟他说说话,唱唱歌什么的。”   “是呢,不如这次我们姐妹俩一起唱吧,也让他熟悉熟悉你这位姨妈。”   姨妈?幸好我不是大的那个。我挑挑眉。   等到维多莉娅进来,我们姐妹俩已经和歌而唱了好几首轻柔的慢歌,她静静地听着,再下一曲的时候还主动要求选一个乐器伴奏。   悠闲的庄园生活平静祥和,完全看不出外面的社会动荡,在这里我迎来了自己真正的成年礼,以及更多的求婚帖。   现在对那些上门的媒人我都见怪不怪,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提心吊胆。只是‘帝国第一美人’的名头一直没有摘下来,好烦,那些四处游荡的公子哥,恐怕会把这个名号传播得更远。   又一次跟维多莉娅侧鞍骑马进城,路人的视线打在脸上,我只能带上淡然的微笑目不斜视,艾莉踩在石板上发着清脆的马蹄声,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了几声轻浮的口哨。   又来了,我叹了口气,继续挺着腰杆策马往前走,甚至没往出声的地方望去。   “美人,看过来啊。”有个张狂的声音喊道。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帝国第一美人’?”另一个声音说道。   “他们总是夸大其词。”第三个声音则是满不在乎。   “怎么回事?”维多莉娅扭过头,开始呼唤她的护卫。“这次又是哪些不长眼的?”   “哟呵,这里还有个小辣椒?”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骚扰的是谁?”维多莉娅笑了起来,那是准备赶人的前奏。   “嘿,看一眼又如何?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不至于不让人看啊?”那几个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后面又谈了几句,父亲的名头对这些外面刚来的公子哥们毫无威慑力,他们甚至大喇喇地直接远远地对我评头论足。   “这妞好像不错。”   “似乎比丽夏还要漂亮。”   “就是看起来还太嫩了一点,我喜欢耿成熟一点的。”   这些人的口没遮拦终于招来了我们护卫的驱赶,只是没想到他们武艺还不错,面对围攻依旧有力气出言调戏。   没能及时解决这些人,以致大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起哄的家伙干脆在边上呐喊助威,搞得跟过节似的。   我只感觉自己简直丢脸死了,连耳朵都红了。   而维多莉娅是真的生气了,但眼前快演变成群体事件的发展,让她难得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在旁边死死的护着我。   其中一个公子哥愣是在围攻中冲得近了,然后又朝我吹了声口哨,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过来,那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对视了两下我连忙撇了开。   直觉得让人心慌慌。   没想到这个男人明显呆了一下。打斗时任何一个小疏忽都能决定胜负,何况这样的破绽,他被奥拉一脚踹中了腿,下盘一崴,顿时失去了平衡,那副狼狈样让人顿感解气,我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那个笨蛋依旧傻乎乎地看着我,即使被好几个人按住依旧如此。   不过这些人很不好处理,一般都是些其他地方贵族没继承权的非长子,你不好真把他们怎么样,挺多教训一通赶走。   “如果不是顾及他们的贵族身份,真该把他们卖去挖矿!”维多莉娅还在生气。“没有被吓到吧,艾尔特丽雅?”   “还好。”我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女儿身倍感烦恼。   如果当初生来就是男孩子多好。   在城里待了几天,出城的时候没想到又遇到了这几个人,他们脸上的青肿甚至都还没有退,看起来格外滑稽。   “你们还想做什么?”维多莉娅挡在前面,警告道。“还想再挨一次?”   “不不不,别误会。”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是来道歉的。”   “真的?”我亲爱的嫂子依旧不相信。“你们上次已经让我可爱的小姑子花容失色,简直不可原谅!”   “唐突传说中的‘帝国第一美人’实在是我等的不是。”   为首那个人抹了抹头发,试图换上一个帅气的造型,只是那副鼻青脸肿反而让其显得尤其可笑,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对面几个人又是傻乎乎地看过来,我顿觉尴尬,连忙板起脸来。   这回他们是道歉姿态,我们也不好直接赶人,等到他们傻头傻脑了一会,接着又是唱歌,又是歪诗,我还得端着淑女的架子听完,整个过程简直是折磨。   这些男人怎么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明明本小姐很不耐烦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旅程的起点 ==============================   三四九年,春。   这个春天阳光明媚,对我家而言,有不少好消息。   父亲稳定了北方的局势,尽管只是暂时的,但至少能让我们喘口气。   苏西迩丽雅顺利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一开始看见婴儿,我有点嫌丑,看着皱巴巴的,颜色也好奇怪,感觉完全辜负了我们家的平均颜值。   幸好养着养着就白白胖胖起来了,小手小脚在摇篮里动来动去,简直小动物一样,实在忍不住要去逗弄,当小家伙笑起来,我感觉自己都要融化了。   其实侄子也不错的样子。   另外维多莉娅也怀孕了,刚有些孕吐。看来马库斯被母亲催得紧,种猪的任务总算是交差了。   等到天气彻底转暖,回巴诺斯特城的请求我重新提了出来,母亲还没说什么,苏西迩丽雅和维多莉娅倒是吓了一跳。   “你一个人去?”   “不是还有随从吗?”我无辜地眨着眼说道。   “胡闹,现在外面可不比庄园里,路上兵荒马乱,你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在外面,搞不好改天就被人关进乡下小屋做不好的事情去了。”维多莉娅拉下脸吓唬。“尤其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   “别担心,我和我的随从能够应付大部分情况,他们都是精英战士。”我解释道。“就算应付不来也能及时逃脱。”   “诸神在上,你们就几个人。”   我们争论着,母亲没插话,一直到我们稍微停歇,她才细致地询问起来,就像是检查课业的掌握情况,对此我早有准备,根据地理志知识和留意的地方情报,已经制定了几条路线方案和预案,此刻只需要搬出来详细地回答即可,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神色变化,权当是作业答辩。   最后问完几条意外的对策,母亲点点头,看来是通过了。   苏西迩丽雅毫不意外的表情,维多莉娅则很惊讶,她还想质疑什么。   “这孩子比你们想的要安全。”   维多莉娅闻言愣了愣,但随即她就恭顺地应了下来。“是的,母亲。”   “让马库斯护送你过去。”这时母亲转头补充道。   “母亲,作为我们家的继承人,兄长应该留在北边,而且他还该经常来看看嫂子。”   母亲还想找几个可靠的军官带人护送,但浩浩荡荡的排场反而臃肿迟缓,远不如短小精悍的贴身随从方便快捷,我没有接受。   “要不让安东尼乌斯带着他的人护送你吧?”苏西迩丽雅提议道。   让血气方刚的姐夫长途护送年少的小姨子?听起来像是什么奇怪小本本的发展套路,姐姐你也真是心大。我断然拒绝。   准备了两天,有个阔气的母亲果然是极好的,这回的旅费都够买几座小庄园了,我把珍贵的宝石放在维多莉娅帮忙制作的贴身包物,穿着那身改版的运动套装,外面套着遮头盖脸但方便活动的短斗篷,把几个背包挂在了马具上,这才像男孩子一样跨坐在艾莉背上。   “我们家在巴提尼亚的诸多产业还在,现在交由你打理。”母亲走近些,缓缓交代道。   “是的,母亲。”   “你姐姐的部分嫁妆也没及时处理,对她而言那太远了,你也帮着照看下。”   “是的,母亲。”   后面又是些生活上琐碎的叮嘱,我只得一一应着。还以为性子清冷的母亲会跟其他人的妈妈不一样。   母亲把我的斗篷拉好些,又看了一眼那件精灵饰品,继续说着。“你舅舅说这精灵很强大,应该能帮你脱离困境。”   那套恶作剧法术很好用,但离‘强大’似乎有点距离啊。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卡芙莎精灵打保龄球似的的做法,我依旧想笑。   “那母亲,舅舅有没有念过什么精灵咒语?”   “这倒没有。”   俯下身,任由母亲温软的手掌拂过我的面颊,然后听见她轻轻说道:“路上小心。”   “是的,母亲。”   这不是第一次骑马离开母亲,但主动离家这么远还是第一次,知道此次分别会有点久,这种感觉全然不同。有那么会,我甚至起了取消旅程的念头。马儿原地转了几圈,目光一再扫过门口送别的三个女人,鼻子莫名有些酸。   真是麻烦的身体,多愁善感。   转到相反的方向,回眸望了一眼,招招手,直接策动艾莉跑了起来,清脆的马蹄声节律起来,很快身后又跟上更多的动静,那是我此行的贴身随从们。   巫师和列奥狄乌斯去了诺森佛利亚,正在忙活卡兰迪尔要塞的改造事宜。我此行的随从只有几个保镖,还有女仆莉亚娜和盗贼夏库拉,以及两个车夫。   交通工具是几匹马,还有两辆马车。   苏西迩丽雅生产安胎的这处庄园我们住了大半年,景色早已烂熟于心,扭头看着那间城堡院落,还有不远处的小树林,此番离别,我同样有些不舍,一夹马腹,速度却是更快了。   外面的乡村小道是私人出资修筑的道理,一些烦人的苍蝇依旧在此游荡,这些存在我可一点都不念想。就像当初阿肯瓦利亚的首府达莱提伊对付那些追求者那样,靠的近些,我给马儿加持了魔法,趁他们还没认出斗篷下的我之前,很快就冲了过去,然后是远远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到了个安全的地方,等了一会,才由马术最好的保镖赶了过来,陆陆续续又等了一些时候,最后才等来了我的两辆马车,以及莉亚娜。   尽管脸色发白,但她还是很努力地坚持了下来。   “做得好。”我笑道。“如果我们遇到对付不了的,就需要考验逃跑技术了。”   “小姐,我能行……”   话是这么说着,但却是一副要吐的模样。   “你先去马车里等我。”我皱了皱鼻子,继续笑着。   一直骑马很折腾人,我骑累了就上马车歇着 ,车厢里摇摇晃晃,我们没有先转去科森卢姆,而是直接按第一个旅程方案向西南走,并在第一个傍晚赶到了一处旅馆。   还好,这地方既没有遇到斗殴也没有调戏骚扰,看来这是个好兆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期刊 ==============================   商路的通畅与否可以说明道路是否平静,跟着商人们走,一个星期来旅程很顺利,没什么特别值得记叙的事情。   这些地方其他人不认识我的随从,也不知道斗篷下的我是谁,顶多因为改不了的学院淑女步惹来零星的关注,但那没什么,这种没被放在聚光灯之下的生活简直棒极了。   坐在旅馆大厅里,听着旅人们交换道路上的信息,我适当调整着下一步的路线。要知道,计划经常赶不上变化,绕远路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避免,暴动、战火、饥荒乃至瘟疫,诸如此类,听起来就很吓人,那些可不是靠魔法就能解决的。   我换了下一个目的地。   又过了一个星期,顺利进入一座新的城镇,在此我打算小住几天,休整一下队伍状态,还需要补充一些东西。   隔天没有赶路,先跑到市场上,购置起旅途所需的物资必需品,到了下午才有时间悠闲地逛街。此地的风土人情已迥然不同,怀着新鲜感环顾周围,走马观花式地游走于大街小巷。   对于那些有趣的店铺,我总是好奇地探索一番,在某家不起眼的书店,无意中注意到个年轻人,神神秘秘地问老板到货了没有。   老板点点头,从后面翻出一本书,我瞟了一眼,发现包装得很严实。   等他们交易完成之后,我折回柜台问道:“诶,老板,刚才那本是什么书?”   “不知道客人有没有听说过《魔法》?”   “魔法?”我想起了什么。“一本期刊?”   “没错。”老板笑道。   路途遥远,这一年来我没有得到新的《魔法》杂志,有些好奇新内容,于是表示自己也想要一本。   “很抱歉客人,那是预定的。”老板耸耸肩,说道。“先付订金,然后我会让人下次从巴诺斯特城多带一本。”   “你们到货要多久?”   “客人现在预定的话,大概两个月。”   我眉头微蹙,说道:“这也太久了。”   “老客户会快一点,只要一个月。像新客人我们需要通知渠道加货,所以麻烦一点。”   问到下价格,发现订金加尾款金额高的有些离谱,好吧,当初在巴诺斯特城就知道一些黑市交易,魔法期刊在东方甚至更高。   “那么客人需要预定吗?”   “太久了,我过几天就走。”   “那就没办法了。”老板再次耸耸肩。   “这里还有其他客人预订的吗?我出双倍价钱。”虽说有些肉疼,但本小姐现在不差钱。   “很抱歉客人,本店诚信经营,不能坏了在老顾客中的口碑。”   说话间又进来一个年轻人,看举止打扮也像是个公子哥,他好奇地扫了一眼我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斗篷,然后也是神神秘秘地跟老板交谈、付钱,直到拿走了另一本应该是《魔法》的书本。   “看起来很受欢迎。”我问道。   “他们都是老客户,知道今天到货。但我们店一次进货不多,这书可不好搞到。”   “是吗?”   “我们有专门渠道才能弄到一些。”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红着脸问道。问这种让别人为难的问题我自己总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现在好奇压过了难为情。   老板挑挑眉,然后摇摇头。   “客人你打算买,可以找那些订阅者问问。我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   讲信用的老板呢,我不免高看了他一眼,只好摸了摸鼻子,打算另想办法。   时间没让我等太久,老板最后一个订阅者的家境看起来不如前面两个,他穿戴普通,像个平民,只见这人从一个旧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枚钱币,数了好一会,才笑了起来。   “老板,刚好。”   “嗯,刚好。”老板扫了一眼,手在柜台上一扫,大小不一的钱币们铃铃当当落于一个抽屉,然后点点头,再次摸出一本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书本。   “拿着。”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订阅者一边道谢,一边就像看待情人般的温柔视线盯着手上的书。   我叹了口气,竟然有股要夺人所好的负罪感。   跟着出了书店,在街上这个订阅者疑惑地回头看着我们,问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呃……”看着他的眼睛,我迟疑了一会,才问道:“先生,你手上的这本书可以卖给我吗?”   “这本书?”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紧紧抱住了手上的书本,戒备地说道:“这本书不卖。”   看他的反应我苦笑了一声,但还是决定坚持一下。“我出双倍的价格。”   “对不起,不卖。”   “呃,我出三倍,这样你以后可以订三本。”看这人凑钱似乎并不容易的样子,这买卖应该挺划算的,我打算用钱来解决问题。   “你在侮辱我吗,先生?”   他似乎有些生气了,我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订阅者又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   我尴尬地捏了下鼻子。   “小姐?”身后有保镖问道。   “我没事。”   好吧,以后到了巴诺斯特城,直接找安洁丽雅要好了。   难得住在城里,夜间自然要出来探险熟悉一番,只是这次不是变形出发,而是跟夏库拉一起玩‘跑酷’,我们飞檐走壁好不快活。   “等一下。”   夏库拉跑得实在太快了,我只好呼唤道。   “我说娃娃,你胆子应该更大一点。”她像猴子一样爬到了高处,回头笑道。   尽量吧。   我们甚至跑到了一个城中小贵族的庭院附近,巡逻的护院给人增加了不少难度,夏库拉一开始也不敢靠得太近,但是她坏笑着用手肘顶了我一下。   “快看那边。”   “咋啦?”   “你看就是了。”   贵族少爷们在女色的享受上总是不缺的,比如跟家里的漂亮女仆就总免不了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像远处房间里那位,甚至一次三个,让人不禁感叹年轻人真是不知节制。   说到这事,我家也有两个公子哥,不过这事作为妹妹我实在不好打听。脑子里一只地鼠无辜地探了探头。   夏库拉贱兮兮地继续笑着,就是当初被我误以为是色狼的那种表情,她瞄准一队护院走过的空挡,爬到个更适合观战的位置。   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嗯,没穿衣服差点认不出来,但他识别度很高的头发终归让人想了起来,这好像是第二个买书的公子哥。   所以,那家伙应该也有那本书。我找了一番,在另一个隔间的书桌上,看见那灯台下正摊着一本书。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借’书 ==============================   离开巴诺斯特城的一年多时光里,我克制着自己不去作那些不体面的事情,只是有些情况并不受控制,有那么几次还是做了些羞羞的梦。   咳咳,反正很那个啥的梦。   而且说起来很让人难以启齿,梦境中的视角总是女方的那一个。更更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那种被人拥着抱着的感觉,相反还挺投入。   捏着下巴回味起来,不想身子随即酥酥麻麻过了一番电,微微还有些发软。心底一惊,慌忙把异样的感觉甩出脑袋,无助着惶惶然。   这就麻烦了,记得自己上辈子,应该,应该是男孩子才对。   嗯……应该吧。犹豫了一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曾经长什么样子,甚至连性格举止都已模糊不堪,但的确应该是男孩子吧。   难不成这是要弯的节奏?   之所以那么抗拒‘深入了解’自己,除了羞耻,还有就是担心自己会随之沉沦的这种惶恐。啊啊,总之这一定是身体的错,一定是她带坏了我纯净的灵魂。   没错,一定是这样。我坚定地告诉自己。   “我说娃娃,你奇奇怪怪地在做什么?”夏库拉的声音很微弱地传了过来。   “没没事。”我别过脸,不敢看她,指着另一个窗户说道。“别管那个公子哥了,我们把那边的一本书借来看两天。”   “借?”   “没错,过两天再还给他。”   “有钱人的做派真奇怪。”假小子嘀咕着。“你要是想要那本书,白天直接露脸向人讨要,那小子一定会送给你的。”   “那样不好。”我说道。“而且有麻烦。”   为了本书露脸去魅惑?我才不要。   “偷东西就不麻烦?”   “都说了是借。”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贵族小姐。”   这地方防备不是很完善,我们俩鬼鬼祟祟地从另一个窗户爬了进去。书房在公子哥卧室的隔壁,但隔音不怎么好,某些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叫的有点做作呢。   不过,还是挺让人来感觉的。   别胡思乱想,先干正事。我提醒自己。   书桌上那本的确是《魔法》期刊没错,这里灯台依旧亮着,大致翻了翻,确认无疑,只是正摊着的书页内容让人意外。   竟然是关于人体法阵的图解,大概的确与东方的命轮法阵理论同源,跟当初那个战僧画过的大同小异,只是这大概是连载的一小部分,标明为 第四节。   好奇心让我简单浏览了两页,后面一副配图顿时让人羞红了脸。   这到底是搞双修还是房中术啊?   “娃娃,该走了。”夏库拉小声提醒道。“巡逻的刚过去。”   “马上。”说着我晃了晃头罩给自己送点凉风,然后赶紧把书塞进了自己的背包,往外看了看护院们的动向,轻轻跟着翻了出去。   临走前在院墙上回头望了一眼,那边战况正在关键,只是几个女人姿势都有些生硬,看起来关节不够灵活。   换我能做的更好。一个念头不过脑子直接冒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我差点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些地鼠气死。   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很顺利地跑回城中的旅馆,莉亚娜还帮着擦拭一下身体,换上了舒服的睡衣,我还没有睡意,干脆打开光灵从头翻阅起来。   有点意思,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很多魔法体系已经完善了很多,而我最关心的决斗用魔法也有了不少成熟的套路,至少对付外行战士时胜算大增。   最后,我才翻回了被自己刻意回避的人体炼金章节,有些畏惧,但又很是好奇。刚才一略而过,细节上可没注意在说什么,只是心头跳得有些厉害,简直像在翻阅什么少儿不宜的书刊。   看一下,就看一下下。   好吧,其实讲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并不多,大部分只是单纯讲解人体法阵的基本知识,甚至还不如那位战僧讲的细致。   这不奇怪,公共发行的刊物内容大多是入门级的基础,想要学习更深入的课程,那么就得上门求学了。就像魔法广场上函授一条街的试听套路。   至于那副图,的确有些双修的意思,按照某种规律那是组成一套完整的人体法阵。   难怪帝国人认为人类是被神明劈成了两半,所以才渴求另一半以求完整。   也不知道有没有男男或者女女的模式?我忍不住又是胡思乱想。   终于决定睡觉,只是某股躁动依旧,在其他事情沉寂下来它显得突兀起来,搁在心头让人辗转反侧。作为女孩子,这种情绪一旦被挑起,总感觉很难消退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想对自己做点什么,所幸意识终于稳过一头。   找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再次背诵起那些枯燥的东西,比如说修辞,比如说民法,背着背着,不知不觉总算是睡了过去。   这地方还算太平,第二天依旧是游玩了一天,我甚至有空跑到几个神庙祈求了祝福,还从女祭司那里高价买到一些治疗药剂,和当初从奥库维安那拿到的魔法药剂一起放在个药剂包里。   这样子红蓝药就都有了,有备无患。我背着满满晃荡响的挎包,有些小得意。   下午继续把期刊翻了两遍,这本书很多内容对我来说其实有些浅显了,主要是用来了解一下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研究进展。到了晚上,我决定把书送回去。   “我说娃娃,我们干嘛要亲自送回去?”   “有始有终。”   “那小子丢了东西,这两天晚上只怕不会太平。”   “我们看看情况再说。”我耸耸肩。   实际上那个庭院风平浪静,连原来那些护院都不见了,只有一些仆人在忙活,冷冷清清的。   似乎主人离开了的样子。   小心翼翼跑回那间书房,那地方没什么变化,我把书本放了回去。上面多了一些我下午用左手写的批注和讲解,权当是借阅的补偿。   余光里注意到夏库拉在翻找什么,我扭头告诫道:“别乱拿东西。”   “我只是看看那个公子哥有什么好东西。”   “我们不是贼。”我说道。但不告自取即为贼,名义上说‘借’,我依旧有些心虚。   “好好好,娃娃。”夏库拉耸了耸肩。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同行 ==============================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比我们还要吃惊。   总之在场所有人都因为意外的碰面而错愕不已,这导致了短暂的停顿,最后夏库拉最先反应过来,她直接扑了过去,几下就把那个并不强壮的对手制住了,然后压着声音威胁道:   “喊一句,你就死了。”   “等等一下。”那可怜虫哆哆嗦嗦喊道。“大家都都都是同行。”   “同行?”   我闻言借着微光打量,发现他的打扮的确不像是这家里的人,既不是仆人,更不是主人。他应该先一步躲在另个房间里找什么,阴差阳错的,我们竟然没注意到。   “没错,没错。”那人忙不迭地点头。“我只是路过,这地方现在归你们了。”   “嗯哼?”夏库拉耸耸肩。“你都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大家既然都是同行,你拿你的,我拿我的,互不相干啊。”   “去去,把你拿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你可以走了。”   “嘿,你们不能这样啊,这太不讲规矩了。”   “我们又不是贼。”夏库拉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把东西拿出来,然后我们就不计较你偷东西的事情。”   “逗我玩呢,你们这样鬼鬼祟祟跑到别人家里,却说自己不是贼。”那人胆子似乎大了起来。“你们想黑吃黑?”   夏库拉生气了,往对方腰际不知怎么来了一下,那人顿时跪在地上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说不出话来,还不住颤抖。   “你杀了他?”我被这变故吓了一跳。   “没有,只是给他一点教训。”   假小子耸耸肩,接着蹲下来摸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东西,让我意外的是,竟然不是什么财物,而是张古旧羊皮纸之类的东西,上面绘制着类似魔法阵之类的图形。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魔法阵?”   光线不好,看不大清楚。   “不知道,但或许这家伙知道。”   “咳咳咳,你们……你们……”   看不清地上那人的表情,听声音应该挺扭曲的。   “嘿小子。”夏库拉蹲在那边,威胁道。“不想再吃苦头就告诉我们实话。”   “你你们这些外来的贼太不讲规矩了,明明是我先来的。”   “都说了我们不是贼。”   “我说我们不能先换个地方吗?”   我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声响,正好有两个女仆从外边经过,还小声说着话。我们顿时全都噤了声。   听起来,那个公子哥似乎玩得太疯狂,今天很晚才起来,下午又被邀请出去参加聚会。   搞不好,他压根还没注意到自己有东西被偷……不对,是被借阅了。   众所周知,帝国贵族的宴席一般会搞到很晚,但没想到这个点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吵吵闹闹,想来也只有主人才有这般声势。   “我们该走了。”我回头说道。“能把这家伙带走吗?”   “不能,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我可没办法跑起来。”   “我,我自己能走……”地上的可怜虫似乎总算好了一点,他微微颤颤地打算支起身来。   “希望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膝盖,然后把你来留下来见主人。”我尽量以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明明白了。”那人畏惧地看了一眼夏库拉,连忙点点头。   院子里像是涌进来一大堆人,我探头看了一下,发现那些护院们都以站在下面,而那个公子哥正往这间屋子走来。   不好办呢,去路被堵住了。   不过公子哥没有直接来二楼的书房,而是在楼下的大厅里说着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似乎正在发火。   真是失态的举动。   好容易趁着庭院里护卫疏忽的空挡,我们窜到了屋顶上,可惜‘同行’的技术还不如我,最终他的动静被人发现了,顿时整处宅子闹腾了起来。   “有贼,有贼!”   我在墙头探了一眼,发现那个笨蛋已经慌了神,甚至失手跌回了地面,摔了个七荤八素,很快被护院们团团围住。   “他完了,我们从另一边走。”夏库拉也望了一眼,然后蹲着打量环境。   有人吸引了注意力,这使得我们的出逃几乎毫无压力。但我并没有走远,而是选择在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偷看事情的变化。   现在那个小毛贼已经挨了一顿揍,正在面临那个公子哥的审讯。   “最好老实一点告诉我,你拿了什么东西?不然等他们清点完东西就没那么多条件可谈了。”   “我什么都没拿,就像你们搜过的这样。只是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两个小毛贼拿了个什么东西。”那人很不客气地把锅甩了出来。   “还有两个?”公子哥闻言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们拿了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这位仁慈的少爷,我只看见那像是一张羊皮纸。”   “羊皮纸?”公子哥一愣,随即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唤来一个像是心腹狗腿子的家伙说了两句,同时下令让其他人搜寻更多的角落。   可惜我们已经在外围了。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那公子哥又问道。“只要能协助找回来,那你还有条活路。”   “这位少爷,他们不是本地人。”‘同行’抬头看了看,似乎在寻找我们的行踪。“而且他们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   “听声音是这样,那个小的总是故意捏着嗓子,但我能听出她是女孩。当然还有她的动作。”   好吧,我知道自己的伪装很失败,稍微老道一点的都能察觉到此身的性别。我忍不住有些尴尬。   不过那些人在里面忙活了半天注定徒劳无功,而那个狗腿子也跑回来,跟主人咬着舌头,最后公子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下令把那个小毛贼关了起来。   我跑回旅馆,把羊皮纸上的魔法阵和一些符合临了下来,想了想,又让夏库拉把羊皮纸送回去。   “随便扔到他们家院子就好了,权当是‘盗贼’逃走时拉下的。”   “我说娃娃,又是‘借’?”夏库拉耸耸肩。   “别再叫娃娃了,我都成年了。”我白了她一眼。“看那架势,这东西挺烫手,让他拿回去比较好。”   “好吧。”   “最好看着这东西让他们捡走。”想了想,我又叮嘱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召唤精灵 ==============================   早上天微微亮我们就已准备妥当,出城时有通畅的贵宾通道可走,这时节的清晨依旧有些凉意,我坐在马车上都禁不住裹紧了斗篷。   大道上还有些雾气,大抵要等到日头高挂才能消散。没有风景可看,便让莉亚娜拿出装着紫色史莱姆的瓶子,逗弄着宠物打发时光。   露露娅第一似乎并不适应北方的天气,这一年来别说分裂繁殖,有几次还差一点死翘翘。   听说连巫师的那堆宝贝都死了好几只。   往瓶子里塞了几颗碎小的甜食,露露娅第一缓缓探出一支触角,逐渐把东西包裹起来,这个过程如此缓慢,竟然还有股呆呆的萌态。   这般慢动作估计只能做个食腐者。   再晚一点,别无他事,我又考核着莉亚娜的课业。作为贵族小姐的贴身侍女,总不能目不识丁,也得有些文艺素养,她受过专业的女仆训练,接受过基础的教育,而且我没事的时候总会给她上课。   啊,才不是因为害怕恐惧就变成恐惧的一部分。当老师其实能找出自己所学的不足,同时我还想把她培养成魔法阵操作时的助手。   雾气渐渐有些淡了,后边传来急促凌乱的马蹄声,并且很快就超过了我们的马车,窗外几道人影一晃而过,我甚至都没看清楚。   到了第四天傍晚,恰好遇到几个归家的牧羊人,随从们问了一下,原来附近有个庄园。   旅行者,尤其是旅行的贵族,到路上的庄园借宿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可能从主人那得到可观的路费。实际上,以前我们家住在庄园,偶尔也遇到过有人借住的事件。   跟着几个牧人和他们的羊群,我们离开大道,拐进了一条小路。走得不是很远,就看见了一座典型的帝国庄园,跟我的艾利娅庄园差不多规模,只是建筑看起来陈旧了一些。   一个中年的庄园管家客气地接待了我,交谈中得知他家的大少爷正好也在这里。   这消息让我有点后悔了。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家少爷还在忙,请跟着两位女仆去为您准备的房间。”   对此我反而暗自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出现常见的尴尬套路,没有去庄园里的大浴池洗澡,而是要来了浴桶在自己房间清洗。一直到了睡觉时分,那个所谓的大少爷都没有出现。   正合我意。   晚些时分,安全第一,照例变成猫出房间熟悉了一番地图,尤其是探明几条‘逃生通道’。虽说遇到那种恐怖片式的变态庄园概率不大,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观察了一番,这地方普普通通,住的也都是普通的庄民和奴仆,顶多只有几个护卫,也是普通的那种。   在更里面的一个庭院,才在大厅内看见了那个所谓的少爷,很明显,他正在研究魔法,地上是已经布置完成的魔法阵,而且应该在等待确定的时辰,不时的看着柜子上的水钟。   按我说,那手法只能算勉强及格,很多细节绘制得相当粗糙。不会是‘自学成才’的吧?   地上蜡烛堆的光芒并不容易看清全貌,我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认出魔法阵。   这不是前几天那个三飞少爷家差点被人偷走的羊皮纸魔法阵吗?   盯着那个来回踱步的少爷多看了两眼,才根据某些体型特征认出就是那个老熟人。   穿上衣服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的情绪并不稳定,等了一会又唤来一个狗腿子,询问起事情,里面总是提及一个所谓的大师。   听起来,昨晚他已经失败过一回了。   真有趣。   “今晚的日期应该没问题了吧。”三飞少爷不确定的念叨着,然后低头看着图纸计算着,念念有词,其中大部分是星相学的内容,大量的术语冒来冒去,我听了半天,心中模糊的轮廓清晰起来,有了猜测。   恐怕是召唤某个不吉利的存在。   其实这个世界的宗教观善恶二元论并未成为主流,帝国的朱利纽斯是秩序、正义和法律的化身没错,但在神话体系里并没有与之作对的混乱之神,更没有与神相对,专门干坏事的‘恶魔’。   好吧,其实一些神也压根不干好事,某些原始宗教所信奉的神灵还喜欢血淋淋的献祭,搞得像邪神一样。人类很多时候祈求他们,不是为了赐福,而是希望不要降灾。   而在这些神之外,还有更多不成系统的半神精灵。与神明相比,这些半神精灵更加喜怒无常,难以取悦,有时候它们还会因为随心所欲而索要难以接受的代价。   简而言之,这些半神更接近记忆中的‘魔鬼’概念。   不过我对它们并不陌生,在贵族女子学院上学的时候,跟魔法组一起召唤过一些,那次苏西迩丽雅失踪,我又召唤了一个寻人的精灵。幸好那些精灵威力不大,代价也多半令人啼笑皆非。   而眼前这个不同,今天的日期星象可以暗示很多信息,这会是个很强大的半神,与之对应的将是更加难以把控的个性和代价。   真是恐怖片一样的设定,这大半夜的,我要不要跑远些,省的被牵连?   如此想着,但身子并完全没有动。好奇心驱使自己趴在高处偷看了半天,三飞少爷终于等待了所需要的时刻,在魔法阵的施展位上蹦蹦跳跳唱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这样,其实很羞耻的,如果只是个小女孩,那违和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而且他唱得总是跑调,躲在外面的我还容易才压下像玛缇娜老师那样跑下去瞪眼纠正错误的冲动。   最终,等到那难听的嗓音沉寂,大厅里恢复了静悄悄的样子,我耳根清净的同时,地上那些蜡烛的火焰也没有丝毫变化。   别看很努力,结果似乎很尴尬。   那个少爷不死心地等了好一会,但结局依旧没有改变,他几脚踢飞了一个道具,最终恨恨地走了,留下几个仆人开始收拾东西。   “又失败了,大师是不是在骗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少年 ==============================   半夜被吵醒了,直觉得房间外面闹哄哄的。自床上坐起,唤了两声,莉亚娜便从隔间那边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情?”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莉亚娜不知,这就去问问。”   “哦。”   刚睡醒一如既往的傻乎乎,何况还是被吵醒的,我迷迷糊糊地坐着,呆了半天,总算听见莉亚娜跑回来,她喘了两口气,缓了缓,换上平稳的语气回道:   “小姐,是庄园里有人死了。”   “哦。”我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死人了?”   “是的,小姐。”   心底一个咯噔,脑子清明了一些,我迟疑着,问道:“怎么死的?”   “管家也说不清楚。”   心里刚刚回想起后院大厅里失败的召唤仪式,与此联系,某些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起来,不安的猜测顿时让身子发冷,这一激灵,我连忙站了出来,示意更衣。   从暖和的被窝转到清凉的院子里,扑面而来的凉意和嘈杂彻底驱散了缠在脑后的睡意,穿过混乱的奴仆,我们很快找到了管家。   “尊贵的小姐,把您吵醒了?”他一脸歉意地说道。   没把时间浪费在客套上,我开门见山问道:“怎么死的?”   管家闻言微微一愣,他看了看我,小声回答道:“小姐,我不知道。”   “诶?”   “没有明显的外伤。”他很纠结地说道。“我不确定她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但那模样,倒像是被吓死的。我现在正让人检查各个房间。”   “被吓死的?”   我们说着话,这时听见一阵动静,几个仆人喊着“少爷来了”,我从管家身边探出望去,只见柱廊的尽头果然出现了那个青年的身影,身后还带着几个随从。   “出了什么事?”走得近了,他皱着眉头不快地问着,只是扫到管家的同时注意到了另一边的的我,那眼睛闪过一丝惊艳,视线顿时咬着人不放。   哦,我现在一副普通的贵族小姐打扮。实际上,住在别人家里,继续裹着头罩神神秘秘会很失礼。   “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公子哥停下来,转而行礼问道。   啊喂,你们家刚死了人呢,就在这里对着女孩献殷勤?我对这位三飞公子哥的印象更糟糕了,只是脸上没有表现,依旧是端庄得体的淑女姿态,同时把冒用的家族名和艾利娅的名号抬了出来。   “我听说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小女儿有‘帝国第一美人’之称,但以艾利娅小姐的姿色,只怕不逞多让。”   某些八卦,群众喜闻乐见,这地方离科森卢姆也就半个多月路程,那些该死的话题果然传到这里来了。   肚子里暗自碎碎念,依旧不喜欢这些肉麻的吹捧,尴尬和不自在围在身边跳舞,但习惯性的淑女姿态还是在嫩脸上套起虚假的微笑,满满的环保做派。   哦,真是恶心的应酬,虚情假意。我讨厌我自己。   最后实在受不了再三的献殷勤,言语中暗示他们家死了人,结果他似乎发生了误会,朝我耍帅似的笑了一下,扭头面向管家,却是训斥的姿态。   “你是怎么办事的,惊扰到艾利娅小姐休息怎么办?”   等我反应过来,后悔自己的多嘴让管家挨了一通骂,连忙打起圆场。   “这不关管家的事。”   “美丽的艾利娅小姐,请不要担心,我会安排人手保护你。”公子哥回过头来,依旧是和气可掬的表情,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了幻觉。“你只管回房间休息,良好的睡眠对女孩子很重要。”   “可是……。”   “不用担心,我们会搞定这些事情的。”公子哥不知道哪来的精神,说道。   主人这副姿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被送回房间,坐在床边发呆。   本来还想变形过去追踪一下他们到底如何处理,但又有些放心不下莉亚娜,继续在房间里待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枯坐着了好一会,外面不再有太大的声音传来,庄园逐渐沉寂,睡意再次爬了出来,迟疑和不安的情绪都抵抗不住,我看着灯台下的莉亚娜和奥拉,昏昏沉沉又睡了下去。   可能是作息被打乱的缘故,醒来比平常晚了一些,窗外的天色已大亮,迷迷糊糊坐着被莉亚娜梳妆打扮,等到快完成时我才发现镜中的自己不像在野外露营那般简单。   “为什么打扮得如此正式?”   “小姐,我们在别人家做客。”   好吧。   迈着淑女步款款进了餐厅,那个公子哥正坐在主位上,不急不缓地吃着,见我出现,顿时微笑着示意过去一起进餐。餐桌上的美食格外丰盛,这可不是两个人能吃得完的,而且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食材。   帝国早餐,即使是贵族家也应该比较简单啊,这搞得像主餐一样何必?   餐桌礼仪是礼仪课上极重要的一环,多年的教育下习惯已成自然,我权当是考核,让自己每一个环节都尽显完美,最后用餐巾点点嘴,客客气气地说道。   “感谢招待,我吃好了。”   “女孩子吃东西都这么少吗?”公子哥笑道。“你应该再多吃一点。”   “谢谢,但我真的吃饱了。”   移步到了客厅,他依旧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奉承,聊天技术没那么直男,很少冷场,似乎经常跟女孩子打交道。   可惜某人不是真正的女孩,最后我把话题绕回到昨晚的事故上。   “只是个意外,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可能突发状况,就不行了。”   很想问问他昨晚的魔法阵是从谁那里获得的,但想了想,还是把活蹦乱跳的好奇心给绑了下去,省的节外生枝。最终我学着普通女孩,以单纯的好奇表情问道:   “真的吗?”   眼前的公子哥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直愣愣盯着人看,一直看到我脸皮吃不消,面上一烫,头低了下来。   “对不起,艾利娅小姐,你这么漂亮,真是让人情不自禁。”   这嘴巴抹了油一样。我低着头呵呵了两声,微微抬头,虚应了两句,然后表示自己要走了。   “不多住几日吗?”他一脸惋惜的说道。   鬼知道你家庄园还会出什么怪事。心里如此想着,嘴里却是同样的故作惋惜,当然,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留下,绵里藏针,要走的意思很坚决,最后他叹了口气,一方面表示要送些礼物,另一方面又以世道太乱担心女孩子的安危为由,非要添加人手护送。   跟他说的目的地都是假的呢,带上他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好说歹说回绝了好意,这一耽搁,出发的时候日头都挺高了。   下午休息的时候,我让莉亚娜把河水烧开,夏库拉没个正形地坐着,一直盯着我。   “我说娃娃。”   “嗯?”我抬头斜了她一眼。   “我说二小姐,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好像要生吃了你。”夏库拉及时改了口,一脸贱笑地说道。“不过他一晚上能吃三个,想来胃口不会差到哪去。”   我翻了一个白眼。   呵,男人不都这样嘛,不就是馋女人身子。本小姐才不会那么天真,被男人骗了。   又走了两天,进入另外一个行省。路过一个村庄,在村头外,正好有一群半大男孩在打架。   不对,是群殴,一群人围殴一个。   我们马队的出现惊动了这些亢奋的男孩,他们看了看我们保镖的块头和武装,顿时一哄而散,把被围殴的倒霉蛋留了来。   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大男孩,他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拉扯得不成样,好容易爬起来,楞楞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捂着受伤的部位跌跌撞撞地走了。   马背上穿着披风的我就静静地看着他走了。   在这个村子我们趁机采购了一些新鲜的食材,休息的时候,一些人,尤其是孩子在远远地偷看我们,等一回头,他们又呼啦啦地全都跑开了。   当我是珍稀动物吗?   胡乱吃了一些,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启程,却发现那个男孩子不像其他人那样跑开,而是走的更近了。   “有什么事?”我的保镖拦住了他。   “我……”   “少爷?”保镖回头看我,他们一般看我的打扮来选择称呼‘小姐’还是‘少爷’。   “什么事?”这次由我问道。   他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少爷,请带我走。”   “咦?”   “我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够了。”   “我不需要累赘。”我看了看他并不强壮的身体,摇了摇头。而且看起来很臭,估计有接近一个利斯塔那么臭。   “我可以干活,我干活很勤快的。”   “我不需要,我还要赶路呢。”   “这位少爷。”   男孩子不依不饶,甚至打算凑近一点,然后就被我的保镖抓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小子,听清楚了没有,我们家少爷不需要你。”   队伍出发,那个男孩子没有再次出现,我回过头不再去想,路途漫漫,一眨眼又到了傍晚安营扎寨的时间,这时候突然听见一位马夫叫了起来。   “你怎么?”   很快,我注意到,几个人把罪魁祸首押了过来,还是那个大男孩。   “你是怎么跟来的,藏在我们的马车里?”   我带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客车,我坐的,另一辆则是装着辎重的货车。但这两辆躲人的地方应该不多,车夫们一眼就可以看见。   “我藏在马车底。”他楞楞地站着,说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任务 ==============================   “莉亚娜,给一点盘缠打发他走。”我看了眼前的邋遢大男孩一眼,说道。   “少爷,我不是乞丐。”他依旧一板一眼地说着。“我可以干活。”   对这种死皮赖脸上门自荐的员工,我有些头疼,而保镖们已经一副只等一句话就把人扔走的架势。   不过,现在天都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把这种半大孩子扔外面有些太残忍了,最终我没狠下心来赶人走。   “你只是打算离开那个村子?”   他看着我,点点头。   “那里待的不好?”我想起白天看见的霸凌事件,估计这种营养不良的孩子在里面挺辛苦的。   男孩没说话,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里没家人吗?”   “都死了。”   很平淡的一句,我甚至没看见他有什么哀伤的表情。   好吧,这种事情少问。   “你明天可以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待着,直到我们抵达下一座城镇。”我看着他说道。“我会给你一点伙食费,足够撑段时间,那时候你自己在城里找份工作。”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后点了点头。   在事情安顿下来后,夏库拉看了看在外面忙活的大男孩,凑过来说道:“我说……小少爷,干嘛留下他?”   “挺可怜的。而且我没留下他,只是捐一程。”   假小子闻言耸了耸肩,嘀咕着。“这年头可怜的人多了。”   我挑挑眉,没接话。   这孩子挺会自己找事做,而且干活的确麻利,就是身上实在臭了点,隔天路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特地让他去洗洗,包括衣服。   他看看我。我明白了那眼神中的意思,苦笑着说道:“我们不会抛下你,我保证。”   男孩子洗澡动作很快,没等太久他就出来了,模样看起来顺眼了不少,就是他身上只裹着一条兜裆布,肩上挑着一条折断的树枝,晾挂着湿漉漉的衣服。   “莉亚娜,给他一条我的斗篷。”   “诶,小姐。”我的贴身女仆把喊了一半的称谓咽了回去,换成了少爷,然后才是犹豫地问道。“给他少爷的斗篷?”   “我不是还有几条备用的吗?”   “可是……”   “别可是了,送他一条。”我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心疼,笑道。“现在天气虽说转暖了,但搞不好还是容易感冒。”   “可是少爷,他只是陌生的穷小子。”   “行了,这是我的命令。”我皱了皱鼻子,佯装生气道。   傍晚扎营,这小子可来劲了,又是捡柴火,又是挑水,还知道给马喂料,保镖们搭帐篷的时候,也在一边打下手。   挺会在老板面前表现的么。我笑了笑,下个城镇让他离开的打算并未改变。   就这样走了两天,我们这次的近路不是什么繁忙的商业大道,经常走很久都未见人烟,偶尔遇见些两三栋房子的小农庄,大多也是废弃的。   这种鸟不拉屎毫无油水的地方,连盗贼都养不了。   说过这世界很原生态,既然此处人烟罕至,那么野生动物就多了,有时候还能看见些猛兽。   像狼之类一般还比较谨慎,虽说几只一伙,但吓唬一下它们只会远远地尾随,并不敢贸然袭击。相比而言,像野猪和熊就比较憨了,一言不合就是怼过来的架势。   有天我们就遇到一只熊瞎子,本来还想等它自行离开,不知怎么的,它突然回过头来朝我们咆哮,而且还冲了过来。   别看憨厚笨重,跑起来那速度可是让人大吃一惊,冲过来的气势非常可怕,我们的马儿受了惊吓,大老远就开始躁动,骑着的随从们控制不住,只得下了马。   “快准备。”保镖亚诺喊道。   我们有弩,还是让列奥狄乌斯修改设计的几张弩。给保镖们用的威力很大,给我的是一张灵巧便携的机巧弩。   可惜熊瞎子皮糙肉厚,挨了几下,没中要害,未能让冲势受阻,反而因此激起了凶性,咆哮起来。   好吓人。自诩场面见过不少,但面对一只愤怒的熊,我还是本能地有些腿发软。   “小姐,快后退。”奥拉示意。   对付这种大家伙,单手武器并不合适,幸好我们的货车上还有长杆,之前刚遭遇时也有准备。保镖们扔掉弩,捡起已被车夫们放在地上的长矛,一副戒备的姿态。   而我退后一点,开始念咒。   最高大的保镖袍鲁斯首先迎了过去,以熟练的突刺侧面命中对方的肩部,而他本人被冲劲一带,差点失去了平衡。   棕熊吃痛,缓了缓,人立起来,再次咆哮怒吼,听得人肝儿直发颤。   几个保镖都是久经考验的老手,也有配合战斗的多次经验,大家轮流进攻,相互支援,不断地切换仇恨,让愤怒不已的目标顾此失彼。奥拉作为女性上肢力量差了一点,没有手持长矛上前,而是在远处和夏库拉一起放着弩。   这里面有些技巧,在她们射中让熊转过头的时候,男人们的长矛很适时就到了,而且扎得更狠,总能及时拉走注意力。   这熊实在耐揍,连番打击下来负伤累累,却依旧凶残不减。   只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我的魔法也完成了,随着休止符的完成,笨重的棕熊顿时陷进了地里,这下让它彻底成了挨打的肉靶。   “终于死了。”忍着难闻的血腥,以及野兽特有的膻味,我凑近一点看看那敦实的体型和死不瞑目的熊脸,心头依旧砰砰跳得厉害。   “可惜了一张熊皮。”袍鲁斯模样狼狈,他收拢那一脸的惊魂未定,有心思开起玩笑。   “我们又不是老猎户,不然一击要害,你就有件熊皮大衣了。”木着脸的伊葛耸了耸肩。   “有人受伤没有?”我问道。   实际上几个战士都受了些轻伤,全是些武器拨拉间的跌打扭伤,那时候情绪上头还未有感觉,等到大势已定,才这里那里呼痛起来。   至于直接挨了熊掌的,那真没有,即使穿着盔甲挨一下也不是闹着玩的。   另一边的莉亚娜和马夫们吓得脸都白了,倒是大男孩很有趣,他同样脸色惨白,却没有忘记去安抚躁动的马匹。   “你可是帮了大忙。”我表扬道。“这地方如果让马跑了就麻烦了。”   他挠了挠头。   这处森林很大,夜里动静不小,依靠充足的柴火,旺盛的篝火吓阻大部分动物,我度了一个并不舒服的夜晚。   第二天下午才出了林子,外面田野和村庄多了,又走了小半天总算看见个小城镇。   规模很小,骑马绕着城墙都花不了太多时间,至于城内大概也就几千人的规模,除了标配的大型公共建筑,大部分建筑不是帝国样式,是本地的民间风格。   这穷乡僻壤。   此地外乡人不是很多,路上的居民总是好奇地看着我们,城里最好的旅馆档次不怎么样,又小又暗,还有股霉味,但我没得选。   好吧,我知道由奢入俭难,但别挑了,总比睡野外豺狼在不远处唱安眠曲要好。我安慰自己。   然后是个人卫生问题,作为女生,荒郊野外很不方便,顶多躲在马车里让莉亚娜帮忙擦拭一下身子,但更要命的是,我那个又来了,而卫生条有些不够用。   “这个?”   我蹙眉看着小女仆买回来的替代品,材质明显低端了很多,看起来相当粗糙,不像以前用的那些柔软丝滑。   早知道应该带一车出来。一只地鼠钻出来说道。   好主意,如果有打劫的发现那是一车女性卫生用品,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终归是帝国的城市,规模再小引水渠和大浴池也是必备的。我在换了身女士服装,套上件大斗篷去了公共浴池,那个期间不方便泡澡,但更好的擦洗还是可以有的。   褪下衣物坦诚进了满是马赛克和大理石,还有蒸汽的宽敞大厅,女人们的视线随之而来,挑剔的、赞叹的、羡慕的神情尽收眼底,压制着不断挣扎的害羞和不自在,我昂头领着莉亚娜进了一个蒸汽隔间,高傲和清冷的气质是最好的拒绝,一路上没有人搭话,迎面几个少女甚至面漏畏惧。   好极了,清净。   擦的浑身通红,每个毛孔都在欢呼,我神清气爽如同来时那般模样原路返回,路上的视线更多,很多人在交头接耳,纷纷打听我这陌生人的来历。   我都听见了。   在此休整一天,大男孩出门转了一整天依旧出现在我的眼前。   “怎么?”   “我想去大一点的城市。”他呐呐地说着。   好吧。   另外有件事彻底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旅馆角落遮头盖脸的坐着,发现门口来了个朱利纽斯神庙里的祭司。   这可真稀奇,这种小地方,像神庙祭司往往就是地方头面人物之一,一般不会来旅馆这种地方。   旅馆老板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他们说了几句话,最后他手往我这里一指。   这,敢情是找我们的?   的确是找我们的。那祭司来到我们桌前,很客气地行了见面礼,一旁的助祭甚至还送上了些礼品。   我连忙起身回礼,一番客套,那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祭司便点名来意。   “看这位……小姐的护卫,都是精干之人。”他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小声说道。“那个头熊是你们在东边的森林里杀的?”   好吧,几个保镖非要留点纪念品,砍了熊掌,熊头之类挂在货车上,别提多招摇了。   等一下,为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我是‘贵族小姐’?   “我……”想了想,我最终没问,自己的伪装破绽太多,被人看出来并不奇怪,所以干脆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祭司大人,看起来有事情很急?”   中年祭司笑了笑,他看了看周围,然后再次很小声地说道:“我们有些麻烦,希望小姐能够帮忙。”   我闻言苦笑。“我只是过路的。”   “鄙人也没料到那位‘少爷’其实是位年轻小姐,不然也不会如此冒昧。”   “你们……”我心中有了个猜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祭司站起来再次客气行了一礼。   “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如果小姐有兴趣,可以来神庙里一谈。”   神神秘秘的。   这小城镇里就只有两座神庙,很好找,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那座朱利纽斯神庙。   “说吧,怎么回事?”进到房间,随从们站在身后,我拉下头罩,问道。   “小姐。”中年祭司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没有出格的举动,而是客客气气地行礼。“这位小姐一定出身不凡。”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后面细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情况很麻烦。这座小城只有规模很小的守备队,而且装备、训练和士气也就民兵的档次,难以胜任那些复杂的任务。   而偏偏这回的问题有些古怪。   “一个魔法师?”我声音大了一点起来。“你们要对一个魔法师出手?”   “是的,那是一个邪恶的魔法师。”   “听起来祭司大人对魔法师观感不好?”我挑了挑眉。   中年祭司愣了一下,随即他苦笑起来。“小姐一定是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所有的魔法师都是邪恶的,而是‘那个魔法师’是邪恶的。”   “哦,那么‘那个魔法师’他做了什么?”   “他……”中年祭司说道。“我们怀疑,他涉嫌杀害镇民,并利用尸体研究什么邪恶的魔法。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所有的魔法都是邪恶的,而是‘那个魔法’是邪恶的。”   他的特意解释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小姐如果不信,我可以叫来守备队队长和证人来指证这件事。”   我闻言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城镇小的好处是等人不需要等太久,很快就来了几个人,当前那个守备队长我们在入城时见过面,他看见我的长相时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换上讨好的笑容。   “这位小姐?”   “我们直接谈正事吧。”中年祭司叹了口气,说道。“谈谈那个魔法师在森林里都做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林间怪谈 ==============================   据说那个魔法师是大半年前来到这里的,除了一开始招了些工匠去盖房子,以及偶尔进城购置生活用品和奇怪的材料,大部分时间跟镇上的人没什么接触,总之神神秘秘的。   直到半个月前,附近的村民报告说有人失踪。   一开始守备队还没太在意,这种迷路,甚至被野兽吃了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后来随着失踪报告越来越多,由此甚至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恐慌。   这种情况下,镇上的几个贵族和其他头面人物就坐不住了,他们开始着手调查此事,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两次派出去的调查小组也都失踪了。   “我们有理由相信是那个魔法师,所有的失踪者,都在这个圆圈内失踪。”守备队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说道。   那个圆圈的中心,就是那个魔法师盖的房子所在。   “守备队装备和训练都不足,平时也就只能抓点小毛贼,难堪大用,我们需要一些精英战士来当主心骨。”这时中年祭司插话道。“这些天我们正在苦恼这事,正好看见艾利娅小姐的护卫非常精干,相信可以胜任。”   这事其实可以拒绝的,但涉及到魔法师,我还是有了决定。   “那我们就留下下来,参与调查。”   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在场的还有几个本地的乡下贵族,他们客客气气地表示已经安排了住所,接下来我只需要待着好吃好喝,等消息就是了。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会只是打算借用保镖而已吧?我顿了一下,强调道:“我说了我也要参加啊。”   在场众人闻言愣了一下。   “小姐,您千金之躯,何必以身涉险?”祭司小声问道。   “别担心,我和我的随从见识过很多情况。”   筹码在我手上,这事不难谈,尽管一些人面色怪异,但他们最终咽下异议,同意了我的亲身参与。   “艾利娅小姐不愧是大城市出来的大家闺秀,胆识果然不同。”祭司笑了笑。   随从们相处时间久了也合得来,对我的决定没太多异议,只有夏库拉会嘀咕两声,我就当没听见。   回去我们就换了个住所,乡下贵族的宅院环境终归比旅馆好很多,柱廊环绕的厅堂前,一位看着三十不到的夫人领着有两个小姑娘以一场私宴接待了我,态度非常客气,这反而让人放不开,我们客套来客套去花了不少时间。   卫生条这东西换的比较勤快,六到八个小时就更换,谈着谈着莉亚娜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时犹豫了一下,暗示自己临时购买的材质不那么好,夫人很快就明白了,她淡淡笑了起来,让她家的女仆拿来更换用的东西,档次果然好了很多。   好极了,女人那方面可不能马虎。   来了这么一出,我们之间的客套气氛减弱了不少,亲近了不少。   第二天起的一大早,一身便于行动的打扮,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本想选那件及臀的短披风,但考虑到还有本地人在场,最后还是用了普通的长斗篷。   其他人的时间观念都还不错,祭司和他的跟班早已到了,他竟然还穿着一套盔甲。又等了一会,守备队队长也带着几个好手来了,再然后,是几个本地贵族家的代表和家丁。   这一集合,人马还不少,大家聚在一起,开始分配任务。   “艾利娅小姐,您来了。”中年祭司笑着朝我点点头。   “祭司大人也要参与?”我看着他的打扮,好奇的问道。   老旧归老旧,但保养得不错。   “这事太诡异,我需要亲自调查。”   事发地点有点远,我们一大早出发,到了下午才接近目的地。太阳高挂,又是春暖花开之际,这本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但队伍气氛压抑,走得甚是沉闷。   “从这里开始要小心。”那个上一次的领队,也就是守备队的副队长提醒道。   骑马的都把马留了下来,交于守备接近的人,几个探路的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不时发来信号,而我被护在主要位置,跟着大部队往森林深处走去。   这些林子很密,几乎不见天日,明明大白天竟然有些阴森森的。   过了一会,右手的探路者又一次送来信号,这回像是有所发现,很快,前方一个林子似乎有人影晃动起来。   几个保镖举起来弩,但后面有人忍不住轻喊了一下。   “等一下。”   “什么?”   “那可能是我们的朋友或者亲人。”那人迟疑着说道。   还是带着期望想救自己人吗?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因此让自己的人陷入危险的被动之中。   “胡闹,这种地方要是被埋伏就有的哭。”   小心地跟着人影往前跑,但又担心会被引到什么不利的地方去,我问了问身边的本地人,确定这个方向就是所谓魔法师的居所所在。   又走了一会,维持着索敌阵型,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是一块林中空地,几间小木屋就在眼前。   “就是这里?”   我一边问着,又有些疑惑。因为这一路太平静了,结合他们所说的遭遇,我不得不担心会有麻烦在后面,乘着空挡把昨晚冥想印记的七个魔法回路挑了一个开始‘预热’。   “没错。”守备队长点点头,他示意自己的三个手下摸到窗边去窥探。   等到几个人前前后后都摸了一边,才跑回来说道:“队长,里面没人。”   大伙近乎同时把几个门全都砸开,我在外面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惊叫或者其他什么动静,直到不少人一脸疑惑地又走了出来。   “里面的确是没人。”一个贵族的亲信说道。   等到确认安全,我也进去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惊悚的玩意,很普通的家具摆设,只有一些道具显示这里的主人的确在研究魔法没错。   不过从灰尘来看,应该有段时间没人住了。   “他的书都还在,但笔记本不见了。”我抽出一本,吹了吹灰尘,发现还是本关于魔法和术数的手抄本。说过这些手抄本珍贵着呢。   “这意味着什么?”祭司问道。   “他可能……”我看了看这个二层木屋,这地方还算大,但摆放魔法阵并不合适。“他可能是去外面布置魔法阵了。”   我们在空地等了好一会,散出去探路的人总算有所发现。在另外一个较小的空地上的确有一个魔法阵的痕迹。   风吹日晒,只有几个节点上的的道具还在,介质组成的轮廓早已被雨水冲洗过了。   “这是什么?”有个守备队员有所发现,他找到了一本书。   不对,就是那本笔记本,幸好搁在树下面,虽说有些破损,一些地方大概因为雨丝而糊在一起,但大体还是可以翻阅的。   我翻了翻,大部分都是魔法研究的心得,还有一些简单的日程记录。看起来应该在巴诺斯特城待过一段时间,但有趣的是后面,因为某些原因,他离开了巴提尼亚,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大师,两人相谈甚欢,然后笔记的主人用一些东西换来了一份资料。   看描述是个召唤阵。   但我没有找到那个召唤阵的资料,后面的笔记上像是对资料的研究补注。   是不是原本这里夹着张资料?   “有什么发现吗,艾利娅小姐?”祭司大叔看见我一直在研究笔记本,走过来问道。   “一个魔法师不会把自己的研究笔记随便扔在地上。”我摇摇头,转向会寻路术的保镖亚诺。“地上的痕迹还有吗?”   “时间太久了。”他摇了摇头。“只有几处痕迹还能看出,有个人在这里摔了一跤。”   “然后把笔记本甩了出去?”我站在指定的位置,又看了看发现笔记本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魔法师摔倒自己连自己的笔记都不去捡。”   或许还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被风吹,或者什么动物叼走了。   “或许他当时被一只熊追赶。”亚诺耸了耸肩。“这地方野兽可不少。”   “一位胆敢独自在森林里居住的魔法师,总该有些东西自保。”   “等一下,那么你们觉得这魔法师也失踪了?”祭司问道。   “从屋里的痕迹来看,里面至少有个月没人住了。有意思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主人本应该没离开太远,很多东西没带走,门房甚至没上锁。”   “所以应该发生了什么,让那位魔法师不但丢了自己的笔记,连不远的房子都没有回?”祭司抬头望了眼木屋的方向 我说不好。“我有些苦恼,自己并不擅长推理。”或许他自己也是失踪事件的受害者。”   “这……”   “或许关键在于这个魔法阵。”   “这就是魔法阵?”祭司试图从几个残存的道具想象魔法阵的样子。   “我不知道,但有些事情让人浮想联翩。”我想了想,没有证据,只有天马行空的联系而已。“一个‘大师’,拿着些不知道用途的魔法阵图四处招摇撞骗。”   “……”   “然后这本笔记的主人,召唤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害死了他自己,也害了进森林忙着生计的人。”   边上几个人面面相觑。   “在另一个地方,我听说过有个庄园被废弃。因为出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艾利娅小姐你的意思?”   “我们先收拢人手回去。”我抬头看了看天,查找了这么久,天色都开始阴暗起来了。“我不确定天黑了会不会有麻烦。”   “艾利娅小姐,这只是猜测。”   “没错,只是猜测,但也是我的直觉。”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道具的摆放位置,我总有些眼熟。“安全第一,我们可以明天早些再来搜寻一番。”   “那一开始那个人影是怎么回事?”   “最奇怪的就是那个人影。”我想了想,说道。“我们追了这么久,现在都没看清他。”   祭司不再说话,而是唤来其他几个领头的,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另几个人还不是看看我,到了最后,祭司才过来点点头。   我们的队伍开始往回走。   再次进入密林,比下午的时候更加阴暗,甚至开始有些凉意,林风吹动,树枝沙啦啦摆动着,平添一份诡异。   “我们是不是走到有点久了。”有人说道。“刚才来的时候没就这么久。”   这一提心中的怪异像个情人一样爬上来缠住了脖子,大伙面面相觑,突然又有人喊了起来。   “你是谁?”   诶?   “怎么回事?”守备队长喊道。   “刚才我边上那个人不是我们的人。”   “什么?”队长闻言看了我们一眼。“是小姐的随从吗?”   “不是。”   队伍有些混乱,树枝的沙沙声更甚,像是有很多人在影子中呢喃。   “我们在这里打转。”亚诺提醒道。“我记得刚才那棵树。”   心头一跳,暗想难不成就是所谓的鬼打墙?转眼看了一圈四周益发黑乎乎的林子,以及惊疑不定的众人,不安之情愈演愈烈。   林梢间仅有的日光更加淡薄,下面几乎快要黑了,这时听见守备队长无奈地喊道:“打起火把。”   很快火光就亮了起来,但浓稠的黑暗涌过来,只够照亮很小的一个范围。   林子里影影绰绰,仿佛有很多人藏在另一边,耳边是各种零碎的声音,又是很远,有时却像在耳畔。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即使最淡定的祭司大叔,他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自己的白炽灯。眼下不再是该注意藏私的时候,保命要紧。   开天辟地般的光芒冲破了深沉的帘幕,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一声几不可闻的尖啸突兀的一划而过,然后感觉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往后面退去。   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这是?”身后传来是祭司大叔惊讶的声音。   “这是我的光灵。”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光灵拉高。“它可以驱散黑暗。”   或许还能赶走些东西。我心想。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追踪 ==============================   “你们看见了吗?”我回头望了一眼影子消失的方向,然后问其他人。   “什么?”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反而对飘浮着的光灵更感兴趣。这东西的方便和明亮甩火把几条街,我只能敷衍说自己在巴提尼亚待过几年,那里很多贵族小姐都会这个。   当然很多细节差异我没提,总之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普通就对了。   驱散黑暗之后终于不再是绕来绕去了,不久我们在外面找到了接应的队伍,他们显然已经等得不安起来,正闹哄哄的,一些人还嚷嚷着该进去找我们。   “小姐,您可回来了。”莉亚娜都快哭起来了。   看把她吓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并不打算回城,一来一去那太花时间了,只是林子里的怪异大伙有所忌惮,于是后退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寻了一处靠近河流的开阔平地,这才停下来安营扎寨,生火打水,而我和莉亚娜钻进了小帐篷。   好吧,只是因为需要更换某些东西。身为女孩子很麻烦,尤其是带着某个生理性负面状态的时期。   这些材料吸水量不行啊。   不久之后,篝火前所有人聚在一起,交相互流看法,我坚持认为那个魔法师可能凶多吉少,现在的麻烦是他魔法造成的后果。   因为地位,还有光灵的关系,本地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甚至带有些敬畏,这使得他们很耐心地听完我的看法。   “艾利娅小姐的意思,这地方出现了一个会影响人类心智的‘阴影’?”   “不是很确定,只是感觉跟我当初在某个废弃庄园附近听说的那些很像。”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种听起来像影子一样的东西,大伙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难道就这么算了?”   “至少我们应该找到失踪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贵族代表说道。“光小姐的解释无法安抚平民的情绪。”   这的确是个问题。   晚上我有不用守夜的特权,时间充裕,但我也没半天变形出去探路,鬼知道那玩意对动物有没有影响,更重要的是,这地方一个人跑出去有点害怕。   但,作为女生,夜里还是要出去方便一下。虽然有几个女随从护着,但黑灯瞎火依旧让人害怕,而亮着光灵却又让人尴尬非常。   果然还是做男孩子好啊。   入睡前再次冥想准备引导几个魔法回路,虽有七个‘魔法位’,但依旧不知道该选哪些魔法。   那阴影,大概是幽灵之类的超自然存在,一般而言会物理免疫,到时能指望的大概就只有魔法伤害了。   但问题是,哪种魔法才有效?   目前的魔法体系很迷,不是那种常见的光暗水火土气,压根没有‘光明魔法’这种分类,也不是诸如塑能幻术咒语预言死灵之类的体系,总之还处在众说纷纭的阶段。   实际上,像那个恢复术和‘复活术’,被巴诺斯特城那些人运用得更像是死灵一系。   最后想了想,干脆每种类型的基础法术都点了一个,实在不行到时只能试错了。或许能指望的就只有萨莫雷之光。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营地就忙活起来,但祭司并不同意太早过去,而是等日头高了,四周多有暖意,这才出发。   依旧是两批,一批进去搜寻,另一批外面接应。   这次时间充裕,而且树梢间透露的日光给了人安全感,搜寻队三人一组,分散查找昨天没检查过的地方。   不过,一些地方我们还是再看了一下。   “这是谁干的?”守备队长脸色不大好,看着那木屋里的一地凌乱。“昨天谁又进过屋子?”   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   终于有人发现了几个失踪者的尸体。他们生前应该从一处小断崖摔了下去,几个老手根据痕迹做出判断,这些人摔断腿之后并未立刻死去,而是因为诸如失温脱水失血之类的原因在动弹不得的绝望中活活等死。   还不如当场去世呢。   一些人认出了部分尸体,包括那个魔法师。   “死了至少一个月。”   我没有过去查看,那种已经腐烂的尸体比战场上刚死的要恶心多了,光气味飘过来就足够受的了,终生难忘的销魂。   “不是全部,不过其他人应该也凶多吉少。”一个本地人叹了口气,脸色很不好看。   把这些腐烂膨胀的尸体带回去并不现实,人们设法带回一些东西当证据,然后收拾柴火付之一炬。   “那罪魁祸首怎么办?”祭司大叔叹了口气。   “那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把它送走。”我实话实说。“希望它不会离开这里太远。”   “小姐的意思是,把这一带封锁起来?”   “立一些警告牌吧,同时告诉附近的人离这里远一点。”   幸好这地方还算比较偏,并不是卡在什么非经过不可的要道。   “也只能这样了。”祭司摇了摇头。   准备离开的时候日头还早,对于木屋,这地方太古怪,一些人提议烧掉,另一些人沉默,反对的声音没有,我看看情势,不好说拒绝的话,只是跑到里面,把一些看起来有用的东西拿了出来。   比如书,道具,还有一些魔法材料。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些了解一下那位魔法师到底召唤了什么。”   这个理由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木屋终归被烧掉,而我得到了一箱子的东西。仔细翻阅着这些书,试图拼凑起一副信息的拼图,但,最重要的那部分还是缺失了。   没有魔法阵图。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在一份未寄出的信件里,我发现死去的魔法师似乎一直跟那个‘大师’保持着书信联系,里面还在咨询一些技术上的疑问。   尊敬的‘斯塔奎安’大师?   落款是‘塞卢斯巴萨特斯奥勒利乌斯’。   打算回去的时候,我们清点人手发现少了一组,即使发出信号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刚才负责哪个方位?”守备队长问道。   等到众人赶到时已经晚了,在一处林子深处,这边大白天阴森森的,那一组人都已经死了,看伤口是死于自相残杀。   我好像见过这场面。   “这地方太邪门了。”一个本地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四周,脸色都是惨白。   我特意用萨莫雷之光闪了几次,并没有什么发生。众人连忙带走尸体,神色各异,近乎逃之夭夭。   跑着跑着,被人护着的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后面的林子里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又好像什么都有。   不过这次我们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直接了当跑到了接应队那边。他们都是地方人,彼此都有些沾亲带故,现在损失了三个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回城。”祭司大叔摇摇头。“这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让几家贵族联合发布公告,把这一块划为危险区域。”   那个城镇似乎就是那几个乡下贵族联合执政的。   赶回城天都黑了,我照例是住在那一家贵族,不过相处起来比前天轻松多了,女人家家的,我们甚至一起泡在池水聊天,谈过些轻松的话题,甚至包括对身材上的商业互吹,那位夫人终于忍不住问起我们的见闻,我有所保留地提及一些,但她依旧被吓到了。   “诸神在上,那到底是什么?”这位年龄大概有我一倍大的夫人瞪着眼睛说道。   “我不知道。”我苦恼地揉了揉头。   但或许有人知道,比如那位‘斯塔奎安’大师。   隔天我向祭司大叔辞行。   “很遗憾没能解决这个大麻烦。”我说着,心中想起死状古怪的三个调查队员,虽说并不熟络,但他们的死亡依旧让自己非常不舒服。   “艾利娅小姐何出此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恐怕不是普通人所能解决的,我也打算去大城市里的图书馆查阅资料。”   我们客套了一番,终于相别,不过这次我却是往回走。   “我说二小姐,我们这是做什么?”路上没有外人,夏库拉忍不住问道。   “我有个疑问。”我说道。“如果不能解决,恐怕都睡不好。”   “啥?”   “还记得那个公子哥吗?”   “哪个?”   “呃……你说胃口很好的那个。”说起这个我有些不自然。   “哦——”假小子恍然大悟,随即贱兮兮地凑过来问道。“二小姐找他做什么?难不成……”   想什么呢?我翻了个白眼。   “还记得那张羊皮纸吗?”   “你让我放回去的那张?”   “是啊,那东西恐怕有问题。”   虽说没有证据说明那上面的魔法阵跟林中的召唤魔法阵一样,但那个公子哥提及的大师总让自己往某些联系上想。   简单说,这仅仅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但一想到那庄园的人要是也因此出事,我心中总是有根刺一样。   早知道那时候不换回去就好了。   还有那个盗贼是怎么回事?   “我说二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脸色好差。”这时听见夏库拉说道。“是因为那个来了的关系吗?”   我瞟了她一眼,顺着话题淡淡说道:“夏库拉,你也是女生,你是怎么处理那个的?”   似乎没看见她受负面状态的影响。   没想到竟然还能看见假小子脸红,她愣了一会,摸了下鼻子。   花了几天,首先赶回那座借宿的庄园。   一开始还担心会看见些不希望看见的场面,但那个管家依旧健在的模样让我大大松了口气。   “艾利娅小姐?”但管家显然很意外再次看见我。   “你们少爷呢?”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一个未婚少女直接问人家少爷,似乎有些不合适,但此刻我顾不了太多,不想绕来绕起。   “我们少爷?”   “嗯。”   “那天艾利娅小姐离开之后,我们少爷急匆匆回城了。”   “这样啊,之后你们这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死人之类诡异事件,不过这种问题实在太唐突了,我问不出口。   “有一些吧。”   “什么情况?”   管家的脸古怪起来,他凑过来一点,很小声地说道:“还好,只有几个人出了些意外。”   “什么意外?”   他奇怪地看了看我,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总之就是小意外。”   “今晚我可以住这里吗?”我想了想问道。巫师说过萨莫雷之光似乎还有照明之外的用途,看起来很多阴影中的东西都怕它,这庄园里的东西似乎还不如密林小屋里的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对付。   “当然可以。”这里的庄园管家很客气。   然而第一个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后来特意跑进那个少爷布置魔法阵的地方,眼下早已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那份羊皮纸的图案我有抄录,只是没解析出来,虽说一开始还以为是召唤某个半神,但结果似乎跟所知的有所不同。   纠结着该先确认庄园的安危还是去追查那个大师的线索,这一犹豫,我在这里一连住了三天,跟这里的庄客倒都混熟了。   她们人挺好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难得又进入了镜中世界,这回终于有了个奇怪的发现。   在那个布置过召唤魔法阵的大厅,我在地上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类似通道的东西。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怕了上来,与其他烟雾,它的轮廓稍微清晰一点,像个捣蛋鬼。   然后它直接被我催动咒语的卡芙莎精灵踹了出去,所谓打人如挂画,这是直接踢成壁画。   没等我们再一次出手,它已经恢复原状,只是矮小了很多,虽然看不清,但感觉像是讨饶的姿态,意识中听到了什么,可惜完全听不懂。   “你到底是什么?”我不会它的语言,只好用帝国语在脑中默念。   巴拉巴拉又是一串翻译不能。   “前些天有个女仆是不是被你吓死的?”   刚问完,地上这团模糊的烟雾突然滚了过来,我还以为它是做出什么攻击行为,连忙避开,结果它跑得更快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灰色世界古怪的感知下,似乎感受到又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黑色通道里爬上来,而且比刚才那只大多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美人计 ==============================   然而没等那东西爬出来,就被卡芙莎精灵一脚踹了下去。   就这样?   亏我酝酿了半天关底打boss的大无畏精神。   小心翼翼地往黑乎乎的通道里望了一眼,与感知范围之外的黑暗不同,里面深邃到犹如虚无,仿佛是什么深渊巨兽的大嘴,给人一股子发自心底的寒意。   奇怪,镜中世界的自然状态下,原本一直没有冷暖概念。   如果猜的没错,这条通道可能就是羊皮纸上那个召唤阵打开的,只是不知道彼端通往何处。   不过我还没作死到跳下去看看。   放着不管的话,恐怕还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爬上来,然而跟林中木屋的那东西一样,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关闭。   好苦恼。   有人能告诉这是什么就好了,我有那么种考试憋不出来,巴不得找人抄一下答案的冲动。   绕着黑洞踱来踱去。刚才逃走的那一小团黑雾躲在外面某根柱子后面瑟瑟发抖,当我盯着它的时候,小东西顿时一股子震颤,似乎很害怕。   啧,明明本小姐人见人爱。   “过来。”   默念着,用手一指。虽然小东西看起来只是一团轮廓不明灰呼呼的迷雾,但我却不自觉脑补上去犹豫的自定义表情,最终,它顺从地滚了过来。   应该……。是以一种极度谄媚,五体投地的姿态。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总之,反正那就是一种感觉,对此很难跟你们解释。   脑子里随即晃过一串叽里咕噜的未知语言,实际上那语速快的即使是帝国语我同样听不懂,简直是快放。   “这是什么?”我又指着深邃的通道在意识中问道。   小黑雾发来一串不可解析的乱码。   我又问了一句。   回答的是依旧同一串。   所以这就是“@%##%”?   “@%##%。”在意识中发音很别扭很拗口,我一字一顿地默念着。   “#@。”   我又念了一句,小黑影确定吐来一个#@。   想了想,指着黑洞,我故意说错,这次得到的回馈就不一样了。   这个大概是否定的意思,真有趣。   有那么一种解析未知语言的快乐,老头子瓦罗塞诺一定会很感兴趣。   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指认不同的概念,可惜手头没有纸笔,全靠脑记,当然也不能全让自己这么累死累活,有难要同当,我也开始教它帝国语。   “叫我(未知语)‘主人’。”   “主……人。”   非常怪异的读音,比当年奥拉的腔调还要怪,而且完全莫得感情,也听不出诸如性别年龄的特征。   通道里那一大团黑影再次探出了头,应该在吼叫,然后我看也不看地指使卡芙莎精灵又把它踹了下去。   别打搅我上课。   很投入地研究着崭新的语言,等再回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醒了,通过窗帘外面应该已经亮了。有时候我总搞不清楚镜中世界的际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如果是做梦也太真实,梦里打打小怪兽也就算了,竟然还给自己找了一门完全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语言课来上。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有老师上课,生活就不习惯了?   “@%##%?”拜意识中认真地大量练习所赐,此刻已经可以咬得字正腔圆,我突然念了一句。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正在给我梳妆的莉亚娜疑惑地问道。   “没事。”我笑了笑,然后对着镜子复习了一番所学的内容进行巩固。   学习让人愉悦。   才怪。   召唤魔法阵本来不该持续这么久的吧?白天努力回想着以前魔法组半夜出去玩召唤游戏的细节,那些诡异的情形几乎只有半夜的时候才出现,而且一般还得是特定的日期特定的星象。   不可能开了一道门还能维持这么久。根据一些魔法现象来看,这个世界的能量同样不能无中生有。魔法材料,乃至奥库维安研究的魔力水晶,应该拥有着更高密度的魔力能源,一旦消耗到差不多,原本的魔法回路必然停止。   仔细研究着上次从羊皮纸上抄下来的图案,确定与小魔法里的召唤阵有很多不同,只是没搞清楚那些不同所代表的含义,又和死去魔法师的记录仔细对照,发现一些符号和回路结构上面有所提及,而另外一些却没有。   看来两者并不完全一样。   我叹了口气。   白天跟管家告了别,告诫他,晚上把那个大厅封闭起来。这事依旧没有完结,我需要答案来确定怎么才能彻底处理这些魔法留下来的痕迹,接下来还是先追查那个大师的消息吧。   又赶了两天路,我们回到了‘借书’的地方,这一路上那个男孩依旧跟着我们,忙里忙外的确很勤快,甚至连夏库拉都松了口。   “我说二小姐,要不你就留下他?”   “不是说好的吗?”我在马车里端坐着,放下书瞟了一眼。“上次嫌那镇子太小,今儿个城大了不少,在这里他可以去找份好工作。”   比起这个小问题,怎么从那个少爷口中套出情报才是个头疼问题。   直接以正式身份去套近乎?没认识多久的人他会一五二十全掏底出来给你?   总不能用美人计吹吹枕边风吧?男人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总是藏不住话,还特别喜欢炫耀。   只是出卖自己色相这种事情实在太膈应了,否决,直接下一个方案。   要不,夜里把他绑架了威胁套话?   感觉也不行,那么大一个人,我没法把他从他自己家里绕过护院绑走,即使带上夏库拉也不行。而当场就地审问,自己也没加点审讯技巧,又得防止他呼救。   总不能还是美人计吧?   啊呸呸,为什么总在美人计上打转?我就没其他可靠的套话技巧了吗?   夜里去踩了点,确定那个公子哥还在,偷听一会,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果然得想办法套话。   犹豫了大半宿,第二天早上特地让莉亚娜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让夏库拉摸清那公子哥的路线,自己慢条斯理地逛着街等着‘偶遇’。   发现自己挺有心机婊的潜质。   打发了不知道第几个搭讪的男人,身边依旧缠着一块牛皮糖,又不好直接让随从赶人,心底暗暗地给那公子哥加记了几条小本本时,某人总算是出现了。   这种夜生活过于丰富的男人,看见女人果然迈不动腿,当初庄园他看我的眼神就显示鱼儿绝不会脱钩。   为什么会有股小得意?   “这不是艾利娅小姐吗?”鱼儿两眼发亮地打起招呼。   “嘿,皮埃罗斯,你跟我抢女人?”还在纠缠的牛皮糖嚷嚷起来,他似乎认识刚出现的竞争者,而且关系不大好的样子。   “先来后到,明明我先认识艾利娅小姐。”   “蠢货,这要看艾利娅小姐喜欢怎样的男人。”牛皮糖嗤笑一声,回头给我明晃晃的微笑。“你说是吧,艾利娅小姐?”   “对不起,艾希慕斯少爷,其实我的确认识皮埃罗斯少爷。”我打着折扇笑道。   说一句,因为我们一家的关系这一年的影响,打折扇同样在北方一些城市流行起来,现在这么做的贵族小姐并不少见,我不用担心这么做识别度太高。   好容易把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安抚下来,鱼儿已经彻底咬饵还毫无自觉,以一股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邀请我去路边一间雅座谈谈。   男人真单纯。   “哦,我还以为艾利娅小姐急着去南方呢。”   “实际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故作忧伤的叹了口气,缺乏练习使得自己相当做作,不过目标似乎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原来男人这么好骗?   当他开始吹牛的时候,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技巧,只需要一脸崇拜地仰视着,嘴里虚应几声就行了,他们会自己会说越亢奋,停都停不下来。   “哇。皮埃罗斯少爷,原来你会魔法?”矫情的声调差点让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某人显然很受用。   “一般一般,其实我只会一些简单的魔法。”嘴里谦虚着,但那裂开的嘴角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啧。   “魔法好厉害,我也想学呢。”   “艾利娅小姐想学,我可以免费教啊。”   迷魂汤一碗又一碗地灌着,装作不经意间提及了斯塔奎安的名号。   “艾利娅小姐认识斯塔奎安大师?”   来了。心跳快了起来,压下自己的兴奋,装作得像个傻白甜套了几句,有些问题甚至还没问,已经有些神魂颠倒的公子哥就炫耀式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斯塔奎安大师真这么厉害?”我故意拉了拉钓鱼竿。“我父亲总说魔法师都是江湖骗子,他一点都不喜欢魔法师。”   “斯塔奎安大师当然不是江湖骗子,他展示过召唤很厉害的超自然存在。”   “我可以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如果艾利娅小姐期望的话。”   约好了时间,我终于结束了这一次行动。   呼,好累。   这次外出只带了几个女性随从,带着男性随从刚才那副做派多难为情。莉亚娜作为女仆不会嚼主人舌根,奥拉沉默寡言,只有夏库拉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还冲着做了个厉害的手势。   “我说小姐,真有你的,只要乐意,你可以让刚才那群男人打得头破血流。”   “让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我白了她一眼。   “好那多玩。”假小子很不负责任地咧嘴笑道。   我还烽火戏诸侯咧。   回到旅馆,我注意到马厩里男孩依旧还在照顾几匹马,已经吃过精料,他正用刷子清理马儿们的躯干。   “怎么,没找到新工作吗?”   “小姐。”他笨拙但恭敬地行礼着,自从知道我是小姐不是少爷,他甚至不敢看我,都是低着头回话。“还没。”   “那这几天你努力一点找找,我们可能需要待几天。”   因为约定去找那个大师的时间在几天之后。   麻烦的地方在于,皮埃罗斯这个公子哥没等到约定时间就一再各种要求,我不胜其烦就只能憋在肚子里,还得笑脸相迎。   这就是美人计的后遗症啊。   不过他倒是没耽搁夜里跟漂亮侍女翻腾,我甚至已经知道侍女一二三分别叫什么名字和喜欢的姿势。   别问我怎么知道。   至于上次那个贼。   “他跑了。”皮埃罗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就这样?”   “算他走运。”   好吧,本来还想盘问一下,那个毛贼为什么要偷那张羊皮纸,这明显是冲着来的。   “麻烦的是有对大盗,那才头疼。”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吹牛了。   偷偷哭笑一句,切换上崇拜的眼神,我发现只要自己这样盯着男人,他们总是傻乎乎地,感觉让他们上天揽月都能得到斩钉截铁地一句好。   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那个所谓的大师并不在什么城里,而是在南边一个偏僻的地方。   问题在于,有点远,以我们的车队速度依旧需要四五天,而这段时间,我只能应付着某人的奉承和讨好。   你不知道有些话多肉麻来着。   看见那座塔楼的时候我终于松了口气,毕竟意味着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那出塔楼下面还有几个苗圃,跟我预想的不大一样,这地方不但有学徒,甚至还有打理家务的女佣。   然后那个老人就是斯塔奎安?至少他的模样像极了人们印象中的大魔法师,上了年纪一大把胡子的老人,穿着一身华丽的袍子。   “皮埃罗斯少爷,怎么这么急着来找我?”他以老年人的慢条斯理说着。“还带着这么漂亮的年轻姑娘?”   “大师,我有好多疑问还需要解答。”花花大少恭恭敬敬地说道。“至于这位艾利娅小姐,她对魔法也很有兴趣。”   “是吗……”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我,只见眼睛浑浊不堪,又像是昏昏欲睡,我不禁怀疑他站着就能睡着。“真有趣。”   “什么?”   “这女娃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白胡子老爷爷慢条斯理地绕着我转了一圈。“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大师?”    第二百二十三章 ==============================   “这女娃的体质似乎很特殊。”   老人的嗓音让我莫名想起巫师那装神弄鬼的神神叨叨,因为如此,自己刚刚涌起的怪异感顿时灰飞烟灭,反而差点笑场。   当然,差点而已,这种场合笑场那太不合适了。   倒是身边的花花大少皮埃罗斯紧张得不行,连声询问这位老爷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差点都让我感动。   才怪,只是装的。   这么个白天泡妞吹牛天花乱坠,晚上回去就跟家里的侍女没羞没躁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让人感动?   不过,美人计的确比预想的好使。   这些公子哥对待女人的态度跟维多利亚时代的绅士一样,同样是二分法,也就是所谓的‘玩具’和淑女,他们对待两者的态度和期待截然不同,前者代表肉预,而后者才是对等的爱情。   而我的人设正是淑女,是大家闺秀,不需要搔首弄姿,不需要卖弄福利,也不用担心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总之此番美人计,跟女子学院上学时与同学们聊天差不多,大部分时间就是装天真单纯,装文艺知性,装端庄高贵,落落大方又有所矜持。   不过一直这样又会给人以无趣的印象,所以必要时还需要适当的情绪让自己生动起来,这方面由于魅惑技巧处于未入门阶段显得生硬做作,但所幸最后效果还是远超预期。   可能,虽然技能等级不够,但架不住属性高吧。   反正男人吃了美人计,说中了降智打击那都是轻的,随便说点什么他都信,甚至还会自行把疏漏的不合理之处进行脑补,最终完成自我攻略。   如此投入小收益大,比打打杀杀强多了,节操都可以先放一放,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些话实在太肉麻了,这鸡皮疙瘩和尴尬癌简直没停过。   听肉麻情话又不会怀孕。理智安慰道。几下崇拜的眼神就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言听计从,一个回合俘获舔狗一只,这么好的事情上哪找去?   玩弄感情,以后会不会被人砍死?一只地鼠在脑袋里冒出来,恐慌得跑老跑去。   哈,以后?以后他会发现艾利娅查无此人,上哪砍我们?这些天特地改变了化妆风格,也不需要多复杂多厚的妆容,只要某些地方涂变处理一下明暗阴影,虽没到易容的程度,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莉亚娜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实际上,她很有天赋。   思绪回归,花花公子皮埃罗斯依旧在询问他的大师,他们不时地回头看我,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自在,我所能做的,就是继续维持假象。   比如略带娇羞地笑不露齿一下下。   公子哥看过来的眼神更加脉脉含情,简直让人翻江倒海,我连忙忍下涌上咽喉的不适,低下头继续作娇羞状。   或许影响魅惑发挥的最大阻碍是自己脸皮的厚度和生理上的不适感,还是一记奥拉式的鞭腿直接踹翻比较省事。我暗自埋汰。   别整天搞得像个暴力女,我们可是淑女。理智提醒道。   只要踹得优雅,我们依旧是淑女。   胡说八道,某位皇后说过,女人最大的武器在两腿之间,而不是直接用腿。   诸神在上,我可从没想过要用那武器,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鱼儿咬钩可以,但想吃掉鱼饵想都别想。   胡思乱想了半天,皮埃罗斯走了回来,以深情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大师只是想让你做一下魔法测试。”   “魔法测试?”   不会是跟当初巴诺斯特城里搞得那套差不多吧?   来都来了,还没到直接摊牌的时候,我只能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跟着进了大师的宅子,这老人挺会享受,虽然一副隐士模样,里面却堪比贵族庄园,仆人也有不少,看摆设跟魔法师协会差不多,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最后来到一间办公室,老人让一位中年助手从一排架子上找来一件精密的仪器,也就一块。   “这是什么?”我这回是真好奇,不是装的。   “艾利娅小姐,这就是魔法测试的仪器。”皮埃罗斯解释道,然后又给了个鼓励的小眼神。“别担心。”   听了一番讲解,对外行来说操作有点复杂。   “第一次就算失败也没关系,普通人很难把握那种感觉,像我当初也花了五次。”   “哦。”   然后手中的仪器各个齿轮不断旋转起来,一堆奇怪的符号移形换位,看起来不是显示数值,而是试图构建符号间位置的相互关系,反正我看着上面‘斗转星移’,直到最后慢下来,然后缓缓固定下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不确定地抬头问道。   “如果它动了,又停了,那就可以了。”老人慢腾腾地被中年人扶着坐在了一个位置上,慢腾腾地说道。“不过一般人一开始不能让它移动。”   “那应该可以了。”说着我递上仪器。   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走过来,看了一眼仪器,点点头,就把东西拿起送到了老人手里。   皮埃罗斯朝我笑了一下。   “哦,请容我算一算。”老人特有的嗓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他低头看着表,不住喃喃细语,中年人在一旁快速的记录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告一段落。   “我们可以先出去等一下。”花花公子又走过来说道。“大师推算需要时间。”   怎么不是那种一目了然的测验,这种看起来倒更像是算命占卜的架势。   我们找了几张椅子坐下,花花公子简直有说不完的话,此刻我没了配合的心思,心不在焉,挂念那边的结果。   “别担心,只要能让仪表动起来,一般大师就肯教东西。”公子哥很‘体贴’地安慰着。   为什么要教人那种东西?   仆人送上来一些点心和饮料,我们等了好一会,刚才那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皮埃罗斯打算和我一起进去,但中年人却强调大师想单独跟我谈谈。   “别担心。”公子哥再次朝我笑了笑。   再次进了那间办公室,心情有些忐忑,眼前可能就是几次魔法事故的背后推手,我深呼吸地几个,一边预热起魔法回路,一边开始组织语言,打算看情形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坐吧,孩子。”老人的态度像个和蔼的老人,这让我有些不确定起来。   “谢谢,大师。”   “别客气,孩子。”他长长叹了口气,“孩子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   “是……什么样特别的感觉?”   “这说来就长了。”   这场面突然让人想起很久以前,当初有个老萨满在火盆前给我讲了几个神神叨叨的故事,又给了一个秘钥,然后让我丢了。   真快,都快有十年了吧。   想了想,我打算先问比较关心的问题,听故事可以稍后一些。   “大师,能先告诉我测验的结果吗?”   “呵呵。”老人笑了起来。“小女娃,你可以说就是为魔法而生的。”   “真的?”   “当然。”   “可那是什么仪器?”   精巧得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的导师,他留给我们的。”   “导师?我们?”   “导师,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过世了。而我们,没错,我们。”他长长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全都分道扬镳了。”   “……”   老年人果然都是回忆。   没等我暗自吐槽完,突然又听到老人说道。   “小女娃,你有不少事情没说吧?”   依旧是慢条斯理,但我却忍不住咯噔一声瞪大了眼。   “大师,你指什么?”   “你学过魔法,而且,有我熟悉的影子。”   “诶?”   “萨莫安的弟子吗?”他突然笑了起来。“不,也不对。”    第二百二十四章 恶魔召唤术 ==============================   “萨莫安?”我一脸茫然。“萨莫安是谁?”   斯塔奎安满是大胡子的老脸看着我,那双浑浊的眼睛让人不安,最后他呵呵笑了起来,只是咽喉里仿佛含着几口痰,听着让人难受。   “不谈他了。”他说着。“女娃子会魔法,可不像外面那愣头青所说的那样是外行人。”   “……”   怎么看出来的?明明测试时故意表现得有失水准。   “感应和驾驭能力,可以说,比上门请教的大部分人都要好。”   别看老人刚才坐在那里老人昏昏欲睡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厉害。我不禁暗叹姜到底是老的辣。   “说吧,小女娃,你上门来找老夫,恐怕不是为了‘魔法入门’吧?”   “……”   怎么办,没想到对方这么单刀直入,想好的话没了用武之地,实际上,我还有点当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从女娃的举止教养来看,的确是大贵族出身没错,但哪一家的父母这么心大?”   “我已经成年了。”   “是吗,胆子挺大。那么,过来找我是女娃子自己的决定?”   我想了想,事已至此,干脆直接摊牌。   “大师,你认识一个叫塞卢斯·巴萨特斯·奥勒利乌斯的人吗?”   那个诡异森林里死了一个来月的魔法师。   “哦……塞卢斯·巴萨特斯·奥勒利乌斯?”老人靠在椅子上,似乎在回忆。“年纪大了,记性不怎么好了。”   “……”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挺有精神的年轻人。”   我仔细观察着斯塔奎安的表情变化,可惜注定要失望,他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死了。”   “死了?”老人耷拉的眼睛微微抬了一下。   “是的。”我说道。“而且一个多月前就死了。”   “是吗……”他转过头,又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反应,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而且我把它直接说了出来:“他不是唯一一个对吧?”   “什么?”老人停顿了一会,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又补了一声。“是的。”   “那么,大师这是做什么?”问话的同时我很是紧张,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别看老人踹一脚就会嗝屁的样子,但谁知道他会有多么厉害。   毕竟他放出来的魔法阵图实打实的危险。   “驾驭魔法是有风险的。”   “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诸多无辜路人的风险?”   老人没什么反应,我一度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这是试炼。”斯塔奎安慢睁开眼,条斯理地说道。“想要召唤并驾驭某些存在,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但那么做殃及太多不知情的路人,你们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是吗,我提醒过要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试炼。”   “你们……”对于老人古井无波的反应,我有些泄气,这么大年纪,只怕坐牢几天就嗝屁了,还是先问问怎么解决后遗症吧。   “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摄魂怪。”   “摄魂怪?”   老人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落寞。“它们会影响生物的情绪,让其陷入绝望之中。”   “试炼为什么要召唤这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存在?”尽管一直保持着淑女式的平稳情绪,但说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声音大了一点。“这不是试炼,这是找死。”   “因为在高阶召唤中,这是最简单的。”斯塔奎安说道。“这可不是‘小魔法’里的小把戏。”   “这跟小魔法什么关系?”我想起了当初巴诺斯特城凭空出现的《小魔法》一书。   “小魔法里都是基础的召唤魔法,没太多危险,但也没太多价值。”   “说到小魔法,《小魔法》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忍不住问道。“它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巴诺斯特城?”   老人看了看我,但并没有回答。   好吧,解决遗留问题第一位。   “怎么驱逐摄魂怪?”   “一般它们自己会消失。”   “真的?”我不大相信。“但那位奥勒利乌斯召唤的摄魂怪一个多月了还在为祸乡里,我亲眼目睹有人因此自相残杀的惨状。”   “这,就是小女娃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老人抬头望了我一眼,缓缓地说着。   “没错,我需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充满正义感的孩子。”他像是笑了起来。“眼睛很漂亮,也很干净。”   “……”   “有天份,也很有精神,或许你可以通过试炼。”   “谢谢,但我不感兴趣。”召唤摄魂怪什么的,这只是鬼迷心窍的作死吧。“到目前为止,通过所谓试炼的有几个?”   “既然连塞卢斯都失败了,那可以说,全军覆没。”   “……”   你们确定这是试炼,而不是什么杀人游戏?拒绝果然是正确的。一边默默吐槽,随后又想到一人。   “外面的皮埃罗斯呢?”   “他?他把魔法当做哄女孩开心的把戏。”老人摇了摇头。“我没打算让他参与试炼。”   “那,那前些天他召唤的图纸是什么?”说着我翻出了自己当初抄录的图纸。   “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斯塔奎安哆哆嗦嗦地接过纸条,由于没有老花眼镜,他只能拉得老远,眯起眼睛来看。“这不是我给他的图。”   “诶?”   “这张图是随机召唤,它没有指定的召唤因子,单纯打开一个通往未知位面的召唤通道,进来什么全看运气,更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他召唤那晚,吓死了一个女仆。”我生气地说道,一条无辜的人命啊。   “小女娃,你跟皮埃罗斯的关系这么亲近?”老人摇了摇头。“他难成大器,以你的条件,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   似乎让人误会了什么。我嫩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们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他接近我?”   被看穿的尴尬再次当自己表情僵硬,背上都有些黏糊糊的,我颇不自在地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小女娃,我不介意你的目的。”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你难道不渴望力量吗?”   我才不要乃子,我现在自己都有了。   哦,不对,他说的是‘力量’。理智及时纠正道。   好吧。   “不需要,谢谢。力量首先也得有命在。”   “但女娃你是我见过最有资质的人,比起其他人,你成功的概率几乎唾手可得。”老人淡淡地说着。“想象一下,当你真正掌握了召唤的力量,你在这个世界几乎可以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那样我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嫁人了?   犹豫着,微微有些心动,没等说话,却听斯塔奎安继续说道:   “别人将无法干预你的婚姻。”   是不是会读心术?我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女娃子仍未见识召唤术的真正威力,大概还无法体会那种强大。”老人站了起来。“等过几天,我将展示一次。”   “……”   “另外,如果你打算提前驱逐摄魂怪,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通过它的考验,也就是试炼。”   “……”   “还有,我们的对话,还请不要告知其他人。”   听了太多事情,走出房间人还有点晕乎乎的。等候多时的皮埃罗斯见我出来,像条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过来嘘寒问暖。   尽管我不喜欢甚至鄙视他,但一想到自己在利用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和亏欠,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睛,虚应了几声,便以乏了的理由退开。   这地方附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给我们一行人都安排了房间,我干脆想留下来见识见识这个斯塔奎安大师的能力。   接下来两天,一边应付着花花大少的花言巧语和肉麻情话,一边寻了机会把这座庄园翻了个底朝天,出乎预料的是主人并未对我的行动有什么限制,大部分房间都可以参观。   像书房和实验室我去的最多,有时候一个下午全泡在了书房里,一些珍稀手抄本小心翼翼地翻动,生怕弄脏弄皱了。   有意思的是,我注意到当初从林中小屋得到的书籍当中,有一本大概就是抄录自这个书房的,连某些错误都抄的一模一样。   可惜跟斯塔奎安搭话的机会不多,他年纪大了精神明显不足,很多时候就是那个中年人陪在身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皮埃罗斯见我留下来,他也留了下来,见我看书,他也看书。   不对,余光里他哪里在看书,明显在看着我的侧脸发呆,灼热的目光让人坐立不安,我一抬头他就低头做看书状。   这种事情,点明了似乎挺尴尬的。   就这样,大致把最感兴趣的几本书翻了两遍,一些地方抄录下来,等到主人宣布召唤之时,我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召唤不一定是半夜,具体看召唤对象而言,傍晚或者凌晨等明暗交替之时也很常见,当然,实际上,每个时辰都有特定的精灵可以召唤。   书上是这么说的,甚至还有很详细的时辰对照表,这个我有抄录。   而斯塔奎安的召唤,就选在傍晚,不过早些时候,他的学徒助手们早已忙活开来,细致地准备召唤所需的各种准备,等到光与暗交替的那一刻,老人开始吟唱起来,只是一副随时会散架的模样,不禁让人捏了把汗。   而且他的咒语同样低沉迟缓,宛如催眠咒,听得人昏昏欲睡。   在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人,年龄从二十几到四五十岁都有,全都一脸崇拜地看着中央忙活的斯塔奎安。   同时他们也很好奇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我这么一个刚成年的贵族少女。不过不用我出面,那位花花大少像是炫耀一样把我介绍着,似乎还给我额外增加了不少人设。   有霸道父亲,对魔法好奇的逃婚少女?   啧。   不想这些没用的,那边白胡子老爷爷的节目估摸着应该快到高朝了,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以便打起精神来。   没办法,真的好困。如果有催眠术的话,斯塔奎安的催眠等级绝对不低。   然而之后突然画风突变,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散,周围不但阴暗下来,同时爬上两层凉意,甚至还有股莫名其妙的威压,然后看见斯塔奎安像在压制什么,声音难得的高亢着,手里的魔法杖挥舞着,几个人助手连忙撒上一些抑制用的东西,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站在另一个辅助魔法阵上同样手舞足蹈。   其实,单纯站在局外看的话,那个场面有点傻。   过了好一会,估摸着占了上风,斯塔奎安终于说出了他的祈言部分。   跟我们理解的召唤术不同,他并不是直接召唤一个魔法生物出来拉怪,而是召唤了一个魔法生物,然后调用它的魔法指令。   相比而言,巴诺斯特城研究的魔法,更像是自己用底层代码编写魔法指令,那太考验魔法师自身对以太的理解,命令本身往往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可不会像斯塔奎安这样只需简单说一组抽象的话。   像是古代语言的圣言,现形。   在场其他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召唤阵中央站着一只身形高大的怪物,具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那种感觉比被熊盯着还要高好几个层次,完全是让人噤若寒蝉动弹不得的姿态。   这个效果母亲拉下脸也能做到。   闭嘴。   幸好怪物把视线集中在了召唤者身上,它试图挣脱某种看不见的束缚,但显然失败了,最后以一股愤懑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依旧听不懂的语言。   为什么明明会八九种语言,却总感觉自己是个文盲?   斯塔奎安以苍老的声音回道,此刻竟然颇有威严,不过他说的是古代语言,这回我终于听了个半懂。   为什么是半懂,因为有些词汇瓦罗塞诺老师也还没解析出来啊。   “斯塔卡莱斯的喀达卡恩,服从于我。”   “人类,戏弄我的代价你知道吗?”这一会,那个怪物嘴巴里冒出来的竟然也是古代语言。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拒绝 ==============================   很难想象近距离面对这种看起来像大型恶魔的超自然存在会是怎样的体验,如此的块头,如此的威压,简直让人忍不住要下跪,一把年纪的斯塔奎安能够反制实在让人惊叹。   当然他看起来也很辛苦就是了。   接着他们继续以古代语言大声交谈着。大概以为人群中没人知道这种语言,就在那边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所谓的‘代价’。而且们说话的速度很迟缓,这给我了连蒙带猜的时间。   听起来接近神庙的献祭仪式,血淋淋的,只是我不确定他们说的祭品是牛羊还是人类。   毕竟那东西长得接近我所认知的‘恶魔’。   “为什么会有宁芙在这里?”突然那只叫喀达卡恩的‘恶魔’看了我们一眼,又说道。“我还以为宁芙们不喜欢在这浊世现身。”   “你们这些斯塔卡莱斯的自大狂,那不是宁芙。”斯塔奎安微微颤颤地咳嗽着。“那是一个人类女娃子。”   “人类?”它嗅了嗅鼻子。“长的像宁芙,可能比一些宁芙还要漂亮,身上还有宁芙的气息。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个人类告诉我,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羊,闻起来像羊,吃起来也像羊,那它就是羊。”   “你最好别动那女娃子,或许她带有宁芙的血统,或许她被宁芙祝福过,又或者其他原因。”老人反驳道。“但她身上的确是人类的命格。”   “宁芙的血统或祝福?怎么可能,我记得她们格外害羞。”   “总有一些例外。”   “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果你把她当祭品献于我,我不介意帮你三次忙。”   他们不会是在谈论我吧,在场的女孩子就只有一个,其他随从都没被允许进入这处禁地。   这要把人论斤卖的节奏,我忍不住有些心慌慌,如此那‘恶魔’直接失控,搞不好二小姐今天就成了塞牙缝的肉末了。   它看起来魔抗好高的样子,而且小腿也皮糙肉厚,估计自己使出吃奶的力气也破不了那防。   怎么办,怎么办?   短短几秒钟心绪百转千回,那冷汗当初就下来了,喉咙也开始发干。   “不行。”   “不行?”恶魔那个表情可能是在笑。“你的导师也不敢直接对我说不。”   看来这恶魔还是老人的‘老相识’,他们继续说着,涉及了更多我不熟悉的词汇,似乎跟什么誓言和权限有关。   “哦,人类真是短暂渺小的生物,一转眼连你都这么老了?真可悲。”扯了一大通之际,恶魔不知道是在感叹还是是在嘲弄。“我似乎没有看见你的继承人。”   “那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只要你们的传承断了,我就彻底自由了。”   哦,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稀里糊涂又听了一会,这恶魔终于展示了一番它的实力,这简直是个战略单位,估计普通的一个小城镇根本无法阻挡。比巴诺斯特城那一大票魔法展示的效果强上几条街。   如果能控制这么个家伙,大概的确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我有些心动。   但前提是要压制它……这根本就是老鼠给猫系铃铛,怎么可能。回想起那恶魔的气势,我顿时打起退堂鼓。   等被迫将来某一天任由某个男人在身上胡作非为,还要给他生几个孩子,可别懊恼自己没抓住机会。某个声音在自己心底嗤笑道。这明明是另一个人生的选择路口。   别扯了,近乎百分百的试炼失败率,那是死胡同,作大死。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不是总说嫁人还不如去死?   去死?我蹙着眉毛摸了摸心口,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果决。   是人总是怕死的,何况此生还是个锦衣玉食的贵族大小姐,身边人对我也很好,怎么舍得说死就死?   胡思乱想着回到斯塔奎安的庄园,此间主人整理一番又由那个中年人扶了出来,那几个观众似乎是本地秘密结社的成员,他们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致以问候。   “你们先下去,老夫有话对这女娃子说。”   嗯?   等到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把门带上,房间里安静得只有老人的咳嗽声,我乖巧地站着,静静看着他慢悠悠地坐在那张扶臂摸到蹭亮蹭亮的椅子上。   “坐吧,女娃子。”   “谢谢。”   “感觉怎么样?”   “高级召唤术都是这种大家伙吗?”   “并不总是,偶尔也有些个头很小的,但它们无一例外都很难缠。”长胡子老人缓缓说着。“克服不了绝望,意志不够坚定的,只会成为它们的奴隶,而不是相反。这就是试炼的意义。”   “……”   “所以,女娃子的决定?”   心中依旧在天人交战,赞同和否决的两个小人在脑海里都快打上了。   老人没有急着问,只是继续坐着,又像是睡着了。   “我拒绝。”   风险太大了,最终谨慎占了上风。   “哦。”老人甚至没有抬头看我。   “您似乎并不意外。”   “这也不奇怪。”他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般肯参与试炼的,要么是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要么是渴望出人头地的平民,他们有足够的动机去搏一把。而像你这样有身份又漂亮的女娃子,有着很多稳妥的好选择,没必要把参与这种赌博。”   “……”   “放心,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强迫。”斯塔奎安以让人昏昏欲睡的语速继续说着。“一个犹豫的人,参与这种试炼是必死的。”   “……”   “那让我们谈点别的,谁教过你魔法?”   “教魔法?”我闻言想了一下。“我在巴诺斯特城学过一些。”   “感觉得出来,不少手法很凌乱,各流派的思想都有,像个缺乏系统培育的自学者。”老人说着,叹了口气。   这评价让人有些害臊,我赧然没有接话。   “但有几个魔法,像是专门被传授的吧,还记得是哪个老师吗?”   “诶?”这都能看得出来?   “很奇怪吗?”他似乎笑了起来。“不同派系的魔法也有特别的起手式,何况这个起手式我很熟。”   “萨莫安?”我想起他前几天说的人名。   “没错,跟老夫关系最好的学弟,萨莫安。”   “哦。”想了想,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研究者,大部分还是中青年为主,老人虽然也有,但一般跟我交集不大。我接触的老师,年龄最大的也就是古代语言老师瓦罗塞诺,但他没教过我魔法,实际上,他也不会魔法。   这不奇怪,魔法研究者中很多人缺乏掌握魔法的天赋,但不妨碍他们追求自然本质的好奇心。   在斯塔奎安的要求下,我随便开始使用一个魔法。对这个大师我依旧有些戒心,不打算彻底暴露底牌,随便选了一个比较弱的魔法开始施展。   “没错,就是这个手法。”   “诶,塞莉亚?”我停下来,终于想起了一个相关者,以冰冻术为核心,我可是开发出了很多新技术。   “塞莉亚?”老人想了想。“描述一下这个塞莉亚。”   然而这没有帮助,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我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您,跟那位萨莫安分别多久了?”   “哦……有几十年了吧,二三十年至少。”   咳咳,女仆塞莉亚撑死也就二十几岁,你对她有印象那才有鬼了。   “不会有错,或许是萨莫安的弟子吧。”长胡子老爷爷念叨着。“太久了,好像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跟着导师……四处东躲西藏。”   前面听着像老年人怀旧的呢喃也就算了,这东躲西藏是什么情况?   “那个塞莉亚没有告诉你?”   “什么?”   “看来你并不是正式弟子。”老人似乎失望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罢了,女娃子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我找他的目的还没有完成呢。“请问皮埃罗斯打开的通道怎么关闭?还有那些摄魂怪到底能持续多久?”   老人已经站了起来,抓起桌边的一只铃铛摇晃起来,很快门开了,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进来了。   “我的助理会告诉你。”斯塔奎安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种中年人不但面无表情还沉默寡言,他压根没有说话,而是给了我几份抄录的文字,大概算是消除术,清除旧有的魔法痕迹。   皮埃罗斯的那张羊皮纸我怀疑他是从这里的资料库偷的。但为什么又会有贼专门去偷那张羊皮纸我就闹不明白了。而斯塔奎安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件事。   罢了,擦屁股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我们在斯塔奎安的大院子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启程离开,这次我当然没打算跟着那个花花大少去他家庄园,而是找个理由设法让他回了城,而自己绕道去了那个庄园。   为什么撒这种谎竟然会有些负罪感?   这次我没有再住进庄园,在外面的大道上扎营。其他人有些疑惑,不过我是主人,他们也没问为什么,除了夏库拉。   “算了,你就跟我一起去。”我无奈地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消除那个魔法痕迹。”   “不,我是问我们为什么放着舒服的床不睡,而睡这野外?”   “因为只要我们一住那庄园,管家和仆人以后必然会把这是告诉他们的少爷,他就知道我撒谎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个被你迷的七荤八素的可怜虫压根以后找不到‘艾利娅小姐’。”   “那还是很难为情,明明告诉他我会直接去南方。”   当然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是因为如果实话实说,他一定会陪着过来。但我已经受不了他自以为深情的‘甜言蜜语’,半天都受不了。   都几天没食欲好吗。   半夜变成猫跟着夏库拉钻进了庄园大厅,在那里我们虽然很小心,但还是搞出了不少动静,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仆人敢过来。   “快点,把这个布置好,时辰快到了。”   快半夜了。   “我说二小姐,你使唤人有点小姐派头了。”   “谢谢。”   “我这可不是夸你。”   “谢谢,你真是太客气了。”   说真的,之所以拉夏库拉一起来,是有个人壮胆终归是好的。天知道这种惨白的月光下影影绰绰,看起来总有点吓人。   那个沉迷于‘学习’,把某团黑影踢下去几次的大胆少女哪里去了?理智揶揄道。胆量时大时小蜜汁运动的二小姐。   讨厌,闭嘴。   “你听,什么声音?”   “这地方现在应该只有我们两个才对。”夏库拉停下来静静听了下。“你知道,刚才那些仆人听到这里的声音,反而急着把自己门关了。”   “你听……”   还真的有,很细微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在爬,而且在天花板上。   “你……听……”我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很僵硬。   “好像有什么,来到我们头顶了?”夏库拉也是心大,她似乎很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就像脖子上卡了齿轮一样,一节一节地往上仰,直到看见天花板上,惨白的脸,似乎是个女人,脑袋以不正常的角度盯着我们。   “……”   我死机了,别说意识,连呼吸和心跳都像是停了。   旁边的夏库拉诶了一声,然后天花板上脑袋的眼睛就瞪了起来。   “啊————”   良好的声乐练习让我有着不错的肺活量,以及——飚高音。   然后这发泄还不够,意识反应过来,用以往做不到的脑控闪光灯驱赶着黑暗和诡异的女人,那场面,就像是震撼弹肆虐一样。   反正等我回过神来,地上躺着两个。一个是昏迷不醒的夏库拉,另一个就是诡异的女人,身形淡淡的,她像是挨了一记重拳一样,见我望去之后反而瑟瑟发抖,突然往大厅中央一跳,立刻消失不见了。   诶?   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院子里为什么还是像没人一样?刚才潜进来的是后面明明有人啊。   蹲下去连忙一通小巴掌把夏库拉扇醒,不过她的状态显然没法干活了,我恨恨地清理掉她摔倒时破坏的魔法阵,重新进行布置。   “应该结束了吧。”   半晌之后,我们趴在墙头,确认消除术效果,可惜肉眼看不见那通道是否还在。这时看见管家打开小半扇门,往外面飞快往大厅那边望了一圈,然后又碰的关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路途的选择 ==============================   “怎么样?”夏库拉问道。   “什么怎么样?”   “二小姐你那什么什么魔法,奏效了没有?”   这不是镜中的灰色世界,我看不见那诡异的黑洞,没法快速确认清除的效果如何。   要是有什么系统提示就好了。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不知道?”假小子撇撇嘴。“那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观望还是就这么回去?”   “等等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出现。”   “像之前那种奇怪的东西?”她说着看了看我。“我感觉还是你比较可怕。”   我斜了她一眼。   “又是白光又是尖叫,别说人类,连神灵都受不了。”   或许答对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玩。以后要是被人堵了,大概可以靠这招脱险。   在庄园屋顶上守了一夜,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后来是被夏库拉推醒的。   “娃娃,娃娃。”   “嗯?”刚睡醒的时候惯例意识没见及时上线。   “我们该走了。”   “哦。”我揉了揉眼。“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亮了。”   “那该回去了。”我愣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昨晚的任务。“后来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啊——”夏库拉打了个哈欠,说道。“没有,很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或许是奏效了。一边想着,没有足够的睡眠也没有冥想,困意仍未远离,我垂下眼帘,意识有些昏沉。   脸颊被人拉了一下。   “嗯?”我楞楞地抬起头,看向肇事者。   “啊,你脸上有东西。”夏库拉似乎有些尴尬,眼神飘忽地说道。   眯着眼睛瞪她,不过也没心思追究,而是变成了猫钻进了她的背包里,然后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背,示意返程。   去吧,我的人形座驾。   几天之后我们回到了闹摄魂怪的那座乡下城镇。   “祭司大人出门了。”朱利纽斯神庙的助祭对我说道。   “出门了?”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不会是真的去查资料了吧?那时间就没法确定了,我也没打算专门为去找他而再花上一两个星期。   实际上,去找摄魂怪,人多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添乱。   “小姐,我们真的要去那里?”莉亚娜有些担心,上次她虽然只是待在外面,但有人自相残杀的事情却是知道的。   “好歹当初答应那位祭司大人了。”   “但那位祭司大人并不是拜托小姐彻底解决这件事啊。”   好吧,实际上他原本只是打算借用我的保镖。   鉴于萨莫雷之光几次闪退那些奇怪的存在,我有些底气,而且也没打算正面硬扛,所需要做的,只是在那个奥勒利乌斯召唤摄魂怪的地方,同样使用一次消除术。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们会在中午的时候进去。”   “是的,小姐。”利亚那边不再说什么。   隔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半路上还遇到了几个猎户,他们提醒前面有危险。   “外乡人,祭司大人说前面有邪恶的东西作祟。”   “谢谢,不过我们有些事情要处理。”   猎户们摇了摇头。   单纯我们一行人速度比上次快多,达到林子外正好还是中午,在那边又发现到处都是警告牌,看起来是新做的。   “危险,前方有邪灵作祟。”   落款的朱利纽斯神庙增加了权威性。   “小姐?”莉亚娜再次不放心地出声。   她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多次跟那些超自然存在打过交道。   “不用担心,你们留在这里,我只带两个人进去。”   只带奥拉和夏库拉,那地方,人多没什么用,还容易坏事。   至于为什么不单独进去……   咳咳,有时候我也搞不懂自己胆子到底是小还是大。   为了安全一点,我又用小鱼干当核心媒介召唤了皮卡丘,它肥胖的身躯让人倍有安全感。   树冠上的日光稀稀拉拉落在地面上,这些地方阴暗潮湿,甚至还长有不少蘑菇,泥地上还有前些天众人践踏过的痕迹,我们寻着走去,不多时又来到那处空地,林间木屋的废墟仍在,可能期间落了点雨的关系,模样略有不同。   此身方向感不好,但标识物寻路的法子百试不爽,我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方法,没到一个新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记下标识物构建地图。   没过太久,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地上依旧有两三个道具,只是它们开始融入环境了。   “就是这里了。”说着,我示意其他人把东西拿出来,开始进行布置。   事情到这里为止很顺利,等到我完成仪式,心头终于放下大石头,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那阴影甚至都没有看见,或许它如斯塔奎安说的,已经消失了。   往回走的时候再次路过小木屋,不想夏库拉眼神好,突然指着远处一块密林阴影处说道。   “你看。”   我和奥拉看了一眼,一开始并没有从背影中分辨出什么来。   “什么?”   “那里有个人影。”   看来消除魔法阵的痕迹对驱逐摄魂怪没效果。   我看了看自己的随从们,又看了看皮卡丘,又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们跟上去。”   那里的确是个人影,而且发现我们在追之后开始后退,总是不远不近,甚至在我们跟丢之后又出现在视野里。   引诱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小姐。”奥拉的语气中透露着不赞同,她显然不认为继续追下去是个好主意。   “那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这不可能。”夏库拉也有些疑惑。“而且邪门。”   或许这东西是领着我们在这里兜圈子,然后拖延到天黑。   “我们走吧。”最后看了一眼,我最好如此决定。   树林里视野受限,标识物不多,所幸之前留了点心眼,在路上扔了不少折断的树枝指明方向,我们磕磕碰碰出了树林,重新看见了那座小屋的废墟。   “那东西还跟着我们。”夏库拉小声告诉我。   “留意它,同时我们表现得自然一点。”   很想等它凑得近些,直接给一记‘震撼弹’,但它似乎记得当初吃的亏,只是远远地跟着。我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好吧,它是主场,拖下去对人没好处。   “小姐。”回到外面,莉亚娜和几个保镖都松了一口气。   回头望了一眼,林间影影绰绰,我无法分辨具体是哪一个影子,最后看着边上一块警示牌,叹了口气。   罢了,或许只能等它自己消失。   莉亚娜看见跟着的胖猫,则开心地把它抱了起来,就是模样有点吃力。   我们同样没有再回城镇,而是直接往巴诺斯特城赶路,路上发生了这些事来来回回,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并没有什么期限,但我并不希望自己过于吊儿郎当。   实际上,我们家在巴提尼亚仍有诸多产业,现在某种意义上,我就是家族里的地区负责人。   对了,因为这些天心里挂念着诸多神秘事件或者应付骚扰,没空管那个男孩,他倒是已经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你……”我看着已经一身仆役打扮的他,最后摇了摇头。“算了,你爱跟就跟着吧,别扯我们后腿就行。”   “当然,小姐,很乐意为您服务。”   “嗯?”我诧异地看着他的礼节,虽然很笨拙,但那不像是他原本圈子会有的礼节。   “是莉亚娜教我的,她认为在小姐面前不该有粗鄙之人。”   我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仆。   “对不起,小姐。”莉亚娜解释道。“巴杜斯说打算再向小姐请求留下他,莉亚娜担心他举止粗鲁,自作主张特让人练习。”   好吧。   路上依旧不时改变路径,有座城镇据说还发生了瘟疫,在旅馆里听到这个消息,理所当然又是绕了一大圈。   感觉抵达巴诺斯特城的日期会比预期的还要晚很久。   又经过几座城市,我时常混迹于酒馆和市场,从流言和传闻中分析可用的判断,同时记录当地的特产和很多物品的报价,完善着自己的大地图信息。   其实跟在母亲手下也协助记录过几条商路,可惜这年头太乱,有条商路还因为海盗的兴起而被迫中止了。   这次在巴提尼亚一定要做到独当一面。   再怎么小心,计划总有赶不上变化的时候,在某座城市,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而不得不滞留在城中的旅馆里。   “城门封闭了,可能还有人在煽动。”刚从外面回来的夏库拉说道。   “看来我们被困住了。”我看了看窗外。我自己能跑,但很多东西带不走,没装备路上会很难过。“你觉得会是谁在煽动?”   “可能是附近不友好的城市,也可能是城里对统治者家族不满的贵族。”   好吧,又是常见争权夺利的戏码,我看着外面一些地方冒出的黑烟叹气,那是不法之徒们趁机抢劫商铺点的火,这勾起了我一些不好的回忆。   大街上混乱不堪,我们躲在旅馆里啃着干粮撑了几天,期间还打退了两拨试图入室抢劫的不法分子。   我甚至还有机会回味了一下砸膝盖的快乐,那是特地吩咐随从们留下的。   “这样不是办法,这场暴乱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我有点头疼,手下的精英战士固然可以以少打多,但暴民一旦上了规模,那是非常可怕的,我不敢冒险硬冲。   魔法同样有这个问题,过于频繁的使用会让自己精神萎靡,同样架不住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人。   个人当然可以趁着月色变成猫头鹰飞出城,但我的交通工具和随从却带不出去。   好讨厌。   夜里外面依旧是各种犯罪分子的盛宴,到处都是火光,我甚至在旅馆的窗户里看见后面的小巷子里有人在抢劫。   这就不能忍了。   “你是谁?”   “我是黑夜女巫美狄亚。”   “美狄亚,谁?”   这里不是巴提尼亚,美狄亚名号在此地缺乏影响力。不过这不打紧,用心经营就好了。   美狄亚这块招牌臭是臭了点,但臭也有臭的好处,那就是威慑力会很强,这个马甲在必要的时候可能大有用处。   “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对着被我‘调教’的两个可怜虫,我吹了一口手掌中的寒气。鉴于上次美人计的经验,为了避免被识破真身的麻烦,最好用跟平时不一样的风格。   比如白天端庄小淑女,晚上妖艳小贱货如何?   啊呸呸。   “呜呜呜。”两个歹徒动弹不得,随着我特地扭着胯款款摆摆走动,眼里只剩绝望。   这么走路,要是扭伤腰怎么办,不知道恢复术能不能治?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念头来。   谣言和小道消息总是飞快,几天的活动很快得到了回馈。我从一些人口中听到了关于美狄亚的传说,一些是的确发生的,而更多的是添油加醋或者压根没发生过的。   与巴提尼亚天山童姥似的形象不同,在这座正在骚乱不已的城镇里,美狄亚的形象终于变成了一个成年女子,而且是‘超性感’的邪恶女巫。   我揉了揉腰。   为什么对此我竟然挺得意的?   拜小儿止啼的威名所在,这种不太平夜晚竟然安稳了许多,化作猫咪趴在墙头的我打了个哈欠,有些落寞。   到了最后城里总算把骚动压制到可以控制的程度,趁着城门难得打开,我赶紧出了城。   住城里有风险啊。   现在旅途已经过半,剩下的我有些犯难,因为接下来两天路都不是好选择。   一条是巴提尼亚东边,要穿过被尤尼斯肆虐过的潘诺迪亚行省。   好吧,实际上尤尼斯这种奴隶叛乱的势力,尤其受到帝国贵族的敌视,据说当初尤尼斯之所以从巴提尼亚退兵,就是其他几个临近行省趁他兵力空虚想要偷家。   目前来说,尤尼斯的战略位置很糟糕,处在一个四战之地,也就是几个邻省各怀鬼胎,这才让他还有喘息的机会。   而另一条是从巴提尼亚的北部进入,但,那要经过阿肯瓦利亚人的势力范围。   没错,阿肯瓦利亚的势力向东边扩张了,当初被击败的几个总督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条款,现在帝国皇帝这么多,还指望不了那么多头头仲裁。   虽说那算是我们的老家,但那个临时首领并没有因为得到父亲还活着的消息而放权,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衰败 ==============================   因为那场愚蠢的比赛,我在阿肯瓦尔人中名气挺大,估计很多人都认得我这个‘小公主’,路过的时候有被认出来的风险。   而那个叫拉狄瓦罗斯的坏家伙,看母亲的眼神很不对劲。以母亲的魅力这不奇怪,只是,没搞定做母亲的,最后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的家伙在历史上并不是个例,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是其中一个。   要是半路被抢亲,洗白白被塞人家被窝里去,那时候找谁说理去?几个皇帝自己还打成一团,父亲大人也忙着对付野蛮人,等他回过头来,估计孩子都能叫外公了。   跟比赛时那群选手相互下绊子不同,奉命而来‘请人’的骑兵队会齐心协力,那些我可没把握摆脱,至少没把握让自己的队伍安然无恙。   实在不想用自己的下半生去赌一把对方的人品。   至于尤尼斯那边……   收集着消息,确定这位奴隶‘国王’的地盘已然龟缩,那么自己能从一些城市安全地绕过去。   或许还能重走一次老路。   我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几天后进入潘诺迪亚行省,路上的景象逐渐凄惨起来,一些村庄看起来被抛弃很久的模样,残垣断壁处早已满是杂草,石缝里甚至还有小树长出来,不知名的鸟儿从某个草丛里跳出来,噗嗤噗嗤拍着翅膀飞过荒废的田野,大片的狗尾巴草,其间一只褐色兔子探了下头,随即又不见了。   真有种千里无鸡鸣的悲凉感,几年前那次路上所见已经够混乱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衰败如斯,比被蛮族劫掠过的北方还要萧条。   “小姐。”莉亚娜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   一座相对好些的宅院保留了大致的轮廓,随从们从中清理出平地,在里面生火搭帐篷,我站在中间环顾,真正的家徒四壁,连屋顶都没有。   穿着男孩式的打扮和那边及臀的短披风便于活动,我‘优雅’地爬到了一股矮墙上,趁着余晖四下眺望。   与满是树林的北方,还有到处是山丘的巴提尼亚相比,潘诺迪亚行省大部分是平原,加上开发较好,四方边界开阔和缓,连绵的杂草萋萋,傍晚的风儿一过,竟然有股浪涌之感。   这些本该是麦田。   晚上吃着简单的晚餐,切好的风干肉和面包,抹了一点盐巴胡乱地吃着,亚诺从附近的小河里抓了几条大鱼,熬了一锅鱼汤,我不了吝啬所带的调料加了进去,然后让人各自分了。   马夫和新来的小仆役也不例外。   然而今晚不如前几次平静,夜里我被奥拉推醒,披着外套从帐篷里爬出来,只见夏库拉站在最高的地方眺望,其他人也都戒备姿态,火堆已经被盖灭。   “什么情况?”我小声问道。   “那边有火光。”假小子在上面蹲下来说道。   “恐怕是盗贼团。”有人说道。   不但是盗贼团,恐怕还是大型盗贼团。潘诺迪亚行省的乡间如此残破,小股盗贼也没了劫掠对象,现在能吃的只有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大商队,那就不是小团伙们可以对付的,只能是大型盗贼团。   火光的位置相当远,加上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们只是戒备着,并无其他行动。   第二天我们也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观望了一番再决定。   “我们一起去看看。”考虑到我们的战斗力人员太少,也不搞分兵策略了,直接带着几个随从骑马往事发地赶去,快马加鞭依旧花了不少时间。   确认周围没有盗贼的眼线,跑得近了,混杂着各种滋味的焦臭味让人欲仙欲死,我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地狼藉,到处都是尸体,盗贼们的伤亡应该被他们自家人带走了,所以留下的都是些商队的。   场面很接近战争,不过真正的战场我都见过几次,心理上已经有些适应。   从这里我们可以搜集一些讯息,商队的来头,盗贼的规模和装备档次,还有他们收刮走战利品之后的去向等等等等,这又花费了我们一些时间。   “小姐,我们还是往回走吧。”保镖们给出了建议。“找几支大商队,集合了再过去。”   我采纳了意见。   往回走了一点,在路上撞上一支小商队,跟他们提了这件事,那些人很是惶恐,大家原地停下来,等着后来者加入,过了两天,随着一支大商队的路过,我们这些小队伍便都跟了上去。   所谓的搭便车。   被洗劫过的痕迹仍在,联合的商队勘察了一番,面色都有些凝重,路上的气氛沉闷,几乎没人说话。   偶尔有些盗贼的斥候远远地出现,又远远地消失,众人紧张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顺利地进入下一座城市,但城里的模样让我吓了一跳。居民的数量相当少,明明是座挺大的城,但人数可能也就跟那位祭司大叔所在的小城差不多,很多房间无人打理,残破不堪。   我询问调查了一番,大概是周围农村的衰败导致城里缺乏足够的粮食供应,全指望远方的商队也不现实,而且因为粮食缺乏而价格高涨,很多贫民离开了,而贵族们也跑到城堡化的庄园里去,城里只剩各种原因没有走的平民。   引水渠是真‘自来水’,城里的大浴池依旧完好,里面的人同样有些少,只有一些妇人面无表情地谈着话,看见我路过的时候上上下下扫了几眼,神情冷漠。   城里旅馆的档次都不怎么高,大厅里三教九流,一些人还拥着衣衫不整的女人在那放浪形骸,台上的一个吟游诗人同样吟唱着不入流的下三滥小调,总之里面乌烟瘴气。   坐在角落里跟随从们吃完晚餐,便各自散去。男性保镖们一般并不负责我的贴身保护工作,他们住在档次更低的房间,我甚至看见有个佣兵也被个女人投怀送抱。   某类服务人员吗?   不过对随从们这种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都是精力旺盛的青壮年,有某些需求也很正常。   没想到还有个女人向我扑来,一股劣质香水和粉味劈头盖脸,差点被熏得咳嗽起来。   “嘿,这位小少爷,晚上需要一位大姐姐来谈谈心吗?”   “谢谢,我不需要。”   “别这样,花不了多少钱的。”她笑着,她脸上的粉几乎龟裂起来。“姐姐会很棒的技巧哦。”   “够了。”奥拉面无表情地拦下了她。   “哟。”女人仔细打量审视了一番我的女保镖,随即哼了一声,把她自己的衣服提了一下,那白花花的胸口颤来颤去,像是示威。   我赶紧跑了,省的有更多的女人不请自来。   不过我对她们倒没太多的恶感,生活所迫,而且当年在另一座城市我还被一位大姐姐和她的弟弟救了。   走廊里,有个醉醺醺的中年人被两个女人搀扶着往房间走去。幸好他不是我隔壁,不然晚上有的吵,只是他看了看跟在我身边的奥拉和莉亚娜,脸上漏出特别猥琐的表情。   “小子,你这两个妞不错啊,要不要跟爷换一换?”   中年人身边的女人们嘻嘻笑着,对这个提议也没当回事。   “谢谢,不要。”我淡淡地拒绝了。   “不识好歹的小子。”男人啐了一口,一只手捏了一把左边的屁股,另一只手往别个的领口里下去,然后朝我哼了一声,往走廊更里面走去。   “……”   都什么人啊。   虽说这猥琐中年人不是我隔壁,但某些声音依旧出现了。这事也不奇怪,路上的大部分旅客都是青壮年男子,而这个旅馆某些从业人员如此之多,每个房间分一个都绰绰有余。   实际上,跟某次类似,夜里同样有女人敲门,询问是否需要特殊服务。   “就说已经有了。”我对去应门的莉亚娜说道。“不然一会她们还会折回来。”   真后悔,下次睡大街也不睡这种地方。被左右和上面的吱嘎吱嘎声闹得睡不大着,我恨恨地心想。   而且谁知道自己现在睡的这张床上躺过多少临时夫妻?即使被褥是自带的,我依旧忍不住浑身嫌弃。   “昨晚睡得不好吗?”第二天角落的餐桌上,夏库拉笑嘻嘻地看着我。   “哼。”喝着一些糊状物,口感实在不怎么样,我皱着鼻子才喝了下去。   “那事就那么有意思吗?”我不高兴地说着。其实做一两次也没什么,但楼上那家伙吱嘎了两个小时搅人清梦就太过分了。“男人啊——”   下半身动物。   “嘿,二小姐你是还不知道滋味。”夏库拉凑在耳边贱兮兮地笑道。“很多女人食髓知味后比男人还热衷。”   “哦——”我白了她一眼。“这么说你是食髓知味过的?”   假小子捏了捏鼻子。“见多了而已,很多贵妇还养男人,你不知道她们那个厉害。”   实际上,还真有种特殊服务的奴隶,以那方面生猛而出名。   “算了,不谈这个,待会我们就走。”   “诶,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在城里多待一日?”   “这城里没太多商品。”当时实际理由是我受不了夜晚那些噪音。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地重游 ==============================   爱诺利库姆城。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让人心情有些复杂。在这里我遇到了马缇娜老师一行人,也遇到了一些危险,还被一个变态少爷囚禁起来,最后又得到了一个大姐姐和她弟弟的帮助。   考虑到不愉快的那一部分,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地方不像上一座潘诺迪亚城市那么衰败,实际上还挺繁华,商旅也多,不过总感觉有些黑道城邦的感觉。街道上的地痞无赖总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幸好这边的旅馆让我的心情好了起来,不论外立面还是内侧的装潢都可以说是奢华。   “这位少爷,请跟我来。”两位漂亮的侍女在前面领路,只是那股子妖艳的打扮风格总让人感觉自己是进了什么高档娱乐会所,尤其是前面那个接待经理的话。   “少爷要是喜欢,可以让她们留下来。”   哦,还是免了吧。   安顿下来后洗去一身车马劳顿,穿着宽松的睡衣,我站在窗边往外眺望。路灯已然亮起,那些流氓更多了。   爱诺利库姆城,原来记得是由几个寡头家族把持。   “夏库拉,帮我打听一下这里的情报。”我想了想,对坐在椅子以一个高难度姿势喝酒的‘盗贼之王’说道。“尤其是打听潘格列努斯家族,还有一个叫莱米修斯的家伙。”   “我说二小姐,你这是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她喝的有点急,差点呛到了。“收集情报可没那么快。”   “就待几天吧。”我坐下来,又补充道。“还有个叫莉莉莎的大姐姐,她有个弟弟叫鲁西乌斯,酬金我会按标准给你。”   “收到。”说着夏库拉又在我的床上滚了一滚。“不错哦,这旅馆待着可比上次的舒服。”   “去去,去你自己的房间。”   除了贴身的小女仆和奥拉,其他随从都只能住在另外的房间,而且是在档次较差的建筑里,像马夫们更是待在安排给仆役的地方。   这就是等级社会的差别待遇。   今晚的月亮不怎么圆,变不了猫头鹰,我也没心思变成其他出去,看了一会林间小屋里拿来的书就上床睡觉了。   高档旅馆房间的隔音效果有保障,一夜好梦。   虽然有保镖,但强龙难压地头蛇,为了避免像上次在这里惹上的麻烦,第二天我没出去。   傍晚夏库拉回来了,她带回一些情报,那是关于城里几个家族相爱相杀的恩怨情仇,拍成剧集怎么也得有几季,那个潘格列努斯家族这几年处境似乎有些糟糕,我有点幸灾乐祸,不过有些事情最好问问那个莱米修斯。   毕竟那个潘格列努斯家族有十几个儿子,我不知道那个面具少爷是其中哪一个。   “没人知道那个莱米修斯。”夏库拉双手枕着后脑靠在椅子上,双腿架在桌子上,摇了摇头。   好吧,夏库拉也不认得那人,即使路上碰见也只会错过吧,她知道的信息不多,搞不好压根没找到正确的人问。   “那莉莉莎姐弟呢?”   “这个倒是打听到了。”   “哦?”   “前些年尤尼斯势力最大的时候,爱诺里库姆很多人避祸出逃,她们那时候也跑出去了。”   “是吗。”我有些遗憾。   “明天继续给你打听那个莱米修斯?”   “不,晚上带我出去吧。”   可惜我自己也不记得当初监禁处的具体位置,那时候是晚上,还迷路了,现在顶多只知道模糊的城区方位。   “是这里吗?”夏库拉站在屋顶上,回头问我。   从背包里探出来看了看,然后在她肩上拍了两下,不是。   “太麻烦了。”假小子抱怨着。“酬劳要提高啊。”   “喵。”再说吧。   让夏库拉背着跑,可比自己变猫外出快多了。   感觉这城里比上次更乱,偶尔可以看见黑吃黑,甚至干脆帮派斗殴,不过这些乌合之众看着声势浩大,但只会打顺风局,一有败相就哗啦啦溃散,而且他们显然精于逃跑,热闹半宿都没几个死掉。   估摸着位置应该就在附近,我才恢复人形跟着假小子飞檐走壁,四处探查。   感觉院落风格都差不多的样子。   我们摸索了好一会,在某间荒废的庭院里,站在其中,一些记忆终于被情景拉了出来。   “恐怕是这里。”   “找到了?”   “嗯,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   原本还以为今晚会空手而归。   不过这地方为什么被废弃了?我唤出光灵照亮一块,只见柱廊间有些衰败,而庭院里的花圃无人打理,不少杂草盖过了那些原本精雕细琢的绿植花卉。   而走廊的深处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这房子一没人住,大半夜就有那么种鬼屋的气氛。   明明已经见过不少不属于人间的存在,明明萨莫雷之光有驱邪的功效,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是有点畏缩。   身体很诚实。就像知道鬼屋是假的,很多人依旧被唬得哇哇大叫。   “走啦,进去看看?”   “当然。”我昂着头,装作无所畏惧的淡定模样。“不过我需要召唤一下皮卡丘。”   多一只猫多一份安全感,何况某些神话里猫也能驱邪。   夏库拉耸了耸肩。   大理石地板上满是尘埃,踩上去发出沙沙声,甚至有些回音。这里是内院,不用担心光芒会被外人看见,我把光灵尽可能地调亮,方便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才不是因为害怕某些东西突然冒出来。   “就是这个房间。”我站在一个卧室里,里面一股子灰尘的味道,墙角里甚至有蜘蛛网,很多家具放置的还是井井有条,甚至蒙了布防尘。   看来只是离开了。   “为什么还一个布娃娃?”夏库拉眼尖,她诧异地说道。   “在哪?”   然后看见皮卡丘从哪叼出一个布娃娃,女孩子玩的那种布娃娃,记得那时候房间里也有几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怪异。过了那么一会,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这是我当初在这里被打扮的风格,仔细看了看,连发式都是一样的,甚至连眉目都有些像。   那个面具少爷,果然是个变态!   盯着布娃娃看了一会,又看了看阴沉沉满是灰尘的屋子,心底有些发毛。暗道不会是什么替身娃娃之类的吧?   “把这个带走。”说着蹲下来,塞了皮卡丘一条小鱼干,我说道。   “哈,二小姐果然还是还是女孩子。”   “说什么呢。”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东西。   出了卧室,把房门恢复成原样,然后往办公室走去,打算去看看有没有那个莱米修斯和面具少爷遗留的线索,走廊上走着走着,心头一动,我扭头望去。   “怎么了?”夏库拉问道。   “那个房间,那时候我很在意。”   “就是说你几年前被关起来那会?”   “嗯。门总是虚掩的,路过的时候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   “说的好玄乎。”   “或许吧。”   把光灵移近一点,一些光亮透过门缝,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   犹豫间,夏库拉已经大摇大摆打开了房门。   “啊喂。”   “什么?”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娃娃你看起来很害怕。”   “我才,才没有害怕。”努力保持镇定,我维护着自己的声誉。“这叫谨慎,谨慎。”   “可你刚才差点跳起来了。”   “胡说,哪有。”我脸一红。“别乱讲。”   “娃娃你脸红的模样真可爱。”   “都说了别叫我娃娃。”我别过脸,但气势弱了很多。   夏库拉哈哈笑了两声,把门推得更开了,光芒洒了进去,照亮了一大块地方。   嗯,家徒四壁,加一个屋顶。   “哈,二小姐你竟然害怕一个空房间?”某个不靠谱的女盗贼嘻嘻笑着。“刚才我还担心你又会尖叫呢。”   难怪把耳朵都捂上了,我喃喃了两句,脸颊依旧烫的不行,不过还是不死心地探头看了看。   “原来应该有什么家具,只是搬走了。你看地上有痕迹。”   “真有趣,为什么奇怪房间的家具不搬,偏偏把这个房间的搬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那个莱米修斯呢,然而我们没找到他。”   最终我们把整个庭院翻了一遍,包括主人的卧室和办公室,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些难以带走又价值不大的东西。   “接下来怎么办?”夏库拉摊摊手。   “要不,我们问问邻居吧。”   “邻居?”   “明天白天过来问问。”我站在屋顶上,寻找可用的标识物。   “也是个主意。”   回到旅馆,莉亚娜疑惑地看着那个布娃娃,不过她没认出来。   “小姐,这个布娃娃是?”   “我路上捡的。”我随口胡诌道,然后在书桌前更仔细地研究这个东西。   这个世界的假发,其实都是别人头上剪下来的真发,贵妇们再次很乐意下本钱,一些人还专门把自己头发拿出来卖,发质好颜色漂亮的会很受欢迎。   那些五颜六色异域风格的尤其如此。   这个布娃娃的假发质地很好,加上衣服的精致做工,‘有钱人’的玩具果然不同凡响。   研究了一会,除了跟自己那时候的装扮一样以外没什么特别多,我不确定假发里有没有夹杂我的头发,也不敢随便把娃娃烧掉,想着还是带到纳诺斯特城,找人问问。   如果巫师有跟来就好了,他对各地的巫术颇有研究。   睡觉前嫌弃这布娃娃让人在意,让莉亚娜找了个带锁的小箱子放进去锁好,然后塞在一个柜子里。   第二天夏库拉询问邻居的结果很有趣,那处囚禁过我的宅子并不是潘格列努斯家族的,而是个不知名的人物。   “可能是谁的门客。”我叹了口气。大概是以某个小门客挂的房契,这种小人物查起来很麻烦,认识的人不多,像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还可能逃难去了,甚至可能已经死了。   “好吧,我们再待一天。”我说道。“奥拉也认识那个人,明天让她陪你一起找找看。”   “跟她?”夏库拉站起来,摆摆手。“我不要。”   奥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别闹别扭,有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就走了。”我苦笑着。   好一阵哄事情才安排下去。然而隔天没等到傍晚她们回来,旅馆门口却传来敲门声,说是旅馆打扫的。   然而莉亚娜门一开,的确有个服务员没错,但挤进来的却是几个打手摸样的人。   “你们?”小女仆又惊又怒。   “嘿——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打听莱米修斯呢?”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像是领头的,他看着我吹了几声口哨。“好正的小妞。”   旅馆房间里我穿的只是舒适的便服,而此刻麻烦的地方在于,奥拉跟夏库拉出去了,而其他保镖并没有在身边。   “你们是谁?”我站起来,淡淡地问道。同时示意莉亚娜跑到身边。   “别管我们是谁,小妞。”   那人的视线猥琐地在身上爬来爬去,我起了一些鸡皮疙瘩,同时心中有些不快。   “这是爱诺利库姆城最高档的旅馆,背后是城里最大的贵族,不是你们可以乱来的地方。”   “哈哈哈。”吊儿郎当的家伙笑了几声。“单纯的小妞,你对世界一无所知。”   我沉默不语,直到他像是笑够了,才出口问道:“你们知道莱米修斯?”   “你说呢。”那领头者咧嘴笑着。“漂亮妞,跟我们走一趟吧,识相点,我们还是会怜香惜玉的。”   “我要是不走呢?”   “哈哈哈哈……”他又笑了起来,歇下来后还舔了舔了舌头,表情猥琐极了。“到时可别怪哥哥们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或者撕烂什么衣服。”   “小姐!”   “把眼睛闭上,耳朵蒙上。”我轻轻说道。   “是是的,小姐。”   “怎么样,小妞,想明白了没有?”   “当然。”我笑了起来。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   我往前走着,他们傻乎乎地看着,直到我来到跟前。   “你……”领头者舔了舔舌头。   “打他。”我指着他身边的另外一人说道。   “什么?”   被我指着的人莫名其妙,然后一个拳头就突然出现在他脑门上,顿时狠狠摔了出去。   “然后是他。”我又指着另外一个男人说道,他的表情显示刚被眼前的变故整得一脸懵逼。   有时候,几秒钟的错愕足够确定胜负,三个同伙顷刻间被孔武有力的领头者揍趴下,只剩他自己还被我控制着。   “现在,朝自己下巴打一拳,最大的力气。”我微笑着说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合作关系 ==============================   控制人类的距离需要很近,但这些人的麻痹大意和对女生的轻视导致我很轻松就接近了他们。随着最后一个人倒地,门外有人疑惑地探了探头。   看打扮是一伙的,敢情还有个把风的?   “嘿,别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一开始还嚷嚷着,等看清楚屋里的情形后楞住了。“这是?”   “嘿。”我大大方方朝他打了声招呼。   那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个男人,眼中的疑惑更甚。他的第一反应显然不认为是我这么个小胳膊小腿的纤细少女几下打倒了这些个三大五粗的大男人。   “不进来坐坐吗?”我笑了起来,这些人对女孩子根本是毫无戒心,控制他们不要太容易。   他的眼神在注视下逐渐怪异起来。   “哦。”   “顺便把门关上。”   等到那个领头的被叫过来的保镖物理唤醒已经是好一会之后,我端坐在主位上,睥睨着跪在那里的俘虏,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给了他充足的压力。   二郎腿不能翘,坐姿要端庄得体。   “说吧,莱米修斯在哪里?”   领头者依旧一脸茫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过莉亚娜端来的饮料,我咪了一口,又轻轻放了回去,然后静静地等着。   “这?”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那么迷茫,终于出现了些‘人性的光辉’。“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突然发起狂来,把他们都打倒了。”我一副害怕的模样。   此身还是挺有演戏天份的。   “这不可能!”这个男人顿时瞪着眼睛嚷嚷了起来,没等站起,又被两个保镖按了下去。   “怎么不可能,我们都看见了,你那副样子把我的侍女都快吓哭了。”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自己的人也都看见了,不信等他们醒了,你可以问问。”   领头者的脸色变幻着,偶尔还浮现了不确定的神情。   “不谈这个了。”我挑了挑眉毛。“莱米修斯在哪里?”   “莱米修斯,莱米修斯?”   他喃喃着,我不确定他下巴的一拳是不是导致了脑震荡的结果,这人要是被自己打傻了就麻烦了。   “对,莱米修斯。”我往后靠了靠,学母亲那样,昂着下巴神情清冷地说道。   “他……”领头者像是好容易从断线状态恢复过来,他声音大了起来。“小妞你找莱米修斯干什么?”   葱白的小手轻轻一扬,我的保镖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现在是我在问问题。”我冷冷地说道,树立权威对审问很重要。“你要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他恨恨地瞪我了一眼。   然后他的脸就左右对称了。   物理冷静之后,某人终于认清了现实,他看了看两边的高大保镖,又看了看几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同伙,最后眼里依旧带着些狠意。   敢情还不服气呢,我的手又扬了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他低下头。“我说。”   “莱米修斯,在哪里?”我缓缓说道。   “他在哪我不知道。”   “你不是莱米修斯的人,怎么不知道?”我很是意外。   “不是。”他抬起头。“我们也在找他。”   “等一下,既然你们不是莱米修斯的人,那你们是谁?”   问了问,只是城中一个放高利贷的黑帮打手,他们也在打听莱米修斯。   “既然大家都是找莱米修斯的,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我想了想,说道:“那带我去见你们的老板。”   其他人有些诧异我的决定。   支开这些流氓,我换了身衣服,召唤出皮卡丘,然后让莉亚娜抱着,这才施施然坐着马车,让那些人带路。   高利贷黑帮的窝点规模和档次还不错,显然生活过得挺滋润。我披着斗篷,带着随从,款款跟在那几个流氓身后,走廊上另一些人好奇地打量我们一行人,头罩挡住了大部分目光。   有领头者在前面开路,我们一路绿灯,直到两扇华丽的房门前几个打手示意停下。   “其他人不能进去。”   “小姐?”保镖们询问我的意思。   “别担心。”我点点头,然后转去对那几个打手说道。“我的侍女和宠物总可以吧?”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耸耸肩,对此显然没有意见。   两扇门被打手们推开,里面的装修奢华到有些土气,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正跟个一脸阴鸷的公子哥在交谈,他们全都看了过来。   “老板,人带来了。”领头者很狗腿地说道。   “哦。”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我,那老板又对领头者点点头。   “你可以下去了。”   “是的,老板。”   我打量了一圈房间的布置,然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跟这些头头打交道也总有点那么点紧张,就像怕父亲那样,总之不喜欢这种正式场面的毛病骨子里几乎没变,不过拜这么多年的大场面见识所赐,表面功夫大有提升,所以只是装作淡淡说道:   “听说你们也在找莱米修斯?”   “女人?”老板闪过一丝诧异,他仔细打量着我,态度变得稍微客气一点。   果然阎王比小鬼好打交道一些。   “别在意,我跟莱米修斯,有点私人恩怨。”我保持着贵族大小姐的做派和气场,缓缓说道。   场面一定要做足,这样他们吃不准你的背景。   “这就是小姐打听他的理由?”   “没错,不过你们找莱米修斯又是什么缘故?”我顿了一下。“难不成他向你们借高利贷了?”   坐在一旁的阴鸷公子这时候突然插话了。“有一点,但那不是主要原因。”   “哦?”   “那就不是小姐该打听的事情了。”阴鸷公子面无表情地拒绝。   “那老板‘请’我来的原因又是什么?”我在‘请’字上咬了重音。   那个老板扯出一个假笑,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原本只是好奇,嗯,这位小姐为什么要打听莱米修斯?”   “现在你们知道了,私人恩怨。”   “那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的私人恩怨发生在哪里?”   “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   “小姐是外乡人,我们想据此推算他去过哪里。”   “很遗憾,我跟他的私人恩怨就发生在这里,当时他打算绑架途经此地的我。”   “哦?”那两人对视一眼。   “两位是本地人吧?”   “当然。”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合作?鉴于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这……”   “现在莱米修斯在哪里,你们有什么线索?”   “他一年前离开了爱诺里库姆。”   “为什么?”   那个老板没回答,而是看了看他对面的阴鸷公子,而后者盯着我,冷冷说道:   “既然这位小姐打算合作,那就不该依旧如此神秘,我们没法相信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合作对象。”   我想了想,把头罩拉了下来,然后歪着头理顺几缕调皮的发丝。   “哇哦。”老板眼里闪动着惊艳,随即叹了口气,对那位阴鸷公子笑道。“也难怪……”   “嗯?”我看了他一眼。   这时那位公子开口了。   “他参与了谋杀。”   “什么,谋杀谁?”   “他协助他的主人,暗杀潘格列努斯家族的继承人。”   “潘格列努斯家族?”我愣了一下。“莱米修斯不就是潘格列努斯家族的下属吗?”   “没错,但他只对他的主人负责,潘格列努斯家族的第七子。”   所以这是野心勃勃的弟弟试图刀排在前面的几个哥哥?我闻言挑了挑眉。   “那这是跟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潘格列努斯家族的第四子。”那个阴鸷的公子哥说道。“拜他所赐,我的几个兄长都死了,而我差点是下一个。”   这么说,第一继承人不就落到了这位四阿哥头上了?兄友弟恭,或许我该表示一下祝贺。   “真是心狠手辣,有这样的弟弟真是让人连觉都睡不好。”我做作地换上同情的表情。   “哼。”阴鸷公子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只要找到了莱米修斯,我就可以找到我亲爱的弟弟。莱米修斯是他最信任的随从。”   “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在失踪前去过几次巴提尼亚。”   “什么?”这消息吓了我一跳。   “怎么?”两人都转过来看我。   “他有去过巴提尼亚首府巴诺斯特城吗?”   “既然去巴提尼亚,那总会去巴诺斯特城吧。”   我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有什么发现,小姐?”   “原来他还在我眼皮底下出现过。”我苦笑着摇摇头。   两人面面相觑。   “这位小姐,你的口音应该是帝都腔。”   “而不是巴提尼亚口音?”我笑了笑,对方楞了楞,眼睛转了开。“没错,我的确是帝都出身,但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度过几年。”   “原来如此,难怪气质很特别。”老板似乎来了点男人都懂的表情。“我听说贵族女子学院的女学生气质出众,打扮时尚,各个都是大美人。”   “还好吧。”   “咳咳。”阴鸷公子咳嗽了两声。   “或许我们的确可以合作。”我再次提出合作申请。   “小姐的真实身份?”这位公子眼睛眯了起来。   我想了想,考虑到涉及到长期合作,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报了出来。   “卡兰迪尔家族?”老板楞了一下。“那么小姐就是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   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爱诺里库姆无意于站在哪个阵营,这场内战我们不想参与。”阴鸷公子则表明了政治立场。“我们只希望能够尽快结束内战,吊死那些作乱的奴隶。”   好吧,爱诺里库姆的几个寡头家族干的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事业,高利贷,某些‘娱乐业’,奴隶买卖以及黑市和暗杀,这些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们又交谈了一会,他们对我的态度变得恭敬,老板甚至喊来了那个领头者,让他为之前的‘失礼’道歉。   “我们分享对莱米修斯的情报。”老板说道。“我家少爷有消息会通知艾尔特丽雅小姐,而艾尔特丽雅小姐……”   “我有消息也会通知德米特奥斯少爷。”我笑道。   合约告一段落,我们的关系变得轻松起来,老板个油腻中年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些谄媚。   “听说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小女儿,是‘帝国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咦,那该死的八卦都传到这里了?   潘格列努斯家族的第四子则只是冷冷地朝我点了点头。   离开了高利贷所,路上塞给了皮卡丘几根小鱼干,胖乎乎的猫咪打了几个哈欠。   这事情太过顺利让我莫名有些遗憾,本来还以为会闹出些大冲突,然后我通过“震撼弹”控制全场,让几个保镖挟持对方首脑,皮卡丘火力输出,把那地方拆了才好。   罢了罢了,打打杀杀副作用太大,到时搞得难以收场就头疼了。   夏库拉和奥拉回来得比预期的要完,而且模样狼狈,像是打了不止一架。   “你们这是怎么了?”从书本上抬起头,我疑惑问道。   “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夏库拉满不在乎地说道。   奥拉则似乎有些不满,摇了摇头。“你,麻烦。”   “说什么呢,麻烦的是你,嫁不掉的凶婆娘。”   “你,麻烦。”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揉着额头问道。   “因为这个女人,我们一天之中跟人打了三次,被人追了三条街!”   我看向奥拉。   “她,麻烦。”女保镖还是那句话。   “哪里麻烦了?别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你,麻烦。”   我头疼极了,有些后悔自己的安排。   “那么谁来告诉我,今天的收获?”   “拜这个凶婆娘所赐,我们今天只顾着跟别人打架了。”   “你,麻烦。”   “……”   搞了半天我才闹明白,奥拉所说的麻烦事夏库拉的嘲讽总能让流氓们炸锅,原来她独自一人还好说,别人追不上,而这次奥拉跟着,结果就变成一边逃一边打架了,夏库拉这家伙又怕我追究,也不敢放着奥拉不管,于是这事就变得闹剧一般。   把点数全加在逃跑和嘲讽上的盗贼吗?    第二百三十章 大盗 ==============================   爱诺里库姆几个“熟人”都已离去,此地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下一步,爱诺里库姆的南边是拉维盖伊城,在那里我曾遇到位重量级的酒馆女佣吉欧娜,和她的侄子利斯塔,还有一位独眼龙老板……卢修斯。   记得吉欧娜说过,独眼龙老板曾有个女儿叫艾利娅。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只是从旅人们的消息来看,那边由于与尤尼斯的战事据说也是残破不堪,逃难的人那么多,我不确定是否还能遇见他们。   更重要的是,那边不安全。尤尼斯虽然战略收缩了,但在拉维盖伊城可能依旧存在大量的渗透人员,时常制造混乱。   所以我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当年的路线,先往西去奥莱库姆城,然后通过多诺提亚要塞,等进入巴提尼亚就安全了。   速度比几年前那一次快很多,只是抵达奥莱库姆城时我吓了一跳。当年在此城平民街区公寓住过一段时间,有着一段市井生活的回忆,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几乎已看不出城市的模样,比那座衰败的城镇还要凄惨。   据说因为多次易手的关系,居民有逃难,有被杀,已十不存一。   站在那间公寓前面,这地方甚至已经被大火烧毁,只剩些断垣残壁。   也不知道当初住在里面的那些叔叔婶婶,以及孩子们的命运如何。   哦,记得还有几个总想掀我裙子的讨厌小男孩。   没有骑马或者坐车,徒步往旅馆走着,途经一些店铺,布店、蜂蜜店、橄榄油店、陶罐店等等等等,当年那些老板的名字甚至还能一一想起,食品店的光头老板每次总是格外关注,会多给一些,还有他那个腼腆的儿子,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就像某个结巴少爷。   一道断墙上,依稀可见不少涂鸦,某几个还有些少儿不宜,我看着灵魂画手们的作品,有那么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己提着食物往公寓跑的时候,一些人的嗓音在脑海中浮现。   “当心,艾利娅。”   “早上好,艾利娅。”   “别跑那么快,艾利娅。”   “你们要走了吗,艾利娅?”   “艾利娅。”   “艾利娅……”   鼻间的酸涩让人抽动了一下,回过神,听见莉亚娜在问。   “小姐,你哭了?”   “嗯?。”我抽了抽鼻子,别过脸。哪有,“哪有,你看错了。”   这身体真是多愁善感,讨厌死了。   触景生情,心情莫名不好,第二天早早就走了。   依旧是荒芜的乡间,考虑到大型盗贼团出没,我们跟着几支商队一起走,这使得速度大大降低,也多了几天相处。其他人对总是盖着斗篷的我相当好奇,对我的身份颇有猜测,但又不敢多问。   ‘神秘公子’,这是他们对我背后的称呼。还好,要么骑马要么坐马车,走路的时候少,露营的时候也很少走动,淑女步露马脚的机会不多。   由于潘诺迪亚行省的村庄残破不已,这些商队里搭便车的平民很少,几乎没有女人,多是伙计和商队护卫之类的青壮年男人,他们聚在一起总是不时谈及女人,时而眉飞色舞,说着着,难免就有些不那么素的段子满天飞。   夏库拉这死丫头竟然也凑进去吹牛,那些人不知道她是女的,聊着聊着,最后差点打了起来。   “你吹牛,你压根就没玩过女人。”假小子嗤笑道。   “啊呸,老子玩过的女人多不胜数。”一个年轻的伙计生气地吼道。“你算老几?”   “切,你连女人下面有几个x都不知道,白切鸡。”   我翻了个白眼,这假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倒是看热闹的一些老鸟在旁边憋着笑。   “干嘛跟那种毛头孩子一般见识?”把人拉进帐篷,我哭笑不得地数落道。再不拉开估计真要打起来了。   “看不惯他吹牛时那得意劲。”   “男人都这样,别让他在其他人面前下不了台。”我苦笑着摇摇头。   “凭什么,男人了不起啊?”   “行了行了,你个女生干嘛凑进男人的这种话题里去。”   “女生又怎么了?”   “好好好。”我叹了口气。“但以后别让我为难好吧,你在别人看来是我的人。”   “怕我影响你的声望吗?”   “当然。”我没否认这句话,反而看着她。   夏库拉想了想,最后说道:“好吧,为了娃娃。”   “都说了,别再叫我娃娃。”   “是是,二小姐。”她耸耸肩,走出了帐篷。   奥拉看着她的背影不见,转过头说道:“小姐,她是个惹祸精。”   “奥拉,你的帝国语进步了。”   “小姐。”   “好吧,奥拉。夏库拉并不是我的随从,她终归是自由人,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关系。”   “但她,麻烦。”   “她有用。”我笑了笑。“我会提醒她注意的。”   下一座城市跟奥莱库姆城差不多,几经易手,也是巴提尼亚人曾经吃过大亏的地方,最后尤尼斯从巴提尼亚退走后又主动放弃了这里。   有意思的是,巴提尼亚人一朝被蛇咬,加上兵力和财政捉襟见肘,并没有再次占据亟待修缮的此城,结果这地方成了无主之地,城里同样只有少量的居民,更多的是些商人在此建立了一些商站,城里的治安也由几个商行的佣兵自行负责。   自治城镇似的,就是规模太小了。   所以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待的,我再次赶路,然而这次运气很糟,大盗贼拉普洛斯和他的盗贼团突然出现了。据说他早已跟尤尼斯合作,名头上算是个‘将军’,不过干的依旧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尤其喜欢深入‘敌人’领地散播恐怖。   现在才五月底,几个商队头领脸上却都冒了汗,脸色很不好看。没办法,拉普洛斯在虐待俘虏方面那是声名狼藉,花样百出,尤其在对贵族和富人的手法创新上。   运载着货物的车队速度缓慢,根本没法跑赢缠上来的盗贼团,被追上的命运无法避免,商队只好匆忙把车子聚拢,护卫们开始集中,准备做殊死抵抗。   “小姐。”   我的随从们把我护在中间,而我紧张之余暗叹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拉普洛斯神出鬼没,计划中完全没有料到。   要是以贵族小姐的身份落到这些歹人手里,我还不如在局势无法挽回前自己抹了脖子。   身边一位白白胖胖的商人不断地擦汗,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我看了看他,转回头,视线在马背上越过人群,观察慢慢围上来的盗贼。   外面几声号角让近处的人群阵阵骚动,而远处连绵的黑线越来越近,一开始都是骑兵,走得近了,却有一部分下了马。   骑马步兵?   比骑兵直接冲击车阵要麻烦一点,而且看阵型配合比单纯的盗贼要强,恐怕接近正规军的程度。   想了想,询问起有没有合适的施法材料,几个领队得知我会魔法,表情就像见到了救星,别提多殷勤。利用眼前的空档在中间清出一块空地,然后让莉亚娜打下手布置了一个魔法阵,很多人好奇地看着我们忙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过眼里都闪动着希望。   “魔法师,我们有魔法师。”   站在地上看不清敌人的情没变化,但从号角和嘈杂声判断,他们已经接近冲阵的距离,我收拢精神,开始吟唱魔法。   “呜呜呜。”   短促的冲锋号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响起,随后是连绵的喊杀声,震耳欲聋,路上跟我关系最好的那个商人用颤抖的手给他自己擦汗。   波涛撞上礁石,盾牌碰撞,兵刃相击,以及咒骂声,全都混作了一团,随即被我屏蔽了感知,专注于魔法阵图的运作,奇妙的感觉开始接管身体。   作为’魔法炮塔’,最好用的依旧是大雷击术,它是可以绕过锋线直接攻击敌人后方,不容易痛击友军。   陷入混战的部分自然敌我难分,但只要还有阵型,那就有锋线和厚度。   夺目的蓝光闪起,一道粗壮的电蛇扑入敌人最厚的那一处,不少人被炸的弹飞起来,巨大的声势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滞,接着我方欢声震天,而盗贼们为之一挫。   如果有各种数值条的话,这一下虽说实际杀伤并不能决定胜负,但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直接拦腰一斩。   “这商队竟然有魔法师,这商队竟然有魔法师!”有盗贼哇哇叫着。   “别慌,别慌,我们对付过巴提尼亚人的魔法师,他们没那么快重新攻击。”似乎有头目在恢复士气。“冲进去,冲进去,混作一团他们不敢放魔法!”   但本小姐的魔法比其他人要溜。   重新一个周期,阵线有些犬齿交错,再打下去我恐怕就得痛击友军了,本来还想找那个头目给他一发,但那人似乎换掉头盔找不到了,我只好另外给一个敌人密集处一发,效果惊天动地,过节一样。   在那个方向,商队护卫们乘机反推了过去。   但另一个方向就没那么走运了,盗贼当中竟然也有几个身披重甲的高大战士,他们作为群体的矛尖几乎要捅破我方的阵线了。   连忙让我已穿好盔甲的三个保镖顶上去,虽然人不多,但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杀掉那个魔法师,杀掉那个魔法师!”那个响亮的嗓子叫唤着。在这个世界,当头目的嗓门必然要大一些,不然噪音过多的战场上手下没法听清楚指令。   一根标枪从第三个方向飞了过来,我被奥拉拉了一把,侧身一躲,那标枪扎在了身后的马车上,枪尾还在不住晃荡,发出崩嗯嗯的声响。   吓死宝宝了,差点成了糖葫芦二小姐。   不过这一干扰,身体已经脱离了魔法阵的控制状态,甚至还有些晕眩的后遗症,就像原地转了几周后那样天旋地转。   然后我被抱在一个怀里,跟着又是一阵快速地移动,更是七荤八素。   “杀了他,杀了他。”那个讨厌的声音还在叫嚷着。   不知怎么地被人一甩,我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不说,还差点四脚朝天。   “小姐,小姐。”是莉亚娜的声音,她慌了神,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   “咳咳。”没顾得上喘气,稳定晕乎乎的感觉,我急切需要了解战况。瞟了一眼,发现奥拉正在跟一个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战士打斗,而且明显落于下风。   这家伙,身手比盗贼强多了,怕不是职业的吧?   “神啊神啊!”另几个商队首领已经慌作一团,他们发现护卫们的阵型已然混乱,眼里也满世界绝望。而我发现自己低估了拉普洛斯盗贼团的士气和战斗力,没想到他们挨两下大雷击而不崩,反而还让几个重甲精英杀到里面来。   但我还有比魔法更快捷的精灵魔咒,眼前这个距离足够了。   已经把奥拉压制得难以还手的大个子突然像是被什么撞开一样,下盘一空,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足够让他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快打他,快打他!”   我嚷嚷着,小仆人巴杜斯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捡的武器痛打落水狗,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商队首领抽出他的剑往倒地的战士砍去,然而他们的攻击都未能穿透盔甲,乒乒乓乓,徒有好看的火花却缺乏足够的伤害,那家伙依旧在挣扎着要爬起来。   奥拉好容易从之前的被压制中缓过神来,她把手中的剑扔在一边,从畏战不前的某个伙计手中抢过一把长柄,劈头盖脸地也砸下去。   然而那把武器虽然比其他人的要好,但同样威力不足。   但等那个重装盗贼快爬起来,他却发现自己正在往土里下陷。   因为我刚刚完成了决斗场上很好用的流沙术。   好吧,其实没那么夸张,但足够让人陷进去至少一半。   不远处三个男保镖堵住了试图冲进来的另两个重装盗贼,而地上这个动弹不得后被奥拉用匕首扎进了盔甲的眼缝。   鉴于刚才的标枪,我不敢再次站桩一般在魔法阵上吟唱咒语,但又不甘心什么忙都不帮。   可是,其他魔法误伤友军的几率太大,即使多有斩获,但把己方的阵线搞出几个缺口反而更麻烦。   要不,唱歌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名声 ==============================   没等躲起来唱战歌,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变化,之前两下大雷击术的影响已经为商队护卫们积累了不小的优势优势,在那两个位置我们冲散了敌人,盗贼们的队形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了那个头目在哪个方向,因为他再次大喊着准备重整旗鼓,然后却化作一声惨叫。   诶?   某个马车背上响起了一阵得意至极的‘爽朗’笑声,犹如反派的那种。   “呵哈哈哈哈,你个白痴,嫌戴着面甲叫声不够响吗?”   是夏库拉的声音。   头目的负伤给盗贼们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敌人终于开始动摇,原本就失利的位置更是直接就崩溃了。   商队护卫们欢呼着,趁势掩杀,形势逆转气势如虹,杀得来犯之敌落荒而逃。   我们暂且胜了一局。   没办法,更远处还有更多的盗贼在马背上没动。   “哪个是拉普洛斯?”   我问身边的商人大叔,他似乎也不确定,最后还是某支商队的护卫队长指给我看。   远远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没有奇怪的头饰,也没拉轰的披风。   “盯着他了吗?”我问刚立了一功的夏库拉,她的准头让我刮目相看。   “那个大家伙能值不少钱吧?”假小子贱兮兮地笑着,摆弄着我的机巧弩。   “我们还是担心一下怎么脱险吧。”我哭笑不得。“如果你能搞定他,除了赏金,这把弩也奖给你。”   “真的?”她抬起头来,眼里亮晶晶的。“这把弩比那些重弩好使,那些太重了,给我不好带。”   这可是列奥狄乌斯特地为我定做的机巧弩,做工和用料非常好,上弦轻松,而且弩臂可以折叠,虽说由此导致威力有所下降,但胜在携带方便。   “当然,以我家的荣誉发誓。”   “那就这样说定了。”   僵持了半个来小时,最终盗贼们留下一小股骑兵远远望着,其余的退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   继续待着也不是事,我们再次上路,只是因为担心盗贼们卷土重来,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很慢,更别说提心吊胆带来的紧张和疲惫。   之后的两天里又遭受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但大部分一看我们严阵以待就只是浅尝即止。大雷击术的威胁使得他们不愿以密集阵型接近,但薄弱的厚度却无力抵抗商队护卫的反冲锋。   而我们也学乖了,商队专门给我魔法阵外安排了盾牌手,重重保护。   盗贼的远程输出乏善可陈,顶多只有些投石或者标枪,他们不是游牧民的弓骑兵,实际上,他们甚至不是职业的骑兵,缺乏冲击力,基本上还是当步兵来用。   几天之后,我们总算望见了西边巴提尼亚山脉的轮廓,拉普洛斯和他的盗贼团们终归无计可施,他们又跟了半天,终于连跟随的骑兵都没留下。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几个商人纷纷向我致谢,还送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   “魔法师,下次一定要重金聘请位魔法师大人相伴。”那个胖乎乎的商人说道。   实际上,有些商人已经这么干了。   好吧,只有夏库拉不大高兴,她抱怨自己没有机会再立功勋。   “很遗憾。”我笑了笑,那把机巧弩送给她也没什么,但那跟谈好的不一样,我不能坏了规矩。   再次踏入了巴提尼亚的范围,看见多诺提亚要塞上飘扬的旗帜,时隔一年半,我不禁有些怀念。   要塞在尤尼斯大军撤退时遭到了相当的破坏,时至今日依旧未能完全修复。   “卡兰迪尔家族?”一位贵族军官负责检查我们的队伍,他似乎认得我们家。   “是的。”   “艾尔特丽雅小姐?”   “是的,你认得我?”   “哈。”贵族军官笑了起来。“当初我还向苏西迩丽雅小姐求过婚呢。”   “这样啊。”   曾经姐姐的求婚者多不胜数,我对眼前的贵族青年已毫无印象,只好以礼貌的微笑不变应万变。   “艾尔特丽雅小姐这是打算去巴诺斯特城,还是路过?”   “可能需要再住一些日子,我们家再巴提尼亚还有不少产业。”   “是吗,看来城里又要热闹了。”军官笑着摇摇头。“可惜我已经结婚了。”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微笑,总之微笑就对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关于完成三个任务就能迎娶你的消息是真的吗?”   你不是结婚了吗,打听这种流言做什么?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哈哈笑了两声,解释道:“我还有个表弟,一表人才……”   我哭笑不得,忍着咬牙切齿做端庄淑女状,昂着头淡淡地回答:“不,从没有三个任务。”   “是吗……”青年军官一脸的遗憾。   通过要塞,夏库拉又凑过来,朝我眨眨眼。   “什么事?”我瞟了她一眼。   “娃娃你真受欢迎。”   “嗯?”我以母亲的冰冷眼光再斜一眼。   “二小姐这么受欢迎,赶紧挑个适合的公子哥嫁了。”夏库拉笑嘻嘻地说着,“这样过几年生完几个孩子,我们就可以去找宝藏了。”   哦,对了,她的秘钥。   不过嫁人就免了,我可不希望自己以后被哪个男人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要不,我们在上面?就像母亲那样。某个声音在意识的角落里冒了个泡。   “……”   哎呀,好难为情。   只是为什么隐隐还有些小期待?   哦,该死的身体。   “娃娃,你脸红的模样真可爱。”夏库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想起我们见过的那些‘有趣事情’?”   背上燥热起来,我很不自在,但依旧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   “才才没有,只是天气转热了。”   “这才六月不到。”   我拉了拉自己领口,透透气。   “赶紧挑个厉害的男人嫁了吧,那么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做些有趣的的事情。”夏库拉似乎在蛊惑,但她的蛊惑水准跟嘲讽不在一个档次,看那模样我反而想笑。   “哪个女人会为了那种事情就把自己稀里糊涂嫁了?”我嗤之以鼻。   “嘿,二小姐,我偷偷告诉你哦。只要那方面比较和谐,基本都能过下去。相反啊,如果男人那方面不行,钱再多,地位再高,那日子也长不了。”   “胡说八道。”我笑骂道。“何况那种事情何须等到结婚?”   “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大家闺秀。”夏库拉一副做作的震惊表情。“但那太不体面了吧,可以先找个耐不住寂寞的丈夫,那以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换男人了。”   这话题怎么越说越离谱,我坐在马背上,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人,确定没有被听到。   “我等不及想去探索那处宝藏了。”说着夏库拉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这家伙……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接下来的旅途很顺利,速度也很快,六月上旬我们就回到了巴诺斯特城,看着高低错落的山城,心情就如同马儿轻快的步伐,如果不是城里有‘限速’,恨不得疾驰起来。   “吁——”大门前艾莉原地打着圈,几个仆人意外地看见我,然后连忙跑进去通告,不多久,管家慌慌张张带着人跑了出来,分做两列,恭恭敬敬地行礼。   “二小姐,您回来了。”   “嗯。”我点点头。   诸事有人打理,眼前的庄子与离开时别无二致,进到院里,依旧是母亲喜欢的风格布置,只有花园的绿植花卉茂盛了不少,甚至连我亲手栽培的盆栽都成长了不少。   “园丁修剪过了?”端着看了看。   “是的,二小姐。”   几个卧室仿佛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我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想了想,把仆人们已经搬进来的箱子翻开,把带来的书籍和小物件摆放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   一边通知巴提尼亚的门客们前来诉职,一边向此地的交际圈发出邀请,我还需要举办回归的社交宴会。   前者会早些,实际上第二天就有城里的门客赶过来,我召来当地的总管们一起检查账目,简要听取他们这一年发生的大事,这很花时间,但这还是简单的,作为贵族和庇护人,我们还有责任维护门客们的权利。   这是双向契约,门客们提供服务,而庇护人,字面意思,我们提供各种保护,包括法律上的纠纷,避免他们受到欺压,所以有时候还要委托诸如讼师的专业代理人为门客辩护。   当然这离开一年多,不可能等我们批示,大部分都是代理人按章程自行其是,我现在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检查回顾这些文件。   要命,梦里都是文件。   忙活了几天,晕天暗地,积压的文件完全不见少。   宴会因为需要准备,时间安排上晚一些,不过很多亲密的朋友早就跑了过来。   “小天才,可想死我啦。”   首先是安洁丽雅洗面奶的待遇,我嫌弃地推开她,再慢一点可就要窒息了。   “你还是老样子。”   “但我们的小可爱一年多不见,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   “哪有那么夸张?”   “哈,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安洁莉娅朝我眨眨眼。   她的侄女密涅瓦跟我同龄,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年多不见,长开了很多。   “哇,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开心地抓着她的手。   “哪有艾尔特丽雅漂亮。”她的笑容依旧是熟悉的味道。“现在艾尔特丽雅可是‘帝国第一美人’。”   我闻言苦笑不已,说道:“连你们也听说这些流言了?”   “哈。”安洁莉娅笑了起来。“还有三个任务赢小公主呢。”   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脑袋隐隐作痛。   时间太少,事情太多,我们没空谈太多的事情。接下来几天里又断断续续接待了一些同学和朋友,然后我发现这一年多里,不少同学都已经嫁人。   好吧,她们年纪本来就普遍比我大三四岁。   然后还有曾经的魔法组那帮人,包括前魔法组组长提比利亚,她的女儿甚至会奶声奶气地牙牙学语。   “好可爱。”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提比利亚昂着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是很想看看‘帝国第一美人’的孩子会多么可爱。”   你们一个两个,能别提这事吗?多么让人羞耻。   “茱莉亚呢?”我打算把话题引走,谈起前学生会副会长,也是提比利亚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啊,嫁到外地去了。”前组长优雅地坐了下来,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淡淡地说道,只是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嫁到哪里了?”   “海外诸省。”   “命运女神啊,那实在有点远。”我有些惊讶。   “可不,可能会很久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实际上茱莉亚不是唯一一个远嫁的朋友,女孩们毕业后嫁人天各一方,这听起来的确挺让人伤感的。   “也不知道艾尔特丽雅会嫁到哪去。”提比利亚抱起孩子亲了亲,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要不就便宜巴提尼亚人吧?我有个堂哥……”   “停停停。”我连忙强行中止话题,这很失礼。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随着耐力条的增长和有技巧地回复,我的表现没出什么问题,周旋于各个家族的夫人和小姐们之间,总体上可以说宾主皆欢,就是很多人都在试探我的婚配偏好,花在这些应付上的精力消耗让人身心俱疲。   总之还是把皮球全提给母亲吧,反正她不在这里。   “谢谢,夫人,不过这事需要听从我母亲的意思。”   “某某少爷是个好人,但这件事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   好累。   我恨这些该死的虚假社交。等把工作忙完后,找个庄园放放松吧。等到宴会终于结束,宾客散尽,我像条咸鱼一样躲在浴池里叹息。   然而手头的事情忙完怎么也得半个月,像折扇作坊和棋牌作坊我们还遇到了竞争者,这些东西盗版难度并不大,关键是以前有母亲和姐姐的营销手段在里面,可以说依靠她们的魅力营造出了一种逼格品牌。   别人一提卡兰迪尔家折扇,首先想起的就是两位大美人。   但问题是,现在我们出现了一年多的空白期。   难不成这回得靠自己做模特来维系这个品牌?   那不得时常抛头露面刷存在感了?但又不甘心自家的品牌白白被别人超了过去。   好苦恼。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得 ==============================   回到巴诺斯特城的头一个月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工作,交际,我甚至还给自己找了几个老师,诸如高级文学高级哲学什么的。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为什么要主动给自己找老师?   另外去了次城外的贵族女子学院,毕竟那里也有我们家的投资。   哦,姑娘们的校服版本又不一样了,看见统一的校园淑女步让人倍感亲切。尤尼斯那次战争最终没有波及这里,依旧是熟悉的校园,只是原本空荡荡的庭院里已然绿荫遍布。   “艾尔特丽雅,你要在巴诺斯特城住多久?”艾吉蒂娅和小盖亚两姐妹还在学校里,见到我开心得不得了,她也长高了很多,少女模样初显。   “要住一段时间。”   “太好了,放假了我就去找你玩。”   “一言为定。”   眼下都六月底了,放假也快了。   办公室里,老师们对我的出现非常惊喜,只是这次不是以学生身份,而是以股东代理的身份,我不是很适应这种角色的改变,看见古板的礼仪老师伊芙塞勒斯时,还是习惯性摆出以往的姿态。   “老师好。”   “艾尔特丽雅小姐。”她脸上少见地带着淡淡笑意。“你已经毕业了。”   在学校里住了两天,玛缇娜和安东尼娅没少抽空跑过来找,她们原本还有心我会疏于练习,但那哪能啊,唱歌跳舞本是极好的娱乐消遣,何况某位二小姐还有月夜下载歌载舞的奇怪习惯。   “艾利娅,你这舞蹈是哪里学的?”安东尼娅惊讶我从镜中仙子们那里学的舞蹈,她两眼亮晶晶地嚷嚷着。“教我,教我。”   “稳重一点,安东尼娅,你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玛缇娜叹了口气。   “哈,对不起啦老太婆,本姑娘毛毛躁躁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掉了。”安东尼娅满不在乎耸耸肩。   “孩子能满地跑了,还姑娘呢。”   我笑了起来。   “怎么了,小艾利娅?”   不自觉想起潘诺迪亚的惨状,心里有些难过。“没事,看着你们平平安安的我好开心。”   对了,本来在女子学院担任文法老师的埃多尼娅,被安洁丽雅的‘出版社’挖走了,现在是类似编辑的工作,这倒是很适合她。   “怎么了,突然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   “小姑娘家家的,理应无忧无虑,开心一点。”安东尼娅说着打算拉我下场。“说好教我的。”   “等一下,安东尼娅。”玛缇娜突然说道。   “怎么了,老太婆?”   “以前说好的,小艾利娅单日归我,双日才归你。”音乐老师笑了起来。“今晚小艾利娅应该跟我去练习唱歌。”   “喂,女人,她都毕业了!”   “活到老学到老,小艾利娅依旧有进步的空间,我有信心让她的歌声达到帝国水准。”   “玛缇娜,你还在打算让艾利娅挑战帝国歌姬?”   “当然。”玛缇娜说着转过身来。“小艾利娅,假期我会免费给你指导。”   “诶?”   不要擅作主张啊。   最紧要的事情大致搞定,我才稍微有空出来闲逛,偶尔受邀参加一些聚会,不管如何不自在不喜欢,现在每次出现总是会成为全场的焦点,有些事情只能学着去适应。   聚会上自然都是得体的淑女打扮,打着自家的折扇,兼职形象模特,收获良好,折扇定制订单大大增加了。   另外我发现,单独躲起来被人逮着献殷勤的几率极高,相反,如果往热闹的地方待着,个中的气氛反而会变得很古怪,很可能其他姑娘都被邀走了,只有我一直被晾着无人搭讪。   也不是说我的魅力突然失效了,只是男人们的反应很有趣,他们往往一边偷看我,一边查看其他男人的反应。   啧。   总之有种暴风眼中的宁静。   受此启发,街头外出时不再把自己藏头遮脸,反而尽量打往漂亮里打扮,不是媚俗的那种漂亮,要高贵大气让人无法直视,等到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热闹的街头,几乎所有人都会看过来,同时却可以在男人们的眼中看见退缩。   没错,是犹豫和退缩。   比起以前的绿茶和心机战术,还是现在的冰山脸婉拒简单粗暴,我真是机智。   “哦,我们的帝国第一美人。”安洁莉娅在她的办公室里笑着。“现在变成高不可攀的冰山小美人了。”   有点像母亲的公共形象。   “我们别谈这个好吗?”我挑挑眉。“什么时候带我去‘魔法学院’看看?”   ‘魔法学院’其实是我给出的简称,具体的名字叫帝国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附属学院,是去年刚创立的。   跟协会一样,里面不是统一的框架,同样是松散的联合体,是由那条授课大街发展而来,但因为巴诺斯特城地价的关系,最后联合协会与巴提尼亚贵族,还有平民,签订了一份长期租赁协议,在离巴诺斯特城不远的一座小镇上着手兴建学院,很多协会也搬了过去。   听说很热闹。   “你想去的话,明天就可以。”安洁丽雅笑了笑。   “密涅瓦也来吗?”   那边正在摆弄一个奇怪仪器的密涅瓦抬起头来。   “我去。”   好极了。   第二天早早就出发了,抵达时未到中午,所谓的学院比贵族女子学院大得有限,但小镇的街道上很热闹,到处都是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很多还是外地人,甚至有帝国之外的异邦人。   不打算急着当天赶回去,于是让随从去找间旅馆,而我们则在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下了马车。   众多的视线像被磁石吸引一样汇聚过来,黏着不放,心跳依旧会加速,但我已经努力维持起母亲式清冷的气场。   所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忍着不自在,迎着路人们的视线,不躲反而望回去,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纷纷撇开了眼。   哈,这里的书呆子比那些公子哥更好对付,跟那位说话结巴的玛卡利安少爷差不多。   嗯,干嘛老是提及那位结巴少爷?   “走啦,小美人。”安洁莉娅揶揄道。“看上哪个男人了?”   我白了她一眼。   怀疑整条魔法大街都搬到这里来了,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中午逛了一圈,吃了一点东西,下午才往魔法学院核心处过去。   跟预想中的幽静校园不同,这里依旧是生活气息浓重的社区建筑,我们首先找到的一处协会办事处,还在一栋居民楼里。   “哦,是安洁莉娅小姐。”一位秃顶的中年人从文件中抬起头。“今天怎么有空来?”   安洁莉娅在联合协会里很有人脉,她不但是会员,而且还是印刷厂的老板和《魔法》杂志社的负责人之一。   说起来我还是荣誉会员呢,只是因为以前未成年,行动受限,而且很多事情是通过巫师那一层关系,所以在协会里我的存在感稀薄,只有少数人知道我的身份。   而这次让安洁莉娅带路,就是希望通过她的介绍让我刷刷存在感。   没想到联合协会下面的小团体如此之多,走了一个下午才只拜访了一小部分。与此同时,我对魔法研究很花钱这件事有了更直观的感受,相比于奥库维安那样的贵族派,这些成员以平民为主的社团,日子过得相当紧巴巴,别看一些人充当商队护卫工资很高,却依旧穿着破旧的衣服。   所以当一些平民研究者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都是很市侩地巴结,喋喋不休地吹嘘他们的研究项目,希望能得到赞助经费。   不过,大部分的研究项目其实就那么回事,富有吸引力的项目从来不缺赞助者,像那个‘复活术’。   也不知道现在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晚一点我们回了旅馆,吃过丰盛的主餐,安洁莉娅告诉我这地方还有夜市。   真少见。   路灯下,美人们格外诱惑,尤其是刚洗过澡的美人。   又一位书卷气的男青年看过来,不是我自恋,看他表情八成在打我的主意,等刚走两步,却在我故作淡然的注视下越走越迟疑,最后眼神飘忽,装作想起什么事情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转而邀请密涅瓦。   密涅瓦微笑着摇摇头。   总感觉有些对不住老同学。   密涅瓦路上不断地受到邀请,她总是淡淡地微笑,淡淡地婉拒。   而安洁莉娅虽被她的损闺蜜戏称老姑婆,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材火辣,也受到了很多求爱。   其实我很好奇这位女强人为什么还不嫁人,虽说当初动手把一位公子哥打得躺了半个月,但看在她这么能干有钱的份上,求婚者绝对不会缺才对。   “呵,那些人还不是图我的嫁妆。”回到旅馆,她耸了耸肩。“结婚后我恐怕还得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于意外。”   想起某个家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事情,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这辈子我不会嫁人了。”话是这么说,怎么听起来还是有些恨嫁的情绪在里面。   “姑姑。”密涅瓦出声了。   “都说了别叫姑姑,听起来好老。”   “你会嫁人的。”   哈,出现了,密涅瓦的预言。我笑了起来。   “哼。”   “而且你会倒追。”   “倒追?”   安洁莉娅一抬眼,我还以为她会是反驳或者是真香预告,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   她喜气洋洋地笑了起来。“真的?”   密涅瓦只是笑着。   “他长什么样,帅吗,体贴吗?”   “应该吧。”   “哈,怎么可能,男人不是混蛋,就是大猪蹄子。”安洁莉娅挥了挥手。“丫头片子的别来安慰我。”   我看了看密涅瓦,她脸上永远是那副微笑的表情。   接下来几天我甚至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胡狼大师,安洁莉娅认识他,只是,似乎不怎么喜欢他,出来的时候她还偷偷抱怨那个男人总是笑的让人不舒服。   其实还好吧,他看我的眼神虽也有惊艳之情,但不像别人那样总是装不经意地偷看。   另外在这魔法师小镇,我没看见那位奥库维安。   “那位帅得过头的公子哥?”安洁莉娅面对我的询问,她颇有兴趣地转过头来,笑道。“怎么了,你果然像其他丫头片子一样,也难逃帅哥的魅力?”   “胡说。”我哭笑不得。“他的弟弟是我姐夫,认识的人总要问问。”   “这没什么可难为情的,这巴诺斯特城的诸多公子哥 大概只有那家伙的长相,才配的上我们的帝国第一美人。”   “停停停,我认输。”我举手告饶,只求换个话题。   “他应该回安塞德斯了。”这时密涅瓦说道。   “小丫头,你不会也喜欢他吧?”安洁莉娅皱着眉头说道。“他太帅了,你镇不住。”   “姑姑。”老同学比我心理素质好,她淡笑着嗔了一眼。“我只是回答艾尔特丽雅的问题。”   “你怎么对他的行踪那么了解?”   “女孩们的话题,总有几个涉及他。”   那一家子,都是主角模板吗?我偷偷扁扁嘴。那种家伙邪魅一笑,只怕花痴女们投怀送抱的速度,比很多后宫文还要夸张,简直让人不爽。   安洁莉娅姑侄两知道变形戒指的事情,也知道我精灵魔咒的事情,所以晚上我很放松地与她们分享变形的经验。   “真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用那枚戒指。”某人的姑姑再次哀叹着。   “如果没有精灵魔咒的换装咒,每次变回来都会是光溜溜的,那场面太让人尴尬啦。”我说道。   “但变形中不也相当于罗奔?”   “动物穿衣服才奇怪。”   说着说着,我又谈及了镜中世界的奇遇,没想到安洁莉娅叫了起来。   我楞楞地问道:“怎么了?”   “这个我知道。”她站起来,两眼发光。“我在我父亲的古老文献里见过,那一定就是精灵世界,介于人世与冥界的夹缝世界。”   “真的?”我闻言也很兴奋。“更详细的怎么说?”   “忘记了,那时候没太在意。”她想了想,最后摊摊手。   “那能找到那份文献吗?”   “都十来年了,可不好找。”安洁莉娅有些苦恼。“而且那文献在帝都。”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假期旅行 ==============================   安洁莉娅刚刚吊起我们的胃口,然后急转直下,让人白欢喜一次。   “帝都?”我苦笑着。“现在那边乱死了。”   换皇帝跟儿戏一样。   “至少说明有记载,或许我们可以在图书馆找到类似的记载。”   “巴诺斯特城的图书馆太小。”我耸耸肩。“里面关于魔法和民间传说的书籍我几乎都翻过,比帝都的规模差太远了。”   “其实帝都的图书馆也不是最大的。”   “你想说东部的那座大图书馆?”我摇摇头。“太远了,而且只能走海路,但现在海盗很猖獗。”   “有机会的话该去看看,以前我父亲带我去探险,路过时就见识大图书馆,里面的古代真迹多不胜数。”   “是吗……”说的我都有些心动了。   我们几个继续行走于魔法师小镇。别看魔法学院不怎么大,分院倒是不少,而且有着数量众多的研究室,都是吃钱的无底洞。   这是看完不知第几个财务报表的感受。   “怎么样?”安洁莉娅笑眯眯地看着我。   “怎么这么耗钱?”我暗暗咂舌,以前巫师的研究室也没这么夸张。   “实验很花钱的。”安洁莉娅倒是见怪不怪。好吧,作为一大富婆,她名下还赞助着两个实验室呢。   感觉聚集在巴诺斯特城的贵族和富人也无力赞助这里所有的项目,难怪不少研究者要跑其他地方游说去。   之后又查看了不同分院的科目表,魔法是现象,学者们最关心的终归是世界的本质,所以里面不仅仅是魔法课,更重要的反而是诸如自然哲学和数学这样的传统内容,当然,还有其他通识课程,甚至还有文艺课。   好吧,在帝国人看来,高端人才的文哲素养绝不能拉下,魔法师不应该是毫无人文和美学鉴赏的‘大老粗’。总之依旧是贵族教育的思路。   所以很多教授就是各地贤者学院的大学者一点都不奇怪。   然后我在科目表后面授课者中发现了一个名字,有些耳熟。   “塔西佗?”   “哦,一位很不错的哲学和历史老师,讲课很受欢迎。”   安洁丽雅来了兴致,领着我们去旁听,不过出发前她给大家准备了宽大的斗篷,示意我们把自己的模样藏起来。   “这是?”   “别影响老师上课。”   跟当初授课大街上一样,都是自由旁听,不同教室里听课的学生数量相差很大,一些受欢迎的课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有些则门可罗雀。   “新来的在后面站着。”最后排的几个人见我们几个在后门处探头探脑,小声说道。   魔法学院没有年龄限制,课堂上有刚刚成年的大男孩,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甚至都比老师的年龄还大,提问的尖锐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老师解答得很好。   这位塔西佗老师的授课内容比女子学院的哲学课程更加高深,但又不用偏僻的概念故弄玄虚,讲得清晰直白,理解起来不是很难,重要的是,他引导学生们去思考。   时间过得很快,当这位三十出头的青年学者宣布下课,只见他飞快地把教案一夹,风风火火就从前门出了教室。   毫无拖堂迹象。   安洁莉娅领着我们抄近路,在某条走廊拦住了他。   “塔西佗。”   青年学者听到有女声在喊他,疑惑地停了下来。   “安洁莉娅小姐?”   “是我。”   塔西佗笑了起来,像是认识,说道:“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学院?”   “实际上,我们来学院有两天了。”这位大小姐拉开头罩,优雅地行过见面礼。“因为我们这位二小姐想来学院考察考察。”   “哪位二小姐?”   一番介绍,塔西佗本是帝都学者出身,只是这几年随着魔法热的再次兴起,他也转而展开对魔法现象的研究,以期对世界运作模型进行修正乃至重构,几个月前才来到巴诺斯特城。   “原来这位就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我听瓦罗塞诺老师说,那处恶灵塔遗迹就是卡兰迪尔家发现的?”   “瓦罗塞诺老师?”我愣了一下。“你认识瓦罗塞诺老师?”   “当然,瓦罗塞诺老师本来就是帝都学院的学者,他以前就特别喜欢收集古代文献和卷轴。”   “等一下,塔西佗,塔西佗……”我总觉得他有……那么点印象,像是很久以前见过。   “二小姐,我们以前见过吗?”   “帝都学院……”这个线索让我想起了什么。“几年前帝都大乱,我在逃离的路上,遇到过帝都学院的人,记得是位老学者,还有几个随从。”   “那个时候?那个老人不会是……普拉狄菲力老师?”   “好像是。”严格来说我不是很确定,那都有六七年了。   “难不成,那对兄妹……”他一脸恍然状。   果然,我笑了起来。   “那是我和我的大哥,那么先生一定就是老学者身边的学生了。”   “等一下。”塔西佗则有些疑惑。“那对兄妹,我记得是……卡卢修斯家族。”   记性不错呢,我咧着嘴说道:“妹妹叫安妮娅?”   眼前的青年闻言捂额苦笑起来。   “二小姐那时候用的是伪名?”   “是。”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旁边的安洁莉娅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后一拍手,说道:“既然两位认识,那么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坐,吃点东西。”   几年前那次分别之后,他们终归没能进入混乱的帝都去寻找那位神秘店老板,而持续的戒严,以及之后的内战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线索都失落了。   想到自己消失的秘钥,时隔数年,我依旧有些失落。   另外说到瓦罗塞诺老师,据说是恶灵塔里的石碑有了重大的突破,他带上拓本,急急忙忙赶回帝都去查阅收藏的文献。   “所以瓦罗塞诺老师所说的好学生就是二小姐?”塔西佗温和地笑着。“他时常在普拉狄菲力老师前面吹嘘自己收了一位‘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学生’。”   “……”   老头子真是越活越像小孩子,这简直是在炫耀新玩具。   进入七月份,贵族女子学院终于放了假,艾吉蒂娅跟小盖娅按照约定跑到我这里,打算住段时间。   “这个假期干脆都住艾利娅这里好了。”在我家的浴池里,艾吉蒂娅开开心心地说着。   小盖娅在后面拍起手来。   “你们……盖娅夫人不会担心吗?”   盖娅夫人这两年没有待在巴诺斯特城,而是在收拾残破的家乡,估计很忙。   “没关系的,我们在艾利娅这里,我妈妈不会担心的。”   好吧。   “啊……”说着艾吉蒂娅叹了口气。“过两年毕了业,我也要嫁人,估计就没这么多见面的机会了。”   这话让我想起提比尼娅和茱莉亚。   “怎么,你有婚约对象了?”我轻轻问道。   艾吉蒂娅小小地沉默了一下,小盖娅插了次嘴。   “二姐要嫁给南边的一个家族。”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种类似听到苏西迩丽雅嫁人时的刺痛感。   “远吗?”   “比薇薇亚娜近些。”艾吉蒂娅淡淡地说着,仿佛谈论的是别人。   “哦,他怎么样?见过了吗?”   “比我大三岁,见过一面。”   我松了口气。“听起来还不错,长得怎么样?”   “还行吧。”   看了看她的表情,不算难过也不算开心,那大概的确只是还行吧。   “也不知道艾尔特丽雅会嫁到哪去。”谈完自己,艾吉蒂娅终于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我?”   “对啊,艾利娅条件这么好,一定会嫁给顶级的大贵族,大概要离我们很远。”   “呵呵。”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想着如何把话题引开。“别说这些伤感的事情,我们来谈点开心的事。”   “什么事?”那两姐妹果然来精神了。   接下来还有对巴诺斯特城之外的产业和庄园进行巡视的工作,也可以顺便在风景优美的庄园小住几天放松一下。   正好可以躲一下玛缇娜的‘指导’。   “这个主意好,我在学院里待得难受死了,正好可以出门转转。”她开心得抱住了我。   “艾吉蒂娅?”   “什么?”   虽然是被动的,但柔软的触感无法忽视,我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说道:“你的胸脯发育不错啊。”   “讨厌,你自己这对也不差。”   “等一下,别抓,别抓,大家都是淑女。”   “现在大家都光溜溜的,装什么淑女,哈哈哈哈……”   “艾吉蒂娅,放开姐姐!”   “笨蛋小盖娅,我才是你亲姐姐!”   “……”   我沉到水里吐着泡泡,这死丫头这么用力,捏得人老疼。   不过巡视计划哪里是说走就走的,因为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又耽搁了几天。玛缇娜很准时地过来进行声乐指导,而且她的要求越来越严,近乎挑剔。   幸好我一直是个好学生。   “有感情在里面了。”她很开心。“你已经在享受歌唱的快乐了。”   当然,夜晚的歌唱能让自己浑然忘我。   另外安东尼娅也跟来了,她还惦记着那曲舞蹈。   啊喂,你们俩家里不是还有孩子要照顾吗?   拖拖拉拉假期过去了半个月,我总算把城里的事情搞完,甚至旁听了一起诉讼,这才带着两姐妹和密涅瓦出远门。   至于为什么还有密涅瓦,在我们准备行礼的前几天,她过来玩时看见了,微笑但坚决地也要跟去。   “安洁莉娅同意吗?”   “她会同意的。”   好吧,多一个人也没什么,正好还能凑一桌四国军棋。   首先来到城外的巴塔罗斯庄园,那里的‘巫师塔’已经耸立起来,如此的高度远远高出树林,让它毫无争议地成为了一个地标。   哇哦,真的好高。   好容易爬到塔顶,方圆景色尽收眼底,此中的豪情顿感爬楼梯的辛苦是值得的。   “艾尔特丽雅,你要做什么?”   艾吉蒂娅好奇地看着我和莉亚娜开始布置魔法阵,密涅瓦则很认真地研究我们的图形。   好极了,打击距离远了很多。   两姐妹看我的眼睛变成了亮晶晶。   在巴塔罗斯庄园只待了一个晚上,隔天一大早我们往下一处目的地进发,女孩们还在出游的兴奋当中,马车里是欢声笑语,这比自己春天漫长的旅程有趣多了,而且巴提尼亚大部分还算平静,没有那么所废弃的村庄糟心,我的心情也跟着歌声悠扬起来。   就这样,我们走马观花地巡视了数个目的地。当然路上也不是没有小插曲,巴提尼亚的治安比隔壁的潘诺迪亚要好不少,但也没好到路不拾遗,偶尔还是有不长眼的盗贼找上门来。   不过别看他们人不少,却完全不是随从们的对手,打斗局势一边倒。密涅瓦很淡定,小盖娅很害怕地抓住我的裙子,倒是艾吉蒂娅很兴奋,她甚至又想上去踹一只落水狗。   为什么是‘又’?   “回来,艾吉蒂娅。”我不得不提醒道。“刀枪无眼,危险。”   “我不怕。”   好吧,你不怕,我怕。这孩子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我们甚至还在路边某间旅馆遭遇了个偷窥者,似乎跟踪我们好几天了,但他完全没料到我也是个夜猫子。   看那人趴在屋顶上偷看我们窗户的样子,我忍下去矫正他几个错误动作的冲动,又起了戏弄的心思。   “你是谁?”偷窥者一脸震惊地看着不知从哪出现在屋顶上的我,他显然不知道美狄亚的新形象,似乎吞咽了一口水,眼睛顿是移不开了。   虽说不是那种女魔法师露凶露大腿的性感套装,但应该,也挺展现曲线比较紧身的精灵衣,何况我还特地摆了个比较女反派的姿势。   尽管带着眼罩,但还是挺羞耻的。   问题在于,我发现自己莫名有些兴奋。   他继续楞楞地看着我。   然后我轻盈地几步跳下,回头看了一眼,往远处的小树林里跑去。   那个色狼果然跟了上来。就是笨手笨脚了一点,为了避免他跟不上,我不得不像那树林里的阴影那样钓着。   “嘿,等一下。”   看看周围夜深人静,只有明月当空,我停了下来。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转过身,用伪音说着,听着倒像是撒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反派的快乐 ==============================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我笑吟吟地说着。   色狼明显犹豫了。也难怪,大半夜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神神秘秘,换谁都会起疑心。   话说人类有时候很奇怪。   理智怎么想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人类存在很多迷惑不解的行为。   比如明知道吃甜食太多会发胖,明知道喝酒伤身,明知道吸烟伤肺,却仍然管不住嘴。   再比如明知道撩拨一个大胖子会挨揍,但有人就是乐此不疲,即使多次挨打仍不忘初心。   甚至有人用生命去作死。某些秘密一旦泄露就有生命危险,但他们依旧忍不住会去告诉别人,甚至是炫耀性的。   啊,这不是为自己的举止做辩护,总之,总之是今晚身体有些不对劲。明明刚才那些举动把自己害臊得耳根都在发烫,某股奇怪的躁动和期待依旧在驱使自己做出平时羞于去作的事情。   这里离旅馆还不够远,闹大一点会被睡在附近的人听见。见他快松饵了,一句暧昧至极的话没忍住就是脱口而出。   “如果逮到我,你想做什么都行。”   刚一出口,连理智都被惊得魂飞魄散。   这是在说什么啊?简直像个妖燕贱惑在勾引!   问题是竟然感觉怪刺激的。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一定,一定是因为……惊慌中四下旁顾,看到地面的月色,抬头看了一眼。   一定是红月的关系。   小心脏因为极度的害羞而砰砰直跳,与此同时那股股兴奋还在诱惑自己,耳边仿佛有道暧昧的嗓音在轻笑。   没等继续胡思乱想,那个男人已经低吼着扑了过来,惊得人头皮都快炸起来,连忙一个后手翻拉开了距离。   有没有走光,有没有走光?几只地鼠冒了出来,一只说有,一只说没有,中间提问那只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落定之后首先压了压下摆,然后却是笑了起来。   “来啊——”   那个男人的状态同样很不对劲,眼中的光彩让人害怕,然而我却像忍不住撩拨胖子的贱人一样,依旧管不住手,甚至扭着屁股朝他抛了个媚眼,很生涩很别扭,问题是我真的做了。   啊啊啊啊——   好羞耻。   幸好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眼前的色狼被撩拨得彻底野兽化了。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抓住,反而把人引得越来越远。   这游戏就像是赌博,代价昂贵,紧张刺激,兴奋的心情代表自己挺投入……个鬼啊。   身体的敏捷和柔韧性极好,像极了一只小妖精,而热血上头的男人直来直去太容易看破,以致稍后我开始感觉无聊起来。   要不要被抓住一次?   啊呸呸,在想什么?   气喘吁吁的色狼忙活了半天什么也没抓住,反而把自己累了个够呛,最终被戏弄够了的我轻轻松松地用一根烂树枝砸中了膝盖。   “哎呦。”   剧痛唤回了某人的神智,他抱着膝盖惨叫不已,又被我踢了一下。   “你,你到底是谁?”   “美狄亚。”这回我不卖关子,在一个木桩上优雅地坐了下来,右手上浮现出一把晶莹的冰匕首。   “美美狄亚?”他愣愣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惊疑不定和惶恐。“不不对,美狄亚不是这个样子的。”   “哦,美狄亚是怎么样的?”   “她难道不是个小女孩模样的千年女巫?”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子,反正现在她是成年人了。”我站起来宣布道。   “真,真的是美狄亚?”   “当然。”我昂着头,有些得意。   真幼稚。意识的角落,有个声音几不可闻。   “你是不是在偷窥那几个女孩子,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刚才趴在屋顶上做什么?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救命,救命啊!”他似乎已经相信了我的身份,吓得叫了起来。   叫起来多带劲。所以才把人引得这种荒郊野外,不会叫的‘玩具’那是一点打击回馈感都没有。   “尽管叫吧,在这里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没想到这句话此时此地说起来如此爽快,都快感觉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属性觉醒了。   “救命——”   “救命——”   “女巫大人饶命!”   用树枝把人噼里啪啦抽了一通,带来一身薄汗,我也出了被人尾行几天的怨气。这次出来没带夏库拉出来,很多事情只能亲自出马。   再次抬头看了看红得诡异的月亮,总觉得心跳有些奇怪,身子怪怪的。   “下次再做这些坏事,就不单单只是抽一顿了哦。”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色狼衣冠凌乱,抱做一团瑟瑟发抖。   真有趣。   没等我暗自笑坏肚子,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爆了出来。   “住手!”   哈?我差点被吓了一跳。   只见从旅馆的那个方向跳出来三个人高马大的战士,大概有些匆忙,他们并没有穿戴盔甲,只是拿着武器。   原来当反派做‘坏事’被人打断是这种心情?   “这不关你们的事。”随口说了一句,稍后才发现这句话老套到没边了。   “我们都听见了,美狄亚!”   “受死吧,女巫。”   “今天我们要为民除害!”   这些一身正气的台词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回复。   ‘听我解释’?   ‘你们误会了’?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胡说。’?   脑袋里选项太多,下拉条不够用,然而这时候三个战士已经冲了过来,容不得多想,我条件反射般接了一句话。   “受死吧——”   好吧,反派的代入感真是越来越强了。   这几个人不比角斗场上的老油条,他们对付魔法师没太多经验,而回到巴提尼亚后一直没拉下研究决斗魔法,已经总结了几套策略预案,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反正先扭头跑就是了,我还琢磨了一套边跑边‘预热’的法子。   “别跑,女巫——”   “再见。”在身后留下两道松软的‘沙地’,我逃之夭夭。   反正人都打完了。   第二天早上下楼来到大厅里,里面一如既然地嘈杂,不过话题全变成美狄亚。   美狄亚就在附近。   有人阻止了一次美狄亚对一位无辜青年的可耻袭击。   ‘无辜’?斗篷下我挑了挑眉。   “美狄亚?”艾吉蒂娅脸上没看见恐惧,只有好奇。“她为什么在这附近。”   小盖娅的反应依旧是拉着我的手有些害怕,而密涅瓦依旧没什么反应。   出发的时看见那几个战士,此刻他们穿戴着盔甲,聚在一起大声说着话。说是要去寻求帮助,当他们看见我们一行人经过,其中一个喊了起来 嘿,小姐们。小心些,那个邪恶的黑夜女巫美狄亚恐怕改用少女续命了,你们要千万小心。”   我们客客气气行过谢礼,这个世界好人还是挺多的。   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有密涅瓦她们协助,巡视的工作进展比预想得要快,到了八月多,我们抵达了最后一站——艾利娅庄园,在此我们将多待一些日子,权当是夏令营。   领着朋友,分享了以前发现的景色,这有着与独自欣赏不一样的快乐。我们坐在湖边悠闲地喝着‘下午茶’,亦或是载歌载舞自娱自乐,假期的生活无比惬意。   最后几天,我们去了那处遗迹。   跟一两年前不同,现在那里挖的更深了,那副‘龙骨’已经彻底挖了出来,他们搭了一个支架支撑起来,我们甚至可以看见它的致命伤。   什么东西能对一条‘龙’造成这样可怕的破坏力。   实际上,这样的‘龙’不止一条,加上更多人类的碎骨,不禁让人怀疑这里曾经是个古战场。   场地的负责人已经换人了,是个古板的中年人,他对我不熟,又没有瓦罗塞诺老师在场,我多花了一些口舌才得以进去,身边还跟着两个美曰其名向导的年轻人。   明明是监视的,这里不让进,那里不能碰的。   不过,面对几位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这些年轻人也就那么回事,红着脸低声下气,说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结果路上几乎都是我们的声音。   “这个我可以摸摸吗?”   “这里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哇,这个好吓人。”   “好多骨头,以前这里死了很多人吗?”   艾吉蒂娅最活泼,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说话,我偶尔说几句,小盖娅跟屁虫,又害怕骨头,密涅瓦全程笑眯眯。   这地方除了那条龙,我还关心那些石像和恶灵塔遗迹的石碑,前者的研究似乎找到赞助者了,但鉴于手段的限制,进展很慢。   另外我还在打石像的主意。   “这些石像可以出售吗?”   “对不起小姐,管委会应该没有这个打算。”   好吧,巴提尼亚人和联合协会专门组织了一个遗迹管理委员会来管理巴提尼亚境内的遗迹。有好几个分部,一个就是恶灵塔,另一个则是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遗迹。   至于石碑部分,从那位塔西佗那得知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于是我就格外上心。   “几位小姐,那里是机密,你们不能进去。”那个入口处,一位对‘美色’抗性略高的学徒拦住了艾吉蒂娅。   “我是学者瓦罗塞诺的弟子。”我上前说道。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他板着脸说道。   我拉下头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我们进进去看看,什么都不会动。”   这位学徒在我的眼神攻势下逐渐动摇,最后他撇开了脸。   “什么都不可以动。”   那就是可以进去了?我笑着向他致谢,然后拉着三个小伙伴跑到了底下。   这里比我上一次见到更深了,更多的石碑显露出来,鉴于我的古代文字功底还算不错,连蒙带猜,看懂了八成,大部分是历史的,不过脱离了相关的人文背景,很多内容你知道有个什么职务的人做了点什么,却不知道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石碑太多,我们一时半会看不完,也不明白到底哪些发现对瓦罗塞诺老师如此重要。对于其他人而言,这里就只有些古朴的石头上刻着没见过的文字而已,看着她们兴致阑珊,我不好意思继续独自乐在其中,又扫了几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跟朋友们出来玩,要优先照顾她们的体验。   如果瓦罗塞诺老师回来,就直接问他好了。   遗迹之后,继续在艾利娅庄园待了几天,八月中旬的天气,加上这地方没有什么人,我们甚至跑到那个湖里去游泳,几个少女在湖水中嬉戏,愉快的夏天,美好的回忆。   巡视结束,回到巴诺斯特城之后,工作稍微清闲一点,我时不时甚至跑到魔法学院去旁听,那里并不是填鸭式的课程,很多研究连方向都还美明确,最有意思的是研究者们的‘公共验证’,他们在严格的监督之下构架自己的魔法术式和阵图,然后进行现场答辩,最后让其他人也亲手去验证可行性。   “不可轻信他人断言。”   另外人体魔法阵理论也不再是小众理论,只是一些具体问题上众人依旧莫衷一是,目前有好几个模型,而且都有信奉者。   现在我也有场地进行大型的魔法实验,巫师塔完工之后,没少测试其他人公布的魔法阵,很多人脑洞很大,但实用的就那么多,适合当魔法大炮的就那么几款。   依旧没有大火球,莫名失落。   还有件事,是关于复活术项目,我意外的发现它被封存了,安洁莉娅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会有禁止研究复活术的新规定?”   “不知道。”她耸了耸肩。“复活术的研究知道的人本来很少,我也在圈子之外。”   “那有认识的人里面有谁知道?”   “只有那个胡狼,不过……”   “你不喜欢他。”   “嗯哼。”安洁莉娅笑了笑。“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小拇指不见了。”我说道。“我注意到跟这个禁止复活术新规定颁布的日期有些微妙。”   “谁,小拇指?”安洁莉娅哑然失笑。“好奇怪的名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幸运术 ==============================   “那只是个绰号。”我说道。“他是迪格诺斯医生的学徒。”   “他的名字叫什么?”   呃……我好像没注意过小拇指叫什么,这就尴尬了。   “实际上,迪格诺斯医生也失踪了。”转移话题,我真机智。   “哦,迪格诺斯医生?”安洁莉娅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是被放逐的。”   这个消息让我愣住了。   “放逐?为什么?”   “不知道,只听说他搞出了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   “不清楚,消息被封锁了。”   “那他的被放逐到哪了?”   “也不知道。”   好吧,一问三不知。   由于遇见过那位会召唤‘恶魔’的斯塔奎安,现在我对《小魔法》里的‘精灵’召唤术格外感兴趣。   召唤‘恶魔’拉轰是拉轰,但试炼的成功率近乎无可能,我真豁不出去赌一把,而且就算能召唤出那个什么喀达卡恩,保不齐哪天压制不住被他塞了牙缝。   小把戏就小把戏吧,有时候小把戏也有大用处,苏西迩丽雅失踪那次的寻人魔法,就是小魔法中的一招。跟魔法学院研究的以太魔法不同,这类召唤术类似于调用已经封装的函数,召唤的是民间传说中数以千计的‘精灵神怪’,不需要关心具体的实现过程,只需要给出大致的命令和‘代价’。   要说不足,除了是‘小把戏’,还不一定成功,因为这些超自然存在们都是喜怒无常很任性的脾气。   而且沟通也很费劲,没有语言不说,还无影无踪,只能通过各种迹象去猜测。   在枕头下压了几枚硬币,绘制了一个精确的召唤阵,正确的时辰,正确的方位,捏着一枚符咒进行正确的仪式和咒语,效果是——明天会有好运。   当然,只是一般的好运,大概抽奖能有几十块,跟放置的钱币差不多。   不管靠谱不靠谱,姿态一定要虔诚,精灵神怪对此非常敏感,如果是以开玩笑的态度,那么结果必然会是坏事。   当初女子学院的魔法组就很喜欢召唤这个精灵,目地一般是考试通过,或者希望有个偶遇什么的。   而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明天的角斗比赛。巴诺斯特城照例为了笼络人心而举办的赛事,而我,依旧没少琢磨角斗用的魔法技巧,这将是考验的时候。   还未开学的艾吉蒂娅两姐妹很期待地很虔诚地看着我和莉亚娜忙活。   “行了吗?”   “如果明早起来,钱币不见了,那就成了。”   第二天钱币的确不见了,夜里应该没人摸我的枕头底下。   “好神奇。”两姐妹赞叹道。   现在巴诺斯特城的执政官已经是另一个家族,他的演说风格中规中矩,简直就像是学院课程的模板。   这不是在表扬。   然后照例是各路比赛赞助商和广告词,这些冗余的部分我自动开启过滤模式忽略而过。   比赛终于开始,我们是第三场。   透过选手区扁细扁细的窗户,我观察着场地上的战斗,看得出来,现在魔法师们跟队友的配合好了不少,痛击友军的次数……稍微少了一点。   不过对于菜刀队而言,现在魔法师作为敌人很恶心人。   “少爷,我们该准备了。”我的随从提醒道。   “知道了。”说着,我把头盔戴了起来,然后又拉起头罩。没办法,及臀的长发包不进头盔里,只能用斗篷遮起来。   “现在,出场的是消失多时的‘灰色王子’和他的灰色侍卫们——”   主持人没换吗?这么羞耻的名号竟然还记得。   我们的前几场毫无悬念地赢了,为了加深观众的印象,我不光只是催动魔法,在终结技中还故意加进击打膝盖的举动。   “漂亮,我们的‘灰色王子’再一次击中对方的膝盖,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不但会魔法,身手也非常敏捷!”   然而我的力气不足以对腿甲下的膝盖产生什么影响。   你就不能把娘娘腔的‘灰色王子’改成‘碎膝者’吗?   “灰色王子,灰色王子——”   看台上不少人喊起了可耻的称号,竟然以年轻女孩居多。没想到我竟然还挺受欢迎的。   这个时候,应该向观众致谢一下。隔着面甲,我的怯场状态得到了较大的缓解。   只是糟糕,差点是女式的谢礼,这个样子看起来恐怕非常娘娘腔。   等到了我们进入了今天的半决赛,对手是一组没见过的家伙,陌生的盔甲样式,而且他们的核心不如其他人高大强壮,估计是个什么公子哥带着专业的战士下场娱乐来的。   比赛开始后,那个公子哥的举动有些奇怪,虽然像是魔法师的举动,但却不是巴提尼亚法师们常见的套路。不过我没时间观察他,而是按照既定战术开始吟唱控场魔法。   战士四对四,捉对厮杀,暂时没人来干扰我的施法。   等运作起以太回路,我发现自己的精英保镖们这回是遇到了对手,奥拉在这种重甲比赛中因为上肢力量吃亏不少,有些狼狈,我优先确定先帮她搞定对手。   以暗号示意注意躲避,奥拉穿着盔甲翻滚着拉开些距离,然后地面一阵颤抖,把那个敌人震得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接下来看她自己搞定了,我开始观察其他情况,确定没什么问题,便预热起一个魔法。   只是吟唱了大半,突然听见自己人一声示警,余光里注意到有什么异动,心肝一悸,不及细想放弃施法往一边闪避,这时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公子哥已经冲了过来。   好快。   你不是魔法师吗,怎么现在拎着把双手剑过来砍人了?   心底的疑问很快就散落一地无暇多顾,这个公子哥的剑术造诣应该不错,至少碾压我没有问题。   惹不起就老战术,一边逃一边预制魔法,就是因为处于干扰状态,魔法完成的时间要多很多。   然而如意算盘依旧落空,这个公子哥的速度快得简直像魔法。   魔法?   难道……他刚才是在给自己加持什么魔法?比如说轻身术什么的。   没来及细想,肩甲被一剑擦过,我有些失去平衡。   “少爷!”一个保镖注意到我的险境,急忙喊着,可惜他也被对手纠缠得紧,脱不开身。   我只能设法自救了。   大风车一样的连环斩一直咬在身后,我就地一个翻滚拉开些距离,因为肩甲的限制,做不了后手翻,只得又往后蹦跳了几步,勉强获得一口喘息之机。   敌人似乎因为落空而发愣,他重新站好,很正规的起手式,应该受过非常严格的宫廷剑术。   这家伙谁啊?   现在怎么办?   他的剑术这么厉害,虽说我也会点棍术和剑术,但拿着这把联合协会的复原魔杖,被砍成几截就亏大了。   这可是古董!   嗯?   等一下。   我想到了一件事,记得这根魔杖,固化着一个魔法来着。   公子哥再次径直冲来,不过这样子冲过来,我几乎不用瞄准了。   也不知道他是大意了,还是经验不足。   魔杖扎进土地,神奇的藤蔓哗啦啦以快放一样的速度成长起来,然后往前延伸,一直到把自投罗网的公子哥缠绕了起来。   哈,哈,哈。   “少爷——”   又有人叫了起来,但这次不是我的人,而是对面的。一个战士用盔甲硬吃亚诺两下,得到个突破的机会往这里扑了过来。   好吓人的劲头,要命。我只得放弃让公子哥弃权的机会,往后拉开距离。   真可惜。   藤蔓很经砍的样子,那个战士拼了命一样拯救他的少爷,同时还得应付追上来的亚诺,显然捉襟见肘,多处受到打击。   我缓了缓神,重新吟唱魔法。   这次没有再受到干扰打断,接近完成时那个公子哥终于被解救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随从也被亚诺击倒。   “弗卡斯!”   公子哥叫喊了一声,替人挡下了攻势。   没想到半跪着狼狈不堪的战士却又挣扎了起来,试图拦下亚诺。   “少爷,别管我,先干掉那个魔法师,他是队长,逼他认输。”   那公子哥回头看了一眼,我竟然有些起鸡皮疙瘩。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们……至于这么拼命?我眼皮跳了跳。   敌人再次冲来,魔法加持似乎已经削弱,速度慢了很多。   不过还是很快。   我开始瞄准。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公子哥学乖了,开始变换路径,然而我的小地震术可是扇面的。   他差点摔倒了,但及时把双手剑插进了地里,半跪着做了一个稳固的结构。   我心头万马奔腾。   看着他隔着盔甲都仿佛怒气冲冲的样子,莫名有些害怕。   不要过来!   没跑太远,我被人从侧面扑倒在地,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头盔都有点歪了,眼睛被挡着看不清。   要死,好好用你手里的武器啊,干嘛直接用扑的?   “投降!”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是个少年。他按住我,随后粗暴地把人翻过来,勉强拉开些我的面甲,把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下巴处。   依旧被头盔所阻,只勉强看见一些。   “等,等一下。”我喊道。   “快认输!”   精灵魔咒姗姗来迟,压在身上的少爷被什么东西撞得狠狠摔了出去,武器也掉了出去。趁你病要你命,我狼狈地爬起来,好容易扶正头盔,正好赶上踢他一脚,打断某人爬起来的努力,接着报应不爽,一把压在了上面,形势顿时大逆转。   “这次,该你认输了。”   实际上,他的人情况也已不妙。   “咳咳咳,女、女孩子,你是女孩子?”   诶?糟糕,情急之下忘记用伪音了。   虽然隔着头盔声音很一样。   “胡胡说。”我有些急了。“我还没有变声。”   “我输给了女孩子……”   啊喂,你听我解释。   “我投降。”身下的少爷似乎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他放弃了挣扎。   好吧。   稍后我们输掉了决赛。因为刚才那一组敌人的战士很强,随从们多有负伤,面对体力依旧保持良好的高级战士,一开始的接触就支撑不住,没来得及完成魔法的我很识相地早早认输。   比赛后我偷偷摸摸地换回了装扮,生怕遇见识破我性别的家伙,或许运气不错,穿过一大帮不时偷看我的人,平平安安到了外面。   “艾尔特丽雅,你的事情忙完了?”艾吉蒂娅看见我,开心地说道。   “是啊。”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谎话。   “今天好可惜啊,那个‘灰色王子’决赛输了。”   “怎么,‘灰色王子’?”我挑了挑眉。“你是‘灰色王子’的粉丝?”   “是啊,他一定很帅。”   我咧嘴笑了。“你怎么知道他很帅?”   “少女的直觉。”   “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我打了个哈哈。   “怎么,那个祝福今天起作用了吗?”艾吉蒂娅也笑了起来。“有没有遇见什么顺眼的男孩子?”   “我捡到钱了。”   “哈。”她似乎有些失望。“也是,你天天有帅哥送上门却毫无反应。”   “哼,他们哪有我‘帅’?”我皱了皱小鼻子。   “嘻嘻,我可知道在学校的时候,谁都反串过男生,唯独艾尔特丽雅没有。”   “……”   说话间,有几个战士路过,其中三个竟然是前段时间遇见过的人——那三个打断了‘美狄亚’做坏事的正义人士。   “小姐们?”   “你们好?”艾吉蒂娅和我都好认得他们,款款行礼。   “看见你小姐们平安出现在城里,那我就放心了。”   “谢谢关心。”我笑着说道。“几位不是巴诺斯特人吧?”   “哦,我们是陪我们的少爷出门历练,一直听说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特地看看。”   “这样啊。”   没等聊几句,人群里传来招唤声,几个战士与我们匆匆别过,消失在人流里。   刚才笑了几次,周围一些人看过来的表情不大一样,我连忙冷下脸来,努力释放生人莫近的高傲气场,让几个正犹豫着要不要搭讪的男人退缩起来。   真累,搞得像个需要手动开启的主动光环似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黑猫 ==============================   艾吉蒂娅两姐妹去上学后,偌大的庭院再次冷清下来,生活回归平静。在巴诺斯特城的时候,白天处理文件,倾听和解决门客的麻烦,上私教课,偶尔参加贵族圈的宴会,月亮较圆的晚上会溜到高台上跳舞,或者夜间游荡,留下些美狄亚的都市传说。   性感美艳的绝色女巫,但是心狠手辣,大致是这个样子。其实我的身材依旧有些青涩,脸也没完全露过,只能佩服人类丰富的脑补能力。   比起‘用爱感化’,恐惧对那些麻烦制造者的效果更好,只要继续经营美狄亚的形象,周围的治安明显会得到极大改善。   甚至连路上扔了个金币都没人敢捡,真可谓路不拾遗。   另外我有空会去魔法学院住几天。   魔法学院的规章制度很松,他们甚至没有必修课选修课的概念,喜欢什么就听自己去听什么,也没有毕业典礼,有的,只是答辩环节。   简单说,作为学生要给自己找个方向,专注于旁听那方面的课程,查阅相关文献书籍,直到自己捣鼓出一个课题,再去申请魔法学院的认证答辩。   答辩如果通过,那么恭喜你,魔法学院承认你是个研究者,将有资格进入正式的研究小组当学徒,如果施展的魔法通过测验,那么获得魔法师称号。   可惜有魔法天赋的人不是很多的样子,展示效果天差地别。   实际上,协会似乎还在考虑魔法师分级的事情。   这一套规则太过自由开放,没有指路者对初学者很不友好,所以就出现了几个非官方的学生自助会。这个跟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自理会不大一样,甚至还带有些同乡会的味道,一般是老生带新生,提供一些建议,还有衣食住行上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学生自助会在权益问题上会跟教师行会和院方进行斗争,比如内容注水和其他各种问题。   没办法,每节课都是要收费的,对学生们而言,注水的课程就不划算了。好在这地方是有竞争的,如果一个教师风评太差,那么就不会有人去听他的课,或者学生组织罢课。教师也需要考虑自己的名声,他们不是吃死工资,而是要看学生订课量。   要说明一点的是,学生的地位并不一定处于弱势,一些学生的年纪可能比教师还大,而且很多学生的背景和财富也不可小觑,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学生欺压教师的情况。   于是教师也有教师行会,主要负责资格认证和行业规范,同样要为教师争取权益。   实际上,学生、教师和院方之间已经闹过好几次矛盾,很多新规范就是在这种吵吵闹闹中制定的。我想,时间久了,这种过程估计可以专门开一个斗争史 你们看,是艾尔特丽雅小姐。“初秋的一个早上,很多学生欣喜地看着过来。   女身似乎对这些视线很敏感,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们的视线都在哪些部位打转,心底是烦躁和不自在,但外表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对于隐藏还是展示真容纠结了很久 ,考虑到长时间在同个地方藏头露尾难度颇大,同时还会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印象,有关家族声誉,我最终决定,在城里和魔法学院要以淑女形象出现,而且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当一个女生艳压群芳,气质端庄高贵,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男人们反而不怎么敢主动出击。   同时要远离那种偏僻的角落,你藏到暗处,某些人的胆子又会大起来,难免趁机干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记得曾经有次差点被个不长眼的男人给偷袭强吻了。   总之前段时间收获的宝贵经验被证明切实有效,只要大大方方地走在魔法学院的道路上,母亲式的冰山美人模式一开,回头率极高的同时,别说有人敢上来搭讪,连对视的都很少。   哈,我是不是悟到什么家传绝学了?   但是,还有个问题。   这些家伙虽说没胆子搭讪,可学院的道路也不是我家修的,他们要‘顺路’你也也无可奈何,所以有时候,身后总会跟着一大堆男人,堪称一大盛景。   而当你回过头,他们又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一些还摇头晃脑作交谈状,各个都是戏精。   啊喂,那位老兄,你站在的位置有些危险啊。   罢了罢了,被他们偷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我只能顶着耐力条设法把那一大堆尾巴当做背景忽略掉。   教师们对我的态度颇为复杂。一方面因为我的出现会意味着订课量暴增,但另一方面,我的存在会让课堂气氛非常诡异,很多学生压根无心上课,如果是那些只在乎钱的教师他们乐成其见,但也有些讲职业操守的教师很苦恼的样子。   对不起老师。   魔法学院的空地还有一景,那就是学生们的答辩预演。   与学者们的答辩会不同,学生们的答辩很常见,他们在正式申请前都会预演,不过观众们可不是预先配合好的,有时候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   果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合起来产生了爆炸效果,台上正在用实验验证的学生顿时被炸了个外焦里嫩,衣服不少,连头发都非主流起来,嘴巴张了张,冒了几缕白烟,负责当助手的另一个学生倒是眼疾手快躲在里桌子底下,逃过一劫。   “哦,又失败了。”躲在障碍物后面的围观群众探出脑袋,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实际上,爆炸起来的时候,我和莉亚娜也被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艾尔特丽雅小姐?”边上一个学生小心翼翼但非常殷勤地询问道。   “没事。”   想笑又不敢笑,我算是发现了,每次自己一笑,男人们总会傻乎乎的,看过来的眼神更加火辣辣,为了避免惹出麻烦,我只能尽量保持冷脸。   有时候不禁怀疑,母亲冷冰冰的模样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直到习惯成自然,最后都不知道笑了?   越想越有可能诶。   就这样时而魔法学院,时而巴诺斯特城,又过了些日子,天气开始变化,在一个月圆之夜,我再次在城中的高台迎着月光翩翩起舞,一番尽兴后,在上面布置了一个召唤阵,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跟预期的效果不大一样。   这是一只黑猫,品种很稀奇的黑猫,毛色黑的发亮。   本来只是想召唤皮卡丘的,可惜是临时决定,忘记带鱼干,我只好用最开始召唤它的那套图进行召唤,却没想到召唤出来的是另外一只。   当然不是认错了,这不光是毛色的问题,还是体重上的问题,皮卡丘那么圆滚滚,哪像这只这么苗条纤细,甚至带有些邪恶的美感。   然后它突然说话了。   “人类?”   “哈?”我被吓了一跳,黑猫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古代魔法帝国的语言,而且是个性感的女声。   “哦,一个人类的小姑娘。”黑猫又说了一句。   “等一下,你会说话?”我连忙用不是很流畅的古代语言应道。   “我当然会说话。”它昂着头,骄傲又优雅。“我的主人可是……”   我等着小黑猫说完,然而并没有,它说了半截,突然停下来抬头嗅了嗅。“是宁芙的气味。”   上次那个恶魔也这么说。   “原来是只宁芙。”小黑猫仔细打量我,哪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眯了起来。“不对不对,你给我的感觉又不像宁芙。”   “我是人类。”我坚定地说道。   “真的?真有趣,一个人类小姑娘为什么会沾上宁芙的气味?”   “可能是宁芙的祝福,或者我祖上有宁芙的血脉。”我把某位老人的说辞照搬了出来。“现在的问题,你是谁啊?”   “我?”小黑猫满满拟人化的表情,它甚至后腿直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主人叫我拉娜。”   “拉娜?”我默念了两句,又问道。“那你的主人是谁?”   “她叫什么不重要了,反正失踪很久了。”   真薄情,听起来一点都不在意。   说话的期间,小黑猫绕着我转了几圈,审视的眼神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再次以女声说道:“拉娜喜欢美丽又优雅的事物,小姑娘,你符合我的标准,我不介意帮帮你。”   “什么?”   “人类,既然召唤我,那么你一定什么需要帮忙的。”黑猫眯着眼睛说道。   “……”   实际上,本来召唤皮卡丘也没什么事情,单纯只是想夜间溜溜猫而已,问题是我跟这只拉娜不熟,这么敷衍的理由会不会让它生气。   一只会说话的猫,这很魔法,恐怕不好惹,别让生气了才好。   “实际上,我有个大麻烦。”我正好想到了一件事,不大好解决。“我知道有个黑帮。”   那些黑帮对几条街产生了不少负面影响,其附近的门客多有抱怨,但无计可施,因为对方擦边球玩得很溜,大部分事情依旧是‘合法’的。   “又是人类间的麻烦事。”拉娜的猫脸上是个嘲弄的表情。   “拉娜,你很懂人类?”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喵。”它叫了一声,没回答,只是格外人性化的嘲讽笑容让我不知道该什反应。   然后它几步跳到了我肩膀上。   “走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去哪?”   “你看起来应该没那么笨啊,当然是那件麻烦事的地点。”   “哦。”   “带路。”说着它像位淑女一样挥了挥爪子。   怎么像我猫形态驱使夏库拉一样。   说到夏库拉,她不是我的随从,大部分时间自行其是,很多晚上并未与我一起,除非提前邀请她,或者她正好没事。   天知道她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别是偷鸡摸狗才好,不然惹到什么麻烦就讨厌了。   为了方便‘跑酷’,我把轻薄的裙子换回了运动套装,肩上的黑猫饶有兴趣地看着,但没有说什么。   不比夏库拉灵活,我辛辛苦苦爬了几条街,才在某个下城区找到了那家高利贷帮派。他们的标识物并不难记。   “你打算怎么做?”黑猫拉娜眯着眼打量那边的情况,然后回头问道。“你会什么魔法?”   我想了想,一一列举并解释手头的魔法,没想到拉娜听完是一副嘲弄的表情。   “小姑娘,还以为你能召唤我,多少有些本事,没想到这么弱……”   的确不怎么强,连大火球都没有,这副臭屁的姿态让人莫名不痛快,偏偏我无力反驳。   “这一屋子的人类,就凭你那些不入流的魔法,搞不定。”   “……”无言地抽了抽鼻子,然后求助道。“那拉娜能帮我吗?”   “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黑猫昂着头,高傲地说道。   这么臭屁,还以为很厉害,没想到只是样子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类的小姑娘,虽然你不是宁芙,但你对男人的吸引力不会比宁芙差多少。”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思索了一下,古代文字有限,我只能用吸引一词。“去吸引男人?”   “为什么不?”   “这太羞耻了。”   说着我不禁想起了前段时间红月下自己的暧昧言辞,再次害臊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那跟卖萌撒娇讨好处不同,某方面暗示实在太过强烈了。   “作为雌性,吸引雄性有什么不对?”   跟一只猫讨论这方面话题,我也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我的主人就很擅长用她的魅力去达成目的,她甚至认为那比魔法更加强大。”   你的主人到底干什么的啊,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召唤一只交际花的魔法宠物猫。   最终我没有听取黑猫的意见,而是放弃了这次行动。   “哦,固执的小家伙。”黑猫拉娜一脸嘲弄,然后舔了舔它自己的爪子。“放着自己最大的武器不用。”   “再见。”   行了行了,那天晚上自己回去还做了个羞羞的梦,各种莫可名状,今天要是再不知廉耻,天知道又会梦到什么。   该死的青春期躁动。    第二百三十七章 形象改造 ==============================   参加城中某位贵族小姐的宴会,也是贵族女子学院的同学,考虑到不该喧宾夺主,此次我在打扮和出场上非常低调,饶是如此,该被集体围观的场面总少不了。   也亏那位小姐没那么小心眼,她甚至由此赞叹了一番,让人怪难为情的。   跟其他贵族少女相处时不能开启冰山模式,结果就是时常有男人过来邀请,渐渐的,女孩们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妙,我有些待不下去,借故放弃少躲角落的指导原则,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坐。   男人们继续接二连三蹦出来献殷勤,而且阴暗处更为热情,嘴巴那是抹了蜜一样,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当然是恶心的。   一个桃花眼的家伙格外难缠,这种人以前在苏西迩丽雅身边就见过不少,那时候姐姐会以我这个小妹年幼为由遁走,而我就没法用这招了,只能尿遁。   当然,不能说的那么粗俗,要文雅。   换了几个地方仍免不了骚扰,宴会还有很久,提前离开又不合适,我只能硬着头皮疲于应付。   麻烦的贵族交际。   不远处一对主仆正小声说着话,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随从身板挺拔,毕恭毕敬地跟个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少爷说着话,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小少爷连胡子都还没长,模样清秀,身高也就与我差不多的样子。周围略微安静了一些,几句话飘了过来。   “少爷,您该大胆一点,邀请宴会上一位小姐。”   “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作为一位少爷,您应该在可爱的女孩子面前多表现出一些男子汉的气概和风度。”   呵呵,就这样一副模样不输女孩子的小鲜肉模样,还‘男子汉气概’?   中年随从看起来大概身兼家庭教师或者保姆的身份,这类角色与小主人的感情往往比亲生父母还好,这是在唆使自己养大的大肥猪出门拱水灵灵的大白菜呢。   用折扇掩嘴笑着,又婉拒了一位青年的邀请,刚让小女仆去拿点东西,没想到一回头,发现那边的小少爷正踌躇着向这边走来。   啧。   男孩迟疑的模样让人想起了说话结结巴巴的玛卡利安少爷,我心头一动,暗道这不就是个送上门的挡箭牌嘛。   果然是来找我的,聊了几句,说话没有结巴,不过也不像之前那些男人那那样肉麻,实际上他对男女之事还不怎么开窍,只是被中年随从推出来练练胆的。   严格来说这个挡箭牌不怎么管用,一起在庭院里散步,还是会有男人过来搭讪,他们看待小少爷的表情,大概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学人追女孩子?   男孩察觉到了,感觉遭受了羞辱,那张嫩脸顿时涨得通红,一时却说不出话。   我看不下去了,打发了那些让人不自在的男人,小声安慰着。   “我没事。”小少爷摇了摇头。“我还不够成熟,竟然为这种事情生气。”   一副明明还是小鬼,却非要装大人的姿态。   走着聊着,总觉得男孩的脸莫名有些眼熟,我问了一句搭讪者常说的一句话。“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有吧,这是我第一次来巴提尼亚。”   “哦,我又不是巴提尼亚人,或许是在其他地方。”   小少爷有了话题,他开始讲起自己去过哪些地方,细细对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交集。简单概括,就是他的家庭教师认为他需要在十六岁成年以前增加些历练,于是便带着几个武装随从踏上了旅途。   “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我想起一些所见的惨状,叹了口气。“你们路上一定会遇到不少危险的情况。”   “当然。”说起这个,男孩顿时来了精神,开始喋喋不休地描述起自己所遇到的状态,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听。   好吧,其实我对冒险的事情没那么讨厌,不时会颇感兴趣地插几句话。   “听起来你剑术不错啊。”   别看作为男孩还未成年,都能独立面对几个敌人了   “是老师教的好。”他倒是挺谦虚的。   有个人陪着聊天,时间快多了,等到分手之际,小少爷有些恋恋不舍。   别想多,他的眼睛很单纯。   “我们还会见面吗?”他问道。   我想了想,歪着头笑道:“希望吧。”   至少相处起来挺轻松的。   宴会的小主人,也就是那位同学,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艾尔特丽雅果然喜欢这一款的。”她笑嘻嘻地说道。“跟‘那位少爷’差不多的类型。”   “别胡说,只是比较聊得来,没让人那么不自在。”   “哦,这样吗?”同学若有所思。“或许我该提醒一下我的堂哥。”   “你堂哥都二十五了吧?”我苦笑道:“我还没到十五。”   先别说我不喜欢男人,光这岁数相差就有点大。   “男人成熟一点不好吗?”她突然八卦起来。“学校那个谁,她那位丈夫新婚之夜还不肯进洞房,嚷嚷着要跟小伙伴玩打仗游戏,最后还是被她婆婆赶进去的。”   “……”   回到家里,瑜伽与一些体能锻炼,洗澡,然后披着宽松的睡袍看了一会书。这段期间我立了一些小目标,有工作上的,也有学习上的。在魔法方面,由于有以前的积累,我不需要像那些新生一样等二三年后才申请答辩,实际上,当初巫师在的时候,我们就有一些项目在研究,现在继续找资料,找相关的学者,实验,记录,可以争取去申请一次答辩。   虽说有荣誉会员身份,但要是再得到学院认证的学者和魔法师身份也不错啊。   实验方面,有时间在城外巴塔罗斯庄园的巫师魔法塔里实验,而有时候一些小的实验就择近在山下公寓的地下室里进行。   就是,感觉需要找几个助手帮忙打理实验室。原来可以一股脑全扔给巫师,现在事事躬亲就花时间了。   夏库拉又不在房间,也不知道晚上都去哪里浪了。顶楼依旧作为的我的办公室预留着,还有女佣按时打扫,但地下室不为人知,下面的卫生只能我自己处理。   花了一些时间整理清扫,看着整齐简洁的布置,心情莫名愉悦,就是身上又出了些汗。好吧,大不了一天洗几次澡。   然后,我又把那只叫拉娜的小黑猫召唤了出来。   “喵。”她看见我,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人类的小姑娘,又见面了。”   “你好,拉娜。”有求于她,我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行了礼,甚至准备了一些小鱼干。   皮卡丘很爱吃,但我不确定眼前这只是不是也爱吃。   “说吧,人类,有什么请求?”它似乎笑了起来,明明是只猫,却给人一股妩媚和优雅的感觉。   “拉娜大人会不会什么魔法?”我心情忐忑地问道。“比如大火球?”   “叫我拉娜小姐。魔法,大火球?”拉娜走过来,一脸嘲弄。“我们的魔法是天生的,并不会人类的那套,所以没办法教你。”   “哦。”好失落。   “真奇怪,你们没有%%%吗?”   “%%%,什么意思?”跟老师学的古代语言依旧有很多残缺,有些词汇我就听不懂,只得问道。   小黑猫不耐烦地解释了一遍。   “所以,这是‘魔法导师’的意思?”   “人类,你的受教育程度这么低吗?”它眯着眼问道。“看你的打扮,在人类社会中等级应该不低的啊。”   “我们现在交流的这种语言已经几乎失传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说着我讲了一句现在的帝国语,小黑猫一脸懵逼。   “人类真是脆弱渺小的生物。”它感叹掉道。   我本来打算物尽其用,用小黑猫练习古代语言,可惜对方不配合,很快它就厌烦起来,在地上打了个滚,舔了舔爪子,随后说道:   “带我去看看这个新世界。”   “为什么?”   “好奇。”它很自然地说道。“作为交换,我会配合回答一些问题。”   好吧。   “另外你该换个模样,拉娜不希望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把自己打扮的像个男人。”它一脸嫌弃地看着嫂子给我做的套装。   哎呦,你只猫管得还真多。   “你不是会一种换衣服的魔法吗?换掉。”   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是把自己当主人吗?   换了几身,最后是美狄亚的打扮。   它嫌保守。   “刚才那个叫‘丝袜’的奇怪服装加上,不过要黑色的,裙子短,再短一点。嗯,屁股不错,喵,很翘,腿也很长很直。”   “胸口大胆一点,小姑娘虽说没我的主人那么大,但也有些资本。”   “再加一件披风,颜色要暗一点,里侧要红色的。真笨,喵,不是那个颜色。”   “还有帽子,对帽子,喵,你这款太土气了。”   它本想让我把面罩也去掉,最后我死活不让,折中只保留个眼罩,看起来是蒙着眼,但其实看得见外面,简直神奇。   “喵,走路注意一下。好极了,现在这个模样有那么一点点……像我超级美丽,超级性感,超级优雅的主人,小姑娘,你底子还算不错,就是看起来太嫩了一点。”   这身体才十四岁,你想要多火辣的身材啊?   “拉娜小姐的主人是什么人?”   “她当然是超级美丽,超级性感,超级优雅的主人,超级厉害!喵——”   “我是说,她是什么身份?”   “她当然是超级厉害的身份啦,喵——”小黑猫昂着头,骄傲极了。   它会说人话,但依旧是只猫啊,我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按着小黑猫的要求,注意胯部的摆幅,我扭扭捏捏上了楼,只是这幅模样不好爬楼,一不留神就走光。   总不能就这样妖娆地走下楼吧,被自己的门客看见了多羞耻。   即使他认不出我。   “别担心,本拉娜小姐可是会飞的。”   “诶?”我愣住了,随即大喜过望。“真的。”   “当然,这可是拉娜小姐,喵——”   它在我肩膀上说着,我感觉自己似乎飘了起来,低头一看,真的浮在了地板上。   好,厉,害!   “人类,你这么崇拜地看着本拉娜小姐,我会骄傲的,喵。”   “……”   这都什么奇怪的性格。   然而没等我多久体验飘浮的感觉,身子又落了回去,脚踏实地竟然让人倍感失落。   “拉娜小姐,我还没玩够呢。”   “喵,笨蛋人类,你该不会以为本拉娜小姐能够一直维持飘浮状态吧?”   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以人类的形态从窗户里飞出去,一方面担心帽子会被吹掉,一方面因为裙子太短,莫名有些羞耻,结果飞翔的姿势很别扭。   考虑到小黑猫的飘浮状态难以持久,飞了一小会,我们就翩翩然落在屋顶上。   “注意你的落地姿势,要优雅,喵。”它跑到另一边肩膀上,不满地说道。   “是的,老师。”   好吧,怎么习惯性进入了学生角度。   就这样我们‘蛙跳’一样来到了我平常夜间跳舞的高台,这地方可以看见巴诺斯特城的很大一块夜景,秋风从短裙下钻过,我不自觉地把双腿死死并拢起来。   “这地方真寒碜。”小黑猫抱怨道。“人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古代帝国很厉害吗?”   “当然,就算是晚上,阿什人的城市也是灯火通明的。”   细细问了一些事情,拉娜小姐倒是挺配合,把它对古代魔法帝国的印象一五一十地倾倒出来,不知真假,但让人心驰神往。   不知怎么的,很久以前,有个盲眼老萨满对古代魔法帝国的憧憬之情在心中冒了个泡。   “那么厉害的文明,怎么说没就没了?”望着下方灯火阑珊的城区,我感叹道。   “谁让人类是鱼唇的。”小黑猫嘲弄道。   嘿,人类鱼唇却能建设出让你都难以忘怀的伟大都市。我不着痕迹地撇了在打哈欠的某只猫。   就这样在高台上吹了好一会夜风,正当我有些觉得冷时,又听见拉娜小姐说道。   “我们到下面走走。”   “这样看看还不够吗?”   “如果你拍的不够好,那一定是离得不够近。”   等下,这句话为什么这么耳熟?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宠物们 ==============================   此刻的感受只有一个,那就是羞耻,而且是非常的羞耻,中二晚期的那种羞耻。   依稀记得此身第一次穿漂漂亮亮的淑女装别提多抗拒了,当时同样被羞耻淹没,但身边人都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对待那件事——女孩子当然穿女装,时间一久,连我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嗯……就像在女子浴池里,大家坦诚相见是理所当然的那样。   但是,现在裙子这么短,而且穿着这么中二的打扮就没那么理所当然了。   之前美狄亚的打扮顶多也就稍微、稍微那么一丢丢中二而已,何况宽大的斗篷能很方便地掩盖一切。   大腿凉嗖嗖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裙子的长度,对于走光的担忧导致总是不自觉地往下拉扯裙摆。   “喵,注意你的仪态,人类的小姑娘,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偷穿性感衣服的少女,害羞又好奇。”肩膀上的小黑猫贴在耳边说道。“需要让本拉娜小姐来提醒你怎么走路吗,喵?”   神忒么好奇。   好容易克服了一点,总算把姿态放得自然一点,随后提醒道:“叫我美狄亚吧。”   老是‘人类的小姑娘’,‘人类的小姑娘’,听起来多奇怪。   巴诺斯特城的夜晚是有宵禁的,除了巡逻的卫兵或联防队,其他一概被视为可疑人物,所以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这让我的羞耻感稍减,走得快反而怪了。   高台下方是富人区,建筑档次和治安都比较好,饶是如此,依旧被小黑猫不住埋汰,各种嫌弃,作为帝国贵族,本想反驳几句,但又无处下口。   好气。   “什么人?”   大概是小黑猫太过聒噪,我们的动静吸引来了巡逻的联防队,听着那边传来的声响,我急忙想让拉娜飞起来。   “我们快躲起来。”   “为什么,喵?”   “我们这个样子太可疑了,会被卫兵盘问的。”   而且羞耻,我可不想因此被围观。   “怕什么,本拉娜小姐的主人可从来没怕过什么,虽然你不是主人,但也不该如此怯懦,喵。”   “你是谁?”   来不及了,打着火把的队伍出现了,他们已经看见了我。   我沉默不语,地面开始出现些雾气。   “可疑的人。”   卫兵们越来越近,前面一些人已经能看见我的打扮,他们明显一愣,很快各路视线便在衣不遮体的几个部位流连忘返。   羞耻的海洋掀起惊涛骇浪,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不已,我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继续站着。   “姓名?”对方大声喊着。   “这些打扮寒酸的家伙在说什么?”   小黑猫灵巧地从一边肩膀迈到另一边,她那说着古代语言的妩媚女声顿时让其他人吓了一跳。   “诸神在上,小猫说人话了?”   “这是什么?”   卫兵议论纷纷,他们躁动着,明显进入了戒备姿态。   我该怎么解释?   没等多想,身体又飘了起来,卫兵们顿时被情况吓坏了,全都大声嚷嚷起来。   不过此刻我更担心自己会走光,裙子这么短,加上这个角度,不就全露底了?   这么暗他们应该看不清,理智安慰道。   飞到屋顶上,看着底下的人群乱做一团,我不禁苦笑连连。   “都说了我们应该避一避。”   “忘记你很弱了,喵。”小黑猫昂着头,一脸嫌弃。   “我们需要快点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围过来。”   “弱者真麻烦。”   话虽这么说,小黑猫还是让我飞走了,很快就‘蛙跳’着离开了富人区。   过了一会,远离了我们引起的骚动,来到几乎一处灯火寥寥的城区,这里大概只能依靠月光照明。   “这是什么地方?”   “下城区。”   “看起来又破又乱。”   “这些地方是穷人住的。”   还以为它会说些更刺耳的评价,没想到只是咧嘴喵了一句。   就这样?   “这地方似乎没有卫兵,喵。”   “当然。”   “下去看看。”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拜前些天美狄亚的活动所赐,这里很多黑帮的夜间活动已经收敛了很多,不过,有些人终归是耐不住寂寞的,在前方某个火盆前我发现了几个男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看他们的站姿就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鸟。   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右肩的小黑猫,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首先有人吹了声口哨,然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忍下羞耻和用手挡住某些部位的冲动,我昂着头,故作高傲,最终有个流氓眼身不确定起来,拉着身边的同伙窃窃私语,很快,他们的目光里就多了名为恐惧的色彩。   “美、美狄亚?”   “哼。”   不用再说什么,如同卡兰迪尔折扇,只要品牌建设得好,广告效应不言而喻,几个流氓顿时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出了视线,一副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架势。   “喵,美狄亚?”小黑猫出声道。“那些人知道你?”   “算是吧。”   “看不出还挺有威慑力。”   我笑而不语。   “不错,这样就有一点点——我家主人的影子,她的威名可以吓退很多人,包括那些老头子。”   “你家主人到底是谁啊?还有‘那些老头子’。”   “不告诉你,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喵。”   “……”   下城区没什么好逛的,不但脏乱差,还有各种臭味,走了一圈,忍不住想问是不是改回去了。   这时远处传来各种凌乱的脚步,听着像是往我这边而来。   奇怪,下城区应该没有卫兵才对。   “在那里!”   有人喊着,巷角突然涌出一大帮人,闹哄哄的,这些人的确像是冲着我来的。   胆子不小啊。   但大部分的流氓无疑是只是充数的,他们远远地探头探脑,摇旗呐喊,仅此而已,敢上前来的,是个五人组合,不过,是少见的配置,三个战士,两个魔法师。   想干掉美狄亚的人也不少,但出现这样一个组合还真是少见,这不是黑帮老大可以请来的,背后搞不好是哪个跟黑帮有关系的贵族叫来的。   “你就是美狄亚?”站在最前面的高大战士仔细打量着我,一脸的戒备,但他的眼神没有例外,也偷偷在几处月光下的雪白上来回打转。   我甚至注意到他似乎咽了一口水。   呵,男人果然都一样。   “喵,本拉娜小姐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小黑猫在耳边慵懒地轻笑道。“就是这种满是欲望的感觉。”   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养出这样的猫?我忍不住腹诽起来。   眼前有更麻烦的事情要解决,无暇他顾,只见没说几句,那五个人开始行动起来,那不是角斗场上的套路,更像是针对性的组合。   朱利纽斯在上,这是有备而来。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想来早有人恨死美狄亚了。   没等多时,两个魔法师开始念念有词,几个战士也已准备,以少打多情况很不利,我不打算在此死扛。   这时黑猫从肩上跳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道。“美狄亚,你打算怎么做?”   “诶,拉娜小姐不打算帮我飞走吗?”   “喵,本拉娜小姐改变主意了,或许你比预想的有趣。”   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个战士已经开始冲锋,那不是单纯地一拥而上,而是试图分做几路进行钳制,之后的打击也会是相互配合一波接着一波。这恐怕不是五个人,而是一加一几加一加二远大于五的组合,就像我的保镖们相互配合可以轻松干掉一堆盗贼那样。   现在一对五,很棘手。   精灵魔咒近距离很管用,但同时面对三个不同方向角度逼近的战士很麻烦,但我并非没有底牌,一直未再有机会使用的‘震撼弹’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一切洗成刺眼的白色,高入云霄的尖叫划破夜晚的宁静,片刻之后,周围几乎没有再站着的人类,最近的三个战士更是躺在地上直哀嚎。   “我的眼睛——”   “我的耳朵——”   挑了挑眉,注意到远处两个魔法师也没有逃脱打击,放松的同时,我用脚踹了一脚最近的战士,优雅的一脚。   考虑到走光问题,其实这一脚踹得不是很尽兴。   可惜他们都穿着胫甲,为了避免后患,我吟唱了最快捷的魔法之一,电爪之触,跟他们来了点亲秘接触,轻轻摸了摸脸。   目标颤抖着发出节律的惨叫,最后都翻了白眼晕死过去,然后我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向两个魔法师走去。   其中一个正微微颤颤,挣扎着站起来,然后被一记冰弹砸了个人仰马翻。   他们可不像几个战士穿盔甲,面对威力堪比投石索的冰弹缺乏防御力。   另一个还没站起来就被我‘鞭尸’。   考虑到不让人产生联想,最终忍下来在他们膝盖上补一下的打算,我端着胜利者的架子,优雅地离开了战场。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可怕的噪音,喵——”小黑猫似乎还没有从高音打击中恢复回来,它的惨状让人心情莫名愉悦,不自觉连走路都轻快起来。   就是拜此所赐,我暂时也飘浮不了。   继续走着,这回不再有人打搅,最终小黑猫也没了兴致。我继续问了几个感兴趣的话题,它倒没有食言,大部分还算配合,就是态度臭屁了一点。   又问几个遗迹里的事情,拉娜小姐似乎知道一点,我心头一喜,打算什么时候带它去实地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有什么大发现。   等到把小黑猫放逐回去,夜已经深了,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我变形回到了家中。没想到富人区的骚动依旧在持续,连我们家都被惊动了。   “小姐,听说那个黑夜女巫出现在这附近。”莉亚娜一边仔细地给我擦拭身体,一边说道。“我好担心小姐。”   “别担心。”我有些想笑。“你家小姐我很厉害。”   “小姐当然很厉害。”她笑了起来。   安抚好小女仆,此刻我看了看自己在窗前月色下反射着朦胧光华的身体,忍不住思考起一个问题——明明自己现在擦拭身体一思不挂,为什么羞耻感反不如刚才穿着衣服?   那时候男人们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害怕,让人烦躁,更让人羞耻,但奇怪的是,似乎还有奇怪的情绪在底下暗自涌动?   人类真复杂。   第二天晚上,我召唤小黑猫拉娜的仪式失败了,再三确认自己的步骤没有问题,最后只能认为召唤的成功可能受到日期和星象的影响,但具体怎么个影响就搞不清楚了。   需要在研究研究。   最后我改成了用小鱼干召唤皮卡丘。   很快,胖乎乎的白色皮卡丘出现了。   跟聒噪又臭屁的拉娜相反,皮卡丘不会说话,也不会喵喵喵叫个不停,顶多在我抚摸时呼噜呼噜几声,而且它很懒,大部分时间都是眯着眼在假寐。   “皮卡丘,你在听吗?”我用古代语言问道,以确保它是不是也会说人话。   皮卡丘淡淡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肚皮露了出来。   这家伙。   我穿着夜行衣坐在屋顶上,荡着双脚,嘴里轻轻哼一曲民间歌谣,同时一只手摸着皮卡丘。   对了,说到宠物,我那只变成紫色的史莱姆终于分裂了,那种过程非常有趣的,分裂不是波的一下立刻分成两个,而是持续了相当久。   奇怪,据说那些史莱姆商人都是故意把史莱姆大卸八块,然后各种长成新的史莱姆,怎么我的宠物史莱姆搞得像难产一样?   “现在你是露露娅第二。”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对一个玻璃瓶说着,然后又对另一个玻璃瓶说。“至于你……你要被送给别人,名字就让新主人取吧。”   “小姐,新的露露娅要送给谁啊?”   “密涅瓦。”说着我开始写邀请函,邀请老同学来家里玩。   “可是小姐,密涅瓦小姐的姑姑,安洁莉娅小姐不就有史莱姆吗,她为什么还……”   “朋友送的意义不一样吧。”我盯着瓶子里露露娅第二细小的触手慢悠悠地朝刚扔进去的食物伸去,萌态十足。“而且我的史莱姆颜色很特别。”    第二百三十九章 土地 ==============================   这天来了几个异邦人,那长相一看就知道跟奥拉有关,实际上,他们就是来找奥拉的。   也不知道在那个小房间说了什么,反正不久之后,奥拉过来辞行。   其实当那些人刚出现,就多少有些预感,但确切听到要离开的消息,我还是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姐。”寡言少语的女保镖看着我,眼里也是不舍。   “我会想你的。”端坐着,我努力拉扯起一个微笑,却并未挽留。既然决定离开,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感谢这些年来忠诚的守护和教导。”   六七年了吧,我长大了,而她也从二十出头变得更加成熟。奥拉的身份不但是贴身保镖,还是‘瑜伽’、女子体能训练和腿法的‘教练’,更是我可靠的朋友。   让人快速结算了她的报酬,再额外给了一些礼物,正式离别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就这么急着走吗?”   “是的,小姐,家乡,有事发生。”   “嗯,那路上小心。”我又给了一个私人的胸针。“把这个带着,如果以后还来帝国,不管你,还是你的朋友,都可以来找我。”   “是的,小姐。”   其实他们并不是立刻往回走,而是要先往诺森佛利亚去,因为奥拉的兄弟还在马库斯身边,我顺便让奥拉带了几份信,交代自己这几个月的近况,以便让母亲大人宽心。   目送那一行人消失在拐角,胸中浮上难言的伤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奥拉终归也有她自己的人生轨迹。   几天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夏库拉难得出现了,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耸了耸肩。   “那个凶婆娘终于走了。”   我白了她一眼,问她前些天去哪了。   “有些生意。”   “盗贼的生意?”我挑了挑眉。   “我可是义贼,只取不义之财。”   呵呵,我笑了笑,不置可否,不过随后想起了美狄亚被人针对的事情,提醒道。“别惹上不好解决的麻烦。”   “我可是盗贼之王,他们没那么容易找到我。”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假小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九月中旬,办公室里我翻阅财务总管的报告,收支状况中规中矩。我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大概属于那种守成的风格,幕僚们提交的诸多建议,我一般偏好选择相对稳妥的方案,不过,有时候难免对某些情报心动。   “南方的土地这么便宜?”   在盖娅夫人那边更南边,巴提尼亚的南方邻省瓦伦西亚,不像巴提尼亚以山区为主,那里的的土地其实很平坦,也相当肥沃。   “是的,二小姐,价格持续走低,现在真是抄底的机会,几乎等于白送。”那个送来文件的门客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但是,价格为什么这么低?”   “呃……因为前几年的战争。”他缓缓说着。“还有猖獗的盗贼。”   “猖獗到其他人不愿抄底?”   “实际上,土地很便宜,但重建费用不低,几年内可能无法收回本钱,加上盗贼和国内局势的不稳定,收益的前景不是很确定。”   “那里的执政官就搞不定那些盗贼吗?”   “他们的财政很难看。”   门客们不是很看好,但我还是决定去那边考察几天,是好是坏眼见为实,一番准备之后,带上随从就上了路。   没了奥拉这个女性保镖,出行的很多事情变得麻烦起来。让男保镖在卧室待着总不方便,去野外方便也是如此。   比如有天从私密的灌木丛站起来,我和陪同的莉亚娜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实际上,那个牧羊人还疑惑我们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当时的气氛别提多么尴尬。   至于路上一些小旅馆,糟糕的环境,屋子里没有了可靠的保镖,总有一种不安全时刻弥漫在身边,让人睡觉都不踏实。   这是女孩子特有的不安全感,即使会魔法也无办法弥补。   好吧,这事总得习惯。   几天之后,我们首先到了盖娅夫人所在的安吉斯塔城,在那里受到了她的热情招待,说明来意,夫人沉吟着。   “艾尔特丽雅,南方可不太平。”   “盗贼很猖獗吗?”   “是很麻烦,一些还是本来的败军。”   也就是说,装备训练和战术可能更接近正规军,那的确很麻烦。   细细问了一下,原来也有不少巴提尼亚贵族去瓦伦西亚行省低价收购战败者的土地,重建的时候其实还好,那些盗贼并不会出现,然而等到可以生产时,却是一波接着一波,骚扰不断,直到新主人实在受不了,干脆抛下刚刚修好的庄园不要,打算运回去的物资也惨遭拦截。   这根本是关门打狗啊。   “二小姐,我们……”跟来的总管看了过来,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艾尔特丽雅。”盖娅夫人摇摇头。“这是笔不划算的买卖,你守护的护卫规模太小,无力应付,如果规模大到盗贼忌惮,庄园的收益还不足以维持护卫的费用。”   说得塔防似的,我突然想起了巴塔罗斯庄园的巫师魔法塔。   嗯?脑子突然有个念头开始发芽,拦都拦不住。   “谢谢夫人提醒,不过我还是打算试试。”   “你这孩子。”盖娅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像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的确挺任性的。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该胡乱投资一些注定亏钱的项目。   在盖娅夫人家住了几天,跟她亲昵地交谈生活上的琐事,包括‘暑假’时和艾吉蒂娅两姐妹出门所遇的趣事。她一直把我当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使得我们相处起来非常融洽。   “南方的事情,你一个姑娘家的,去去就回,那地方太乱。”   “谢谢夫人,我会小心的。回来的时候我可以多劳烦几日吗?”   “当然,你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   “谢谢夫人。”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   隔天一早我们出了城,安吉斯塔城附近的重建应该还挺顺利的,多多少少已经恢复生机,只是进入瓦伦西亚行省,那种荒凉感让我想起潘诺迪亚行省的所见。   不过,所遇见的一些庄园并没有被烧掉,只是被废弃了,里面几乎被洗劫一空,家具不说,连门窗都被拆走了。   呃……   瓦伦西亚的旅馆档次很低,里面充斥着低俗的小调和廉价的特殊服务者,糟糕的隔音使得你无法忽略某些噪音,加上房间了少了个可靠的战士,我总是先变成猫观察了一番环境再说。   还好,晚上没有爬窗户的偷窥者。   来到一座萧条的小城,为了打听庄园的购置事宜,我们专门去了市政厅,见到了城里的执政官。   这其实是巴提尼亚人扶持的,他对我们的态度相当客气,这让我面对‘大人物’的紧张心情放松很多。   至于城里那些反对巴提尼亚的贵族,要么被清算,要么被放逐,还有一些,大概就逃亡在外,带着盗贼玩关门打狗的游戏。   土地的价格加上优惠政策几乎等于白送,不过执政官显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比如试图吸引投资重建被打烂的村庄,投资者的项目需要优先雇佣本地人。   “不愧是帝都大贵族出身,艾尔特丽雅小姐这么年轻就管理这么多产业,真是了不起。”执政官了解到我的背景,奉承了几句,然后摇铃叫来了几个人。“你们明天带这位尊贵的小姐去最好的土地看看。”   “是的,主人。”   在安排的住处住了一晚,隔天我们跟着向导视察了几个代售的庄园。单就面积和土力的确可以说是上好的档次,而且配套的庄园建筑大体完好,只需要修缮一番就可以了。   以那样的价格买到这么大的庄园,好比在小县城买不了二居室的价钱,在省城买座别墅,真的是……格外诱惑。   总之这事有种单纯占便宜的快感。   冷静一下,这种便宜简直就是个诱饵。理智提醒道。   好吧,那我们有没有办法把鱼饵吃了,把鱼钩吐出去?魔法塔到底能不能起到塔防的效果,以廉价的费用,维持庄园的平安?   晚上执政官和他的夫人以晚宴招待,我终归不大习惯跟一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正面相处,还是执政官的夫人拉着我的手谈着女儿家的私事,一番娱乐和闲谈,相互熟络,气氛轻松下来,然后才问起今日的主题。   “怎么样,艾尔特丽雅小姐,那几个庄园怎么样?”   “实在让人心动,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买下来。”   “亲爱的,为什么不呢?”   “只是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传言总是夸大其词。”   “那些盗贼是真的吗?”   “一些不成气候的失败者,一旦我丈夫有了足够的资金和粮食,剿灭他们不在话下。”   执政官夫人安慰着,最终我先挑了最中意的一块先试一试。   “明智的选择,亲爱的。”她笑了起来。“那个庄园甚至作为艾尔特丽雅小姐的嫁妆,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初步达成协议,宾主尽欢,贵族的宴席总是持续很久,但我年龄终归比较小,最后先行告退。   暴饮暴食真不是好习惯。   回去简单洗了一把,没有睡下,而是变形折了回来,玩起了躲猫猫游戏。   看起来已在卧室里的执政官对今晚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不过,盗贼的麻烦果然不像执政官夫人那样轻描淡写。   “那位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一定要招待好,她会是个大主顾的。”   “那些盗贼怎么办?法布鲁斯家族巴不得我们家倒霉,他们一定偷偷给盗贼们送信。”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工作太小,平民们又要暴动了,希望那位二小姐能带来一些岗位。盗贼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再发放一些粮食?”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执政官夫妻俩继续谈着事,但总的来说执政官兴致还是不错的,他又多喝了几杯,酒酣耳热,然后两人滚到了一起。   咳咳。   这位执政官夫人虽不如母亲美艳,但也是个保养良好的贵妇,身材可圈可点,而执政官正直壮年,所以某些战况相当有看头。   走,还是不走?   纠结了半天,底下告一段落的两人突然又说话了。   “你偷看她次数太多了。”执政官夫人说道,语气里似乎有些醋意。   “什么?”听起来,执政官跟我一样莫名其妙。   “那位二小姐。”   纳尼?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而执政官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急忙喊道:“在想什么呢?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哪能跟你比?”   “哼,你们男人的眼神我还不懂?”夫人冷笑一声。“别看那丫头刚刚成年,无论长相和身材都是上上之选,别说男人,连我看了都心动。”   “亲爱的,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你现在一定还在想着她吧?平时可没这么快恢复的。”   说什么呢,我一脸莫名其妙。   “亲爱的,别胡思乱想。”执政官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哼,她是总督的女儿,而你只是个地方小贵族,的确攀不上她那高枝。”   “我哪有那种心思?”执政官一副打算发毒誓的姿态。“以朱利纽斯的名义。”   “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是靠我父亲才有今天的地位。”   “我永远只爱你,亲爱的。”执政官肉麻地说道。   “最好是如此。”夫人坐起来,然后翻了个身。“现在表现给我看。”   担心会引来该死的猫群,在屋顶上我就回复了人形,只是有些腿软,吹了一会风,让怪异的状态过去了一点,脸颊没那么滚烫,我才跌跌撞撞往自己的房间爬去。   路上差点踩空了几次,引起几个卫兵的疑惑。   吓死本宝宝了。   莉亚娜还没睡,她很贴心地早已把一盆水用加热魔法阵加热,方便我归来擦拭。   只是被她一碰,身体的怪异再次浮现,我连忙说道:“我自己来吧,你帮我擦背就好。”   “是的,小姐。”    第二百四十章 小聚会 ==============================   早上看见执政官夫妻,我无法直视他们的眼睛,内心满是尴尬和别扭,不过,不是因为作晚看见了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要知道,   一来,他们是合法夫妻。   二来,按帝国标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算过了‘少儿’的年纪。   实际上,帝国人对那方面事情的隐私没那么看重,咳咳。   可能,只是因为睡前幻想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看着执政官平淡无奇的脸,突然有些嫌弃,难道我就没有更帅一点的男人可以幻想了吗?   啊,不对,重点不该是这个。   为什么不自觉带入的角色是执政官夫人,为什么每次总是女性视角?偏偏那种时候感觉都还不错。   一定是哪里出状况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昨晚睡得好吗?”执政官夫人亲切地笑着。   “非常好。”我停止了胡思乱想,连忙扯起微笑应道。   购置庄园有很多程序要走,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本来可以委托给指定的代理人,但这是我独自处理的第一个庄园交易,所以决定亲自跟踪流程。   当然,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其他人忙活,我坐着无所事事。   划定庄园地界,统计土地上树林、田地、池塘等等的面积,统计诸如橄榄树,葡萄树之类的资料,勘察庄园建筑的资料,等等等等,这些琐事很花时间,我在瓦伦西亚待了好些天。   除此之外,我还游览了瓦伦西亚境内的一部分,对此省的气候地貌,人文环境,还有地方特产有了大致的了解。   只是偏远一点治安就难以保障,瓦伦西亚那些所谓的盗贼其实有自己的土地和村落,但不妨碍他们跑出来掠夺他人的财富,以及女人。   在赶跑了三小波盗贼之后,我不得不放弃了深入查看地形的打算。再不收敛一点,搞不好身份就变成什么什么压寨夫人了。   这些天执政官夫人跟我相处得还不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还在她家的宴会上向本地的贵族介绍我。   适时开启高冷画风,有效阻止了男人们的跃跃欲试。   挺简单的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内心的紧张因此放松了一些。要知道,肌肉总崩得紧很容易累。   等到各项手续搞定,在当地请了建筑大师,让他招募了一些本地工人,开始修缮庄园,最重要的是,要加建墙体、塔楼和巫师塔。   “小姐,这座塔建这么高做什么?”包工头建筑大师问道。   “瞭望塔。”我没有直接告诉他真正的用途,这些本地人,搞不好有些还跟盗贼们暗中有联系。“这样可以方便及时为庄园预警。”   一切安然上了轨道,在瓦伦西亚留了几个人,顺路在盖娅夫人那里待了几天,然后回到巴诺斯特城,不久听说古代语言瓦罗塞诺老师前两天也从帝都回来了。   “丫头,什么时候回巴提尼亚的?”老学者意外地看着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跟在总督夫人身边,直到嫁人。”   “几个月前。”我呵呵了两声,然后问道。“老师您在那里发现了什么,需要赶回帝都?”   “哦。”说到这个话题,老头子明显精神抖擞起来了。“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记得在帝都有不少文献提及过。”   “什么?”   “欧雷萨计划。”   “讲什么的?”   “那些古代文献里都提及了这个欧雷萨计划,从书写者的遣词用字来看,他们对这个欧雷萨计划满是憎恶的情绪。”   “憎恶?”   “都用上诅咒般的用辞了。”瓦罗塞诺老师摊了摊手。   “……”   老学者谈意正浓,他一股脑把新发现的概要都分享了出来,然而具体是做什么的仍不清楚,都是些很隐晦的描述,太多未知的概念,老师从中勉强解析了几个人名和地名。   “比如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古代魔法帝国的首都,是‘首席’的居所,和重大会议的举办场地。”   “那么这个‘首都’在哪?”   “很遗憾,丫头,相关的记载很混乱,甚至自相矛盾,仿佛有时候在这,下个时候就在另个地方。”老师叹了个气。“我没少花时间去寻找她的位置。”   “难不成还会跑?”   “或许。”他说着抬起头。“丫头,你有没有拉下功课?”   啊,这些当老师的,重逢后的第一件事仿佛都是检查课业,我苦笑着,顺口就用古代语言回了一句。   “我有好好复习的。”   老师闻言笑了起来,他也用古代语言说道:“听起来比以前自然顺畅多了。”   跟小黑猫用这语言交流几晚的结果吧,它的腔调可比老师的更加纯正。不过这事,还是别告诉他,扯出美狄亚就不好解释了。   回来没几天密涅瓦又邀请我做客。安洁莉娅不在,说是去其他城市处理事务,她们家的作坊搬到工坊之后,庭院里又是冷冷清清。   我们逗弄着我送给密涅瓦的紫色史莱姆,同时谈着趣事。她依旧痴迷于捣鼓稀奇古怪的东西,像那个自行车一再改良,甚至搞成穿着裙子都可以骑的淑女式,轮子减轻了,转动也没那么笨重,体验上改善了很多。   密涅瓦按标准的贵族少女身高做了好几辆。   好吧,依旧没有橡胶,没有轮胎。   不过在草地上或者泥地上还算凑合,就是院子太小,不够尽兴,最后我建议道。“去我家的巴塔罗斯庄园吧,那里有足够大的地方让我们骑车。”   “当然。”她笑着说道。   只有两个人差了点意思,我们又邀请了城中几个有空的朋友一起参加。   巴塔罗斯庄园是私家庄园,外人不可随便进入,还有着大片的树林,道路隐秘,我们不用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里面很大,如果步行的话要走很久,我们蹬着新式的淑女车行驶在土路上,速度明显快多了,惊奇的体验让少女们超级开心,一路都是我们的笑声。   “比几年前的好多了。”有人笑道。   骑了几圈后我们坐在庄园里歇息,稍后我以私宴的规格招待客人,又端上了特意制作的冰淇淋。   其实现在冰淇淋的做法也已流传出去了,但是,某些‘生产力’上的限制导致这东西依旧很稀缺,即使是贵族,也不是随时可以吃到。   少女们似乎很难抵抗冰淇淋的诱惑,她们满是欢喜。   “嘻嘻,我就知道在艾尔特丽雅这里可以吃到美味的冰淇淋。”   “我也这么觉得。”   “我们家厨师做的冰淇淋,味道总觉得没有艾尔特丽雅做的纯正。”   “你该去卖冰淇淋,艾尔特丽雅。”有朋友故作严肃地说道。   “喜欢的话,我可以特意做。”我皱了皱小鼻子,笑眯眯地说道。   走贵族高端精品线路的话,利润很高。可以做个精美的包装箱,打开之后是晶莹的冰块,正中间会有个同样剔透的玻璃杯,里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卡兰迪尔冰淇淋,不但好吃,更要好看,还得限量供应,是身份的象征,逼格一定要满满的。   这个可以有。   娱乐上有各种棋牌,这几年相关的几种不但在巴提尼亚普及,而且通过贵族圈的交流迅速推广到整个帝国,玩法不用再教,实际上,我现在的胜率不怎么样。   可惜麻将我不会,不然把麻将复刻出来就好了,到时一圈身材妖娆的贵族小姐端坐着打麻将,那画风一定很有意思。   “嘻嘻,艾尔特丽雅爱发呆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嗯?”   晚上她们留下来过夜,我们甚至在巫师塔玩了一把召唤仪式,这次的宾客以未婚少女为主,她们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自身的婚姻,最感兴趣的‘神灵精怪’自然与此有关。   可惜小魔法很随缘。   客厅里,少女们吃着水果糕点,喝着果汁,交谈的相当兴奋,我照例只是个陪衬和听众,她们谈着谈着,话题又绕到了我身上。   算了算了,躺枪的事情也不是 第一回了。我无奈又平静地接受了。   “不知道艾尔特丽雅喜欢怎样的夫婿?”有人开了个头。   “我知道,她喜欢玛卡利安家那位大少爷那样的。”前些天邀请过我的同学说道。   “玛卡利安家的大少爷,谁啊?”   “你忘了吗,那个当初总等着艾尔特丽雅的男孩子,紧张得说话总是结巴的那位。”   “哦——”众小姐焕然大悟状。   我苦笑着咧了下嘴,只有身边的密涅瓦很安静,她还朝我笑了笑。   “那孩子太腼腆了。”又有人说道,不看好的态度。   “这段时间似乎没看见他。”   “听说跟他母亲离开巴诺斯特城了。”   “那不是没机会了?”   什么有机会没机会的,你们这些人哪。我偷偷扁了扁嘴。   “玛卡利安家?”有人像是响起了什么。“我听说他们家大儿子要订婚了。”   “诶?”众女齐声惊呼。   “你确定?”   “当然,我家有亲戚跟他们家熟。听说女方不是巴提尼亚的贵族。”   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以可怜的眼神看过来,这种突然被围观顿时让耐力条被斩了一刀,错愕之下,我不满地说道:“看嘛看我?”   “可怜的孩子。”   “好容易有个喜欢的,竟然要订婚了。”   “你们胡说什么,以艾尔特丽雅的条件,只要她打算横刀夺爱,那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说的好像是小三似的?我蹙着眉头心想,不想什么时候自己的嘴巴竟然嘟了起来。   “别担心,艾尔特丽雅,你一定会有更好的。”   “是啊是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   这些人终于放开了玛卡利安家,不过很快他们又有了‘新玩具’——我在那次宴会上碰到的搭讪小少爷。   女孩们眼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过即使是那位宴会的主人,也只知道他来自狄奥雷克家族,巴提尼亚人不是很了解这个家族。   我也不是很了解。   不过总觉得似乎在哪听过,加上当时觉得有点连熟人,我不确定自己跟他是不是以前碰见过。   叽叽喳喳的八卦会好容易告一段落,少女各自去了分配给她们的房间,相互道过晚安,最后客厅里除了服侍的女仆们,就只剩我和密涅瓦。   “晚安,密涅瓦。”   “晚安,艾尔特丽雅。”   老同学看着我,淡淡的笑着,不过总感觉跟平日的微笑有些不同。   “怎么了?”我停下来,疑惑地问道。   密涅瓦略微迟疑,问道:“今晚可以跟我睡吗?”   “当然可以。”   少女的身体总是香香软软的,不过我没有产生什么绮念。   “艾尔特丽雅?”   “什么?”   “没什么。”   “奇奇怪怪的。”我笑道。虽说密涅瓦一直奇奇怪怪的。“睡吧。”   “嗯。”老同学淡淡的应了一声,闪着光芒的眼睛闭了下去,很快,呼吸沉稳起来。   一直都很佩服秒睡的人,像我吧,不但难以入睡,还容易醒。   半夜里又醒了,静谧的庄园本该除了些虫鸣再无声响,但我却隐隐听到了召唤声。   迷迷糊糊地站起,迷迷糊糊地来到隔间另一边梳妆台的镜子前,不久我惊讶地发现又是那般奇异的感知,灰色调像黏稠的油脂一样挥之不去,意识里有一缕似有若无的女声在牵引着。   我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仿佛梦游一样。   穿过庭院里的一个又一个柱廊,黑暗和灰色交替着,声音越来越响,但却听不见那到底在干什么,努力想了想,记忆对此却如朝露一样了无痕迹。   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女人,跟我一样自然无暇,还散发着淡淡的光华,白得近乎耀眼,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我自然而然牵住了她递来的手,被领着往前走,周围的环境奇怪起来,不似熟悉的模样。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停了下来,眼前站着两个轮廓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同样看不清脸,一动不动,但似乎都在看着我。   天上有光芒洒了下来,沐浴其中说不出的舒服,过了好一会,我缓缓抬头,只见天空之上是圆若银盘的明月。   不可细察的低语充斥于意识之海,恍惚间,那女声的意思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你该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地下道所见 ==============================   似梦非梦,醒来已是清晨。   “你醒了,艾尔特丽雅?”   在被单里扭过头,循声望去,密涅瓦正在窗前,由她的贴身女仆服侍着套上外套,少女的身姿在蒙着光的窗帘上留下曼妙的剪影。   “嗯,做了个奇怪的梦。”我依旧有些迷迷糊糊。   大概是学校生活的关系,朋友们的作息习惯都差不多,吃过简单的早点,外面是清脆的鸟鸣与和煦的阳光,我们的精神不错,干脆来些晨间娱乐,少女们轮流清唱,其他人跳起舞蹈。   “密涅瓦,这次我来反串男孩子。”我特意强调着。   众人纷纷掩嘴轻笑。   对面的老同学同样笑了笑,行起个女式礼节,然后伸过手来。   哼哼,我满意地端着男式起手式,接过她的手。   稍晚些我们斜卧在阳台的躺椅上享受秋季早上的景色,谈着谈着,提及我在瓦伦西亚行省置产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看好。   “艾尔特丽雅,虽说你们家有钱,但也不是这个用法啊。”   “朱利纽斯在上,听说那些瓦伦西亚盗贼对巴提尼亚人可坏了。”   “艾尔特丽雅又不是巴提尼亚人。”   “他们可不会因为艾尔特丽雅不是巴提尼亚人而放过。”   “买都买了,现在先别去建设就是了,等以后情况好转再说。”   “买了地,却荒在那里,那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不知怎么的,后来她们倒是自己吵上了,纠结于是否建设的问题,当事人反而置身事外。   魔法塔的事情以后再告诉她们吧。   我从莉亚娜那边接过一杯果汁,悠闲地喝了一口。   鲜榨的。   几天后的巴诺斯特城里。   “女、女巫,你想做什么?”眼前被困住的男人惊恐万分地看着我越走越近,色厉胆薄地嚷嚷着。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不忘往人家那小截白花花的大腿上瞟两眼,呵,不愧是男人。   “说吧,到底是谁出钱让你们找我麻烦的?”走得近了,下意识地往下拉了拉裙子,我歪着头看他。   “我们、我们是有原则的佣兵,尊重契约,绝对不会轻易泄露雇主的信息!”   “不会轻易泄露?”我挑挑眉。“那不轻易总可以了吧?”   “美狄亚,你的声调还不够诱惑。”黑猫在肩膀上慵懒地用古代语言说道。   “审问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诱惑’?”我转过头,同样以古代语言回道。   “人类在紧张惶恐之中更容易产生爱慕之情。”   “我需要别人的爱慕之情做什么?”   “喵,傻姑娘,当你的魅力变得难以抗拒时,让别人告诉你什么都可以。”   “又是你主人的经验?”   “多听听成年人的经验没有坏处,喵。”   “我已经成年了。”   “喵,你身上可没有半点异性的气息。”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小黑猫再次浮现那副嘲弄的笑容。   我莫名不爽。   那个动弹不得的佣兵瞪着眼看我们一人一猫用种他不知晓的语言交谈着,表情错愕莫名。   “女巫在那里!”这时又有一队人出现了。   好苦恼,这都第三波了。   “你挺受欢迎的喵,美狄亚。”   “你是不是对受欢迎有什么误解?”我不满地说道。   最近针对美狄亚的悬赏更多了,金额丰厚到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去自首领赏。   嗯,开个玩笑。   实际上,这些人是送上门的经验大礼包。街区中不是按规则进行的角斗场,我早早预热着最常用的魔法位,何况还有地形可以利用。   不知道为什么,在夜晚,尤其是在月亮越圆的夜晚,我的魔法施展和威力都比白天强很多,如果恰是圆月,体内更是魔力充沛之感。   我甚至意外的发现,威力大到可以直接用力学魔法位把扑过来的战士‘弹’出去,然后狠狠地撞在墙上。   哦,会不会太狠了一点?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真不优雅。”拉娜嫌弃的声音有些刺耳。   一开始这个晚上我并未打算以美狄亚的身份出现,只是随便试了试召唤阵,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好吧,我依旧搞不懂召唤黑猫拉娜的完整条件。   在它的要求下,又换上了这身中二又性感的羞耻打扮招摇过市,扭着屁股往下水道走去,没想到路上撞上了这么多人。   守株待兔似的。   不过打赏金猎人我可不手软。   “喵,美狄亚,你可真心软。”黑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出招的时候竟然还在犹豫。”   “出人命可不好,这些人教训一下就行了。”   “天真的小家伙。”黑猫嘲笑道。“既然不忍心见血,那你更应该学学雌性的武器,兵不血刃。”   “‘雌性的武器’?”   好吧,它是一只‘雌’猫,在‘雌性’和‘女性’的用词讲究上,估计要解释很久。   “那太羞耻了。”   “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家伙。”   一发弩矢被‘防护箭矢’偏离了既定轨迹,我回头望去,墙头上有个端着轻弩的斗篷客打算转移阵地,估算了一下,心随意动,两发冰弹很快砸在了墙上,至于剩下的一发……   “哎呦。”   中了。   “拉娜小姐,现在我感觉自己魔力充沛。”我满心欢喜。   “喵,难道是月相体质?”   “那是什么,跟月亮有关?”   “差不多。”小黑猫说道。“满月的时候最强,而朔月的时候,你的魔力会在谷底。”   “那在朔月我不是很危险?”   “还好吧,魔力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一点。”   打发掉这些赏金猎人之后,时间浪费了不少,我没心思继续玩审问游戏。   反正,美狄亚的‘打黑’活动得罪的是一整个群体,估计悬赏者不止一个。   无所谓了,充足的魔力给人一股强大的力量感,同时带来的是无比自信和无所畏惧。   那叫自负和莽撞。理智挣扎着想掌握控制权,然而失败了。   “小奶猫,你扭屁股的动作自然多了。”这时听见小黑猫表扬道。“至少你学的很快。”   “那当然,我一向是个好学生。”   等一下,刚才它说的是什么?   很久没来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原本这里充斥着机会主义的冒险者,现在钻进去,发现里面冷冷清清。   独自走了一会,即使开着萨莫雷之光,我依旧有些害怕。如果不是肩膀上还有只会说话的猫,恐怕早就掉头往回跑了。   难不成,我们的胆量每次都是临时抽取的随机数,而不是个常量?   闭嘴。   “又莽又怂,说的就是你这号人。”某只猫嘲讽的调调又飘了过来。   好讨厌,我应该把夏库拉带过来壮壮胆。   一只野生史莱姆在墙壁上缓慢蠕动,然后爬进了一条缝隙里。   哦,那些‘小耗子’都不抓史莱姆吗?刚才那只看起来挺大的。   “喵,美狄亚,拉娜小姐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我闻言提高了警觉。   白炽灯的光圈之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天花板上活动。   心里一惊,连忙把光灵调到了最大亮度,有两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急匆匆晃回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我被吓了一跳。   “大概是什么地底黑暗生物。”小黑猫满不在乎地说道,见怪不怪的模样。   “拉娜小姐见过?”   “挺常见的。”   “但……我们这个时代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吗。”   “知道怎么对付那些东西吗?”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墙壁上,天花板上窸窸窣窣地爬动着,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它们怕光。”黑猫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你有这个大光球。”   “但是……”   “拿出刚才那份气势来。”   总得它在嘲笑。   “要不,我先回去,问问下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离开巴诺斯特城的一年多里,这下水道到底出过什么事情,几乎没听人说起过。   好吧,实际上我也没有专门问过。   “不是说,下面有个古代遗迹吗?”拉娜说道。“对此拉娜小姐很好奇。”   “但那些东西?”   “就今晚之前的表现,对付得来。”小黑猫在耳边笑道。“加油。”   加油个头啊,我环顾了一圈。   “我不认识路啊。”   原来还以为能在下面逮几个探险者做向导。   “喵。”某个声音尖酸起来。“无可救药,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还是乘早生几窝小猫,希望里面能有一只聪明一点。”   “我不是猫,人类一次一般只生一胎。”   “那就多生几胎。”   我干嘛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上跟一只猫较劲?反应过来后我深刻检讨了自己的关注点。   “现在的问题是……”我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黑暗中只有杂乱的动静。“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看你的咯,美狄亚,加油。”   果然靠不住啊。   某个方向似乎有什么爬过来,我调出力学魔法位,今晚的状态响应很快,调整了一些辅助回路,及时凭空抓住了一个东西,辅助回路一换,顿时把目标从黑暗中拉扯了下来。   这是什么,简直是一只大蜥蜴,不过又像是长着蜥蜴尾巴的畸形人,黑乎乎的,光芒似乎带给了它极大的痛苦,正在不断挣扎,同时发出极其难听的叫声,就像指甲在黑板上摩擦。   我忍着烦躁,又一把把怪物弹了出去,沿着天花板,它似乎打下了很多东西,由此引出更多难听的叫声。   “它们似乎生气了。”我不安地说道,身体自然做出准备逃跑的姿势。   “弱者的愤怒不值一提。”小黑猫脸上满是嘲笑。   受到伤害的怪物们很生气,它们开始不顾一切地试图冲过来,但光芒让这些东西重新冷静了下来,同时,我又扔出了冲得最近的两只,打保龄球似的砸下更多。   “救命——”   远处的下水道里传来人类的呼救声,穿过重重巷道和怪物们的噪音,最终传进我的耳朵里。   有人?   “谁?”我喊道。   “救命,救命。”那边的人大概听到有人回应,声音大了很多,很快,出声的那一边隐隐出现些晃动的火光,然后,是几个身影。   的确是人类。   他们首先看见我的光灵,跑得更快了,嘴里高喊着:“魔法师,是魔法师大人!”   然后我的脸黑了下来,因为他们身后的阴影里,影影绰绰满是那种黑暗生物。   好恶心的感觉。   跑过来的是三个男人,模样很狼狈。不对,是四个,有一个是被人背着。   然后,在火把晃动中,光亮不足的地方,有几只爪子抓到了被背着的那个人,用力一拉,连下面那个人是被带倒了。   “嘿。”前面有个人回头想去救。   “别管了,他完蛋了。”另一个人举着火把,没有一丝犹豫地继续往我这里跑。   啧。   那边已经陷入了混乱,怪物们试图把摔倒的两个男人拉进黑暗,回头的男人举着火把试图躯干。   “救命。”丢掉同伴继续跑的男人更近了,不过他跑着跑着,看清我的打扮后,表情迟疑起来。“魔法师大人,你……”   话没说完,他就被我今晚磕了药一样的力学魔法位弹了出去,拜精妙控制的训练所赐,落点很稳,直接砸在那堆正在抢人的怪物群中。   “干的不错,全中。”黑猫优雅地评价道。   “……”   穿着这身打扮很不好跑,但为了救人,我只能扭着胯冲了过去,同时把光亮跳到最大,又给了一溜子冰弹,啪啪啪,弹弹到肉的打击感。   “趴下——”我又喊道。   好站着的那个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即扑倒在地。   粗壮的电蛇漫天肆虐,世界在黑白间不断反复横跳,电击术魔法位此刻威力爆表,远远突破了我以往的想象,耳边满是高压电弧一样的嗡嗡声。   片刻之后,劫后余生的四人依旧没意识自己已经得救,他们似乎以为自己还活着都是幻觉。   “魔法师大人?”那个之前试图救人的伙计看清我的打扮,他的表情同样微妙起来。“您有些像……”   “美狄亚?”我高傲地说着。   今晚我果然是很强的。   虽说有点透支后的头晕。    第二百四十二章 遭遇 ==============================   随着怪物们被炫目的光芒驱赶着退回黑暗,眼前惊魂稍定的几人似乎又陷入了某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美美美狄亚?”   结巴的同时,他们的视线同样扫过我裸露的那截大腿,前面那个青年的喉结甚至蠕动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在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种时候拉裙子的冲动只能先忍一忍,不然就输了。我高傲地昂着头,隔着面纱冷冷地扫回去,他们纷纷别过了头。   我又赢了。   “这些人类还是一脸蠢相。”   黑猫的言语其他人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一脸震惊,每次新鲜人看见猫说人话,几乎都是一样的反应。   “猫猫猫说话了?”   酝酿了一会感觉,尽量让自己的声调走高冷风,缓缓说道:“没错,她说话了。”   几个人看我的眼神更加畏惧,他们缩头缩脑,依旧茫然无措,只有被我弹走摔晕的那个人没有这些麻烦。   一边是黑暗中的怪物,一边是传说中的邪恶女巫,二选一。   我笑了笑,开始往前边走去。   “我走了。”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叫唤。   “请等等一下,女巫大人。”   比起隐藏着怪物的黑暗,打扮性感的女巫显然不是那么糟糕的选择,所谓两害取其轻。   人类总是更加恐惧未知。   我停下来往后望去,实际上就是在等这句话。   “嗯哼?”   说话的青年被他身后的同伴轻轻拉了一下,两人小声地交头接耳。   我挑挑眉,继续往前走。   “等等。”   这回那个青年甩开同伴,直接跑近了些,甚至向我跪拜。   仪式太重,折寿。   “请女巫大人救救我们。”   为了保持高冷的调调,我决定先不说话。   “女巫大人。”青年抬起头,眼里既是畏惧,又是期盼。“只要能救命,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才缓缓开了口。   “带我去遗迹。”   同样是迷路,这么一通操作,一个是求人,一个是被求,感觉就全然不同了。我真机智。   “遗迹?”   “怎么,有什么不妥?”   “那地方现在太危险了。”   “你指这些东西?”重新把光亮调大,几只猝不及防的怪物慌忙躲开了。   “听说……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这下水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两年不到,这地方怎么起了这么大变化?   “不知道。这样子大概有大半年了,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是传言很多。”   大半年?也就是我回巴诺斯特城之前下水道就发生变故了,只是当时一直忙活着各种事情,没有关注这类传言。   “既然这种情况有大半年了,你们为什么还下来?”   这个问题让他们表情尴尬起来。   “怎么?”   犹豫了一下,那个青年总算开了口。   “因为这种时候,不会有其他人跟我们抢史莱姆。”   敢情还是人为财死。   算了,懒得在这话题上继续,重要的是我得到了几个向导,我看了看两个伤员,一个人是我造成的,另一个,看见时就已经受伤了。   “他怎么了?”   “路上摔了一跤。”   “我看看。”   检查了一番伤势,确认情况,今晚魔力充沛,这种程度我有信心用小拇指教导的治疗魔法搞定。   增加了一番装神弄鬼的多余动作,等到那个伤员一脸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另两个人看过来的眼神更加敬畏,类似神庙里看神明的那种眼神。其实在这个世界,凡人看待神明就是种又敬又怕的态度。   “女巫大人——”青年再次跪拜,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呢?”   那个抛下同伴打算独自逃跑,然后被我扔进怪物堆里摔晕的家伙。   “他?他没事。”说着我走了几步,优雅,嗯,一定是优雅地踹了一脚躺着的家伙,然后他像是醒了。   等一下,这个角度……我反应过来,又一脚把他往边上踢了踢。长年的锻炼和奥拉的指导让我的腿脚结实有劲,控制上也很好。   “真不优雅。”黑猫似乎只会嫌弃。“想要成为一名有魅力的雌性,你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学。”   如果指那方面的话,还是免了吧。我满不在乎地选择略过它的唠叨。   “怎么回事?”刚被我踹醒的男人看起来年纪最大,少见的修着胡子,似乎还静心打理过。   另几个人对胡子男刚才抛下同伴的行径颇有不满,全都抱怨数落着,后者笑嘻嘻地不以为意,随即又看了看我,表情很是畏惧,但同样有不少偷瞄的小动作。   真是,一个两个都一般模样。   过了一小会,得知了一些事情,胡子男不知比那青年是脸皮厚还是胆子大,他很快换成狗腿的模样,殷勤地说道:“美狄亚大人,您是要去遗迹?”   我点点头。   “小人很乐意为美狄亚大人效劳。”   啧,好一幅活脱脱的汉奸模样。   肩膀上的黑猫没说话,但那副高傲又嘲弄的表情一直没变过。   这种地下通道看起来都差不多,标识物地图法不大奏效,有了这些人带路,我终于不再是瞎逛。   “美狄亚大人,请这边走。”   “美狄亚大人,小心。”   “美狄亚大人,……”   “美狄亚大人,……”   “好聒噪的人类。”黑猫终于受不了了。   “美狄亚大人,您的猫真是不同凡响。”毫不意外,胡子男一脸惊奇地嚷嚷着。   我昂着头,冷冷地说道:“她说她不喜欢你太多话。”   “哦,小人罪该万死。”   就这样,我们走着走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影随形,就像扒开什么缝隙看见一窝窝害虫那般恶心,在路上我不得不用电击术清了几次场,阴影中的怪物这才少了一点。   继续走着,黑暗中前行过于安静反而让人不安,我不得不亲自打破沉默。   “关于下水道遗迹,你们都听说过什么传言?”   那四个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黑猫,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不出意外,大部分传言都不大靠谱,一些还是阴谋论——有人认为是魔法师们又搞出了什么麻烦的东西,但所有的流言都认为,这些怪物在晚上会从遗迹里出来,遍布下水道,偶尔有些甚至可能会出现在夜晚的地面上。   “它们还会出现在地面上?”我有些惊讶。   “女巫大人,下城区出现过两次。”   好吧,下城区卫兵都不管,这样的怪物出现在那里,估计会造成不小的麻烦。虽然下城区有不少渣滓,但也有很多穷苦平民。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遗迹门口,那几个人越来越紧张,但又不敢离开我的光圈。   “有人?”我诧异地发现遗迹的洞口隐隐有些光亮。   “真的诶。”其他几人也很惊讶。   这种怪物横行的地方,还有什么人特意半夜跑到遗迹门口?   难不成是魔法师联合协会?   大概我们的声音在这种地方很显眼,里面打着火把的人应该是听到了,一些火光涌了出来,乍一见面,还没等仔细打量,却见对面一个人影手一扬,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喊道:   “小心。”   啪的一声,一枚轻弩矢被偏斜,然后崩在了墙壁又反弹下去,引得身边几人跳了起来。   “怎么?”   “趴下!”   我喊道。因为先前几次驱赶怪物的经验,几个向导很习惯性地连滚带爬到了一边,直到我的电蛇炸飞了莫名其妙就出手攻击的几人。   “喵。”拉娜打了个哈欠。   没等我犹豫地踢最近的那个神秘人,遗迹里被刚才的声势所惊动,像是炸了窝一样,又涌出不少人来。   “敌袭——”   “???”我更加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仔细辨认对方是谁,刚一看见来人手里的武器,我顾不得保持优雅,也连滚带爬找了个地方躲藏。   虽说给自己加持了防护魔法,但对面的弩有点多。   “喵,美狄亚,你可真狼狈。”   “这种时候当然小命要紧!”   “敌人,不留活口!”外面那些人大声喊道。   好狠啊,一见面就上杀招,这些人到底是谁啊,完全不像是城里的卫兵和魔法师联合协会的风格。   “那些人你们认识吗?”我朝另一边缩做一团的向导们喊道。   “不知道!”   探了下头,发现对面还挺有配合的,一些人继续持弩戒备,而另一些人则手持近战兵器摸过来了。   不过,这是送盾牌来了。   最近的一个人刚一出现就摔倒了,然后成了我的人肉弹丸,一下砸翻了另外几个,等到远处那些弩手射击,他们的弩矢全命中在了同伙的屁股上。   我刚用力学魔法位抓回来当盾牌的可怜虫。   接着我把这只哀嚎的盾牌也当弹丸送了出去,乒乒乓乓,巨大的力道砸开一条阳光大道。   就是有点头晕,脱力感让我忍不住晃了晃。   近处一个受伤不怎么重的敌人刚刚爬起来,外面套着斗篷,一些暴露的地方显示他们穿着便于活动的皮甲,只见他甩了甩头,看了我一眼,弯腰去捡掉落在地的武器。   顾不得走光,咽下恶心感,侧身一脚踹在他的小腿外边。这里不是胫骨,但力道已经足够让他小腿一崴失去平衡,接着我旋完半圈,转身一记鞭腿扫在目标屁股上。   敌人往前踉跄着,摔了个狗啃屎。   奥拉,感谢你教的腿法。   另一些敌人也要爬起了,我往后跳开两步,找到一个不错的方位,开始吟唱魔法。电击术似乎还在冷却,这次改换了另一个人魔法位。   “魔法师!”对面有人喊道。   又有两支弩矢射了过来,一支没有准头,另一支射向肩膀,随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偏斜了。   已经有敌人爬起来,他们再次往我这边冲来,可惜今晚我的施法速度很快,随即一个扇面的冰封世界一直延伸到遗迹门口。   这个魔法虽不至于让人彻底僵硬 ,但也足够让他们迟钝万分,一些人的火把干脆是掉了下来。   遗迹前的火光顿时暗了大半。   没等喘口气,天花板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接着朦胧的光芒,能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在爬动,很快,有几个来不及反应的敌人被怪物拉进了黑暗。   诶?   “美狄亚大人,美狄亚大人——”不远处有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寻声看去,发现背后那个胡子男的两条腿被两只怪物抓着,正往天花板上拉去。   顾不得越来越重的晕眩感,召唤精灵的摔跤术把两只怪物一起砸了下来,胡子男逃出生天,四脚并用往我这边爬来,速度快得跟什么似的。   “其他人呢?”顾不得四周的混乱,一方面控制着光灵确保驱赶不住在边缘徘徊的怪物,我喊道。   “不不不不知道……”   “救命——”从混乱中分辨出了比较有点耳熟的声音,好家伙,这回那三个男人扎堆,有些脱离了我的光圈,他们的火把对怪物的威慑力有些勉强。   “趴下!”我怕再一次喊道。   如约而至的电花荡平了墙壁和天花板上不协调的悬挂物,它们惨叫着,哀嚎着,抽搐着,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逃命。   而我也有些摇摇欲坠,鼻腔里突然涌出一股血腥味。   “美狄亚大人?”身后是胡子男惶恐的声音。“您还好吗?”   “我,没事。”定了定身形,我昂起头,止鼻血。   “喵。”拉娜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喘了口气,确定自己不会摔倒后,我轻轻问道:“没受伤吧,拉娜小姐?”   “担心你自己吧,魔力透支。”它嘲弄的调调依旧。“何必为了几个没用的废物浪费魔力?”   “总不能见死不救。”   “愚蠢的仁慈,那会成为你的弱点。”黑猫嘲笑道。“不够杀伐决断总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小命。”   “或许吧。”我咳嗽了两声,看了看躲在光圈内瑟瑟发抖的四人众松了口气,此刻外面的场面相当震撼,那十来个身份不明的敌人真被蚂蚁搬家一样往黑暗中拖走,一路留下他们的挣扎和惊叫。   “心软的小奶猫,不去救他们?”   “我还没圣母到用命去救敌人。”   摸了摸鼻子,手指黏糊糊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噩梦 ==============================   透支的感觉很不好受,头晕目眩,鼻子里还有满满一股子血腥味,缓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一点,幸好这时候没有敌人,不然真是太多的破绽。   “女巫大人,您还好吧?”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事。”   说着看了看周围,那些怪物依旧在黑暗中爬行,而遗迹里未知的敌人反而动向诡异,剩下的火光在往里面移动。   考虑到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放弃了追击的打算,只是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拉娜小姐,你知道这地方吗?”我用古代语言问道。   “的确是熟悉的风格。”黑猫抬头看着外面雕刻的装饰物。   我大喜过望,只感这趟没白来,连声问道:“那知道些什么?”   “喵,不知道。”   我愣住了,心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稍后光芒斜进遗迹通道,照亮了里面的部分浮雕笔画,它注意到了。   “看起来是上古的诸神之战。”   “诸神之战?”   “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在拉娜小姐主人活跃的时代之前很久很久?”   “喵,没错。”   稍微看了看,我们最终没有进去,一方面我感觉到身体仿佛被掏空,接下来的危险很可能搞不定,另方面,鉴于刚才的危险,我打算先把那四个人送回地面。   再搞下去,光灵没电了就麻烦了。   等下,那不是“没电”。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我们在遗迹外转悠了一圈便折回去,打算往上找个出口。   “美狄亚大人,您说刚才那些是什么人?”路上胡子男毕恭毕敬地问道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经常在下水道活动,见过吗?”   “是不是黑帮的人?”另一个人接道。   “不像,巴诺斯特城的黑帮没这么多精良的武器。”青年摇摇头。   “哪个贵族的私兵?”   “贵族的私兵到那里去做什么?”   众人说了一阵,没有足够说服大家的看法,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看见外面的月亮,我竟然有股贪恋的情绪。   从没听说过晒月光还能上瘾。   逃出生天,青年又对我跪拜。   “美狄亚,你确定他不是想偷看点什么?”黑猫的声音飘了过来,充满戏谑。   “……”   不能吧,这家伙看起来挺浓眉大眼的,不像那个胡子男一脸奸滑模样。   “女巫大人,我一定会供奉您。”   这真是把人当神明祭拜了。帝国也不是没有把凡人当神灵供奉的先例,不过那一般是杰出帝王级别的大人物才能享受的待遇。   太折寿了。   “不需要。”我昂着头,冷冷地说着,然后拉娜又开始做法,身体飘浮起来。   对了,下次一定要加条安全裤。   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有股奇异的清凉在身上流动,透支的状态得到了少许改善,如果再多一点……   又在高台上跳了一会舞,为此特意换掉了那一身衣服。   “美狄亚,你真的跟宁芙们没关系?”黑猫在一旁看了一会,问道。   想了想,最终把镜中世界的秘密告诉了它。   “听起来像是灵界,生与死的夹缝,精灵的居所,凡人想要进入那地方,一般是濒死状态下。”小黑猫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要么就是精灵或者神明,小家伙,你很特别。”   或许吧。   生与死的夹缝?好像很久以前曾有个人提及过。大概是……进入奥苏奇诺城之前的某个山丘旅馆?那件事太诡异,我依旧有着相当的印象。   他说我是什么拉诺瓦之子。   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另外还记得他告诉了我一个非常绕口的地名。那个人曾是个古代魔法帝国的魔法师,真正的魔法师,他的实验室应该存在极有价值的资料。问题在于,没有古代魔法帝国的地图,完全不知道那地方在哪里。   看了看望着月亮发呆的小黑猫,心头一动。   指望一只猫能对古代帝国的人文地理有所了解,是不是太强猫所难了?   死马当活马医,随口问了问,没想到竟然知道,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找一份现在的地图。希望这么多年过去,沧海桑田,地理变化没大到认不出来的程度。   地图不怎么好找,画一份也可以。   悄悄摸进某个平民的房间,找了点炭,然后在墙头画了一个大致的世界轮廓。   “在这里。”黑猫很快给出了答案。   竟然在海外诸省的某处,那位置是个羁绊行省,除了承认帝国霸权外,基本是当地王公自治,简单说,就是个土皇帝的领地。   比我们家强多了。   比划了一下到巴提尼亚的位置关系,估算距离比从科森卢姆到巴诺斯特城要远,但走海路方便快捷,时间上应该不会太久,就是现在的海盗问题很让人头疼。   在海上要是打不赢,都没地方逃。   那些海盗可一直在兼职贩奴的勾当,到时都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旮沓地方去了。   总之那个研究所的事情先从长计议,拉娜小姐虽然不是百科全书,但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少的,现在可以多问问。   又画了秘钥的图,这个东西的遗失永远是心中的一根刺,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   “这是什么?”   好吧,我叹了口气,今晚先到此为止吧。   第二天我特意去了遗迹管理委员会,准备询问下水道的情况。一路上刻意忽略很多人在偷看自己的事实,我昂着故作高傲的头进了最大的那间办公室。   “艾尔特丽雅小姐?”   拜前段时间跟着安洁莉娅刷存在感的举措,眼前的中年人一眼就认出了我。   面对我的问题,中年人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或许是敷衍,或许是掩盖什么,当然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些‘爬行者’总是每天晚上十点钟开始出现,然后隔天凌晨四点又消失。”   “爬行者?”我问道。   “我们暂时给出的命名。”   “不能清除吗?”   “实际上我们尝试过了,但发现第二天晚上依旧会出现很多,鉴于安全,我们发出提醒,在晚上十点到凌晨四点,不要在下水道里活动。”中年人叹了口气,一副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表情。   然而有些人显然没这么做,我挑挑眉。   “这些爬行者到底是从冒出来的?”   “不清楚。”   “听说它们甚至出现在下城区。”   “我很遗憾。”中年人耸耸肩。   “有传言说,它们是因为魔法实验才出现的。”我又问道。   “这都是谣言,目前没有哪个魔法协会宣布对此负责。”中年人连忙澄清。   谈了一会,最后确定的一件事就是,魔法师们抓了不少爬行者进行研究。   “研究?”我眼睛转了转,心想不会是解剖切片吧。   “艾尔特丽雅小姐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提供介绍函。”中年人客气地笑了笑。“在一百四十三号,有个爬行者研究室。”   来到那个所谓的研究室,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跟普通的民居院落没什么两样,然后门开了个缝,开门的学徒楞楞地看着我。   好吧,这种惊艳的眼神我也算见怪不怪了,总要设法去习惯,我以冰山模式把介绍函递给了他。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年轻的学徒有些结巴。   “是的。”   “就是帝国第第第一美人的那位艾尔特丽雅小姐?”   为什么这个羞耻的称号连这些书呆子都知道?我没有回答,只是以微笑来掩饰尴尬。   然后小伙子又是我见怪不怪的傻乎乎反应。   “是谁来了?”黑乎乎的屋子里又有人喊道。   “是帝国第一美人艾尔特丽雅小姐!”门口的这个学徒兴奋地喊道。   好羞耻,我脸上不禁发烫,好想有个地方能躲一下。   这个院子里的房间基本都蒙着厚厚的布,以致连走廊上都是黑乎乎的,只有几个昏暗的火把照亮方向。   “为什么搞得这么暗,是因为里面还有活着的爬行者?”   “没错,艾尔特丽雅小姐!”领路的两个年轻学徒偷偷看了我几眼,兴奋地说道。“我们在观察研究它们的习性。”   “真没想到还有女生对这些感兴趣。”   这么开心做什么?   最里面的房子里有几个大笼子,依旧蒙着厚厚的布,此刻毫无动静。   “在这里面?”我问道,还凑近些看了看。   可能是听到说话声,几个笼子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猝不及防我被吓了一跳,真的跳了起来。   “真可爱。”这种房间里,别人的窃窃私语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失态,我脸一红,把背挺得更直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久来了个年长的学者,一脸死板,他看了看信函,对我态度恭敬,一番交谈,然后就开始介绍起来,都是些观察记录。   相当枯燥的描述,听的人只打瞌睡。不过表面上还要装作好奇的样子,这叫尊重。   但研究显然不仅仅是这样,另外几个房间还陈列着各种泡在什么液体里的脏器,有个台子上还躺着一个冷冰冰的爬行者尸体。   果然切片了。   然后我又试图调查昨晚遗迹里的神秘队伍是什么人,大半夜出现在那里又是做什么。不过这事显然没那么简单,那副见人就攻击的做派,显然不是随便可以问出来的。   “让我调查有没有奇怪的团体在夜间行动?”夏库拉抬头问道。   “没错,报酬按标准给。”   “最近追着那个黑夜女巫的赏金猎人团多得很。”假小子舔了舔舌头。“那奖金我都心动了。”   我闻言有些尴尬,补充道:“除了那些人之外,有没有比较神秘,穿着劲装皮甲,还大量装备轻弩的团体。”   “为什么调查这个?”夏库拉好奇地问道。   “只管去查就是了。”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奇怪的二小姐。”她耸了耸肩。   事情交代给别人,并不意味坐等消息,我两手准备,乘着月亮依旧圆润,以猫头鹰的形态盘旋着,密切注视夜间可疑行动的团体。   徘徊着等美狄亚出现的赏金猎人还真不少,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然而几个晚上都没有什么发现,看着月亮越来越弯,最终我放弃了亲自跟踪这件事的打算。   罢了,希望夏库拉那边能有什么发现。   白天的工作清闲起来,我再次前往魔法小镇小住几天。瓦罗塞诺老师现在也在魔法学院,他正致力于解析石碑上的发现,我的出现让他很高兴,还分了一些内容让我负责。   可惜拉娜小姐又召唤不出来,不然解析这个可方便了。   在魔法学院当然不止忙于这个,我依旧寻找一些感兴趣的课程上着,拜访老师,查找资料,为自己的课题做准备。   但这样平静的生活最终被一件诡异的事情打破,某天夜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一开始我以为又是镜中世界,但是,这回首先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个没见过的东西,不是无可分辨黑雾,也不是青春少女模样的宁芙们,而是一个穿戴破烂衣服的,‘人’。   “你是谁?”被盯得受不了,心脏碰碰直跳,我下意识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依旧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破烂的头罩下似乎有双锐利的眼睛,让人心悸万分。   “你是谁?”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还后退了两步。   怪人无声无息,只是站着,更诡异的是我发现自己无法确定他的距离。   最终绵长的一声叹息,怪人消失了,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然后我醒了,背上全是冷汗,手都在抖个不停,那种宛如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实在不想再体验一遍。   “艾勒提西墨?”这时一个名字突然蹦了出来。   跟新年祭典上凡人装扮的形象相差很大,但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就让人立马对上了号。   为什么我会梦见艾勒提西墨这个杀婴魔王?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莉亚娜跑了进来。“您做噩梦了?”   “我……”双手依旧不受控制地在抖,话都说不利索。    第二百四十四章 ‘展示会’ ==============================   那东西仿佛在千里之外,又或即在跟前,但噩梦做得很有实感,被毒蛇盯上般的僵硬和寒冷感让人心有余悸,眼睛一闭感觉好像她就在身边无声无息地看着你。   难受。   她不是只对付红月出生的婴儿,以及产房里的其他倒霉蛋吗?我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见她。   难不成是个坏兆头?   等到秋天以不那么强烈的阳光洒在脸上,我的感觉好了很多。   “小姐,我们去哪?”   “广场。”   “哦。”   不光我们去,后面几个随从还搬了一些东西,广场上的人好奇地聚集过来,这种事情不适合开启冰山模式,我换上礼貌式的微笑,耐力开始读条。   不比男学生们享受的起哄待遇,围上来的人群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看见我不再那么生人勿近,很快有人问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这么快就准备答辩了?”   “打算试试。”   “这些是什么?”他指着两样东西说道。   “冰箱和多功能魔法炉。”   “冰箱,和多功能魔法炉?”   又是我新造的词。   这次申请的答辩题目很大,《关于魔法技术改善生活的课题》。这里所说的冰箱是我一直在捣鼓的魔法冰箱,经过很多次计算和测验,冷冻魔法阵小型化后威力差不少,消耗魔力也小,冷藏冷冻是足够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制作隔温容器。   密封是个大问题,最后让人把容易做成两层桶,中间塞上些保温的材料,又制作了一个双层的盖子。先凑合着用吧,让感兴趣的人以后慢慢改良。   能源上很奢侈,翻了几家魔法道具店高价收购几块很少见的魔法水晶,它们能保证位于底板的魔法阵图维持运作很久。   基于某些考虑,我又增加了测试版的魔法炉。如果有机会还想搞诸如魔法烤箱,魔法空调,魔法风扇,魔法热水器什么的,从而实现生活魔法技术现代化。   光想想就让人有些小激动。   就是魔法水晶太贵了,普通人家玩不起,在没找到廉价能源之前,大概只能当富裕人家的玩具。   冰箱缺乏足够的观赏性,当着众人,让一位观众把一盆水放进去,等待的同时我介绍起魔法炉的思路,加热不是难点,难点在于控制,当初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设法把辅助法阵与旋钮关联,配合魔法水晶,连普通人都可以使用。   “哦。”观众们惊叹道。   然后贴身女仆给我包上头巾,系上围裙,准备开始公开展示用魔法炉烹饪一些食物。   这个煎锅是找铁匠特制的,大小与魔法炉搭配。另外虽为小姐不需要亲自下厨,但厨艺还是学过的,不敢自称大厨,搞定一些常见的菜品完全没有问题的。   “哦。”观众们突然有些躁动,尤其是那些男青年,眼睛格外灼热,看得人心慌慌的同时,我又不禁纳闷。   吃错药了吗,现在下厨的模样明明朴素得过分。   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一眼,决定不再任由脑子里的地鼠们乱窜,静下心来,把一开始准备的食材拿出来。   首先是几片切好的肉。   多次调试的魔法炉不辱使命,很快嫩肉就滋滋作响,一股气味开始飘散,翻了翻,等到两遍色泽显示火候差不多了,我把东西转移到盆子里,毫不吝啬地散上些奢侈的调味品。   “现在我需要几位自愿者来尝尝魔法炉的成果。”   场面突然混乱起来。   台子上的我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急忙拿出母亲式的气势按下了局面。   “不要急,一会还会尝试不同的食材,每次五名试吃者,都按秩序排好队。”   真是的,感觉自己就像幼儿园管孩子的阿姨似的。   排排坐分果果,一人一块切好的,滋滋冒着油的肉片。   “怎么样?”我期待地问道。   “好吃,太好吃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真是心灵手巧。”   “艾尔特丽雅小姐以后一定是位贤妻良母。”   下一位噎到了,说不出话,后面一个人连忙拍他……的头。   后面那位你故意的吧?   最后一位二十八九岁的男青年,干脆仰着头泪流满面。   至于吗,不就是一块肉吗?   看这些人的反应有些过度,我不禁怀疑就算端上去的是些肉炭,他们依旧会这么说。考虑了一番,决定让围观群众中的几位大婶上来操作。   没想到下面又乱了,那些排着队的试吃者几乎要暴动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不能这样!”   这些人……那几位大婶见状哈哈大笑,朝我耸了耸肩,拍着手下了台。   好吧,我来就我来,打起精神来,不能辱没了我们家的声誉,我可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   等,等一下。   我反应过来,决定纠正一下。   只是外表上的女儿。   接下来有煎鱼,煎蛋,炒面,甚至搞了几个煎饺,有些东西众人甚至没见过,场面又又又一次混乱起来。   “给我也尝尝!”   “我的,你不许抢!”   男人还真是单纯,看了看准备的食材已经告罄,我只能宣布试吃节目告一段落。   “哦——”台下异口同声,满满的失落之情。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莉亚娜打开了冰桶的盖子,一位随从把之前装着水的那盆端了出来,此刻已经全冻住了。   “哦。”观众们像群鹅一样拉长着脖子。   “这个冰箱,一旦启用魔法阵,就可以通过魔法水晶自维持很久,然后一个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带来的便捷。”我讲解道。“它能够冷冻原本不耐储藏的食材,或者制作冰块。”   在这里我顿了一下,从莉亚娜那接过一个精美的箱子,亲自打开,里面都是些碎冰,中间乃是做了装饰的冰淇淋。   就像以前说过的,虽说冰淇淋的配方已经流传,但冰淇淋依旧是稀奇玩意。   “哦哦。”   “卡兰迪尔冰淇淋?”台下似乎也有识货的。   “有了这些冰块,我们就可以方便的制作各种冷饮和冰淇淋,那么夏天的时候就可以享受一份清凉。”   “哦哦。”   我有种自己是营销小姐的感觉,现场的气氛一度十分热烈。   本来想把冰淇淋拍卖掉,但想想自己不差那点钱,还是拿来刷一波声望。   “现在抽取五位幸运儿,可以分享这份冰淇淋。”   鉴于场面失控的先例,这回我多了心眼,早先一步准备了方案,让踊跃的观众们排成几列,来抓阄。   结果不久便出来了,台下的人群中,两个人似乎做了什么交易。   嗯哼?   五名幸运儿分别领过他们的那份冰淇淋,其中一位是个油头粉脸的公子哥,也是刚才交易什么的两人之一,他笑嘻嘻地问道:“这些是艾尔特丽雅小姐亲手调制的?”   “是啊,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哦。”他没回答,而是尝了一口,满脸陶醉。   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搞不懂男人了。   “真不愧是‘少女之吻’。”   然后我听见了他陶醉时的窃窃私语,顿时一脸懵逼。   “???”   眼下我的‘卡兰迪尔冰淇淋’只当做礼物放在精美的保温盒里,送给城里的贵妇和小姐们刷关系,走的是高端奢侈品线路,但还在品牌逼格营造阶段,没有正式对外销售,什么时候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名称了?   这次答辩似乎搞错重点了,问问题的人很少,最终搞得像产品展销会,到了最后,在某个问题上我依旧不死心,再次拉了那几个大婶上台,让她们携带自己的食材进行烹饪,然后仔细询问她们的使用心得以及不足之处,以便进行改进。   “很方便啊,艾尔特丽雅小姐。”一位大婶笑道。“这样做食物,可比在又闷又热的厨房舒服多了。”   也是,这个世界的厨房,即使是贵族家的厨房,依旧是个很让人难受的房间,而厨具的改进,意味着烹饪可以变成一种享受。   魔技,改变生活。   这就是我的初衷。   在场也有几个路过的老师,他们同样很感兴趣,这是个好的开端。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的魔法炉还需要改进。”这时有人喊道。   “诶?”我眨了眨眼。   那个男人突然脸红起来,似乎很激动。   “好可爱!”   “???”   今天才发现这个魔法学院的学生变态似乎挺多的样子,明明平时看着都挺书呆子的做派,相当正经。   果然书呆子都是闷臊的变态吗?   “对对对,今天烧的还不够好吃,一定哪里还有问题。”又有人附和道。   “胡说,艾尔特丽雅小姐烧的明明很好吃!”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笨蛋,不是艾尔特丽雅小姐的问题,是魔法炉的问题,火力太大了,煎得太老。”   “真的吗?”我迟疑地检查自己的魔法炉。   “当然,当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几个持不同意见的男人也跟那几人勾肩搭背,一脸严肃地说道。   总觉得哪里不对。   “艾尔特丽雅小姐,下次改进好了,再给大伙试吃一次?”   “嗯?”我眼睛眯了起来。   这些人……   “好吧。”   不跟他们计较,在这地方较真,显得自己不够大度。   我可是卡兰迪尔家……嗯,外表上的女儿。   “就这么说定了。”那几个学生欢呼鼓舞,甚至还相互击掌。   男人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我扁扁嘴。   到了晚上,噩梦的影响有些淡了,但我迟疑了一下,让莉亚娜留几只灯台。   好丢脸,感觉自己像停了鬼故事后怕黑睡不着的小孩。   冥想大法助我高质量睡眠,默念着几个咒语,记忆印刻明天的几个魔法位,最终沉沉陷入了昏睡。   迷蒙中不知几何,依旧是灰蒙蒙的世界,意识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周围到处是迷雾在飘荡,直到影影绰绰看见了那个身影,顿时身子就僵直起来。   怎么还是那个噩梦?   顾不得淑女仪态,我慌不择路,只是这般世界不似人间,跑来跑去都是光怪陆离的片段,到了最后,场景突然切换成了巴诺斯特城的宅院,而且像是母亲姐姐都还在的时候,熟悉的环境让人格外心安,梦境中总是切换迅速,很快便忘记了自己被人追赶的事情。   “母亲。”看见母亲那张清冷的脸,我甚至有些念想了。   她坐在主位上,淡淡地点点头,我乖巧地走去坐在姐姐旁边,母女三人小声说着话,端是曾经的温馨时刻。   然而这样的氛围不久即被打破,房门突然被打破,一个仆人被扔了进来,眼看是不活了,我们大惊失色,扭头望去,发现门口正站着罩在破旧斗篷里的艾勒提西墨,只见她一只手抓着奥拉,另一只手抓着管家。   在我们没反应过来之前,母亲首先站了起来,把我们姐妹两一把推开,冲着我喊道:“快跑,艾尔特丽雅!”   “妈妈?”   “她终于找过来了,去找你小舅舅。”   “啊?”   回头望去,看见那个可怖的身影正站在母亲身前,诡异地对视着,直到母亲的身体快速失去了生气。   “不——”撕心裂肺的一样的痛楚让人狂叫了起来,母亲最后的话带着回音再次飘到我耳边。   “去找你小舅舅……”   等到一切纷乱都消失,我才惊觉自己正坐在床上,周围是魔法学院里寄宿的那间卧室,旁边站着惊慌失措的贴身女仆。   “小、小姐,您您今晚又又做噩梦了?”   回想了一下梦中的场景,心在隐隐作痛,过了还一会才是‘幸好只是个梦’的庆幸。母亲应该不会有事,奥拉都已经离开了,却依旧在梦里,而里面的苏西迩丽雅干脆是少女时代的模样。   那东西只是在找我,然后顺手杀掉试图阻止她的人。   把脸埋在手里,等到翻腾的情绪稍微平静,我抬起头来。   “什么时候了,莉亚娜?”   “应该……刚过四点。”   “是吗……”睡不着了,看来只能枯坐到早上了。“拿我的外套来。”   坐在书桌前唤出光灵,回想着梦境中的情形,我把自己所梦见的那东西给画了出来。   看了一眼,心悸的感觉,仿佛她就在跟前,心情莫名烦躁,连忙把纸揉成一团,想了想,干脆让莉亚娜拿去烧掉。   凌晨清凉的空气让人逐渐冷静下来,靠在椅子上,细细的回想,突然跳出个感觉,那就是——   那个东西知道我的存在,但似乎又不知道我在哪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海路 ==============================   连连被噩梦困扰,事情不一样起来,我不得不设法求助。那些老师和祭司也很诧异我为什么会被‘那个东西’盯上,最后他们全都是同一个答案——既然梦中点明要找小舅舅,那就去找吧,说不定是神明在梦中的指引。   好吧,除此之外我没别的办法。   很想去找母亲问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但一来赶路很费事,二来,又担心真有那东西在追踪我的下落,把她引到母亲那就糟了。   梦中母亲失去生机的场面不自觉回放了一次,我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痛,难过地俯下身来。   接下来的几天断断续续又做了几次差不多的噩梦,时好时坏,最后我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把身边的事务安排妥当,然后收拾东西出趟远门。   首先是魔法学院的事情,申请答辩通过。   基于我的身份,学院很重视,虽然不会直接开后门,但流程处理得很快。   答辩现场是公开的,与之前相比,也就是多了一组表情严肃的导师,其他围观群众依旧包括大量的学生,乃至镇民。   上次那几个学生早早挑了几个好位置坐着,趁着还没开始,笑嘻嘻地问道:“艾尔特丽雅小姐,今天的试吃呢?”   吃吃吃,看一会不噎死你们。被噩梦困扰的我心情不好,心里不住嘀咕,面上却扯起礼貌的微笑应付。   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不可以乱发脾气。   “二小姐,你的课题不小啊。”一位老学者笑呵呵地看着我,他是一个大协会的会长。   的确是很大,但我不甘心现今的魔法按部就班地逐渐完善,那样太慢了,感觉有必要加油一把。   单纯指明一个方向。   文案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再次演示冰箱和魔法炉,加上画大饼,现场气氛把握得相当好。   至于试吃环节,第一炉给了那些导师。   “哦——”台下前排那几个货一脸很不爽的表情。   “二小姐的厨艺让人印象深刻。”几位导师赞叹道。   “是炉子好用。”我试图让大家的焦点关注魔法炉本身,又让几位大婶做了同样的东西。“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很方便的使用。”   “魔法炉的确很棒。”一位秃顶的导师说道。“有一说一,二小姐的厨艺也很棒。”   台下一大堆附和的。   测试完冰箱和魔法炉,我继续描述着其他魔法装置的设想,普通人也很使用,改善生活,是其核心。有导师在场就是不一样,很快就询问起技术细节,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在公寓地下室的大量推算过程和调试数据倒背如流,我一一作答,甚至公布了技术细节。   公开了就公开,这些玩意能耗太高,有感兴趣的学者肯花资源和精力进行改进也好。   “让人印象深刻。”最当中的老学者赞叹道。“我认为卡兰迪尔二小姐完全可以通过。”   “我赞成。”   “我也赞成。”   导师们纷纷举手表决,最后一致通过。   我松了口气,但耐力条快撑不住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这时台下又有人喊道。“能把剩下的食材做完吗?”   “……”   然后是巴提尼亚的家族产业,妥善地交代给总管们,这一趟来去少说该有两个月。   夏库拉那家伙不知道又忙活什么去了,找不到人,本来还想问问她当初看见的那只具体有哪些特征。   罢了。   安洁莉娅家里。   “小艾尔特丽雅,你真打算去找你小舅舅?”安洁莉娅有些担心地问道,另一边的密涅瓦则看过来。   “那个梦太真实了,我总担心它会发生,这些天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好吧,你小舅舅在哪?”   “记得我母亲曾经提及过,他可能在塞路亚。”   “塞路亚?那不是快靠近帕尔斯了?”   “嗯。”我也搞不懂,那地方现在是麦西乌斯东方军团的大本营,舅舅待在那种地方可很不安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别告诉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安洁莉娅想了想,郑重地说道:“要不,等我半个月,有些事情忙完了跟你一起去怎么样?我们可以先去阿莱修斯港,去那的船很多,不用把时间花在等船上。”   “再等半个月?”我苦笑着。“这些天我都快被噩梦逼疯了,一个星期都等不了,只想早点找到舅舅。”   “海路现在不安全,海盗泛滥,一起走有个照应。”   “真遇到海盗,不管是一个还是一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我笑了笑。   “你说她两句,密涅瓦。”安洁莉娅无奈地转头对她的侄女说道。   “正好,密涅瓦。”我也转过去,笑道。“你觉得我这趟旅行的结果怎么样?”   “都说了我不是占卜师。”她说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有这句话就够了。”我眨眨眼。   “那艾尔特丽雅到了阿莱修斯港,可以去找老阿比乌斯,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谢谢。”   这趟远门我更加轻便,没带太多行李,贴身的是些方便携带的财物。这些天我的睡眠质量很糟糕,只能老实待在马车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补觉,路上还算平安,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巴提尼亚西边的港口。   依旧是脏兮兮破旧的港口,安排人手去打探船只,果真如安洁莉娅说的那样,去阿莱修斯港口比去塞路亚的船只要多的多,后者需要等好些天才有,而前者,今天就有。   “这位小姐,我们在路上需要停靠一些港口,处理一些货物。”那位船长说道。   “那……需要多久?”   “看情况,运气好二十五六天,也可能要一两个月。”   “好慢,就没有直达的船只吗?”   “有倒是有,不过直达的船不像我们靠着海岸走,容易遇见风浪,也容易遇见海盗。”   “哪艘?”   船长不甘不愿地指了指,我带着人找到了下一艘船长。   “这位小姐,我们的确走直达。”   “会快很多是吧?”   “没错,一般十天左右就能到,我们的船很快,快到连海盗都追不上。”   “那就这艘吧。”我笑了起来。   让随行的护卫和车夫把马车赶回去,最终随我上船的只有贴身女仆莉亚娜和三个保镖。   这次坐船已经没有了那般新奇,最近晚上睡不好,白天我依旧补着囫囵觉,昼夜颠倒的作息让人精神糟糕透了,加上某个老朋友‘到访’,注意力也难以集中。   “我们这是第几天了?”   看着海上的迷雾,刚从打盹中醒来的我迷迷糊糊,同时莫名有些不安,水手大概也很紧张,船速几乎完全降了下来,这种不知上下左右的白茫茫,此刻仿佛飘浮在空中。   “小姐,第七天了。”   外面开始传来船长的声音,那是在呼唤海神的保佑,同时往水中投下祭品。   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隐隐传来些烟熏味,这让人很是诧异。   “是哪里失火了?”我问道。   “不知道啊,小姐。”女仆欠身说道。“莉亚娜这就去问问。”   “一起去吧。”   如果真失了火,躲在船舱里多不安全,而且睡眠不足加上有些晕船,正好也打算上去透透气。   到了甲板上,外面硝烟味更浓,水手们也是疑惑不安。   “不是我们船上。”   “见鬼了,这种大海上除了我们还有谁?”   没等众人嚷嚷完,又绕过一团雾气,眼前隐隐出现了一艘船,噼里啪啦的,正四处冒着大火,水里似乎还有些人抱着木桶什么的在挣扎。   “怎么回事?”   “快救人!”   甲板上一片混乱。   “小心——”突然听见大副喊了起来。“是海盗。”   没等众人做出反应,一座乌鸦吊已经突兀地出现,并且砸在了我们的甲板上。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们被燃烧的火船吸引时,相反的一侧突然冒出另一艘船来。   海盗?   精神一直萎靡不堪的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姐!”   身边的莉亚娜慌乱着把我往船舱里拉,几个保镖也跳了出来。   怎么会有海盗,密涅瓦不是说会平安无事的吗?此刻不大灵光的脑袋瓜子里只剩这么个疑问。   我们搭乘只是艘商船,缺乏训练有素的武装水兵保护,水手们面对宛如恶鬼的海盗毫无反抗能力,纷纷被制服。   保镖们的战斗力没的说,但是,一来他们并不习惯在摇晃的甲板上战斗,二来我这个‘魔法师’此刻精神非常糟糕,注意力难以集中,更别说施法了,所谓的配合无从谈起,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虽造成了相当的伤害,但被冲垮也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   “给你们一条小船,放你们一条生路。”一个海盗首领看见局势僵持,他抛出一个谈判条件。   “真的?”亚诺问道。   “当然。”那头领说道。“不过只是你们三个人,不包括后面两个小妞。”   “你!”   “哦,兄弟,命是自己的,何必为了这些贵族把命都搭上?”   “抛弃雇主是我们的耻辱!”   “愚蠢的荣誉感。”头领嗤之以鼻。“机会错过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们的确麻烦,但是对付不了一船人。”   的确,几个高级佣兵再能打,在这种局势下依旧只是注定的结局,贵族身份可能还有生机,随从的命运就没人关心了。我迟疑了一下,趁着那头领把话说死前,急忙喊道。   “让他们走!”   “什么,小姐?”我的保镖愣住了,诧异地回头看过来。   “现在我跟你们解除契约,你们的义务已经完结。”   “等一下,小姐,我们至少应该先把小姐护送到目的地。”   “胜负已分,不要为这注定的结局增加死伤者,这是你们逃脱的机会。”   “哟,有意思的小妞。”海盗头领咧嘴笑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你们设法活下去,我是贵族,他们这些海盗喜欢钱,不会杀死我的。”   见他们依旧犹豫,我凑过去低声说道:“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亚诺几个人看看我,大概是看见我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   “商量好了吗?”海盗头领拍拍手。“准备一条小船,接下来就看海神喜不喜欢他们了。”   等到保镖们下了船,看着海盗们围过来,我连忙拿出自己的气势来,背后的手里却捏着一把餐刀。   “小小小姐……”身边的莉亚娜结结巴巴,颤抖着,大概被接下来的命运吓坏了。   “别,别怕。”我的心跳得厉害,酝酿了半天,正视那个海盗头领。   “我是一个总督的女儿,善待我,你们可以得到一大笔赎金。”   “哦,一位总督的女儿?”海盗首领的眼睛里冒出些戏谑。   我昂着头,掩盖自己的紧张不安。   “但是,我们跟帝国总督的关系都不大好。”他挠了挠头,故作苦恼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我苦笑着,把餐刀捏的更紧了。   “老二,听说你抓到了个大货物。”这时听见有个粗大的嗓音突兀地横了进来。   “没错,但是老大,你先等一下,我们正在……”   没等这个‘老二’阻止,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脸汉子冒了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当他看见我,两眼一亮,愣了一会,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这么极品的妞,一定可以卖个大大大价钱,那些大主顾不会吝啬钱的。”   “头?”   “大功一件。”黑脸壮汉兴高采烈地拍了老二一肩膀,后者一个踉跄。   然后,黑脸壮汉又对其他海盗叫嚷道:“你们这些渣滓,别打这妞的主意,她一根汗毛都比你们这些垃圾值钱,谁要是敢动她让她掉一根头发,老子就卸掉他一条胳膊,听懂了吗?”   “是是的,老大。”众海盗七嘴八舌地应道。   “等一下。”趁着他们应声后的空隙,我强迫自己适时插话进去,冲着黑脸喊道。“还要保障我侍女的安全,我需要她服侍我。”   海盗老大,回头看了看我,他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当然没问题,只要小美人肯配合,这里没人会动你们一根毫毛。”   闻言我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保障安全,未来自然有机会。    第二百四十六章 科黛莎夫人 ==============================   海盗的几条船又脏又臭,好在那个黑脸的海盗老大没蠢到把我跟那些臭烘烘的海盗喽啰关在一起,而是专门腾了一个不那么糟糕的房间给我们主仆待着,等到周围总算稍微安静,我们才缓过一些劲来。   简直做梦一样,之前还是在一艘商船里,昏头转向地过了小半天,就被给塞海盗船里去了。身份天差地别,原本尊贵的客人,现在成了阶下囚,如果不设法做点什么,未来还要变成女奴。   那才不会发生,一定要找机会逃出去。我甩了甩头。海盗们不知道我的底牌,这是最大的优势。   这段时间,莉亚娜的脸色比我还糟糕,她害怕地问道:“小姐,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会逃出去的。”   没错,我不光想把自己逃出去,还想把莉亚娜也带出去。只是麻烦的地方在于,这是在海上,即使寻到机会变成猫头鹰,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找到陆地,何况还要带走我的女仆。   总之,当下还是先观察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而且要让海盗相信,我很合作,得想方设法让他们对我们的防备不那么严密。   可能是海盗头子警告的关系,看门的两个守卫态度还算客气,不过送过来的食物依旧让我面露难色。   “嘿,小妞,这是我们船上最好的食物,我们船长吃的也不过如此。”送菜的黑人海盗提醒道。“你已经不是大小姐了,你只是我们的俘虏。”   说着他还咧着一口白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凶神恶煞。   “谢谢。”我连忙换上乖巧的微笑。   黑人海盗愣了愣,态度突然柔和了下来,只是最终又骂骂咧咧地走了,我们松了口气,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但这些都是什么啊,不光没有卖相,看起来甚至有些恶心,发霉,发潮,甚至还有些长了奇怪的虫子,在那蠕动。   呕——   海盗船行了两天,这两天里我的感觉更加糟糕了,但不是说噩梦。   噩梦里我开始摸到了些捉迷藏的规律,那个东西似乎的确不知道我在哪,出海后她梦里更是团团转,所以梦境中可以寻找到几个角落,眯上一会,这才让睡眠的质量没那么差劲。   所谓糟糕的地方在于,被海盗掳走的时候,慌乱中没有带走卫生用品,这让我这两天的掉血情况简直成了血崩,用海盗船上那些脏兮兮的布条?诸神在上,我可不想搞出什么感染。   还有,因为饮食问题,我又吃坏了肚子。   总之,有些事情我实在不想回忆。   等踏上一个海湾中的隐蔽港口,对着明晃晃的日头,我感到有些晕眩。   “小姐,您的脸色好难看。”莉亚娜担心地说道。   “我们会好起来的。”   这个海港不是很大,但停靠的船不少,码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水手,载着我们的那条船也在忙活,赃物和俘虏正从上面下来。   我们的待遇比其他俘虏要好一点,至少没有被绑上绳子连成一串牵着。   黑脸的海盗老大也走了下来,他仔细打量我们,眼睛眯了起来,咧着嘴巴赞叹道:“啧啧,真是个极品,老子活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妞。”   这话顿时让我浑身紧张起来。现在并不是出逃的好时机,我可不想在此出现些意外。   “如果年轻十岁就好了。”黑脸按着腰叹了口气。“老子的晚年说不定就指望你了,小妞。”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现在跟我们走吧,小妞。”   “去哪?”我以怯生生的模样说道。   “那不是你现在该管的事情。”黑脸老大看也不看我。“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听话,就可以避免吃很多苦。”   仿佛像是在演示一样,那串俘虏里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海盗对着其中一个抽了好几鞭子,顿时引起了几声惨叫。   “当然,先生,我们会很乖的。”我努力让自己显得乖巧一点,以便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看你们这么细皮嫩肉,挨了打可就掉价了。老实一点对大家都好。”   看着他瞪过来的大眼,我忙不迭地点头。   “很好,很好。”他似乎满意了,转身朝另外一边喊道。“老二,把这两个小妞送到科黛莎夫人那里去。”   “老大,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多事,只管照做。”   “好吧,老大。”   “别让其他人打这妞的主意。”黑脸说着。“那几位大主顾一定乐意出高价。”   大主顾?看来的确没打算把我像普通女奴一样在奴隶市场上公开售卖,那样子真不如直接自我了断,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全方位毫无遮拦的展示。   “还有,包括你,别想趁机占便宜,这些小妞细皮嫩肉,你们这些糙汉下手没轻没重,摸两把就是印子,到时可瞒不了人。”   “说什么呢,老大。”那个‘老二’连忙发誓自己的清白。“我怎么敢违背您的命令?”   “没有最好。”   我暗暗松了口气。   低着头跟在几个海盗的身后,我们静静地走着,就这样走了一会,突然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哟,你们这次出海有什么上好的货物了?”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说道。   “闭嘴,你这花花公子,这不关你的事。”前面的老二一副不善的口气。   “别这样,让我瞧瞧又不会掉块肉。”油腔滑调的声音近了些。“看这小妞的走路仪态,是贵族出身吧?”   “别打她的主意,花花公子!”   “真小气,我又不是付不起钱的人。”   两人说着,这种时候我尽量降低存在感,全程低着头,不想突然被人捏着下巴,把脸拉了起来。   然后看见了一张油头粉脸的男青年,他脸上戏谑的表情刚刚凝固。   “哦——”   哦哦哦,哦你个头啊,我有些生气,刚想瞪一眼,又及时压了下去,随即垂下眼眸。   这时海盗老二蛮横地插了进来,一把拍开花花公子的手,嘴里赶苍蝇一样嚷嚷着:“去去去,别来劳烦老子,这妞捏坏了,你替老子出一条胳膊!”   说完他凑过来仔细端详我的下巴,似乎生怕上面留了淤青。   被推到一边的花花公子如梦初醒,突然兴奋地大声嚷嚷起来。   “这个妞卖给我,怎么样,怎么样?我给你们两条船,两条船!”   “滚吧,那些大人物出价可比你阔气多了,这妞绝对不止两条船。”   “我那可是上好的船。”   海盗老二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烦躁起来,催促着我们赶路,直到来到一艘较小的船那里,然后他不知从哪翻出一件女式斗篷扔了过来,喊道:“把这件披上。”   看了他一眼,我没说什么,在莉亚娜的服侍下乖乖收拾好。   海盗老二看着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坐船离开了港口。这条船上除了那几个海盗还有十几个水手,以我目前糟糕的状态,并没有足够的把握控制局面,犹豫着,等到再次大海茫茫,我决心继续等待时机。   过了半天,在天黑下来之前,我们看见了一座小岛出现在前方,悬崖,礁石,这不是个对船友好的海域,老二从船上放下一只小船,跟我们一起上了岛。   悬崖上有座城堡化的建筑,夕阳打在岩石和墙壁上,涂抹上一层橘色,如果不是身边有海盗,这地方就是一处美景,宛若壁纸。   难不成,这里就是那个科黛莎夫人的居所?海盗送我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一边疑惑着,一边极力观察周围的一切,以便收集逃脱计划可以利用的信息。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城堡的一处偏门,老二拉了个什么绳索,过了一会,上边一个小窗户拉开一些,有人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偏门里咔嚓咔嚓两声,就开了。   里面的空间不小,而且装修得富丽堂皇,地板,墙壁,乃至天花板都是大理石,各种装饰品到处都是,多到给人一股子暴发户般的庸俗感。   “夫人还在忙,稍等。”开门的女仆如此说道。   海盗们站在这地方竟然有些拘束,饶是那个海盗头领老二也是如此。不过我此刻也不敢拿出贵族小姐的气派,只是乖巧地站着,就当上礼仪课。   窗外暗淡下来,大理石地板上是磕磕哒哒的脚步声,一些女仆正在点亮走廊,大厅和各个房间的光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个海盗的肚子首先咕咕叫了起来,然后又是一个,最终成了合唱。   包括我的。   不过两个少女的动静显然没那些糙男人那么大。   终于,走廊里再次传来鞋子踩在大理石上的声响,但跟女仆们的步伐不同,里面有个节拍明显慢多了,而且挺有分量感,隐隐有股气势。   这回应该是了,我心想。   “哦,黑胡子又有新货物了?”   一个慵懒至极的嗓音说道,仿佛没睡醒一样。我小心打量了一下,是个身材肥硕的女人,拜背光所赐,看不清脸。   “科黛莎夫人。”海盗老二领着几个手下装模作样。   “希望这次的货物能够识相一点。”她说着,好像在谈论天气。“上次那个性子太烈。”   “夫人,这次应该是个乖孩子。”   “是吗?”   脚步声走着,绕了我们一周,然后停在那里。   “看起来底子很不错。”   “我们老大很看好。”   “黑胡子一个粗人懂什么,再好的宝石,也要先雕琢一番。”   “所以我们才把人送到夫人这里来。”老陪笑道。   “你们先下去吧,吃点东西。”这个科黛莎夫人说着,转向了我们。“至于你们……”   我以怯生生环保无害的小眼神看了一眼,老实乖巧地站好。   “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贵族小姐也好,乡下丫头也好,从站在这地方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只是我科黛莎夫人手下调教的女奴,懂了吗?”   心底叹了口气,搞清楚状况之前先扮猪吧,我老老实实和莉亚娜一起应了一声。   “是的,夫人。”   “哼。”夫人似笑非笑,转身走了。   我们面面相觑。   “跟上。”夫人身后跟着的女仆对我们小声说道。   我们连忙跟在了后面。   这地方出乎意料的大,而且不是平面结构,还是立体的,错综复杂得宛如三维迷宫,跟着走了好久,我们来到一个大厅,地面的大理石光洁得几乎能当镜子,不过,更抓人眼球的是前面还站着十几个身材窈窕的少女,衣着清凉,无非根本就是些破碎的布条,流苏还有各种臂环脚环之类金光闪闪的饰品。   当我们进来时,在场的女孩们几乎都没有动,连偷偷打量的小动作都没有。   我的心顿时浮上些怪异。   等我们也站好,偌大的大厅里安静无比,然后听见科黛莎夫人说道:“把衣服都脱了。”   啊?   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出反应,这时就听见了下一句。   “不听话。”   没等明白,跟在科黛莎夫人身边的几个健壮女仆突然就冲了过来,把我和莉亚娜捉小鸡仔一样一把掀翻,然后用不知是羽毛还是什么的东西挠我们痒痒,一开始还好,但笑着笑着,事情就变成了酷刑。   “饶命,夫人,啊哈哈哈哈,饶命,夫人!”我们动弹不得,痛苦挣扎之中只得连声求饶。   等我们的求饶声越来越小,科黛莎夫淡淡地说道:“当要求你们做什么时,没有疑问,没有犹豫,只有立刻,马上去执行。明白了吗?”   “明白,夫人。”这次我们学乖了。   “你们都是重要的商品,但别以为没有办法惩罚你们,本夫人有的是办法,不留痕迹就能让你们求死不能。”   “是的,夫人。”   “现在,把衣服脱了。”   人类很有意思,同样都是女人,在公共浴池里大家全都坦诚可以无比自然,而现在,其他人穿着衣服,好吧,即使算衣服很勉强,再让我们脱衣服,这种感觉就变得极为别扭和羞耻。   所以虽说心理觉悟决定豁出去,但羞耻感还是让人犹豫了一下。   “唔?”科黛莎夫人睥睨着看过来。   我再次被掀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课程 ==============================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痒痒酷刑之后,终于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执行了夫人的命令,清凉的空气拥抱在怀,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但我已快到极限,甚至没精神去感受羞耻。   与此同时,另一边那些少女们依旧目不斜视,简直就像一群木偶。   老老实实地站立着,被女仆们拿尺子七手八脚丈量记录完毕,最后还被要求做起几个羞耻的姿势做奇怪的检查,科黛莎夫人跟房间里两个黑袍老婆婆一番评头论足,包含方方面面,大小色泽质感等等等等,甚至沿着身形用手去体验,即使我已然精疲力尽也止不住的脸红耳赤,恨不得撞地身亡。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任由科黛莎夫人胡作非为,头皮发麻却不敢乱动,幸好她最后似乎很满意。   能不能先让我把衣服穿上?浑身的肌肉依旧在紧张。   “小姑娘,忘记你的名字。”她慵懒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美狄亚。”   诶?   “听说有个魅惑众生的女巫,妖艳非凡,会吸食男人的精气,我希望你也是。”   我摇摇欲坠,应了下来,浆糊一样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名字跟我这么有缘?   科黛莎夫人大概有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没有吃晚餐,惩罚,站姿等等等等,让这些天身体本来就被掏空的我两眼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依旧是梦中的追逐,地点竟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立体迷宫,而且在不断变化,有时候那东西甚至没办法通过突然出现的缺口。精疲力尽的我又找了一个角落,在梦境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咽喉里有些热乎乎的东西正在下咽,肚子里垫了些东西,感觉好了一些。   “小姐,小姐,您您感觉好点了没有?”莉亚娜压抑着声音传了过来,距离似远还近,让人捉摸不透。   “莉亚娜?”   “小姐,您醒了?”   小女仆那张脸上此刻满是眼泪和鼻涕,本来还很清秀的长相彻底成了一只小花猫,她正在喂我一些稀薄的糊状食物。   “什么时候了?”我咽了两口,喃喃着。   周围黑乎乎的,不是摇晃的船舱,等过了好一会,才总算想起自己身处一个叫科黛莎夫人的胖女人所在的城堡里。   那个女变态,对我们都做了什么!   稍微恢复些精神的我只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也只能咬牙了,身体虚弱得几乎动不了。   因为生病,在某个房间里多躺了两天,科黛莎夫人意外地没有勉强。只是莉亚娜也被迫穿上那种衣不遮体的装扮,我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最后我也没逃脱穿这种衣服的命运,跟它一比,美狄亚的那身打扮都保守得像个贞洁烈妇。为了避免走光,必须时刻保持正确的姿态。   好消息是,大家都穿的一样,那么感觉会好很多。   同时好学生的特质让我很快进入了状况,按照以往的经验,表现良好不但可以减少惩罚,甚至还能获取些小特权,这心得在科黛莎夫人这里同样不例外,我注意到她对我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与我们这些‘插班生’不同,那些犹如木偶的少女是从小就被送来调教的女奴,多年的训练大概命令她们自杀都会毫不犹豫,那令行禁止的模样只看的我暗暗心惊。而且这样的少女不止一个班,似乎还按批次分班,不同的房间是不同年纪的女孩,走廊里还能不时听见惨叫声,或者笑的停不下来的喘气声。   邪门的地方。   至于我们,上的是‘速成班’,简单说就是取悦男人的技巧。前面的课程还算简单,我归纳为“摆造型和发嗲的技巧”,就像拍摄某些性感海报模特的姿势,或站,或坐,或卧,一笑一颦,投手举足,大量的羞耻暗示,尽显诱惑。   发现自己对此颇有悟性,举一反三,学习进度很快。莉亚娜学的没那么快,不过有我做示范,也算没掉队。   然后是舞蹈。与贵族女子学院端庄体面的舞蹈相比,这里就是格外妖娆诱惑的艳舞,而且带有明显的异域风格,对腰臀的控制要求令人发指。   幸好我跟安东尼娅学过肚皮舞,学起这个不难上手。   科黛莎夫人很少夸奖人,从眼里我还是看见了赞许。   “继续努力,你们的时间很赶。”她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看着我们按指令变换各种诱惑的姿势。   “是的,夫人。”   “希望你们明白,比起市场上被随意售卖的女奴,你们是高档的奢侈品,只要拴住主人的心,生下几个孩子,晚年的日子衣食无忧。如果你们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无法跟上进度,那么就会被降格处理。”她冷冷地告诫我们。“那些低级女奴的下场,你们可以在市场和低档及院里看见。”   “是的,夫人。”   吃东西和洗澡的时间控制得很短,而且必须按时完成,其他女孩全程面无表情,只有最漂亮的几个眼里还有些光芒,不过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有些嫉恨。   简直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们了。   然后是化妆。   这很神奇,或许易容术或者换头术更适合交代它的本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得不说人类的适应性很强,我甚至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重复的训练,还是让你不用脑子的那种。   担心自己也变成行尸走肉,睡觉后的捉迷藏,不停地给自己设置难题以便让自己思考。   不过头疼的地方还是很多,因为自由时间没有,我几乎没有观察地形和其他人活动规律的机会。   最糟糕的一点是,包含变形戒在内的两枚特殊戒指在那次昏迷时也被扒走了,我甚至不知道它们落到了谁的手里。   好容易躺下了,整个身体都是欢呼,我叹了一口气,很小声地问道:“我们来这里几天了?”   “十五天了。”莉亚娜说道。   不知道是发善心还是我的小特权起作用,夫人并没有把我和莉亚娜分开,大部分时候,她默许了莉亚娜作为我的小跟班存在。   或许在她看来,莉亚娜是我的‘添头’,陪卖侍女般的存在。   “都十五天了?”   又叹了口气,当初为了赶时间特意走直达海路,结果反而遇到了海盗,这命运真是难以捉摸。   但我不甘心接受自己被卖掉的未来,这些天总算适应下来,亲戚也走了,状态正在恢复,接下来必须做点什么。   我们的‘课堂’比较固定,这使得活动范围很小,不容易完全了解整个城堡的结构,所接触的女仆和少女也只是部分,收集的信息极为有限。   又一堂内容完美结业,进入了下一个环节……   大量的饱和训练之后,已经坦然自若地接受这身四处漏风的衣物,自然而然迈着充满诱惑的步伐跟着走进下一个房间,紧接着,饶是自诩‘见多识广’,依旧只觉得震惊莫名。   好家伙,满屋子白花花的大场面,煞是壮观。   这根本就是床上用品训练车间啊!   “看着她们,好好观察她们怎么做。”夫人告诉我们。   “是的,夫人。”意识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已经恭敬地喊道。   这地方简直待不下去了!灵魂在尖叫,眼睛却忙不过来,吞咽了几口水,只感觉身体的状态奇怪起来。   这场面太调动气氛了。   “你学得很快。”科黛莎夫人对我的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温和’。“在这里你要学习取悦男人的各种技巧,能让男人欲罢不能,从而大大提高你的价值。”   “是的,夫人。”   “好好跟着这些训练员,别让我失望,美狄亚。”   “是的,夫人。”   好好好羞耻。   以往夜间偷看过好多次这种事情,但如此近距离还是头一次,细节带来的冲击让人整个脑子都沸腾起来,简直要熟了。   即使男角都是由另一个女奴反串的。   大半夜的时候我睡不着,不是因为噩梦,实际上我已经适应了捉迷藏,而是单纯害怕接下来的日子。   此处,恐怕就是培养x奴的地方,我甚至怀疑当初父亲那两个帕尔斯舞姬的出处就是这里,在这里你可以看见不同民族,甚至不同种族的女孩,肤色从浅色到深色应有尽有。   有必要说明一下,父亲没有‘用’那两个舞姬,饶是如此,母亲依旧生了很久的闷气。   倒霉的父亲,也不知道那两个舞姬是谁送的。   白天苦于没有机会,现在只能看晚上了。窗口被夜风吹拂,泼进来一丝月光。   感觉到身体状态不像前些日子那般虚弱,我静悄悄爬了起来。   没有了变形术非常不方便,召唤出一身黑斗篷,我轻手蹑脚地潜行着,避免惹到任何人。   要是被发现,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方便了。   首先,要熟悉建筑地图,这地方四通八达就像迷宫,我得设法不让自己迷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做标记好是好,但要是不小心,也容易被人锁定范围。   第一个晚上小小地增加了一些未知地图的讯息。   第二天白天,‘训练车间’里。   “拿着这个,想象它是件美味的东西。”白天一个大概内分泌失调的中年妇人塞给我一件东西。   “……”   第二晚把同一层的地图算是摸了个熟,确保不会跑错自己的房间。   第三天白天,‘训练车间’里。   “要了解自己的身体和快乐……”   说着还有两个女奴围着我打转,上下其手。   难受。   第三晚开始往楼上探索未知地图,一直到顶楼。良好的听觉和隐秘的身手让我有效规避了巡夜的健壮女仆们。   第四天白天,‘训练车间’里。   “身体的柔韧性很好,跟着她,尝试做出这些动作。”   为了避免惩罚,也只能想都不想地立刻照做,羞耻感姗姗来迟,伴随的还有些怪异的情绪,不知是微微的兴奋还是期待,说不上来。   一定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第四晚又往楼下开始探索,一直到地下室。其间我发现了出去的几扇门。   第五天白天,‘训练车间’里。   “观察她的表现,男人们喜欢这样的反应,照做一遍。”   跟着做了几遍,那个内分泌失调的女人都不满意,她甚至用些不留疤的手段折磨人,似乎是故意的。不过我不敢质疑,更不敢反抗,只能按要求去做。   甚至不该用眼神去看她,不然只会招来更多的折磨。   总觉得不少人女人对我有奇怪的敌意。   第五天晚上,跟着夏库拉学到的经验派上了用场,从一个女仆那里偷到了钥匙,我偷偷留出了门。   时隔这么多天,终于离开那座城堡,转到城堡看不见的地方,置身在大自然之中,月光洒在身上,突然感动得有些想哭,于是情不自禁小跳了了几步。   然后的问题是——怎么离开?这里是海岛,离大陆可能很远,即使有变形戒指,我也没法飞到大陆。   而这小岛上没有船。   另外很小,可以说没有躲藏的地方。   也因为小,这岛是无法自给自足的,里面这么多少女要吃要喝,应该每隔几天就有运送食物的船只过来。   所以,起码要等船?   我溜回来城堡。   第六天白天。   都是些上来自己动的项目,对腰臀的要求很高,一个黑皮肤的女奴简直电动马达一样,看的人暗自佩服。   等一下,我佩服这个做什么?   第六天晚上。   前几天都没有发现有人佩戴我的戒指,只能推测有人把它们藏起来了,那两枚戒指古朴无华,不是特别讨女性喜欢的类型……。   做贼一样,偷偷检查那些女仆们的枕下衣柜,深怕被人发现的担忧让自己手心都是汗,随便一点动静就让人连忙躲在阴影里。   然而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没有发现。   到底在哪里?   第七天。   课程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这回是要让自己当着别人的面表演,即使这里没有男人。   好想掀桌子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拍卖 ==============================   当初晕倒后全身被扒了个干净,衣服不说,首饰和贴身包物里的钱财自然也没逃脱被人拿走的命运,包括那两枚戒指。   重要的变形戒指!   为此趁着夜晚潜行花了不少时间把城堡摸了遍,除了地下室和科黛莎夫人所在的楼层,依旧毫无发现。   不知不觉在城堡里呆了二十几天,被迫学习各种奇怪的课程,拜极佳的学习天赋和身体条件所赐,触类旁通,成绩优异,科黛莎夫人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面上的变化。   现在的我,在城堡的社会结构中占据了某个特殊地位,打个比方,大概类似清倌花魁之类的档次,吃穿用度,端是不俗,身上这些晃晃当当的镯子手环,随便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而且还有单独的房间,莉亚娜依旧作为我的侍女,丰盛的食物,甚至还允许进庭院透透气。   对了,终于可以在清凉得过分的衣服之外加披肩和面纱了,这也是我的特殊待遇。   “美狄亚,到这来。”科黛莎夫人斜靠在那里,如果不是身材有些肥硕,应该也是很妖娆诱惑的姿势,她甚至打着一把折扇。   没想到折扇都传到这里来了。   “是的,夫人。”我应了一声,找了地方坐下,还要不忘摆起造型。   “三天后有艘船要来,你跟最好的十个女奴一起走。”   “是的,夫人。”   糟糕。   很想趁着月亮还未变得太弯爆发一波,挟持科黛莎夫人问出戒指的下落,然后要来一艘船逃走。然而具体操作上耗时太久,过海需要几天时间,莉亚娜又没有战斗力,搞不好我打个盹就被反制了。   头疼。   要不,还是等到被送回大陆后找机会?到时就不要担心大海的问题,至于脱逃,我还是有几张底牌的。   不过,戒指总是要拿回来。   夜里再次唤出夜行衣,躲过几波巡逻者,来到了科黛莎夫人所在的楼层,却见走廊上站着两个壮实的女佣。   远远躲在了阴影里,静静地偷听了一会,科黛莎夫人显然还没有睡,而是在跟谁说着话。   没有变形术真不方便。   控制风的魔法我会一个,但不是诸如风刃这种直接攻击的魔法,无非只能撩撩女生裙子,或者吹掉老师假发,此时此刻,倒还可以用来引走一下注意力。   突然一阵风把走廊另一边的窗户吹的啪啪作响,女佣们别过头,一个前去关窗户,另一个也看过去,我趁机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刺激得就像玩潜行游戏。   科黛莎夫人的声音更清楚了,她似乎提及了我,心念一转,在角落一个阴影里潜伏下来,打算偷听些什么。   “……你们太急了,那小妞学什么都快,又听话,再多些时日,在技巧上她就不比那些两三年的差了,以这般小模样,保准是个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尤物。”   “帕尔斯皇帝打过来了,风头正劲,机会难得,我打算把这妞献上去。”这是一个男人的低沉嗓音。   “帕尔斯皇帝?”科黛莎夫人嗤笑一声。“你们这是叛国。”   “说的好像袭击帝国舰队不是叛国似的。”   夫人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笑了几声,然后说道:“难不成你们有渠道了?”   “帕尔斯皇帝身边的佞臣不难打点。”   “是吗。要不要先试试那小妞的技术?一定很让你食髓知味。”科黛莎夫人似乎在笑。“不用担心破身,她现在学了很多手段,而且都学得很好。”   这话顿时让我心吊到了嗓子眼,要是真这样,就只能跳出来进行挟持方案了。   “罢了,那小妞邪门的很,明明很端庄清纯的气质,却让人邪火上涌。”那个男人说道。“我担心把持不住。”   科黛莎夫人再次咯咯笑了起来,还带着揶揄。“你也老了,玩不动小姑娘了。”   男人没有反驳,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次打点一下,再献上这么个美人,说不定能捞个城主当当。”   科黛莎夫人听完,噗呲一声又是笑了,说道:“就你个海盗头子,也能做城主?”   “时代不一样了。”   这些人还真是打得如意算盘。听了一会,接着是些其他‘业务’上的事情,我兴趣不大,悄悄摸索起其他房间,尤其是科黛莎夫人的储藏室。   只是那地方上了锁。   这钥匙,想来会是她贴身保管。   躲在一个死角,眯着眼睛半睡半醒,灰蒙蒙的世界里,云遮雾挡,那梦境中的追踪者竟然不见了踪迹,只有一些危险的气息依旧存在。   或许,她跟丢了我。   夜更深了,一直到外面不再有什么动静,我又钻了出去。   科黛莎夫人果然睡下了,她那张大床上还有个男人打着呼,我忍着心跳在床边几个柜子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些东西,以及一把钥匙。   嘿。   没等高兴太久,拿去试了试,发现这并不是储藏室的钥匙,顿时心头失落。   为什么不是?   只好又折了回去,然而找遍她的卧室,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发现,倒是床上这一男一女,偶尔个翻身或者呼噜就把人吓个一跳,这做贼果然玩得就是心跳。   一夜毫无收获,饶是心有不甘,我还是先溜了回去。   外面守夜的女佣也抵不住梦香的诱惑,都在那点着脑袋,我投石问路,确定这两人睡着了,鬼鬼祟祟钻了出去。   莉亚娜因为担心睡得很不踏实,一听到我回屋的动静,马上就惊醒了。   “小姐?”   “还是没有。”我压着声音叹了口气。   “小姐,会不会是玛莎拿走的?那时候就是她拿走了小姐的东西。”   “她的卧室我前天就摸过了。”   那些内分泌失调的中年妇人,对小姑娘们各种阴损,惩罚的时候更是格外来劲。趁着夜里潜行,我没少玩栽赃陷害的伎俩,还挺成功的,有时看见她们相互撕咬,心头那是暗爽。   第二天黑脸海盗出现在大厅,他颇有兴致地看着我跳舞。这种舞蹈可谓各种诱惑姿势的集大成者,前些天身边都是女性,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多了个男人,感觉全然不同。   面纱勉强掩盖了自己的羞态。   “怎么样?”科黛莎夫人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得意。   “哦。”黑脸赞叹道。“一个月不到就能把人调教得这么好,真不愧是科黛莎夫人。”   “美狄亚很有天赋,身子柔若无骨,人又聪慧,什么动作都一学就会。”   被夸赞跳艳舞很有天赋,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看来我们真是捡到宝了。”黑脸看着我说道。   “你真的不试试?”科黛莎夫人又说道。   听到这话我不禁暗自准备凝结冰刃,而黑脸的目光在身上爬着,我随之起着鸡皮疙瘩,心头砰砰直跳。   “我还想多活几年。”他叹了口气。   科黛莎夫人闻言笑得前仰后合,胸前两团肉更是晃得厉害,一身的肥膘都在抖动,笑了好一会,她凑到黑脸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最后黑脸又看了我一眼,站起来拉过一个女奴走了。   “美狄亚,你还有什么特别要求吗?”科黛莎夫人笑道。“今天本夫人心情好,再许你一个。”   “那……夫人,我当初的戒指呢,那两个戒指对我有特别的意义。”酝酿着,我真是越来越有演戏天赋了,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你那两枚戒指?”她抬眉想了想。“哦,挺丑的两戒指,跟你这样娇媚的少女不般配。”   “但那是我家人留给我的……”   科黛莎夫人看过来,我硬撑着对视一会之后,她松了口。   “你喜欢的话,就让你留着好了。”   不久拿着失而复得的两枚戒指,我有些不真实感,忙活了这么多天,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知道第一个特权就讨戒指了。   在这座该死的岛我们待了差不多一个月,增加了一些奇怪的知识和技能,然后与一群妖艳的少女一起坐船往东方驶去。   水手们总是找机会偷看我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我显然是最吸引目光的那个。以前是贵族小姐的身份时,男人们眼里好歹会收敛一点,而此刻他们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欲望,看的人心惊胆战,我只希望自己的面纱能够再厚一点。   坐船又花了三天时间,从水手们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塞路亚,我原本的最终目的地。   命运真是难以捉摸。   再次看见大陆,心情为之一扬。   “小姐,您该换那东西了。”莉亚娜提醒道。   好吧,如果不是又进入掉血状态就好了,加上海上风浪的关系,我的身体状态实在不怎么好。   难不成我还真是‘体弱多病’的体质?不能啊,我明明挺活泼的啊?   脚踏实地没多久,我们这群身材曼妙的少女又被几个三大五粗的佣兵赶到了一辆马车上,上面是个大笼子,这个样子不禁让人想起好些年前在某个港口见到的场面。   当初在窗户里看别人被展示的小女孩,现在也成了被展示的货物。   命运女神的编织啊。   其他少女们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自己的角色,我多了面纱和披肩的掩盖,心底稍宽。   低着头站在颠簸的马车里,车外是街道上的喧闹,几个小孩追着车队,嘴里还嚷嚷着。   “舞姬,是舞姬。”   忍耐一下,我告诉自己。   摇摇晃晃着,穿过热闹的街道。塞路亚的所见远比西部和北部的那些城镇繁华,不知不觉,车后跟着不仅仅是小孩子,还有些男青年。   “笑一个,笑一个。”一些人嘴里还喊着。   啧。   “她看我了,她看我了。”被我瞪中的那个嚷嚷起来。“最特别的那个。”   幼稚得像小学生一样。   我们被送进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群里,层层的铁门,随处可见的佣兵,最后跟着人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了一个大厅。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商人,一个书记员,几个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奴隶,还有几个卫兵。   “新到的舞姬?”中年商人问道。   “科黛莎夫人训练的舞姬,一共十二名。”书记员回答。   中年商人一一点过少女,轮到我们顿了一下。   “这两个不大一样。”   “是黑胡子的特别货物。”   “黑胡子?”商人看了看我,两眼亮晶晶的。“这个好,在我们拍卖行绝对能拍个高价。”   “他特别标注,这是提供给大客户的,寄存。”书记员翻阅着册目,说道。“‘要给她们最好的条件,别影响卖相’。”   “啧。”商人不满地咧了下嘴,继续盯着我,但随后示意一个奴隶把我们领走。“给她们院子东边那一间,派几个人守在门外。”   我低着头跟了下去。   房间还算不错,只是我们被锁在里面,窗户外也封着栅栏,这就是个精致的牢笼,稍后些有仆人送进木桶和热水,以方便我们清洗一路的劳顿。   可惜我眼下身体不好,只敢擦洗。   天渐渐黑了下来。   大姨妈期间变形有些不方便,虽不是不可以变形,但变形后掉血状态并不会消失,而且会让之后大姨妈的状况变得非常糟糕。   这其中有血的教训。   之后的两天,仆人们总会按时送来精美的食物,我甚至打算从中收集替代的施法材料,暗自做着准备。   到了第三天,我们又被带了出去。再次来到那个大厅,里面跟上次一般无二。   “美狄亚?”那个商人说道。   “是的。”我暗暗打量周围。   “你的主人,黑胡子,可能来不了。”   “哦?”我有些惊讶。   “他可能,在路上遭遇了一些……意外。”商人说着,他可能想努力营造一种悲伤的表情,但我感觉,他更想笑。   我静默不语。   “鉴于他的失踪,本拍卖行有权把你接收。”   “……”   “大人,这不合规定。”商人身边的书记员小声说着,但我的耳朵很好。   “闭嘴。”商人压着声音骂了一句,然后又对我说道。“现在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能力,我们会根据你的条件安排场次。”   “……”   其实也不用怎么跳舞,眼神一变,身子换个姿势,手指沿着曲线缓缓移动,按科黛莎夫人评价的那样,一股勾人的感觉顿时就出来。   商人的咽喉蠕动了一下。   头微微扬起,眼睛柔媚起来,款款扭腰走了两步,商人的表情更不对劲了。   我连忙停了下来。   “妖孽。”商人小声咒骂起来。“我是个商人,我是个商人。”   我一脸无辜。   “决定了,后天压轴。”商人对着书记员说道。   “是的,老板。”   明天?   “对不起老板。”我不得不出声道。“我的侍女必须跟我在一起。”   “哦?”商人看了看我的眼神,又看了看莉亚娜,最后咧嘴笑道。“买一送一就是了。”   “小姐?”回到房间,莉亚娜对明天很不安。   “别担心。”我安慰道。“等我控制了雇主,我们找机会逃走。”   一号计划。   可惜这几天条件不好,如果身体棒棒,再是月圆之夜,看我不把这破地方给掀了。   第二天我们化了一些妆,不需要多么浓妆,有些关键的地方寥寥几笔,一个人的特点就仿佛全变了,所谓邪术不外如是。镜中的自己不仔细看,估计连母亲都认不出来。   被领到了另一个地方,大部分时间是只一个黑乎乎的小房间里,枯燥无聊又带着紧张不安,时间流逝的仿佛禁止了。   最终外面有人叫到了我们的号码。   被领着穿过狭长的通道,直到来到一个地方,这里并不大,四遍都是些奇怪的房间,但是穹顶很高,有日光散进来,驱散了我们身边的黑暗。   “最后拍卖的是,魔法妖姬美狄亚,和她的侍女。”   一开始我还有些紧张,但按照排练的那样,伴奏开始响起,这地方看不见观众,我的发挥自然很多,感觉一出来,接下来就容易水到渠成了。   这不是科黛莎夫人那教的艳舞,我删减了一些过于羞耻的部分,融入了一些仙子的舞蹈,这种感觉极为奇妙,不过效果拔群。至于莉亚娜,她给我伴舞。   一曲作罢,扭过最后几个舞姿,渐渐恢复成站姿,然后一直静静地站着。   会场很安静。   在我开始以为参与者很少的时候,报价终于出现了,而且一开始喊价应该挺出人意料的,从报价员的情绪中就可以感受。   很快有人开始竞价,而且不止一个,报价员喊得都快跟不上,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而我这个货物反而像置身事外,没有太多感觉。   吵吵闹闹的竞标左耳进右耳出,直到一锤定音,神游天外的思绪终于归了位。   “恭喜三号拍到了我们的魔法妖姬。”   我们静静地又被领了下去。   稍后一些,我们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里,一个大房间,装修奢华,都是高档家具,那张大床尤其显眼,墙壁上净是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装饰画。   尽管准备了好几套计划,但事到临头终归有些紧张,我甚至不知道这次的顾主是什么样的人。   希望他不是个喜欢浴血奋战的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金屋藏娇 ==============================   外面终于传来动静,在门口喧闹一番又安静了下来,等我疑惑之时,大门一开,终于进来一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似乎还有些胭脂水粉,端是油头粉脸一纨绔青年,看起来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美人。”   刚看清来人,就听到肉麻的一嗓。无论男人平时再怎么道貌岸然,这种时候的调调似乎总不正经,反正背上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哦——近距离一看,果然精致得没话说,这气质,这身段,这肌肤,极品,极品,这钱花的值,太值了。”   怎么就不说我现在脸色很差呢,即使化了淡妆。   再怎么帅气的男人,配上这种猪哥相画风就像换了个外行捉刀代笔刻画的一样,原本还挺人模狗样的一个青年人,此刻说不出的猥琐,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仿佛不知该往哪放。   然后他往床上一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得意地说道:“美人,跳个舞看看,就刚才那舞。”   大姨妈期间,刚才那场舞已经差点要了半条小命,这也是为什么要大幅度砍掉高难度动作的原因。   也不知道拍卖所为什么那么急忙把我推出来。   夫人调教的影响尚在,作为‘主人’的命令,身子首先响应,缓缓开场,脸上却颇有哀怨。   另一边的莉亚娜见我开动,也开始伴舞。   纨绔青年的眼神随着舞蹈的进行逐渐专注,最后仿佛迷失了一样,眼里只剩我的存在。我小心翼翼留意他的变化,忍着羞耻的同时,隐隐又似乎跟随着诸如暗自得意的心情。   大丈夫能伸能屈。   没等体会自己的心情,在做一个稍大的动作时,负面状态展示了它的威力,身体有恙,顿时失去了平衡,差点跌倒在地,一时间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小姐?”   莉亚娜被吓了一跳,而纨绔青年也叫了起来。   “美人?”   听新‘主人’言语中并未责怪,心下稍宽,暗自留意他的表情,竟然是颇为心疼的模样,当即请罪老实地把身体的状况告知,青年没有怪罪,反而埋怨他自己的不是,最后把人当件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带上了一辆马车。   这是一个小车队,除了‘主人’还有很多其他的贵族青年,果真是物以类聚,这大概又是一个不可一世为非作歹的二世祖团伙,他们看见我,不少人又是吹口哨,又是各种怪叫。   “安静一点,她现在不舒服。”纨绔青年不满地制止道,言语之中竟然还有些声望,其他人很快就停止了胡闹。   坐在马车里,手被人牵着,忍着想抽回来的念头,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离开了拍卖所的高墙大院,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穿行,我的心情忐忑。负面状态下连跑步都难以忍受,实在不是个脱逃的好时机,但这‘主人’又不知会把我安置何处,到时又该如何脱身,前途叵测。   “别担心,美人。”   回以一个微笑,他似乎很受用的模样。   不久我们来到一处宅子,不是我多疑,这宅院的位置有些偏僻,看起来只是富裕平民的规模和装修风格,跟他身上衣物和那些马车的档次并不般配。   “美人,别担心,你现在这里住下。等我说服了家里人,就可以把你接过去。”   敢情只是个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估计他家里人还不知道他花了很大一笔钱,买了个女人养在外面。   啧。   不过我也彻底放松下来,比起护院众多的贵族大庭院,这座只有几个仆人的私家宅院逃脱难度简直不要太简单,顿时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纨绔青年的模样傻乎乎的,离开时还近乎一蹦一跳地上了马车,心情似乎是极好的。   哼,养在外面的‘野女人’哪有可能得到这些公子哥家里人的认可,那不过是个哄女人开心的鬼话罢了。但我巴不得如此,等到大姨妈结束,就是脱逃之日。   门口的几个女佣和仆人的眼神很有意思,既带着恭敬,又带着些警惕。这些人不但是伺候的,也是监视的。   不过那又怎样。   就这样我在宅子里养起身子来,与庭院的档次不同,里面的吃穿用都是很高规格的东西,纨绔青年偶尔会出现,总会送来些华丽的首饰试图讨人欢心。   明明名义是主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我并不是希望他做点什么。   实际上我的‘工作’很简单,身体不适那就陪他说说话,稍微笑一笑就能让他开心得不得了,有时候会枕在我膝盖上,让我挑些水果给他吃。   看在他是我现在衣食父母的份上,当然也是用心的伺候,还给他唱唱小调。   他似乎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宅子里的仆役们不是哑巴,他们私下会谈论周围的谣言和传闻。帝国东部的危机看来并不比其他方向要少,前几个月帕尔斯人已经袭击了东部一些地区,并攻下了帝国不少城镇。   而伪帝的东部军团也在试图把帕尔斯人赶回去,总之这一带战云密布,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   也不知道小舅舅还在不在,嗯……塞路亚的帕米儒斯,在我们东边,骑马大概两三日的距离。   日子过得很快,亲戚终于走了,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梦境的困扰也降低到了可以接受的地步,那东西大概迷失了,灰蒙蒙中只剩徒劳的嚎叫。   我睡了个好觉,还梦见找到了舅舅,就是无法看见脸。   ‘主人’似乎也很期待,在我准备逃脱的这一晚,他早早就来了,一副礼品盒终于到了开箱时刻的期待表情。   哼,你没机会了。   麻烦的是他带来了两个贴身守卫。   ‘主人’想玩点情调,比如洗个鸳鸯澡什么的,本来作为被买来的女奴没有拒绝的权力,但我发现他似乎很难拒绝我的哀求,以害羞为名婉拒。   作为补偿,跳舞给他看。   状态恢复,这自然没有问题,很快青年的情绪像是完全被支配,他的眼里只有那晃动的舞姿,接下来就是拉近距离方便施法,扭着腰肢猫步走近床边,又跪着像只猫一样轻柔地爬了过去。   等到近了,支着胳膊俯视着躺着的青年,他也静静地看着我。我解下盘着的头发,顿时如流丝般滑落,轻轻甩了甩头,直起身,双手把发丝撩到背后,又斜视着瞟了一眼。   他傻乎乎地笑着,毫不设防。   难怪有些人喜欢利用美色接近搞暗杀。   不过我只是需要他睡着。头颅缓缓低下,那种油头粉脸越来越近,他的眼睛也开始迷茫困顿。   他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   不,还没完。门口还有两个精英守卫,他们需要迷惑。示意莉亚娜把房间里的灯熄灭,我拿出毕生所学,唱起独角戏来。   叫几下又不会怀孕,掉节操总好过掉真操,都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希望‘主人’做个好梦。   事情比预想的更加顺利,备选的计划二三四全都没排上用场,就是我嗓子都快叫哑了。   夜完全深了。   有着女奴城堡里的潜行经验,事情意外地顺利,把唯一没睡的那个守卫也催睡了,洗掉化妆,尽量让自己质朴,然后和莉亚娜一起换上女佣们的衣服,裹上头巾溜了出去。   当然,那些手镯脚环首饰什么的,拿去卖了做盘缠也是极好的。   两个柔弱少女流落在外很容易引来不轨之人的觊觎,但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几番潜行避开诸如醉鬼流浪汉地痞无赖和卫兵,安全地穿越了大半个城区,最终在个平民区停了下来,这地方有不少难民,很方便我们混进去。   小心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打了个盹,等到天刚亮了一些,街区渐渐醒了,棚户和露宿街头的难民汇聚成人流,开始新的一天。   “姑娘们,你们长的真俊。”身边一位大妈注意到裹着头巾的我们,用东部方言小声说道。“小心点,现在世道太乱了。”   接过她递来的一张大饼,我们连声道谢,然后把脸包得更紧了。   这种世道作为女孩子真没安全感。   按照计划,兵贵神速,一定要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离开这里,顾不得暴露太多信息,找了个当铺把大部分首饰换成了钱币,然后又跑到了不远的市场上去买马。   我不怎么会相马,依旧顾不得太多,用手头还没捂热的钱币买了两匹这些钱能买到的最好的马,备好马鞍和行囊,迫不及待就上了路。   城门口有卫兵检查出入的商旅,会盘查居住地和前往地,依托人类控制的技能,或许还要赞美一下黑胡子没有给我们打上奴隶标记的举措,这些不是问题,我们很快就过了关,逃进了向东的大道。   自由的空气。   塞路亚的景色我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快到年底还是本身如此,路途上有些萧瑟,商旅并不多。   到帕米儒斯骑马有两三天路程,这些地方灌木很少,解决某些问题有些难堪,没有护卫更为头疼,第一个晚上我们就被吓了一跳。   你知道半夜被人吓醒是什么吗?   “这位姑娘,请怜悯一个可怜人,只要你能陪我xx,之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牧羊人钻进我们的帐篷,想去抱离他最近的莉亚娜。   我的贴身女仆被吓得哇哇大叫。   “滚出去,滚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把人痛扁了一顿,又让他接受痒痒之刑。   做女孩子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好怀念奥拉的守护。   抱着惊吓过度的莉亚娜,我们几乎难以入眠,这导致了我们第二天的状态不大好,幸好这是骑着马,才不至于让行程太慢。   不过,单独两个女性骑马在此地似乎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偶尔遇见一些人,他们看过来的眼神总是怪怪的,甚至有人跟了我们好一段路。   到了晚上,干脆又有人过来打主意了,而且他们似乎打的是直接抢人的主意。   拜牧羊人事件的后遗症,我们有些神经过敏,而且夜里睡觉衣服都没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几伙坏人竟然先黑吃黑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先走了。   “别让那两个女人跑了!”   “别跑!”   才怪。我开始给我们的马加轻身术。   不管如何,我们抵达了帕米儒斯。大概因为局势的紧张,这里正在做守城战的准备,也使得入城的盘查格外严厉。   “这种时候一个贵族小姐和侍女单独出远门?”一个军官对此似乎有些疑惑,他拦下了我们。   大庭广众之下被拦截,我只好先换上哀求的眼神,准备降低戒心以方便控制,不想装可怜的效果意外地好,军官听了我真假掺杂的说辞,迟疑了一番,还是让我们进了城。   这也行?   到了城里,里面因为战争的阴影有些兵荒马乱。找了个旅馆住下,然后看开始打听舅舅的下落。   “克里黛奥家的幼子?”   “不认识。”   “没听说。”   “克里黛奥家?那不是……”最后一个路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眼里的神色不一样。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我连忙拉着小女仆走开了。   “小姐,那人还看着我们。”   “表现得自然一点。”   “是的,小姐。”   这地方毕竟是支持伪帝的地区,果然要低调一点。但是,关于小舅舅我没有太多情报,都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我甚至都不确定他还在不在这城里。   如果是神明的指引,在梦里再提示一些就好了。   两三天之后依旧毫无收获,相反我们陷入了大麻烦之中,因为帕米儒斯城被一支急行军的帕尔斯人军队围困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莉亚娜有些惶恐不安,但她的眼神里满是对我的信任和期待。   但我能怎么办啊?   这一次旅程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我心里诅咒不已,脸上是胸有成竹的表情。   “别担心,我们会度过难关的。”   作为领导,面对困难首先从容和自信,不然底下人士气会掉光的。    第二百五十章 城乱 ==============================   被困在帕米儒斯城了。   城里人心惶惶,各种小道消息不着边际,说什么的都有,更有一些人趁火打劫,抢劫和放火的事件时有发生,总之乌烟瘴气,打探舅舅之事无从谈起,我甚至都不放心让自己的小女仆出门去买东西。   但是,现在各种必需品已是物价飞涨,如果不想点办法,坐吃山空又是必然的。   于是夜里我叮嘱莉亚娜关好门窗后独自爬了出去,设法去‘征集’点东西。   塞路亚行省的屋顶以平顶为主,居民区多是些密集的小房子,高低错落有致,巷道又窄,不少地方可以直接一跃而过,比起巴提尼亚城市的高大建筑更加适合夜间行动。   抬头望了一眼,万里无云,挂在夜空的月亮更圆了,今晚已是渐盈凸月,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开始接近亢奋的状态,有些怀念着月夜下沐光跳舞的快乐。   在科黛莎夫人那里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被围城期间,卫兵勉强维持着少数街区的宵禁,更多的地方兵荒马乱,我小心翼翼躲开一群正在抢劫店铺的暴徒,爬上一个高处,在这里甚至可以看见城外帕尔斯人营地映耀的地平线。   看起来规模不小。   希望传言里的援军能及时赶到。   依托‘借用’城中富商们的资源,我们过得还算滋润,对此旅馆老板有些疑惑,但也仅仅是疑惑而已。   两天后,帕尔斯人正式开始攻城,躲在旅馆里我们都可以听见城墙上厮杀声,守军的兵力不足,估计应付得很吃力,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晚上,最后似乎有几段失陷了。   搞不好撑不到明天了。   “小姐,您赶紧飞出城吧。”莉亚娜一脸惊恐地说道。   “我不会独自离开的。”   未来可能的混乱中,她这样一个清秀少女的命运几乎是注定的,几年的朝夕相处的情感,我不忍心坐视那样的结局发生。   “莉亚娜只是个仆人。”她如是说。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姐妹,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夜里我们还在房间用收集的材料布置了一个小魔法,寻求未知精灵的守护。   提心吊胆过了一晚,梦境混乱,醒来一身冷汗。外面的流言更甚,一些人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哭声四起,让我们差点以为城破了。   这期间甚至有人想抢我们放在旅馆马厩里的马。   “住手,这是我们的马!”我及时赶到。   “你们的马,那又怎么样?”那几个人看了我们一眼,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再扭过头来却满是不怀好意。“还是个小妞?”   “不想下半辈子只能当个看门的,就乖乖滚出去!”   “哈哈哈,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没等几个笑完,第一个肚子就挨了我一踹,然后第二个第三个很突兀地被什么给撞飞了,第四个此刻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目瞪口呆之中,对于这种毫无防备的外行,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一记旋风腿轻松扫中。   这种破绽十足的招式平时可没多少机会用。   很快四个暴徒相互搀扶,一瘸一拐狼狈而逃,我豪气十足地瞪着他们离开。   本小姐魔武双修,果然很强。   哈哈哈哈。   好吧,心里想想而已,这种笑声太不端庄了。   身边的莉亚娜迟疑了一会,贴过来小声说道:“小姐,刚才您走光了。”   “……”   安全裤的事情怎么给忘了?   到了中午有军官出面安抚人心,说是已把帕尔斯人赶了下去,这才心头稍安。   这天晚上还算安静,我再次外出,爪子落在一座塔楼顶上,看了看底下战争的痕迹,随即眺望远方尽头的光带。   空中依旧是如同银盘的圆月,感受到精神充沛,心头一动,估算了一下距离,最终做出了个决定。   去探探帕尔斯人的营地。   迎着月光飞了好久,目的地越来越清晰,只是那营盘比预想得的要大,火光连绵不绝,仿佛无边无际,更不时有一条条火龙在游动。   这地方有点大,中军大帐会在哪里?我犯难了。   又飞了一会,考虑到还要留出返程的时间,就在一个灯火稀少的死角落了下去,变回了人形。   “什么人!”   没想到刚过一会就被巡逻队发现了,很快其他方向也来了围堵的帕尔斯士兵,眼看就要在劫难逃。   ‘闪光弹’救了我一命。   “奸细哪里去了?”   “有奸细!”   到处都是帕尔斯语。这些我听得懂,因为学过的语言里包括帕尔斯语。   戒备森严,比预想的更加难以潜入。无论是控制人类还是催眠,都是单体效果,面对这种多人巡逻队我无计可施,要是警报再一响,就会像刚才一样,每个方向都是喊杀声。   无奈往回飞,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我骤然在空中翻滚,一支箭从附近擦了过去,惊得本鸟一哆嗦。   “哈哈,没射中。”下方灯火处有帕尔斯人笑道。   “没见过的鸟。”   看着另一个看着像将领模样的人再次搭箭,我连忙以不规则的轨迹飞行,但那人的预判比想象的要准,有一箭几乎是擦着羽毛飞过。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完蛋了。   因为往返帕尔斯营地的关系,回到房间比上一次要晚很多,莉亚娜早已担心得紧,见我回来,那是喜出望外。   “小姐,您可回来了。”   等坐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怕的要死,手脚几乎都僵了。   隔天帕尔斯人再次开始攻城,而且是同时好几个方向传来厮杀声,我们在房间里团团转,紧张地注意远处的变化。这次到了中午,北边大哗,然后是各种动静潮水一样哗啦啦地涌来,外面的街道上更是混乱,不少人在叫喊“败了败了”。   这是北边城墙失守了?   不久街道上喊杀声一片,甲兵碰击之声显示帕尔斯人的确杀进城来了。   我们透过窗户想看清楚势态,只是角度不好,勉强看见些帕尔斯武士在往城市广场涌去,他们大概暂时没空管平民。   要命,也不知道帕尔斯人占领帕米儒斯城会怎么处置居民。   不久院子里再次大乱,然而来的不是帕尔斯人,依旧是些打算趁火打劫的无耻之徒,应该比上次要多,听着起码十几个人,他们甚至开始洗劫旅馆里的房间,一路闹得鸡飞狗跳。   开门往走廊里一看,歹徒们正在挨个踹门,有几个旅客被拉出来捅了几刀,在地上哀嚎着。   我们刚一探头便引来几个人注意,他们看了过来,紧接着脸上浮上要做坏事的表情。   就是你们认为的那种。   我连忙把门关了回去。   “我们要走了。”我告诉莉亚娜,示意把能带走的东西都背了起来。   很快房门传来踹击声和嚣张的污言秽语,三五下之后,并不牢固的门板宣告阵亡,几个淫笑着的暴徒闯了进来,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无情的打击。   第一个人突然摔倒了,他在门口阻碍了其他人的行动,我们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过去,砸得这几人哭爹喊娘。   白天没有满月夜时的魔法威力,但电爪之触依旧可圈可点,除了需要近身,其他各方面都优秀。   地上那个家伙猛的抽搐不已,最后两眼一番口吐白沫,另一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喊着“臭丫头”就伸手抓了过来。   简直送上门来一样,我笑眯眯地伸出友好之握。   第三个家伙看见他的同伴也陷入了奇怪的颤抖,没有多想下意识想把人拉走,这下子我甚至不需要做额外的动作就搞定了下一个对手。   连续输出,稍微有些头晕,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一些精神,我摸了一下额头,留意走廊上的动静。   安全。   再次探头,走廊上除了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客人没有其他人,不过很多房门都被踹开了,其中一个房间还传来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呼救声。   我找个能用的东西当棍子,虎着脸就冲了过去。   那房间里一片狼藉,一个青年被人制服着在那徒劳地怒吼挣扎,一张桌子旁,一个暴徒正露着屁股,准备干些不堪入目的勾当。   “你?”压着青年的两个暴徒诧异地看着我。   顾不上走光,首先一击踹中最近者的腰,然后收腿趁光屁股男没来及回头,又一脚踹在他腘窝上,后者立跪。   “臭娘们!”   此刻第三个人放开青年,终于扑了过来,可惜空有一声蛮力,扑了个空,我旋转着舞步,在他堪堪回身之时,一棍砸在了某人胫骨上。   多么熟悉的感觉。   “唔——”   我已经是大姑娘,力道不错,加上打在支撑脚上,第三人失去了平衡,摔倒了。   “莉亚娜,打他!”   给小女仆指定了目标,腰部中招的第一人似乎感觉很酸爽,他龇牙咧嘴地试图站起,然后挨了我自上而下的一脚。   仆。   奥拉教的真好。   等到我打算回头收拾光屁股男,却见之前被压制的男青年早已暴起,拿着不知从哪摸出的一把短剑对着那家伙疯狂输出,嘴里是近乎癫狂的怒骂。   多大仇啊?   环顾战场,房间已然压制,此刻我才注意到角落有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那被撕扯成破布的衣服都已经盖不住那双白花花的大腿和其他部位。   哦。   我看了看一眼还在不断‘肾击’的青年。   在另两个房间,我们又击倒了另几个暴徒,解救了几个住客。不过走廊上那几个人我救不回来,他们的伤口致命,不是我可以处理的,会治疗术也不行。   我有些难过。   “我们得离开这里,这座城市完蛋了。”一个中年住客说道,他是外地来的小商人。   至于那个青年,和受到严重惊吓的女人是夫妻,他拿着短剑把几个还在喘气的暴徒全捅了心窝。   另外几个人也都是散客,他们看着我,眼里满是意外,毕竟这几天同住一间旅馆,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个娇滴滴的神秘大小姐。   院子里传来马嘶声。   “我的马!”我急忙喊着跑了出去。   没想到院子里还有七八个人,这顿时让我冷静了下来。这么多人数我可没办法同时面对。   尴尬的相视中,街道上隐隐又有些整齐的步伐声传来,那代表的是兵队,而且不止一波的样子,很快,外面像是打了起来。   院子里的暴徒在停顿了一下后,慌乱地想拉着马儿们往后门走。这时,我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很快也有几人手持武器冲了出来,那是刚才的住客们。   暴徒们被他们吓了一跳,猝不及防立刻有两个被人围着七手八脚捅了几剑,然后那是一哄而散,连马也不要了。   滚吧!   然而局势并未好转,透过被暴徒们砸开的院子大门,可以看见远处街道上的士兵正在战斗,帝国的军人和帕尔斯武士混战做一团,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那个中年商人安抚他的马,慌乱地收拾行囊,一副要跑路的样子,嘴里对着我们嚷嚷:“快到城西去,快。”   其他人如梦初醒,一阵手忙脚乱。   外面的战斗依旧在持续,偶尔会有些帝国或者帕尔斯的士兵往我们院子望一眼,不过他们似乎暂时没空管我们这些平民。   没有自动装好马鞍的魔法,两个少女布置这种道具有些困难,幸好其他人没有坐视不管,他们及时的施以援手,帮我们把马具一一弄好。   “谢谢。”我笑道。   青年丈夫依旧眼睛红红的,他看了一眼他惊魂未定的妻子,然后对我说道:“不,是我该谢谢你们。”   不一会,我们牵着马与其他人一起往城西逃去,路上乱糟糟的,不少马车堵着动弹不得,还有不少人正在拖家带口往比较安静的城西涌去,不时汇成人流,更多乱七八糟的声音也穿了过来。   “快逃命啊,帕尔斯人进城了!”   “败了败了!”   “众神保佑!”   街道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我们牵着马速度快不起来,同时路上还有不少人在抢夺马匹,像我们这样身形娇小的少女是尤其容易被盯上的目标,这带来了更大的阻力。   “这边。”青年牵着坐着女人的马,对我们喊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装神弄鬼 ==============================   巷子里情况比大街上稍微好一点,人不多,跑进去之后顿时感觉安静了好多,我们牵着马在里面快步走着。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丝毫不见减弱,反而有越来越大之势。在某个天空较为开阔的地方,回头可以看见北边已是浓烟滚滚。   中年商人也在队伍里,他扭回头,连声又催促道:“快走,快走。”   这边路上障碍物少些,我们骑上马,尽量避开动静大的方向,跟着其他人穿街过巷。   北边的防御似乎终于彻底崩了,不久喊杀声宛如决堤一般到处都是,在某处我们还差点被跑过来的平民冲散了。   “跟紧我。”   “我在这里,小姐。”   操控着旋转马身,用马屁股挤倒一个试图拉我下马的人,然后策马后退着一棍打在另一个打算抢莉亚娜马儿的人头上,而在这时,突然一组帝国败兵溃不成军地涌来,后面跟着一群气势如虹的追兵,这让街道上的势态简直乱成一锅粥。   “别挡道!”   败兵们慌不择路,挥舞着兵器驱赶阻塞道路的逃难者。这样的停顿足够让后面的帕尔斯人赶了上来,顿时又打了起来。   这一打倒好,离得近的平民逃不开,纷纷抱头求饶,但依旧有不少人被殃及池鱼,而离得远的则慌忙一哄而散,被汹涌的人群一冲,我们跟旅馆其他人失散了,没有了别人带路,不认识路的此身不禁有些晕头转向。   标识物大法好是好,但是这陌生的城市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建立完备的标识物地图。   而帕米儒斯城的街道几乎就没有直的,大多是些歪歪斜斜的小道,加上四通八达,我们避开嘈杂的方向跑了几圈,结果毫无悬念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就尴尬了。   不知不觉时间接近傍晚,战斗声已是每个方向都有,我无所适从,最后只能咬咬牙依托命运之手随便指认一个方向。   事实证明命运女神没有眷顾我。前边是场一边倒的战斗,帝国军的溃退之势更为严重,生动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丢盔卸甲。而我们的出现似乎引起了一个帕尔斯军官的注意,他远远地看着我们的马,然后朝身边几个骑兵做了个手势。   那几个骑兵动了。   这难不成就是怀璧其罪?   连忙掉头就走,然而眼下仿佛哪里都是士兵,骑在马上太过招摇,街道上又跑不开,跑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我心里发狠便下了马,然后让小女仆也下马跟着,放弃马匹往那些能藏人的地方躲去,稍晚一会,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追上来的骑兵在周围找了一圈,终于把我们的马牵走了。   罢了罢了,没有继续搜寻我们已是万幸。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藏着不敢乱动,日头渐渐黑了,此夜注定是明亮的,半边天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声响,而且与之前的战斗声不同,新的动静暗示眼下可能已经到了帕尔斯人的劫掠环节。   要命,我可不想刚逃出来几天就又变成别人的奴隶。   居民们面对正规军毫无反抗能力,胜利者的得意大笑和失败者的惨叫哀嚎注定是今晚的主题。我们听得心头直跳,同时暗自庆幸躲藏的位置还算不错,有好几波帕尔斯人经过却丝毫没有察觉。   但现在还不是洋洋得意的时候,如果可以,最好能乘着夜色逃出城区,不然到了白天可就没这么容易躲了。   暗叹之中,抬头注意到今晚的月亮早已挂上夜空了,依旧是个凸月,而且在火光的映射下宛如涂抹了一层血色,妖艳得紧,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但或许会是我的女巫之夜。   夜色提供掩护,无处不在的哭喊和惨叫又可以掩盖造成的动静,加上忙于劫掠的士兵三三两两,规模总是不大,一切都太适合搞小动作了。   三个抱着一堆战利品从民居出来的帕尔斯士兵成了第一批受害者,一个被人体弹弓撞到墙上昏迷不醒,另一个被我‘抓’了过来当了保龄球,撞翻了最后一个。   只要不是一整队及以上,一切都好说。   莉亚娜知道我会魔法,但她从未没见过我举手投足之间就搞定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张小脸的表情让人非常受用。   “小姐,您好厉害!”   我肚子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是一副高手般的从容淡定,风轻云淡地说道:“嗯,我们今晚逃出去。”   莉亚娜满脸希望,两眼亮晶晶地用力点头。   话虽如此,不过我没打算正面杀出去,在帕尔斯士兵稍多一点的地方,总是先把人引开分散解决。   比如故意轻轻哭两声,正好引来一两个敌人的注意,然后装作慌乱地从某个门口或者通道一晃而过,一副小女生受惊而逃的模样。   听起来简单到近乎弱智,但男人们似乎很容易在同一套路下上钩,屡试不爽。只要他们脱离了同伴的视线,那么私下解决就非常容易。   事情进展非常顺利,在迷了几次路之后,悄悄救了一些人,我们终于摸到了一条城墙。   管他东南西北,反正是城墙就是了。   不过我没急着走,而是决定先去弄两匹马,不然光靠两个少女的脚程可走不远。   找了个暂时安全的地方让莉亚娜躲好,我开始了今晚真正的狩猎任务。   变成猫头鹰可以飞,但没法加持防护箭矢,之前那一晚差点被人一箭射下来的事件让我心有余悸,决定换个法子。   黑猫的漂浮术是个好东西,召唤它的媒介现在也不难找,就是有时候挺随缘的。   幸好拉娜小姐出现了,我连忙召唤精灵衣,省的被唠叨。   “美狄亚?”它疑惑地看着我,一口久违的古代语。“空气里有熟悉的气味,喵——,是血与火的气味。”   “拉娜小姐喜欢这种气味?”   “当然,那是主人最喜欢的气味。”   这话让我有些好奇,不禁问道:“拉娜小姐的主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主人无所不能,她做什么都可以。”小黑猫又得意又臭屁,昂着头骄傲地说道,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   好吧,当我没问。脑残粉什么的最可怕了,搞不好会招惹全世界。   “喵,为什么总感觉你的步伐自然多了?”   “有吗?”   “当然,你现在看起来诱惑多了,像个成熟的雌性,不像以前那样扭扭捏捏。”   难不成是因为科黛莎夫人那里极度暴露的衣服穿多了,以致美狄亚这身衣服反而不觉得那么羞耻了?   “这是什么地方,跟上次不一样?”   小黑猫的疑问让人关于划向妖艳溅货深渊的担忧告一段落,我中断思绪,简单回答并告知了它此次召唤的目的。   “找几匹马逃离这座失陷的城市?”它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竟然还需要依靠这种原始的交通方式,真可悲。”   “难不成拉娜小姐会什么飞行术,或者传送术?”我瞪着眼睛,满是期待地说道。如果这样那就太厉害了。   “不会。”黑猫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像是在说很光荣的事情。   切。   “但拉娜小姐的主人会,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又来了。   任务要紧,我不跟它计较,适时夸赞几句,说道:“是是是,拉娜小姐的主人最棒了,眼下先帮帮我这个凡人吧。”   “看在你还顺眼的份上,拉娜小姐当然可以帮你。”它高傲得像个女王,昂着头说道。“不过要取悦拉娜小姐,喵。”   “取悦?”我蹙着眉头说道。“别是太过分的事情。”   “怎么会是过分的事情?少用暴力,发挥雌性的魅力就能达成目的,这能让拉娜小姐想起以前在主人身边的快乐日子,喵。”   “不许包括身体接触。”我提出条件。   “喵,真可悲,不过依你。说到身体接触,小奶猫,怎么你身上异性的气息没怎么增加,同性的气息却增加了不少,难不成你是?”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猫鼻子真灵,我不禁脸一红。“只是前些天被迫参与了一点课程。”   “据说人类文明在女孩结婚前会传授一些必要的知识以便生儿育女。”黑猫促狭地看过来。“难不成你这小奶猫要嫁人了?”   “才没有。”我连忙否认,但还是臊得背上都热起来。“我们赶紧找两匹马离开这该死的城市。”   “喵,真粗俗,你要注意自己的措辞。”   “是是是。”   在漂浮术的帮助下,我立于高处,寻找附近有无马匹的踪影,这个问题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好几匹马。   好几匹,那就挑一挑,找好一点的马。这一挑不要紧,我竟然发现了自己被人抢走的那两匹马,虽说买来时间不久,但一些特征我早已熟识。   真是冤家路窄。   这是间不错的贵族宅子,现在大概算是被‘征用’了,里面驻扎了不少守卫,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不过他们没有防备上面,而且那间大卧室里面也没有卫兵,我很轻松就通过屋顶飘到了阳台上。   当然,那是因为里面那个黑发的将领正在享受胜利者的特权。而且由于此刻过于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潜入,我甚至还有时间观察可怜的战利品。   大概是哪个贵族家的年轻夫人,身材保养和相貌气质都很出众,就是姿势不大标准。   等到黑发将领心满意足地一声叹息,起身后他才发现不对劲,顿了一下,用帕尔斯问道:“你是谁?”   竟然还挺淡定的,语气冷静。   等他彻底转过身,只见长相阳刚,熊背蜂腰,身材不错,甚至还有人鱼线,不经意间再往下,偷偷瞟了一眼,多少不自在,不好意思继续盯着。   这家伙似乎毫不在意,竟然示威似的抖了抖那恶心的东西。   信不信骟了你!   “喵——”肩膀上的小黑猫抽了抽鼻子,说道。“繁殖的气息。”   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猫会说话?”   毫不例外的,第一次听见拉娜说人话的都一个反应,尽管他们并不懂它说的是哪种语言。   此刻床上的女人才慌忙把被单往身上拉,同时一副想要尖叫的模样。   “不要叫。”我连忙用帝国语说道,她眨了眨眼,竟然咽了下去。   “你是谁?”那个黑发将领这回换上帝国语再次问道。   然而我却故意用帕尔斯语说道:“刚才你已经死了。”   他没有反驳,金刀大马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换回帕尔斯语。“你是刺客?”   “我不是,但我想杀你易如反掌。”我虚张声势,手里晶莹剔透的冰刃漂浮着,在灯光下美不胜收。   “魔法师?”他说着,目光却是无礼,在我的胸口和大腿处的白花花上停留了一会。   “黑夜女巫美狄亚。”   希望他听过。   没想到那个女人先叫了起来。   “美狄亚?”   好吧,不管是帝国语还是帕尔斯语,这个名字都是差不多的发音。   “美狄亚?”黑发将领喃喃着。“美狄亚不是传说吗?”   “当然不是。”我继续玩弄着手上的技法,装神弄鬼,就像以前吓唬那些某些人安分一点。“你现在只要喊一喊,就立刻死了。”   “说吧,什么条件?”将领看着被我彻底冻住的矮柜叹了口气。   “这座城已经是你们的了,把居民们放走。”   “这太可笑了。”他冷笑着。“让士兵提前封刀,我做不到。”   “那他们可以换个统帅了,然后因为失去统帅而被集体处罚。”   “我不是统帅。”   “但官也不小。”我说道。“你知道吗,当人体遭遇过低的温度太久,会出现局部坏死,你要不要试试?”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   “运气不好,还可能很容易折断。”   我把冰刃重塑成冰棍,然后故意搞脆,啪一声一掰两段。   “我可以去试试说服。”将领松口。   “为了以防万一,你需要服下这个。”   “这是什么?”   “誓言虫。”我学着巫师装神弄鬼的姿态,神神道道胡说八道。“当人违背誓言时,它会吞噬毁约者的灵魂。”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开始有些不确定。   “我是黑夜女巫,美狄亚。”我再一次强调道,然后示意漂浮起来。“或许你该留意下传言里都有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嘴炮 ==============================   携带的猫咪会说人话,身体会飘浮,还有各种看起来很炫酷的魔法效果,再加上一番装神弄鬼的运作,眼前这人终于是信了。   他吞下了我的‘誓言虫’,脸上的表情既是无奈,又是忧虑。   “我会设法说服统帅,但我没法保证他同意。”   “不,他一定会同意的。”我换了一个姿势。“你难道不是第七皇子,阔思洛?”   黑发将领眯着眼看了看我。   这些帕尔斯人的胡子真茂盛,竟然还静心打理过。   帕尔斯皇家的纹饰并不难认,他们家的谱系我也学过,就是不知道他会是年龄相近七八九中的哪一个,现在看来是蒙中了。   “还有,提供几匹马,为我的信徒。”说着我又提供了位置,方便待会去接收。   “信徒?”   “当然,我也是有不少信徒的。”我昂着头说道。吹牛不打草稿,满嘴胡说八道的感觉真爽。   反正没人拆穿。   “可以。”   “最好的几匹马。”   “可以。”这位第七皇子阔思洛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至于这位夫人,请把她安全地送回帝国。”这里我以帝国语说道。   皇子看了看裹着被单偷看我们的年轻贵族夫人,又点了点头。   离开时又玩了点花样,闪光弹加休息后的小黑猫漂浮术,给人的感觉大概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飘到外面的屋顶上,拉娜小姐说话了。   “那个雄性看起来很强壮,而且有股上位者的气息。”   “哦。”   “为什么不诱惑他?”   “噗——”我差点呛到了。   “人类真不诚实,你身上明明有股想要jp的气息。”说着它还用鼻子凑过来嗅了嗅。   “谁谁谁想要要要要那那那那个?别胡说!”我闻言顿感头皮都炸了起来,恨不得直接摔下去得了。   “你在小看拉娜小姐的鼻子吗?”   什么狗鼻子。   不对,猫鼻子本来就不比狗鼻子差。   莫名有股被抓包后的恼羞成怒,我尴尬莫名,憋了半天才出来一句。“淑女猫不该说这么粗鲁的词汇。那那那只是看见某些事情后的正常生理反应。”   与灵魂无关。   “以人类的标准,他应该挺厉害的吧?”黑猫促狭地看着我。“那是个合适的jp对象,你没发现另一个雌性似乎很满足。”   “咳咳,我们人类是有理智有意志的,有些事情绝不能屈从于生理。”   “喵,人类真可悲。”   “我们能不讨论这事吗?”我拼命转移话题,看着院子里的马。“我还在考虑怎么逃出去,希望他是个守信的人。”   “你刚才跟那个雄性说什么?”   “吓唬他。”   说着我大致描述了一下,然后黑猫就笑了起来,诸神在上,一只猫像人类一样笑是多么违和的事情。   “你的信徒?”它的关注点真奇怪,几乎要打滚了。“喵喵喵——这真有趣。”   “不可以吗?”我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不不不,这个决定棒极了,你的确应该吸纳一些信徒。”   没想到它竟然是这个态度,我愣了一下,反而迟疑起来。“不合适吧,美狄亚的名声在传言中可不大光彩。”   “那有什么,即使是邪神都可以有信徒。”它眯着眼说道。“希望这个时代没有卫道士。”   看着黑猫似乎很兴奋的表情,我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拉娜小姐的主人,不会是邪神吧?”   “邪神?”   它看起来很不满意,难道说错了?   “主人是最伟大的,她怎么会只是区区邪神?”   好吧,都说了少跟脑残粉较劲。理智耸了耸肩。   放逐黑猫恢复打扮后回到莉亚娜处,又等了一会,过去查看的确有几匹马被拴在了指定的地点,在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加持防护箭矢偷偷跑了过去。   没人阻拦,没有陷阱,我松了口气。   还挺大方的,是备好高档马具的四匹马,包括我们之前被抢走的两匹。   虽说帕尔斯七皇子阔思洛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我不想把全部赌注压在他的誓言上,今夜能走那就最好先走掉。   如此打算着,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扰乱城门出了城。根据月亮的移动轨迹,我们判断出来的地方并不是西门,这意味着不能直接沿着出城的大道走。   这很麻烦,没有道路,荒野里我们很容易走偏。   血月下的原野仿佛蒙着一层光,逃出生天后的自由和危机感仿佛赐予了不知疲倦的能力,顾不得风又冷又大,我们在苍茫中奔驰,身后留下串串马蹄声。   荒野里也不是没有危险,一些方向上还有帕尔斯人围城时的小营寨,地平线上隐隐可见灯火,一些我们绕了过去,但静谧的夜晚,马蹄声总能惊动什么,不久远远跟上来更多的马蹄声,还打着火把。   竟然有追兵跟来了。   莉亚娜的马术不足以让她摆脱追兵,即使加持魔法也跑不过帕尔斯骑兵,不久我们被人追上来。   “停下来!”他们喊道。   我们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帕尔斯骑兵大概有十几个,领头一个小军官凶神恶煞地问道。   “什么人胆敢阻拦我?”我用帕尔斯语,以高傲的语气喝道。   好紧张。   那个小军官一愣。   “耽搁我,小心七皇子摘了你们的脑袋!”我端着贵族的架子,冷冷地说道。   那伙帕尔斯骑兵疑惑起来,面面相觑,开始窃窃私语,对面的军官也换上一脸不确定的表情。   解下头巾,昂着头,很快气势对比上就发生了变化,帕尔斯小军官目光躲闪起来。   哈,心跳得好快。   “那是皇子的马。”有人似乎认出我胯下的马,那是另两匹马之一。   “如果跟七皇子有关,为什么没有他的侍卫陪同?”军官想了想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回去问问他。”我努力维持着冰冷而不是颤抖的嗓音说道。“冒着惹他生气的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塞路亚冬季的夜风刮过来很难受,但我依旧挺着背,冷冷看着骑兵小军官。   “要是有人问起,你说信徒走了就可以交差。”   军官迟疑不定。   我不再说话,而是调转马头,示意莉亚娜继续赶路,缓缓的。   身后的帕尔斯骑兵楞在那里,没有再追来。   呼——我缓缓叹了口气。能用这种方式吓阻,不需要采用备用方案,那是再好不过。   继续往前跑着,马背上吹了一夜的风,这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到了天边蒙蒙亮,我们都快坐不住了。   好容易找到处灌木解决了某些问题,发现自己都快站不起来了,就着水壶吃了点行囊的干粮,稍稍缓过些劲来。   朝阳在身后,我们似乎还是稍微偏离了些方位,没有找到大道,只找到了一座村庄,里面除了两个几乎走不动的老嬷嬷就没有其他人了。   问了一下,口音极重的本地话让人抓狂,自诩精通八九门外语的我也不禁傻了眼,于是不得不采用看起来蠢毙了的指手画脚来沟通,闹了大半天我才猜明白一些意思。   一,因为帕米儒斯被围的消息,村庄里的其他人都去西边的城里避难了,这些老嬷嬷实在不想走,就干脆留下来听天由命。   二,我们跑偏了路,这不是去塞路亚港口城市培斯陆的方向。而培斯陆只我被拍卖的地方,基于某些不愉快的理由,原本不想回那里去,但我没有选择。   其他城市离得太远了,我们的物资不足。   找小舅舅的事情只能再议,眼下必须先逃离近在咫尺的战争,去培斯陆我们可以选择坐船去很多地方,比如阿莱修斯港口,到了那里去找安洁莉娅所说的老阿比乌斯,然后再做打算。   顺着老嬷嬷指的方向,我们总算找到大道。大概是战火近在咫尺的关系,几乎没有什么商旅,我们孤零零地往西南跑去,格外凄凉。   到了傍晚,路过个一个村子便停了下来,这地方人都逃光了,我们发现了个水井,又胡乱找到些村民没有带走的饲料,这才不至于让马儿们又饥又渴。   实际上我们也早已困乏交织,把马安顿好就顿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又是灰蒙蒙的梦境,我甚至开始习惯这样的世界。在经过几天的失去联系之后,艾勒提西墨的存在再次清晰起来。   这东西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而且为什么她总能认准我所在的方向?   在间民居里就着破床睡了一宿,精神好了一些,与上次的正常速度不同,这次我们是快马加鞭,下午就再次见到了培斯陆港。   鉴于七皇子的那两匹马过于招摇,我偷偷把它们拍拍屁股放了。   时隔七八天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心情莫名复杂,更怕有人还在找他失踪的女奴。   不过眼前这座城市显然也因为帕米儒斯城被帕尔斯人突然围困的消息吓得不轻,城外很多消息迟钝的人慌忙往城里跑,一副兵荒马乱的感觉,城防的布置也在慌乱地进行着,因为这样,我们的入城盘查也比上次严格。   贵族做派和女性身份再一次帮了大忙。   进到城里,我格外低调,生怕会被曾经那个‘主人’撞见。   街道上满是附近村庄躲进来的避难者,这让一切都变得乱糟糟的,空房都不好找,我们牵着马走了半天,好容易才在一间价格不低的旅馆住了下来。   幸好钱还有一点。   培斯陆城有海港,除非帕尔斯军还有海军,不过海路他们没办法封锁。这让我对围困的担忧减轻了一点。   安顿好早已是晚上,依旧是晴朗的天气,看着进入下弦月,不方便变成猫头鹰,干脆直接在屋顶上‘跑酷’,偷偷去了那家‘金屋藏娇’的宅子。   确认一下那边的情况而已。   跑得近了,为了更安全一点,又变成白猫。   里面只有那几个仆役而已,没有看见那个纨绔公子。偷偷听了听仆役们的悄悄话,他们的主人似乎惹上大麻烦了,跟“老主人”有关的样子。   是不是二世祖花大钱买了个舞姬的事情被家长知道了?这个想法让我不禁有些想笑。   活该。   心情莫名的愉悦,晚上不再在外面游荡,而是在旅馆里用‘新借来的钱’多点了些食物犒赏自己,顺便听听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其中一条差点让我把嘴巴里的果汁喷了出去。   伪帝的傻儿子,为了个女人花了一大笔钱,据说这导致短期出了一些财政周转上的问题,随之致使东部一个军团的士兵们差点哗变。   所以说,东边的帕米儒斯城都被帕尔斯人攻下了,而帝国这边还在闹兵变?   真是坑爹又坑帝国的二世祖,摊上这样的败家子,我真不知道该大笑三声,还是哀叹白白让帕尔斯人占了便宜。   心情真复杂。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起来,化了个淡妆,是全然不同的风格,保证某个主人第一眼第二眼都认不出来,然后买了两件新斗篷,这才去码头寻找可用的船只。   比预想中的要轻松,去阿莱修斯港口的船只多到可以随便挑,而且行程都很短。   “会不会有海盗?”我抛出某个让自己心有余悸的问题。   “我们沿着海岸线走,小姐。”那个大副说着,然后神神秘秘地透露出小道消息。“听说前段时间,臭名昭著的海盗黑胡子被帝国舰队伏击了。”   尽管当初在拍卖所听说他‘出意外’,但没有细节,于是我顿时来了精神,问道:“真的?”   “当然,据说他的行踪据说被人泄露了。”大副一副“别人我不告诉她”的表情。   我挑了挑眉毛,想了想,随后问道:“那有抓到黑胡子的人,或者有他的尸体吗?”   “海上这种事情哪那么容易,只知道黑胡子的旗舰被摧毁了。”大副拍了拍手 “真解气”   “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我蹙着眉头没那么开心。   “小姐,您到底要不要去阿莱修斯港口?”   “去,我当然要去。”我点点头,并且用‘借来的钱’支付了船票。“    第二百五十三章 偶遇 ==============================   从培斯陆到阿莱修斯港口,两三天就到了。这次路上很顺利,没有什么意外,远远看着海平面缓缓‘长’出一座壮丽的大灯塔,直到看见全貌,我相当激动。   如此高大的建筑,在这个世界还从未见过。   阿莱修斯港口的码头很大,是我见过最大最繁华的港口,触目皆是的桅杆简直就像森林一样茂盛。与她相比,奥苏奇诺城的的码头就像个乡下村姑,就算诺姆卡基恩也相形见绌。   好吧,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别表现得像个土包子似的。   出了码头,大街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这地方就像个万国博览会,各种打扮都能碰到,什么人种都能看见,黑的黄的白的红的。   等一下,怎么还有蓝的?   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那脸涂抹着蓝色的染料。   差点吓了本小姐一跳。   “老阿比乌斯?”   没时间游玩,正事要紧。问了几个当地人,前几个表示自己不知晓,最后一个鱼贩子像是认识,他唤来一个小男孩,示意让那孩子带路。   “我的小儿子经常给他家送鱼。”   “谢谢。”我诚恳地致谢。   小孩子一路跑着,跑得很快,而且溜滑得像泥鳅,在人流中穿来穿去。大街上人很多,不方便骑马,我们牵着马差点追不上。   “等等。”   “大姐姐们真是慢死了。”他停下来,不耐烦地看着我们。“我朋友还在等我。”   看着他嫌弃的表情,我哭笑不得。   绕过小半个城区,我们来到比较安静的街区,这里像是高档生活区,没有平民区的市井气息,不但建筑奢华,还到处都是精心打理的喷泉、花坛和雕像。最后小男孩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在门环上敲了敲。   很快,门开了个缝隙,里面探出个锃亮的的光头,他看了看小男孩,又看看稍后的我们,最后他盯着我说道。   “安洁莉娅小姐的朋友?”   “诶?”我眨了眨眼。   “您终于到了,安洁莉娅小姐都担心死了。”   “诶?”   穿过几条柱廊,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看见克莱特皮罗斯家的大小姐,她依旧是老样子,优雅成熟,我不禁有些恍惚,没太多真实感。   其实也就两个月时间不见而已。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今天才到?”她一开口就是问题。“我都到了好些天了,还有你怎么穿这么寒酸的衣服?。”   由于没想到会遇到安洁莉娅,对问题没有准备,我呆了一下,才态度模糊地说道:“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被海盗绑走了。”她站起来,大大方方按惯例给了我洗面奶待遇。“可担心死我了,还打算去打听有没有贵族小姐被海盗绑架了。”   我尴尬地笑笑,然后挣脱开怀抱,疑惑地询问她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要来的吗?”安洁莉娅说着,看着我的眼神逐渐奇怪起来。   “怎么了?”我被看的有些不自然。   “怎么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了。”她绕着我转了两圈。   “嗯?”   “原来多少还给人一种小孩子的感觉,现在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看来是长大开窍了,知道展现女性的魅力了。”   这个……我实在不想把自己被人抓起训练某些奇怪的技能这种事情说出来,那太丢脸了,闻言只当没听见,幸好她似乎以为我只是难为情,没有追问。   一阵嘘寒问暖,我环顾四周,问道:“对了,这宅子的主人呢?那位老阿比乌斯。”   “他啊,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了。”安洁莉娅说道。“你也赶紧去洗洗一路风尘,换身衣服,一会我们还有还有很多事情要聊。”   泡在豪华的私家浴池里,我靠着池壁吐了口气,浑身是彻底的放松。   “小姐,让莉亚娜给您捏捏吧。”   “嗯。”   洗刷刷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我们没有选择在大厅,而是去了一个私密又轻松的阳台小房间,安洁莉娅斜靠在帝国躺椅上,而我也坐了下来,无意识地摆好姿势。   “哦。”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坐姿。   回过神来,我连忙一本正经地坐好,实际上可能有些矫枉过正,变得过于端庄严肃了。   “奇怪的艾尔特丽雅,总感觉你发生了很多事。”   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补救,安洁莉娅可不是好打发的人,我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有些事情忽略不说。   “总之我在海上中转花了一些时间,后来直接去了塞路亚,就是,在帕米儒斯城没有找到我的小舅舅,等到帕尔斯人来了,我趁乱跑回培斯陆,在那坐船来到这。”   “可怜的小家伙。”她叹了口气。“怎么就正好赶上帕尔斯人的进攻了。”   “大概是他们认为帝国的混乱有机可乘吧。”   “可不。”说着安洁莉娅声音小了下来。“听说麦西乌斯的儿子卢修斯,为了个什么‘绝色’舞姬跟人喊价,最后把价格抬到了可怕的高度,闹得不可收拾,简直是疯了。”   这消息都传到这里了啊?我没接话,只是笑了笑。因为这事仔细品品,总觉得有些巧合。   不会是我怀疑的那样吧?   又说了几句,安洁莉娅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战争少则几个月,多则数年。”她叹了口气。“塞路亚可能会有段时间不太平,你还打算找你的舅舅吗?”   “我不知道,或许我该去大舅舅那里问问,他们在诺姆卡基恩。”我回答说。“说不定小舅舅早就离开塞路亚行省了。”   “也行,不过这次我陪你去吧。”   随后她问起噩梦的事情,我表示人类的习惯性真的很强,梦中躲猫猫仿佛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睡眠质量没那么糟糕,勉强可以接受。   当然,不做噩梦那是最好。   “如果不是很急,你现在这里休息几天。”   这些天辗转奔波,加上心情紧张,过得的确不怎么轻松,我没有拒绝这项提议。   另外没想到夏库拉竟然跟着安洁莉娅一起来了,只是听起来她们相处不怎么好,某位大小姐一谈起假小子就叹气。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会受得了那个人,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真想把她扔进海里。”   我苦笑了两声,问起夏库拉在哪。   “她似乎对这里很熟,这些天不知道去哪里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真是自由散漫的家伙。   罢了,不去想她。   此间的主人傍晚终于回来了,年纪有点大,穿着奢华的宽袍,有些地中海,留着一脸学者气质的胡子,他对我的到来非常欢迎,然后,像安洁莉娅常做的那样,领着我去观赏他的收藏品。   真是物以类聚。   “阿比乌斯老先生是位博物学家,也是位收藏家。”安洁莉娅说道。“为此他几乎走遍了整个埃尼利坎大陆。”   “叫我阿比乌斯就可以了,看着两位青春的小姐,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地中海老头哈哈笑着,他挺好相处的。“不是整个埃尼利坎大陆,我们被沙漠和密林挡住了去路,我曾经打算坐船绕埃尼利坎大陆一圈,可惜计划搁浅了。”   有些话题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老阿比乌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故事一样煞是吸引人,就这样我们一直听着听着,直到夜深了才去睡了。   踏实的一觉,甚至没有噩梦。   第一天没有外出,就是发发呆聊聊天。老阿比乌斯的宅院位置略高,阳台上可以眺望港口,视野开阔。   安洁莉娅疑惑我护卫的去向,我以战争中失散的理由搪塞过去。   “可怜的艾尔特丽雅,你怎么尽遇见这些可怕的事情。”她满是同情地看着我。   “重要的是那些都会过去,我总能平安。”我试图展示积极的态度,以免别人担心。   “神明的眷顾。”   第二天安洁莉娅带我去游览阿莱修斯城的名胜景点,我们坐着宽大的抬轿招摇过市。我不喜欢这样,但安洁莉娅兴致很高,我只好裹着披纱像她一样斜躺着,一路引来诸多的‘关怀’目光。   尽量当没看见吧。   阿莱修斯是座帝国殖民城市,建筑大多是帝国样式的,主干道宽敞整洁,路边还有行道树和花坛。但城里也有好几个少数族裔聚集区,那里的建筑就很不一样了,街巷也很窄,让我像塞路亚的那几座城市。   穿街过巷中,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路人,这里我注意到城里聚集着太多种类的信徒,数都数不过来。不少祭司,或者牧师或在祈告,或者在宣扬他们的教义,信徒们聚集着,一起做着仪式,我甚至看见了几个光头战僧,还有个奇怪的神庙圣女。好奇地看了几眼,一些神灵都说不上名字。   “阿莱修斯城里存在帝国境内大部分的宗教。”我们的轿子靠得近了,安洁莉娅看见我好奇的神色,解释道。“这里还有好几个宗教的圣坛。”   “哦。”我想了想,问道。“有拜蛇教吗?”   “当然有,他们没那么好清除。”安洁莉娅说道。“拜蛇教其实有几个分支,把帝国境内搞得乌烟瘴气的是其中一个极端教派。”   “有什么不同?”   “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小时候我在这住过的时候,他们几个教派闹到相互动武的程度,后来执政官为此清洗过一次,又驱逐了不少人。”   抬轿者走的很稳,轿子几乎没什么晃动,我盯着一个妖娆的女祭司表演一段祭祀舞,眼睛跟着移动,脑中不禁想起舞蹈老师安东尼娅教的东方舞蹈。   那个我也会跳呢。   到了下午,终于看见了传说的大图书馆。   或许是期盼太高了,一开始还有些小失望,因为单看那建筑物,感觉还不如帝都图书馆,而且更为老旧。   图书馆的价值才不是看这些肤浅的地方。我连忙告诫自己。   里面总算扳回了一些印象分,不是内部装修,也不是内部装修,而是浩如烟海的古代手抄本。安洁莉娅熟门熟路给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而且她熟悉一些内幕,这才让我们有机会接触一些资料。   不过跟当年帝都图书馆一样,没有便捷的搜索工具,检索就是个大麻烦,等我们稍微找到感兴趣的书目,时间都快傍晚了。   “明天再来吧。”   “好吧。”我把几本民间志合了起来,然后记下它们所在的区块位置。   艾勒提西墨的记录,灵界的记录,都找到了一些,但还不够,都是太过简略的描述,倒是上面的插图比较有意思。   比如艾勒提西墨的几版插图,既不像我梦中出现的模样,也不是巴提尼亚新年庆典上出现的那样,其中可能存在一个民间传说演变的过程。   不过民间传说可是一点都不靠谱,我很怀疑,若干年后‘美狄亚’也会成为一个民间传说人物,而且形象各个不同。   往回走的路上,晚霞满天,我依旧斜躺在抬轿里,看着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发呆。   这时突然听见前面安洁莉娅那边乱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似乎是有什么人冲撞了队伍,那边的护卫正抓着一个人喝骂,周围无聊的群众聚集起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我下了轿子,感觉很多视线打过来,耐力顿时开始读条。   “怎么回事?”我问道。   “他这个人……”安洁莉娅似乎受到了惊吓,她有些生气。“他们两突然从巷子里窜了出来,差点撞翻了我的轿子。”   我看了看,前面一个是个二十来岁的仆人,正一脸不知所措地被一个护卫抓住,而另外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男青年,有些不修边幅,气质很奇怪,有些书卷气,有些成熟的稳重,却又似乎有些叛逆。   不过,就像中年人分为油腻大叔和帅大叔两种,很明显他属于后者,即使穿的不怎么样。   “很抱歉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我为我仆人的过失道歉。”男青年态度诚恳的说道,良好的举止暗示了他的出身应该不错。   “你……”安洁莉娅原本还有些生气,但看了看男青年,她站好后让跟随的侍女收拢装扮,然后看了看周围的围观群众,缓缓说道。“我们另外找到地方说说这事。”   “很抱歉小姐。”男青年说道。“眼下我还有件大麻烦,请允许我改天登门道歉。”   “你……”安洁莉娅有些不悦。   男青年抬头盯着某个方向,然后转过头说道:“真的很抱歉,但我有项很重要的东西被个蟊贼偷走了。”   安洁莉娅看着男青年的侧脸,表情怪怪的。   “小姐?”男青年苦笑着再次问道。“能让你的人先放我们走吗?”   “好。”   “那么谢谢小姐了。”   临走前,男青年像是刚注意到我,眼睛打量过来,然后竟然是疑惑和不确定的表情。而我看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热闹结束之后,安洁莉娅依旧望着男青年他们消失的方向,这状态让我感觉很不对劲。   “安洁莉娅?”   “嗯?”   “我们该走了。”   “哦。”   “……”   什么情况?   “安洁莉娅?”我走近些,轻轻晃了晃。   “艾尔特丽雅。”   “什么?”   “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   “哈?”   “糟了!”   我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得一惊一乍。“什么?”   “刚才忘记告诉他我们住哪了。”她一脸突然想起的挫败感。   “……”   原来传说中的降智光环真的存在啊。我以手扶额,翻了一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咕咕通知   昨晚大概被子太薄,似乎冻着了,浑身发冷,今早到现在一直头晕,难受。   所以今天就只能先咕咕了。   昨晚大概被子太薄,似乎冻着了,浑身发冷,今早到现在一直头晕,难受。   所以今天就只能先咕咕了。   没事非要设置什么一百字才能发,真麻烦。    第二百五十四章 舅舅 ==============================   没想到多次表示自己可能不结婚的安洁莉娅会陷入一见钟情这种事情里去,回到老阿比乌斯的宅院,她依旧怅然若失,抱怨那时候竟然忘记告诉那个青年该去哪里找她。   反正接下来那半会,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内心戏十足,那表情不断变换着,煞是有趣。   见安洁莉娅一副胡思乱想不断给自己加戏的模样,我忍着笑安慰道:“那人总归在城里,不如明日找找看。”   “要是他明天就出城了呢,或者今天只是路过。”   “我们平时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去哪了?”我哭笑不得。“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不就长得比寻常人高一点,再帅一点吗?”   这个世界帅哥我算见过不少了,刚才那位青年虽说还排的上号,但也还没到让人牵肠挂肚的程度吧。在心里我颇有些不以为然。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某些闪光滤镜出了奇效。   “你这小妮子,顶着‘帝国第一美人’的头衔,身边当然不缺男人,自然也不知道我这没人要的苦楚。”   “什么叫身边不缺男人?”我嗔了一眼。“还有,我们的安洁莉娅大小姐,也才不过二十多一点,正是女生最美的年纪,这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气质优雅,更有财富和手段,只要你抛个媚眼勾勾手指,还怕那男人逃得出手掌心?”   “艾尔特丽雅,你啥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话虽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好话总是不嫌多的。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担心他以后会图财了。”她又患得患失起来。   “是是是,要让他只图你人,馋你身子。”我取笑道。   “小妮子从哪学来的胡言乱语?”她啼笑皆非地白了我一眼。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安洁莉娅心情算是好了一点,她精神抖擞,一副明天一定要再‘偶遇’一次的打算,甚至把剧本都想好了。   “不如我们布置一次‘幸运术’吧。”我提议道。小魔法虽说不是很靠谱,但胜在心理安慰方面很不错,对小女生有奇效,当初在女学生中极受欢迎。   “当然。”安洁莉娅大小姐干劲十足,说做就做。   我们的进展很顺利,连老阿比乌斯都饶有兴趣地旁观。   “这就行了?”   “虔诚一点,还有祭品的价值。”   说做就做又不差钱的大小姐当即选择献祭了一堆价值不菲的东西,看得我眼皮直跳。   “家庭的守护神,诺雅娜保佑,请赐予我一位如意郎君。”   晚间要睡下的时候,窗户传来敲击声,我心头一动,示意小女仆去看看。   “我说娃娃,你们终于来了。”   果然是夏库拉,只见她兴冲冲地从打开的窗户钻进来,熟门熟路就坐在我边上,顿时让人闻到一股汗味、馊味,还有些动物膻味的混杂气息,相当销魂,都快接近半个利斯塔了。   “你这身衣服多久没换了?”我蹙着眉头问道。   “上个星期刚换的,怎么了?”她毫不在意地回道。   “别躺下来!”我连忙阻止了她的下一步举动。   “躺一下又不会死。”夏库拉嘀咕着,不过最终没有躺下来,而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娃娃你怎么现在才到?”   “前几天刚到,路上出了些事情。”   “我听说娃娃你被什么噩梦困扰,怎么回事?”   说到这事,于是我把梦中被那东西追逐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详细描述了一番特征,假小子的脸顿时色不对劲起来。   “没错,那东西的确长那个样子,娃娃你怎么会梦到这个?”   “我不知道,所以才打算去塞路亚找小舅舅,梦中提到他。”   “哦,可是听说塞路亚行省在打仗,娃娃你打算怎么办?”   “都说几次了,别再叫我娃娃。”我白了她一眼。“我打算过几天去诺姆卡基恩城。”   而这几天就先陪安洁莉娅找找那位男青年,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婚姻问题。   “诺姆卡基恩?”夏库拉愣了一下。“好诶,我也要去,那里有几个老朋友好久没见了。”   说了几句,我好奇地问她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我在这城里也有认识的人啊。”   “真的?”   “实际上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哦,这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事可以拜托一下。   “那你可以拜托城里认识的人找一个人吗?有报酬的。”   “什么?”   “找一个这样的男人。”说着我起身在书桌前简单画了一幅图,大致的特征都有。   “二小姐你会画画啊?”夏库拉好奇地凑过来,旋即惊呼道。“哇,娃娃你终于长大了,会想男人了。”   “谁想男人了?”我白了一眼。“这是安洁莉娅一见钟情的对象。”   “安洁莉娅大小姐?”假小子闻言双手抱胸。“那个老姑婆也会想男人?”   “什么老姑婆,她才二十出头,正值妙龄,也就比你大几岁。”   “那不一样。”   “不扯这些了,你赶紧找人帮我找找,找到了安洁莉娅一定会有重赏。”   “看在娃娃的份上,我就帮帮忙吧。”   “对了,那时候这人说他有个重要的东西被贼偷走,不知道那贼你认不认识?”   “说什么呢,虽说我是盗贼之王,但这天下的贼可不都归我管。”   “好嘛,只是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我笑着哄道。   第二天我们真的去昨日撞见的地方徘徊,可惜运气没有想象的好,到了下午依旧什么好事都没有发生。   我倒是受够别人偷看的视线了,一些还特别猥琐。   “我们回去吧。”安洁莉娅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但我还是能感觉她眼里有些失魂落魄。   不就是个男人嘛。三条腿的蛤蟆是不好找,但三条腿的男人可是满大街都是。你看,路人中眼馋安洁莉娅前凸后翘身子的也不少,她若真心想嫁,何愁没有夫婿?   就在我们打算回去的时候,夏库拉出现了,她拉着一个小个子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   “老姑婆,帮你找男人,真的会奖励我们?”   怎么说话的?我闻言不禁头疼莫名,连忙准备安抚身边可能会暴走的安洁莉娅,没想到她只是瞟了一眼假小子,没有怎么生气。   “我们可说好了,不报官的,还有那个奖赏分我一半。”   那个小个子对夏库拉说着,而后者笑嘻嘻地指着我回道。   “怕什么,看见这个小美人了没有,有她在,很好说话的。”   小个子看见了我,愣了愣,然后两眼亮晶晶地喊道:“哇哦,真的好正点,几年不见,你竟然都跟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攀上关系了?”   “我是谁啊?”假小子一脸得意。   嘿,你们的交头接耳我都听见了,不要当着别人面谈论这种事情好吧。我端着礼貌的微笑问道:“这位小哥,夏库拉都与你说过那事了?”   小个子的表情呆了起来,随之脸一红低下了头,似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明明没有开冰山模式啊。我莫名其妙,寻思自己是不是做女孩太久,都已经有些搞不懂男人了。   假小子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小个子的肩膀。   这两人活宝一样打诨了几句,我们问起主题,夏库拉说小个子见过我所画之人。   “画画?”安洁莉娅有些好奇。   夏库拉翻出昨晚我画的图,安洁莉娅看了看,扭头看我。   “艾尔特丽雅,这风格跟那些美术老师教的不大一样啊,不过画得挺像那么回事。”   当然不大一样,不过解释起来很麻烦,我随口敷衍几句,幸好她更关心其他问题,没有在此纠缠。   “就在那个旅馆里。”小个子带着我们,来到一家旅馆外。“我就不进去了。”   “你可以不进去,但你‘借走’的东西要交出来。”安洁莉娅说道。“算我买下了。”   那像是一个货币,但又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种货币,有些年份的样子,据小个子说那是他跟踪了半天,逮到机会才‘摸’来的。   “我还以为会是个古董,但那些古董商开价都好低。”小个子嘀咕道。   我们进了旅馆,安洁莉娅在个角落还特地让她的侍女给整理仪容一方,在铜镜前端详了好一会,才满意地上了楼。   等到侍女去敲门,看着某个大小姐那副紧张的模样,我在旁边有些想笑。真没想到一贯风风火火没见怕过谁的她也有今日。   运气不错,住客没有外出,门如愿开了,门缝里是昨天那仆人的脸。   “你好?”   然而等那仆人看见后面的安洁莉娅和护卫,脸色顿时就变了。   “诶,这位小姐你怎么找上门来了?”   我们闻言一愣。   “我们少爷都已经答应会赔礼道歉,你们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这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们……”   “我们少爷不在,明天一定登门谢罪。”说着那仆人作势要关门。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丢了这个?”安洁莉娅连忙拿出那枚硬币晃了晃,成功阻止了对面关门的动作。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我们如愿进了房间,里面还算整洁,那桌子上摊着不少东西,只是上面胡乱改了一层布,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方便给我们看。   那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在里面,有些胡子渣,头发也有些乱,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严格来说此刻模样有些憔悴,不过看安洁莉娅那副花痴模样,估计她脑中又打了什么冒着粉红泡泡的美颜滤镜,说不定还能冒出几朵花当背景呢。   “请允许我说声谢谢。”青年接过那枚硬币,淡淡笑了一下。“以及为昨天的唐突。”   “这些小事,不用在意。”某位大小姐试图尽量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不过她显然还没决定该是端庄严肃还是搔首弄姿,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   这次交谈笼罩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之中,不过期间青年看了好几次我,这就让人有些尴尬了。我不想抢了安洁莉娅的风头,起身打算找个理由回避一下。   这个当口,却听见他说道:“那位小姐。”   “我?”   青年看过来,在我脸上打量,迟疑了一下,问道:“请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克里黛奥家的爱奥多娜?”   “诶?”我瞪大了眼睛。   “果然没错。”他似乎松了口气。“我是你舅舅。”   “诶诶?”   这回其他人也为之一愣,尤其是安洁莉娅。   “等一下。”   说着我小心连问了几个外公家的事情,那青年很轻松地回答上来,他笑着摇摇头。   “没错,我就是你最小的舅舅盖鲁斯。”   “可是……妈妈说,您应该在塞路亚行省。”   “一年前我就离开塞路亚了。”他再次仔细地打量我。“你是苏西迩丽雅,还是艾尔特丽雅?十几年没见,如果不是气质像极了你母亲,我真不敢确定。”   “我是艾尔特丽雅,姐姐要大几岁,她都嫁人了。”   “哦,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我想起来了,你出生没多久我还抱过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简直变成了认亲大会,青年又说了些母亲年轻时的事情,我彻底相信他是我的舅舅盖鲁斯。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欢喜,便把这段时间困扰我的噩梦一股脑讲了出来。   “你说,你梦见了艾勒提西墨?”小舅舅在听了我的概述后,脸色变了变。   “怎么可以直呼那个名字?”后面的夏库拉嘀咕道。   “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似乎揭晓在即,我的心砰砰直跳。   “不可能,当时的仪式应该是完美的。”舅舅皱着眉毛说道。   “什么仪式?”   “阻止她找到你的仪式。”   我们面面相觑。   “看来你的母亲很多事情没告诉你。”他叹了口气。   “什么?”   舅舅看了看其他人,像是闲人莫听。等到众人退散,他才小声说道:“你是血月时出生的孩子。”   “血月出生的孩子有什么不妥吗?”我有些紧张。   “一些古老的传言认为这些孩子是不祥的,而艾勒提西墨专门追杀这些孩子,不管天涯海角。”   想起夏库拉也提及过这事,梦中斗篷下那黑乎乎阴影仿佛要跳出来了,我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所以当年我的老师专门给你布置了一个仪式。”   “避免她发现我?”我问道。“那守护精灵仪式呢?”   “那是另外一个仪式,血月出生的孩子本身会招来很多麻烦,我的老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守护你。”   “舅舅的老师?”我问道,心说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的样子。   “他是个很神秘的人,不过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很不喜欢他的做派,认为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而把人驱逐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追逐 ==============================   外公的态度并不奇怪,克里黛奥家身为帝国的名门望族,态度历来保守,认为帝国依靠的应该是务实稳健的政策,尽管祖上就有不少神秘传说,但对怪力乱神之事一直不怎么待见。   而这种态度也是有原因的,读过帝国历史乃至民间逸事可以知晓,历史上不少贵族、国王乃至皇帝都有过推崇魔法的往事,一些奇异的事件在记载中真假莫辩,但更多的成了笑话乃至荒诞之事,甚至有国王迷信巫师之言,遣散军队,诚心期待所谓的魔法军队能够帮助他抵御帝国的军队。   然后那个所谓的巫师捐款潜逃了。   还有些则痴迷于永生之类的神话,比如热衷炼金术,或者来自东方的各种邪术。记得在个很出名的故事里,有位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购买了数不尽的女奴练习不知名的法术,有人说他成功了,因为那个老色鬼据说活了近百岁还活力十足,但也有很多人斥之荒淫无度,最后活的是够久了,却于祸乱之中惨死,而且是身死族灭。   我大概可以想象,保守的外公当年发现自己的小儿子跟人学习‘江湖秘术’时的表情。   不过眼下没心思探讨这个主题,毕竟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如何解决我被艾勒提西墨盯上的问题。   “当年的布置主要是老师完成的,我顶多只能按那番布置重做一遍,可能还不如那个好。”舅舅有些为难。   这事谈论起来可能需要不少时间,此时已是晚上,我们只能先行告辞,邀请舅舅明日去老阿比乌斯处做客。   回去的路上安洁莉娅一直默不作声,她的反应让我有些担心。   “没事吧,安洁莉娅?”   “没想到会是艾尔特丽雅的小舅舅。”她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妥吗?”   安洁莉娅四十五度仰头望天,想了想,然后转过来说道:“艾尔特丽雅,你舅舅结婚了没有?”   我回想了一下细节,回道:“没听母亲说起过,应该没有吧。”   “确定吗?”她似乎有些不放心。   “结婚后的男人不会那个样子的。”   她打着折扇掩了嘴,眉目却全是笑意:“艾尔特丽雅,你觉得结婚后的男人会是怎样的?”   “反正,反正这小舅舅,看起来就像个单身汉。”   “什么?”   “他身上有股单身汉的气息。”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洁莉娅被我逗笑了,她又想了想,歪着头问道:“小艾尔特丽雅,你看我当你小舅妈怎么样?”   这话似乎在哪听过。我闻言啼笑皆非,叹道:“你该不会是想学我那嫂子吧?”   维多莉娅嫁进我们家的前前后后我跟她们讲过。   “卡兰迪尔少夫人端是我辈楷模。自行择婿,多棒的决断。”   “好好好。不过我这舅舅只是幼子,终归是旁支,你若嫁他不觉得委屈?”   “那有什么,我又不图他的家世名声。”   “我这小舅舅早已自立门户,这可没有迂回路线可走。”   “那我就抛抛媚眼勾勾手指。”安洁莉娅看起来斗志昂扬。   好吧,这位大小姐打定主意那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耸耸肩。希望那位素昧谋面的舅舅是位值得托付的男人。   第二天安洁莉娅盛装打扮,连我都差点被晃瞎了眼,老阿比乌斯作为主人也在场,宴会的布置还是相当正式的,就等宾客上门。   “你们觉得怎么样?”某位大小姐不大自信地征询我们的看法。   老阿比乌斯对安洁莉娅的态度就像看女儿,他连声赞赏,“好极了。”   “很好看,男人们一定会喜欢的。”说着我甚至打算传授一下摆造型的所学。   等着等着,日头渐高,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等了好久不见人影,我的脸色有些尴尬起来。   “艾尔特丽雅,你舅舅怎么还没来?”安洁莉娅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   又等了一会,我们终于忍不住派人去请,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家旅馆昨晚出事了。   我们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事情?”   “旅馆老板说他们半夜受到袭击。”   “袭击?”我愣了一下,脑子有些懵,然后一连几个问题。“是什么人?我舅舅呢,他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小姐。”跑腿的仆人一问三不知。“也没看见要找的人。”   事情变成这样,我们连忙跑去了事发地点,到了那里可以看见旅馆外一片狼藉,有各种打破坏痕迹,还有一队卫兵封锁现场,城里的治安官正在调查。   “长官,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上前问道。   “小姐们,现在这不是淑女该来的地方。”治安官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是拒绝我们靠近,但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我在找我的亲戚。”我以哀婉的神情说道。“听说他所在的旅馆遭受了可怕的袭击。”   “我很抱歉,小姐。”治安官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有几个人受伤,有两个人失踪,还有两个死亡,你可以去旅馆老板那里问问有没有你亲戚的消息。”   然而这老板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他昨晚似乎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那个房间里的客人呢?”我们问道。   “那个房间?哦,他们不见了,也可能逃走了。”   “逃走了?”我们松了口气,总比某些血淋淋的消息有盼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听见走廊上有奇怪的声音。”他心有余悸地说道。“然后有人在惨叫。”   回到治安官那里,再次以哀婉的姿态获得了去舅舅房间的默许。简单查看一下,发现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应该拿着东西逃走了。”安洁莉娅面色好了一点。   如此最好。   在为小舅舅担心的同时,我又不禁担忧自己的命运,噩梦问题还没解决,在这节骨眼上就出了这种情况,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洁莉娅的表情就更复杂了,她好容易有了个看上眼的男人,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接下来没有更多的线索,我们心里空荡荡的,只能先行返回老阿比乌斯的宅院,整个下午都满怀心事,空气里弥漫着沉闷。   在院子里枯等了几天,失望和某些可怕的念头越来越大,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更糟的是那个女生的好朋友又上线了,噩梦再次有些失控,这样的结果导致我的心情别提有多糟糕了。   安洁莉娅见我脸色很糟,试图安慰,拉我出门透透气,转换下心情。   “瞧瞧你这小模样,简直脆弱得要碎了一样,看得多让人心疼。”   “我才没那么脆弱,过几天就好。”我苦笑道。   依旧是抬轿里斜靠着,心情烦躁中反而不像平日那般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由着路人打量。   游览之余,我们还去了不少神庙。帝国人是多神信仰,也不忌讳,反正哪个神好用就拜一拜,外族的神明看起来厉害同样供奉着,我们心中有牵挂,一路没少祭拜布施,希望保佑我那舅舅无事。   然后我们到了一座本地的神庙,是个名头很大的女神,这地方兼具医院功能,里面是与帝国全然迥异的建筑和装修风格,而牧师采用的手法让我想起恢复术,只是效果没那么神奇,也就是让人心灵平静,或者少许缓解痛楚或伤势。   “这位尊贵的小姐,您似乎对我们的祈愿术很有兴趣。”一位牧师笑吟吟地说道。   “我在巴提尼亚见过类似的手法。”   “巴提尼亚?这真神奇,这样的祈愿术应该是我们独有的。”   见他有些不信,但我担心在这种宗教场所提及魔法手段会引起什么信仰纷争,敷衍了几句按了下来。   不过那位牧师似乎想把我发展成信徒,细细讲解了一番他们的教义和神明的神职,甚至向我展示祈愿术的简单操作。   细看之下,跟恢复术的差异还是挺大的。   “哦,这位小姐很有天赋。”牧师的眼睛亮了起来。“才试第二次就有感应了。”   “是吗,这叫什么,就是祈愿术吗?”   “不是的,祈愿术只是个统称,小姐您现在使用的,是宁神术,可以安抚目标的极端情绪,比如愤怒和恐惧。”   我想了想,问道:“能安抚烦躁吗?”   “最好只是偶尔使用,如果使用过度,容易成瘾。”牧师笑着说道。   “哦,那能教我治疗的手法吗?”我一副虔诚好学的姿态。   “只要神明愿意眷顾,谁都可以使用。”牧师说道。   越学越发现跟小拇指教的恢复术似是而非,除了有几个手法很像,牧师的‘治疗’只是祈求神恩的一套仪式。   “谢谢你,这位……牧师小姐。”接受我治疗的平民疑惑地看着我的打扮。“我感觉好多了。”   “看得出来神明眷顾您,小姐。”那位指导的牧师说道。“但我需要提醒您,祈愿术一天祈求的次数有限。”   即使是祈求神恩,那应该不占据魔法位,也不会有魔法透支后遗症,有使用次数也没什么,多点技能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逛了几个神庙之后,心情算是舒展了不少,末了我们又去了一个高处眺望风景,这是个好主意,就是那地方似乎是个上流社会的聚集地,即使开启冰山模式,依旧有不怕挑战的男人不断跳出来邀请我或者安洁莉娅,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这里的男人胆子是不是更大一点。   冷着脸盯着一个走过来的男人,我发现自己竟然先绷不住而躲过了视线,这让人很有股挫败感。   “美丽的小姐,以前从未见过你。”眼前这个男人咧嘴笑着,牙齿晃得像马库斯一样,像个傻子。   “我来这里不久。”   阿莱修斯城男人的热情我很快就见识到了,他不断地赞美着,全然不顾我不断打着扇语暗示自己的不耐烦。   这种没有眼力劲的男人好讨厌啊,好想直接拂袖而去啊,但那太失礼了。   “听说有个叫美狄亚的魔法妖姬是位绝色美人,还有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小女儿被称为‘帝国第一美人’,但在小生看来,她们恐怕都不及小姐美貌的万分之一。”   呃……   “请问小姐芳名?”   呃……   “小姐你喜欢哪种首饰?”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人手下逃出来的,现在我也终于明白,冰山模式不是万能的,她对某些脸皮特别厚的完全不起作用。   叹气。   安洁莉娅也被人搭讪了好多次,不过她显然应付地得心应手,完全不像我这幅耐力条的模样。   时间又到了傍晚,我们往回走着,突然听到街道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热闹的追逐战正在进行,一路鸡飞狗跳,隐隐要冲过来的架势,安洁莉娅的护卫们被吓了一跳,连忙和轿夫一起把我们护送到了路边。   然后我们看见了,我的小舅舅,还有他的仆人,只见他们正驱赶着一辆马车在路上狂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他们,。   “诶?”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的马车从不远处一晃而过,稍过一会,后面又有一些奇怪的人在追逐。   反正这些穿着破烂斗篷的人跑得很快,完全没有被马车甩开。   不久之后前面又安静下来,路人们纷纷回归道理,驻足议论纷纷。我们听了听,感觉这些人知道的可能还不如我们的多。   至少我们知道被追的是谁。   安洁莉娅从抬轿上坐了起来,连忙示意随从们沿着马车刚才跑过的线路跟上去,然后又让一个随从去喊卫兵。   “我们赶紧跟过去看看!”她还对我喊道。   “当然。”   抬轿的优势胜在舒适和稳当,速度却不快,走了好一会,我们通过几条街一副心有余悸表情的路人,终于看见了那辆翻到的马车,周围好不意外地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但这里并没有看见舅舅。   “在那里。”安洁莉娅眼尖一点,她指着前面一条满是摊贩和街边柱廊的道路说道。   果然,那边甚至还在上演追逐戏,不过这次像是跑步的,而且可能已经打起来了,不是可以听见小贩们心疼的叫喊声。。   “快,跟我上!”说着,安洁莉娅大小姐从抬轿上跳了下去,领着她的那帮护卫会冲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咒符 ==============================   穿戴着一身累赘,想要快速跑路几乎不可能,等到我们姗姗来迟,发现那边到处都是翻倒的摊子和滚落的货物,小贩和行人早已走避,但又没走远,全都躲着探头探脑。   你们这些人看热闹还真是不怕死。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只见刚才那几个怪人正举着各种奇怪的兵器追着舅舅两人砍,各种险境环生。我一看急了,捡起脚边的一颗水果就是砸过去。   嘿,中了!   安洁莉娅看了我一眼。   单纯运气好罢了。   接着安洁莉娅的保镖们扑了上去,看着这些专业打手及时加入,分担了很大部分压力,舅舅那边顿时有了喘息之机,也让我们安心了一点。   考虑到自己这几天又进入了状态糟糕的时期,最终我也选择了跟围观群众躲在一起观察情况,打架的事情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比较好。   “请问这个位置可以让给我们吗?”   被我点到的几个男人回头后楞楞的,然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点头。   “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你们真是个好人,非常感谢。”   新的位置视野很好,站的高看得远,一眼就能对当下的情况有了清晰的概念。   “你的舅舅,看起来武力不怎么样。”身边的安洁莉娅说道。   “好像是这样。”说着我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以为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不怎么好听的话。   “我就喜欢文质彬彬。”   “……”   那边的打斗渐渐有了胜负的苗头,可喜的是我们是占优的那一方,然后那几个怪人不知怎么的,很突兀地自行摔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怎么回事?   路人们同样疑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舅舅松了口气,向帮手的保镖们道谢,而他那个男仆不知道从哪个翻倒的货物堆下面爬了出来,似乎受了些伤。   看着安全了,我们连忙站了出来,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舅舅,你们没事吧?”   舅舅看见我们时愣了一愣,很是意外,小声地问道:“苏西迩丽雅?”   “我是艾尔特丽雅。”我哭笑不得。   “哦,对,是艾尔特丽雅。”喊错名字让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表情严肃起来。“你不该出现,我们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这些只是傀儡,那家伙一定还在附近。”说着他甚至扫了一眼围观群众。   “傀儡?”说着我往躺在边上的一个神秘人瞟了一眼,随即心头顿时一惊,因为打斗中那人头罩已然脱落,下面是张让人倍感怪异的脸。“还有那家伙是谁?”   “先离开这里再说。”舅舅一边说着,眼睛还往四周打探。“快走。”   趁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和混乱,卫兵们还未出现,我们一起匆匆离开,随从们跟着,路上安洁莉娅给我递了几个眼神。   “舅舅,你看起来陷入到什么危险了去,需要帮忙吗?。”   “我的确遇到了些麻烦,那些东西就是冲着我来的。”离开那条乱糟糟的街道,舅舅和他的男仆依旧很警惕地看着四周。“我们在这里分开。”   “啊,为什么?担心连累我们吗?”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安洁莉娅也适时出声了。   “不,麻烦比你们想象的要大,我不能把你们置于这种风险之中。”他态度很坚决。“至于艾尔特丽雅的噩梦,或许奈特神庙的牧师能够有所帮助。”   “奈特?本地的天空和死亡女神?”   “没错,看来我的外甥女对各地的神明多有了解。”   “我学过,而且我们刚从这位女神的女儿,生命女神的神庙出来。”   “好极了,有时间你可以去奈特神庙找高级牧师登。”   “高级牧师登?”我嘴里念叨了两句,然后看见他们两往另一边的巷子里转去,又问道:“舅舅,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我们有人手。”   他稍微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我会自己解决。有些事情我本打算好好谈谈,可惜麻烦来的太突然了。如果安全,我会去找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舅舅临走前又朝安洁莉娅道谢,让某位大小姐又是欢喜又是忧愁。   回到住所,我和安洁莉娅谈起这件事,老阿比乌斯听到了,他似乎知道点什么。   面对我们的追问,此间的主人不安地看了看几扇窗户,很小声地说道:“一定是那个社团。”   “什么?”安洁莉娅问道。   “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跟拜蛇教有关?”这次是我问道。   “他们跟拜蛇教是有那么点渊源,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老人叹了口气。“看来艾尔特丽雅小姐的小舅舅,陷进了一个大麻烦之中。”   我们面面相觑。   第二天我们去找了奈特神庙,这不难找,那位高级牧师登接见了我们,不过我没有直明自己乃是红月出生的孩子,因为这在很多人眼里意味着不祥,谁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最后他给了我一个据说加持了神力的咒符,附带一堆复杂的操作指南和使用现在,但这东西不是永久有效的,而是有使用期。   心头略微失望,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拿回去试试疗效。   第一个晚上很有效果。   第二天我的精神大为好转,心中也有了希望,安洁莉娅再次带着我游玩,路上听到了几个坏消息。   帝国东部军团反应迟钝,帕尔斯人继续攻城略地,塞路亚已有不少城市开门投降了,而且看起来局势还有更糟的可能。   我叹了口气。   “艾尔特丽雅,麦西乌斯跟你们家不对付,他们家倒霉不是更好吗?”   “但那毕竟是帝国的领地,帝国的人民。”我说道。“我母亲一定会难过的。”   第二个晚上咒符的效果同样很出色,到此我已经相信了咒符的效用,别提多高兴了。   可惜第三晚给了我当头一棒,咒符的效果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奈特神庙并不是帝国随处常见的神庙,如果每隔几天就要重新加持,那我还要不要出远门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活死人 ==============================   去奈特神庙再次加持咒符,没想到在那会遇到小舅舅,而且看起来就是在等我,这让人很是意外。   “是……艾尔特丽雅吧?”他似乎担心又会叫错名字。   “是的,舅舅。”   “好极了。”他说着,向另一边的安洁莉娅和其他人点点头。“请允许我们单独说几句。”   来到一个安静的小房间,没有其他人在场,我有些拘束,毕竟这位小舅舅完全没有印象,根本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人。   别想歪了,我不是担心某些事情。   看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我好奇地问道:“舅舅,你们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暂时应该安全。”小舅舅摸了摸似乎刚剃过的下巴,点了点头。   “对方是什么人?”我回想起那天傍晚的那些怪人。“那天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活人’。”   小舅舅闻言看过来,眼里饶有兴趣,他抓住了一些重点。“不像是‘活人’?”   “我曾经在巴提尼亚行省的巴诺斯特城见过类似的……‘活死人’。”   “哦,‘活死人’?”   “是的,但那些活死人胆子很小,怕日光,怕声响,见人会逃跑,不像这种会在傍晚时分的闹市里搞追杀。”   小舅舅听后很惊讶的样子,但这种惊讶更像是认出了什么。   “舅舅知道那些是什么?”我连忙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小舅舅迟疑了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艾尔特丽雅,希望你听到有些事情不要太惊讶,或者害怕。”   见是如此慎重的态度,我眨了眨眼,连忙换上庄重的仪态点点头。   “魔法是存在的。”   我眨了眨眼。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舅舅说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你刚才提到了巴提尼亚……这几年,关于巴提尼亚魔法研究的消息似乎很多……”   “没错,他们还组织了魔法师和魔法研究者联合协会。”我接道。“我和安洁莉娅小姐都是会员。”   “你母亲竟然让你学魔法?”小舅舅有些惊讶。“你是不是瞒着她偷偷学的?”   “为什么这么说,母亲同意了啊。”   “是吗……这样也好,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好说了。”小舅舅似乎松了口气。“那么你的魔法怎么样?”   “会一点。”我说道。“而且还会卡芙莎精灵的魔咒。”   “精灵魔咒?”   “对啊,那不是舅舅您给我主持的守护仪式吗?”   小舅舅的表情相当有趣,他对此似乎很意外的样子。“但我没料到这真的能起作用。”   敢情当初是当心理安慰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稍微谈了一些关于魔法的话题,然后我们回到了之前的主题,那些‘活死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巴提尼亚那些‘活死人’也是出自同一个技术,不过是更初级的技术。”   “初级的技术?”我说道。“他们似乎是根据《死灵之书》。”   “是《死灵之书》的残本吧。”舅舅接道。“这套文献在这个奈特神庙里就有。”   “诶?”   “但你知道奈特神庙为什么不用这套文献去复活逝去的人?”   “难道,是有什么副作用?”我不确定地反问。   “没错,根据这些残本,充其量只是让完好的尸体重新站起来,但召唤不回已经逝去的灵魂,也不听话,只剩一些低级本能,还有比如恐惧和愤怒这样的极端情绪,反正不好控制。”   “这样啊。”   “而且随着‘复活’的时间越久,他们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总之会很危险。”小舅舅很小声地说道。“所以对奈特神庙而言,这些是不可尝试的禁术。”   “既然是禁术,为什么会有人把它传到巴提尼亚去?”   “这我就不知道。”   “那那天的那些‘活死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看起来不怕光,也不怕吵闹,还知道袭击目标。”   “可能因为有人拥有更完善的《死灵之书》。”说着他摇摇头。“不过这件事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不然会带来太多的麻烦。”   好吧,老阿比乌斯也是这幅态度。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当年的婴儿都这么大了,亭亭玉立,相信追求者一定络绎不绝,真不愧是姐姐的孩子。”这时听见舅舅感叹道。“好像昨天你还在奶妈怀里。”   “奶妈?”我挑了挑眉,不过此刻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细究,而是继续听着往下说。   又把上次没说的客套寒暄说完,舅舅进入了正题。   “总之因为不详的出生时辰,你母亲很担心,所以偷偷委托我的老师对襁褓中的你进行了特定的仪式。”他迟疑了一会,又补充道。“即使你外公也不知道。”   看不出来母亲竟然还会瞒着外公,我一直以为她会是乖乖女的人设。   说到那个仪式,似乎挺复杂的,当年舅舅虽说也有参与,但只是个打下手的助手而已。也就是说,对那仪式他也不是很懂。   看起来这事还得舅舅那位神秘的老师出马,然而问起这事,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已去世多年。   “那怎么办?”我有些苦恼。   “我的老师跟奈特神庙有些渊源,或许我可以从这里的文献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舅舅笑道。“姐姐最疼我了,为了我亲爱的姐姐,为了我可爱的外甥女,这事我当然得全力以赴。”   “谢谢舅舅。”我笑了起来。   后面又进行了一些魔法问题上的探讨。小舅舅的魔法知识不像我这么繁杂,更偏向于某些专精,精妙的理论体系对我而言几乎是隐晦难懂。而舅舅通过我大致地了解了一番魔法联合协会取得的成就,也表示了赞叹。   “广泛的交流的确能大大提高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这比闭门造车强多了。”他叹了口气。“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或许也该去巴提尼亚看看。”   哦,或许安洁莉娅对此会很高兴。至于所谓‘手中的事情’,打听别人的私事很不礼貌,我没有追问。   最后我想起另外一件事。   “舅舅,你知道外公家里有这件东西吗?”   说着我画了秘钥的轮廓,他看了一眼,立马就认了出来。   “知道。”   “真的?”我顿时来了精神。“它在哪?”   小舅舅很好奇我是从哪知道这东西的,于是我把当年相关的事情概要地讲了一遍。   “宝藏?”他闻言笑了起来。“如果你有机会去你外公的书房看看,你会发现上面压根没提它是做什么的,只知道能打开什么东西。”   “哦。”我想了想,问道。“那东西在舅舅这吗?外公过世那会大舅舅说它被您带走了。”   说到外公,小舅舅脸色一黯,随即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提及了一下让人伤心的话题,我有些懊恼。   没想到接下来,小舅舅把他藏在领口里的项链一解,把一串东西递了过来,说道:“你想看就看看吧。”   许久不见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材质,我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仔细的打量起来。细看其实形状跟我丢失的那把,还有夏库拉的那把有些细微的不同。   大概每一把都不一样吧。记得那个神秘店主的另几把也各不相同。   按照记忆我轻轻念了那句咒语,然而并没有闪光出现。   “不,不是那个咒语。”舅舅听到了,笑这说道。“传说中这样的东西有七根,七大家族各有一把,对应的符号和咒语也不相同,我们家的应该是个咒语。”   说着他也念了一个咒语,然而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事并不是总能成功。”小舅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有些想笑。   从小房间里出来后,奈特神庙的牧师已经给我重新加持了那套咒符,这多少能让我踏实几天。   安洁莉娅没事找事的也去跟舅舅聊了一会,不愧是女强人的风格,找共同话题方面让我自叹不如,只见她们谈的相当开心。反正最后安洁莉娅是很开心,我们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满面春风。   眼下可是冬天诶。   继续在阿莱修斯城住着,我们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在此迎来了新年。   安洁莉娅总会不时地找理由去跟舅舅‘共同研究’,我不想自己当电灯泡,就在奈特神庙里随便走走。   奈特神庙一贯气氛肃穆,也比较安全,在这里我不用担心受到搭讪,不过那些偷看的视线终归躲不了,我心下有些不耐烦,干脆带着莉亚娜躲在了一个安静的庭院里。   无所事事地在里面呆了一会,寻思着可以喊安洁莉娅一起回去时,发现院子进来了几个像是低阶牧师的人,全都盖着头罩。   这本是很常见的事情,经常有牧师这样结队路过,但我多望了两眼,却发现他们径直朝着这边而来。   不对劲,如果是那位登,或者是舅舅要喊人,一般都只是一个低阶牧师过来,从来不需要这么多人。   “莉亚娜,你后退一点。”   说完又示意安洁莉娅安排的保镖留意一点,同时暗自戒备轻轻吟唱起来,只是没想到这时候那几个牧师走得近了突然暴起,直接就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来不及的施法动作被迫中断,甚至来不及使用精灵魔咒,我只好顾不得优雅,一脚直接迎面踹在第一个牧师腹部,后者被踹到倒退几步。   其实这一脚我也不好受,反作用力出乎意料的巨大,产生了短短的硬直后果,这让我避无可避,直接被下一个牧师撞得失去平衡。   “小姐——”莉亚娜惊恐万分地叫了起来。   第三个牧师紧跟其后,也是直接扑脸,蛮横的冲劲一下子就让人天旋地转,翻倒在地。   咳咳咳,直接摔在大理石地板上产生了相当的晕眩效果,而且身上的人力气像个疯子一样大的出气,完全挣脱不开。   “放开小姐!”莉亚娜再次叫道,她似乎抓起了什么东西不停地往我身上那人砸去,噼里啪啦的,同时尖叫着。“快来人哪——”   然后就听见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而那个保镖也在惨叫。   “莉亚娜,莉亚娜!”我连忙喊道,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巨大的蛮力再次让人晕头转向,等晕乎乎地回过神来,自己似乎已经被人抓起来扛在了肩膀上,很快一只粗糙的手用力捏着脸颊,往嘴里塞了一大团臭烘烘的布。   唔唔唔!   我喊不出声来了。   扛着我的那人像是跑了起来,多了一个人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跑得很快,可怜的我被颠簸得眼冒金星,别说吟唱施法,连正常的思考都难以进行。   晃着晃着,周围突然满是尖叫和惊呼声,还有各种骚动,似乎是其他信徒被惊动了。   “放开她!”大概有人出面阻止,然而随后听到的又是被一下拍走的声音,于是众人四散。   我用力挣扎着,结果后脑被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悠悠醒来,周围依旧是黑乎乎的,我甚至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时辰,什么地点,活动了一下身体,衣服没什么问题,嘴巴里依旧塞着那团布,而手脚却被什么粗麻绳捆绑着的样子。   等一下,这个晃动感,我该不会是在什么马车上吧?而且是被塞在木桶里。   好糟糕的待遇。   再次挣扎了一番,徒劳无功,我绝望地发现自己所有的依仗此刻全都指望不上,甚至连变形术都没法完成所需要的简短仪式。   控制人类和催眠术倒是还能用,但是眼前没有合适的目标。   不知道马车已经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接着我又感觉自己栖身的木桶像是被举了起来,然后开始移动。   对待淑女,你们难道没有更得体的接待方式吗?我不禁有些委屈。   最后就像被倒垃圾一样从木桶里倒了出来,别提浑身磕磕碰碰带来的痛处了,我甚至有些想吐。   好容易喘了几口气,意识总算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我发现外面依旧是漆黑一片,而鼻子旁是泥土,青草,还有些奇怪的气息。   然后,我看见了几只脚,不过方向很怪。不过这不奇怪,因为此刻我还被捆绑着躺在地上。   “呵——”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差点吓得我晕了过去,那是活死人一样的脸。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死灵法师 ==============================   惊吓一个接着一个,刚刚被张惨白又干枯的脸吓了一跳,然后发现自己是躺在墓地里,只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恐怖屋般的销魂体验。   “唔。”嘴巴里还塞着块布,尖叫也只能无奈化为绵长无力的一声。   然后我像小鸡仔一样再次被抓了起来,以正确的方向立在地上。   小心轻放,此面朝上。   接下来没有其他异动,再加上冷风一吹,心情逐渐得到平复,等到意识彻底归位,借着火把的微弱光芒,我发现边上还站着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神神秘秘地看着我。   我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没听清那人说了什么,身边的‘牧师’再次一把拦腰扛起我,轻若无物,轻轻松松往什么地方走去。   这里是客场,加上这家伙力气大的夸张,我不再进行徒劳的挣扎,有空还不如留意一下周围的情况。   应该是阿莱修斯城外的墓地。   听起来人不少,至少不会比之前那一队‘低阶牧师’少。   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还把人带到这种地方?   看着跟拜蛇教不是一个路子,希望我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当祭品献祭掉。   脑瓜里的地鼠越来越多,塞得满满的,不过这些眼下得不到的问题除了占用线程外没有太多意义,我甩了甩头,专心于思考怎么脱困。   现在手上还有什么底牌?   反正需要施法前摇动作的魔法一个都用不了,或许有机会该试试控制人类。   如果他们还是人类的话。   墓地中央有栋建筑,那是方便祭拜者使用的。外面好歹还有些星光,那黑洞洞的大门就像什么地狱的入口一样,黑暗就像迷雾一样往外翻腾,阴森可怖。   我不要进去!   我不要进去!   然而此刻负责走路的人不是我,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被扛着穿了进去,几只火把只能很勉强地照开一点空间。   转过几条狭小的通道,前面有个房间透着光亮,不过我没有看清楚那里面有什么,而是提前折进了一个小房间,然后被扔在了地上。   咳咳咳。   下面是又冰又硬的石头地板,这一下摔得人眼里直冒金星,没等缓过神来,又听到砰得一声,像是门关上了。   喘了口气设法站起来,没办法,一月的气温,直接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费了好大功夫,弄松了手腕上的绳索,这才挣脱开来。   手脚都被勒麻了。   得设法出去。   小房间里毫无光线,乌漆嘛黑,担心光灵术会惊动敌人,只好用手四周摸了个遍,发现全是石壁。   连忙打开光灵,四周果然都是石壁,不过墙壁的顶边有个透气的小方窗,很小,也很高。   这些石壁很光滑,我变形的老鼠和猫咪都爬不上去,想了想,召唤起雾气,然后精心控制一根冰柱的成长。   代价就是房间里变得冰窟一样,冻得人直哆嗦。好容易等到倾斜的冰柱长得差不多高,我连忙变成老鼠爬上钻了出去。   出来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黑灯瞎火,尴尬地发现自己迷路了,又一次远远看见那个透露出光亮的房间,心头一动,小心翼翼地避开两个‘牧师’,探头往里望了一眼。   难怪这么亮,只见里面是个大殿,四周摆放着大量的蜡烛,除此之外有个很大的魔法阵,几乎占满了剩下的地面,最令人不安地是正中央躺着一个人。   不对,看着像是墓地里挖出来的尸体,那种肤色绝对不是活人。   几道含糊不清的嗓音让我注意到大殿里还站着一个手舞足蹈的人,他应该就是一开始与我对视的神秘人,只见他穿着一声宽大的黑袍子,神秘兮兮,手指上似乎带着几个戒指,手里拿着两个法器,正念念有词。   这是什么魔法阵,我没见过。   在几个物件的阴影后面找了个隐蔽处,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地看着这人不断主持仪式,等到似乎差不多了,幽幽听到了一声叹息。   魔法阵中央传来的。   连忙转移视线瞧了过去,骤然心头一紧,只见刚才那个尸体已然坐了起来。   ‘复活术’?   我顿时想起巴诺斯特城见到的那些活死人。   死而复生者站了起来,然后那副模样一脸茫然,状态也跟巴诺斯特城那些没什么两样。   施法者继续吟唱着,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已经换了一件法器,举着一罐坛子,摇晃着不知名的另一件物品,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就像砂纸摩擦一样,让人格外难受。   死而复生者的状态终于不再是茫然,更像是痛苦,抱着头跪在那里,似乎在挣扎什么,与此同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   我躲在角落,瞪着眼睛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心想那个神秘的黑袍子难不成是真正的‘死灵法师’?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就像旁观了一场惊悚大戏一样,全身都在发冷。那个死而复生者最终站了起来,肤色变得更原来不大一样,类似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活死人。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人体摔倒的声音。   “把外面的累赘处理掉。”‘死灵法师’以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站在魔法阵中间一动不动的活死人像是得到了命令,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那边‘死灵法师’则是颓废地坐了下去,像是经历一场战役,不住喘着粗气。   看来这样一套‘复活’仪式对施法者的精神消耗极大。   随后想起要脱险的事情,不禁暗道糟糕,刚才全神贯注地偷看,全然忘记时间了。每天变身术的时间是有限制的。   而且今晚是月初,此刻甚至看不到月亮,我没有把握对付这些力气大的惊人的活死人,再次望了一眼大殿里的‘死灵法师’和另外几个依旧牧师打扮的怪人,悄悄钻出了房间。   按照惯例我又多绕了几圈,幸好这建筑终归不大,蒙啊蒙总能找到出去的路。外面的夜空星光璀璨,但地面模糊一片,一想到这里还是墓地,那种感觉格外酸爽。   周围有太多的天敌,以老鼠的姿态跑到外面并不安全,然而变形术并不能在形态间直接转换,每次都得先变回人,然后才能选择另外一种。   真是麻烦的要死。   肌肤直面冰冰凉的空气,换来一身鸡皮疙瘩,没等站起来就重新趴伏下去,化作一只猫。   没办法,都说了今晚没有月亮,维持不了猫头鹰形态。   猫眼状态下夜景有所改善,我一路小跑试图尽快离开这块让人恐惧不已的地方,没跑几句却听见那个建筑喧闹起来。   不会是发现囚犯逃走了吧?   我跑得更快了。   这处墓地是在城郊,回城要穿过一条树林中的小路,距离有点远,以小猫的脚程不可能跑完。   在半路我就变回了人形,取消精灵衣之后依旧是那身淡色的淑女装,这可能会导致自己在黑暗里犹如灯塔一样醒目,对此我也没有办法,因为精灵衣也不是无使用限制的。   接下来一点都不敢耽搁,只能马不停蹄地跑着。一个‘死灵法师’加一组力大无比的‘僵尸’,新月期间我并没有把握对付。   这趟夜路走得有些艰难,跑了好久,只感觉又饥又渴,又累又困。   好难受。   终于再也跑不动了,换下来徒步走着,不想又过了一会,身后听见马儿和马车的声响。这种时候,能从墓地往城方向走的,除了那些人还有谁啊。   我连忙挤出最后的力气,提着裙子往林子深处躲去。   那辆马车似乎停了。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黑乎乎的朦胧一片,然后是有人跑动的声音。跑得很急,鞋子踩点树枝,踩进草地,咔吱沙沙,似乎往这边来了,却没有任何叫喊。   夜晚的能见度很低,对方没有打火把,如果不是声音暴露了位置,恐怕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同样的,说不定他们也不知道我的位置,于是临时选择了躲在一个灌木丛里,但计划第一步就失败了,追兵依旧好像知道一样直扑而来。   我急眼了,再也无法故作淡定,趁着最前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给他来了个闪光弹。   果然是那几个活死人。   萨莫雷之光对他们有些影响,他们显露出憎恶的反应,似乎打算躲回黑暗之中,摇摆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追了过来。   他们的眼睛受到了不少影响,搜寻上的确大大迟钝,但他们并没有产生多少混乱,依旧很难对付。   真难缠。   趁着这种空挡,我草草快速完成第一个法术,一道电弧命中了最近的敌人,后者抽搐了一阵,竟然没有被击倒。   诶,到底是我的魔法威力不足,还是这个活死人僵尸皮糙肉厚?   没时间慢慢捉摸,挨了一击的‘牧师’活死人似乎狂暴化了,他喘息着径直扑了过来,我连忙一个转身,像蝴蝶一样绕了过去,然后两个后手翻拉开距离。   其实穿淑女装做这个动作很不方便的,而且容易走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担心这个问题?理智喝道。   我的施法速度在角斗场很出名,赢得的时间为我准备了下一个魔法,在另几个活死人贴进外圈之后,我使用了一个范围性控制魔法。   霜之新星,在这种季节很合适,所有的敌人全都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白霜之中,然而没等松口气,最先的两个已经依托纯粹的力量从冰冻中挣扎出来。   这些家伙真难缠!   前两个贴得太近了,幸好精灵魔咒在魔法施展间隙中发挥了宝贵的作用,他们被击倒了。我趁机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施法。   这时又有两个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以挑战世界纪录的速度扑来,我被吓得一身冷汗,差点因为后退发生踉跄而摔倒。   第一个躲了过去,第二个我没那么走运,手腕被一把抓住,然后不等你回神,一股巨大的蛮力即刻让人腾空而起,然后被摔在地上。   咳咳咳,幸好是草地。来不及细想,一只电爪之触就送给了抓着我手腕的家伙,这回有些效果,他被弹得松了手,而我获得自由立刻抽身一记翻滚,紧接着几个手翻冲出了危险的接触圈。   要命,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不需要他们动手,体力和精神消耗太大,恐怕给你走都走不动了。   几个活死人摇摇晃晃又围了过来。   如果皮卡丘在就好了,可惜现在身边没有可以当媒介物的施法材料。   又被追赶了一会,各种滋味让人绝望。记得小舅舅当初被追,这些活死人连马车都拉不开距离。   那个死灵法师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但复活死人还附带打兴奋剂吗?   晕头转向地转了一圈,依托把光灵调到极致,骤然发现那个‘死灵法师’竟然也在不远处,似乎正在操控。此刻我被人追得心里发了狠,一咬牙决定拼个鱼死网破。   我这么可怜,你也别想好过!   叱啦一声把裙子撕掉半截,长裙变短裙露着小腿往那家伙冲了过去。   这样跑方便多了。   当然,跑法一定要刁钻,不然很容易被那些速度快得过分的家伙拦截扑倒。拜跟夏库拉玩‘跑酷’的手法经验,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加速跳起,滞空一连越过两个灌木丛。   死灵法师显然被我的‘飞跃’看愣了,他呆滞了一下。   好机会,挥舞着精妙控制长出来的大‘冰棍’,我再次旋转着跳了起来。   死灵法师依旧看着我,还是没反应过来,让我一棍子准确打在他脑门上,力道之大,整个‘冰棍’顿时全碎了。   不过这是值得的,死灵法师挨了这重重一击,受力摔了出去,不省人事。   看了一眼战果,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差点被吓个半死,只见那几个活死人依旧在向我追来,连忙连滚带爬拉开些距离。   然后他们没有再追来,只是停在那个死灵法师旁边,又像是巴诺斯特城那些复生者的反应,只是傻乎乎地站立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剧烈运动,我的心跳快得厉害,大口喘了几口气,确认他们不再追来,我果断选择了闪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娇滴滴 ==============================   重新凝结一把武器需要时间,而且你们不知道那些活死人皮糙肉厚不说,跑得还特别快,哪里是什么行动迟缓的僵尸,分明各个都是短跑健将,如果不是蛇形跑位,翻滚,加上利用障碍物跑酷,好几次差点被逮到了。   被人按在地上前后摩擦,或者被人土匪抢亲似扛在肩上来回颠簸的滋味实在不想再体验一番。总之一击得手之后,没发现合适的补刀时机,我当机立断,选择了逃之夭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小姐还会回来的。   穿过黑纱重重,扑面而过的夜风冰凉似水,让人从之前亢奋的情绪中逐渐冷静下来。感觉跑得有些远了,疲劳和痛楚如同退潮之后的礁石一一浮现,腰酸背疼腿抽筋,无处不在提醒身体过载的后果,尤其是小腿肚子,胀胀麻麻,灌了铅似的几乎走不了,最后扶着一棵树大口喘着气,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不愿去想。   与此同时一双露在外面的光洁小腿被风吹得凉飕飕,不得已,抱膝坐了下来,蜷缩在树木后面回着劲。   数着心跳放空心绪,勉强留些意识去注意周围的动静,所幸除了一些夜行性动物造成的细微声响,其他什么都没有,某些该死的东西大概没有再追来。   那个死灵法师刚才脑门挨我那么一下暴击,虽不敢说能直接打死,但怎么也得躺上几天吧。   林子里不知名的鸟儿发着让人膈应的鸣叫,过了好久,感觉状态有所恢复,催促自己站起来,不想脑袋一晕,差点又坐了下来。   鼻子莫名酸涩,空气中弥漫的竟然是委屈的情绪。理智诧异地顿了一下,弱弱地抽了口气,然后骄傲地昂起头,内心努力告诫自己,我们可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   折下一根树枝,费了一番功夫获得简陋拐杖一把。开着光灵太过招摇,关了灯借着星光在朦胧中……好吧,偏离了那条小路,在树木长得都差不多的林子里我差点又又迷路了,幸好还有星星可以判断方向。   星相学派上用场了。   摸黑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周围仿佛遍布奇形怪状的野兽,黑暗和未知带来的恐惧让人紧张畏缩,这使得精神的消耗比预想的更快。   远处隐隐透来淡淡的光亮,像是营火在晃动,这一发现让人精神振奋,但……有时候最危险的就是人类不是吗,尤其是这幅落单小女孩的模样,很容易招来世界的黑暗面 疑着确定精神还足够支撑几个魔法,想了想,最终小心翼翼摸了过去。   几堆篝火出现在视野里,旁边围着不少帐篷,不是很大的普通营地,外边有两个人靠着什么东西正在打盹,本地人打扮。   再走近一点,其中一个大概被惊动,突然抬起头来,他迷糊地晃了晃头才注意到我,那张脸上满是惊艳和讶异,他揉了揉眼,然后慌忙推醒身边的同伴。   “你是谁?”他们问道,目光在我的小腿上停留了好一会,眼里除了某些已经见怪不怪的色彩,还有几丝惶恐和戒备。   惶恐和戒备?什么意思,我突然有些受伤。   “能见见你们首领吗?”我特意端着贵族的架子开口道。   这两人竟然像是松了口气。   比起容易激情冲动的很多人,能坐到首领位置的人物多多少少能够对话,再不济也能讨价还价。在这个古典贵族社会,自己养尊处优的模样和受过良好教育的谈吐气质就是一张贵族名片,只要稳得住气,跟首领们对话总可以受到特殊对待。   成为俘虏也是如此。   基于这样的好处,即使我再怎么不喜欢跟头面人物接触也只能先忍一忍。   片刻之后,我被领到了一个中年男子面前。   “对不起,能先给一件斗篷吗?”我以母亲式的高贵姿态,获得了部分气场优势。   中年男子打量着我,同样在白花花的小腿上多停留了几眼,不过他明显比那些年轻人沉稳,很快浮现出客气的态度。   “当然,这位小姐,不过您……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好吧,眼下的模样够狼狈的,那会连滚带爬,又撕破了裙子,即使刚才收拾了一下,看起来依旧就像……遭遇了某些不可说的事情。   同情的眼神让人相当受伤,我张了张嘴,本想解释,转念一想又憋了回来。罢了罢了,搞不好越描越黑,他爱怎么想由着去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凭着记下的贵族谱系,给自己借用了一个不着边际但确实存在的姓名,然后半真半假说了一番遭遇,中年人似乎是信了,他命人让出一顶帐篷,又答应明天派人护送回家,我道过谢跟人走了下去。   在帐篷里还有些担心,暗自戒备留意了好一会,只是困意爬上来抓得很紧,不知不觉我和衣睡了过去,直到昏天暗地中被外面的喧闹吵醒,发现帐篷布已透着光。   天亮了。   出门在外要时刻保持形象,在帐篷里花了不少时间仔细整理发式打扮。曾经几次流浪吃的亏,为此特意学过一些自己就可以处理的发型。   也不难。   麻烦的是衣服。原来那身淑女装成了短裙,而且因为和衣而眠早已变得皱巴巴,这个营地没有女人,讨不到女式服饰,最后干脆要了一身男式衣裳穿戴起来。   哈,女式发型,男性打扮。   在外面又披了件斗篷,这才出了帐篷,营地里的人好奇地看过来,我继续端着高姿态翩翩而行,路上这些平民没人敢跟我正面对视,顶多之后背后小声交头接耳。   除非遇见少数奇葩的厚脸皮,平时用虚张声势掩盖自己的害羞是够用了。我心想。   中年人对我礼待有加,吃过些东西后让他的副手带着几个人护送。   好吧,这些人没其他交通工具。   昨晚打斗和睡眠不足的后遗症产生了相当的坏影响,浑身酸痛,精神萎靡,好容易步行了几个小时才算看见阿莱修斯城的城墙。   这回不但腿疼,腰也酸得厉害。   老阿比乌斯家的大门又一次探出光头管家,他看见我的男装打扮首先是疑惑,之后便是惊喜交加。   “小姐?”   “是我,姑姑呢?”   其他人都不在宅子里,似乎因为我的失踪而鸡飞狗跳。想起那天的袭击,连忙询问起随从们的情况。   等到从光头管家那知晓几人都受了伤,但还不是特别严重,我略微松了一口气,示意留下护送的几人安排招待,准备等安洁莉娅回来再给奖赏,然后跑去查看伤员们。   “小姐!”躺在床上的莉亚娜看见我,顿时惊喜地叫了起来。“小姐您没事吧?”   “别起来。”我按下她。“你小姐我是谁啊,别担心,你先好好养伤。”   “嗯。”   又去那天的护卫那里,他受伤明显更重。那些假扮牧师的活死人力气大得出奇,即使神庙里不允许带武器,他们光凭手脚就能造成相当大的伤害,这护卫据说都断了几根肋骨。   我特意施展了一次刚学会的神恩,效果虽不是立竿见影,但也让人脸色好看了一些。   忙活完这些事情,去浴室好好洗了一把,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在庭院里无聊地等待着。冬天日短,太阳落得早,等到各处灯台已然点上,才听见安洁莉娅的大呼小叫远远传来。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我在这。”我喊道。   很快这位大小姐出现在庭院的入口,她看清坐在灯光下的我,像是大大松了口。   “真的是你吗?”   “当然。”我哭笑不得。“如假包换。”   安洁莉娅走到近处,似乎不信,牵起我的手捏了捏,这才笑了起来。   “你看到的不是幻觉。”我嗔了一眼。   “你怎么?”   “我逃出来了。”我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哦……”安洁莉娅似乎消化了一会,接下来问了另外几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你没被怎么样吧?”   “一个‘死灵法师’。”我往嘴里送了块切好的水果。“他还没对我怎么样,就让我逃走了。”   那家伙显然不知道我会魔法,掉以轻心了。   “死灵法师?”安洁莉娅对我新创的词汇没什么概念,。“你又在讲什么奇怪的词,这是……‘亡灵操控者’的意思?”   字根的组合。   通过一番文学加工,尤其是修辞上的润色,我把自己一个晚上的简单事件讲得像是场史诗冒险,惹得对面这位花枝乱颤。   “不愧是我们的小才女。”安洁莉娅笑道。“不过你这说的像个消灭怪物的英雄,一点都不像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   本小姐哪里娇滴滴了?   “你打算怎么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这边还有人手吗?去治安官那里说说,一起去那个墓地调查一番。”我说道。“我感觉那个‘死灵法师’跟那天袭击我舅舅的人有关,而且造成了旅馆的人员伤亡,治安官应该会感兴趣的。”   “当然,我们这就去做。”说做就做的安洁莉娅顿时站了起来。   “对了,我的小舅舅呢?”   “哦,他啊。”她说道。“昨天知道你被人绑走,他脸色就变了,说了几句就急忙跑了出去,我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样啊。   等到老阿比乌斯也回来,我们一起去了治安官那里,几个人七嘴八舌,因为涉及到贵族绑架,他们还是相当重视,不久调来一些骑兵跟我们走小门出了城。   万恶的特权。   安洁莉娅想让我留在家里,但这怎么行,作为重要的受害者,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指认呢。   坐马车赶路轻松又快捷,我们赶到墓地,那个建筑里显然被清理过了,但毕竟时间仓促,很多迹象多有残余,而骑兵们又发现不少墓地被人挖掘的痕迹。   治安官低声咒骂了几句,我隐约听到几个音符,像是什么社团。看来在本地人中,干这事的人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长官,你像是知道他是谁?”   我以受害者的可怜姿态看着治安官,后者面露犹豫动摇之色。   “别担心,小姐,这事我们会处理,然后给你们一个交代。”他说道。“另外我们还有个疑惑,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   为什么在每个人眼里我都是带着该死‘娇滴滴’标签,这是偏见,本小姐怼得了流氓打得过强盗,明明很强!   肚子里嘀咕着,脸上笑的益发乖巧,九分的文艺术再创作加上一分去掉魔法成分后的故事脉络,又又临时编撰成一部贵族小姐脱险记,反正那是敌人如何如何麻痹大意,本小姐机智果断沉着冷静。   臭不要脸。   墓地里的线索不少,但真正有用的并不多——比如可以追查到那个死灵法师下落的线索。   隔天小舅舅出现在老阿比乌斯的宅子里,再一次的单独谈谈,他开门见山就是道歉。   “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小舅舅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没睡好的模样。“我以为以为干掉他了。”   “他是谁?”   “一个麻烦人物。”   “舅舅。”对于这个小舅舅,在他其实有那么一些母亲的影子,比如说眼睛,这让我倍感亲切,不自觉运用起跟家人的撒娇技巧。“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可您连那人是谁都不肯告诉我吗?”   他挠了挠头,还是那一句话。“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我已经被卷进麻烦之中了,如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下一会就没这么好运了。”我一边假哭一边偷偷观察。“这次还是托了敌人小看我的福。”   “艾尔特丽雅。”小舅舅摸着胡子拉渣的下巴,很是为难。   “我需要知道他们的手段和弱点。”我继续说道。“我可以帮得上忙。”   “什么人会忍心让你这么娇滴滴的少女去帮这种忙呢。”他依旧不是同意的态度,摇了摇头。“你这几天还是先在屋子里等舅舅好消息吧。”   啊啊啊,谁忒么娇滴滴啊,你以为我愿意啊?乖巧的微笑面具下,内心咆哮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南下 ==============================   为了表明自己够能帮得上忙,特意展示了一番熟练掌握的魔法手段,都是角斗场上很实用的技巧。   就是定位上偏向辅助,如果没有肉盾抗线和突击手输出,独自面对快速突击的精英单位会极度被动。   对磕了药一样的活死人是这样,对那个加持快捷魔法的重装少爷也是这样。   “亲爱的外甥女。”小舅舅赞叹道。“我不清楚其他魔法师施展这些魔法会是什么样子,但看你这流畅得犹如舞蹈的表演实在是赏心悦目。我怎么忍心看见如此可爱的孩子去面对危险的敌人。”   诶,舅舅你关注的重点不该是我的魔法天赋吗?   好说歹说,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费了半天功夫,最后依旧没让人松口。这套‘说服’手段竟然失败了?我不禁很有些挫败感。   然后他换了一个话题。   “舅舅您找到解决噩梦问题的方法了?”我惊喜地问道。   “从《亡者之书》中找到了一些记载。”小舅舅说道。“据说,咳咳,据说有些手法甚至能骗过神明,对付那个应该也不在话下。”   舅舅似乎不是很确信这仪式有用,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是仪式还需要合适的地点和日期时辰。   “根据文献,古代为了进行仪式,早已在恰当的位置修建了祭坛和神庙。”   “那……这些祭坛在哪?”   “我曾跟随老师探索过散落在东部和海外诸省的失落神庙,记得……南边就有一座,就是位置比较偏,本地人都未必知道。”   死灵法师敌暗我明,短时间内不好解决,甚至不好防备,舅舅决定先带我去找失落的神庙,不过有个麻烦就是资金。   小舅舅没了家族支持,生活似乎过得挺艰苦的。   “安洁莉娅可以帮忙。”我提议道道。“我们可以先向她借钱。”   可怜我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珠宝白白便宜了海盗。   “安洁莉娅小姐?”小舅舅疑惑地问道。“她不是还没结婚吗?”   “别担心,她可以支配她自己的钱。”   关于新的行程,安洁莉娅很感兴趣,在充满‘死灵法师’威胁的城里,外面的世界可能还安全一点,不过看她的表情,我不禁怀疑她是窃喜旅程中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然后有些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罢了罢了,希望她别被滤镜美化后的爱情冲晕了头脑,另一边是我的小舅舅,我也不好说什么。   夏库拉因为我的失踪这几天也跑来帮忙,所以此刻她没有缺席,听说有冒险,便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我也去,我也去。”她说着。“不要钱。”   “吃住不要花钱啊。”‘赞助者’安洁莉娅大小姐闻言哼了一声。   “我自己会带干粮,至于睡觉更不用担心。”假小子满不在乎地跳来跳去,然后冲着我笑。“二小姐带我。”   安洁莉娅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另一边的舅舅,她把话咽了回去,一副端庄淑女的姿态。   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大小姐很快就安排起来,购置了不少物资,甚至买了几把女式轻弩和贴身的精美匕首。   这些轻弩本是游戏用的武器,对力量要求不高,一般也就射射水果,不过拿来对付无甲的目标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我和莉亚娜都分到一套。   “我以前冒险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带着。”   安洁莉娅笑道,然后把匕首剑鞘绑在了身上,那武装带和刀鞘精美得更像是装饰品,希望我们没机会用上这个。   我们有样学样。   出发的时候,夏库拉也不知道从哪弄来弩,比我们的略大。   “弩矢真贵。”她抱怨着。“多来几打,这都能赶上弩机了。”   告别老阿比乌斯和光头管家,我们随着安洁莉娅大小姐的队伍出了城,舅舅和他的男仆就在城外等待,他们牵着一匹驮着不少东西的驴子。   哦,可怜的舅舅。   坐着大船沿着江逆流而上,有时候还需要纤夫的牵引。在船上不用担心会有陌生人突然贴脸袭击,走了几天,我们渐渐从前些天袭击事件的阴影里缓过神来,路上开始有说有笑。   阿莱修斯城所在的行省历史悠久,遍布历史痕迹,风光也与我见过的其他行省全然不同,即使是同样黄茫茫的塞路亚和诺姆卡基恩也没这么有趣,这使得我们的旅途并不无聊。   小舅舅还充当了导游的角色,不时地给我们讲解相应的人文故事。   “真是学识渊博。”大小姐看着我舅舅在前面侃侃而谈的英姿吃吃地笑着。   夭寿啦,冷峻女总裁化身痴女了。   安洁莉娅继续以讨论‘魔法’或’历史’问题为由时不时就去找舅舅,从两人相处时距离越来越近的趋势来看,事情应该正朝某位大小姐期盼的方向发展。   这结果一点都不奇怪,身材如此火辣衣着如此性感的女生在眼前转来转去,是个男人都会心猿意马吧。   夏库拉依旧在心疼她的弩矢,尤其是因为练习射击时丢了几根,坏了几根之后,那副脸部肌肉不断抽动的模样看我只想笑。   莉亚娜也没少练习弩术和匕首术,甚至可以说有些偏执,为此还特地请教佣兵,认真学习的姿态像极了我以前向保镖们学习各种武艺时的模样。   只可惜我的力量不足,大抵只是花拳绣腿的程度。看了看白皙纤细的手臂,我幽幽叹了口气。   渐渐的,进入了比较复杂的地形,视野开始受到限制,到达一座三江汇聚的城市,我们下了船,安洁莉娅大小姐甚至在护卫的基础上另外雇佣了一组黑皮肤的佣兵,满满的异域特色,还有一些当地人做临时奴仆。   我们又坐上了只有两个轿夫的小抬轿,这比以前所乘坐的抬轿要小很多,但胜在轻便,走的稳当不说,速度还挺快。   这城里到处都是地方特色的货物,象牙,黄金,皮革,各种野兽,乃至一串串在台上展示的奴隶,大街小巷往来着世界各地的商人,或在交流讯息,或在讨价还价。   一些商贩看见我们就围了过来,只是被护卫们拦下,他们只好远远地叫卖手中的装饰品。   “这里的黄金和宝石可便宜了。”安洁莉娅笑道。“把这里的东西转到帝都和巴提尼亚,利润可是很丰厚的。”   “但现在航路是个问题吧?”   “没错,黑胡子的舰队已经对帝国东部的海上贸易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黑胡子?”听到这个人我不禁想起自己的屈辱,颇有些不自在。“听说他不是被帝国舰队埋伏了吗?”   “你的消息落伍了,他逃走了,甚至派人在塞路亚的培斯陆城里放了几把火。有人说他得到了帕尔斯皇帝的暗中支持。”   那家伙果然没死啊,我挑了挑眉。   安洁莉娅一口气买了不少黄金和宝石打造的饰品,接下来她就像摆弄一个等身娃娃一样不停地给我更换着。   “嗯……再试试这个。”   “够了啊。”我哭笑不得。“适可而止一点。”   “你看那个黄金脚环也不错。”   莫名让人想起在科黛莎夫人那里的羞耻打扮,我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在城里休整了两天,我们这才离开大陆,沿着一条支流往上,周围的地势变得险峻,我们开始走起山路。   “有人。”夏库拉眼尖,她看见一些藏匿着人,而对方全身裹在衣服了,颜色跟山石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本地人。”舅舅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或许我们应该找当地的长老谈谈。”   交涉比预想的简单,基于我们帝国贵族的身份,本地的长老对我们的态度还算客气,等到安洁莉娅献上一些从外面带来的礼物,对方的好感顿时变成了友善。   安洁莉娅用本地语言与长老攀谈起来,酒酣耳热,一切都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我们甚至得到了一队本地人组成的民兵,以及几个向导。   我该多学学。我心想。这事不难,就像前些天跟那个营地首领交涉那样。   又走了了一天,我们的运气有些糟糕,遇到些意料之外的麻烦。现在所处的地方,名义上属于帝国,但实际上经常会有些不服管的外族部落深入境内分散开打草谷。打不过他们只是路过,打得过就变成了强盗。   从抬轿上下来,眯着眼远远看了一眼,那边黄沙漫漫,远远的有些没见过的步行部落武士出现在视野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人打算动手吗?”   “他们不知道自己袭击的队伍是帝国贵族吗?”安洁莉娅则有些生气。“打起我们的旗号。”   然而对面没有改变主意。   “那是图图人。”小舅舅同样眯着眼,似乎总算分辨出来“这几年他们不时从南边出现,骚扰村庄,他们可能也分不清帝国的贵族旗号。”   “帝国为什么不惩罚他们?”安洁莉娅不高兴地问道。   “可能……没时间吧。”小舅舅蹙着眉说道。   好吧,这几年帝国都忙着内战呢。   鉴于可预见的危险,我们的队伍开始整列,同时我和莉亚娜在后面用材料布置魔法阵。安洁莉娅带过来的护卫不是很多,但装备不错,那些黑皮肤雇佣兵没什么盔甲,只有盾牌和头盔,武器是矛和两根标枪,至于本地那些民兵,装备也只有盾牌和矛,但他们跟对面那些图图人似乎关系很不好的样子,搞不好是老冤家了。   至于对面,等走得近了,可以发现装备跟那些佣兵差不多,也就是大盾牌长矛和标枪,打扮我从未见过,人数比我们多了很多,嘴里呼喊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怪吼。   我们这边也开始回应,这些口音浓重的小语种我有些听不懂,估摸就是对骂回敬。   敌人排成了最简单的盾牌阵缓缓推来,呼喝和步伐响应踩点,盾牌上的古怪纹饰不住跳跃着,看着竟然还有些气势。   我们的队伍麻烦一些,临时组成意味着配合不足,隐隐有些混乱。   敌人再近一点,夏库拉和安洁莉娅射出了两弩,但她们的弩矢都被对面大盾牌挡了下来,毫无战果。   “别担心,我会处理。”   小舅舅安慰道,他似乎在做什么准备,他的仆人皮奥正在那头驴的行囊里慌乱地烦躁什么。   “还没找到吗?”   “请再等一下,主人。”   对面有不知名的乐器开始吹奏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响,然后他们的阵列开始逐渐加速。   给自己加持了防护箭矢,我开始吟唱魔法。为了保险起见,安洁莉娅让几个护卫用最大的盾拦在前面。   身后传来些混乱,那是临时招来的仆役们开始逃跑,安洁莉娅没有管他们,她甚至没有骑上马,而是用不同的语言表示自己会待在这里,同时鼓舞士气,比如可以用对面一颗人头换一大笔钱。   效果似乎不错。   “找到了。”   这时仆人皮奥终于找到了两件古董,递给了他的主人,小舅舅拿到东西,也开始念念有词。   我有些好奇舅舅的魔法是什么,他对魔法颇有研究却并没有展示出来,以致我一度以为他只是研究者。   这次意外冲突的规模并不大,但我不确定本方的佣兵和本地民兵足够抗线,而安洁莉娅的护卫太少,所以心中难免七上八下。   稳住总是胡思乱想的思绪,逐渐沉浸在以太回路的引导上,一次两次,直到形成的通路益发顺畅,并且开始加速。   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外界的扰乱被感知屏蔽,熟悉的失重和漂浮感随之浮现,我准备完成最后的引导通路。   仿佛放了慢动作一样,一根标枪飞来,两根标枪飞来,然后是更多,听不到声音,就那样近乎冷静看着这些投掷武器扎进前排的盾牌上。   然后是我方的标枪投射了出去,同样没什么战果。   第一下雷击准确击在了敌人前进的路线上,可惜稍早了一点,只有三四个人弹了起来,古怪的飘浮状态和慢动作下,甚至能看见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表情。。   还不够,我开始重新引导下一次雷击。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废墟 ==============================   当小舅舅的魔法奏效之时,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因为那效果实在太夸张了——飞沙走石中,大量的沙土在地面上快速聚集,然后看着像从无到有‘长’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像。   虽然不如那位斯塔奎安召唤的喀达卡恩那样让人印象深刻,但对于眼前这场规模不大的冲突而言,一个‘巨人’的出现意味着力量的倾斜。接触纠缠中的双方全都停了下来,然后一片哗然中四散分开。   那些敌人并没有因此溃散,我甚至想赞叹一下他们的勇气,只见一个图图人武士站了出来,巴拉巴拉大声说着他们的语言,我听不懂。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是勇士在挑战神话怪兽。   勇气可嘉。   然而结果毫无悬念,那位勇士被拍飞了,盾牌化作碎屑,长矛折断,健壮黝黑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摔回了他们那一边。   “哦——”两边同时呼喊道,只是各自包含的情绪不大一样。   在图图人抬着他们的勇士败退之后,我们稍微追击了一段距离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次冲突给我们带来一些伤亡,但可以接受。接下来小舅舅被我们拉在了一个角落,我和安洁莉娅忍不住打听刚才那是什么魔法。   “我称之为召唤土元素。”他似乎已经做好了告诉我们的准备,坦然说道。   “召唤土元素?听起来好厉害。”我们俩顿时异口同声赞叹道。   小舅舅看了看我们,耸了耸肩。   安洁莉娅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如果不是贵族大小姐的矜持还起那么点作用,我真怀疑她会扑上去。   而我更关心着魔法能不能学,这可比巴诺斯特城那群人召唤的奇形怪状小动物强多了,那些小东西对付一个重装战士都吃力,而刚才那个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舅舅,能教我吗?”我开动了十二分的眼神攻势,乖巧无比地恳求道。   “这个不行。”   毫不犹豫地拒绝让人再度深受打击,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以前讨人喜欢了。   “为什么?”我满怀失落和不甘说道。“有了这个魔法,您可爱外甥女的安全会得到极大提高。”   “实际上恰恰相反,那会为你招来祸端。”小舅舅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知道当年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离家出走?舅舅您不是被外公……请出门的吗?”我勉强用了一个温和一点的用词。   他温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说道:“还记得前几天那个把你抓走的人吗?”   那个死灵法师?   “那个圈子有着意想不到的危险。”小舅舅摇摇头。   “魔法的圈子?”我说道。“但我们已经加入巴提尼亚的魔法圈了。”   “那不一样,看你刚才的做法,我看不出明显的师承。”他叹了口气。“而我的师承有着盘根错节的历史恩怨,知道我的老师怎么去世的吗?”   “难道?”我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接着舅舅转向安洁莉娅,淡然说道:“安洁莉娅小姐,我身边不安全。”   诶,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拒绝?   那些图图人显然不敢在附近停留了,我们扎下营地来,安顿之后,安洁莉娅的心情很糟糕。   对此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坐在她旁边当听众,听着那些不着边际的抱怨,里面没一句是关于小舅舅的。   夜里有些微弱的震感,营地里因此发生骚动,幸好本地人解释每年会有很多次的有感地震,一般强度都不大,这才安定下来。   第二天下午我们来到一处山谷,发现偶然可见的残垣断壁。常年的风化和掩盖,加上灌木丛生,看起来仿佛跟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不过这不是结束,因为这些古老的遗迹零星遍布整个山谷。   “那神殿在哪里啊?”我们左看看,右看看,看哪里都不像神庙,随后看哪里都像是神庙。   小舅舅也很苦恼,他只知道这地方有神庙,但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我们让人散开找了半天,然而天色渐渐暗了也没什么进展,只好先行安营扎寨。   斗转星移,挂在空中的月亮慢慢圆了,我泡了半晚‘月光浴’才躲进帐篷睡觉,只是奈特神庙重新加持的咒符效果又不怎么了,梦里那东西几乎贴着我追了,最后差点被扑倒了,吓得从梦里醒了过来。   这一番折腾,背上甚至出了点冷汗,一时半会没了睡意,躺在被褥里怎么也睡不着,烦躁中翻来覆去,干脆变成猫头鹰钻了出去。   或许飞高一点能有所发现。   这地方夜间还有不少小动物登场。我遏制住猫头鹰的天性,在月色中盘旋,把山谷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如果这地方原来是个城镇的话,多多少少也该有些城镇布置的规律吧,像神庙这种建筑,即使不在中心的的位置,也该在比较重要的方位。   空中停靠着,在自己脑中画下废墟的地图,然后又飞了下去,打算记住一些独特的标识物,方便白天过来寻找。   就这样我忙活着,记下几处疑似的场地,不想在某个地方被只突然窜过去的小动物吓了一跳。   沙鼠还是什么?   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黑洞洞的,在反射着月光的地表上煞是醒目,我迈着猫头鹰的大长腿走了几步,在外边转了半圈脑袋,然后歪着头打量里面,似乎还挺大的。   先变回了人,又变成了猫,胡子确定这个洞完全没有问题,我钻了进去,不想从一堆沙子组成的斜面上滚了下去,而且滚了很久。   要命,这个滚姿可不够淑女。狼狈中我的脑袋瓜里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好容易滚到了底部,我还摔了一跤啃了一把沙子,有些疼,不过等站起来时,诧异地发现这地方还挺高,即使变成人也没有问题。   当然,我没变回人,谁知道这地方还会碰见什么老鼠或者虫子,多恶心。   这地方,似乎是一个石头堆砌的走廊,墙体朴实无华,地面上蒙着厚厚的尘沙,我往里走了走,发现意外的深邃,隐隐还有些风。   哦,大发现。我心想。   没有继续前进,而是打算等天一亮让人把入口处打开。毕竟现在一个人跑进去太冒险了。   费了老半天劲才从掉下来的沙坡爬了回去,钻出洞口再次变回人,拿起几块石头在附近的石柱旁弄了个石堆当做标记。   这样就行了,变形时间也不多了,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心里想着,迈着舞步跳着转了两圈,然后优雅地在空中变成猫头鹰,直接飞了起来。   考虑到糟糕的方向感,我首先往上升去,等到把视野囊括整个废墟来确定自己帐篷的方位,不想这么一来,我竟然有了更意外的发现。   有人在远处偷窥我们的营地。   这个发现不难,因为他就躲在一个高处,从空中鸟瞰怪明显。   我飞了过去,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好吧,像这种猫头鹰外形可能跟本地生态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幸好他应该没有多想,又把视野调回营地。   但我却吓了一跳,因为这个人就是那天的‘死灵法师’,抓走我又吃了我一根‘冰棒’的家伙。   要通知营地派人来抓他吗?这似乎不是个好选择,他的位置占优,只要营地一动他就能察觉,然后逃之夭夭,我们可能没那么容易抓住他。   看了看西沉的月亮,又大又圆,尽管之前做过噩梦,但魔力充盈的感觉还是让人如同喝了酒一样,微醺。   别误会,我没偷喝酒,实际上,就算偷喝了也没什么,毕竟我现在是大人了。对吧。   又在空中无声无息地转了两圈,寻找他可能的帮手。不一会就有了收获,有四个活死人,其中两个还是前几天战死的图图人,他们太黑了,一开始我差点没注意。   在一块岩石后面化身为美狄亚,然后召唤黑猫,因为它的飘浮术在这种山谷作用很大。   “哦,小奶猫,又是个新地方。”拉娜小姐一出来就絮絮叨叨。“看来你挺喜欢旅行的。”   “嘘。”我哭笑不得,这种静谧的夜晚,这突兀的声响能传很远。   果然,不远处传来跑动的声音,听那速度,自然是那些‘短跑’选手了。   “快,让我浮起来。”我连忙喊道。   “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当第一个活死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出现时,我真有些慌乱,拉娜小姐总算明白我的处境让人飘了起来,这很惊险,因为那个活死人扑了过来,向我的腿抓来。   臭流氓!   不知怎么地,一脚踹中了他的头。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在空中晃了几晃,而他直接从空中跳了下去。实际上,我刚才是站在高处的边缘,所以那个活死人是往另一边的山坳摔去。   哦,好惨。看着那身体不断在山崖上磕碰,最后宛如败絮一样翻滚在谷底,似乎还断成几节,我忍不住有点恶心,感觉并不好受。   然而情况没让我有时间细细回味,另几个活死人也出现了,拉娜小姐控制着飘浮术往更高处飘过。   我忍不住往下压了压裙摆。   放松点,布料更少的衣服我们都穿过。理智安慰道。而且那些家伙大概不会在意我们的裙底。   大概是因为高度的关系,另几个活死人没有像他的同伙一样莽撞,他们在山石边缘冷冷地盯着。   他们……早就死了。这份认知让我下定了决心,靠近一点,用力学魔法阵一抓,把这些东西捞出边缘不要太简单,于是又有一个掉了下去,摔得七零八落。   大概是因为我的距离近了,第三个不管脚下的情况,也学一号那样扑了过来,好不意外的,他重蹈了前者的覆辙。   这种没脑子的。   只剩下最后一个活死人时,死灵法师终于从转角后出现了,当他看见空中的我,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头也不回就往后跑去。   诶诶诶?   “快追啊。”我喊道。   “不要命令我。”黑猫似乎有些不满,“你不可以以这样的语气跟拉娜大人说话。”   我被这变故弄得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那个死灵法师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小奶猫,你该向我道歉。”小黑猫昂着头,一副傲娇的姿态。   好吧,祖宗。我不得不放低姿态好言好语哄着,毕竟现在自己还在空中飘着,这要是它一闹别扭,刚才那三个就是我的前车之鉴了。   好容易落回地面,戒备着最后一个活死人的举动,只见他凶相毕露,张开双臂又是扑了过来。   真没心意。   “喵,这里的雄性真是热情。”   “或许吧。”我拍了拍被我冻作冰雕的敌人说道,现在月圆几夜的魔法威力大致有了底。   很想继续去追死灵法师,但变形术时间所剩无多,又看了看怪石林立的山谷,对自己在此中‘跑酷’的危险性做了评估,最终选择了放弃。   而且那家伙似乎都躲起来了,这种地形敌暗我明可不好找。   回到营地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早上醒来难得睡过了头,而且还是被吵醒的,因为营地里有些闹腾。   有人探索时发现了那些摔死的活死人,这导致安洁莉娅和小舅舅全跑到了我这里,担心我的安全。   “那人还真是执着。”安洁莉娅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舅舅。   “为什么他的几个仆从都死了?”而舅舅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我耸了耸肩,把话题转回当前的主题,找来东西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城镇布局图。“我们继续找圣坛吧,我有几个看法……”   我们讨论着,舅舅提出了些看法,修正了我的判断,然后我们分别派出人手,打扫几处疑似的地点。   在某个石堆前,我又专做意外地发现了那个洞口,并说服安洁莉娅安排人手扩大这个入口。   “说不定这地方会有个迷宫呢。”我开玩笑道。   “是吗?”大小姐不疑有他,趴下来往里探望,就是姿势可不怎么体面。    第二百六十二章 秘钥 ==============================   残存建筑的结构特征表明,指认的几个遗迹位置应该都是古代神庙,只是常年的风化磨去了大部分的细节,确认哪一个是需要的神庙又花了不少时间。   最终小舅舅通过学识上的造诣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依照几个功能区域的位置关系,推测出可能的结果。   舅舅把一堆道具搬出来,一一解释它们的作用,然后细细讲解仪式流程的注意事项。   在接受过的主母教育里神话知识和宗教祭祀是重要的课程,实际上我学的很好,有这些为基础,舅舅仪式主要流程很快就烂熟于心。现在所需要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日期和时辰。   这一点我们运气还不错,根据日历,两天后就有一个比较合适的日期,然后在太阳下山的黄昏时分进行仪式。   日程安排下去之后,我们排练了一次,舅舅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不错,才第一次排练,每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就表现得都很完美。你是个好学生。”   大家都这么说,即使那个挑剔的科黛莎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然后我们的时间变得充裕了,闲余时刻干脆去探索这片遗址。安洁莉娅并没有听从舅舅的忠告,她以请教人文历史问题为由不时寻求‘专家’讲解,为此舅舅没有理由拒绝。   看那位大小姐的眼神,她似乎压根没打算放弃。   我叹了口气。   那个我发现的洞口被扩大了,足够一个人钻进去,有几个人下去转了一圈,然后拉着绳索爬了回来。   “里面很大,有些地方可能因为地震被破坏了。”一个先行者报告说。   “盖鲁斯,你认为下面会是什么?”安洁莉娅转头问道。   “我不确定。”舅舅扶着下巴沉思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几乎都跟地下迷宫里打交道,出入口大概不止一个,有通风,里面的空气没什么异常,就是转来转去没什么特别的发现,石头墙壁,石头墙壁,还是石头墙壁,上面顶多只有些简单的装饰纹样。   晚上我再次趁着月色飞了出去,不过这次不是勘察地形,而是试图寻找那个死灵法师的踪迹。不停飞翔于各个可能的高处,然而同样没什么发现。   实际上白天已经分配了不少佣兵去搜寻那家伙的迹象,但没有什么结果。   总不至于昨晚被美狄亚吓走了吧?   或许真有可能,看那二话不说落荒而逃的架势,活像见鬼了一样。   不能吧,美狄亚那身打扮明明应该很诱惑才对,目前为此遇到的男人,即使再害怕都会偷瞄几眼,哪里像鬼了?   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在意吸引力方面的问题,明明很讨厌被人注视的感觉。难不成,在科黛莎夫人那里觉醒什么奇怪的属性了?毕竟那里穿的衣服都特别奇怪。   该死的。   淑女不该说这种粗鲁的话。   停在山石上把头扭来扭去,脑子里却总是胡思乱想,不断有毛茸茸的地鼠冒出来,爬来爬去。   月亮把光华洒满大地,看着皎洁的银盘越爬越高,我收敛心神,被往日沉浸于跳舞时的愉悦记忆诱惑,最终把人引向高处一块平地,在其上翩翩起舞。   浑然往我的美妙感觉难以描述。   舞罢几曲,精神益发抖擞,魔力仿佛随着舞姿的跳动在身体中游动,我甚至遏制不住地想引吭高歌一曲。   等一下,动静再大一点营地都会被惊动了。幸好理智及时踩了刹车。   停下来回味快乐的余韵,我坐在岩石上继续享受着月光浴,然后十指交叉起了个拦腰。   晒月光真舒服。   再次确定没有那个死灵法师的踪迹,我往回飞去,猫头鹰的听觉过于灵敏,让鸟儿听见了熟悉的嗓音。   这都大半夜了,安洁莉娅大小姐怎么还没睡?   偷听是不道德的。道德告诫道。   但我们偷听又不止一回了。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有道理。好奇心一回合只一拳就干翻了道德小天使,我被自己说服了,犹豫着空中转了一圈,无声无息落在了某个石头阴影后面。   哦,似乎已经谈了老半天了,而且基本上都是某位大小姐在小声说着话,而另外一位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偶尔应上一声。   果然是舅舅。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角,这是要出事啊。   怕什么,安洁莉娅一向做事果决,比起舅舅把她扑倒,我还担心事情会反过来。理智扁了扁嘴。   “我不管,我长这么大,好容易对男人动心,不应该是这种结果。”安洁莉娅似乎很生气。   “可是……”   “不需要可是,我不奢求长相厮守,但至少应该留给我一段难以磨灭的美好回忆。”说着她的声音幽怨起来。“看着我。”   舅舅沉默不语,轻轻叹了口气。   月光下的一男一女静静地对视着,男的帅气,女的靓丽,像极了言情剧常见的唯美情景。我小心翼翼地躲着探头探脑,生怕坏了氛围,就是这边有些背光,看不清两位当事人具体的表情。   却见安洁莉娅又踮起脚尖,似乎想做什么。   我不自觉涌起八卦和期待的心情,小心肝砰砰直跳,感觉自己可能要见证什么。   舅舅木头疙瘩一样直愣愣站着,没什么反应,看得背后某鸟团团转干着急。   人家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拒绝就太伤人心了。舅舅你太让我失望了!   就在我又是摸头又是咬嘴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变化,舅舅低头吻了下去,安洁莉娅笨拙地做出回应,然后双臂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哦,我屏住呼吸楞楞地看着。   这个吻仿佛天长地久,许久之后两人才分了开来,安洁莉娅小声喘着气,然后轻轻笑了起来。   “至少这些天。”某位大小姐顿了顿,缓缓说道。“你是我的。”   霸道女总裁啊,我把本来就大的猫头鹰眼瞪得更圆了。   那边的气氛变得格外暧昧,就跟某几次一样,在离开还是不离开之间反复横跳,最终我选择继续、继续观察。   要知道我已经成年,少儿不宜的限制对我无效了,更何况我早已‘见多识广’,才不怕长针眼。   没错,就是这样。   隔天起来,偷偷留意一下,某位大小姐喜气洋洋,那脸幸福得简直要滴出蜜来,让我无法直视。   实在太耀眼了。   “有什么好事啊,安洁莉娅?”我明知故问。   她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好吧,某个人已经掉进了名为爱情的降智光环里去。   仪式没开始的这段时间,迷宫的探索吸引了我们的主要精力,地图越画越详细,可能因为地震的关系,不少通道都已经断裂,饶是这样,我们还是发现了几个特别的地方。   “根据他们回馈的报告,这里应该就是这个迷宫的中心。”舅舅在图纸上画完最后一处后说道。   “可是这个真的是迷宫吗?”我蹙着眉头说道。“看起来还只是一部分,但我总感觉这些通道看起来像是图形。”   “继续说。”舅舅捏着下巴说道。   “看这处,虽说通道断掉了,但补完这一处的话,就像……个塞勒斯环。”   “艾尔特丽雅,你是怀疑这是个魔法阵?”   “我不确定,但是看起来很像。”   “这就太大了。”舅舅叹了口气。“一座城镇规模大小的魔法阵?”   “不行吗?”   “如果真这么大,流转起来的魔力足够让任何一个试图去引导它的魔法师走火入魔。”   “多人魔法阵呢?”   “那需要太多的魔法师,而且其中任何一人不能胜任就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   看了看全程发花痴的安洁莉娅,我叹了口气,把这个大帐留给了她们,带着几个随从下了迷宫。   托人手充足的福,现在下面很多地方已经做了简单的清理和布置,通道里甚至点上了很多火把,我很轻松地就抵达了探索的前沿,这里看起来稍微复杂一点,一些石头上雕刻着精致一些的纹样。   舅舅说画的‘中央’是个交大的空间,中间是个石头搭建的东西,可能是个类似祭坛或者其他用途的石台,我绕着走了两圈,不想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因为那个图形我实在有些眼熟,熟练到可以默写出来——是那把丢失秘钥的图形。   而且,此刻它正嵌在那个石台的侧板上,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   “为什么?”我心中震惊莫名,手指划过,那触感跟石材可不一样,我连忙扭过头,去喊在另一边摸索的夏库拉。   “怎么了,娃娃?”   “把你那把秘钥拿出来看看。”我指着石台说道。   她疑惑地探过去看了看,有些疑惑,然后把她自己的项圈取了下来,放在旁边比较。   具体的形状有细微的差异,但那个材料却是一模一样。   那的确是那位安森人的盲眼萨满交给我的东西,但为什么在帝都遗失之后,时隔多年会出现在这里?   难掩心中的惊涛骇浪,我连忙折了回去,只是在大帐篷外停了一下,故意大声跟随从说了两声,确认不会撞见什么让人尴尬的事情,这才施施然进到里边。   “舅舅,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听起来挺正常的。   把人拉进之前的位置,这里舅舅也没进来过,当我指出秘钥的发现,舅舅也拿出他的秘钥对比了一下,他的表情也是疑惑。   “艾尔特丽雅,你说你以前见过这东西?”   “是的,大概有七年了。”我说道。“那时候我把这根遗失在了帝都。”   “那就是有人拿走了。”   “我记得,在遗失之前,我在一个神秘道具屋里见过另外两把。”   舅舅再次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里有个奇怪的老板,他卖了我几张魔法卷轴。”我继续说道。“我的萨莫雷之光就是源自他的魔法卷轴。”   舅舅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断地走来走去。   “舅舅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我不认识,那时候我都离开帝国好几年了,以前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人。”   “您说,会是那个神秘道具屋老板……把这根秘钥放在了这个地方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外公家的家族文献里没有记载吗?”   “没有,上次说过了,这东西其实没有提及用途。”舅舅摇了摇头。“能把它拿下来吗?”   “我们试过了,它就像是石台的一部分。”我说道。“但我们又不敢用蛮力去凿。”   “能试试它的咒语吗?”舅舅说道。   哦,的确,刚才没想到这一处。我想了想,凑了过去。只是,时隔这么久,咒语似乎有点记混了,好像是这样,又好像是那样,我有些尴尬,最后把每一个想到的都试了一试。   前三个咒语都没反应,第四个大概蒙对了,有光亮闪耀了一下,然后我们听到奇怪的一声,并不是石台上发出的,而是迷宫隧道的某处,众人面面相觑。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因为帮手不少,不久有人发现了具体的位置,在另外一个迷宫的大房间里,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通道,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夏库拉倒是跃跃欲试。   她估计以为,这也是个宝藏,就跟她那根秘钥所代表的那样。   我们回去吃过午餐,让人准备了些东西,舅舅带着几个佣兵,还有自告奋勇的夏库拉一起进去了。安洁莉娅和我也想进去,不过被舅舅阻止了。   原本以为安洁莉娅会发货,没想到她只是傻乎乎笑着。“盖鲁斯严肃的模样真帅。”   醒醒,大小姐你的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奇怪?我好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等待的时间非常无聊,甚至有些未知的恐惧。在那里踱来踱去,胡思乱想到自己都有些害怕起来,不过看安洁莉娅的模样,她的内心小剧场明显比我更加丰富。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我忍不住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灵界 ==============================   纠结着要不要也下去的时候,舅舅他们终于回来了,只是模样狼狈得近乎连滚带爬。   “你们回来了?”   我们不明所以,连忙说着迎了上去,没想到舅舅却冲我们嚷嚷起来。   “快关掉那扇门!”   “诶?”   “快!”   舅舅此刻的表情全然不复平日的温和,他大声命令着,同时从密道里拉上两人,有个护卫身上还有不少血。   “但,但我不知道怎么关啊?”   “把咒语反过来试一下。”   “哦。”我慌忙提着裙子往回跑。   没想到还真的管用,跟那些魔法卷轴一样,远远地再次听见什么转动的声音,等折回去,发现舅舅他们正在什么人战斗,说不上来是什么模样,总很腐朽的样子。   然后就听见了极度尖锐的啸声,高音部分即使连我都自叹弗如,不止让人整个头皮发麻,甚至连灵魂都要从躯壳剥离一般,身体差不多动弹不得。   然后有两个佣兵被什么吹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顿时不省人事。这是什么魔法?威力比我圆月时的‘弹弓’还要厉害。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更多的人听到战斗声都涌了进来,不过那个腐朽的东西非常麻烦,他不时尖啸,让所有人陷入僵硬状态,效果甚至能打断我的施法。   这到底是什么?简直是法系克星。   那东西似乎盯上了舅舅,在又一次尖啸之后,以诡异的形式突进到舅舅身边,把人拍飞。   “舅舅!”   我尖叫起来,随即被另外一个高音压了过去。   “盖鲁斯——”   腐朽之人似乎一直在腐烂,身上不断地掉下黑色的碎屑,一击得手后稍作停顿中,终于有一支弩矢射中了他,然后是第二支,硬直阻滞了下一步反应,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又有两根矛刺中了身躯,掉下更多的碎屑,最后脑袋被一支弩矢射中,头高高昂起,终于像是支持不住,仆倒在地。   更多的佣兵和护卫围了上去痛打落水狗,如此之多的长矛足够把目标扎成马蜂窝,实际上似乎挫骨扬灰了,搞得整个空间满是碎屑。   不确定这些碎屑有没有危险,我招呼其他人离远一点,而安洁莉娅扔掉了手中的弩,慌慌张张往受伤的舅舅那里去了。   那腐朽之人的确被消灭了,草草确定没有其他麻烦,我们连忙把伤员们全都送回了营地。   这一次我们损失不轻,很多人受伤,包括舅舅,更有几个受伤过重没抢救回来,而我们连自己遭遇的敌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可悲。   一阵忙活,天色暗淡下来,营地里灯火亮堂起来,士气却有些低迷,安洁莉娅陪着舅舅,我不想当电灯泡,拉着夏库拉出了大帐,躲在个角落询问她们在下面的遭遇。   在她的叙述中,大部分经历没什么价值,反正在某个盗贼之王眼里只有些奇怪的东西,没有看见任何宝物。   “之前那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大概是守墓者什么的。”她难得流露出畏惧的情绪。“还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我吓了一跳,才一个就搞得鸡飞狗跳了,多来几个就没法收场了。   “还好啦,只跑出来这一个。”夏库拉嘀咕道。“幸好这东西也能打死。”   好吧,单纯看起来,那东西腐朽得随时要散架一样。   今晚的月亮竟然是红色的,这让营地里的气氛不但低迷,还夹杂着不安,我设法唱几首歌来安抚大家的情绪,效果还不错。   这样的夜晚不敢以掉轻心,我不确定那个死灵法师是不是真的被美狄亚吓退了,再次变成猫头鹰巡视周围。   红月下自己的情绪跟往常不大一样,不过说不上来,空中盘旋了几大圈,远远看见有个地方有个不自然的黑影,我心中警觉,往那一边飞去。   只是飞的近了,古怪感越来越大,总感觉那里不对,等到更近一点,我才发现古怪感的来源。   这不是那个死灵法师。   实际上,今夜的情景朦胧似梦境,有那么一会,我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睡着了。   那个黑影抬头看了过来,古怪感变成了不安,旋即又成了恐惧,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叫着危险。不及细想,危机感驱使自己立刻改变方向,试图逃离那个黑影。   但是,似乎太晚了。   当你回头发现有个黑影就在身后不远,那股惊悚差点让我从空中掉了下去。   哦,实际上是真的掉了下去,如果不是及时回过神,估计要直接摔死在地上了。   连忙扇动翅膀,这回转回头往前看,发现黑影就在前面,我连忙刹车,这回直接掉在了地上。   幸好比较低了,不过还是很疼,我用翅膀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艾勒提西墨会在这里?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很想像在梦境中一样跟她玩捉迷藏,但此刻近距离接触下,一股难以遏制的战栗抓住了我,让鸟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怎么的自动变回了人形,精灵衣也被取消,身上换回了帐篷里时穿的衣服。看着越来越近的阴影,我就像被蛇盯着的老鼠一样,脑子一片空白,连抵抗的念头都无影无踪,只是楞楞地看着。   “我,的……孩,子。”绵长的嗓音,说着的是古代魔法帝国的语言,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成熟的沧桑女音,温柔极了。“睡,吧……”   痴痴地看着阴影,里面隐隐约约有双眼睛在与我对视,那也是温柔的。   脑中的回忆如同胶片一样开始倒放,快乐的,生气的,悲伤的,忧愁的,快速划过意识之海,每一帧闪回都带来了点点涟漪。   渐渐的困意漫了上来,淹没了一切,就像小时候慵懒午后躺在妈妈怀里的感觉,让人贪恋不已,甚至还能听见熟悉的摇篮曲,不知不觉,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一样的感知又出现了,周围是灰蒙蒙的一切,可以‘看见’的范围依旧跟前几次差不多,除了头顶的月亮。   镜中世界?为什么我会在镜中世界?   不,或者说是灵界。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遇见了那个东西?   最后的记忆残缺,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周围还是山谷里的废墟,只是失去了色彩,我试图往营地的位置走去,那些帐篷也都在,只是看不见任何人影。   不对,有人。   终于在灰色的世界看见了人影,他们同样是黑白的,只是看起来更淡,而且他们似乎也能看见我,茫然之外依旧是茫然。   “你……”意识接收到了几声叹息,这些人影的情绪近乎淡漠。   这不是之前重伤的那几个佣兵吗,颜色很淡的几个……似乎是已经死了的。   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茁壮成长,压都压不住。   所以……我现在其实是已经死了?   脑子里空荡荡的,平时一水毛茸茸的场面再也看不见,我幽幽叹了口气,抱膝蹲在了角落。   不远处一个淡淡的人影彻底消失了。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的月亮落了下去,眼前那些或明或暗的人影也全不见了,周围再次只有我一个人。   妈妈……   突然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母亲,想念她清冷的眼神,还有其他所有人。这一辈子我才十五岁,我不甘心,至少应该再见她们一眼。   我紧紧抱着膝盖,把头埋得深深的。   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照过来让人难受,我赶紧躲进了那些阴影里,直到太阳下山才又出来。   而月起月落间,周围的帐篷也不见了。   时隔这么久,我并没有像其他人影消失,也没有回到身体里去,总之依旧滞留在这个世界。   接下来怎么办?终于有一只地鼠钻了出来,不至于让整个意识过于空荡荡。   再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会变成地缚灵?第二只也冒了出来。   我顿时一脚把这不着调的家伙踢了出去。   这身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时候过于跳脱。我幽幽叹了口气。   等一下,脑子这么活跃,是不是说我其实还没死,只是困住了?   这个念头顿时让自己精神一震,虽不至于原地复活,但也让生活有了目标。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不确定是不是不能离自己的身体太远,不过想来,安洁莉娅应该会发现我的身体,然后……大概会先运回阿莱修斯港吧?   那么,先去阿莱修斯港?   确定了目标,事情就好办了,白天的时候躲着太阳,到了晚上才出发。灰色世界中以宁芙们的优美姿势跳跃着,速度很快,同时趁着月亮还没进入下弦月之前,最好再在光华下载歌载舞一段时间,权当是补充能量。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的方向感依旧不佳,这似乎导致自己多绕了一些路。路上所见的东西,除了随处可见淡淡的黑雾,还有偶尔可见的人影,有时候我在月色下歌唱,白雾飘散,竟然会引来迷失的魂魄。   看多了几次,我大致能分辨哪些是已死的,而哪些又只是重伤重病挣扎的。   “宁芙?”那个淡淡的青年楞楞地看着我。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禁害羞地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他。   幸好灵体状态的人类情绪会很淡漠,他除了略微有些惊讶,倒没有做其他不礼貌的事情。   不想这种肉体昏迷的可怜虫彻底迷失在荒野,我故意把他往有人烟的地方引去。   灰色世界中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比较少见,它们看起来像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一些相安无事,还有些则不大友好,甚至会主动袭击你,尤其是有个大家伙,仿佛大老远就能嗅到你的气息,非常执着地追着跑,简直让人头疼。   当初某次把宁芙们惊走的就是那种家伙。   灰色世界里魔法依旧有效,只是那些东西魔抗似乎很高,而卡芙莎精灵也不见了,这使得我少了一个好帮手,所以遇到那种难缠的东西大部分时间只能逃之夭夭。   不得不说运气还算不错,我找到了一条大路,然后沿着大路抵达了来时路上三江口的那座城市。这城市里的黑白世界里飘散的黑雾很多,魂魄也不少的样子,我坐在一个屋顶上晒着月亮,白晃晃的腿在空中来回摇晃,注视着下方街道。   按速度,安洁莉娅她们应该到这里了吧?   然后我在夜晚的大街上看见了个没见过的东西,既不是黑雾,也不是人类的魂魄,更不是奇形怪状的生物,而像是个非人的人形生物,但又不像魂魄。   实际上,他也看见了我,我连忙把自己躲在柱子后面。   “真少见,一只宁芙。”他说道。   “你是谁?”我露出半张脸问道。   “我是一个魔法师的魔仆。”   “魔法师?”   不会是有着古代师承的魔法师吧?我心里咯噔一声。   “没错,我的主人是个魔法师。”   我眯着眼睛,没有回答,实际上,我打算逃走了。   奇怪的人形生物笑了起来。   “我的主人一直对灵界生物很感兴趣。”   没等他说完,我往后几个空翻,跳了下去,然后飞快的跑酷起来。   “等等。”那家伙在后面喊道。   傻瓜才等你。   背后的危机感让自己做出反应,往边上一跳,一道雷击术落在于之前的位置。   他打空了,惊讶的发出咦的一声。   而我生气了,以冰弹回敬,此时月亮已经没那么圆,威力有所降低,但打中了还是很疼的。   砰砰砰,我回头一看,中了是中了,但他似乎有什么魔铠之类的东西,没有造成伤害。   他又开始用雷击术劈我,我躲得更快了。   “停下来。”   我信了你个鬼,躲在一个角落里,给自己套上一层冰晶做盔甲,又反复凝结了一根寒冰棍,等他来的近了,又冒了出来。   一个高难度体操动作避过下一个雷击术,快速地扭动身体,换了一个姿势。   “你只会这一招吗?”我喊道。   他之前打得开心,大概没想到我会选择近战,一击不中,有些慌了神。   不管你是人还是魔仆,总之你的膝盖我收下了。   寒冰棍狠狠砸在了对方的关节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醒来 ==============================   熟悉的打击感。   一击得手,反复凝结的寒冰棍比预想的结实一点,而他猝不及防之下立足点受到打击,顿时双脚一带扑倒在地。   我轻点脚尖,划了个舞步把棍子完成一圈,又自上而下重重击打在其无暇设防的部位,以自己良好的协调性和控制力,准确命中。   “唔!”   除了力道终归是差了一点。   然后两个体操后手翻拉开距离,留点心眼预防可能的垂死挣扎,也就是要保持所谓的残心。   “哦。”   我躲在障碍物后面探出了头,只见他蜷作一团,面目扭曲挣扎了半晌才吐了口气,话都说不利索。   “你……”   我歪着头眨了眨眼。   “第、第一次看见这么暴力的宁芙……”   本小姐这么暴力还真是对不起了,你这无礼之徒。   在我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他的身下很突兀地出现一个黑洞。   “看来我们得下次再谈,主人在召唤我。”   “……”   他说完便消失了,然后那个黑洞也不见了。真遗憾,本来还想问点什么,这个世界可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的状态似乎不用睡觉,这样无形中多了不少时间,白天有太阳,幸好这城里的建筑很密集,尤其是肮脏的下城区,大片的阴影通道足够我畅通无阻,不过那些地方游荡的黑雾很多,滞留的人类魂魄也不少,甚至看见了大小几个女人蹲在一起,疑似一家子,最小的那个女孩子望了我一眼,眼中毫无生气。   我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城市都不怎么大,像脚下这座就更小了,以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走了几个来回,等到没有新鲜感,找到了上次住宿的旅馆,静静等待夜色的到来。   至于月亮出来,估计还要等到半夜。   舅舅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我?心里想着,但又不确定。   如果连他也办法,或者身体已被毁坏了,我再也回不去,只能以这种姿态徘徊在这灰色的世界,那时候我该怎么办?   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挥之不去,胡思乱想着,时间过得很快。   灰色世界特有的感知虽说能够‘穿墙透壁’,但有个地方很不好,那就是即使跑到高处,视野也不会因此变得开阔,这使得埋伏和规避某些危险变得困难。   昨晚那个家伙又出现了,等我察觉想要再跑开已经有些晚了,而且我有种感觉,这家伙知道我在哪里。   “找到你了。”只听他笑嘻嘻地说道。   “怎么找到我的?”我侧着身荡了荡小腿,蹙着眉毛歪头问道。“你的腿好了?”   “真特别,一只落单又胆大的宁芙。”他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耸了耸肩。“大部分宁芙这个时候早已跑的不见人影了。”   “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找宁芙?”我一边做出规避的准备,一边问道。   “对魔法师来说,宁芙有很多用途,何况你们的美貌和才艺众所周知。”   “所以他是个变态?”我嘲讽道,开始后退。   “男人变态有什么错?”魔仆耸了耸肩。   “有道理。”我往后面跳了起来。“再见。”   仿佛自己的身体很轻,跳跃得很轻松,三下两下已经拉开很大的距离,逃开似乎不成问题,但没过多久我就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两条奇怪的生物,有那么一点点像狗,重要的是它们够大够凶,而且一直追着人不放,实际上,它们更像是把我往某个方向驱赶。   有问题。   心中警铃大作,但你不往那一边跑就意味着要跟这些怪物直接面对面,这时候我格外怀念卡芙莎精灵的保龄球打击。   前面那一只龇牙咧嘴,一副作势要把人撕烂的模样。   “别伤了她。”那个魔仆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宁芙,只是要你签订契约而已。”   “绝不。”爆出霜之新星,借助怪物短暂的冰封,我以灵巧的动作闪出了包围圈。   但这些大狗没那么容易放弃,每次跑远了,刚喘口气却又感知见它们的动静,简直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月亮终于出来了,此刻应该是下半夜,而且已经是弯月。   继续跑着跳着,冰弹,冰刃,还有雷击,反正能使用的魔法全往敌人头上招呼,打得两条狗嗷嗷直叫,它们受了伤,速度反而更快了,仿佛被我打生气了。   救命啊——   没想到最后会被追到走投无路,月亮升得高了,体力却有些不支,看着低吼的两条大狗,我的脑子里不断思考脱身方案,但又一一否决。   其中一条更近了,我仿佛都能感受到它嘴里的腥气。   “等一下!”我大声呼喊。   “终于想明白了吗?”远处的雾气里,那个魔仆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跟着主人你又不会吃亏。”   “如果我说我不是宁芙,你信吗?”   “别逗了,你明明就是只宁芙。”   “他要我做什么?”   “宁芙的魔法,还有提供魔法材料,比如头发,眼泪。”   “就这样?”   “可能……”他说着,眼神就像毛毛虫,我连忙用双手掩盖住自己的要害,暗骂一句流氓。“还需要做点其他事情。”   “……”   “宁芙的美丽男人无法拒绝,他们总会想做点什么,这没什么奇怪的。”   “这事我可以拒绝吗?”   “这事主人说了才算。”魔仆耸了耸肩。“反正你也不吃亏,主人帅气又有能力,他将成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大人物。”   “站在世界顶端?”好中二。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在签订了契约之后亲自问主人。”   “哦。”我佯装走投无路的惶恐,怯生生地看着他,良好的演技应该没有破绽。“我该怎么签订契约?”   魔仆似乎很享受我的态度,他得意地看了看两条大狗,放松了警惕,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说道:“跟着我做就行了。”   乖巧配合的伪装总能很好地麻痹敌人,这是自己屡试不爽的武器,装模作样的尝试了几次,故意不小心做错,趁着他露出的一个破绽,我一把抓住他,在其耳边来了一记灵魂尖啸。   那个废墟里的腐朽守墓者的尖啸给了灵感,我加以改造成更适合自己的方式,应该足够受影响者喝一壶。   “咦——啊——”我的声线越飙越高,这不是嗓子发出的,更像是灵魂的震颤,效果似乎出类拔萃,别说是抓在手中的倒霉蛋,连那两只大狗都完全受不了的模样。   魔仆变得有些沉,我提不住一松手,他就软绵绵滑落在地,而那两只大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跑了段路一咬牙跳进了江里,原本只是打算游到对岸去,没想到这下子如鱼得水,说不出的自在,等到过了好一会那两条狗再次出现,它们在水边徘徊,却不敢下来。   我自水里露出个脑袋,然后又钻了下去,让别人再也找不见。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已经整夜都看不见月亮了,我在江中往下游漂去,眼看着快要到阿莱修斯城了,但黄昏阴阳交际之时,意外的一阵恍惚。   头好晕。   身体仿佛变重了,陌生的感觉让自己不知所措,周围黑暗了下来,耳边像是水中咕咚咕咚的声音,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再一次醒了,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吵,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幽幽飘来,施法时的失重感让自己感觉身下空荡荡的,好容易才落了下去,随后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然后是呼吸,突然我仰头挺胸,头顶着硬板全身痉挛颤抖不已,以致整个背都悬空了。   等到一松劲,整个人重重落回了硬板,接着又迷失了意识。   自己断断续续迷迷糊糊,也不知第几次,终于清晰听到了声音。   “盖鲁斯,艾尔特丽雅真的能醒过来吗?”   安洁莉娅?   惊讶,接着是惊喜,各种情绪如同春雨中的种子纷纷破壳而出,胸腔中的心跳更加快了。   “应该。”然后是舅舅的声音。“她的心跳和呼吸已经正常了,现在应该只是昏睡,再就是补补她的身体。”   想要说话,然而嗓子只是痒,憋了半天,只是出了毫无意义的一声。   “小姐?”莉亚娜的声音在头上想起,她似乎就在我旁边,然后她又唤了一声。“小姐?”   咳嗽了两声,变得有些陌生的嗓部发音总算重新熟悉起来。“水。”   “小姐!”   “艾尔特丽雅?”   “艾尔特丽雅?”   头上闹哄哄的连成一片,脑子有些懵,被扶着灌下些水,咽喉得到滋润舒服了不少,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等到意识再一次浮现,首先是食物的香味塞进了鼻子,然后各式各样的声音闯进了耳朵,这跟意识听见的感觉不一行,接着我的眼珠子动了动,感受着隔着眼皮的白色,最终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精雕细琢的天花板。   这是哪?   没等思考三大哲学问题,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愣了一会,才把她跟记忆对上了号。   是我的贴身女仆。   “小姐,您醒了?”她掩盖不住欣喜之情,掩嘴笑着,眼角闪动着泪光。   “莉亚娜?”   “是的,小姐,是莉亚娜。”   “你看起来,好憔悴。”我楞楞地说道。   “不,莉亚娜很好。”   我们没说太多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我的注意吸引了过去,很快门转动的声音之后,某位大小姐的嗓音灌满了房间。   “艾尔特丽雅——”   好吵,只觉得头嗡嗡作响。   我咳嗽了两声,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新的面孔,然后自己被一团软软的东西抱住了。   “艾尔特丽雅,你终于醒了!”   “唔——”我想挣扎,可惜眼下非常虚弱,完全没有力气。   “艾尔特丽雅,你真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唔——”   “艾尔特丽雅,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啊?”   终于挤出吃奶的力气把人推开一点,清新的空气简直是无价之宝,我大口喘着气,眼神幽怨地瞟了一眼罪魁祸首。   差点被你闷死。   等到舅舅也出现,我才有空做点康复者该做的事情,靠在垫起的枕头上,几个女仆喂食各种流质食物,让我的感觉好了一些,稍后莉亚娜端来铜镜,那是刚打磨过的,成像很清晰,镜中的自己憔悴惨白,此刻不单单是易碎的瓷器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鬼门关走了一圈。   舅舅摸了摸我的头,安慰了几句,示意注意休息,便带着安洁莉娅离开了,房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调养了一段时间,等我的脸色好看一些,几个人才又来到我的房间,屏退仆人,说起事情来。   一时之间问题太多,舅舅表示他会从头到尾慢慢说一遍。   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听起事关自己的故事来。   首先,最先发现自己的是夏库拉,实际上,她甚至注意到了艾勒提西墨,但那时候她害怕极了,又离得远,最终什么都没来得及阻止。   “艾勒提西墨?”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怎么出事的,而且有些细节丢失了。“夏库拉呢?”   “她很愧疚。”安洁莉娅叹了口气。   “她无需自责。”我说道。既然是艾勒提西墨,夏库拉阻止的话,大概也只是多一条人命的结果。“我还要先谢谢她没让我的身体吹太多风。”   然后得知消息的安洁莉娅连忙把我的身体抬了回来,对外宣传我生病了,而受伤的舅舅检查过我的情况之后,脸色非常不好。   “当时我都以为你死了,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难过的说道。“你一点生机都没有了,样子还特别奇怪。”   我想起夏库拉说过的,说是被艾勒提西墨弄死的人都很奇怪。   “后来你舅舅打算试试《亡者之书》的复活术。”   “《亡者之书》?”我抬起头。“那不是残本吗?而且那些恢复的死者也都没有灵魂。”   我可不想自己的身体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那副活死人般的样子还不如彻底死了。   “还不如那些。”安洁莉娅叹了口气。“我们试了几次,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舅舅怀疑那东西的致死甚至免疫复活。”   但我现在不是活了吗?心中说不出的诧异,我望向舅舅,好奇地问道:“那后来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 线索 ==============================   即使这个世界的确有魔法,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依旧给人以神奇的感觉。以前见过几次被复活的人,然而他们并没有被唤回灵魂,之后只是凭着本能行事而已,很难称得上是真正的‘复活’。   反正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那些近乎罗奔、蓬头垢面的活死人形象‘美’得让人无法直视,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变成那副德行会是怎样的景象,倘若如此,我宁可自己死无全尸。   “由于发现很及时,我有时间保障你身体的完好程度,甚至有方法阻止最后的生机离开,不然我们可能需要奈特神庙的牧师的帮助。”舅舅说道。“这给了我多次尝试的机会,那个叫夏库拉的小伙子做的不错。”   听起来舅舅还不知道某人其实是个假小子。   接着谈及了很多技术细节。关于《亡者之书》我知道的不多,所以虽然某人一贯自诩是位好学生,但在前置知识没点亮的情况下听这些内容明显超纲了。   简单说就是听了半天,除了对部分概念加深了点印象,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完全没搞明白技术上自己怎么就活过来了,只记住自己嘴巴里曾被塞了一个道具含着,额头,胸口还有肚脐上也放置了对应的仪式物品。   据说这能延缓部分生机,当然,只是暂时的,再久大概就得做成木乃伊了,根据《亡者之书》,内脏和脑髓都要被取出来保存在特制的坛子。   哦,想象了下自己缠满绷带的形象,不禁暗叹幸好。   “复活术真正的难点在于唤回灵魂,如果灵魂已经前往往生之地,那么就需要极其复杂的仪式和代价欺骗神明逃脱死亡,而且很容易失败。”舅舅捏着下巴说道。“其实我也很意外最后竟然能够成功。”   原来又是件并不确定的选择,或许我该庆幸自己的骰子掷点不错,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徘徊于灵界,不像普通的人类魂魄那样短暂停留后消失,才使得有机会被招回躯体。   想到这里,我把自己这些天的际遇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   “真有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舅舅也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安洁莉娅则对灵界很好奇。   鉴于我的身体状况,这次谈话没有持续太久,在他们准备出去之前,我忍不住又喊住了舅舅,打算进行一场更私密的对话,就我们俩。   “什么事,艾尔特丽雅?”   “舅舅。”我顿了一下,仔细留意舅舅的表情。“我刚出生不久,是不是……也出现过这次一样的事件?”   舅舅的面部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出现我预期中的反应。   “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道。   “她……”我说道。“前些天,不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对吧?”   舅舅皱起眉毛,盯着我看。   “而且我的奶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   “你的奶妈?”他微微愣了一下,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开口道。“好像有那么个人。”   “是不是‘那个’……早就袭击过我,毕竟我是红月出生的孩子,同时杀死了照顾我的奶妈?”   舅舅皱着眉毛坐在了床边。   “那时候我是不是,就像这次一样……”我顿了一下。“死掉了?”   “没有,你只是出生后身体不大好,你母亲担心你可能随时会……”舅舅叹了口气。“所以我请我的老师给你做了些仪式,是祝福和庇护仪式。而你的奶妈,只是巧合。”   “但是,我真的感觉见过‘那个’。”   “别胡思乱想,孩子。”他摇了摇头。   他不想说。我蹙着眉毛心想。   没想到我们还在那个‘三江口’,并不在阿莱修斯港,枉费在灵界还花了那么久往下游游去。   下巴枕着手,我靠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远处的江河波光粼粼,街道中车来人往,依旧那么热闹,只是一些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楼上的我,频频抬头望来,这让心情有些不舒服起来,我站起来,离开了窗边。   休养期间好无聊。   “小姐,您的书。”   “收起来吧,都能背了。”我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被追逐的噩梦没有了,或许艾勒提西墨以为我已经死了。   换句话说,我以一条命的代价解决了困扰良久的噩梦问题。不对,还有我的卡芙莎守护精灵。   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我颇有些伤感,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最近真是格外多愁善感。   安洁莉娅时常会来看我,只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我不禁暗想这两人最近是不是进展迅速。   “艾尔特丽雅果然是特别的。”她一边给我梳着头,一边笑道。“前些天你真把大家都吓坏了。”   “那个时候……”在某些事情上我很有些在意。“我的身体是不是很不雅观?”   听说人死之后,随着全身肌肉失去控制,失禁,以及糟糕的死亡姿势,想要维持唯美画风几乎不可能。   在想什么呢,竟然还在意自己的‘死相’?理智不以为然地嘀咕道。死都死了。   但那种场面光想想就尴尬。难怪有人甚至会让仆人焚烧自己的尸体,以防止成为敌人羞辱的对象。   “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安洁莉娅从后面把我抱住了。“真高兴你能回来,你舅舅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笑了笑,打算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于是问起她的情感进展。   “啊,原来天底下还有像你舅舅这样的男人。”安洁莉娅吃吃笑着赞叹道,那副花痴相我都不忍直视。“帅气又温柔,还知识渊博,谈吐文雅。”   好吧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安洁莉娅没有打算急着离开这座城市,或者她还在享受与情人相处的甜蜜时光,当然,这位大小姐也不是有了异性就忘记了朋友,等我稍微好一点起来,怕人闷坏了,又找时间陪着出门逛街,又是坐抬轿的。   在这本地人为主的城市里,我们两个帝国贵族小姐格外扎眼,大部分人似乎有些畏惧我们的身份,大多只是偷看,被搭讪的次数远比其他城市要少的多。   不过,就像冰山模式阻止不了极少数的厚脸皮者,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我偶尔也会碰上那么一两次搭讪。   我还是不喜欢被人围观,不喜欢被人注视,只是经历的次数多了,耐性终归提高很很多。此刻我带着清冷的气质,淡淡看着又一个能与我对视的外地男人,他带着一股痞气笑嘻嘻地赞美道。   “尊贵的小姐,您的美貌让人神魂颠倒,请允许我向您表达爱慕之情。”   不过我发现这位举手投足之间,总似乎隐隐有股奇怪的优越感,稍微应付几句,其中一些言语引起了我的注意。   “即使是宁芙也比不上您的魅力。”   “我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法师。”   多么中二的言论,说话的口吻让我想起那个无礼的魔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无礼之徒的主人……有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要不要探探口风?   “你是魔法师?”打定主意,我开口道。“我听说西边现在有魔法师,没想到东边也有。”   “西边?”这人笑了笑。“小姐您指巴提尼亚那些所谓的‘魔法师’?”   我闻言微微有些不爽,不过脸上没什么表示,甚至以一副无知的表情地询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那些人翻故纸堆,拾人牙慧,才零星摸索出一些简单至极的把戏,真是愚蠢可笑。”   我淡淡地笑着,嘴里磨了磨牙。   “美丽的小姐有所不知,我是古代魔法的正式传承者。”他凑近些,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然后轻轻抽动鼻子嗅了嗅,一脸陶醉状。   “……”   这般猥琐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只是考虑到风度,我没有把不满表现出来。   “真的吗?”   他似乎很受用我的故作好奇,在那份‘殷切’的注视下,炫耀般地吹嘘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这人的身份没什么特别的,自诩‘大法师’莫里努斯,自称师承一个很绕口的古代魔法派系,而且还是仅存的弟子。   “真的吗?真了不起。”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有演戏天赋了,绿茶的等级似乎上升了,心中嗤之以鼻,脸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冰山表情逐渐融化,换上近乎崇拜的模样,这让眼前的青年更加收不住嘴,眼睛越来越亮,那是越说越兴奋。   男人真是好哄。   不用打打杀杀,单纯靠一笑一颦就把人底细全兜出来,的确是环保的法子。   “大师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皇帝或者总督们贡献能力呢?”我笑道。“扬名立万不在话下。”   “我的确有这个打算。”他摸了摸头发,又甩了一下头,故作潇洒的作罢让我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只是……”   “只是?”   “只是像我们这些源远流长的魔法派系,有大量潜在的敌人潜伏着,太过高调,容易被仇家所乘。”   “真可怕。”我一副被吓到了的小模样。“大师不是最厉害的魔法师吗?”   “未来是,目前还不是,只要……”说到这里,他似乎总算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离开之后,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安洁莉娅出声告诫道:“那人一定是个江湖骗子,这种我见的多了,经常有人耍些把戏欺骗无知少女。”   “我只是想看看男人吹牛能吹到什么程度。”我笑道。其实拿魔法当泡妞工具的,我还真遇到过一个,不过他的‘导师’却不是假的。   “你啊。”她也笑了起来。“总之留点心眼,全帝国有几千万人口,算上收藏家,学者,乃至学徒,能跟魔法扯上关系的连万把人都没有,哪里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个大魔法师?还最强大的魔法师。”   “其实啊,这是个圈子的问题吧。”我耸耸肩。“全国最有权势人也就那么点人,比例更低,但他们全都相互认识。”   “呵,你还真信那人有个所谓的古代传承魔法师圈?”   “舅舅不也是‘古代传承魔法师’?。”   “那种男人怎么能跟你舅舅比?”安洁莉娅不以为然。“浮夸的人怎么能学得进复杂的魔法?”   回到住所,我们找到了舅舅,提及这个人。   “‘大法师’莫里努斯?”他愣了一下。“他也在这里?”   安洁莉娅顿时诶了一声。   “他真的是‘古代传承魔法师’?”   “我不知道,但那家伙很出名。”舅舅苦笑道。“另外你们要小心,他……”   “什么?”   “他在私生活方面风评不怎么好,像你们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姑娘,一定要留心。”   “看吧。”安洁莉娅一副关怀无知少女的表情。“像艾尔特丽雅你这样漂亮又单纯的女孩子,一定要睁大眼睛,别被男人骗了。”   这话从一个正被爱情冲晕头脑的姑娘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缺乏说服力啊。当然,我不是想说我舅舅是爱情骗子。   至于被男人骗了?不存在的。   因为我压根没打算让男人占便宜,哼。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外出时总不时遇到那位莫里努斯,巧合到不禁让人怀疑他在守株待兔,不过这事我没有挑明,只是每次都找了个理由婉拒。   而且每次我泡澡的时候总有些心神不宁。   “莉亚娜。”   “是的,小姐。”   “再检查一下窗帘。”   真要命,做女孩子真没安全感。   然后外面突然有些乱了起来,惊得安洁莉娅的护卫们骚动起来,我简单披了浴巾探过窗帘往外打量,只见外面闹哄哄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夏库拉出现,我才听说了原委。   “有个奇怪的偷窥狂试图窥探你洗澡。”假小子靠在椅子上说道。   “偷窥狂?”我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但那家伙长得很奇怪,又不像人。”   我想了想,让人拿来纸笔,简单勾勒出魔仆的大致轮廓,并强调特别的肤色。   “娃娃,你见过这东西?”   “不要在意,夏库拉,你知道这家伙往哪里逃了?”我挑挑眉。   “我追了一小段路,但这东西竟然会魔法。”夏库拉双手交叉,不爽地说道。“我差点被击中了。”   “那你想不想报仇?”我笑道。“而且还有钱拿?”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报复 ==============================   在此地静养了些日子,虽没有完全康复,但镜中的面色已没那么惨白了,有体力进行点柔和的活动,感觉好了不少。   由莉亚娜和着器乐,我跳过节奏舒缓的学院舞蹈之后,又开始玩弩,几轮下来命中率还不错,看来精神方面大致恢复了。过了一会,再次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根弩矢,这时夏库拉出现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钻出来的,嘴里嚷嚷着。   “娃娃,我找到幕后主使了。”   “哦?”弩矢正中靶心。   在我绘制的简易城区地图上,她于某处指了一下,那是一个商旅聚集的城区。   “确认过了,的确是那个‘大法师’莫里努斯没错。”假小子说着还冲我咧嘴笑了起来,眼神里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而且那家伙仿佛离不开女人。”   我挑挑眉,他是变态这点我并不意外,以前跟夏库拉夜间活动,可没少看见某些人的特殊爱好,男人某些方面私底下的丑态我也算见多了,相比之下另一点才让人惊讶。   “看不出他还真是个‘大法师’。”   召唤魔仆似乎是个挺不错的魔法,要是我也会,就能多一个魔法帮手,在有些事情上可比猫强多了。   “娃娃,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麻烦你先调查他的作息规律。”   “然后呢?”夏库拉一脸等着做坏事的表情,仿佛跃跃欲试。   “试探一下。还不清楚他的实力,如果真挺厉害的,事情就麻烦起来了。”   “不是还有你舅舅吗?”假小子满不在乎地说道。“让他召唤那个巨人,啥敌人还不是一巴掌直接拍死?”   我白了她一眼。   两天后的早上,我换上新做好的衣服,这是件本地风格的服饰,镜子的模样变得简直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感觉真奇怪。   夏库拉正坐在一边,好奇地翻找着我放在桌上打发时间的小玩具,随后抬起头看了我几眼,嬉皮笑脸地说道:“娃娃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她那贱兮兮的模样其实不比那对主仆正派多少,反正我没接茬,而是问道:   “你说昨晚的小流氓很成功?”   “没错。”回答的声音透露着心灾乐祸。   “我原以为,他会比普通人难对付一点。”   “那是娃娃你的招太损了。”夏库拉憋着笑。“先买通一个妓女去勾引他,然后让一群流氓去假装捉奸。”   “他躺床上,什么道具都没带,刚运动到一半精神全集中在那方面,应该没注意力施法。既然魔法使用不出来,身体不够强壮,人数又是极端劣势,那么被群流氓打个半死也不奇怪吧。”我端庄地坐着,仿佛在谈论很普通的事情。   “然后把他光溜溜吊在一个路灯上,胸前挂一个‘奸夫’牌子?”夏库拉笑得直拍大腿。“果然最毒妇人心。”   “嗯?”我以母亲的姿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他那种色狼就缺个教训。那些东西拿来了吗?”   “没问题,他人被吊着,那两个仆人和女奴又脑子简单,他的房间跟没人差不多。”说着她从一包里取出一本贴满标签的硬皮书。   “好极了。”我笑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我从安洁莉娅那里听到些消息,塞路亚方面帕尔斯军的攻势似乎更猛烈了,一些帝国城市甚至不战而降,而东部军团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听说还有一支帕尔斯军队往南方来了。”   “那就麻烦了,这一路帝国的驻扎军力只怕抵挡不住。”我蹙着眉头说道。“我们该及早返回巴提尼亚,或者离开这里。”   “你身体没问题了吧?”   “当然没问题,只是坐船。”我特意秀了秀肌肉,笑道。“我舅舅呢?”   “还在研究你的情况。”她叹了口气,语气上甚至有些幽怨。“他完全沉迷其中。”   看来无形中还是当了电灯泡,我哭笑不得。   晚上夏库拉跳进房间,她一进来就问道:“娃娃,我们不管那家伙了?”   “之前的教训足够了,我们还把他的魔法书偷走了。”我叹了口气。“如果阿莱修斯港也被帕尔斯人占领了,我们会很被动。”   “真无趣。”说着她往后一靠,直挺挺跌进被子上。   “别在我床上打滚!”   夏库拉停下了她的胡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娃娃。”   “什么?”我没好气地说道。   她有些迟疑。“你说,那个钥匙,是不是很危险?”   “钥匙?”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之前还有好几件自己在意的事情,只是因为这些天被意外打断,差点都忘记了。   “没错。”她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反正我感觉这事挺烫手的。”   “那你打算放弃?”   “才没有。”   “要不找我舅舅问问?”   “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怎么办?单凭我们没办法搞定那些腐朽的东西。”我叹了口气。“如果不能搞定守墓的,里面宝藏再多也是看得见吃不着。”   “我,我会想办法的。”   “而且那个钥匙你也看见了,恐怕还有未知的一批人打这些‘宝藏’的主意。”我故意吓唬他。“说不定哪天你会因为这钥匙而招来麻烦。”   夏库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埋头胡乱搓揉起她乱糟糟的头发。   “别在我房间里做这种事情!”我有些生气,声音高了一点。甚至怀疑是不是有跳蚤蹦到床上去了。   “娃娃,你瞪眼的模样一点都不吓人。”夏库拉反而笑了起来。   “都说了别叫我娃娃。”   好容易赶走假小子,只是躺在床上却没有轻松多少,今天被她一提醒,现在满脑子都是地鼠。   废墟里的钥匙,是神秘店主做的吗?   废墟密道里那些腐朽的家伙什么来头?   还有那个死灵法师的踪迹。   由于缺乏线索,这些问题只能徒增烦恼而已,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结果半夜里又醒了,而且还是灵界状态,这很让人惴惴不安,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到身体里去,甚至怀疑是不是舅舅的仪式存在瑕疵,复活并不完美。   提心吊胆中没有其他心思,我躺在床上哪里都不想去,一门心思等待黑夜过去后的最终结果。   幸好早上醒来发现一切正常。   这太奇怪了,我连忙去找舅舅。   “这是……”他看起来很头疼。“这太反常了,我找不到解释。”   “还是先回阿莱修斯港吧,那里有大图书馆,还有无数的学者、祭司和牧师,我们会找到答案的。”安洁莉娅我安慰道。   好吧。   顺流而下比逆流而上自然要快,我们在船上待的时间比上次要少,我简单翻了翻那本魔法书,里面内容太过高深了,只觉得脑子有些发胀,随之第一次对自诩的好学生身份产生怀疑,感觉像初中刚毕业,跳过高中内容直接读大学一样,中间缺课太多了。   回到阿莱修斯港,再次住进老阿比乌斯的豪华宅院。这次舅舅没有拒绝我们的邀请,他和他的男仆也住了下来,实际上他们跟屋子的主人相处得很愉快。   因为老阿比乌斯对收藏的显宝多了一个识货的行家,这使得两人惺惺相惜,谈论起来更是激情四射,大有一副秉烛夜谈的架势。   安洁莉娅总是及时打断他们,不然画风容易变得奇怪起来。   鉴于被绑架的经历,以及‘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我基本都窝在房间里研究那本魔法书。   既然还不能理解那些复杂的多项术式,那么就干脆先背下来好了。我心想。   阿莱修斯港是个海路的交通枢纽,四面八方的消息都有。现在除了新的军事动向,还有个让我在意的事情。   伪帝的傻儿子来阿莱修斯港了。   啊,这种事情在意他做什么?反正,反正我跟那个坑爹的二世祖又不认识。   “舅舅,你跟我们去巴提尼亚吗?”我问道。   “看情况。”   “还在担心身边人的安全吗?”安洁莉娅笑道。“你看,自从遇到我们,你可没有再遇见什么危险。”   “诶?”我有些诧异,不是有好几次危险吗?   安洁莉娅连忙朝我眨眨眼,然后她继续卖力游说着。“而且艾尔特丽雅的问题还没解决,她还需要你。”   舅舅看看我,又看看安洁莉娅,似乎有些犹豫。   这时有仆人跑进来告诉了我们一个坏消息,黑胡子的海盗舰队封锁了一大片海域,港口里的船很多都停航了。   “帝国的舰队都在干什么?”安洁莉娅闻言很生气。   我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西去的陆路也不好走。”舅舅说道。“不但远,而且干燥缺水,还经常会有沙匪。”   “要不再等两天?”安洁莉娅说道。“看看情况有没有变化。”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我们继续住了下来,夜间我重新开始变形出门,晒晒月光,就是没了精灵魔咒的更衣咒,有些事情麻烦起来。   真讨厌。   窝在房间里抄书背书终归无聊,于是时常在庭院里与其他人打点牌下下棋,再不然举办下小宴会,我甚至又搞了个魔法灶,演示一番魔法烹饪。   “这东西的确方便。”安洁莉娅很感兴趣地说道。“多做几个,我们招揽城里的贵族,向她们演示一下,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贵族又不用自己做菜。”   “做菜有做菜的乐趣,尤其你这魔法灶没那么难伺候,这么方便。”她笑道。“魔法的噱头很好,人们会买账把这当做炫耀,而且女孩子向心爱的人展示厨艺,本身就是件快事。”   除了贵了一点,不过不差钱的根本不在乎。帝国贵族经常为了装逼,而选用那些价格昂贵的珍稀食材,有些其实压根没那么好吃。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这天夜里,又又又‘灵魂出窍’了。这都第几次了,我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好办了,按经验,大概在天边隐隐有些晨曦就能回去。我继续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   “诶?”   一阵诧异点亮了意识,我猛然察觉感知范围内又进了冒犯者,而且是那个老熟人。   那个魔仆。   “你?”我们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然后再次异口同声。   沉默了一会,最后我抢先发动了攻击,而且中了,中了不说,我还怕不保险,一通补刀,最后魔仆模样凄惨的只剩脑袋和一条胳膊留在冰壳外面,嘴里直哼哼。   “那两条大狗呢?”我凑到他的耳边喊道。   “等等一下,姑奶奶,别叫,别叫。”他似乎对某些体验心有余悸。“它们不在。”   “真的?”   “真的,真的,我敢发誓。”他头点的捣蒜一样。   “很好,那就发誓。”我点点头。   一番诸如天打雷劈的毒誓之后还不够,我想了想,追加了几条更加毒辣的内容,魔仆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看着他吃瘪的表情,我莫名地舒爽。   “说吧,你的主人也来到阿莱修斯港了?”   “作为魔仆绝不能背叛主人——”涉及到主人,他突然尖叫道,这个声音吓了我一跳。   “那就不问你主人的事情,只问你的可以吗?”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可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宁芙的气息,很好闻的。”   “宁芙的气息?”我往自己身上嗅了嗅,但什么也没闻出来。   “你真特别,明明长得像宁芙,闻起来像宁芙,但个性却不像宁芙。”   “闭嘴,现在是我在问话。”我努力确定自己的控制权。   “是的,姑奶奶。”   “我身上有这气息,像你们这样的(狗鼻子似的),是不是很容易发现我?”   “理论上是这样。”   那不是麻烦了?我很是苦恼。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别再打我的主意,不然他会厄运缠身。”   魔仆愣了一下,然后乖巧地连忙点点头。   鉴于被发现的不安全感,我躲在了附近的一处人工喷泉里,或许水能掩盖我身上麻烦的气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宴 ==============================   每次醒来发现还在自己的身体里,都会有种大松口气的感觉,这种心情真是微妙极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搞不清哪一边才是真实的了。   “阿比乌斯叔叔要这是要去哪?”下午在窗台上望见宅院的主人一副要出门的架势,我有些好奇。   “听说要参加城里的晚宴。”   “晚宴?看起来规格不低啊。”老阿比乌斯的打扮那是相当的正式。   “总督举办的。”   “哦?”   “有兴趣的话,要不要跟阿比乌斯叔叔一起去?”   “没兴趣,我们还是低调一点吧。”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我们的家族背景在这里很麻烦。”   然而夜里还是趁着月色化作猫头鹰飞了过去,那边的位置并不难找,我很快就选了个适合的落脚点下去。   帝国的夜宴流程很长,这个时刻应该还只是开胃菜,庭院里的情形我并不陌生,很快根据某些规律找到了主办人和最重要的几位客人。   因为这这里是帝国最重要的赋税和产粮地,历代皇帝一贯有意识地遏制元老和大贵族染指此地,所以阿莱修斯港没有根深蒂固的帝国贵族,只有皇帝亲自指派的总督和官僚,很多人的家眷甚至被作为人质,也难怪这宴会上没多少女眷。   在里面我发现了一张熟面孔——那个坑爹的败家子,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掷千金的凯子,也就是在拍卖所把我拍走的‘主人’。   真不想见到这张脸,他会提醒自己某些不愉快的记忆。不过……他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这场宴会主要招待城里的收藏家、学者,似乎还有些巴提尼亚风格的魔法师,眼下与会的客人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气氛热切欢快,端着食物和酒水的仆人川流不息,再远些还有不少衣着暴露的艳丽女仆在跳舞,那是科黛莎夫人风格的舞蹈。   呵。   会场太吵,大量的噪音让我听不清目标的声音,我想了想,在某个无人的昏暗场所变回人,又变成了猫。   猫在帝国比较受欢迎,何况不是自夸,我的猫形态很多人会以为是某位贵族小姐的宠物,近距离接触人类基本不用担心被驱赶。   不过,我不确定这些客人里面有没有能看穿真实形态的魔法师,还是尽量选择走人少的线路,然后才接近了目标。   此时总督正领着二世祖卢修斯·麦西乌斯,逐一介绍着客人,大部分内容都是商业胡吹,总之相当枯燥乏味。   让人奇怪的是,这位败家子谈了一些话之后,稍后总会提及一件事——“有没有找人的魔法?”   “尊贵的皇子殿下,您问这个魔法做什么?”有人问道。   “我想找一个人。”   “老夫虽然不会魔法,但也研究过各种文献,根据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小魔法》中的记载,的确有几个找人的魔法。”   那位学者一提,我倒是想起那个魔法来。记得当初苏西迩丽雅被人绑走,我就用过,需要一些被寻找者身上的东西,而且具体操作挺折磨人的。   二世祖听见有答案,顿时来了兴致,几个人有说有笑,就往某个房间私下谈事去了。   我小心跟了过去。   没想到那个学者提供的,的确就是那个寻人魔法,我好奇地探头探脑,想知道败家子到底想找谁。   “皇子要找的是个女人吧?”学者说道。   “没错。”   “以皇子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来是位很特别的存在。”总督笑道。   二世祖叹了口气。   这时学者又说道:“这个魔法需要被寻找者身上的东西,或者使用过的东西,关系越紧密的越有效。”   二世祖想了想,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镯子。哎呀,随身带着别人的东西,看不出竟然还是个情种。   然后我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因为那只镯子样式有点眼熟,好像……是我被迫当女奴时戴过的样式。   这家伙,该不会是对到嘴边飞走的鸭子念念不忘吧?这个念头越想越不自在,不禁让某猫担心起来,抱着脑袋有些不敢想下去。   要知道,以垂直指向的方向左右移动,可以很方便地根据偏斜的角度差推算距离,配合地图其实可以确定大致的范围。现在阿莱修斯几近封港,这些天可不好走。   大失策,当初逃走时太匆忙,拉下了不少东西。   二世祖似乎很心急,不干正事去了僻静的后院使唤仆人布置仪式,我看得提心吊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得尽快设法破坏仪式才行。   不对,仪式被破坏了还能重新布置,重要的是要销毁媒介。   在墙头转来转去转了半天,一时半会想不出稳妥的法子。直接抢太冒失,靠偷这里的护卫和随从很多,也不容易。   就在我无计可施中,仪式已经被布置了起来。毕竟总督府,东西齐全。   等一下。   如果这仪式奏效,指针是不是要指向我?我现在可是猫,可是猫,哈哈,对吧?   但是,假如它依旧指过来怎么办?理智提出个假设。我们需要准备一个备案。   嗯……如果真指向我,他将面对我横向移动,以观察指针的变化,那么,当他移动时,我也跟着移动怎么样?这样看起来就像指针没移动,距离判断就出错了。   没等我细想,那边仪式终于开始,我小心翼翼在墙头探着脑袋观望着,心里七上八下。   那边的指针似乎开始转动了,我死死的盯着二世主,准备预判他的移动。   “奇怪?”然后听见他说道。   “怎么了 皇子。”   二世主没有出现预期中的举动,而是原地转了一圈。   “它怎么指着我?”   “诶?”这回不管我愣住了,那位学者也愣住了。“不应该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世祖似乎有些生气。“魔法失败了吗?”   “每一个步骤都是严格按照书上要求的啊?”学者仿佛百思不得其解。   又试验了几次,每次结果都是一样,二世主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正要发火,这时那个学者连忙喊道:“媒介,一定是媒介的问题。”   “媒介?怎么说?”   “指针指向皇子,可能是这镯子在皇子身边的时间可能比在那女子身边更久。”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女贼 ==============================   乌龙般的结果顿时让原本七上八下吊着的心踩了个空,我忍不住有些想笑,还差点从墙头摔了下去。不过没等重新探出头,又听见败家子使唤奴仆去取什么合适的东西。   诶?   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里?早知道当初逃走时应该一把火把那宅子烧了。   不对,那也不好,火烧连营,伤及无辜群众可就让人过意不去了。   看了一眼那边踱来踱去的二世祖,我转身跟上了两个去拿东西的奴仆。   败家子似乎是暂住在总督府。不愧是帝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富裕城市,这处总督府比我父亲住过的那些强多了,跟着奴仆绕来绕去,差点都要迷路了。   其实在自己家迷路的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   闭嘴。   大概是因为举办宴会的关系,这边的卫兵和仆人都很少,除了柱廊旁的火盆,大部分地方都是冷冷清清,角落角落更是阴森森的,正好方便我的行动。   两个仆役进了一个房间,我跟着钻了进去,里面很大,被分成几个隔间。   “主人说的箱子是这个吧?”   “是了,小心些。”另一个仆人说道。   看他们快要出去了,我连忙在个阴暗的角落恢复了人形。   没了卡芙莎精灵很麻烦,我就近找来一段布缠裹在身上,又打了两个结。反正,反正帝国很久以前的衣服跟床单差不多,缠绕手法足够好的话,可以弄出很好看的衣褶。   “谁?”   安静的环境里任何声响都容易引来警觉,那两个仆人可能听到了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喊道。   我踮着脚尖,快速躲在隔断边上。   不一会,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跟刚蒙着脸的我对上了眼。此时这人充满戒备,控制人类似乎没能奏效,不过他显然被房间里还有个陌生人这事弄得一愣,竟然没什么反应。   我首先反应过来,一记勾拳准确击中了他的下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的拳头被骨头磕得很疼,但仆人更惨,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接跳了起来。   不对啊,只要角度和力道合适,重击下巴应该足以击倒一个男人。挂着眼泪的我惊讶于自己的击倒策略没有奏效,疑惑地瞪了自己白嫩白嫩的小拳头,沙包一样大,才怪。   “你!?”挨打的仆人跳起来喊道。“你干什么!”   一招不行那就下一招,我往回转了半圈,反身一脚侧踢在他的腹部,这次力道足够对方飞出去,砸在对面的家具上,乒乒乓乓。   “什么人?”看不见的另一个仆人也喊了起来。   确认自己身上的被单没出问题,我拉着一块布蒙住脸跳了出来。   “???”这第二个仆人看见我的模样,那是一脸懵逼。   今晚的月色很美,充沛的魔力足够我把他拉过来,然后崩出去,高高地砸在墙上,又摔了下来,哀嚎着却爬不起来。   “有贼,有贼!”   好吵啊,不过我没打算制止,相反还把自己搞得像入室抢劫一样,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更把一些财物都抓了出来,期间装不经意间,把那个箱子一起抱走。   幸好箱子并不大。   “别动那个箱子,别动那个箱子!”那两个仆人躺在地上大喊道。“我们的主人会生气的!”   地方大人少的弊端出现了,几个卫兵姗姗来迟,他们远远看见了慢条斯理跑出房间的我,顿时大吃一惊。   “站住!”   站住才有鬼,我一边跑一边把财物扔得到处都是,然后把看起来最贵重的几件东西和那个小箱子扔到屋顶上,几步借着墙壁窜了上去,就是途中被单的结差点散了,吓得人头皮都快炸了。   那些人注定追不上的,但有卫兵们的证词,那两个倒霉的仆人应该不会被主人太过惩罚吧。   稍微跑远一点。那些卫兵会回去报告主人以及搬救兵,院子这么大,一来二去需要时间。我喘了两口气,仔细打量手中的箱子,发现上了锁,用屋顶上的瓦片砸不开锁,我干脆把它从屋顶上朝外面无人的石面街道上扔了下去,只见箱子的一角被砸坏了。   轻轻跳下去后,继续拿起箱子在地面了摔几次,终于破了,等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我顿时脸上一红。   这不是当初那身盖不了多少身体的女奴装吗,而且里面很大一部分还是金子和银子做的,穿着怪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想起了某段急于忘却的黑历史。   死变态,大变态,竟然保存着这套犹如情趣装的玩意。我在心底气哼哼地咬牙切齿,在下水道里把彻底砸烂的破箱子,还有撕烂的床单都扔在水道,看着它们被水流冲走,然后变成猫头鹰,把抱着战利品的包裹叼着,最后从栅栏里钻了出去,飞走了。   “小姐?”莉亚娜忙着给我擦拭身体,看了看我带回的包裹,有些诧异。“这是?”   “一些不义之财。”我恨恨地说道,不过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堕落的证据。   那时候好容易习惯了,可现在看见那件衣服真是格外羞耻。   幸好今晚发现了这件事情,不然明儿个被人找上门就麻烦了,而且还会连累安洁莉娅和老阿比乌斯。   进入了灵界比以往频繁,但也没有到天天都有的程度,像今天就没有,只是做了个糟糕的噩梦,梦见那个败家子对人家作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简直是把科黛莎夫人那学的课程全都复习了一遍,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还抱着枕头,感觉怪怪的。   唉,作为被大山猪惦记的新鲜小白菜,压力真是山大。我幽幽叹了口气。   “昨晚总督府进贼了。”早餐桌上,老阿比乌斯说道。   “总督府戒备这么松懈吗?”安洁莉娅说道。   “大概有人趁宴会的时候混进来的吧。”   “听说还是个女贼。”   “真稀奇。”安洁莉娅来兴趣了。“都丢了什么东西?”   他们说话期间,我只管闷头吃东西,最后用小手绢点点嘴,询问什么时候有船。   “亲爱的,海盗的问题还没解决。”老阿比乌斯笑道。   “帝国舰队呢?”我问道。“阿莱修斯港原来不是有一支吗?”   “去北边了,短时间内应该回不了。”老阿比乌斯叹了口气。“一定有人向黑胡子泄露了情报。”   哈,被海盗渗透成筛子一样的帝国?也难怪海盗问题不光没解决,还越剿越大。    第二百六十九章 古怪 ==============================   似乎被困在阿莱修斯港了,现在已是二月中旬,加上前段时间孤魂野鬼般的遭遇,闲暇的时候忍不住念想起母亲和姐姐。   也不知道北边现在怎么样了,小侄女应该都能走路了吧。   巴提尼亚的消息传到这里大概需要半个月,北方边境的消息需要更久,不过即使是过时的消息也好过没有消息,我向老阿比乌斯询问情报,他知无不言,把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地都告诉了我们。   因为多次抗击入境骚扰的北方蛮族,父亲由此积累了相当的声望,似乎已经足以让他从众多总督脱颖而出,据说还多了个称谓——北方捍卫者,大概能在历史上留下点名字了。   良好的声望是无价之宝。只要声望还在,很多知名人物即使被打成光棍司令也可以重新拉拢出一支人马来,更不缺人出钱出物资助。   当然这也可能招来杀生之祸,功高震主从来都是个政治难题,希望父亲的声望还没高到那种程度。   等到老阿比乌斯出了门,因为担心会遇到某些不想见的人,又拒绝了安洁莉娅出门游玩的邀请,继续在宅院里窝着,能做的无非就是看看书,画画画,研究魔法,练练投石索会和轻弩,或者观察阿比乌斯的藏品,再或者下下棋打打扑克,我甚至把皮卡丘召唤出来联络一下感情,其实打发时间的方式还是不少的,没那么无聊。   “我舅舅呢?”安静的房间里,我抬头问了一句。   “不知道。”   在窗台躺椅上看着书的安洁莉娅似乎很不开心,我不敢多问,耸了耸肩,继续照着她的体型偷偷画着某些没穿衣服的版本。   当然脸不能照着画,要二次元化。   都怪某个梦,一开始还会拼死反抗,到了最后竟然享受起来,梦里的自己似乎并不讨厌那种古怪的感觉,以致醒来后都还有点莫名的躁动。   好吧,羞羞的梦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至于让人惊慌失措,这不意味着自己真的想被某只大山猪啃上几口,只是该死的青春期见多了某些场面,总有几天会满脑子心猿意马,心情浮躁之下干脆决定画些本子素材冷静一下,虽没吃过猪肉,但观摩过的现场可不在少数,想象起来那自然是得心应手。   换个时代搞不好都是知名本子画手了,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脸上发烫,脑子懵懵的,却又觉得相当刺激。   “艾尔特丽雅,你不舒服吗,脸这么红?”   “没事。”我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我的加热魔法阵温度调太高了。”   “真的吗?”   晚上小舅舅来了,他带来一个护身符,是个花纹繁琐的坠饰,说是奈特神庙请牧师加持过的稀有宝物,可能会对我的情况有所帮助。   “谢谢舅舅。”   然后听见他又说道:“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们俩都吃了一惊。   “舅舅,这是为何?”   “盖鲁斯,跟我们去巴提尼亚吧。”   “不,太危险了,还有人跟着我,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   “宵小之辈不足为惧。”安洁莉娅说道。   “哪有千日防贼的。”小舅舅摇了摇头。“我担心他们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就像上次一样。”   “……”   我们费劲口舌也没说服小舅舅,他看起来心意已决,只说未来可能会去找我们,毕竟我的问题还没有彻底得到解决。   到了这种时候安洁莉娅似乎反而冷静下来,或许她早有心理准备。我跟舅舅说了几句,便找了个理由告退,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们。   当然我不会跑回来偷听,今晚还挺忙,先把另外一幅图赶出来再说。   夜里没有出去,但是睡着后却又进入了灵界,我不禁怀疑护身符的价值,考虑明天一大早要不要去敲安洁莉娅的卧室,告诉舅舅事情没解决,然后就可以让他多留几天。   躲在庭院的水池里晒了大半夜的月光,在灵界中唱歌的感觉非常奇妙,毕竟不是用嗓子,或许是灵魂的震颤,带来的愉悦效果更加明显,只是不想招来一些奇怪的东西,与那些黑雾不同,是几个小光团,轻轻触碰一下,竟然是吃了糖一样的感觉。   真有趣。   没等我尝试另外一个光球,忽然天旋地转,身边一黑,等到头晕目眩的感觉稍去,周围已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场景,而且自己的移动范围似乎很有限,根本跑不远,低头看了看地面,注意到地上绘制着一个降灵魔法阵。   这是?   “……我祈求您的帮助。”这时意识中有个女孩的声音响起。   什么情况?我满脑子问号。   然后那是一大波强烈的情绪伴随着言语往意识里扑来,直接把我脑子里的地鼠群撞得溃不成军,反而没听清楚那个声音在说什么,随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整个身体都传来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是当初那次回归身体,但又有不同,听到的声音就像是耳朵里灌满了水隔了好几层,远远地像是来自世界的彼岸,而眼睛里看见的东西同样如此,仿佛隔了玻璃瓶底,勉强认出周围还有几个少女,只听她们慌乱地呼唤某个女孩的名字,以致各种声响散发开来相互干扰成了讨厌的噪音。   动了动身体,犹如延迟很高的网络游戏,这份糟糕的体验让人心生烦躁,我很不开心,原地转了一圈,昂着头睥睨着周围的小鬼们。   然后,然后连接断线了。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是并腿斜坐在老阿比乌斯庭院的水池里,我不禁一阵恍惚,这大概类似类似适应时差的状况,那些光团已经全然不见,我心生疑惑,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   难不成在灵界的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被‘召唤’的?我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用降灵魔法阵召唤自己会是什么结果。   第二天起来时比平时稍晚一点,照例迷迷糊糊地像个玩偶一样被莉亚娜打扮好后领了出去,在餐桌上我才惊觉自己忘记了跟舅舅提护身符的事情。   “我舅舅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安洁莉娅。   “他已经走了。”   安洁莉娅的表情平静如水,仿佛在谈一个不相干的人,前些天如坠情网的小女儿态简直就是幻觉。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话,哦了一声斯斯文文地继续吃东西。   “听说,南方的一个废墟有了新发现。”老阿比乌斯说道。“可能里面会有很多有趣的古董。”   作为收藏家和学者,老阿比乌斯自然对这些新闻很感兴趣,只是我们听完后感觉很不对劲,因为那位置就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神庙废墟所在。   但我们考虑到那地方有危险,并没有告诉他,眼下阿比乌斯是从哪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和安洁莉娅对视一眼,然后以不经意般的姿态问道:“阿比乌斯叔叔,这是谁告诉你的?”   “现在收藏者圈子里都在谈这事啊。”他说道。   “但是那里有危险的守墓者。”我说道。“我们前些天刚从那里回来。”   “给艾尔特丽雅驱邪的祭坛就在那里?”   我们并没有告诉老阿比乌斯我‘死而复生’的事情,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对外宣传只是我病了而已。   我们提醒老阿比乌斯那些东西难缠的程度,但他似乎没听进去。   “孩子们,你们不懂珍贵的收藏品对收藏家的意义。”他摇摇头说道。“这将是一场盛会,东部的收藏家们一定都会去的。”    第二百七十章 不安 ==============================   老阿比乌斯兴致勃勃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到我们的影响,他笑着摇摇头。   “安洁莉娅,你父亲要是也在这里,只怕已经准备东西出发了吧。”   “诸神在上,饶了他吧。”安洁莉娅叹了口气。“家父腰疼腿疼,医生告诫要注意休养,他要是再跑出来,估计我的兄长还得跟他再吵一架。”   老阿比乌斯呵呵笑了几声,又提到了几个古怪的名字,像是什么社团,或者说,教团。   与巴提尼亚等西部行省相比,帝国东方诸省的历史要更为悠久,教派团体很多,相互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我细读过不少历史书籍,然而对他们的恩怨依旧是云里雾里。   反正大部分社团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虽然在帝国的强力干预下不至于闹到台面上去,但背地里不那么愉快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不过这次废墟的事情,好几个社团都发布了奇怪的声明,态度意外的一致,他们声明这个废墟是不祥的,并警告帝国应该禁止其他人进行探索。   “为什么是不详的?”   “他们似乎担心会引发犹如黑暗时代的混乱。”老阿比乌斯说道。“就像那些传说。”   好吧,关于史前历史的传说根本就是神明、英雄和怪物的史诗,各种怪力乱神,几千年的岁月逝去,真实性已然不可考,人们早将那些故事视为神话。   所以很没意外的,没人在意这些警告。从老阿比乌斯口中得知,似乎连本地的总督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这并不奇怪,由于这几年魔法师在战争和商队护送的表现,各地出现了魔法研究上的军备竞赛,古代的魔法遗产变得格外诱惑。   谈着谈着,老阿比乌斯突然说到了不相关的一件事,他对我说道。   “总督大人询问起你的事情,他问你身体好起来了没有。”   “什么?”我闻言莫名其妙,明明没有交集,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本地的总督注意到。“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他耸耸肩。“他前些天就询问过我家里是不是住着两个位美丽的贵族小姐,还说年纪小的那位尤其引人注意。”   “诶?”我疑惑地眨眨眼。   “其实你到阿莱修斯城没几天就有不少人在打听你。”他笑了起来。“毕竟艾尔特丽雅长得这么耀眼。”   不是吧?诧异的同时,我以微笑掩盖自己的羞赧和不自在。   “真不愧是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也在一旁揶揄道。“真让人嫉妒。”   我皱了皱鼻子,不禁又有些紧张,毕竟我们的家庭背景在这里不是很安全,于是问道:“总督打听我做什么?阿比乌斯叔叔没明说我们的身份吧?”   “我当然没直说,我只是说你们是我亲戚家的孩子。”他说道。“其实是总督又要举办宴会,这次是邀请城里待嫁的贵族或者富家小姐。”   “这是做什么?”我心头警铃大作。   “不知道,总督只是希望你能打扮漂漂亮亮地出席。”   安洁莉娅笑了起来,说道:“听起来像是安排相亲。”   纳尼?我瞪大了眼睛,心里更加不自在,转头对此宅院的主人说道:“阿比乌斯叔叔,就麻烦您跟总督大人说,我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康复。”   这件事情让人在意,不久我找到了夏库拉,让她帮我打听街头的传言,没多久就听到了让人忐忑不安的消息。   有小道消息说,那个不像好人的总督是打算向皇子进献美人。   没想到自己这些天宅家里也没躲过被人留意的状况,我很有些坐立不安。   “你说那个败家子,哦不,是皇子,他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有人说,皇帝是让他来协调事务,以防备帕尔斯人的进攻。”   有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还把心思花在找女人身上?伪帝这一家子简直没救了,可怜帝国摊上这样的领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哀叹着,不过眼下更担心自己长得好看而遭人惦记的麻烦处境。   这回真不是臭美。   在老阿比乌斯离开之后,几天那个总督还不时派人过来询问我的状况,这导致我在城里真待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为上次遭遇海盗的先例,我只想咬牙坐船离开。   不行,必须离败家子大变态和马屁精总督越远越好。   “安洁莉娅,要不我们出城吧?”   “去哪?”安洁莉娅正在思考棋子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海路不安全,去诺姆卡基恩的陆路也不安全,我们只能等。”   “要不我们去阿比乌斯叔叔那里去吧?”   “那地方?”安洁莉娅总算抬起头。“你上次在那里出了事,我不喜欢那地方了。”   “还好吧,我已经不做那个噩梦了。”我说道。“要不先待在南边那城市,一边可以留意废墟的发现,另一边海路重新通畅我们也可以很快知道。”   “要是帕尔斯人来了怎么办?”   “那他们也会先围攻阿莱修斯城。”我说道。“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庆幸自己没有被困在城里。”   安洁莉娅思考片刻,她看着我的眼睛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还有其他原因,担心被总督发现我们的身份?”   我尴尬地笑了笑。   “别担心,以现在的对峙局势,杀女眷的影响很坏又没什么用处,他们犯不着这么做。还不如留着换点赎金。”   “我是担心……”   “嗯……”安洁莉娅看了看我担忧的小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你是担心有人见色起意,强要了你?”   “……”   “以你的小模样的确有这风险。”她揶揄道。“不过等你把那个什么皇子迷的神魂颠倒,再吹吹枕边风,估计你们家就安全了,有道是,‘一个好女儿比一支军队还管用’。”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哭笑不得。“我真的在担心。”   “开个玩笑就把你急的。”安洁莉娅哈哈笑了两声,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你想躲开,那就躲开吧,听你的。”   我闻言笑了起来。   咕咕通知   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这几天情绪有些低迷,提不起劲。   大概节奏真的有问题吧,我决定先不赶稿了,或许停下来几天细化下大纲会更好些,就这样吧。   麻烦的百字限制   麻烦的百字限制   麻烦的百字限制   麻烦的百字限制   麻烦的百字限制    第二百七十一章 墓地所见 ==============================   既然是躲避麻烦,那么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走,我们一大早带着几个贴身随从悄悄出了城,并在几天后再次抵达了‘三江口’。   好吧,其实这个城市叫菲提奥。依旧是触目的黄沙,低矮的灌木,高大的棕榈,还有高大敦实的本地石头建筑。   上次来的时候提过,这地方随处可见商人和货物,尤其是来自南方的奴隶,是座著名的奴隶中转站。   不过这一次城里的道路上明显多了很多原本没那么常见的人,比如学者,或者教团祭司。   突然发现前面有几个大摇大摆的祭司和随从,他们衣服上的纹样跟那些邪教徒差不多,我忍不住小声问另一乘轿子上的安洁莉娅。   “拜蛇教祭司?这里没有禁止利维比奥斯信仰吗?”   “哦?”她愣了一下,顺着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那是姆恩社团祭司。”   “姆恩社团?”我愣了一下。“姆恩人吗?”   “没错。”她说道。“利维比奥斯就是出自他们的神话。”   “那……”   “拜蛇教徒的不少符号就是出自姆恩人的文化,但因为是极端派系,所以姆恩人尤其不喜欢他们。”安洁莉娅告诫道。“你最好不要在姆恩人面前提拜蛇教的事情。”   “哦。”   基于某种前车之鉴,在这城里出门我都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省的引人注意。而我们住的宅院租住自当地一家富商,宅院不是很大,但大致什么都有,墙壁又厚又高,外墙几乎没有窗户,而中间是精心打理的苗圃庭院,同样种了几棵棕榈树,简直就像个外紧内松的小城堡,让人怪有安全感的。   这地方不像帝国式建筑那样有屋顶,此间的楼顶都是露台。石头地板四周摆放着不少陶艺花盆,以及装饰物,中间铺着毯子,一个大藤蔓支架遮阳,我们斜躺在松软的靠垫上,听着随从演奏音乐,惬意地吃吃喝喝打着牌,日子过得还是很潇洒的。   总之这些天先等待各处的消息吧。   住在‘三江口’菲提奥的前几天很平静,这期间我甚至开始习惯了自己时不时‘灵魂出窍’的问题,甚至摸到了一些基本规律。   幸好得等夜里睡着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可不想像某个半妖一样随时随地路倒,这个世界治安没那么好,被人捡到了就真是‘捡尸’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基于人类的适应性,又一次来到灵界时,我已经相当淡定。   因为曾经游荡在生与死之夹缝时间过于充裕的关系,我早把这地方逛了个遍,所以别看前两次自己作为活人活动有限,但对里面的街区格局却是颇为熟悉。   根据前几次的观察,那个讨厌的魔仆都没有出现,这让我放下心来,沿着江边走着。   靠江的好处是,就是再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出现,直接往江里跳就行了,我发现自己灵体状态在水里游得那可是飞快。   不知不觉竟然出了城,回过神来才发现竟然来到了一处公共墓地,这里的徘徊的黑雾更多,这种地方我终归膈应,连忙扭头往回走,不想却看到了令灵诧异的现象。   很难用言语形容,反正,我感知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漩涡,接着一团黑雾被吸了进去,然后它的形态变得奇怪起来,我感觉那有些像人,但又不像那种弥留之际的灵魂。   而它的旁边,我集中注意力又发现了一些很淡的脉络,就像是什么血管一样在极速循环,整体的结构仿佛那种人体血管解剖图,但过了一会,这些脉络越来越淡,到了最后彻底不见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等我继续观察,那团奇怪的黑雾却越来越明显,直到完全被‘塑造’形成一个模样,而且那样子我并不陌生,正是那些活死人们诡异的姿态。   麻烦的是,他似乎‘看得见’我。不管我往那边走,他的脑袋都会转过来,还用鼻子嗅了嗅。同时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就像洪水中飘浮的垃圾一样涌了过来,都是些很极端的情绪,饥渴,恐惧,愤怒,甚至有不少其他的欲望让灵尴尬,然后我感觉着他似乎要做出什么反应,正要准备先发制人,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来!”   一些未知的波动传来,形成活死人的黑雾顿住了,挣扎抗拒了一小会,总算是停了。   不自觉想起那个死灵法师复活操控尸体的过程,心说这难不成就是对应的驱动力——他们召唤了奇怪的黑雾注入早已失去灵魂的空壳,然后驱动他们?   ————   隔天从身体中醒来,我决定告诫安洁莉娅注意安全——跟小舅舅有着冲突的死灵法师就在城外。   “你怎么知道那人在附近?”安洁莉娅问道。   “关于危险的直觉。”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说八道。   “直觉?”她笑了起来。“好吧,就信你一次。”   我们仿佛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龟缩在‘城堡里’,里面的人我们都认识,不用担心混进对付不了的活死人。   很快,自从离开阿莱修斯港都有一个礼拜了,我那个又来了,这让人心情烦躁不已,连上次‘借’来的那本魔法书都无心研究。   “阿莱修斯港的码头依旧没变化。”   “哦。”   “听说神庙废墟那边起冲突了。”安洁莉娅优雅地坐着,让她的贴身女仆给她涂各种指甲油。“有教团祭司被杀了。”   “什么?”我被吓了一跳。   “现在很多人都有嫌疑。”她叹了口气。“为了废墟中的‘宝藏’。”   “阿比乌斯叔叔有没有麻烦?”   “他还好吧,这次参与者中,他更像个‘旁观者’,估计以后挖掘也轮不到多少。”   “那最大的参与者呢?”   “是总督,他也派了个军官带着一大队人马去参与这事。”   到了这天晚上,我还没睡,却听见城外闹哄哄起来。莫名其妙之下披好外套上了楼顶,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只见城内有几个地方火光冲天,像是失火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再遇 ==============================   城中遇见战乱或者骚乱已不止一次,我早不像前些年那般慌乱,相反还能平静地观望一番局势。   不对,这不是原本以为的情况,或者说没那么糟糕,大概是城中有什么人起了冲突。   有些好奇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缺乏可靠的的人手。夏库拉那家伙到废墟凑热闹去了,怎么劝都劝不住,而我这几天身体不适,既不方便变形,也不方便剧烈运动,最后只好把事情交代给一个随从,让他替我们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其他的就交给卫兵们吧。”安洁莉娅说道。   好吧。   在楼顶上继续观望了好一会,没太多变化,再晚一些才逐渐平息下来,回来的随从报告说是有几个教团起了冲突,已经被卫兵压制,眼看着事态得到控制,我这才睡了下去。   没想到最近灵魂出窍的情况益发频繁,看着灰色调的世界我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往好处想,多了一晚上的时间又不耽搁耽搁身体睡觉,简直不要太赚。   练习过宁芙舞蹈和歌曲,时间依旧充裕,原地待着无聊起来,轻轻跳跃到屋顶上荡漾双腿,望着之前起火的方向若有所思,最后没忍住越来越强烈的好好奇,站起来往事发地跳去。   远远看一眼就好。   依靠了然于胸的城市地图和轻快的步伐,没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看起来之前的冲突还挺激烈的,不少建筑受到了破坏,焚烧,烟熏,以及散落各处的杂物,不过我更在意的是这地方的黑雾比印象中的更多,而且还有几个人影。   哦,应该是刚死不久的魂魄。   意识接收到了零星的情绪和呢喃,主要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所谓当你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最近的那个淡淡的人影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扭过头来,我连忙躲在墙角。   但很快他消失了,在地上留下几团黑雾,其他几人没多久奔赴同样的命运,只有一个年轻的灵魂留到了最后,白影最深,坚持了相当长时间。   当他注意到我自墙角探出的脑袋,才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哦——我果然是死了吗。”   “……”   “拉索尔的侍女吗?”   拉索尔?本地的神明之一,几乎掌管女性的一切,爱情、浪漫、舞蹈、音乐、香水等等,但却也是毁灭之神和死神。   “……”   尴尬的沉默中,我静静等待着他的消失,一如前面几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等了好一会,尴尬的气氛更加浓烈,直到我终于受不了,在意识中问道。   “你是谁?”   “拉索尔的侍女啊,我是渺小的凡人,奈特的追随者,一个微不足道的助祭。”   “我不是拉索尔的侍女。”我回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遇到了亵渎者。”   “亵渎者?”   “他们亵渎神明的教义。”   “神明的教义?”   然后一大通繁琐枯燥的宗教言论灌进意识,滚动着刷屏一样,我一时吃不消,没怎么细看就将之屏蔽。   他似乎还想继续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得已只好无礼地出言进行打断。   “所以,你们,嗯……”我想了想,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温和的词汇,“‘规劝’了那些亵渎者?”   “没错。”   “但是……”我回想了刚才所见的魂魄,气质上似乎都是一类人,感觉像是单方面被屠杀。“你们好像吃亏了?”   “我们只是回归了奈特的怀抱,我们的牺牲表明了对奈特的虔诚……”   “好的,我知道了。”我再次无礼打断了他的话头。“那些亵渎者有什么特点?”   “他们使用了禁忌之术,亵渎亡者之国,让未被许可的亡者复苏。”   “诶?”   没等我再问,这个灵魂一声叹息,终于消失不见了。   好吧。   往好处想,我这状态比通灵术厉害多了。   地面上有些奇怪的气息,有着做猫的经验,这让灵想起了利用气味寻找线索的记忆,我寻着痕迹前行,绕来绕去,在一个宅院里发现了几个前一晚察觉的那种怪黑影,或者说,活死人的驱动器。   毫不意外的,在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感觉到了我,顿时全回过头来,更要命的是,这些只剩本能和极端情绪的怪物似乎都起了奇怪的反应,顷刻间躁动起来。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意识能察觉得到他们犹如神经错乱般的言辞。   这次没有那个声音及时阻止,活死人们大多追了出来,不过他们的速度在我看来迟缓可笑,没费多少功夫就甩了开来,而且他们似乎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各自分散着追逐‘空气’。   难不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个活死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砸在墙壁上,而那之前的位置,有个很明显的魔法痕迹,像极了我在某些魔法书籍上见过的人体法阵,不过这个是动态的,不断变化运作,古怪的流质转动着,然后另两个扑过去的活死人也飞了出去,其中一个摔倒之后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黑雾再也维持不了人形,颤抖着化作一摊水般的形态。   这是……尽管只是猜测,但我想这些被引出来的活死人,怕是遇到了什么很厉害的魔法师。   而且是不比我月圆之夜差的魔法师。等一下,那不是全天候的了?这么想着我不禁有些嫉妒。   等到几团人形黑雾全化作了‘水’,那个在粘稠的灰色中闪闪发亮的繁琐魔法阵组合才逐渐暗淡下去,直到几乎跟背景混为一体。   不对,其实留意一下,还是能够感知很淡的痕迹,这些流转中的魔法阵图仿佛活的一样,看着怪……恶心的。   真的怪恶心的。   ——   隔天我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比较热门的就是有几个‘疯子’跑出来袭击路人,然后被几个外来的魔法师当场击毙。   带来传言的仆人是个本地人,他回想了一番说道:“那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昨晚回家迟了,没想到在巷子里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扑住了。尊贵的小姐,您不知道他那会吓得丢了半条命,幸好神明眷顾虔诚的人,有个外乡中年人救了他。”   “一个中年人魔法师?”   那就不是小舅舅,或者魔仆的变态主人了。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魔法师有这么多?我沉吟着。   “尊贵的小姐,根据其他人描述,跟这个外乡人一起的还有一个老人,老得像是随时会死掉,然后还有一个漂亮女仆。”   好吧,这样的搭配还是挺引人注意的。不过这么个组合……没印象。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选择 ==============================   或许是圈子问题,或者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感觉最近接触到的强大魔法师有点多,巴诺斯特城那些研究者与之一比简直成了玩小水枪的主,总之对昨晚那位中年魔法师我充满好奇,一番打听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位置,这不意外,因为那样的组合很扎眼。   不久我找上了门,然而刚一见面,首先意外地看见了一位熟人——曾经传授我魔法的女仆塞莉娅。   “艾尔特丽雅小姐。”在我诧异间,她先开了口,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出现。   “塞莉娅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塞莉娅淡淡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个女仆,不是你的老师。”   “但您教授了我一些东西。”   她又是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塞莉娅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再次问道。   “我们听到了一些传言。”   “传言?”   “圈子内的消息。”   既然是圈子内的消息,那么我不好问得太过详细,转念一想,问起另外一个问题。   “塞莉娅老师,您似乎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   “命运是神奇的。”她说道。“我的主人正在等你。”   “欸?”我和陪同而来的安洁莉娅面面相觑。   安洁莉娅想继续陪着进去,但塞莉娅客气地拦住了她,最后我安抚了某位大小姐,独自进了指定的房间,里面是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想来那个中年人就是昨晚的魔法师,但此刻最引人注意的却是那个老人,他的确老得随时要倒下的模样,而且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可以召唤‘高位恶魔’喀达卡恩的斯塔奎安大师,他也是这么的老。   老人看着我。   “您好,我是艾尔特丽雅。”我施施然行过见面礼,微微有些紧张。   “哦,你就是塞莉娅总是挂在嘴边的艾尔特丽雅小姐。”同样是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和低沉嗓音。   “呃,她跟您提及过我?”   “当然,她对你的天赋赞叹不已。”   这话让我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以微笑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这时老人对中年人点点头,后者恭恭敬敬行过告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让我们单独相处。   独自面对这种年长智者,我不禁更加紧张局促,没话找话般问道:“大师怎么称呼?”   “我是萨莫安。”他缓缓说道。   “哦。”我顿了一下。“那么萨莫安大师,请问您认识一位斯塔奎安大师吗?”   “斯塔奎安?”他闻言念了一遍,随即似乎笑了起来。“当然。”   我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曾经一起侍奉睿智的导师。”   “导师?”   “是的。”名为萨莫安的老人随即叹了口气。“只是凡人皆有归宿。”   “……”   沉默逐渐蔓延,我不习惯于这种尴尬,感觉有些坐立不安。这时老人突然说了一句。   “尤西诺之戒?”   “什么?”   “你手上的戒指。”   那枚变形戒指?   “我曾在收藏家交易聚会上见过。”他说道。“据说它能让有缘者变成动物。”   “据说?”我楞了一下随即选择装傻,然后问起另一枚戒指。“那这枚呢?”   “林德的戒指。”   巫师都找不到这戒指的资料,我突然有种找到大佬鉴定出宝物的欣喜感。   “那这枚据说有什么用?”   萨莫安再次看着我,沉默了一会说道:“据说它能提高召唤的成功率。”   “哦。”召唤的成功率?我低头看着戴在手上的两枚戒指。   “收藏家不该把特别的东西放在明显的地方,那样其他收藏家就会知道东西在谁那里了。”   “……”   “塞莉娅传授你基础魔法,但很多事情没告诉你。”   “什么事?”   “即使严格按照古代魔法的方法,也并不容易施展魔法,除非天赋很高。”   “诶?”我愣住了。“怎么会?我见过有人召唤出很可怕的东西。”   比如召唤‘高位恶魔’喀达卡恩,比如召唤土元素。   “魔法道具。”萨莫安缓缓说着。“那一定是通过无价的魔法道具达成的。”   我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基础的魔法原理并不复杂,但古代魔法帝国的魔法体系太庞大了,后期很多东西都是搭建在前人的体系之上,那些体系本是古代魔法帝国的骄傲。”老人淡淡地看着我。“当那些骄傲突然消失了,以它们为框架的东西自然就不那么有效了,对初学者尤其是灾难。”   “这就是古代魔法没落的原因?”我心跳快了起来。“但是……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爱好者们不是成功复兴了魔法?”   “那些只是魔法原理的简单运用,外行人不循规蹈矩,反而找到了另外的路子,尽管不那么强大,但不失是条路子。”   “但是……”我想起昨晚那个中年人的魔法。“刚才那位先生,他看起来也像会魔法,他也是依赖魔法道具吗?”   萨莫安脸上是沟壑再一次变化着,只听他以低哑的嗓音说道:。   “艾斯巴鲁,他是人体炼金术改造的产物。”   “人体炼金术?”   “没有错,古代魔法帝国曾有不少技术用于人体改造,比如说把人改造成魔法杀戮者。”   “……”   “以你的天赋,理应拥有良好的命格,能告诉我你的生辰吗?”   “不能直接看出来吗?”我愣了一下。“斯塔奎安大师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同。”   萨莫安没接话,过了一会才说道:“他果然还是老样子。”   什么意思?   “言归正传,艾尔特丽雅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冒险?”   “冒险?”   “报酬是魔法道具。”   “魔法道具?”我又看了看手指上的变形戒指,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哪些作用的?”   “不知道。”他说道。“我们并不确定遗迹里会有什么发现,只知道应该会有好东西。”   我沉默不语。   萨莫安淡然地看了我一眼,补充道:“我们不会在第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明天我们就会走。”   我犹豫了。   “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我……”比起斯塔奎安几乎没有成功率的死亡试炼,这次我其实相当意动,只是纠结怎么说服安洁莉娅同意我跟‘陌生人’走。   但塞莉娅又不是陌生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地图 ==============================   魔法装备很神奇,变形戒指的妙用已经无需赘言,谁用谁知道,如果真如那位萨莫安所言,那么斯塔奎安的召唤高位恶魔,以及舅舅的召唤土元素大概也是魔法道具的功劳,就是不知道是传奇还是史诗装备。   如果我也有一件这样的史诗装备……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让人好生兴奋,到时候在父母面前炫技一番,估计他们都舍不得把我这堪比军队的大魔导师嫁出去了。   嗯哼哼哼——   那会不会改成招赘?一只地鼠爬来爬去。   不会的,招赘会导致继承权复杂化,有大哥马库斯在,而且大嫂维多莉娅看着也是好生养的,去年头胎都该生产了,继承人序列很稳定,没必要搞得太麻烦,只要我咬死不松口,父母应该不会强迫的。   没错,就是这样。   事情越想越开心,仿佛已经发生了一样。   “艾尔特丽雅,你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傻笑。”对面的安洁莉娅疑惑地看过来。   “咳咳。”我连忙收敛笑容,努力摆出严肃谈正事的表情。“安洁莉娅,我有件事想跟你谈一下。”   “不会跟那几个‘魔法师’有关吧?你从那里出来就怪怪的。”   猜对了。我皱了皱小鼻子,以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该不会是……”安洁莉娅的眼睛眯了起来。“想跟那些人走吧?”   “诶?”我瞪大了眼睛。不愧是安洁莉娅,可怕的敏锐。   她见状笑了起来,说道:“真是好懂的艾尔特丽雅,你现在这副小模样真有趣。”   我无言以对。   “你是怎么想的?”安洁莉娅叹了口气。“堂堂阿肯瓦利亚王、诺森佛利亚总督、北境守护者和‘帝都珍珠’的幼女,阿肯瓦尔人的小公主,帝国第一美人,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骄傲,巴提尼亚魔法师协会的正式会员,怎么会突然打算跟几个不知来头的江湖术士走呢?”   “……”   什么时候我的头衔都有这么长了?好生羞耻。   安洁莉娅打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他们不是不知底细的江湖术士。”我说完顿了一下。“那位塞莉娅曾经传授过我一些精妙的魔法,她是个好人。”   “哦?”   “而那个中年人的魔法能吊打巴诺斯特城任何一个魔法师。”我想了想,补充道。“可能跟美狄亚差不多。”   “真的?”安洁莉娅不大相信。“那个人看起来,除了感觉怪怪的,也没其他特别的。”   “那位老人叫萨莫安,应该是位收藏家,他热衷于探索遗迹挖掘魔法装备。”   “以他那把年纪,做探索这种事情是不是太折腾了一些。”安洁莉娅叹了口气。“我怀疑他的年龄都能当我父亲的祖父。”   “那至少他在长寿方面有诀窍。”   “你的表情总是这么有趣。”安洁莉娅再次笑了起来。“不过你已经成年了,我无权给你做决定。”   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所以?”   “你不用担心我会阻止你。”   “哦。”差点忘了她是安洁莉娅,不是苏西迩丽雅。   “不过,我也会去。”   我眨了眨眼。   “你不能阻止我,那是我的权力。”   “咦?”我一时半会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塞莉娅对我们的决定没说什么反对的意见,萨莫安同样没有,至于那位中年人艾斯巴鲁,他压根就没什么反应。   我们身为女性,与三人组唯一的女人更为亲近,安洁莉娅向塞莉娅问道:“我们是去那处废墟吗?”   “不是。”   “我以为你们会冲着那座废墟而去,这些天有太多人往那边去了。”   “实际上我们去过了,那边现在人的确太多了。,就像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塞莉娅摇了摇头。“不过那些人搞不定那里的麻烦。”   “守墓者之类的?”   “不止。”   “还有什么麻烦?”   “你们不会懂的。”   “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两个女人路上一直说着,而萨莫安则坐在中年人艾斯巴鲁驱赶的马车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半天没有动静。   这次我们自己的队伍人数很少,除了我们及各自的贴身侍女,剩下的就是安洁莉娅带来的的三个高级保镖。   人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既然是美狄亚那样的程度,那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   大小姐,你还真是心大。   萨莫安一行人的方向的确不是上次的废墟,而是沿着另一条支流往山里面走,路越来越难走,两边的峭壁也越来越陡,比神庙废墟难走多了。   ‘走亲戚’期间坐马车的感觉很不好,到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   安洁莉娅这几天一直缠着塞莉娅问东问西,让我微微有些不开心。到了夜里,篝火前坐了一会,塞莉娅总算有空和我单独谈起一些事情。   “小丫头长大了。”她似笑非笑。   “我现在十五岁了。”我昂头挺胸,故作神气地强调。“成年了。”   塞莉娅摸了摸我的头。   “塞莉娅老师,我们到底去哪?”   “主人知道去哪里。”   “但他怎么知道哪里有有宝物的遗迹?”   “主人有份他的导师留给他的地图。”   “地图?”我的心跳快了起来。   “别担心,我们去过不少地方。”   “那萨莫安大师找到过很多宝物吗?”   “嗯。”塞莉娅说道。“主人浑身都带着神奇的宝贝。”   真羡慕。这地图外挂实在馋人。   我们在路上也不是没遇到小麻烦,甚至还碰到了一伙马匪,当时艾斯巴鲁展现了他可怕的魔法能力,也让我们叹为观止。   只见一次直接轰飞几匹马和上面的骑手,这完全是肉身自走炮,剩下的马匪顿时吓破了胆,恨不得胯下的马儿变成八条腿般的落荒而逃。   对此安洁莉娅的表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为胜利高兴,而另一方面,她看艾斯巴鲁的表情则忌惮起来。   “怎么了?”晚上帐篷里我问道。   “感觉这伙人要是打算强行把你掳走,我将毫无办法。”安洁莉娅叹了口气。“但他们没那么做。”    第二百七十五章 峡谷巨蟒 ==============================   以前提过,阿莱修斯港所在的贝尔伽兰行省是皇帝直接控制的征服地区,不过更引人注意的是这地方历史悠久,古迹随处可见,只是人口密集区往往被破坏得厉害,甚至直接被当做便利的采石场,人迹稀少处情况会好很多,像交通不便的山沟沟里更是保存相当完好。   比如上次舅舅带我们去的神庙废墟,比如眼前这个,两根人工柱子。   文字果然还是刻在石头上保质期比较长。我抚摸着大柱子上的文字感叹道。   另外这地方够隐秘的,没人提醒真发现不了,在这里我们不但要把马车留在营地,连马都进不来,是步行过来的,这可不大容易。   此刻我们的队伍人手更少了,因为侍女们和两个保镖被留在了营地看守东西,所以除了塞莉娅她们,我们这组也是三个人——我、安洁莉娅,还有三个保镖中身手最好的图克鲁斯。   另外因为是冲着遗迹探险来的,有过相关经验的安洁莉娅出城前就准备了方便活动的蛮族男装。说实在,两位帝国贵族小姐装扮成这样那可不是得体的举动,幸好她不是典型的贵族小姐,我也不是,实际上我们还相互取笑起对付另类的模样。   跟我们全都一身劲装打扮类似,塞利娅和‘魔法改造人’艾斯巴鲁也是适合探索的服装,只是没想到塞莉娅竟然还会拿着一根长矛,或者,拿来当投枪也是可以的。   白发苍苍的萨莫安尽管岁数看起来很大,但身形一点都不驼背,相反腰杆子笔直得很多年轻人都比不上,而且他走得还很快,一直行进在队伍最前列。   “塞莉娅,你们的地图这么详细?”安洁莉娅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老人,悄悄问道。“竟然能找到这种地方。”   “主人的导师知道很多事情。”   “真没想到这里也会有遗迹。”安洁莉娅抬头看着顶上的一线天,感叹道。“以前父亲带我去的那条峡谷可热闹多了。”   “那些早已被其他人找过的遗迹才不会有好东西。”我接道,心说难怪你的收藏品以赝品居多。   贝尔伽兰行省的风景跟塞路亚差不多,印象中都是黄茫茫明艳艳的,不像诺森佛利亚那样总是灰蒙蒙原始苍茫,但眼下我却发现这地方竟然也有些阴森森的,明明应该还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好吧,毕竟我们现在行进在一条很窄小的峡谷底部,太阳稍微斜了一点,光线就已撒不进来,底下刮上来的风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凉飕飕的很,要命的是它们还尽往裤脚里钻。   没想到连风都耍流氓,只感觉自己的腿脚冻得简直受不了,双腿不禁夹得紧紧的,走路动作很别扭。这已经是方便活动的蛮族男装,如果是裙子只怕就更要命。   “我们不会在这里另外扎营吧?”安洁莉娅问道。“这边可不适合过夜。”   “我们不在这里过夜。”前面的萨莫安似乎听见了,他淡淡地说道。   “真的?”   老人没有继续说,而是自顾自往里走。   安洁莉娅朝我耸耸肩。   越走越下去,顶上的一线天更细了,周围越来越暗,我都感觉前路仿佛真的会是冥府的入口,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步子都迟疑起来。   艾斯巴鲁和保镖图克鲁斯打起火把,因为风大的关系,这事还颇花了一些时间。   不知怎么的转过一角,绕过一条勉强挤进一人的夹缝,这种地方压抑得要命,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决定。   先忍忍吧。   又摸着山壁走了一会,前路终于逐渐开阔一些,然后我们钻进了一个石洞,一开始像是岩石中裂开的一个洞,但走着走着,越走越宽敞,而且工雕琢的痕迹多了起来,到了后面空间竟然不小。   然后我们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骨架,像是一条超级巨蟒,规模看着相当吓人,比恶灵塔的‘龙骨’都要夸张,近距离接触这种东西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安洁莉娅摸了它一下,嘴里啧啧称奇。“难以置信。”   萨莫安一行人淡淡看了一眼,略做停顿又继续往里走。   “我们最好快一点。”走在最后的塞莉娅提醒道。   “哦。”   墙壁边,尤其是一些角落,尘沙掩盖的更深一些,依稀能够看见一些残缺的骨架,这些像是人类的。   这地方比鬼屋还刺激。我只感觉自己小心肝砰砰直跳。   不久前面出现了一道石门,但却是开着的,看着像是从里到外被蛮力破坏的。   “这是?”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这是刚才那巨蟒做的?”   “那是蒙厄艾斯。”走在我前面的塞莉娅回头看了一眼。“利维比奥斯的仆从。”   “利维比奥斯?”我瞪大眼。   “以前有人通过少女献祭来召唤蒙厄艾斯。”   “诶?”   “小丫头应该知道吧?这不是秘密。”   “我听过一些。”   “少女的血统越好,召唤的仆从越高级。”塞莉娅浮现出恶趣味的微笑。“像你这样的品质,大概可以直接召唤摩厄利狄亚斯。”   “摩厄利狄亚斯?”我被看的心底发毛,忍不住咽了口水。“那又是谁?”   “利维比奥斯最强大的仆从。”   “别吓唬她。”前头传来萨莫安迟缓的声音。   “是的,主人。”塞莉娅笑容收敛,顿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变脸真快。   “塞莉娅老师,你吓唬我?”我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小丫头你一惊一乍的表情总是让人回味无穷。”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安洁莉娅闻言竟然笑了起来。   “安洁莉娅你笑什么?”我气呼呼地瞪了一眼。   “你瞪人的模样一点都不吓人。”她的嘴角反而咧得更开了。   算了,不理这些人了。   “但是塞莉娅老师,您刚才说的那些是假的吧,如果拜蛇教真有那么大本事,他们完全可以依靠那种可怕的怪物打赢军队。”   “不,那是真的。”这次搭话的是萨莫安。“只是,在天幕被彻底摧毁之前,那些强大的存在无法进入这个世界。”   “强大的存在不能进入这个世界?那斯塔奎安召唤喀达卡恩呢?”   “那不一样,因为喀达卡恩并不是从另一个世界被招来的。”   “什么,您是说那恶魔就在我们世界?”我被自己这个猜想吓了一跳。   “这不奇怪,而且他不是唯一一个。”   “那……”那我怎么很少听说过。   “那就是史前传说的部分。”   “英雄和怪物?”按照那些传说,大部分为祸世界的怪物要么被英雄杀死,要么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什么容器里面。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朽者 ==============================   探索遗迹这种事情我并不陌生,巴诺斯特城的下水道,还有恶灵塔都去过,不过这些古代建筑似乎同样也有地方特色,与巴提尼亚的遗迹相比,此处的建筑风格大为不同。最直观的诸如柱子粗壮多了,柱头也很不一样。   地面上蒙盖了厚厚的尘土,踩上去就是深深的脚印,而那些角落里灰扑扑的更加厚实,似乎埋了不少东西,看着轮廓都像是破碎的瓶瓶罐罐。   “这地方应该没人来过吧。”安洁莉娅说道。   “应该。”塞莉娅应道。   萨莫安慢了下来,而艾斯巴鲁则打着火把走在了首位,一副戒备的模样,看得我都有些紧张,生怕突然冒出什么不得了的守墓者。   不过我们在这地方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走廊,房间,大厅,迷宫一样,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   或许我们应该扒开尘埃检查一番,搞不好哪个骨骸或者干尸身上有不得了的装备。某只地鼠提议道。   默默看了角落某具干巴巴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干尸,我皱了皱鼻子,否决了这个提议。   当然人家才不是怕这个。   来到一个空旷的大殿,这里有着不少石制家具,同样积满灰尘,此刻这地方安静得很,鞋子踩在地上的沙沙声都清晰可辨,突然,有个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我们所发出的。   离我不远的塞莉娅率先做出反应,把她手中的投矛扔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像是击中了什么,旋即却是我熟悉的放电现象,电弧缠绕着一个未知的物体噼里啪啦作响,后者一阵颤动掉翻在地,像是彻底坏掉了。   “那是什么?”我们连忙小声问道。   “似乎是构造体,在一些遗迹里很常见。”塞莉娅说着。“看来这地方的确应该没人探索过。”   “构造体?”安洁莉娅表现得很好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又问道。“他死了吗?”   塞莉娅上前抽回她的‘带电’投矛,用武器拨弄了一下那个所谓的构造体。“应该吧。”   “我能把这东西带回去吗?”   “这些东西很重的。”   安洁莉娅使唤她的保镖图克鲁斯去搬东西,没想到真的挺沉的,从图克鲁斯的表情就可以感受得出。   “那看看能不能从中拆一些有价值的部分出来?”大小姐还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要走了。”看着前面的萨莫安两人自顾自继续往里走,我不得不提醒道。“要拿也要拿些分量轻价值高的东西。”   “但是这种非生物竟然可以动,也太神奇了。”   “走吧,捡了这种,接下来要是又有更好的,不得一路扔,别搞得像掰玉米的熊。”   “玉米是什么?”   “那不是重点,反正先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再说。”   萨莫安一行人都很老道的做派,接下来我们又遇到了几个构造体,但它们还没怎么发挥作用就报废了,一些是塞莉娅那根投矛的功劳,还有一些则是艾斯巴鲁干掉的。我们就像几个被老手带着的菜鸟一样蹭着经验。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带你。”安洁莉娅很小声地对着我说。“我们像是累赘。”   “可能……是因为塞莉娅老师的关系。”   “或许吧,但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久简单。”   “那你为什么又答应我参与?”我好奇地问道。   “因为密涅瓦。”安洁莉娅很自信地说道。“她说你会平安回巴提尼亚。”   “呃。”我皱了皱小鼻子,没告诉她我其实在路上出过些小意外,密涅瓦的话似乎只涉及结果,没谈到中间的波折。   我们俩嘀嘀咕咕地跟着,又走了好一会,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绕晕了,生怕掉队后迷路出不去,也不敢在一心二用,老老实实快步走着。   萨莫安再一次停下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可能在通过奇怪的仪式来选择方向。   “就是这里了。”他说道。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一通迷之操作,又一扇石门开启了,这回里面像是几个石棺。   我注意到萨莫安向艾斯巴鲁和塞莉娅点点,他们顿时会意摆着一副戒备的姿态。   这是?   一个石棺自己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坐了起来。死人复生这种事情我见过几次,但此时此景还是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体型敦实的艾斯巴鲁已经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魔法把那个人影从石棺里轰了出去,在他撞在墙壁上的时候,塞莉娅扔出的投矛也已经到了,很准确地扎在了胸口。这配合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得有些发愣。   “小心。”塞莉娅朝我们喊道。   话音刚落,震颤灵魂的尖啸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整个头皮都被尖啸惹得快炸裂了,我甚至感觉灵魂仿佛都要被扫出了驱壳,那种极度难受的滋味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好容易把差点离体的灵魂塞回去,强烈的危机感让自己来不及细想就做出规避动作,我以良好的柔韧性,用个难度系数很高的动作成功躲开了攻击。   等到滚到较为安全的距离,整个人灰头土脸,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连串的震惊和诧异。   搞什么,这东西刚才不应该是被塞利娅钉在墙壁上了,怎么会又突然闪现到自己面前?   “哦,是个不朽者战巫。”萨莫安苍老的声音此刻才出现,平淡得得没什么反应。   刚才差点死掉的可是我诶。   “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此刻才是震惊中刚回过神的模样。   “小心一点,守护者应该还有几个,我们控制着慢慢解决。”萨莫安继续说道。“那个传送法阵应该就在不远。”   “是的,主人。”艾斯巴鲁和塞莉娅齐声应道。   但是,眼前这个所谓的不朽者战巫,模样跟前些天在神庙废墟的差不多不说,更让人惶恐的是他只盯着我看。   明明打你的是另外两人的组合拳,为什么仇恨会在我身上?这一点都不魔法!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传送点 ==============================   我对眼前这类东西有心灵阴影,他们的‘灵魂尖啸’仿佛附带某种麻痹效果,足够打断施法,而且他刚才到人跟前的方法完全没看清楚,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朽者战巫?”我一边拉开距离一边问道。“那是什么?”   “也是魔法改造人。”其他人没吱声,只有塞莉娅切进来拦住了那个东西,同时回答我的问题。“实际上艾斯巴鲁就是主人参考这类技术改造的。”   说是不朽者,但他身上的装备却经不过岁月的摧残,跟神庙废墟那里出现过的同类差不多,一股子腐朽不堪的模样,几番剧烈运动,衣服都快碎成渣了。   接着不朽者战巫做了几个很多余的奇怪动作,然后似乎愣了一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反应的确应该是在发愣和疑惑。塞莉娅抓住机会刺了一矛,同时艾斯巴鲁配合着从另一个方向发动攻击,一下子把对方的脑袋斩了下来。   无头的身体烂木头一样摔倒在地,而那颗脑袋飞了起来,撞在墙壁又掉下来,由于地面满是尘土,没滚两圈便不动了。   本小姐战场都上过几次,当当然才才才不会怕这种场面。我好容易才压下了自己尖叫的冲动。   塞莉娅走了过去,一把把那颗脑袋拉了起来。我忍着恶心看了两眼,发现那哪里还像个人啊,模样同样腐朽异化得几乎不是人类了。   什么不朽者,估计跟长生军这种称呼差不多。   接下来又爬出来两三只所谓的不朽者战巫,或许他们在石棺里躺得太久了,脑袋都腐朽了,在打斗的过程中总会做出多余的动作,然后同样是疑惑和惊讶,被早已打出经验的塞莉娅和艾斯巴鲁砍了脑袋。   拜她们的熟练所赐,我们的紧张不安感大减,我甚至有心情又开始胡思乱想。   总觉得这些战巫的表现,就像摸出一把小手枪,预期啪啪几下把敌人击倒,结果却发现只是把水枪时的反应。   死的有点冤枉。   最里面的一个石棺,萨莫安却离得远远的,同时塞莉娅警告我们也不要靠得太近。   “那个我们惹不起。”她说着还在检查一具战巫的尸骸。没错,是尸骸,在被消灭之后这些守护者的身体很快就烂得不成样子。   “您在找什么?”我用袖子捂着鼻子问道。   “接着。”   只见塞莉娅不知扒拉出什么东西扔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接住,然后才想起是刚从那堆东西里弄出来的东西,顿时恶心地又差点扔了出去。   “别扔。”   “这是什么?”   “这些在收藏家聚会上很受欢迎。”她继续埋头检查。“或者你可以自己留着。”   其实这地方还有不少石棺,但大部分已经空了,还有些破了些口子,艾斯巴鲁甚至检查那些石棺内部,也像是在搜刮战利品。   安洁莉娅胆子不小,但也胆大没到直接检查石棺的地步,她和她的保镖也开始摸索那几堆不朽者战巫的尸骸,像是有了什么发现。   “这回可是真古董。”大小姐非常的开心。   而我收敛心情观察塞莉娅扔出来的东西,这又是一个戒指,大概常年佩戴的关系,内环的光泽跟外圈很不一样,而外圈明显带有岁月的气息,感觉怪怪的。   实在不是适合青春美少女的戒指风格,完全不搭。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以少女角度自居了。话说这种心态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习以为常的?   做梦的时候也就算了,不可控,为什么现在连幻想的时候代入的也是女性角色,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艾尔特丽雅。”安洁莉娅的声音把我从胡思乱想的边缘拉了回来。“你又发呆了。”   “哦。”回过神看了看其他人,艾斯巴鲁的火把已经有些远了。“对不起。”   “你啊,果然是什么地方都能发呆。”她笑着摇摇头。“难怪密涅瓦说你以前在学院有个大名鼎鼎的称谓——‘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   “才没有。”我忍不住为自己辩护。“只是走神的次数稍微有点多。”   我们小声说着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探索没有太多的新意,我们没有时间细致地挖掘这处遗迹的价值,萨莫安似乎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此,每一次路口的选择都不带犹豫,直到我们来到了圆形的房间。   艾斯巴鲁从他的包里取出一个发着淡淡蓝光的水晶,那纯度,那块头,绝对价值不菲。   我们看着他们几人忙活,又插不上手,只好在一边看着。   “你们躲在我身后。”这时萨莫安难得说话了。   我们对此没有异议,站好后听着老人念念有词,随着他朝艾斯巴鲁点点头,后者突然使用了一招宛如飓风的魔法,把满地的沙尘全都吹了起来,除了我们站立的地方之外。   过了一会,地面展现了它真正的面貌,整齐的石铺地板上凿刻着宛如魔法阵的巨大纹路,而且是完好的。萨莫安把那颗硕大的水晶摆放在一个祭坛上,然后开始施法,我默念在心,跟读一番,心中已然有了印象,最后随着苍老声调的起伏,事情告了一个段落。   在圆形大厅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光圈,里面依稀可见与此地迥然不同的风景。   “这、这就是传送魔法阵?”我激动地问道。在这个交通通讯技术非常落后的世界,传送这一招实在是犹如神迹。“它通向哪?”   “不知道。”萨莫安目光一直注视着光圈,淡淡地说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   “好奇引领人类探索未知,而未知中往往潜伏着危险。”老人缓缓说道。“但人类放弃了好奇心,那跟猪羊有什么区别?”   艾斯巴鲁首先踏进了那一片未知领域,过了一会,他又出现了,恭敬地朝萨莫安点点头。   看来是个双向传送魔法阵。   当萨莫安一行人全都消失在光圈之中,留下来的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安洁莉娅率先做出来表示。   “我先进去。”她说道。“等我确认那边的情况。”   “要进去一起进去。”我不同意。“那样好歹有个照应。”   最后我们一起走进了光圈,各种不适,甚至有种强烈的晕船感,好容易缓过劲头来,我们注意到传送的对岸有自然光透进来,只是我一时分不清是朝阳还是夕阳,反正不是午后就是了。   “艾尔特丽雅,快看!”安洁莉娅似乎比我恢复地要快,似乎正在不远处大呼小叫,毫无一位帝国贵族小姐该有的端庄稳重。   “出了什么事情?”我扶着还在天旋地转的脑袋问道。   “你快看。”   也不知道脚下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可能是什么云雾缭绕的山巅堡垒,不过这不是关键,重点是安洁莉娅指的方向,只见天空一大团云彩之中,一个巨大的岛屿勉强显露一角,更多的东西在白色中若隐若现。   “众神在上。”我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此刻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竖了起来。   浮空岛?   还是天空之城?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渡口 ==============================   倾斜的阳光给远处那一团云彩涂抹上一层艳丽的红色,云雾遮盖之下却有一些植物的绿色和泥土岩石的褐色,若隐若现的轮廓揭示那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脑补出来的巨大体型让自己毛骨悚然。   浮空岛的概念在印象中并不陌生,但真正亲眼看见,那种感觉还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谓知道是一回事,切身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安洁莉娅和保镖图克鲁斯已经震惊得浑身颤抖了,我稍微好那么一点,先一步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地方?”   安洁莉娅仿佛没听见,她依旧呆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嘴里念叨着几位神灵的祈词。   好吧。   等了一会,大小姐总算恢复了状态,她兴奋地嚷嚷着。   “那一定是诸神的居所,对吧,艾尔特丽雅。”   “或许吧。”我不置可否。   帝国的神明其实有那么点像印象中的希腊神祇,但与私生子遍地的宙斯和善嫉的赫拉不同,帝国神话中的主神朱利纽斯和诺雅娜完全称得上模范夫妻。   难怪帝国神话里的史诗英雄那么少。   至于他们的居所,帝国人相信是在天上,安洁莉娅发出这样的感叹并不奇怪。   “我们现在在哪?”   说着打算往下看,但周围都是石头墙壁,那窗户又挡着未知的透明材质,敲着不像是玻璃质地,也打不开,我只能设法寻找出去的通道。   “不知道。”   “塞莉娅她们呢?”   “没看见。”   跟丢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了向导我有点慌,所幸那个传送阵依旧还在,心里踏实一点,连忙设法寻找起来。   这地方,大声呼喊安全吗?   犹豫着,诧异地发现这里的地板积尘很少,未知通道里仿佛流淌出凌厉寒冷的气流,我默默把裤脚用绑带扎了几层。   “这地方有点冷。”安洁莉娅说道。“而且我感觉喘不上气。”   保镖图克鲁斯干脆一副头晕想吐的样子。   传送的后遗症应该结束了才对,这是新的不适应反应吧,难不成这地方太高了,空气稀薄?   在我们还没做出决定之时,萨莫安一行人终于又出现了。   “塞莉娅老师,这里是哪?”我喊道。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圣城。”   “圣城?”我愣了一下,然后又指着窗户外问道。“那哪边呢?”   “圣城。”   “诶?”   “这里应该是圣城的‘渡口’。”这时萨莫安说道。   “渡口?”   “我们从这里过不去。”老人看了我一眼。“想要过去,必须通过其他手段,比如飞过去。”   飞过去?这种又冷又空气稀薄的高空直接在外面飞只怕要立刻死鸟。   “主人,换个地方试试吧。”塞莉娅说道。   “古代魔法帝国的统治者非常小心。”萨莫安叹了口气。“恐怕没有直接进入圣城内部的双向传送阵。”   我们闻言面面相觑,严格来说我们对脚下的地方有些好奇,但一来不确定这地方安全与否,二来这地方真正有些高处不胜寒,我们又冷又呼吸科困难,脑袋晕乎乎的,又不禁有些打退堂鼓。   至少应该回去准备一下再来。   萨莫安一行人又进入了传送阵,我们不敢迟疑,连忙跟了上去。再一次的晕船反应差点让人吐了出来,我只感觉今天的体验真是格外难忘。   难受。   身姿挺拔毫无佝偻态的老年人抚摸着那处祭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才说了一句。   “今天先回去吧。”   “是的,主人。”   回到营地外面天都黑了,这里昼夜温差有些大,我们缩在自己帐篷里不出来活动,早知道应该带些魔法材料制作一个暖气魔法阵。   在晕船和喘不上气的记忆不再那么深刻之后,那座浮空的圣城再次占满了我的意识,几乎所有的地鼠都在议论,七嘴八舌,整个脑子乱糟糟的。   亲眼目睹那样的场面,这辈子不亏。   如果能亲自进入那个圣城看看就更好了。   胸腔中仿佛有一股激情在回荡,明明步行了这么长的路本该挺累,但眼下却兴奋得睡不着,一闭眼仿佛又回放了那时的场景。   “移山造海”?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那个安森人老萨满说过的话。   的确没夸张呢。我心想。   等到稍微冷静一点,才想起今天还有几件战利品,除了塞莉娅扔给我的那枚戒指,还有些是安洁莉娅路上找到的各种东西,包括那台构造体的零件。   整个拿不走,大小姐干脆强行拆了一些零件出来。   反正一时半会睡不着,不如来研究这些东西吧。   没想到安洁莉娅大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她钻进了我的帐篷,与我一起研究这些新鲜出炉的古董。幸好我们的帐篷够大,而且这回乃是真古董。   对于那枚戒指的来历,安洁莉娅认为我应该把塞莉娅叫进来问问,然后顺便聊点其他的东西,比如关于那个圣城。   严格来说我有点怕萨莫安,但好奇心终归稳压一头,我怀着忐忑的心进了他们的帐篷,没想到事情比想象的更简单,很快人就借到了。   感觉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等塞莉娅来到了我们的帐篷,我首先询问了新戒指的用途。   “这需要详细解析。”她说道。   “麻烦吗?”   “你可以试着自己去做。”说着塞莉娅似乎回复了当初给我上课的姿态,开始讲解如何导出魔法道具内置魔法阵图的方法,然后按照某些规则进行解析,从而推测魔法效果和需要的激活手段。   总之挺复杂的,每一步感觉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甚至怀疑她把这戒指给我,就是为了布置作业。   好吧,作业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还有更关心的话题——那座天空之城,她们口中的圣城。   “那是古代魔法帝国的核心。”塞莉娅说道。“据说古代的魔法师在那构建了了不得的东西。”   “了不得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主人那么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屋顶上的宁芙 ==============================   从灰色调的世界中醒来,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利用一下多出来的时间练习一下技艺。   不过,今晚我更好奇那处遗迹在灵界看起来会是怎样的。   可能会很危险,理智提醒道。   但有时候好奇就像千万只猫爪在心里挠着一样,痒得要命,到了最后终于受不了,决定偷偷去看一眼就好。   此身还真是爱作死的性子。   也不知道此种状态下,‘死了’会怎么样?   好吧,这种事情没必要好奇了。   灵体格外轻盈,跳跃着速度感觉比骑着马还快。方向感依旧不怎么好,在山谷里多转了几圈,差点迷了路,所幸靠着记性勉勉强强找了几个路口,寻到了那条下谷底的小路,然后没费太多劲就过去了。   可比白天轻松多了。   过了那个狭小的通进入宽阔的大殿,巨蟒的骨头仿佛依旧凶相毕露,让人胆战心惊,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打探一番,发现这地方几乎没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常见的小黑雾都没有,显得格外冷清。   感知距离没有太大改变,远些即是粘稠如重油般的迷雾,无非眼前略微远一点。白天来过一次倒不至于太过陌生,不过此刻心情依旧是紧张的,生怕像白天一样突然爬出什么东西来。   这回可没有大腿可以抱。   路过那几个石棺时,似乎注意到什么,心底一惊,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闪出一段距离。   好快。   确定后面没有更多的动静,我从墙壁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回张望。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往里继续走,然后发现了一个人影,跟那些亡灵差不多,是淡淡的影子,只是身上流淌着奇怪的纹路。   他也发现了我,但没什么反应,一副呆呆的表现。   就这样?躲在柱子后面的我感觉自己白白受惊了一下。   不久我发现其他人影也是如此,忽大忽小的胆子总算踏实了下来,在迷宫一样的地方转来转去,这回缺乏明显的标识物,更重要的是没有向导,我毫不意外地迷路了。望着已经不认识的路口,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努力,干脆放飞自我四处游荡起来。   反正不管跑到哪里,早上醒来总会在身体里,像上次灵体跑到阿莱修斯港,最终却在几天水路之外的三江口城市菲提奥醒来。可以说,不但多了睡觉时间可以利用,还能方便地用来探索地图,简直不要太方便。   或许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一番闲逛,最后不知道怎么的,或许被什么声音引导着,最后我竟然来到了那个传送阵的大殿。   随着萨莫安拿回了他那硕大的魔法水晶,那个激活的传送光圈早已不见,只有地面凿刻的魔法阵图纹样依旧。   白天没来得及细究图形,此刻我花了一番时间把细节记忆下来,然后学着萨莫安当时的站位和起始式,按照记忆吟唱起咒语。   并不是想真的激活传送阵,只是单纯想练习操作加深记忆效果。   跟肉身吟唱略微不同,灵体状态下时施展魔法时似乎更为纯粹。简单来说比如晕眩之类的负面影响更低,有些东西更像是本能一般。   然后,然后跟白天不同,我感受到了有东西在流淌,缓缓沿着纹路成为一个复杂的闭环,流转不息。   一个黑乎乎的平面出现了,就像以前见过的那种召唤阵效果,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洞,这回我真是犹豫了。   看起来好危险。理智再一次提醒道。   或许它就是白天那个传送阵,我的灵体除了月光似乎感受不到其他光线,镜子也照不出影子,之所以黑洞洞,大概就就是这种缘故。   如果那一边并不是,又或者连接的是其他未知领域?如果跨过去之后,传送阵消失了怎么办?理智接二连三地抛出问题。   如果人类没有好奇,那就跟牛羊没有区别。另一个声音蛊惑道。我们应该再去那个‘渡口’看看,古代魔法帝国的伟大遗产诶,何况我们总可以回归身体。   那可没办法保证。理智依旧坚持着。   内心天人交战,我犹犹豫豫,不想背后隐隐出来什么动静,刚刚察觉什么东西侵入感知领域,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反应可谓敏捷,顿时点起一个舞步,轻快地跨进了黑洞。   灵体的传送后遗症几乎没有,我很快发现自己置身于圣城的渡口,只是后头一看,那个黑洞消失了。   看吧,冒失鬼。理智埋怨起来。   我挠了挠脑袋,蛊惑的声音却只是银铃般在意识中轻笑。   好吧,还是等营地里的肉身自然醒来吧。   不过在此之前,先探索一番这个地方,反正灵体不用担心缺氧。   没走几步,又听见几声清脆的轻笑,一开始还以为又是自己意识中的胡思乱想,过了一会才发现不对,因为似乎是在另一个地方传来的。   “嘻嘻。”   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很快感知到了某个墙角露出半个小脑袋。严格来说第一反应觉得有些膈应,毕竟恐怖片里像老人、女人、孩子这类一般意义上的弱势群体在变成鬼怪之后反而会变得更为强大。但随后她自墙后跳了出来,踮脚原地转了一个圈,姿态优美,我愣住了。   一只如假包换的宁芙?   印象中宁芙都是美丽的少女形态,活泼又害羞,眼前这只就是,而且她看着我像是非常高兴,几下点脚跳过来就是绕着我跳舞,欢快的调子闯进意识,回荡不已,我几乎立刻跟着唱起来。   宁芙的语言我并不懂,但有几个词有些印象,猜是在喊我姐妹。   等一下,宁芙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为什么这里只看见一只?   这只落单的宁芙载歌载舞跳完一曲,拉过我的手开始往外跑。   “等一下。”   我喊道,随即想起她可能不懂帝国语,又换做贝尔伽兰行省本地语言说了一遍,依旧是没有反应,最后干脆换上古代语言。   这回她终于有反应了,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们去哪?”我又用古代语言问道。   “带你参观我的家。”   “其他姐妹呢?”   宁芙的情绪突然黯淡下来,让我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太久了,你是我这么久看见的第一个姐妹。”    第二百八十章 契约 ==============================   一向不怎么适应陌生人的过分热情,作为回应不能摆起冰山脸,结果就是很容易陷入拘谨当中去。   即使对方是美丽少女的形象。   眼前这只宁芙大概寂寞太久,一路叽叽喳喳,时而笑着唱唱跳跳,只顾着把人拉去。看不出这身板小小,力气却大得吓人。   传送门的圆形大厅相当大,至少超越了我的感知范围,如果没人领着,缺乏参考物的结果大概又要随机选准一个方向到底再摸墙走了。   没过太久我们似乎来到了外面,摆设似乎是个庭院,里边有着精美的柱厅和雕像,这是我白天未能涉足的地方,但可能是因为海拔太高的关系,苗圃里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光秃秃的。   “我是爱勒阿德斯,姐妹怎么称呼?”宁芙说道。   感受着真诚的情绪,我迟疑着,决定实话实说。   “我不是宁芙,我是人类,卡兰迪尔家马克西米努斯和奥黛多娜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   “人类?而且是没听说过的姓名。”爱勒阿德斯闻言一愣,随即又是不信的反应。“不可能。”   “我真的是人类。”   宁芙疑惑起来,凑近我身边用力嗅了嗅。   “我有人类父亲和母亲。”我再一次说道。   “但姐妹身上明明是我们的气息。”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有人说可能是祝福,也可能我家祖上有宁芙的血统,或者其他原因。”   “奇怪。”爱勒阿德斯更加疑惑,绕着我转了好几圈。“那也太奇怪了。”   我摊了摊手。   “算了,就算你是人类,那也没有关系。”宁芙突然像是想开了,笑了起来。“我们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   “这么漂亮的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宁芙引诱漂亮的少年少女误入迷雾或者水泽也是传说中常见的片段,我闻言突然有些后悔。   好吧,反正醒来就会回身体里去了。   爱勒阿德斯开心起来,她再次开始跳舞,同时唱着清灵的歌曲,随后手伸过来,邀请我的加入。   我没有拒绝。   又唱又跳的快乐的确让人沉醉,不知不觉我们跳了个尽兴,然后才坐下来谈起话。   爱勒阿德斯似乎找不到出去的路,被困住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她不停地抱怨着。“但一定很久很久。”   按照与同学们相处的经验,我不需要说太多话,只需要摆出一副‘我在听’的架势,当个热心听众听任由她们宣泄积压的情绪就可以了。   其实的确怪可怜的,独自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换做人类早该发疯了,幸好宁芙既不会衰老也不会生病。   这个不生病应该包括心理疾病吧。   神游天外一番,回过神来爱勒阿德斯依旧毫无停下来的趋势,我暗叹一口气,同时估算时间大概没剩多少,终于忍不住试图去引导话题,特别是那些我正好奇的东西。   “艾尔特丽雅,怎么感觉你缺乏阿什人的常识。”   “因为阿什人消失了。”我耸了耸肩。“我是从研究古代文字的老师那学到他们语言的。”   “阿什人消失了?”   “是的。”   “可是昨天有几个阿什人魔法师模样的人又出现了。”   “阿什人魔法师?”我愣了一下。“是三个人,两男一女?”   “艾尔特丽雅为什么知道?”她疑惑起来。“我看见他们出现就怕得要死。”   “咦,爱勒阿德斯看得见人类?”   “咦,艾尔特丽雅看不见人类?”   “我这个样子的时候,看不见人类。”   “是吗?”说着她凑到我的眼前,歪着头打量。“我们当然可以看得见人类,但人类可不容易看见我们。”   “这太不公平。”我不禁叫屈。   这个时候真把自己当宁芙了?理智哼了一声。   闭嘴。   在这个问题上一番探讨,并没有找到什么让人信服的解释,最后我们把话题转回阿什人上去。   “阿什人真的消失了?那可真是报应。”爱勒阿德斯的情绪突然高亢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阿什人的那些高级魔法师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很坏?”   “他们奴役了这个世界还不够,还试图染指其他世界。”爱勒阿德斯愤愤不平地说道。“尤其是压迫魔法生物。”   “包括宁芙?”   “当然,一些姐妹甚至成为他们恶趣味的牺牲品。”   不会是些本子的题材吧。基于自己似乎跟宁芙有说不清的关系,我顿时同仇敌忾起来。然后我又想起了一些宗教的说辞。   “最后真的是神罚?”   “他们招来神罚也不奇怪。”宁芙恨恨地说。“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证他们的彻底毁灭。”   “爱勒阿德斯不知道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   爱勒阿德斯说她只知道有段时间阿什人陷入了一片混乱,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是误打误撞进了这里,然后却被困住了。   “我很遗憾。”估算着身体的睡眠时间,我说道。“但我可能要走了。”   “你要走了?”   “我的情况很奇怪,夜里睡觉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但醒来就会回到人类的身体里去。”   “哦。”   她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说艾尔特丽雅真的是人类?”   “应该吧。”希望那个什么拉诺瓦之子属性不至于让自己变得过于奇怪。   “那……”她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我跟你签订契约。”   “契约?”   “那样艾尔特丽雅就可以很方便的召唤我。”爱勒阿德斯的情绪波动起伏有些大,她又高兴了起来。“而我也可以时常离开这里,出去看看。”   感受着她的兴奋,考虑到她的处境,拒绝的话我说不大出口,而且我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跟我签订契约你不会吃亏,我可是有很多本事的。”说着爱勒阿德斯吟唱着,一抬手,远处一道旋风突兀地出现,声势相当骇人。“阿什人想驱使我们当他们的魔法工具。”   这送上门的大礼包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皆大欢喜。契约的条款我细细看了下来,也是比较平等的关系,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爱勒阿德斯考虑到她是有求于我,召唤的代价很低。   “这是什么?”我看着祭品一栏有些哭笑不得,宁芙崇尚自然,不需要太多胡里花哨人类深度加工的东西,竟然都是些清淡的食物。   另外召唤的限制也很多,同样需要特定的日期和时辰,加上宁芙害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最好在自然环境中召唤。   还挺麻烦的。我略微有些失望。   意识飘飘荡荡,鼻子抽了抽气,我打了一个喷嚏,突然就醒了。   “小姐?”   “嗯?”照例的迷迷瞪瞪,傻乎乎地重新意识登陆中,半天才总算上线。“莉亚娜,什么时候了?”   “天还没亮呢,小姐。”侍女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拉好被子。   “这么早?”我又愣了半天,才回想牵出‘梦境’中的经历。“爱勒阿德斯?”   “什么,小姐?”   让莉亚娜拿来纸笔,我唤出光灵,一股脑把之前的事情详细的记录下来,省的自己到时忘得干干净净。   这写起来花了都不少时间,不知不觉帐篷的缝隙里都透进光,此刻我没了睡回笼觉的打算,干脆让莉亚娜帮我梳妆打扮起来。   渡口找不到去圣城的路这件事似乎让萨莫安很失望,他没有再次尝试,而是选择拔营走人。   我不敢直接问他,只好找机会去问塞利娅。   “其实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看见圣城。”她说道。   我眨了眨眼,突然想起爱勒阿德斯的话里有‘再一次’的意思。   “在另几个地方,有些失败,有些成功找到了传送阵,就像昨天那个,但抵达的都是那个渡口。”   “都没找到通过渡口的方法?”   “是的。”   “但那也不急着走啊。”实际上,我还惦记着能不能再肉身去一趟谷底,看看能不能再挖掘些宝贝。   “主人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为什么?”   “秘密。”塞莉娅笑着摇摇头。   “哦。”尽管很失落,但别人不想说我也不好死皮赖脸。   “这个送给你。”说着她拿出一枚精美小巧的戒指,与我其他的戒指相比,这一枚明显适合女孩子,简直定身量做的一样。   “这是?”   “作为分别的礼物。”   “塞莉娅老师你又要走了?”接过戒指,我抬头问道。“不是说要带我走的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情你还帮不上忙。”   听起来自己就像是累赘一样,这句话让我相当受伤。明明我应该挺厉害的才对。   “下次见面,小家伙应该结婚了吧。”   能不提这事吗。   分别时塞利娅怪怪的,远远地又向我行了个女仆礼,终于不见了。   ——   在萨莫安一行人急匆匆离开之后,安洁莉娅没有急着走,相反她的胆子比我预想的更大,甚至带上两个保镖再次下谷底去捡‘破烂’。我劝不住,只在营地里提心吊胆,等到天黑了她们才回来,还真把一个构造体残骸捡回来了。   “那条路太窄了。”安洁莉娅还抱怨着。“人手不够,不然还能再搬一些走。”   “你就不怕里面还有没清理干净的危险?”我说道。   “我只是在外围活动。”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   又安营扎寨了一晚,这天夜里没有出窍体验,隔天起来我还很有些遗憾。   安洁莉娅似乎还想再搬一次,我头皮有点发麻,借口自己身体不适,这才让她打消了念头。   反正‘体弱多病’这帽子摘不掉了。   沿着来路回赶,这一带人迹罕见,山路上只有我们一行人的两辆马车,孤零零地有些萧瑟。   走了一天,还没到休息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前头还传来兼职马夫的保镖生气的声音,似乎起了争执。   这地方前不着村不着店,连猫狗都没有两三只,竟然会发生冲突?我担心会是什么本地人搞碰瓷的把戏,连忙跟着安洁莉娅下了马车看个究竟。   然而那不是本地人,拦在我们马车前面的却是个衣裳褴褛的独行客,风尘仆仆,整个都笼罩在一团破斗篷里。   “怎么回事?”安洁莉娅问道。   “大小姐,他无礼拦我们马车。”   那人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低着头看不清脸裹得严实的脸,感觉非常奇怪。   更要命的我背上开始发麻了,那是危险的气息。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老人?”非常非常特别的声音,缓慢得就像萨莫安那样的老人,而且帝国语的腔调非常别扭,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又处处透露着古怪。   我和安洁莉娅面面相觑。   神秘人继续一动不动。   我想了想,开口说道:“见过。”   他转过头,像是在看我。我忍不住肌肉紧张起来,补充道:“但那是三四天之前的事情了。”   神秘人点点头,让开了路。   安洁莉娅还想说什么,我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马车再次赶路,大小姐忍不住询问我的举动。   “我说不上,反正有个声音告诉说最好别骗他。”我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如果是苏西迩丽雅,估计要碎碎念了,而安洁莉娅只是耸了耸肩,让我乐得清静。   探出车窗往后望了一眼,接着差点坐了起来。   “诶?”   “怎么了?”   “那个人……”我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这才这么一会,他就算是跑步,也不该已是那边。”   安洁莉娅两边看了看,比较一下,然后坐了回去。   “怎么?”   “你是对的,那人惹不起。”她耸耸肩。   ——   这回三江口菲提奥,城里闹哄哄的,沸腾的油锅一样,而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塞路亚军团前些天终于出战,有谣言说有消息说帕尔斯人最终使用了诡计,俘虏了伪帝以及军团大部。这消息使得离塞路亚行省不远的的贝尔伽兰行省陷入了一片恐慌。   而第二个消息是,那个神庙废墟的遗迹最终成了一个惨剧,内讧,以及各种勾心斗角使得参与者不但没能成功探索成功,反而因为各种原因死伤了不少人。   “阿比乌斯叔叔怎么样了?”我吓了一跳。“还有夏库拉呢?”   但这个世界可没那么及时准确的消息渠道,有些事情得自己设法去查证。   地二百八十一章 皮卡丘风暴   谣言满天飞的状态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城中的混乱,别有用心的人自然没有放过白嫖的机会,虽没到全面失控的地步,但骚动、抢劫、乃至强暴杀人的恶性事件时有发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遇到类似的环境了。   反正这种动荡的时局我真的不想去习惯。   临时居所的高墙大院勉强给了人一些安全感,黄昏时分外面街道上有几个浑水摸鱼的歹徒正在试图勒索几个平民,屋顶上的安洁莉娅一弩射中了其中一个家伙的屁股,乌合之众们顿时一哄而散。   “可以确定塞路亚军团失利了。”大小姐把轻弩扔给她的侍女,叹了口气。“接下来阿莱修斯港只怕也不安全,帕尔斯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富裕的行省。”   “我想我们被困住了,阿莱修斯港被围困的话,我们就走不了了。”我苦恼地摸摸头。“我们总不能冒着被沙匪袭击的风险横跨沙漠去诺姆卡基恩。”   “那种地方没有向导死路一条。”   好吧,只能静观其变,希望接下来会有转机。   接下来几天我窝在屋里继续研究从某个魔法师那顺来的魔法书,安洁莉娅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我们探讨着计算着,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这本魔法书讲得很具体,但也让我更加疑惑,就像调用精灵施展魔法一样,那些高级魔法总是调用了一组让人不明所以的概念,书中对此给于的称谓非常绕口,解释得也很很不好记,我想了想,干脆用魔网套用,无他,胜在简单易懂。   问题是,试验了很多次,这个古代魔法帝国的魔网从没有响应。如此心中难掩失落,看着那个疑似火球术的魔法我又叹了口气。   卫兵们实施了宵禁,不过这并没有完全压制城中的骚乱。由于还没有过上弦月,我维持不了太久的猫头鹰形态,夜里变作猫在附近转了转,进行单纯的侦查活动。   混乱中情报尤其重要。   期间难免会看见些不法行径,有时候来晚一步,透过窗户,房间里一片狼藉,衣裳不整的女子呆若木鸡恍恍惚惚,不用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喵了一声,女子没什么反应,就像失了魂一样,我暗叹一声,转身从窗台跳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有去神庙废墟的探险家陆陆续续的回来,街头的各种传言更多,安洁莉娅让人出去打听老阿比乌斯和舅舅的消息。她从巴提尼亚带来的保镖也就只有几个,现在一些被派了出去,院子里只有三个而已,剩下的就是些侍女和女佣。   那天下午,我们看过书之后决定放松一下,正打着牌,却听见楼下大门被拍得碰碰作响,让人煞是疑惑。   “怎么回事?”安洁莉娅从二楼的柱廊往院内喊道。   “大小姐,是些陌生人。”   “不见。”   没想到过了一会,那门敲得更响了,甚是无礼,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   我们面面相觑,安洁莉娅把留守的三个保镖召集起来,而我想了想,用条小鱼干把皮卡丘召唤了出来。   实际上,这些天我没少召唤皮卡丘出来打发时间,吸猫有吸猫的乐趣,不光莉亚娜喜欢,安洁莉娅也喜欢胖乎乎的皮卡丘。   外面那些人的确来者不善,他们甚至用车子载着什么东西撞我们的大门,没有几下就直接撞开,然后涌进一堆本地人。   “听说这里有帝国贵族。”当先的一个像是头目,他扫视庭院,最终看见了二楼的我们。“果然有。”   “你们是谁?”安洁莉娅大声喝道。“既然知道我们是贵族,怎敢如此无礼?”   “哈哈哈,帝国在这里的统治要完蛋了。”那头目嚣张地笑道。“看你们还能逞威风到何时。”   “大胆!”   “待会有你们叫的时候。”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我们身上爬到,真让人恶心。   下方庭院的混乱开始失控,三个保镖在这样的人数差距面前施展不开,最前面的几个家伙被砍倒,但武器还没来得及拔出来,更多的人就将他们淹没。   “快走!”安洁莉娅脸色大变,拉着我准备往房间里躲。   “等等。”我说道,然后从莉亚娜手中抱过总是一脸呆萌的皮卡丘。   它总是一副睡不醒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在做什么?”安洁莉娅喊道。   我费力地把胖猫抱到栏杆上,贴在它耳边说道:“这些,坏人。”   皮卡丘扭头看了看我,然后眯眼打了个哈欠。   “喵?”   “更多的鱼干。”我又摸出几个小鱼干。   “喵。”它稳稳站在了栏杆上。   我退后几步,安洁莉娅一把把我拉走了,很快,眼前一黑,同时事炫目的蓝光和嗡嗡作响的电涌声,随后又听噼里啪啦、轰的一声巨响,下面的人群仿佛炸了锅。   二楼的我们也被吓得蹲了下来,旁边的几个侍女更是尖叫起来。   更多的电涌声,更多的噼里啪啦,还有更多的惨叫声,我们蹲着只感觉眼皮在黑白之间反复横跳,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好容易才安静了下来。   随后又是噼啪一声,这回是棕榈树枝干折断的声音,它高大的树冠砸落下去,像是又砸到了什么人,再次引来几声惨叫。   我们捂着头,确定没有更多的变化,才睁开眼睛像鹌鹑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站了起来。   “诸神在上——”只听安洁莉娅高声叫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皮卡丘做的。”   安洁莉娅的眼睛瞪了个老圆,我甚至怀疑她的眼珠子会掉下来。而皮卡丘此刻依旧在栏杆上,它依旧睡不醒的表情,眯着眼睛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转头过来看着我。   “没错,你将有半个月份的鱼干!”我信誓旦旦,以诚挚的小眼神回道。   等我们收敛受到小惊吓的心情扶着栏杆往下看,发现下面简直如台风过境一样,原本精心打理的庭院废墟一般,还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的伤员,场面一度有些……壮观。   “厉害——”安洁莉娅赞叹道,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皮卡丘。“简直太厉害了。”   “呼噜噜。”然而胖猫已经开始在莉亚娜的膝盖上打呼噜了。   局势以地头蛇们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那些能跑动的家伙全跑了,都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剩下的不少家伙全身焦炭状,有几个还在喘气的嘴巴里时不时还会喷出些烟雾。   安洁莉娅的保镖似乎也受到了些波及,所幸因为位置关系受伤不重,加上我拿出所学的治疗术,基本上还是都活蹦乱跳的。   “这些人怎么办?”一个保镖指着一地直哼哼的伤员问道。   “打折腿扔出去。”我淡淡地说道。   其他人全都看了过来。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感到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反而成了麻烦,城里有些待不下去,连忙收拾一番,不等其他人回来就急匆匆出了城。   “我们去哪?”我望着黄茫茫的城郊发呆,这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境地还真是似曾相识。   “去找个庄园。”   “本地人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很微妙。”   “城里的骚乱很容易失控,但在庄园里我们能控制得了局面。”安洁莉娅说道。“何况你家皮卡丘这么厉害。”   “不去寻求长官们的庇护?”   “要是帕尔斯人打到这里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筹码献出去。”   好吧。   ——   在城外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落脚,然后又把人派进城去把滞留其中的人手叫出来,这空档我们只剩几个女生家一个伤员保镖,还有一只猫,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真是好欺负的肥羊。   所幸这个角落人很少,黄昏时分那些保镖们终于都赶了回来,然后我们忐忑不安地在城外过了一夜。   晚上有些睡不着,看着城中方向的灯光,又看了看另一边,冷冷清清,黑乎乎的,我心头一动起身出了营帐。   莉亚娜也跟了出来。   很快另一个营帐的安洁莉娅也被惊动,她疑惑地询问我的举动。   “睡不着,随便走走。”   “女孩子家的,夜里不要游荡。”   我扁扁嘴,只好偷偷告诉她我真正的打算——尝试着召唤爱勒阿德斯。   “召唤宁芙?”   “对,我找到那么记载,想试试。”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安洁莉娅想了想,也跟了过来,还带上两个保镖,我以宁芙怕生为由,把他们支得稍微远一点,隔着几间废弃的土屋开启召唤模式。   跟皮卡丘类似,召唤爱勒阿德斯的代价很低,只是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场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成功了没有。   疑惑间,仿佛耳边吹过几道微风,一串轻笑打了个转,然后空地里平白起了个小风旋,像是宁芙在翩翩起舞。   “是你吗,爱勒阿德斯?”我以古代语言轻轻‘喊道’。   回应我的是依旧是笑声,过了一会才又飘来一句“谢谢”。   不过我依旧看不见她。   “成功了吗?”回去的时候安洁莉娅问道。   “算是吧。”   “她厉害吗?”   “她怪可怜的。”   “啊?”   ——   白天我们找到了个位置不错的庄园,重要的是庄园主不是本地人,他虽不是帝国贵族,但在这里的处境也跟我们类似。   胖乎乎的主人招待了我们,并且把他的妻妾们叫出来陪同。   没错,妻妾,虽说帝国境内主要是一夫一妻制,但一些民族依旧按照‘他们的传统’采用一夫多妻制,有时候帝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曾听说有个地区王公更有如花美眷上百,子女数百,都能凑一支军队,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佩服。   你要知道,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其实大部分一辈子连后宫之主的面都没见过,皇帝的子女一般也就是几十人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庄园主的心情显然不好,他不停地念叨着。“皇帝竟然战败了。”   “当年德里修斯皇帝也战败了。”我说道。“但帝国还是挺了过来。”   “但那个时候帝国东北部被狠狠蹂躏了一番。”他抹着汗说道。“谁又记得那些被蛮族劫掠,被卖作奴隶的帝国人呢?”   “帕尔斯人不是蛮族。”   “但他们的行径比蛮族好不了多少。”主人又说道。“我听说他们已经洗劫几个地方。这种拉锯地带的城市,捞一票就走可比苦心经营划算。”   这时候他身边一个貌美的小妾连忙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柔声说道:“老爷,您太紧张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不不不,还有趁火打劫的暴民,搞不好我会先落到那些人手里。”胖庄园主浑身的肉都在哆嗦。“听说他们格外喜欢折磨有钱人。”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埋头不语。   这人似乎一贯是抱帝国大腿的立场,所以他对我们的态度还算友好,给我们安排了很好的待遇,然后?然后他忙着醉生梦死去了,仿佛过一天就是赚一天,有时候我真担心他会死在美妾的肚皮上。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月亮渐渐圆了。这个庄园主是个会享受的人,他们家的的浴池很大,男主人不在时我们会跟那些内眷共浴聊天,谈论着女人间的话题,当然还少不了各种商业互吹,像长相啊身材啊皮肤啊,等等等等,最年轻的那个小妾也就苏西迩丽雅的年纪,这让我有些想念起姐姐,忍不住又有些落寞。   不过那个小妾是个格外开朗的人,总是喜欢笑,似乎把我当做了妹妹,总是格外照顾,有时候还把伺候主人的按摩手法运用到我身上,舒服得人嘴里直哼哼。   叫的有些暧昧呢,反应过来,我稍稍有些脸红,然后决定不再去胡思乱想。   “妹妹的皮肤真好,顺滑无比,而且弹性极好。”她赞叹道。   我正舒服地眯眼趴着,任由她在后背、臀部和腿上折腾,也没吱声,差点都快睡着了。   后来还真睡着了,夜里迷迷糊糊注意到已经在自己房间,喊了一下,莉亚娜应了一声,我宽下心来,再度睡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困境 ==============================   在别人家的庄园当了两三天尊贵的娇客,在后院跟女眷们和睦相处,但时局的动荡终归躲不开,一些糟糕的事情在内宅都能听见。菲提奥城内的反帝国倾向似乎愈演愈烈,据说一些亲帝国的势力在骚动中蒙受了不少损失,而这些消息都让胖庄园主益发坐立不安。   “我打算去阿莱修斯港。”这天晚宴上,他对我们说道。“那里帝国的控制力比较强,不像菲提奥。”   “为什么?”我问道。“那支帕尔斯人的军队离阿莱修斯港越来越近了,你进城很可能要面临被围困的局面。”   “可现在威胁不单单是帕尔斯人。”胖庄园主肉乎乎的脸上再次开始冒汗。“我有个朋友因为是帝国的代理商,全家都在城里被本地暴徒杀了,他们的尸体还被拖人出来游街。”   我和安洁莉娅面面相觑。   “这里的人这么恨帝国吗?”   “小姐们,你们不知道贝尔伽兰人一向不喜欢帝国,认为你们是征服者,加上税收越来越重,暴动从来就没断过,他总之们恨死了帝国人以及跟帝国有关的人。现在帝国在这里的统治出现危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报复的机会。”   “……”   “要不你们也一起来吧,像你们这样年轻貌美的帝国贵族小姐,落到暴徒们手里可是生不如死。”   我和安洁莉娅并没有当场应下来。   “小姐们,我们躲在阿莱修斯港还有机会,如果帝国能够击败南下的那支帕尔斯军,情况还能得到控制。相反躲在乡下,不管帝国对帕尔斯的结果如何,我们都将面对借机报复的暴徒,而且一旦阿莱修斯港被攻占了,贝尔伽兰人针对帝国人的暴行会更加失控。”胖庄园主一口气不带歇地说了很多话。“现在我们只能祈祷阿莱修斯城能够顶住。”   然而我并不认为阿莱修斯城能够挡下气势如虹的帕尔斯人,那里一个败家子坑爹货,再加一个马屁精,希望到时不要抛下满城军民自行出逃为好。   那样我不又得面临在塞路亚遇到的糟糕境地?搞不好还会被人当做战利品送给敌人的高级将领暖床,比如那晚看见的年轻贵妇。心下有了决断,我拉拉正要说什么的安洁莉娅,说道:   “稍安勿躁,我们是魔法师。我们就是击溃了一群暴徒才从城里跑出来的。”   胖庄园主愣住了,连陪同的妻子都一脸惊讶,仔细打量我的细胳膊细腿,眼里显然不信。   我想了想,转头看向坐在那里被莉亚娜喂鱼干的皮卡丘。   “我的猫可以证明。”   此中过程不提也罢,反正效果出类拔萃,几个没少吸猫的女子脸上表情非常有趣,她们又敬又怕地看着那只肥猫,而后者只是是眯着眼享受着莉亚娜的抚摸。   “魔法师大人!”胖庄园主仿佛有了主心骨,对我们的态度更加恭敬。   回到后院的房间,安洁莉娅拉拉我,小声说道:“但是艾尔特丽雅,阿莱修斯港注定守不住,到时候贝尔伽兰行省反帝国的暴动只会更加剧烈,就算是原本中立的人,也不会放过霸占亲帝国分子家产的机会,我不认为我们到时依靠魔法就能击退那么多人。”   这方面我倒是考虑过搬到阿莱修斯港西边的什么小村落里去,如果真的情况不测那就直接冒险西去。但是阿莱修斯港西边比较荒芜,村落不多,加上地势平坦,很容易被围城的征粮队扫荡。总之,这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难不成真的只能祈祷奇迹?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坐等局势发展吧。   城外终归人少,庄园的高墙和护院足以驱逐少量的不怀好意者,再多些的暴民则在魔法的示威之后一哄而散,加上囤积了不少物资,我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安全。   然而事态的发展没能如我们所愿,菲提奥城最终失控演变成了一场叛乱,留守的帝国军官连夜出逃,城市亲帝国分子或死或逃,路过的逃亡者把消息带到我们这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面对的已是个叛乱的城市,那不是手头几个魔法所能对抗的,这回我没得选择,只能跟着胖庄园连夜往阿莱修斯城方向出走。   几天之后再次看见阿莱修斯城的城墙,此刻它显然已经在进行一些城防工事上的准备,比如壕沟,路障,城墙上加盖的板围和器械,这样的场景我以见怪不怪,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同时把面纱往脸上拉了拉,捂得严严实实。   城内的街道比前几次要拥挤,城外的平民们早已涌进来,街头巷尾都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加上各种垃圾和污物,不但乱糟糟的,而且气味让人想吐。   这卫生如果这样,被围困了还不得疾病横行?我不禁有些担忧。   进城后没有继续跟胖庄园主一起,而是直奔老阿比乌斯家。保镖拍了拍那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大门,很快有人应了一声,吱嘎一声开了小口,探出的是那颗熟悉蹭亮的光头。   “小姐们,你们回来了?”管家又惊又喜地看着我们。   “嗯。”安洁莉娅应了一声。“你家主人回来了吗?”   “主人前些天就回来了,还询问小姐们的下落。”   诶?   在大厅里见到了一些天没见的老阿比乌斯,他似乎受了些伤,不过看起来没有大碍,我们不禁松了口气。   一阵寒暄,得知他在废墟那边遇到了不少事情,又来不知怎么的出现了混乱,一些人莫名其妙地死了,搞得相互猜忌人心惶惶,老阿比乌斯差点也出了意外。   “你们那个小伙子救了我。”   “小伙子,哪个小伙子?”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是说假小子。   “要不是他啊,只怕我就死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安洁莉娅关心道。“叔叔你就是因此受的伤?”   “哦,这些伤是我路上摔得。”   “……”   见老人真的没什么问题,我们暂时搁置了他的健康问题和废墟的古怪事件,专心讨论起眼下的帕尔斯人威胁 好消息是这支帕尔斯军队只是偏师,毕竟他们的主力留在北边在对抗塞路亚军团。“老人试图说服他自己。”帝国在此地留守的军队人数与之相差不大,我们还有一战的把握。”   但基本都是城防兵,缺乏野战兵团,战斗力堪忧。   “帝国的指挥官是谁?”我问道,希望不是那个在美色上一掷千金的草包皇子,或者那个只知道进献美人讨好上司的马屁精。   老阿比乌斯说了一个名字,常见的帝国姓氏和名字,显然不是那两者,我心头稍宽。   如果稳妥一点,这仗也不是不能打,围困拖个半年,那时候帝国舰队也该下来驱逐黑胡了,我们就有机会坐船离开了。   浴池里洗去一身疲倦,穿戴一新后我们在大厅里斜躺着一边吃喝,一边细叙各自的见闻。   “那些奇怪的守墓者很麻烦,我们折损了很多佣兵才干掉了几个。”   “不朽者战巫。”安洁莉娅摇着头说道。“我们见到了三个人,他们单凭两个人就毫发无损地一路干掉了好多。”   老阿比乌斯顿时来了精神,只是等他听见萨莫安的名字,表情却是怪怪的。   “萨莫安?”   “怎么?”安洁莉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阿比乌斯叔叔认识他?”   “如果的确是他的话,那他的年龄……”   “什么?”   “在我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他。”   “他很有名吗?”   “他不是有没有名的问题,他就是个煞星。”   “怎么说?”我们顿时都愣住了,相望的眼里都带着疑惑。   “曾经有收藏家邀请他做客,结果后来发现那个收藏家的整个庄园都毁了。”   收藏家一般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主,毕竟没权没势的人既没资源去收藏,也无能力去保护自己的收藏,相信他们的庄园一定满是护院。   不过以艾斯巴鲁和塞莉娅的配合,干掉一整个庄园的的护院……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我开始胡思乱想。但是,塞莉娅不至于做这种坏事吧。   不会的。   随后老阿比乌斯的说法推翻了我的胡乱猜测,也让人暗松一口气。   “你们一定要小心,有人说他曾经在哪个遗迹拿走了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然后一直被宝物的守护者追杀。”   “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阿比乌斯说道。“反正我只知道他曾经探索了数不清的遗迹,身上的宝物足够整个收藏界为之发狂,但因为那样的先例,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   夏库拉在几天之后才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对阿莱修斯城可能被围这件事没有太过担忧,相反她信心满满安慰道。   “娃娃,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你们躲在封刀之时。”   好吧,她对这地方应该很熟悉,倒不失是个方案。我又默默把事情记下。   至于营救老阿比乌斯一事,她同样满不在乎。   “但是,是谁制造了混乱?”   “是拜蛇教徒。”夏库拉抓了一个水果往嘴里塞。   “拜蛇教?”我愣了一下。“东部的拜蛇教似乎还不如其他地方发展状态,我来此几个月,好像很少看见他们。”   “是那种鬼鬼祟祟的家伙。”她比划着。“以前在巴诺斯特城,我在屋顶上见过一些,错不了。”   “是吗,但他们想做什么?”   问题刚问出口,夏库拉就直接回了一句“不知道”。   我哭笑不得,数落道:“你甚至还没有听清楚问题。”   “那是你们聪明人的事情,我脑子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啃着水果,把腮帮子塞的满满的。   “先吃好东西再说话。”我叹了口气。   ——   月亮终于过了半圆,几个晚上我都在夜空翱翔,鸟瞰着将城中的布防暗暗记下,特别找到了是几道小门的位置,回来后又在纸上细细规划了几道夜间出逃方案。   反正有备无患。   后来又找机会去了总督府,败家子和马屁精倒也不是彻底荒废事务,他们不停地设法从城里的贵族和要人们手里抠钱和要人,试图扩建守卫的规模,几番操作,效果竟然还不错。   比我预想的有用那么一点点。   该来的终归要来,不久我们都得到了消息,帕尔斯人已经进入了贝尔伽兰行省,这让城里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气氛更加凝重。   只是结果某条烟花柳巷的生意反而更好了,这是不是也暗合了口红经济原理?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这不是我的错,谁让夜里这条街灯火通明,空中鸟瞰如此醒目。   呵,男人。   很快附近的乡村开始遭受劫掠,近些的几条浓烟我们在老阿比乌斯家都能看见,战争的阴影已然真正笼罩在阿莱修斯城上空。   这就是我的生活,真糟糕,这些年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我皱了皱鼻子。   不过与塞路亚行省的帕米儒斯城相比,阿莱修斯城是座大城,城防良好也有准备,而对方是支偏师,又不像当时那般有偷袭加成,事情应该不至于那么糟。   安慰的效果起了些作用,我终于睡着了,然后照例开始利用多出来的时间。   再次熟悉了几条脱逃路线,我心中踏实起来。只是没想到下半夜又会看到那个魔仆。   “美丽的宁芙大人,您果然在这里。”   “你怎么又来了?”我有些生气,躲在柱子后面,挥舞着豆沙包大的白皙拳头威胁道。“我不高兴你会很疼。”   “求求你帮帮我的主人。”没想到魔仆低姿态地哀求道。   “出了什么事?”我愣住了。   “是人类的自相残杀。”他说道。“我的主人被要求参与防守,但他弄丢了他的魔法书。”   “那关我……”我好容易才把某个不雅的词汇压力下去,同时装傻道。“人类的事情与我何关?”   “求求您,美丽的宁芙大人。”魔仆哭泣起来。“主人会死的。”   “他那样一个变态,有什么值得你哭的。”我喊道。   “男人变态有什么错?而且他对耶斯很好。”   “耶斯?”我闻言哭笑不得。“这是谁给你取得名字?”   “主人给取的。”   我眯着眼睛,不禁怀疑这家伙主人的来头。   有些可疑。    第二百八十三章 意外的破局 ==============================   耶斯这名字取得好生随意,发音更让人莫名有些熟悉,我不禁好奇那个好色魔法师的来头。   不会是穿越者吧?   大概见我态度松动,魔仆卖力地说起他主人的好话,但那个痞气又好色的魔法师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糟糕,我呵呵了两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试探一番。   “你的主人,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美丽的宁芙大人,您指什么?”   “比如,他有没有说过些奇怪的想法或者概念。”   随后我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这个魔仆不是帝国人,甚至不是人类,他的常识跟我们存在很大差异,以致他对‘奇怪’的判断标准很不一样,难以拿来当做参考。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我无奈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美丽的宁芙大人,您决定帮助我的主人了吗?”   “契约这种事情免谈。”   好说歹说我都没有松口,谁知道会不会是陷阱,要是主动权落到那种变态手里,接下来一定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协商毫无结果,最后耶斯只能悻悻然退去。   看起来城里也招募了不少‘魔法师’协助防守,希望里面能多一些真材实料的,如果有舅舅那样召唤土元素的高级魔法就好了。野战对上大军我不敢保证,但守住几段城墙那是问题不大的,加上士气的影响,结果就未可知了。   也不知道舅舅去哪了。   没过几天外面的道路被封锁,城内的气氛益发凝重,夜里在空中远远能看见帕尔斯人营地的灯火,就像塞路亚那次一样。   基于某次遇到闲得射鸟的家伙,我不敢冒然飞进军营打听情报,而是乘着睡觉后的体验摸了进去。   好吧,虽说看不到人,不过可以通过营帐布置,比如锅碗瓢盆和武器架等东西来判断敌人的构成,我甚至找到了主将大营和他们的地图。   这简直是外挂。   细细研究观摩了一下兵棋地图,很多符号跟父亲营帐中的那套不大一样,但我连蒙带猜,大致看得懂。   看起来帕尔斯人也没信心迅速攻占像阿莱修斯这样的大城,大抵上是围困的方案,这意味着事情会变得旷日持久。   要做好忍受饥饿、瘟疫的麻烦了,我心想。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遇到魔仆耶斯。   “你还跟着我?”这次我真的有点生气了,暗自准备给点教训加深一下印象。   “别动手,别动手,宁芙大人。”他看见我的起手式,连忙往后跳了起来。“这回只是巧合。”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的主人来让我窥探敌人的位置。”   “哦。”那敢情是想一块去了,我想了想,放松了姿态。“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人类的事情我不是很懂。”   好吧,很多结论需要一定的常识才能得出,这也有些太为难他。我思索一番,决定帮帮他。   毕竟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你去把那副地图记住。”我喊道,随后又把敌人可能的兵力和配置,以及地图上的方案说了出来。   “宁芙大人,您就不能到地图边上来告诉我吗?”   “才不。”我躲在布帘后面,只漏出脑袋嚷嚷道。   灵体披不上衣服真让人烦恼。实际上,我不能穿墙,也可以勉强拿起世界中的物件,好容易给自己穿上衣服,不知怎么的它们最终都会掉下来。   好像自己只是一团带轻微立场的烟雾,真麻烦。   帕尔斯人的确是围而不攻,据说劝降书倒是一封接着一封地往城里送,更有一些蛊惑人心的言论开始出现,反正大意是反抗帝国暴政之类的。   也亏阿莱修斯港是帝国经营多年的殖民城市,不然在这样的攻心战术下,搞不好就像菲提奥城那样不战自乱了。我自我安慰道。   然而现实很快就出来打脸了,阿莱修斯城内竟然也出现了零星的骚动,只是守军比较多,戒严的贯彻得比菲提奥彻底,很快就压制下去。   要命,等围困时间长了,守军的力量削弱,民众的不满加剧,这不又得是火药桶?   担忧了两天,情况又突然逆转,有传言说城外的帕尔斯人营地出现了混乱,甚至出现了大火。   真是的,那天晚上我恰好是真正的睡觉,似乎错过了什么。   又围困了几日,帕尔斯人撤退了。一开始城里还担心有诈,紧闭城门继续戒严了一段时间,直到有斥候报告帕尔斯人走远了,这才开了城门。   ——   “听说一位年轻的魔法师用魔法摸清了帕尔斯人的营地布局,发现了处漏洞。”这天下午,老阿比乌斯说道。“退敌有功,大功一件啊。”   “是吗?”安洁莉娅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了听,我大致猜出那是耶斯的主人。靠这一波功劳,估计能在皇子和总督层面混出些排面了,搞不好人生就要起飞。   尽管他的魔法书还在我这里。   管他呢,反正帕尔斯人退却了,我正好也能松口气,开始琢磨怎么离开这是非之地。   “总督要开庆功宴,你们要不要参加?”老阿比乌斯问道。   “不想去。”我想也不想直接回绝。那地方现在有两个好色之徒加一个马屁精,去抛头露脸完全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也不去。”   老阿比乌斯呵呵笑了几声,就下去换衣服为参加宴会做准备了。   晚上洗过澡,穿着轻便的睡衣继续研究魔法书,试图自己修正不奏效的部分,时间缓缓流逝,平静如水,但宁静最终被一串急促的敲门声打破,管家匆匆忙忙赶过去,不一会门口却是一阵嘈杂。   发生了什么事?   担心费提奥的暴徒强闯入室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连忙合上书出了房间,同时让莉亚娜去厨房拿几条小鱼干。   走廊上安洁莉娅也刚出来。   “出了什么事情,是暴徒吗?”我问道。   “似乎不是。”她同样疑惑。   答案很快得到了揭晓,来的是队总督府的卫兵,由两个军官带领,他们大摇大摆进到后院。   “你们太无礼了。”安洁莉娅喝道。“私家内宅,岂容你们这些男人擅闯?”   “有人指控逆贼阿比乌斯勾结叛党。”前面那位军官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们顿时被这个指控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哪位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你在胡说什么?”安洁莉娅连忙说道,同时向我使眼色。“什么卡兰迪尔家?”   “是不是当庭对质就可以了。”军官看了看我们。“有请两位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对质 ==============================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有些懵。这段时间我已经够低调了,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好吧,不包括变形术和灵体状态,但那样子应该不会有人联想到我的肉身份。   反正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不应该啊。   “两位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军官保持着基本的尊重,但姿态不容拒绝。   有那么一会,我有股暴起用魔法突出重围的冲动,但在脑子里爽过一遍之后,现实终归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跑了,老阿比乌斯和安洁莉娅,还有其他人怎么办?我可没厉害用魔法把他们全都救走的地步,即使月圆之夜的美狄亚也不行。   “我们能先换身衣服吗?”安洁莉娅说道。   两个军官看看只在睡衣外披着件外套的我们,交头接耳几句,随即点点头。   “别耍花样。”   话是如此警告,但门口只站了两个士兵,这期间,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早就可以变形闪人了。   “小姐,怎么办?”给我换衣服的时候,莉亚娜很是担心。   “冷静一点,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   安洁莉娅也在我的房间里换衣服,那些军官实在有些麻痹大意,或者说,有些看不起人,大概觉得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凑在一起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总督应该不会想把我们关起来吧?”我说道。严格来说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性命,帝国政治斗争可能会有暗杀掉有野心的女性竞争者,但很少会公开杀死贵族女性。   尤其像我们这种政治上没什么存在感的贵族小姐,杀了没什么好处,反而落个受人嘲笑的名声,实在不是什么划算的选择。   现在我担心的问题有二。   一是老阿比乌斯和安洁莉娅的处境。如果老阿比乌斯因我牵而蒙受牢狱之灾,甚至被处死,那就足够让人愧疚一辈子了。而安洁莉娅为了我跑到阿莱修斯港的,她要是因此被关起来也将是我的错。   二是,我害怕自己的‘美色’招来麻烦。这听起来很臭美,但抛头露脸的次数多了,我多多少少知道些自己相貌的杀伤力,挺让人惦记的当季大白菜。   而那总督是个想进献美人的马屁精,难保他不会把我当筹码扣押起来。同时我依旧担心会被那个败家子撞见,或者会被认出来,又或者,他直接见色起意。   胡思乱想间,心中一团乱麻,我愧疚地说道:“安洁莉娅,你说老阿比乌斯会怎么样?”   “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陷入到这种麻烦里来。”   “情况或许没那么糟,我们走一步算一步。”安洁莉娅似乎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只是重复安慰着。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那些人在催促。   “耐心一点,姑娘家打扮需要时间。”安洁莉娅不高兴地冲外面喊道。   “这不是去参加宴会,是去对质,小姐们。”军官喊道。“别拖延时间。”   “身为贵族小姐,在任何场合都不能对自己的形象疏忽大意。”安洁莉娅理直气壮地回道。   感觉是‘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做派,我闻言微微苦笑。   安洁莉娅拖延时间显然是有目的的,刚才莉亚娜已经拿来的小鱼干,我们召唤了皮卡丘。实际上,召唤这种胖猫的仪式步骤相当简单,何况我房间里本来就有召唤阵的草图。   平时‘有备无患’用的。   “这是?”两个军官对我要求带一只胖乎乎的猫颇有些意见。   “但是,让它独自在家里,我好不放心。”我充楞卖傻,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在诚挚无辜的小眼神下,他们最终同意了。   多一只猫能做什么啊?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   原本以为会去牢狱或者公堂,没想到我们的目的地却是总督的奢华府邸,那边大庭院里的宴会依旧觥筹交错,气氛十分欢快。   “这是?”我和安洁莉娅面面相觑。   “这边。”领路的军官说道。   路过时那些宾客总会好奇地看过来,眼里闪过惊艳,然后像雷达一样跟着人转。   看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奴啦,看我做什么?昂着头维持着母亲式的冰山脸,我内心不满地嘀咕着。   穿着两天柱廊,这边稍微冷清一些,进过几道门,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我们看见了老阿比乌斯,他看起来没受到什么折磨,依旧坐在位置上,只是旁边站了两个卫兵。   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人,其中几人我还认识,马屁精总督,败家皇子,和沉迷女色胖魔法师。   怎么最讨厌的人都凑在一起了?   当然还有几个不认识,不过被我视作了背景板。   “卡兰迪尔家二小姐带到。”   军官的禀报让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这种感觉真是讨厌极了,身子不自觉的微微一僵,我连忙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   “真让人嫉妒。”身边的安洁莉娅小声说道。“跟你站在一起,感觉自己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配角。”   是吗,如果能换就好了。我暗自想着。   “哦——”马屁精总督还没见过我,他的反应让我想起帝国戏剧里的丑角。“听人说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是‘帝国第一美人’,我原本还以为是乡巴佬的自吹自擂。”   没想到那好事者乱来搞出的名头都传到这里来了,我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脸上发烫战力不安,只好继续绷着冰山脸当做坚硬的面具。   不过更麻烦的是——那个败家子竟然也在,他也在盯着我看,眼里除了惊艳,还有些疑惑。   不会的,他认不出来。女奴时的妆容和气质偏妩媚,而眼下我故意搬出母亲式清冷高傲的打扮和举止风格,突出的重点不同。忐忑中我不断告诫自己。   总之先设法把阿比乌斯救下来。   败家子的眼神犹如刀片,看得人心底直发毛,裙子底下的双腿都崩得好生紧张,最后才听见他说道:“卡兰迪尔二小姐?”   “卡兰迪尔家?”努力分出精神观察其他人,注意到并没有认识的贵族,我试图装傻。“那个守护了北方防线的总督?”   父亲好歹有些名声了,当不认识反而会用力过度。   皇子闻言,与总督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把视线移向一人。   那个好色胖魔法师?   不对,那家伙现在眼神都直了,酒杯里的酒都洒在衣摆上了还不知道。似乎是他旁边的一个商人打扮的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没有错,这位就是卡兰迪尔家二小姐。”那个商人笑道。“鄙人曾经在巴诺斯特城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对卡兰迪尔家两位小姐的艳名那是印象深刻。”    第二百八十五章 美色麻烦 ==============================   没想到帝国人也热衷这些花边新闻,堂堂一个商人,不好好做生意,尽跟群不三不四的花花公子分享八卦。   我睥睨着那个商人,但他毫不在意,自顾自继续在总督和皇子面前吹嘘我们家姐妹花在巴诺斯特城的影响,还顺便给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校打了下广告。   等一下,不是来对质的吗?   怀着忐忑又疑惑的心情观望着,不久我开始怀疑指控老阿比乌斯的人不是那个商人,实际上另有其人,商人只是他找来的‘证人’。   这事估计是有幕后黑手觊觎老阿比乌斯家产,此类事端帝国历史上并不少见,手段无非是小毛病构陷成大问题,没问题就干脆无中生有,只要当地长官也不是什么好人,诬告那是一告一个准,很多清白人家就因为财富而招来横祸。   搞不好老阿比乌斯在我们来之前就被人盯上了。   “卡兰迪尔家……马克西米努斯不是还在北方部行省打蛮子吗?他的女儿为什么会在阿莱修斯港?”皇子问道。   尽管有人证出面,但我依旧装傻,并没有把身份认下来,孤证不举,要是真认了就彻底被动了。   即使他们认定我就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当下咬死自己只是某个骑墙中立小家族的女儿,这种事情要查证,以此世界的技术水平,一来二去可是要花很久的,总之先缓兵之计。   不过眼下,在场权位最重的几人,心思显然不在阿比乌斯身上,马屁精总督凑在败家子旁边咬着耳朵,两人的视线依旧都在我脸上,也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反正让人心底直发毛。   “你们一定搞错了,阿比乌斯叔叔是位慷慨热情的商人,他对帝国忠心耿耿,绝不会是逆贼。”我试图为老阿比乌斯开脱。   又有人凑到总督身边嘀嘀咕咕。   “或者说,大人们真的认为我是反贼之女?”冰山脸早有些绷不住了,此刻正好换上哀婉的表情。“我要被处死吗?”   低下头的间隙,偷偷观察这些人的反应,没想到自己的演戏效果好得超出预期,几个手拥生杀大权的大人物竟然全都闪过不忍的表情。   “小姐说笑了,哪个男人忍心让如此姣美的鲜花凋落?”总督笑着出声安慰道,然后不知道又对皇子说着什么。   当着人面说悄悄话,真让人讨厌。   不过看着反响不错,我继续开启白莲花绿茶模式,为老阿比乌斯鸣冤。这次指控的焦点在于他跟‘反贼’的联络,而这个所谓的反贼就是我。安洁莉娅也属于他们眼中的‘反贼’,但她家的名头远不如父亲来的大,自然又成了被忽略的一块。   真羡慕。   “反贼的事情再说。”总督讨好似的朝着皇子笑着。“帕尔斯人退兵了,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小姐能不能来点节目助兴?”   对这些大人物来说,老阿比乌斯的生死兴败无足轻重,也只在一念之间。我很想装腔拿调嘴炮解决,但心底又没把握,人生没有读档大法,一旦控制不好就会祸及朋友性命,迟疑了一番,最终决定先顺着他们的意思表演下去。   只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生活痕迹,我特地采用了玛缇娜老师的方言腔调和地方小曲,站在那里清唱起一首庆祝胜利的歌曲。   一开始还有些患得患失放不开,随着旋律情感渐渐投入进去,感觉就出来了,一曲唱完,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学院舞台上,屏蔽周围的感知,施施然行过谢幕礼。   安安静静的房间,我静静地站立着。   过了一会,才听见有人叹了一口气,像是才醒过来。   “帝国歌姬也不过如此。”皇子赞叹道。   “没错,简直棒极了。”总督果然扮演着跟应声虫差不多的角色。   更多的赞美蜂拥而至,不过我只关心一件事——老阿比乌斯会怎么样?   “那个,可以让阿比乌斯叔叔回去吗?”看着气氛不错,我一脸高傲但又纠结地问道。   皇子闻言看着我的眼睛,最终他咧嘴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当然可以。”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松,顿时开心地舒展笑了起来。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我疑惑地转了转眼睛,探寻地望着此间权位最高的那人。   败家子的眼神让人有些害怕,但他接下来那句话才是最要命的。   “其他人可以走,但你要留下来。”   “诶?”   这声音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听到,很快周围的男人都是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这几乎宣布主权一样的声明让人头皮一阵发麻。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不行!”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安洁莉娅突然嚷道。“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位未婚的贵族小姐。”   她的态度让我感动,但旋即又让自己担心不已,生怕惹怒眼前的大麻烦,让他把朋友们都杀了。   我可没把握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要不,挟持皇子杀出去?   还在评估着此极端方案的成功率,却听安洁莉娅继续说道:“诸神在上,难道你想要强制剥夺一位被女神祝福之少女的贞洁?并成为见不到光的地下情妇?”   这种话听起来真让人害臊,我耳朵都在发烫,不知所措地看着似乎要发火的皇子,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动手。   没想到败家子最后没生气,而是问了一句。   “那以这位小姐的意思?”   “你虽贵为皇子,但看上她也该先明媒正娶,走完必要的流程。”安洁莉娅义正辞严地说道。“难道在皇子眼里,我们这些帝国的贵族之女也只是些予取予夺的女人?可以无视女神的仪式?”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两人在对峙,我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最后才听见败家子说了一声。   “好吧,不过我等不及她家父母的祝福,我会尽快让诺雅娜神庙的女祭司着手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   开玩笑的吧?这对婚姻的态度也太儿戏了吧?我瞪着眼睛,心中万马奔腾,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果然是人渣。   末了我依旧被扣押下来,不过还是通过‘哀求’换来一次跟人说话的机会。   老阿比乌斯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出去了。等房间里只剩我和安洁莉娅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   “刚才太冒险了,我真怕他会把你拉下去砍了。”   安洁莉娅笑了笑,甚至还有心情勾我的下巴。   “别闹。”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我们的大美人。”她揶揄道。“我只是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敢打赌罢了。”   “要是错了呢?”   “不会错的。”安洁莉娅笃定地说着。“现在我为你争取到了时间。”   “什么?”   “我会设法把其他人带出城。”   “你……”   “我们会在城外的卡恩村等你。”   “那里应该被帕尔斯人少了吧?”   “但地方总在那里。”   “……”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卢修斯 ==============================   总督府的另一边,我被安顿在一个大房间里,陪同的是几个不认识的侍女和女佣,加上陌生的环境,让人没有实感。   至于我的贴身侍女莉亚娜,我借口让她去拿东西,跟着安洁莉娅她们走了。这样可以方便我的行动。   待在这里形同拘禁,夜又深了一点,随着门外女佣的通报,那个败家子卢修斯过来了。   “殿下,您不能这样进一位未婚小姐的房间。”我在门口端起姿态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嫁给你。”   皇子咧了一下嘴,然后示意其他人出去。这举动让我心里有些慌,忍不住做好了挟持或者打晕他的心理建设。   “美丽的艾尔特丽雅小姐,我只是打算跟你简单说两句。”   “我不是艾尔特丽雅小姐。”   我死撑着继续装傻,即使他眼里满是戏谑,嘴角的不对称益发明显。   “我曾有个价值连城的女奴。”   “是吗。”   “但是她逃走了。”   “哦。”   我无辜的眼神眨巴眨巴,直到对面的表情奇怪起来。   “你在诱惑我吗?”   “哈?”   败家子伸出一只手,试图摸我的脸颊,我惊觉之下连忙往后跳开。   他的手抓了把空气,尴尬地顿了顿之后,说道:“你的身高,体型,还有面部轮廓,跟她实在太像了。”   但因为妆容和气质的关系,还不是很确定是吧?我心想。   “请您自重,殿下。这世界上相似的人总有不少。”我努力把母亲的冰山模式开到最大。“您一定认错人了。”   “你身上的气味也跟她很像。”   这些人都是狗鼻子吗?我暗自埋汰,昂着头说道:“可能是我有几天没洗澡了。”   “很特别,很好闻的体香。”他笑道。“我从没在其他女人身边闻过这个香味。”   考虑到安洁莉娅的建议,对于这种家伙,稍微带点次比唯唯诺诺效果要更好,我继续摆着贵族大小姐该有的端庄姿态板起脸说道:“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谈论其他女人真的合适吗?”   不过这种家伙没有过女人才奇怪。   败家子笑了笑,说道:“男人多经历几个女人才算成熟。”   其实帝国的贵族公子哥结婚前的确总有段荒诞的生活,直到他们正式结婚并且跟狐朋狗友们举办单身告别会,宣布跟某些生活一刀两断,才发誓要成为一个忠于婚姻的体面人。   当然,很多人并没有做到,所以对应的,他们的妻子也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模式。   “既然你是大贵族小姐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那么做我的妻子就没有问题了。”   “即使被怀疑是反贼的女儿?”我说道。“殿下娶妻,难道不需要考虑政治影响,还有皇帝的首肯?”   “这事不需要。”他盯着我。“我想娶谁就娶谁。”   就像花一大笔钱买一个女奴?真是坑爹的任性孩子。我对他的评价持续走低。   “我会让人尽快筹备婚礼。”   “难道就不能等到我父母的祝福吗?”我依旧打算再拖点时间。   “你的父亲马克西米努斯,和母亲爱奥多娜恐怕来不了。”   “你认错人了。”我佯装生气地别过头,反正……这事只能嘴硬到底。“我既不是那位艾尔特丽雅小姐,更不是殿下的女奴。”   败家子轻笑了两声,听着格外刺耳。他甚至凑到我身边嗅了嗅。   “我等不及想看你在我身下叫老公的模样。”   “啊?”   被这调戏的无礼之语一惊,顿时脸上止不住地发烫,紧接着想也不想,随手一个巴掌,结果却是手儿被一只爪子紧紧抓住。   男人的力道果然不是这细胳膊可以对抗的。不用魔法,没有专门训练,单纯的上肢力量完全不再一个档次,根本抽不出来。   “快放开!”我一边喊着,一边准备能够派的上用场的魔法。   “你的面孔真多,这般生气的模样也别有风味。”他玩味地看过来,似乎很享受我的挣扎和憋屈。“白天是高贵冷艳的贵妇,晚上可以是性感诱惑的蕩妇?”   “你——”我真生气了。   “我可没忘你当时在床上的舞姿和表情,我很期待你把它跳完。”他说着。“为此我可以原谅你逃走的事情,并且饶过你朋友们的性命。”   在我正准备用冰块糊他一脸的时候,更外面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败家子卢修斯生气地回头喊道。   “殿下,殿下!”外面那人喊着。“大事不好了。”   听起来似乎确有急事,眼前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手背上嗅了一口,然后才放开。   我一脸嫌弃。   败家子二世祖终于离开,我一副打了一仗的疲惫感,背上甚至有些黏糊糊的,难受。只是考虑到这地方实在让人没有安全感,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或许晚上直接用皮卡丘大闹总督府好了,自己乘乱变形逃之夭夭,然后接安洁莉娅她们杀出重围。   但这事无法读档啊。一想到,发热的脑子不得不又冷静谨慎了下来。   总督安排的侍女们兼职看守的任务,而且不是一个人,是几个一组,就像家具一样站着看我睡觉。我不想打草惊蛇,只好装模作样地更衣躺下,然后还真睡着了。   逃跑计划需要养精蓄锐。   倒不是心大,那皇子好色归好色,但在流程上他还不至于完全不讲规则。   隔天起床照例有些迷迷糊糊,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布置有些不同。   “莉亚娜?”我揉了揉眼喊道。   “小姐,您醒了?”   等到看清几个侍女的长相,首先是一惊,然后才拔起萝卜带出泥,想起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我缓缓叹了口气。   怎么尽遇到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身怀魔法,单纯只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估计被人当玩具一样抢来抢去了。   所以说,学好魔法,走遍天下都不怕。   在仍不熟悉的几位侍女精心打扮下,镜中的少女换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让我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完全不同于莉亚娜打理的风格,眼前的模样带有更多的东方情调,甚至还给我画上了比较重的眼影。   好奇怪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切顺利 ==============================   有些事情说起来怪难为情的。可能是因为‘见多识广’,看多了某些长针眼的事情,进入青春期后我没少做些羞羞的梦,甚至会在睡前产生点奇怪的幻想,更要命的是,代入的总是女主角。   当然,不是说我如何期待男人对自己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只是可能……有那么点好奇,一点点。   没错,只是一点点。   反正我一点都不期待自己成为接下来这场‘婚礼’的新娘。强纳战败者的女儿做妻这种事情,历史上倒也有过不少极端的先例,前脚刚杀了人家父兄,后脚就把人家女儿收了,结果竟然还和和美美下了好几窝崽。   也不知道那些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换我是理解不能,更没兴趣真嫁给不靠谱的二世祖。   希望安洁莉娅的计划能够顺利,那样就可以放心地逃走了。   思绪落回皮囊,镜中的模样说不出的感觉,反正‘易容’效果比以前的化妆还要好。默默地记下步骤,或许以后有用。   白天那个麻烦皇子一直没有出现,或许他真遵守了仪式的禁忌,又或许他昨晚开始遇到了麻烦事,不过我被困在内院的房间里,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下午,有人送进来一堆奢华的首饰和衣物,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是换装木偶的待遇。不过更衣打扮是贵族小姐的日常,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或站着,或坐着,保持姿态任由侍女们在头上身上动来动去。   跟着进来的还有几个中年妇人,她们级别大概高些,只在一旁指手画脚,等到试衣环节完成,似乎还担任洗脑的工作,不停夸赞‘新郎’的各种好,末了,竟然还有‘婚前指导’。   总算明白苏西迩丽雅当初差点联姻前接受的教学内容是什么了。   好吧,我在科黛莎夫人那里见识过更大尺度的内容,这里也没有那么多取悦男人的技巧,单纯只是如何‘配合’丈夫,就事论事,挺简单的。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新郎就好了。”   “是的。”   一如既往保持着乖巧顺从的学习姿态,加上仍有些不自在的娇羞,很快收获了中年妇人们的喜爱,她们甚至提出不少建议和技巧,以便增进‘夫妻感情’。   然而我压根没打算参加婚礼。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修在阿莱修斯城的总督府的奢华无比,从那个浴池的装修就可见一斑,随处可见各种犹如真人的大理石雕像,而且空间很大,伺候的侍女很多,相比之下,父亲的总督府简直就是穷乡僻壤的寒碜地方。   好吧,诺森佛利亚与富庶的帝国东部相比的确是穷乡僻壤。   两名侍女一左一右解开我的浴袍,让娇嫩的肌肤直面蒸汽,脚尖踮着点点水,温度刚刚好,我款款迈下台阶,然后坐了下来,更多的侍女围过来,又是捏颈,又是揉肩,还有拉着手上下摆弄的。   池子里的水似乎加了点些什么,香香的。   真是的,比以前的贵族小姐生活更加腐朽。我眯着眼睛心想。   其实真嫁给他,我们就是皇子妃。某个诱惑的声音在角落里说道。未来就是皇后。   可拉倒吧,那个败家子卢修斯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业,四帝争位,失败者总有那么几个,我可不想迈进这种要命的斗争漩涡里去。我在心底嗤之以鼻。何况我没打算嫁人。   感觉得出来某人的确有些急不可耐,本来按帝国的习俗,婚礼的准备步骤相当繁琐,现在在专业人士的努力下,过程被极大的压缩了。   这天夜里败家子都没有出现,我看了看几个如同家具一样一动不动的侍女,感觉有些麻烦,干脆把皮卡丘放走,假装早早睡下,又抱怨火烛让自己睡眠不好,然后房间就彻底暗了下来。   躺在被窝里偷偷听了一会,那些侍女们似乎一直没有动静。我故意翻了几个身,拉过一个枕头抱着,然后变作了老鼠。   不过我没有马上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留意侍女们的反应,确定她们没有发现被窝内的形状发生变化,便偷偷沿着床脚下了地,又根据对站立位置的记忆,快速爬过地板上了窗台。   吱,再见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侍女的命运会如何。   在屋顶上变回人形,迟疑了一会,最终化作猫头鹰朝老阿比乌斯的宅子方向飞去,没过太久,我就到了地方,在原来的住所那边叫着转了两圈,没有莉亚娜打开窗户,又在安洁莉娅那房间外看了看,也是没人。   看来她们的确都走了。   心中稍定,转身往城外的卡恩村飞去。此身的方向感是不怎么好,但把地图和标识物背下来,认路还是可以的。   趁着皎洁的月光,加上猫头鹰的视力,我没绕太多冤枉路抵达下一个目的地。   这地方果然在围城期间被帕尔斯人劫掠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里甚至还惨留着焚烧后的气味。而安洁莉娅她们并不算难找,她们是此地唯一的一支车队。   我盘旋着,猫头鹰的叫声并不好听,很快一辆马车有人跑了出来,寻声向我招手。   是莉亚娜。   我落在了她戴着的厚手套上,我的贴身女仆眉开眼笑,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大变活人,凭空冒出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安洁莉娅看完我的回复过程后,揶揄道。   抓紧莉亚娜给我披上的袍子,我嗔了她一眼,大小姐咧嘴笑了笑。   “变形戒指真是宝贝。”   “嗯。”我点点头。“你们出逃也很顺利?”   “还行吧。”安洁莉娅耸耸肩。“监视的人还是不少的,不过都是笨蛋。”   “是吗?”我笑了笑。“你们夜里怎么出的城?”   “买通小门的守卫又不是难事。”   “真是腐朽。”我扁扁嘴。   “好了姑娘们。”安洁莉娅拍拍手。“既然皇子妃也逃出来了,那么我们该连夜出发。”   “还是西边?”   “当然。”   “你不是说有沙匪吗?”   “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你家皮卡丘那么厉害。”她双手交叉,扬眉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担忧 ==============================   从颠簸的马车中醒来,昨晚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刚醒来时迷迷糊糊的状态比以前更糟,我愣了半天,才喃喃道:“到哪了?”   身边有人笑出声来,然后一只手在我脸颊上抓了一把。   “艾尔特丽雅,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   其实考虑到续航能力,马车没有赶得很快,一个晚上的努力也就那样,我怀疑骑兵半天就能追上。   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往哪边逃的话。   “糟了。”   想起了什么,我不禁喊了一句,让同车的几个女人都转过脸来。   “怎么了?”   “寻人针。”   也不知道那些穿戴没多久的衣物首饰能不能充当寻找我的媒介,但我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不成功上。主干道就那么几条,只需要大致指明方向,然后就可以判断我往哪条大道走。   外面天亮了,相信总督府已经发现我失踪,接下来可能会彻查藏身处和老阿比乌斯家。   好吧,老阿比乌斯现在也跟着我们跑路了。   等到皇子殿下想起用寻人针,大概要到中午了吧,然后骑兵队出发……   “如果我们继续沿着大道走,明天,甚至半夜就会被追兵追上。”我说道。   把自己的当心描述一番,安洁莉娅想了想,点点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如……”我心底有了个计划。“事情匆忙,他们派出来的骑兵应该不会太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以逸待劳,埋伏他们?”   安洁莉娅笑了起来。   “召唤你的那只大胖猫?”   然而我依旧不放心,决定追加筹码以便一锤定音。“再加爱勒阿德斯。”   “你的新召唤物?”大小姐有些好奇。“她能做什么?”   “风,她似乎很擅长这个。”   打定主意,我们心里轻松一些。安洁莉娅从城里溜出来自然没法大张旗鼓,只有两辆马车,四个女生,一个老人,一个管家,一个假小子,加三个保镖,而且除了一些贴身财物,没带太多的行李和补给品,这使得我们必须在路上寻找马料和水源。   路过又一个村庄,那地方也被帕尔斯人祸害过,连草料都没有剩下,只有那口井还能用。   不过水桶被扔在里面了。   把水桶钓上来之后,先保存了一些,又给马儿喂过水,胡乱吃了一点东西,便又匆匆上路了。   “安洁莉娅,这条路的其他村庄应该还没被帕尔斯人劫掠过吧?”我有些担心,从这种荒芜的土地经过,必须沿着补给点设置路径,不然别说遇到沙匪,光后勤就会先要人命。   不对,还有马命。   “应该没有,帕尔斯人还没来得及这么深入。”   “那就好。”   这条道路本来就不怎么繁忙,加上阿莱修斯城刚刚结束围城,路上的人迹更加稀少,我们坐着马车跑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同向的旅人或者车队,倒是遇见了一支往城里去的商队。   好极了。   安洁莉娅用她的钱从商队那里买了几匹驮马和货车,加上一些补给品,勉强组成了一个小车队。只是我们队伍的人数太少,现在除了夏库拉,光头管家夜也赶着一辆,不过老阿比乌斯也自告奋勇也出来赶一程。   “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赶过。”老人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的确有几分老道。   但看着他的模样,我总有些难过,这般年纪,本该舒舒服服地养老才对。   “对不起,阿比乌斯叔叔。”   “那不是你的错,孩子。”他笑着说道。“马考斯那家伙早就在打我的主意,这次他终于得逞了。”   “但是……”   “别责怪自己,孩子。该责怪的,是那些人。”   “……”   “艾尔特丽雅,你真的打算埋伏那些骑兵?”这时老人说道。“就算再少,怎么也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我们这里只有三个连盔甲都没有的佣兵,再加老人女人和孩子。”   “我们还有魔法。”   “我知道你们会魔法,但你们的魔法好看是好看,似乎缺乏战斗力。”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的舅舅在这里就好了。”   好吧,他还不知道皮卡丘的威力。   至于夏库拉,她前一晚参与了安洁莉娅的出逃计划,对之后的逃跑也是跃跃欲试,还真是个喜欢在麻烦中寻找快乐的人。   “我说娃娃,听说你被那个皇子看上了。”她促狭地说道。“真不愧是娃娃。”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其实你嫁给他也不错诶。等那皇帝挂了,皇子上位,你就是皇后了。”   “光你这么没礼貌的用词,被卫兵听见了就要抓起来了。”我扁扁嘴。“而且皇帝乃是高危职业,无能便是罪过。不配的人坐上去,会折寿的。”   “那有什么关系?那样的位置,有机会可做,死了就死了呗。”她咧着嘴笑道。“平淡的老死有什么意思?”   三观不同,我耸了耸肩,不再为此争辩下去。   傍晚我们终于赶到了一处尚有人烟的村落,他们似乎还不知道帕尔斯人已经退却,村口甚至设置了不少障碍物,改建得像座营寨。   面对对面有些紧张的村民,让孔武有力的佣兵去问话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警觉,最后还是安洁莉娅出面,三言两语就打开了局面,女性的亲和力自有妙用,这可比单纯依靠肌肉方便多了。   在此地安洁莉娅打算雇佣了个向导,但没人敢去。   “走这条路大商队都要万分小心。”一个村民在听清楚后摇摇头,很不赞同地说道。“像你们这样的漂亮小姐,大概会被沙匪们抓进他们的营寨里去。”   “安全问题我们自有把握,就没有想寻找未来的人吗?”   说着安洁莉娅把佣金提高了几倍,一些人继续摇摇头,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有一些人则犹豫起来。   “我去。”一个青年说道。“我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和气候,。”   安洁莉娅打量着我们的新向导,询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并没有在村里过夜,而是在外面一些。由于不确定追兵什么时候会到,我早早做了准备,先行召唤了皮卡丘和爱勒阿德斯,又在材料缺乏的状态布置几个简易版的魔法陷阱,就等着别人撞上来。   只是没想到在我秘密召唤完爱勒阿德斯往营地走的途中,发现我们的新向导正在跟什么人说话,我偷偷听了一会,另个人似乎是个女孩,最后还哭哭啼啼跑掉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逃亡之路 ==============================   担心的追兵夜里没有出现,还白白影响了我们睡眠质量。   然后早上也没有,我们藏在找好的伏击地点左等右等,夏库拉干脆站在那废弃房屋的墙头上往后张望。   你说屋顶?这破房子早就只剩三堵墙了,没有屋顶。   “我说娃娃,你大概白担心了。”她冲着我们喊。“什么都没有。”   “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安洁莉娅说道。“再等下去都要过中午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只好点点头。   沿着道路往西行进,沿途的风景更加荒芜,现在除了黄色调还是黄色调,连低矮的灌木都少见起来。   到了傍晚,太阳西斜,大地和天空的颜色艳丽无比,干净又纯粹,我忍不住赞叹了两声。要不是心中还有所担心,这本当时欣赏美景的时候。   “娃娃——”   这时听见后面一辆马车上的夏库拉在大喊,我探出车窗张望,却先远远地看见来时的道路上尘土飞扬。   有骑兵。   不知怎么的,我反而舒了一口气。   “安洁莉娅,他们来了。”   我们停了下来,先行做好装备,皮卡丘重新召唤出来,鉴于魔法材料的不足,魔法阵没有布置。   “……八九十,有十个骑兵。”站在车顶上的夏库拉又喊道。   马蹄声渐渐传了过来,越来越近,不一会,一行风尘仆仆的骑兵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大概是匆忙赶路的关系,模样有些狼狈。   “吁——”   终于,一个军官拉着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剩下的骑兵绕着车队转圈,然后把我们为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小姐?”没想到那人是那晚过来‘请’我们的军官之一,他的心情显然不怎么样,或许认为我给他添麻烦了,不过,他似乎又在顾忌什么,一副怨气冲天但又不好发作的模样,甚至还试图表现出和善客气的一面。   我抱着皮卡丘坐在马车上,摸了摸胖猫的皮毛,淡淡的笑了一声。   “嗯哼?”   “皇子殿下请你回去。”   总觉得军官这个请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让长官追了这么远,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笑眯眯地说道。“但请你转告皇子殿下,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哦。”军官面前装出来的客气终于消失了。“是吗……”   在他打算挥手示意之前,皮卡丘从我膝盖上跳了下去,随着眼前一黑和火花的噼里啪啦,那人就从马背上飞了出去,只是因为身穿盔甲份量不轻,摔得不远,但似乎怪疼的。   其他骑兵顿时被这一变故惊得不知所措,而马儿们也被突然起来的怪响惊动,变得有些不受控制,在我前面的几个骑兵错失反应时间,被皮卡丘一一点名,而后面几个,也被借机发难的夏库拉和保镖们拉下了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其他反应过来,已经只剩两个骑兵,这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打算夺路而逃。   这地方过于干旱,我的冰冻术缺乏必要的水汽派不上用场,只有一道快捷雷击术打中了马儿,让它狂躁起来,把身上的主人甩了下来,然后自顾自跑了。   最后一个稍微跑开一点,照样被皮卡丘的电蛇放翻。   好强,快速击倒四个毫无防备的骑兵,尽管是偷袭的。我看着在地上眯眼打起哈欠的皮卡丘,嘴角笑开了花。   当安洁莉娅端着弩站出来的时候,被指着的军官无奈地表示自己投降。   “回去告诉卢修斯,我的父母不会喜欢他的。”整个过程中连头发都没乱的我撩了一下额角,端着淑女坐姿淡淡笑道。“这门婚事就免了吧。”   军官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过我不需要你们那么快回去报信。”我继续说道。“这些马儿我们带走了,你们得自己走回去。”   “这……”   扔给他们一些勉强维持的食物和水,我神清气爽地让车队重新出发。   到了傍晚扎营,那个向导表情怪怪的,像是憋着什么话,我看了他几眼,忍不住询问起来。   “你们……”他有些犹豫,最后在我鼓励的小眼神下,才总算憋出一句话来。“你们是逃犯?”   “逃犯?”我和安洁莉娅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们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逃犯?”   青年向导看看我,随即像是无法继续与我对视,连忙低下了头。   “说啊。”我皱了皱小鼻子,好笑地催促道。   “我不知道。”他挠了挠头。   这时听见安洁莉娅问了起来。   “你觉得这位小姐长得怎么样?”   “诶?”说这个做什么,我闻言一愣。   向导抬头又看了我一眼,但在我再次回眸的时候,再次连忙躲开。   挺好玩的,像是抓人游戏。我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就是了。”安洁莉娅笑道。“城里有个见色起意的大坏蛋看上了这个大美人,想要逼婚,但我们的大美人不想嫁给那种人,只好逃离舒适的家往这危险的方向来了。”   说得跟三流小说剧情似的,我转过脸默默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们希望有你这样充满正义感又勇敢的向导来帮我们的大美人逃离魔爪。”   安洁莉娅高帽子不要钱似的送出一顶又一顶,听的我都尴尬起来,为此在帐篷里忍不住抱怨起来。   “好啦好啦。”大小姐笑道。“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还能让那小伙子爆发点正义之心。”   “……”   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异常,实际上还有些枯燥无聊,为了提高下车队的士气,我还特地清唱了一些诗歌,清清脆脆。而借着向导的指引,我们路过了一个小村子,及时做了补给。   “前面会不安全,你们要小心了。”补充了马的精料和淡水之后,向导提醒道。   “沙匪吗?”   “有时候只要交买路钱就可以了,但有几个喜怒无常。”他说道。“他们会先询问问题,如果不满意就会杀人。”   这世界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没有。   “而且像你们漂亮的女人这么多,一定要找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第二百九十章 沙匪 ==============================   向导知道一条比较安全的偏僻小路,我们在某个崎岖的地形里转了两天,加上夜里我的‘侦查’,的确没遇到什么麻烦,几天之后安全抵达了一个土著的聚居点。   这些不是贝尔伽兰人,是另外一个‘少数民族’,他们的建筑跟帝国和贝尔伽兰比起来可算是简陋,很多墙壁满是粗糙的感觉。这地方比城市小不少,但比村落又大了一点,一股子乡下小镇的味道,当地居民好奇地望着我们这群人。   车里几个女生都听从了向导的建议,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这让我免却了很多麻烦。安洁莉娅让人找了几个当地人,询问头人的讯息,不久之后,我们就出现在当地头面人物的庭院大厅里。   会晤内容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听不懂,安洁莉娅和头人一直跟说着某类小语种。尽管我接受过多门语言的读写教育,比如吉雷斯语、贝尔伽兰语、帕尔斯语等等地区性语言,但还有很多小语种连听都没听说过。   另外我很是羡慕安洁莉娅能跟这种陌生地方土豪谈笑风生的本事,乐于充当背景板的同时,也钦佩地看着她跟满脸大佬气质的人物交涉各种事宜。   果然是能当女总裁的人。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那个头人给我们安排了不错的住所,又给我们派来了几个当地武士充当保镖。我感觉,就算安洁莉娅身上什么钱都没带,她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你好厉害。”坐在新住所的软垫上,我由衷的赞叹道。   “这有什么?我们可是贵族。”她说道。“你爱紧张的问题才奇怪。”   我没出声。   “自信一点,你可是一位帝国总督的女儿,阿肯瓦尔人的公主,名门克里黛奥家的外甥女。别的不说,单凭这些身份,不管什么权贵见了你都要礼让几分。”   好吧。或许下次出远门,路上也可以学着蹭吃蹭喝,这可比挤某些破旅馆听某些奇怪的声音舒服多了。   不过此番不是来度假的,稍作休整,两天后我们再次出发,那头人还赞助了我们一些物资和几个奴仆。   这个世界奴隶没人权啊,说送就送。   只是沙匪的的活动范围很大,他们的威胁依旧没有消除,这不,在之后某一天的中午,我们终于遇到了麻烦。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双方都不难发现彼此,据说根据尘土飞扬的形态和规模就可以判断很多事情。   “小股沙匪,大概是巡逻的。”听见外面向导喊道。   “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安洁莉娅问道。   “如果他们认为自己能吃掉我们,就会直接动手,如果认为没把握,就会回去叫来更多的人。”   后面的发展表明那一小股大概自认为有把握,只见那些尘土越来越近,以我们车队的速度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有什么选择?”安洁莉娅又问道。   “如果运气好,只要交过路费就好了。”向导说完又看了我们一眼。“相反如果是‘仁慈的’莫哈,那就麻烦了。”   “怎么个麻烦法?”   “他喜欢折磨女人。”   “……”   或许我们的运气不怎么样,在这些沙匪赶上来的时候,向导告诉我们,那就是莫哈的旗帜。   我们已将几辆马车围在外面,临时当做隔绝骑兵的屏障,然后在里面看着对面从不同方向围过来。   大概有二十个不到,他们绕着我们的障碍物转圈。   “哪个是他们的头?”安洁莉娅藏在一辆马车边上,手持着那把轻弩朝向导问道。   没等向导回话,只听有个沙匪用蹩脚的帝国语朝我们喊道:“不想死就留下买路钱和女人。”   对此安洁莉娅喊道:“这里是帝国贵族的车队,钱我们可以给,其他免谈。”   沙匪们笑了起来,马蹄声中传开嚣张至极的浪笑,像是在听一个笑话。   “女人的声音?”其中有人喊道。“哪个是主事人?”   “我就是。”安洁莉娅张着两只空手站出来喊道。“那你们的头领呢,我要求谈谈。”   外面只剩汹涌的马蹄声,过了一小会,才有一个骑兵从中分流,在前面停了下来,马蹄不断地原地践踏着。   “我们不和女人谈事情,她们的价值只有做家务和生孩子。”   “你们袭击一支帝国贵族的车队,只会招来帝国的报复。”   “女人,这吓不到我们。”那骑手嚣张地笑了起来。“帝国人找不到我们。”   “如果只是过路费,我们可以给。”安洁莉娅依旧试图和平解决。“只要能让我们过去。”   “你们没条件跟我们讨价还价,钱,还有全部的女人!”   安洁莉娅叹了口气,然后转开,藏在一边的夏库拉跳了出来,朝那个骑手射出一弩,准头不怎么样,只射中了肩膀,让沙匪的马儿人立起来,把上面的人甩了下来。   情势突变,外面的其他沙匪顿时怪叫起来,一些箭矢射在马车的木板上,噼噼啪啪的之响。   那些新奴仆早已趴在地上,而几个女生也都蹲了下来,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尖叫,连莉亚娜都没有。   这孩子,似乎也开始对这种危险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依托简易工事的掩护,沙匪的远程打击不怎么奏效,甚至还被安洁莉娅的保镖用弩用射下一个,这让外面的怒吼更加大声,在几声听不懂的土味脏话之后,蹩脚的帝国语又砸了过来。   “女人——待会一定活扒了你的皮,然后把它挂在墙上当我的战利品!”   时机未到,我抱着皮卡丘继续蹲着,并没有选择反击。在叮叮当当好一阵箭矢之后,马蹄声的节奏不一样了,他们似乎打算分出些人下马拉开障碍物。   当的一声,似乎是一面盾牌挡了一下的声音,然后听见夏库拉咒骂了一句,大概是没射中。   我们人手不足,又被火力压制,障碍物最终被移开,一道缺口被打开,片刻之后,两匹马肩并肩就冲了进来,后面又是两匹,直接把一个保镖撞飞了起来,然后撞在一辆马车上。   更多的骑手挤进来了。   “就是现在。”蹲着的我对皮卡丘示意。    第二百九十一章 龙卷风 ==============================   所谓瓮中捉鳖大概就是如此,皮卡丘的电击面对挤做一团的人群效果更佳,才一道粗壮的电弧就直接串串烧烤,蹲在马车边的我甚至闻到一股头发被烧焦的糊味。   最后一匹影响较小的马有机会转身跑了出去,受惊之下的它甚至给外面制造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仿佛到处都是马嘶声。   近些几声利刃破体的动静,我回过神发现离得最近的保镖已经给摔落在地直哼哼的几个沙匪补了刀,之前被马撞飞的那位则甩着脑袋正要站起,而靠近原本路障之处的保镖,拿着武器躲在马车边往外观察敌人的动静,至于夏库拉,她刚刚躲在一边给弩上弦,看了看翻倒的马儿和沙匪,还有心情朝我眨了一眼。   应该是‘真有你的’之类的意思。   外面的咒骂声清晰可闻,即使听不懂也不妨碍我们听出其中的情绪——极度的愤怒和气急败坏,这意味着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夏库拉又朝外面射了一把,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像是射中了什么。   外面的马蹄声仍然围绕着我们,但似乎远了一些,过了一会,一些火把被抛了进来,几个人连忙把火焰拍灭 ,一般这些抢劫犯是不会去破坏财物的,这回看来是把人惹毛了。   外面的声音又在喊着,这次不是帝国语和其他学过的语种,我听不懂。   “糟了。”差点要躲进马车低的安洁莉娅说道。“这样不是办法。”   “的确不是办法,我不敢直接让皮卡丘对着那些强盗放电,那样会直接被射成刺猬的。”   夏库拉还有空捡起之前沙匪们凋落的骑手木盾,然后把它抛了起来,只听啪的一声,木盾被一只箭矢准确命中,然后偏离了原本的运动轨迹,翻滚着不知摔到哪去了。   “看来我们惹上大麻烦了。”看见木盾的命运,我有些头皮发麻,这种情况跟人远程biubiubiu,敌众我寡,就算套个防护箭矢,那也是有极限的。   安洁莉娅把我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只听又有几支箭矢从另一边射到了马车的上部,叮叮当当作响。   “这下子他们打算直接杀了我们?”我说道。“他们似乎生气了。”   “要不然把你这位美人献出去?”   “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不满地说道,同时准备给皮卡丘施展防护箭矢魔法位。   “艾尔特丽雅,你不是还会召唤另一个吗?”   “但现在时间不对。”我不确定地说道。“她可能比较喜欢晚上。”   “试试吧,现在只能试试。”   这时几乎快躲进马车底的向导惊恐地警告起来,似乎有人打算在外面点燃我们的马车,然后夏库拉趴了下去,用再次上好弦的弩从马车底下射了过去,随着一身惨叫,似乎有所斩获。   我开始尝试召唤爱勒阿德斯。   召唤她的仪式并不比召唤皮卡丘复杂多少,额外的羁绊大大降低了召唤难度,同时提高了控制的稳定性。让我意外的是,这次死马当活马医医竟然真的有用,很快意识中得到了回应。   “你在召唤我吗,我的朋友?”爱勒阿德斯的声音中充满愉悦。“太棒了,新的风景。”   “现在恐怕不是谈这个时候。”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倒苦水,大谈我们眼前的麻烦。“爱勒阿德斯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魔法?”   “你们被坏人袭击了?”她疑惑地说道。“这些打扮奇怪的野蛮人?”   “你能看得见他们?”我惊讶地问道。   “当然。”爱勒阿德斯疑惑地说道。“我当然可以看的见他们。”   奇怪,我还以为灵体跟我一样看不见健康的人类呢。   好吧,不过眼下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机,我不得不催促起来。   “当然,周围的状态还是比较适合施展风之魔法的,跟着我做。”   车底下的纠缠已经持续了一会,但我开始专注于精神集中并开始吟唱,同时还伴仪式步骤,看起来可能就像一种节奏缓慢的祭祀舞蹈。   周遭的一切渐渐隔绝,我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专注了以太回路的构建和引导,等到信息再次涌进仪式,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好吵。   马嘶声,咒骂声,惊慌惊惧的尖叫,但动静最大的就是风声。   这地方有风一点都不奇怪,这几天我们已经见识了不少,包括它们对石头进行风化侵蚀,但,这声音外面也太大了。   然后新的感受来自视觉,眼前是满天的黄沙。   反正这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不对,我们可没见过头顶上都是沙子的场面,这又不是沙尘暴。   过了一会,各路感觉总算混集成一个统一的概念——这分明是一道龙卷风,而且是以我们为风眼的龙卷风。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够了,快停下来!”这时听见安洁莉娅,这位女总裁此刻也毫无冷静优雅的形象,言语中带着慌乱。   “这,这是我做的?”我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   这可比当年只会吹掉老师假发,和掀起女生裙子的唤风术强太多了。   但,该怎么停下来?   意识中呼唤爱勒阿德斯,却仿佛掉线了一般,我有些欢了,眼下的状态就像没学过开车的熊孩子把车起步,却又不知道怎么刹车的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在我表面冷静安抚其他人,实则慌得想抱头蹲的状态,这凭空出现的龙卷风它突然,消,失,了,就像刚才是幻觉一样。   马在天上飞的样子,这不是幻觉是什么?   随后一些掉下来的还有几个沙匪,他们倒栽葱一样一头栽进了沙子里,然后还很贴心地把他们埋了一般,只留着胳膊腿什么的还在外面。   好奇怪的景象,我跟你讲,这样的场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要知道,众所周知,男人也是穿‘裙子’的,而且里面还同样是真空的。   啊呸呸。   身边的安洁莉娅一脸嫌弃地挥挥手,然后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其他人拍醒,接下来就是使唤男人们出力拔萝卜,排果果,而女生们就是在一旁看戏。   末了,等俘虏们整整齐齐躺了两组,我们的大小姐眯着眼说道:“你们哪个是领头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囚犯 ==============================   面对安洁莉娅的提问,躺地上还能活动的沙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两人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家伙没转回头。   “把他拉出来。”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安洁莉娅使唤两个奴仆道。   一通清脆的噼里啪啦,被架着的伤员被巴掌扇醒了,他的表情很是茫然,似乎还没从之前的昏迷中回过神来。   “你就是‘仁慈的莫哈’?”安洁莉娅接过侍女端来的一杯水,慢悠悠地问道。   男人动了动,不过正被两个保镖按着,还未恢复的他自然没站起来,只能不甘地用土话咒骂了两句,眼里依旧是暴虐的神气,恨恨地瞪了过来,连我都被波及。   超凶,对视中我竟然有些害怕,明明此刻我们才是胜利者。   输人不能输阵,安抚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我端着高傲的姿态坐在了另一张刚从马车上搬下来的椅子上,接过莉亚娜递来的杯子,润了润嗓子。   或许是刚才的魔法透支了精力的关系,身子仿佛被掏空了一样,注意力涣散不说,之后甚至打起盹来,没来得及听听安洁莉娅如何审问,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已是夜里,莉亚娜一阵大惊小怪,而我咋则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一边胡思乱想。   如果这就是那龙卷风魔法的后遗症,代价真有点高。放完一个就得昏迷不醒十来个小时,这么长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要是周围没有友军,岂不任由其他人胡来了?   心中评估了一番,默默给龙卷风魔法贴上不安全和小心使用的标签。   不久安洁莉娅闻讯而来,一番关怀让人感动,如果没有一再强调‘病美人’就更好了。   好吧好吧,‘体弱多病’就‘体弱多病’,反正我的本质是能爬墙能踹人能砸膝盖、还能放超厉害魔法的魔武士,不是娇滴滴一阵风就能刮走的林黛玉。   当然不是白天那样的风。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不想继续在身体素质方面上纠缠,我随后问起‘仁慈的莫哈’。   “扣着呢。”安洁莉娅摇摇头。“那家伙或许能当个人质,听向导说莫哈是沙匪首领的弟弟。”   随后问了问其他情况,马儿的饲料在这种荒芜之地是个大问题,当初从追兵手中得到的战马后来也都扔掉鞍具放掉,而那些沙匪的马我们同样照顾不了,安洁莉娅担心,放了它们会跑回沙匪巢穴无意中起到报信的作用,干脆全给杀了。   至于其他沙匪俘虏,安洁莉娅也让保镖们动手杀了。   “那些人死有余辜,都是抢劫犯、杀人犯和强奸犯,朱利纽斯会认同我的审判的。”   “没错。”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她果决的表情,道理自己虽说知道,决定下起来却总会迟疑。   但我们没办法彻底抹掉战斗的痕迹,地面上有太多的讯息泄露我们的去向和规模,这地方属于沙匪的活动范围,估计不出几天他们就会发现些什么。   因为昏迷太久的关系,醒来后尽管精神不大好,但却再无睡意。我在营帐里辗转难眠,连书都看不进,干脆出来走走。   抬头一望,只叹时间过得真快,才圆月没几晚,又是下弦月之后了。   在营地边上转了两圈,夜已经深了,篝火也没那么大,周围很安静,一除了些人的鼾声,我发了一会呆,又转去关押着莫哈的地方看了看,那家伙是被镣铐锁着的,睡得大概不深,竟然被我惊醒了。   “你?”他用生硬的帝国语说道。“你是那另一个贵族小姐?”   包括侍女们在内的几个女生这些天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过被认出来应该也不难,毕竟待遇、举止风度、个头等等各个不同。我扶了一下裹在脸上的面纱,远远地歪着头打量。   背对着我的看守也被惊动了,他回头看见我时有些诧异。“二小姐?”   “我就看看。”   看守确定我的距离在安全范围内,便又坐了回去。   囚犯的眼神依旧像野兽一样,看得人有些心头发悸,我不得不败下阵来,别过了眼。   “女人。”这时听见他出声嘲讽道。“像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女人,在这地方活不过一年,也就你们帝国人会喜欢这种类型。”   “弱不禁风?”我的某种情绪被挑了起来,不怒反笑,以缓缓的淑女腔说道。“我记得,好像有几个大男人被风吹上了天,然后摔晕了去。你说,这弱不禁风的,是谁啊?”   他似乎又又又生气了,那眼睛瞪得更凶了,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好似恨不得要直接挣脱那对铁链子,直弄得哗啦啦作响。   真的像野兽一样。我默默提起些下摆,往后退了两步。   这种直面囚犯的场景,几年前也碰到过一次,所以……我应该表现得自己比较习惯一样,这样才能显示成长性。   如此想着,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昂着起头与之勇敢对视。   现在的模样真像隔着铁笼子与狮子对视的小猫咪,理智说道。   讨厌闭嘴。   莫哈的威胁不时用别扭的帝国语传递过来,只是铁链子让其变得缺乏说服力,我渐渐看出他的虚弱,还试图套出一些话来。   “我们能把你们吹上天一次,那就还能再吹几次。”我甚至故意激他。“我们这里有超厉害的魔法师,不管你们的兄弟到时来多少人,都将是跟你一样的下场——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自吹自擂的感觉怪怪的。   莫哈的脸色阴晴不定,闪过各种表情,其中我甚至看见了心有余悸,不知怎么的,我有股看别人吃瘪的感觉,心头暗爽。   “我们那位魔法师还有更厉害的魔法没有使出来,不然有你们好看。”   一位外表柔弱,仅仅是外表柔弱的少女威胁一个高大强壮的汉子,这画面违和感很强,但我暗地里很是享受。   白天在龙卷风的风眼里抬头看到的场面很是震撼,相信他在天上的感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雾 ==============================   莫哈并没有被我的装神弄鬼影响,依旧凶神恶煞地口头威胁着,都是些很黄很暴力的重口内容。如果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小姑娘,估计真会被吓到。   然而我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何况眼下他除了口头上占占便宜外什么都做不了。打量了几下那两条铁链子的粗度,我心下大定,单纯纸上谈兵甚至还想对他的手法提出些建设性意见,同时对他的想象力表示遗憾。   本小姐可精通人类几千年酷刑史。   大概是见没有吓唬到我,莫哈安静了下来,气氛的突然转变让人有些不习惯,我们再次对视,这回他甚至不再像之前那样瞪过来。   然后他突然咧嘴笑了。   诶?   我愣了一下,但却第一时间看见他不知怎么的已经解开了手上的镣铐。   如果想逃出生天,我就是个极好的人质,很明显他是这么想的,于是曾经的囚犯狞笑着直朝这边扑了过来。   我们中间是有段‘安全’的距离,但真要跑过来也就只是一两秒的事情 时候我的确被吓了一跳,可以说害怕极了,然后近乎条件反射,熟练地往前踹了一脚,正中……某个关键部位。   事情的结果就是莫哈蜷缩着身子扑在地上,好容易抬起头,那副模样看着就感觉好疼。   好吧,其实少了点什么十几年的我,已经记不得这种疼痛会是什么感觉了。   外面的保镖听见动静跑了进来,见状自然大惊,而我听见地上的可怜虫喉咙里发出的微弱哀嚎耸了耸肩,同时取消了刚刚引导的电爪。   这不怨我,谁让你小瞧了我,下盘如此空门大开。   命运女神难以捉摸,之后两几天并没有新的沙匪出现,我们抵达了一个村落。这地方挺有意思,外围的房子是石砌的,而且连成一体成了一个高低错落的小型堡垒,几个关键位置还加固加高,地势最高处还有望楼。   不消说,这些是防止匪患的。   安洁莉娅又带着我拜访了村里的头面人物,当他们得知我们抓到了莫哈,纷纷表示希望能交给村里,甚至暗示不给就可能动粗。   接下来的事情差点吓到我了,村民们的私刑比酷刑史上的文字描述直观多了,堪比杀千刀的血腥过程只看得我犯恶心,不得不找了个借口躲起来喘口气。   大概因为抓来莫哈的关系,之后村民跟我们的关系似乎达到了友善,还住进了村里最好的房子。   虽说这房子其实也不怎么样。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还是睡着后看见的东西,黑白的世界里黑雾比以往见过的更多,在那私刑会场果然看见了莫哈的魂体,模样堪比恐怖片特效。   而且他也察觉到我了。   这人怎么还不消失去冥界?   他不是帝国人,大概不归冥神帕鲁托管。理智提醒道。   那也该有个地方去,人类的灵魂在这个灵界总是只逗留很短的时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他不像以前所见过的魂体那样迷茫,相反充满了凶性,直接往我这里扑来。   这一次踹他大概不会有什么效果。我略一迟疑,便以轻快的步伐往后跳开。   夜晚的追逐战有些麻烦,即使我用魔法进行攻击,但除了激怒之外别无他用,而且他就像块磁石,不断吸附路过的黑雾,到了最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仿佛是一团超大的黑雾。   这都变成什么了?我再次从墙角后探出头。   一个晚上的捉迷藏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细节,醒来后只剩担忧、疑惑和枯燥的情绪,早上离开时,我注意到莫哈的首级已经挂在村头。   这地方,恐怕相互仇杀的积怨颇深了。   “接下来往北走,靠海会有座小城,那里有码头,可以在那走海路。”安洁莉娅说道。   实际上那座小城距离还挺近,我们一清早离开壁垒一样的村子,傍晚时就看见了目的地。规模不大,站在某个土丘上,昏暗中已是灯火点点。   此刻城门早已关闭,看门的卫兵不打算开门,安洁莉娅费了一番口舌,以贵族身份威压加金钱开路,这才换得进门的机会。   这种规模的小城我没太多印象,不过看里面的建筑风格,大抵是帝国的殖民地,这让人我有了些亲切感。   相比于之前在那些城镇的高调,在这里安洁莉娅没有去找城里的官员或者贵族,而是直接找了个旅馆下榻。   向导的任务算是完成,他收到了安洁莉娅的报酬,足够讨一个媳妇了。就像我某晚听见的那样。   但那女孩却埋怨他不要命了。   爱情真是奇怪。   隔天起来我们就直奔码头,那是一个小码头,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做寒酸的码头。   好吧,至少这里有船。   可惜这地方终归太次,没有直接去巴提尼亚的船只,只有一些往返周边一些海港城市的小船。   “我们可以去更大的港口中转。”安洁莉娅说道。   打听了一番咨询,阿莱修斯港方面的消息依旧不畅,但这里通往西边的航线正常,但我们担忧海盗的威胁时,正在与我们交谈的船老大笑着说道:“小姐们,我们的船还不会离岸太远的。”   如此正好,只是这船速度也不快,我们又花了两天才抵达下一座城市,这同样是一座殖民城市,而且是帝国曾经为了安置退伍老兵的地方,城市的布局其实是个大军营,对此我甚至有些亲切感。   卡兰迪尔要塞也是个大军营。   没有太多时间游荡,我们以此为跳板找到了新的船,终于可以去诺姆卡基恩了。   ——   再次望见诺姆卡基恩的港口,我心下松了一大口气。   大舅舅克里黛奥家是帝国的名门望族,不难找。我敲开那里的大门,开门的女仆有些疑惑,当我拉开面纱,她随即反应过来,竟然还认得。   “表小姐?”   然而大舅舅和大舅妈都有事在外,大表姐格蕾吉利娅已经出嫁,而二表姐欧普拉夏这些天正好又跟闺蜜们去庄园游玩,于是这处府邸里竟然是空荡荡的。   真不凑巧。   “表小姐打算在此住上几日?”此地的管家恭敬地问道。   我本想隔天就出发坐船走,但又感觉太赶趟,难得路过舅舅家,如此匆匆忙忙未免有些失礼,想了想,决定先等二表姐欧普拉夏回来再说,也正好休整几天。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闲谈 ==============================   在诺姆卡基恩城大舅舅家住了两天,二表姐欧普拉夏还没有回来,先出现的是大表哥。   没啥印象的大表哥。   外公那次我们稍微见过几面,只记得是位气质稳重的青年,仅此而已,毕竟当时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跟表姐妹们在一起。   “你长大了不少。”晚宴上大表哥亲切地笑道。“越来越像大姑妈了。”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另外我们两姐妹中苏西迩丽雅更像母亲一些,我的长相其实还混合了不少不一样的味道,具体如何描述说不大上来,单从路人反响来看,应该是好的方向。   即使是这位稳重的大表哥,他的眼里也闪过惊艳的神色,这种反应我早已不陌生,害臊和不安不再像以前那般强烈,甚至开始感觉理所当然。   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以帝国第一美人自居了?我不禁暗自检讨起来。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不过这位大表哥也没太怎么没话找话的尬聊,跟女士们客套一番后,他主要还是跟老阿比乌斯交谈哲学合理历史上的话题,我也乐得自在。   等到二表姐欧普拉夏终于从庄园返回,后院变得热闹起来。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有空来诺姆卡基恩?你不是该跟姑妈在一起吗?”欧普拉夏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端坐着好奇地问道。   “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也端着淑女的姿态说道。“一言难尽。”   “那就说与我听听。”她笑眯眯地说道。   我想了想,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提取了概要并进行改编,一些事情没有提及,比如魔法相关的,而另外一些事情则进行了夸张渲染,倒也成了段颇为有趣的故事。   “小叔叔真是神神秘秘。”二表姐对小舅舅的态度颇为古怪,不过她听闻我们的逃脱过程,兴致高涨了几分。“所以你们就从那个卢修斯的眼皮底下跑走了?真有趣,竟然是逃婚剧情。”   “那分明是抢婚。”我一脸不悦地回道。   “抢婚那也是古老的习俗呢,我很好奇姑妈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她掩嘴轻笑道。   “那可是僭主之子,她大概会很生气。”   说到逃往东部的麦西乌斯,牵扯起时下帕尔斯人对帝国东部的攻势,话题逐渐沉重起来。不知怎么的,话题转啊转啊,最后竟然又扯到了帝国北部,我听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消息。   尽管父亲这两年击败了不少南下的蛮族,但更多的蛮族仍然源源不断地出现,父亲独木难支,即使再如何疲于奔命,近一年来北方城市陷落的情况依旧时有耳闻。   “其他人在做什么?”我不禁担忧起父母的处境来,在这样下去,诺森佛利亚必将成为孤岛。   欧普拉夏叹了口气。   好吧,忙着内斗。   大概见气氛变得压抑,二表姐连忙转换话题,谈论诗歌舞蹈之类的文艺,稍后又说及男女婚嫁之事。她作为刚订婚不久的少女,对未来的生活既期待又担忧,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禁让我想起待嫁之时的苏西迩丽雅。   安东尼乌斯那家伙,对姐姐应该还算好吧。   谈着谈着,讲完欧普拉夏的未婚夫,话题再次烧到我身上。毕竟我也十五岁了,在帝国习俗中,这已是适合婚配的年纪。   “真不知道姑妈会为艾尔特丽雅挑选怎样的丈夫。”涉及到八卦,眼前这位端庄淑女眼里也满是热诚。“这可是帝国第一美人。”   “怎么那种不着调的流言都传到这里了?”我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这重羞耻的中二头衔被亲戚知晓,此中的尴尬可是数倍暴击。   “哪是不着调?”表姐笑道。“其他不提,这凝脂般的肌肤和绸缎般的秀发,多少女孩梦寐以求?光这两项就能比下大部分人。”   用微笑掩饰不自在已经成了标准流程,我呵呵两声,又端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着。   “听说只要完成三个任务,就能娶你过门?”   这句话差点让我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简直不要太失态,连忙头皮发麻地解释道:“咳咳咳,哪有这种事情?这真的是谣言。”   “但是,听说某位公子哥就是完成了三个任务,娶走了苏西迩丽雅。”   “那件事……”我有些头疼。“其实没那么简单。”   欧普拉夏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奇模样,跟普通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费了一番口舌,把安东尼乌斯的几次英雄救美,以及母亲的考核说了一通,最后二表姐点点头。   “所以三个任务还是有的?”   “有是有,但那不是关键。”   欧普拉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感觉她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也不知道安比奥里克斯能不能完成三个任务。”   安比奥里克斯就是二表姐的未婚夫,闻言我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女人真可怕。   ——   二表姐回来后,我不好急着走,实际上还要等合适的船,接下来几天我跟着二表姐没少参与诺姆卡基恩城中未婚贵族少女的聚会,在她的鼎力支持下很快打进了此地的贵族少女交际圈。   然后我发现她们跟巴诺斯特城的同学们差不多,都喜欢动手动脚。   “我是真人。”也不知道第几次拉下某个试图摸我脸蛋的痴女,又不好发作,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   “你脸上的毛孔几乎看不见哦。”这位小姐姐把头凑得很近,直愣愣地打量我。“神明创造你的时候格外花了心思。”   “谢谢。”我拉扯出一个微笑,然后找了个不那么方便的理由借机离开。   由于差不多是专门为我而举办的聚会,我不好自己躲起来以图安静,只能无奈地四处游走客套,去刷各位贵族小姐的好感度。   真累。   相比之下,安洁莉娅在里面简直如鱼得水,不多时,俨然成了一姐般的存在,甚至已经拉到了不少赞助。   真厉害。   “我打算在这里也开办几个厂子。”晚上散宴后,安洁莉娅笑眯眯地说道。“而且诺姆卡基恩的局势也比较稳定,阿比乌斯叔叔也有留在这里的打算。”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似曾相识 ==============================   去巴提尼亚行省的船似乎不多,我们等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能继续在大舅家待着,顺便研究那几本魔法书,试图修补失落的关键,但这注定是项大工程。   来日方长,等回到巴提尼亚,赞助些研究者一起整个项目吧。   不过我并不总是躲在后院当书虫,经常会被二表姐拉出去参加其他贵族小姐们举办的宴会。好吧,贵族圈的交际很重要,变成书呆子对贵族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那些人脉可是资源,甚至是武器。   再怎么不喜欢闹哄哄的场合,有些事情也只能去适应。   诺姆卡基恩城也聚集了很多因为内战而逃难于此的贵族,这里的宴会参与者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实大部分男生还好对付,以前的经验依旧有效,尽量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他们甚至没人敢上来搭讪,顶多……借着跟其他姑娘攀谈的机会,眼角却在偷看。   真是失礼,而且因此惹来其他姑娘的嫉恨就不好了,我只能设法在高冷和低调之间寻找平衡。   其实最麻烦的还是那些年长的贵妇,现在我已经没法拿年纪小来当挡箭牌了,也没有了苏西迩丽雅那样的挡箭牌,待嫁的名门之身注定招来格外的关注,她们的问题总是让人疲于奔命,偏偏我还得努力维系自家的形象,决不可显露半点不耐。   表面维持着完美的淑女仪态听完又一位母亲对她那前途不可限量之儿子的介绍,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嘴里回着词藻华丽但毫无营养的外交辞令。   反正照例还是把皮球踢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有时候通讯不便也有通讯不便的好处。   感觉自己越来越有点心机绿茶范了。优雅地把杯子放回仆人的托盘里,我挺着腰杆暗自心想。   还不都是生活逼的。   “你真受欢迎,艾尔特丽雅。”二表姐也揶揄我。“很多少爷都在打听你的事。”   但似乎要变成其他少女的公敌了,一些姑娘似有若无的敌意让人在意,一转过去,背上如同被针扎得千疮百孔,实在难受。   嘿,我以前在贵族女子学院当了几年别人家的孩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啊,难不成是‘抢男人’的结果这么严重?   简直待不下去了,幸好在这里只是过客。   另外没想到二表姐特别挂念我当年做过的冰淇淋,于是我特意为她花了一个下午整出一个魔法冰库,又设法让人在黑市上搞到一块魔法水晶当做能量源,然后才手把手教她制作方法。   傍晚我们就吃上了新鲜出炉的定制冰淇淋,但一些奇怪的声音却从高墙大院外传了进来,像是有人在唱歌,听了听,似乎还是情歌。   “外面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人看上我们的美人了。”安洁莉娅和欧普拉夏一起笑着说道。   我闻言偷偷翻了个白眼。   话说这几天安洁莉娅也没少忙活,她似乎已经说动了一些贵妇投资她的事业,甚至还把老阿比乌斯拉过来当合伙人。后者因为被我牵连抛弃了偌大的家业流落至此,正好需要点事情做做,于是一拍即合。   真不愧是安洁莉娅。   去巴提尼亚的合适船只终于出现了,时间已进入新的月份,老阿比乌斯没打算离开海外诸省,夏库拉也在折腾什么神神秘秘的事情,最后只有我和安洁莉娅和几个随从踏上了归途。   只是这不是专门的客船,其实是艘货船,沿途需要停靠不少港口进出货物,有时候还会在某些地方多停留时日,这使得旅途显得格外悠长,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还在半路。   “小姐们,我们需要在这里等个人,可能需要一两天。”这天船长对我们客客气气地说道。“如果不介意,您们可以先在岸上找个踏实的住所歇歇。”   好吧,其实我们是不大习惯睡在船上,听到这些话甚至还感觉轻松了不少。这地方不是特别大,找住处的路上偶尔会遇上一些当地的贵族,这不,迎面就有一位贵族少女生气地跑过,估摸着也就我这般年纪的模样。   紧接着一名表情挺臭屁的少年也跑了出来,嘴里还喊着,“安妮娅,等等我。”经过的时候,又顺带瞥了一眼戴着面纱的我。   前面那个少女跑得挺快,远远飘来一句。“笨蛋盖乌斯,不理你了。”   “少夫人,少爷,你们慢点。”最后又还跑出来几个焦头烂额的随从。   看起来根本就只是闹别扭初中生模样的少年少女,竟然都是夫妻了?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结婚是有点早,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自己的同龄人已为人妻的现实。   这仿佛在提醒什么。   另外安妮娅这个名字似乎那么点耳熟。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时半会没回忆起什么,最后摇摇头,决定不在此钻牛角尖。   真的可以嫁人了啊,好没真实感。我的脑子不断地回响着。   安洁莉娅的办事效率很高,跟着她我几乎不用操心什么事情,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了,傍晚时我们已经舒舒服服地在一间旅馆住了下来,躺在不再晃来晃去的床铺上感觉真好。   “原本我以为只要两三个月就能返回巴提尼亚。”我叹了口气。“结果花了近半年我们还在路上。”   “遇到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好。”说着安洁莉娅笑了起来。“而且……”   “什么?”   “没什么。”她耸了耸肩,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人真奇怪。   ——   派出一名随从去跟踪货船的进度后,安洁莉娅打算与我一起到城里走走,了解一下当地的信息,对于我是拒绝的,而理由是希望自己尽量低调一点,不想给自己的归途惹麻烦。   这地方不需要参加贵族宴会,老老实实当几天宅女书虫有什么不好?   “随便你吧,但在房间里要乖乖的。”安洁莉娅笑嘻嘻地说道。   “我是大姑娘了,不要用那种对付小孩子的口吻跟我说话。”我佯怒道。   “是是是,可以嫁人了。”她哈哈笑了两声,带着人出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安妮娅 ==============================   此夜弯月早已落下,我没有变猫外出的心情,只是忙着推算和构建术式结构。   古代魔法帝国认为以太是世界的基石,再由以太的不同组合形态分化成几大基本结构,然后以此构架出世界的面貌。但对于魔法师而言,施法功能单位却是基础术式结构,名为基础,却也是繁琐复杂的规则书,然后按各种法则、定律,推算和组合成更精妙的模型以模拟现实现象的运转。   几本‘借来’的魔法书里有很多虽不明白原理,但看起来很厉害的范式,这实在让人着迷,就是可惜核心部分都是在调用某些失落的东西,我试验不出效果。   宁静祥和的氛围让人浑然不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直到莉亚娜的声音提醒道:“小姐,该睡了。”   “哦。”我抬起头,但意识依旧没从术式的海洋中抽离出来。“什么时候了。”   “大概快十点半了。”   哦,那其实还早,但这个世界做夜猫子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发生,我站起来,让侍女褪去外套,整了整宽松的睡衣,又把一个发套戴了起来。   头发长,不打理一番,睡觉会很麻烦。   只是虽躺在床上,暂时却没什么睡意,不再去想魔法的事情,思绪开始回想这半年来的遭遇,胡思乱想,场景漫无边际地跳跃,最后转到了半天看见的同龄少女。   不对,应该是同龄妇人。理智提醒道。   也不对,这样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另外我不是懵懂的单纯少女,婚后会发生的事情虽说没有亲身体验,但该看的都以看过了,甚至还上过相关课程,脑子不自觉跳到了某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方向。   那小妇人,现在是不是在跟小丈夫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同龄人比以前那些妈妈阿姨小姐姐带来的代入感更加强烈,状态很快古怪起来,我扭了扭身子,感觉有点热,怀着莫名的期待抱着枕头蹭了蹭。   该死的,这身体真麻烦,一旦起了某些念头似乎很难压下去。我忍不住暗自抱怨。   偶尔……自己解决一次也有助于睡眠啦。某个声音在脑海里吱了一声。   “……”   ——   早上起来,把莉亚娜打发开,趁机毁灭了某些证据,镜中又是位气质高贵典雅的贵族二小姐,然后借着侍女整弄发型和头饰的时候抓紧发呆。   “好了,小姐。”   “哦。”我眨了眨眼,意识穿越千山万水,好容易回到了身体里。   为了避免某些麻烦,我们没有去乌烟瘴气的大厅里吃早餐,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享用精致的早点,安洁莉娅先行吃过,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打听来的各地消息,大部分是枯燥无趣的事务情报,我默默地记下来,回到巴诺斯特城处理事务或许派的上用场,还有些则是军政类的大事。   比如北方问题。   “听说新南下的蛮族部落联盟有四五万战士,后面可能更多。”   “这不是我父亲所能对付的数量。”我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需要支援。”   “别担心,北方诸省的总督们一定会联合起来的。”安洁莉娅安慰道。   但我担心有人会暗中拆台,父亲前两年的声望积累过快,容易招人嫉恨,想来会有不少人准备看他翻车,何况内战带来的裂痕还远未弥合。   不过事隔千里,干着急也没用,吃完东西,用手绢点点嘴,望了北方一眼,起身转了两圈。   那条货船明天才会重新起航,我们继续住在旅馆里,又抓紧去泡了下公共浴池。   毕竟在船上就不方便洗澡了。   女子浴池里的景象我早已习惯自若,不是自我吹嘘,大部分的身材不如我们一家子,不看也罢,何况我不希望遇到被中老年夫人一览无遗审视的情况,尽量低调行事。   只是,有时候事情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你好。”浴池的蒸汽里,一位少女清脆的嗓音在附近响起。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之后又被唤了一声,才明白的确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太失礼了。   连忙回礼。   “哇,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池中仙子。”那位少女掩嘴笑着。“这位妹妹真是漂亮得让人嫉妒。”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看,发现就是昨天遇见的那位安妮娅。   所以,这应该是位少妇?   好吧,别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结,我甩了甩脑袋,提醒自己。   年轻的少妇很热情活泼,让人有些想念起罗迪欧斯家的艾吉蒂娅,我的小迷妹。   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连忙笑道,自己爱发呆的毛病还真是老样子,这样总是不礼貌可不好。   名为安妮娅的小少妇也有些自来熟,她不停地问着问题,不过分寸把捏得不错,不是太让人反感的问题。   当她自我介绍时,我总算想起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她的名字有点熟悉。   安妮娅·奥勒利亚·卡卢夏。   当年逃离帝都的路上,我曾冒用过她的身份一段时间。至于她的小丈夫盖乌斯,我似乎联想起路上遇见的某个臭屁小鬼,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句,小少妇没什么警觉,很快就倒了个清清楚楚。   好吧,如果没猜错的话,的确就是那个熊孩子。没想到那小屁孩竟然是来真的。   不过他显然没想到我报的是假名。   “你丈夫……”我看着眼前面孔依旧稚气的小妇人,内心不知道该是愧疚还是别的啥。“他对你好吗?”   男孩子被我坑了也就算了,这要是连累到女孩子,我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盖乌斯大笨蛋。”   没想到她似乎生气了,让我闻言一愣一愣,心想自己真的毁了一位少女的人生就太糟糕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诶?”   “我跟你讲,妹妹以后挑男人,一定要把眼睛睁大了,不然可有你后悔的。”   “啊啊。”我茫然地瞪着眼看她不停地抱怨,都是些很细碎的生活琐事。“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啊。”   “哈?”安妮娅也瞪着眼睛看过来。“妹妹你太单纯了,男人那么马大哈,一定是没把你当回事。”   “……”    第二百九十七章 魔法塔 ==============================   安妮娅应该积累了不少牢骚,而我一贯是个好听众,泡了一会澡,顺便听到了不少让人刮目相看的生活见解。   别看她一脸稚气。   果然最促进成长的是阶段矛盾,而不是所谓的年龄。十几岁就要开始为后代生计考虑的少年,心智上大概比三十多岁连女朋友都没有的魔法师要成熟。   而永远年轻的几百岁精灵,大概也无法理解年华即将逝去时四五十岁人类的哀叹。   这一比较,在很多事情上我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也难以理解她的心思。   大概是我待的太久了,忙着浴池交际的安洁莉娅过来查看情况,然后她看着正聊得开心的我们两,顿时笑了起来。   “交到新朋友了?”   安妮娅被安洁莉娅的身材镇住了,很是艳羡地盯着那对伟岸,然后不自觉对照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还好吧,一般水平,当初苏西迩丽雅也差不多。我把新朋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默默地耸耸肩。   我们的也不是很大。某个声音提醒道。   要那么大就不方便爬树了,何况重要的是比例协调。   谁家贵族小姐会把爬树列为考虑条件?理智埋怨起来。   哼。   安妮娅对我一见如故,又是年龄相近,在分别时依旧恋恋不舍,甚至想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考虑到她那小丈夫是某个臭屁熊孩子,我格外不自在,更不想引起什么新的麻烦,连忙婉拒。   年轻的少妇难掩失落,让人有些不忍心。   “再见,艾尔特丽雅小姐。”   “再见,弗洛利娅少夫人。”   哦,这是她夫姓的阴性格。   “真见外,还是喊我安妮娅吧。”   回去的路上,安洁莉娅有些玩味地看着我的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艾尔特丽雅?”   “明明我跟安妮娅同龄,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不如她成熟?”   大胸脯的大小姐被我逗笑了。   “你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但明明多了某些记忆,就被同龄人比下去,很总有些挫败感。   密涅瓦?   密涅瓦不算,她太奇怪了。   安洁莉娅看着我纠结的模样啼笑皆非,脸上变作看小孩子的表情,这无意中又打击到了某人。   难不成真是婚后生活带来的影响?   要不要试试?某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地鼠在角落里冒了下头。   对此我迟疑了一下。   等一下,为什么会……竟然稍微那么真的考虑了一下?   在自我怀疑的道路上纠结了半个晚上,连带对某些已经习惯的幻想和梦境讳莫如深,深怕是诸如此类的堕落带来的潜移默化。   享受身为女生的快乐有什么不好?诱惑的声音再一次在角落里浮现。我们本就是女生。   闭嘴。理智则在另一个角落画圈圈。一定是哪里不对。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梦境不受意识的控制,在其中甚至无比享受某种虚幻的快乐,以致刚醒来时依旧在回味云彩顶端的滋味。一只手还放在不合适的位置。   意识归位,回过神来顿时惊觉出一身冷汗,看了看正要过来的贴身侍女,她的表情没任何异常,尽管如此,我依旧感到害臊无比,甚至想用被窝把自己埋起来。   不对,那样反而更丢脸,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压下地鼠乱做一团的内心,努力做到外表稳如老狗。   这是一位大家闺秀的基本修养。   商船如约上路,辗转驶向帝国西部,由于需要不时停靠换货,最终我们在某个港口换乘了直达巴提尼亚的客船,速度这才快了起来,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终于远远看见海平面下浮起的苍茫山峦。   这回我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路途我并不陌生,又顺路去拜访了盖亚夫人,还住了两晚。   盖亚夫人不知道我在帝国东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记得我曾在巴提尼亚南部瓦伦西亚的庄园投资。   “艾尔特丽雅,瓦伦西亚那边的情况恐怕不大好。”她摇了摇头,有些心疼地看着我。“你的庄园管家曾经路过这里,他抱怨那些骚扰日复一日,简直做不下去了。”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意外,不过我只关心一个问题。   “那些塔修好了没有?”   “那些塔?”盖亚愣了一下。“什么塔?”   好吧,她并不知情。   既然已经回到巴提尼亚,我并不打算回到巴诺斯特城再去着手解决堆积的卷宗,而且决定顺路解决家在巴提尼亚各地的庄园和其他投资项目。   安洁莉娅见状也没说什么,自个带人先回巴诺斯特城了,毕竟作为新兴的资产阶级代言人,她积压的事务只会比我更多。   虽说留守的密涅瓦很能干,但,终归太小了一点吧。   “艾尔特丽雅,你的保镖们呢?”盖亚夫人不放心地看着男装打扮,骑着马准备上路的主仆俩。   “别担心夫人。”我笑道。“我认得路,我们这样速度会很快。”   “但你们就两个女孩子……”   “实际上,还有一只猫。”   我摸了摸皮卡丘,它正在我特制的袋子里淡漠地眯着眼打哈欠。   盖亚夫人看着我的眼睛,随即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其实除了我们骑着的马匹,还有两匹备用的骑乘马,以及两匹驮马,这使得我们的速度很快。   当然麻烦事情也很多,比如野外方便不踏实,晚上露营没有壮劳动力。   要是有个自动搭帐篷的魔法就好了。   最麻烦的事情当然是安全方面,虽说男装打扮,但纤细瘦弱的体型缺乏威慑力,加上这些马匹和随身辎重颇具吸引力,所以被人盯上并不意外。   不过大部分居心不良者的速度没我们的快,少数打算夜里偷袭的家伙也尝到了冰寒和电烤的滋味。   还有打折腿的附赠服务。   没几天我们进入那个庄园。   当初与我们签订协议的执政官今年没有当选,不过那不打紧,协议依旧有效。   “二小姐?”庄园里有人认出了我,他疑惑地看着我的打扮。   好吧,为了避免影响形象,我去换回端庄的贵族小姐打扮。   这里的庄园管家似乎去巴诺斯特城诉职报告进度去了。我虽不在那里,但有代理总管们负责日常运作。   至于庄园里的模样,不大好,很多地方没有完工,我千叮万嘱的魔法塔大概勉强完成了主体,各种附属和装饰都还没有,就是个毛坯。   连楼梯都没有,我还是坐人力起重机上去的。   好晃。   连忙拉紧那几根绳索,至于身边莉亚娜,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好极了,一位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外加一个漂亮的侍女在高空平板上两股战战,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我在做什么啊。理智不禁又又埋怨起来。   不过当我们来到勉强能下脚的塔顶,又不禁感叹一切都是值得的,眼前的视野得到了极大拓展,已是春意盎然的大地美不胜收,连绵的平原绿色织毯,那是被起伏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巴提尼亚难见的景色。   真美,把这些肥沃的土地让给那些强盗真是暴殄天物。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宁芙之歌 ==============================   如此美景,我却想起爱勒阿德斯,那个被困在天空之城渡口的寂寞宁芙,寻思应该找个机会召唤,让她也来感受一番这大好河山。   感叹了好一会,我开始忙活正事。   塔顶的木架平台其实已经搭好,只是四下堆放着各种杂物,显得杂乱不堪。我看了看周遭,决定再唤上几个男人做劳动力,清理出中央的空地,方便自己绘制魔法阵的草图。   不过我没打算马上就完成,等到天色逐渐黯淡,我们又乘坐人力起重机回到地面,开始享受不那么丰盛的晚餐。   这庄园可没想到我会这个时候来视察。   说过这庄园还在修缮,勉强算完成的除了最关键的仓库,另一个就是那几堵围墙了,加宽加厚,增加了垛口一样的结构,内侧还加了木板通道,现在可以在上面站立战斗人员了。虽说抵御不了正规军的进攻,但阻止盗贼团是足够了。   而几个靠边的楼房当初也让我特意吩咐改建,朝外的一侧没有窗户,只增加了许多射击孔,以便控制外面的几个关键区域。   其他改动还有很多,加上中间高高耸立的魔法塔,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庄园,反而像个小城堡。   没等我小窃喜自己有城堡住了,不一会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为主人准备的私人浴池还没有完工。   庄园管家不在,面对这个小问题,那个代理负责人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二小姐,小人的错,我们应该先完成浴池的。”   “没关系。”我端着二小姐的架子,脸上却是缓和的微笑。“本来就还没到完工的日期,是我来早了。”   不过卫生问题还是需要想办法的,最后我们用大木桶来解决,这可比大浴池节约用水多了。   洗完澡没闲着,穿着宽松的休闲服开始翻阅这个庄园的文件,快速地浏览一边,然后换成正式一些的打扮,召见负责各个事务的小领导问话了解更具体的情况。   麻烦,的确麻烦。面对时不时的骚扰,建筑工和庄民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而且经常有丢东西,甚至一些运送材料的车队出现意外的损失,以致修建工程大大延期。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快一个星期了。”一位门客回答说。“这些天差不多又会出现了。”   夜深了,我没急着睡,而是变成猫溜了出去。其实这庄园没太多可以探索的地方,我只是打算去偷听其他人的想法。   “新主人看起来漂亮又能干,但太年轻了。”果然有人在跟同伴说着悄悄话。“这庄园铁定又不长久。”   “小声点,这话传到主人耳朵里,有你好受的。”后者提醒道。   “她是巴提尼亚人,在这里根基又不深。”前者似乎并不在意。   “主人的口音不像巴提尼亚人,而且长的也不像巴提尼亚人。”   “那又怎么样,反正不是瓦伦尼亚人。”前者依旧坚持他的态度。“她不知道那些人的厉害。”   “嘘——”   另一个人显然并不继续这个话题,接下来我没有听到更多的内容。在其他地方转了转,大部分下人并不敢在背后嚼主人的舌根,而那些管事的则颇为谨慎,也都没有议论的意思。   真无趣。   依旧没打算回去睡觉,我干脆借着猫咪的运动能力再次爬到了魔法塔的顶部,感受夜间的凉风。   可惜今晚有云,无月。   塔顶无人,我恢复人形,踮着脚尖转了两圈,忍下跳舞的冲动,在这个合适的时刻轻松把爱勒阿德斯召唤了出来。   很快意识中听见了她的轻笑声,有股古怪的风绕着自己转了两圈,弄得发丝跟着活动起来,划过肌肤,痒痒的。   我抱膝坐了下来,在心中问道。   “你在这里能待多久?”   “看你咯。”宁芙的笑声仿佛随着那风在转。“当你我的联系中断时,我将被放逐回去。”   “就像上次一样?”我问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召唤龙卷风?”   “适当的契机,借助自然可以事半功倍,我们的力量只是引导,我的小宁芙。”   “都说了我不是宁芙。”   “反正你是个漂亮的小东西。”   她的声音依旧早盘旋,然后我的脸颊又被风拂过。   没等我抗议,一首空灵的歌声在脑海中响起,说不出的缥缈,其中又有着欢快和愉悦的情绪。   我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在心头和着。   爱勒阿德斯最终长了不止一首,安静下来之后,天地间仿佛只剩几丝风声。   “教我。”我说道。   “如果你想学的话,那当然没问题。”那宁芙的声音在脑海中忽远忽近,像是在空中跳跃着。   当然不会通过嗓子去歌唱,这种时候不但扰民,而且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跟着在意识中默唱,精神如同冥想一般,进入了纯粹的专注状态。   让人平静的状态。   自虚无中回神,自己依旧抱膝坐在塔顶,精神变得格外充盈,压下在此载歌载舞的冲动,我站起来道别。   如果就这样在塔顶吹一晚风,早上起来估计真的又要‘体弱多病’了。   “晚安,我的小宁芙。”   “晚安,爱勒阿德斯。”说着我再次变成猫。   ——   隔天吃过早点,我才想起半夜在塔顶的事情,回想了一番那几首新歌谣,发现大致还记得清楚,于是在轻轻哼唱起来,意外地发现比一些魔法咒语更有效。   说那些是咒语,其实更像是方便精神专注的引导吟唱。   心头一动,我暗自跟着做了一套魔法位的快速施展,然后,摊开的手掌中,能感受到似乎有股小小风旋在转动。   唤风术我早已学会,但威力不够,除了当初吹掉老师的假发,基本没拿出来干过什么事情,所谓掀女孩子裙子,基本也就只是想想。   反正同学们什么都没穿的模样我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次风旋给人的感觉却足够精细,当初从塞莉娅那里学过精细控制也没达到过这种程度。   心念一动,风旋从手掌飘落,带动一些细碎物盘旋着,然后在空间游走,简直像只遥控无人机,颇为有趣。   不知哪根筋不对,看着伺立一旁的莉亚娜,我脑子一抽,控制着小风旋去拉她的裙角,这比以前的唤风术强多了。   那大概会是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都给你掀起来,而这个,却可以想扯哪一边就哪一边,绝不牵连另外一边。   “咦?”   莉亚娜的裙子右脚被掀到小腿中段,她终于疑惑起来。我挑挑眉,不动声色把‘无人机’拉开。   真是的,自己贴身侍女衣服底下是啥样,不也清楚的很吗?毕竟很多时候洗澡,她也是下水伺候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袭扰 ==============================   接下来两天忙着继续查看各项事务的进度,还要与具体的事务负责人以及工人或庄民们交谈,时间过得飞快,这些精力的投入是值得的,不但更加深入地了解了状况,还有效提高了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别看身为贵族小姐各种胡里花哨的玩意学了不少,但最核心的终归是管理学,毕竟以后要管好偌大的家业。   把接下来几个月的规划做成文本,但庄园管家不在却是很麻烦的事情,把事情交代给代理固然省事,却容易产生额外的麻烦,我考虑了一番,决定在此多留几天。   这个庄园可是我的塔防试验田。   巴诺斯特城外的巴塔罗斯庄园固然有设施更完善的巫师塔,但那地方缺乏实战的机会。   很快在此住了四五天,有几晚没有云朵遮挡,月色不错,我还趁机和艾勒阿德斯在塔顶跳了几次舞,期间的过程甚至让我怀念起以前在贵族女子学院上音乐舞蹈等文艺课程的时光。   那并不是轻松的日子,现在却很有些想念。   当然,我特地在上面准备了一点衣物。我并没有某种奇怪的嗜好,偶有为之也是因为条件不允许。   时间稍久一点,不少人曾提及的骚扰终于让我也碰上了,一股瓦伦尼亚的土匪大摇大摆地在庄园外勒索财物,气焰可谓嚣张至极,当我在墙头出现,更是响起一波轻薄之言。   “哈哈哈,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美人?”   “放肆,这是我们家小姐!”   我们的代理连忙喝道,不过在我看来,他终归喊得胆气不足,结果惹得对面笑得更大声了。   “哦,这就是那个图便宜买下这庄子的有钱人家小女娃?”有人一边笑着还一边在那边喊道。“你被人骗了,漂亮的小丫头。”   近乎骚扰的言辞已遇见过不少,这种程度还不足以破坏正维持着的端庄淑女形象,我的表情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淡淡地回了一句:“有什么不对?”   “天底下哪有近乎白送的好事,这本是罗萨达伦斯家族的土地。”   “罗萨达伦斯家族不是被放逐了吗?”我耸耸肩。“他们家的土地被没收拍卖了。”   “难道你家里没人告诉你,这种涉及纠纷的土地最烫手吗?”   “但也最便宜,不是吗?”   “那也得有本事占这个便宜。”下面那人啐了一口,威胁道。“我们家里的大厅太空旷,正好缺个美人当装饰品。”   “或许我该先表扬一下你的品味。”我不屑一顾地回道。“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倒是我家地牢里还能再塞十几个人。”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丫头,等几天我该让你明白,你那张小嘴还能有点别的用处。”   “什么?”   我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结果那些土匪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我才明白过来他指什么。   直接飚一句更猛的话语有辱家族名声,我短时间找不出符合身份的反击之语,只是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群人笑得更大声,这回我的清冷风终于装不下去,脸都有些被气涨红了。   不过气归气,我没打算让庄民们杀出去,没有太多的把握我不敢让他们出门浪战。这些人没什么战斗技巧,缺乏装备,更无士气,而且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土匪们的激将诱敌之法。   这些土匪没有久待,临走前他们甚至朝着我们撒尿,还炫耀一样晃动他们那丑恶的东西。   “来尝尝本大爷的xx,小丫头——”   身为女生,在某些方面很吃亏,又不好用某些惊人之语反击,我只能继续保持贵族小姐的基本修养——当没发生过一样。   让我意外的是他们两天后又来了,而且人数多了很多,竟然有点准备强攻的意思。   “附近的城里在做什么?”我望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感到颇有些头疼。“竟然让这么多非法之徒穿过大片的土地?”   有个管事的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他们在城里有内应。”   果然是这样啊。   “但现在庄园里也没太多东西,他们为什么不等我们开始生产再动手?”   “二小姐,我想……”管事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现在我们这里有更值钱的存在。”   “什么?”   面对我的疑惑,他更加迟疑憋了半天才说道。“是二小姐您。”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绑架我,然后勒索大笔赎金?”我指着自己说道。   “可能不止……”   管事还想说点什么,但又像是说不出口,我大概明白他指什么。   “哼,让他们明白低估敌人的代价。”   前面说过,这庄园是按照城堡的雏形进行修建的,即使只有部分完工,但主体框架已然有了,想要依托人多就一股而下,实在是尽净想好事了。   何况我还有巫师塔。   视野得到极大改善的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操作魔法塔的感觉,随后当第一道落雷砸在最密集的敌人堆中,那种感觉显然是极好的。   接下来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敌人撤退了,跑的时候比来的更快。这已经不是战斗了,不过也不是屠杀,最终我们抓获了太多被同伴给抛弃的敌方伤员,而肢体健全的却是逃的无影无踪,很快就在消失不见了。   至于坏消息,现在敌人已经知道我们修建了一座巫师塔。   不对,这明明是好消息。有地鼠持不同意见。现在其他土匪就不敢来了。   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理智回答道。他们会想其他办法。   最终理智的看法是正确的,这些瓦伦西亚土匪们不但没有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反而益发频繁地出现了,还不时袭击我的材料运输队。   当人家是运输大队长啊?我在庄园办公室里,下巴支在交叠的手背上心想。   想要找出这些袭击者的藏身处很麻烦,即使有猫头鹰这样的外挂都不行。   为什么城里没有组建巡逻队来消灭或者驱赶走这些不法之徒?我嘀咕着。别是蛇鼠一窝的吧。    第三百章 麻烦 ==============================   “又被袭击了?”   “是的,二小姐。”   我在办公桌前颇有些头疼,遇袭的都是木材石料等材料的运送队,虽说对方更多只是骚扰,并没有不惜代价硬吃掉这些车队,但数次之后,瓦伦西亚本地人已经不愿接我的单子了,然后修建工程将面临材料不足被迫停工的窘境。   烦人的苍蝇,是男人的话,就该正面来上我啊。   不对,这么说实在太不合适了,容易让人产生无端的联想。我对自己时常冒出的不着调想法翻了个白眼。   好吧,反正这群鼠荟萃的脑子跳脱又不是第一天了,早该习惯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应付这讨厌的局面。   学父亲那样建立哨堡网?诸神在上,那投入也太巨大了。   至于请求清剿那些土匪,指望不了态度暧昧的瓦伦西亚正规军,而巴提尼亚人在此扶持了几个傀儡家族之后,也没放太多心思在这边,或许他们只追求有个稳定的南方边境。   也不知道安东尼乌斯那样的剿匪团对付这些土匪效果会怎么样?   对于抢走姐姐的安东尼乌斯,我的心情颇为复杂,到现在依旧有股莫名的敌意,尤其一想到他可以在苏西迩丽雅美好的身上为所欲为,我总会涌上许许醋意。   哼。   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应付讨厌的局面。理智不得不重复了一次,把正往着负面情绪深渊滑落的意识勉强按住。   好吧,轻重急缓,我还分得清楚。   按安东尼乌斯队伍的模板,自己投资组建一支奇美拉战术剿匪队?自己掌控的武装力量听起来很诱人,但是……总有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感觉。   我不得不再次否决。   接下来又有几个项目负责人进来倒苦水,我作为主事者只能装作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淡定态度进行安抚,免得队伍人心涣散,在他们离开之后,关好门我再次开始在房间里团团转。   要不就相互伤害吧,出两支诱饵队钓鱼,把心怀不轨的土匪打疼,直到某一方先受不了。   其实还可以放弃这个庄园止损。理智提醒道。为这么个地方赔进去这么多资源实在不划算,反正已经证明巫师塔的防御效果超出预期。   但已经投入了这么多钱,现在放弃不就全打水漂了?成本沉没无疑是人类大部分迷惑行为的根源,即使我知晓这个概念,但心头还是很有些意难平。   再怎么说,也该让那群混蛋倒霉几次再说。   要不,等埋伏两次陷阱消消心头之恨后再来考虑止损?   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特地找佣兵队伪装的车队总是平安无事,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有内鬼。   然而已经不能继续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离开巴提尼亚半年之久,其他地方也有积压如山的文件要过目,作为卡兰迪尔家二小姐很忙,最终在瓦伦西亚待了半个月后,我不得不启程折返。   鉴于对内鬼的怀疑,告知其他人自己虚假的行程,结果某天大清早在庄园里留了一份计划书后,和莉亚娜一起突然不告而别。   虚虚实实,或许有点效果,这一路还算安全,加上对结界的研究也出了一点小成果,虽说不是特别厉害的效果,但也可以用来制作一些警告结界,或者触发类魔法结界,让人多了不少安全感。   我们再次途经盖亚家,但没在那里过夜就匆匆忙忙赶往下一处产业。   赶时间的代价就是浑身酸痛,所谓鞍马劳顿不只是说说,再这么下去大腿内侧大概都要磨出茧子了,在跑了几个巴提尼亚城镇快速处理事务之后,我决定在巴提尼亚中部的某个自家庄园里歇上几天放松一下。   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然后看着自己伸出水面的光洁左腿挑挑眉,无论是形状还是色泽,看过那么多公共浴池的景象,这双腿依旧算是出类拔萃,为此我有些得意,张了张足尖上那几颗脚趾,粉嫩粉嫩的煞是可爱。   竟然这般自恋?随即我不禁害臊起来,把自己埋在水里蹙眉纠结着。   好像越来越女性化了。   不过很快我就放松了心思,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在几个侍女的按摩捏拿之下,趴在那里的身体每一处都舒畅极了,迷迷糊糊又哼哼了两声,也懒得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   纸醉金迷的生活真是容易腐蚀灵魂。   隔天附近的一个庄园有位贵族小姐举办宴会,竟然还是我在贵族女子学校的校友,我却之不恭,但又不想太过高调,把自己打扮得中规中矩,带着礼物参加了。   这位校友已经结婚,如此也是一位少夫人,那庄园就是她夫家的产业。她对我的出席万分高兴,还在宴会上一再提及我当年在学院的丰功伟绩。   诸神在上,我只想低调捧场,不用这么把人架火堆上烤吧?   因为忙着回应校友的热情,不好抬出母亲式的清冷脸,宴会上那些贵族青年看过来的眼神简直要把人生吞了一样,不时有人过来邀请,我烦不胜烦,偏偏女主人因为应付其他人又离开了,此刻开启冰山模式有些晚了,很快边上围了一圈剑拔弩张的男人。   你们要决斗的话,我可不可以先去旁边喝点水?   但不行的是,他们似乎还把我视为优胜者的奖品,在不知道第几轮交锋之后,诸多垂头丧气者之中站着一位志得意满的青年,宛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公鸡一样看着我。   没有等来啼鸣,他装腔作势地来到我身边行礼,赞美和夸耀没什么新意,我甚至给这些词藻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的评分。   “谢谢。”   表面上我依旧给予了礼貌性的微笑,但我发现又忘记了自己微笑的威力,眼前的男人呆滞起来,那模样实在太蠢了。   倒是不远处那些失败的男人一脸羡慕嫉妒恨。   呵,男人不但无聊,而且幼稚,你们难道没有点追求宇宙真理的大事要做吗?学学某位终生不娶的童男大佬多好。   早知道我应该婉拒这次宴会邀请。    第三百零一章 怀孕 ==============================   大嫂维多利娅曾向我展示过如何‘正确’拒绝讨厌的追求者,但这种事情涉及当事人的个性,一些人做得出来,换成另一些人可能就做不出来。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我自作自受,即使心生不耐有也只能像花瓶一样端坐着,听着前面这个青年喋喋不休。   反正内容无非就是两点,一是不停地赞美我,从美貌学识到才艺,直夸得人家好像是女神下凡似的,但吹过头了就难免让人心生尴尬。   二是吹嘘他自己,从家世权势到能力。我见过不要脸的,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说的好像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比得过他。   不就是某位总督家的公子哥嘛。   坐了半天没有等来救兵,宴会的女主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不得不考虑找个理由遁走,但不久事情又有了变化。   自我感觉良好的追求者遇到了一个新的挑战者,很快进入了新一轮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   我得到一个喘口气的机会,甚至还置身事外作吃瓜群众,只是眼前这种男人间的眼神角力,让人莫名想起某个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雄性们为了争夺配偶往往会打得头破血流。”   这些男人也不征询当事人的意见,似乎自动把我视作优胜者的奖品,不久之后,守擂成功的某人得意洋洋,甚至当众向我求婚。   这个世界的男女之事颇为张扬奔放,当初在贵族女子学院外的花花公子大街上就见过一些少女被当众求婚,像苏西迩丽雅遇到这种事情的几率更大,有些事情照着抄作业就行了,比起维多利娅和安洁莉娅的做派,还是苏西迩丽雅的风格我习惯一些。   然后我照例把皮球踢给了还在北方的父母。   “婚姻大事,但凭父母做主。”说的时候还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听话的乖乖女。   “当然,当然。”他的呼吸奇怪的急促起来,像是随时要晕过去的德行。   身体这么虚的男人可不行。一只地鼠评价道。   闭嘴。   兴奋的公子哥似乎沉浸在已经抱得美人归的快乐之中,那张本还算人模狗样的脸笑得鬼畜起来,同时以看情敌的眼神驱赶其他男人偷窥的视线,就像是捍卫自己的所有物。   要命,这人的禁脔意识似乎很强烈,八字还没一撇就这样,要是结婚了还得了?   ——   因为生怕那个自恋又善嫉的公子哥会找上门,第二天我顾不得再休养几日,一大早就再次轻装出发,火烧屁股似的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就这样,我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把巴提尼亚境内的诸多家族产业视察了一番,然后才回到了巴诺斯特城。   不过我还是没时间闲下来,这城里的事情更多,另外等安洁莉娅知道我总算回来,她特地跑过来把我抓到办公室,同时我见到了大半年没见的密涅瓦。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仿佛永远是那淡淡的微笑。   “路上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小声抱怨着。“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不是占卜师,艾尔特丽雅。”她笑着摇摇头。“而且你平安回来了。”   “但是……”   “好了姑娘们。”另一边安洁莉娅拍拍手。“你们觉得这几件衣服怎么样?”   我闻言扭头一看,随即愣住了,那些是婴儿的衣物。   “安洁莉娅,这是?”   “为孩子准备的衣服啊。”大小姐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孩子,什么孩子?”我眨了眨眼。   “我怀孕了。”安洁莉娅笑了起来。   “诶?”我愣住了,随即犹豫着问道。“难不成……”   “没错,你舅舅的。”   我张了张嘴,看看安洁莉娅,又看看密涅瓦。   “密涅瓦,你看……”   老同学叹了口气。   “我父亲知道这件事,简直气炸了。”   “这件事你父亲可管不了我,我父亲还在呢。”安洁莉娅笑嘻嘻地说道。   “姑姑。”   “等等一下。”我扶着额头则有些头疼。这个世界某些事情或许挺开放的,但作为未婚的贵族小姐,未婚先孕依旧是丑闻,而且是大大的丑闻。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未婚先孕的贵族小姐,但她们往往选择在外偷偷生下孩子,等到事态过去,照样找个老实人家接盘。   而看安洁莉娅这架势,分明要是昭告天下。   “都说过了,我不结婚了。”她很淡定地说道。“但没说我不生孩子。”   好吧,真不愧是安洁莉娅。   知道她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我吐了两口气,咽下规劝的言语,干脆真的帮她审视那些婴儿的衣物。   说起来,她肚子里的也算是我小表弟吧。   母亲当初在巴诺斯特城购置的产业最多,所以这里积压的事务同样最多,我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忙活完,又写了几封信寄送给母亲,这才总算腾出点时间去了趟魔法小镇。   当然,是很低调地过去。   正在一个放满石头的大厅里忙活的瓦罗塞诺老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在一边站了好一会他都没察觉,阻止了一个男仆试图提醒的举动,我笑眯眯地观察另一块石碑。   大概又是从那个遗迹里挖出来的东西,我盯着上面的文字开始解读。   “丫头,原来你回来了?”到了中午午,瓦罗塞诺老师总算发现我的存在。   “等一下,我先翻译完这一段。”   又过了一会,我们总算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面对面地谈论现状。   “东部的事情……”老学者叹了口气。“如果阿莱修斯感陷落到帕尔斯人的手里,恐怕是场灾难。”   “听说帕尔斯人在贝尔伽兰行省的战争并不顺利。”我说着近期听到的消息。真没想到那个败家子竟然击败了那支帕尔斯人偏师,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沉迷女色的草包。   或许是有什么能干的下属。   “谈谈你自己吧,丫头。”瓦罗塞诺老师看着我说道。“你的噩梦解决了吗?”   “应该吧,我已经很久没做那个噩梦了。”我说着,当然没提我似乎死了一次的事情。    第三百零二章 借调 ==============================   谈完一些私人话题,我们当然还会说上一些瓦罗塞诺老师喜欢的内容,比如石碑翻译的进度,我注意到恶灵塔遗迹挖出了更多的碑文,里面的文字估计够研究所吃一辈子。   但更有趣的是,有人注意到,不光那些魔像里有精妙的纹路,组成塔身的石块里似乎也有。看了看一张画出来的示意草图,感觉有些像电路布局。   诸神在上,似乎还能再开几个课题。   瓦罗塞诺老师谈起他的专业那是滔滔不绝,可惜我今天还有其他的安排。最后我的古代语言老师又又送了我一本书籍。   “这是什么?”   “古代语言。”老人笑了笑。“碑文上抄录下来的一部分,都还没翻译。”   “老师,你这是压榨学生。”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丫头。”他摇摇头。“别露出这种表情。”   “什么?”   瓦罗塞诺老师哈哈大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我又跑了一趟魔法联合会的几大协会,一方面是想通过那些会长去招几个魔法师,另一方面,是去找奥库维安。   我就是知道他在才过来的。   “二小姐?”奥库维安正在跟什么人说话,看见我出现时明显愣了一下。   “见到我有这么惊讶吗?”我笑吟吟地说道,同时对在场另几个人款款行过一礼。   奥库维安跟那几个人告罪一声,然后走过来笑道:“我以为你还在北方。”   好吧,半年前我来到巴诺斯特城,他不在。   “你的兄弟安东尼乌斯没告诉你吗?”我歪着头看他。“我早就南下了,前几个月还去了趟东方诸省。”   “是吗。”   有一说一,奥库维安这人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最帅气的男人,加上气质高傲冷酷,远远看去那是妥妥的冷酷总裁范,让人好生嫉妒。不过跟他相处比其他人舒服多了,很多人看我的时候不是呆就是傻,还有些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占有欲。   “实际上,我是想找你帮忙的。”仰着头看着那双温和中略带傲气的眼神,我说道。   “哦?有意思。”他又笑了起来。“说吧,二小姐找我帮什么忙?”   “我需要几支奇美拉小队。”   “嗯,我记得二小姐自己不就有一支吗?”   “队伍散了。”我挑挑眉,心中有些萧瑟。奥拉走了,其他三人因为海盗的事情漂泊海上不知下落。几年的相处多了几份信任和默契,那不是临时组建所能弥补的。   “这样啊。”奥库维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二小姐需要做什么?”   “剿匪。”我叹了口气,随即说起瓦伦西亚匪患的事情。   “瓦伦西亚……”他摇了摇头。“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盗贼,一些本就是战败者的溃兵,或者是同情者,他们不喜欢巴提尼亚人。”   “我不是巴提尼亚人。”   “可能,他们区分不了这个。”奥库维安摊摊手。“反正都是‘卑鄙的外乡人’就对了。”   “……”   最后以魔法塔的测试记录为代价,我借用了奥库维安的两支奇美拉魔法小组,然后打算先把他们安置在城外的巴塔罗斯庄园。   几天后,巴塔罗斯庄园的办公室。   “小姐,他们来了。”有仆人报告说。   终于来了,我还特地在此等候。   庭院里整齐地站着两组人马,精神不错,而且看起来组织有序,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至于其中有几个小青年看过来的眼神傻乎乎的,我倒是能体谅。   虽然听起来有些自恋,但看见本小姐的男人,尤其是年轻人,多半是这个反应。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看,故意轻轻咳嗽两声,唤回众人的思绪,我开始简单的说辞。   “剿匪实战?”一位像是小队长的战士说道。“公子倒是说过了。”   能够众目睽睽之下少说几句,我巴不得如此,于是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赘言了,那关于目的地,你们也都知晓了吗?”   “瓦伦西亚?”   “是的。”我点点头。“那里有些土匪在觊觎我的庄园。”   “二小姐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另一位小队长也站出来说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非常感谢。”我施施然行礼谢道。“诸位的吃穿用度,我会负责的。”   这些可是精英小队。   花了一周左右与他们相处,不但要熟悉他们的战法和配合,还记下每个成员的信息和他们的个性喜好。   既然请人来帮忙,在招待上自然不能怠慢,我还亲自出马用魔法灶台烹饪些点心和菜肴款待,虽不是很特别的东西,但就是要表示自己对他们的重视。   反正这套‘小恩小惠’效果很好,以致我担心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到时给奥库维安一种我想挖他墙角的错觉就误会大了。   安洁莉娅知道了我的打算吓了一跳,她规劝我放弃瓦伦西亚的庄园,毕竟在账目上太不划算了,各项安全方面的支出就能让其成为一个无底洞。   “我只是在积累经验。”我说道。“世道如此,不是光放弃就能安全的。”   “别看你体弱多病,个性倒是挺强。”她叹了口气。“注意自己的安全,你一个未婚少女,被人抓走就难看了。”   神忒么体弱多病。   “这件事得有个了结。”我说道。“那庄园有魔法塔,有结界,有皮卡丘,没有一支军队的规模他们将无可奈何。我只是让新招的队伍去扮演诱饵,他们可没那些佣兵队招摇。”   加上队伍精干人数少,又不是瓦伦西亚人,不容易走漏消息。   不久我带着十来人的精英队伍往南方进发,由于马匹的配置豪华,所以速度依旧很快,节省了很多时间就再次来到目的地。   “二小姐。”庄园管家已经在此,他恭恭敬敬地望着我,等待指示。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了,我再次检查了这地方,工程进度因为材料缺乏已经基本停滞,而且庄园里士气低迷,所幸靠着高墙大院和食物库存,里面倒还安全。    第三百零三章 少妇的哀怨 ==============================   两支奇美拉小队我对庄客们宣称是新招来的车队护卫,对此很多人似乎相当失望,我费了不少精力和金钱才又组织了一支新的运送车队。   两天后他们平安把材料运回了庄园。   竟然没咬钩?这些土匪未免过于谨慎了吧。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运送材料好了,权当赶工期。   在此庄园又待了近一个星期,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就在我怀疑土匪们是不是已经放弃骚扰时,曾经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土匪们袭击了我的材料车队。   “结果怎么样?”仔细检查回来的队伍,心里没有预想中报复成功的喜悦,更多的反是担忧。“我们损失大吗?”   “二小姐,我们的损失很小。”一位队长神清气爽地说道。“他们几乎落荒而逃。”   “这么简单?”我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事情会比较曲折多变。   “在我们的后排发动第一波打击之后,他们尖叫着‘魔法师’,然后就一哄而散了,生恨少长了两条腿,我们都来不及追。”   简直是不战自溃的节奏,也不知道上次战争巴提尼亚的‘炮台’法师造成的心理阴影,或者是前段时间被我巫师塔垂直打击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你觉得他们会瑟瑟发抖不敢再打主意,还是会玩其他花招寻求报复?”我问道。   “在弄清我们的虚实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静。”   “是吗,那你们就神秘一点。”说着我又把他们安排在比较偏僻但环境不错的位置。“而且你们要时刻检查伙食。”   “什么?”队长被后面这句话吓了一跳。   “反正小心一点好。”   因为某些身体原因的关系,我又住了一段时间。土匪们踢到几次铁板,对我们的骚扰大减,相反我从一些庄客那里听见不少有趣的消息,说是我重金聘用了不少魔法师。   感觉与巴提尼亚人相比,瓦伦西亚人对魔法的态度更加畏惧和憎恶。   好吧,实际上,当初不少巴提尼亚人因为魔法也闹过抗议和暴动。   另外这些天,那位校友时常来找我聊天。她是因为巴提尼亚贵族与瓦伦西亚贵族的联姻而嫁过来的,跟丈夫没太多感情,加上瓦伦西亚人对巴提尼亚人态度很微妙,所以日子过得其实不怎么舒心。   “真怀念以前在学校的日子。”她伤感地望着窗外的景色说道。“身边都是朋友。”   我静静地充当听客,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这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而引来麻烦。”   只比我大几岁的少妇说着说着,后面敞开心扉倒起苦水,她甚至还为自己不能尽早生下子嗣而苦恼,又抱怨自己的丈夫不愿与她同房。   “他不喜欢我,对吧?就因为我是巴提尼亚人。”   与那次宴会上华贵的女主人姿态相比,私底下也只是为家长里短烦恼的普通少妇,随着越谈越伤心,表情又凄婉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会好起来。”   “结婚这么久,他都不愿与我圆房,现在外人反倒怀疑我不能生育。”校友一副累觉不爱的表情,人生太难了。   “……”   “我能做的都做了,他却从不正眼看我一眼。”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被女神诺雅娜赐福的合法妻子!”   “会好起来。”我只是重复着,然后抓着她的手安慰着。   “很抱歉让你看见了我脆弱的一面。”她抬起头惨然一笑。“你还没结婚,我不该向你抱怨这些。”   “没关系,太多情绪压在心里不好。”   校友长长叹了口气。   “你姐姐,苏西迩丽雅她幸福吗?”   “啊?”话题突然转场,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姐姐当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求者多不胜数,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位没继承权的幼子。”   “是这样没错。”我挑挑眉。“我父母同意了。”   “你姐姐她过得开心吗?”   我回想了一下苏西迩丽雅婚后的状态,挺红光满面的,一脸被滋润着的模样。我心中酸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挺好的,姐夫对她挺好的。”   校友似乎有些羡慕,最后幽幽说道:“令尊择婿真是不一样。”   “呵呵。”   “所以你们家三个难题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转过头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然后转回去,一脸笑容地解释道。“当然没这回事。”   “如果这样也不错。”校友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楞楞地说着。“会为你完成三道难题的男人,一定是爱你的吧。”   我本来想杠一下的,比如也可能是冲着身份地位来着,借着女方家世当踏板的男人同样不少,只是她的表情如此,我只好决定先顺着说话。   “或许吧。”   “你真漂亮。”她似乎有些喝醉了,傻乎乎地看着我说道。   “哈?”我对自己的跳脱性早有些习惯,但此刻我发现自己并不是最逃脱的那个。   “你现在比你姐姐当年都要美上几分,可惜在学院时还太小了。”   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微笑,反正只管微笑就对了。   “你们姐妹当然会幸福的。”她似乎真的醉了。“如果我也能像你们这样漂亮就好了。”   看着她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我终归于心不忍,把大嫂维多利娅曲线救国的事迹说了出来,暗示她参考一下。   “但我家婆婆早就没了。”   没婆婆……其实对做儿媳的应该算是好事吧,不过在驱赶种猪这件事上,却没了借力的支点。   跟公公打好关系什么的,听起来就怪怪的。   “要不,改变一下形象?”我想了想。“换个形象,让你丈夫意外一下?”   搞不好小头一热,有些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校友楞楞地看着我。   记得当年我还给谁设计过情趣装呢。   “还记得学院里的裁缝组吗?”   “当然。”   “当年我们学院三大招牌标志之一,可是引流时尚潮流的校服,你现在的打扮也太瓦伦西亚风格了。”   简单来说,就是忒保守了。   “可是……”   “想想看吧,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我说道。“没有生下继承人,你的位置会很尴尬。”   眼前的童真少妇眼神顿时变了。    第三百零四章 老司姬 ==============================   当初给嫂子维多利娅设计情趣装,那是因为我多少知道自己大哥的口味。而对于这位校友安黛莎的丈夫,我连人都不认识,自然更说不上了解。   于是事到临头我反而犹豫起来,感情的事情很难讲,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另外一个人,很可能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是越做越错。   如果那是个保守的男人,妻子表现得主动一点,诱惑一点,再被扣个什么不端庄的帽子就麻烦了。   最后反倒是她安慰起我,那般果决的眼神让我想起曾经的魔法组组长提比利娅。   说到提比利娅,前些天回巴诺斯特城的时候见过一面,她生了孩子后个性内敛了很多,不过还兼职着魔法女神殿的祭司。   其实帝国的大部分祭司并不是专职的神职人员,很多时候就是在主持仪式时担任职责罢了。   眼看眼前的少妇下定了决心,自己提议的方案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思索着,让仆人们搬来些画板纸张和炭笔,开始绘制草图。   男人们应该会喜欢这种,或者这种。   应该吧。   当然不是特别暴露的那种,其实很多时候真脱光了反而不如半遮半漏来的诱惑,何况我还在科黛莎夫人那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作为‘高级女奴’,某些事情其实也不能太直白,还得强调品味,要媚而不俗,诱而不露。好吧,这种事情说起来挺像绕口令,个中微妙只能自己体会。   反正某位少夫人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艾尔特丽雅,你……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   似乎表现得太过了,被怀疑是老司机就太难为情了。   从没开过真车的老司机,怕不是马路杀手女司机?理智埋汰道。   闭嘴。   脸上微微有些发烫,胡乱找了几个理由试图搪塞,最后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说吧,你是不是也看过那些书了?”   “啊?”   我疑惑极了,又问了几句,才明白是指某些不被提倡的不入流书籍,情节和描述方面……咳咳。其实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有些学生偷偷传阅过这种东西。   “真没想到,作为学院之星的艾尔特丽雅同学竟然也看过那种书。”安黛莎继续笑着,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是,现在也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   这个误会倒省却了某人另找借口,只是不知为何,我的面颊却益发滚烫起来。   “以后你的丈夫一定会很辛苦。”她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地又补充了一句,旋即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几天后,在我掉血不止的身体不适期快接近尾声时,某位少妇再次大驾光临,看她的神色,事情似乎有了进展。   “怎么样?”我依旧有些忐忑,生怕自己一时兴起的提议反误了人家。   没想到她又叹了口气。   “难不成……”   “噗呲。”结果安黛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别看你总是端庄得体的完美仪态,但脸上细微的小表情却非常多。”   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我瞪着眼睛无言地问道。   “简直可爱死了,难怪让人嫉妒不起来。”   “嫉妒?”我愣了一下。“你嫉妒我吗?”   “当然嫉妒,论家世,论成绩,论相貌,你哪一项不值得别人嫉妒?但有时候你又呆呆的,反应还特别有趣。”   “……”   “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精致的娃娃,大家的小妹妹。”   “好啦好啦,别谈那些黑历史。”我努力端坐着。“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人家都急死了。”   安黛莎脸上一红,用折扇挡住半张脸,声音轻了下来。   “什么?”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我听不清楚。”   “他……”她憋红着脸喃喃了半天,才凑到我耳边说道。“他跟我同房了。”   “哦。”我歪着脑袋顿了一下。“那就是说……计划成功了。”   折扇后的安黛莎轻轻地笑着,最后说道:“对不起艾尔特丽雅,我竟然跟你谈这些事情。”   “我身边的已婚少妇多了。”我挺着胸说道。“有些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安黛莎看我的表情就像看努力一个装大人的小孩,不过他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眼里满是笑意。   稍微打开了一点点局面,并不意味着会有崭新的开始,但至少意味着希望。   身体有时候决定下的比意识要快,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咋的,嘴巴竟然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那种事情,感觉怎么样?”   看起来似乎都很舒服的样子,不知道比自我安慰怎么样。   当我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事情,顿时恨不得自己找个地方钻进去。   安黛莎楞楞地看着我一会,然后边吃吃地掩嘴笑了起来。   “果然是到年纪了,对男女之事好奇起来了。”   才才没有,别胡说……我眼神飘忽,不敢对视。   “等你嫁人不就知道了?”她说道。“应该也不会太久了吧。”   “……”   ——   由于材料恢复供应,修建工作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我的亲自坐镇,很多资源调配和决策更加及时,所以工程进展很快,反正最紧要的几个项目算是大致完成了。   比如说大浴池。   过于追求个人享乐了。我看着华丽大理石修饰的漂亮浴池,也不知第几次感叹特权阶级的腐朽堕落。   舒舒服服泡过澡之后,半夜里,我偷偷把某套定制的衣服带了出去,这套没太多布料,塞进一个小布袋,一只猫完全可以拖着走。   精灵唤衣术没有了,夜间外出得设法自带衣物了,都说了我可没有某种特殊爱好。   在无人的塔顶上把美狄亚套装穿上,结果发现自己的胸口和屁股比预想得要紧,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是几个月前的尺码,难不成这段时间跑来跑去,反而吃胖了?   不过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抓紧时间召唤了黑猫拉娜小姐。   “哦,美狄亚?”它出现了,打量我,然后有些疑惑。“这个世界过去多久了?你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我还在长身体。”我随口说道。    第三百零五章 夜间狩猎 ==============================   这身衣服是我偷偷让人做的,只是有些材料这个世界还没有,所以有了不少折中的改变。   另外由于担心拉娜小姐的碎碎念,四处漏风的设计没变,以致在塔顶招来一些耍流氓的风直往裙底钻,底下凉飕飕的。   幸好我特地带了亲自制作的安全裤。   多么伟大的发明。   “嗯……你看起来成熟了那么一点。”   “真的吗?”这句话让我有些开心。   它熟练地窜到我肩膀上,往我脖子边嗅了嗅。“你身上的气味更好闻了,很适合吸引雄性,原来还有点乳臭。”   “……”   之所以召唤小黑猫,其实是怀念人身飘浮的体验,那种感觉与猫头鹰的飞翔又有不同,挺让人上头。   明明有点恐高,飘在高空往下看,那是又害怕又兴奋,很有种说不出的刺激。   这身子真有些作死天性,外国为什么人少系列。   “奇怪的建筑。”拉娜站在我的右肩往下看。“这是做什么的?”   “用来强化魔法阵的作用范围。”   “喵,竟然是魔法王座,真是简陋。”黑猫满是嫌弃的声调。“可悲的时代。”   我扁了下嘴,不过没反驳,然后又问了个问题:“魔法帝国有类似的建筑?”   “当然。”拉娜小姐昂着头,臭屁地说。“高耸的巫王塔能直插云霄,目力所及便是它们的控制范围。”   “哇,听起来很厉害。”   “喵,那是自然,六座巫王塔曾瓜分这个世界。”   “六座?”我歪着头想了想。“不是七个席位吗?”   “喵,看来你还知道一些事情。”拉娜小姐扭头看了我一眼。“首席的魔法王座在天上。”   “天空之城?”   “天空之城?这么形容她也没差,你果然知道一点。”小黑猫眯着眼睛,似乎在笑,每次看见总感觉怪怪的。   但我此刻的关注点在更重要的地方,心头有些兴奋,带着期盼问道:“拉娜小姐,告诉我一点关于天空之城的事情。”   “喵,那是个很棒的城市。”   我等了好一会,发现没有下文,忍不住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喵,没了。”   “这也太……”我哭笑不得。   “拉娜小姐没法向一个天生的瞎子描述色彩是什么。”小黑猫昂着头臭屁哄哄地说道。   好气哦,我突然有股想把她胡子剪掉的冲动。   等到掉血状态最后的负面影响也消失了,看着这庄园建设逐渐走上正轨,而那些土匪也不敢露头,便暂时把那两支奇美拉队伍留着里面,然后自己带着莉亚娜轻装返回了巴诺斯特城。   那几天城里正好在进行什么庆典,正举办持续数日的战车比赛和角斗大会,我凑了几场热闹,甚至还在战车比赛中下了注,结果都输了。   倒是同来的安洁莉娅赢了不少。   “为什么会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连续三场都是下错注?我的眼力劲有这么差吗?   至于角斗大赛,现在魔法内容也是一大亮点,观赏性已经大大提高,看我心里直痒痒,可惜曾经的队伍已经不复存在,不然真想以‘灰色王子’的身份下场参与。   就是‘灰色王子’的名号实在羞耻。   在那天角斗比赛散场之后,我坐着马车往家里去,路上却被人拦了下来,一个受人指使的小孩送来一份纸条。   上面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   我看了看纸条,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决定不去理会。   谁知道是什么陷阱。   回到巴提尼亚的这段时间处理了很多积压的文件。当然,这并不需要事必躬亲,很多问题其实都已经有专业的总管们给出几种方案,我需要做的就是选择其中一个进行过目确认,同时提出一些细节上的修改意见。   等到稍微闲了一点,我继续研究魔法,包括那几本魔法书,还有魔法学院的最新研究成果进行研读,然后偷偷去那间公寓的地下室进行试验和调试。   月亮不好的时候,有时候是以猫的形态,有时候是以美狄亚召唤黑猫飘过去。   偶尔试验出新花样,忍不住跑到不见光的巷子,扭着腰肢准备找几个坏人进行‘人体’测验。   久违了的被视x的感觉,多少还是忍不住害臊,看着那些个正抢劫某个倒霉蛋的男子在自己身上几个关键部位扫来扫去的眼神,我不自在地夹着双腿,然后努力做出一股女王般的傲然气势。   总觉得似乎少了点杀伐决断的气质。   “喵,这些雄性一股子想要交配的气息。”拉娜小姐笑眯着细长的眼睛说道。“小奶猫你越来越有异性缘了。”   就算是只猫,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在眼罩下我翻了记白眼。   “怎怎么会会是美美美狄亚?”   总算有个坏人想起我这身打扮应该是谁。有段时间没在巴诺斯特城出现,这个马甲似乎就像过气的明星一样快要被人遗忘了呢。   不过你能不能先安抚你的小兄弟再说话?我有些不忍直视这几个男人的丑态。   “他们的欲望更强烈了。”小黑猫笑眯眯地又说道,就像个检测仪。“加油哦。”   加油个锤子。趁着它转过头,我偷偷横了肩膀上的黑猫一眼。   难不成这几个人其实是抖妹?   真恶心。   “来吧女巫。”说着一个坏人开始脱衣服。“但请放过我的兄弟们。”   “???”   人体试验归人体试验,你脱衣服做什么?   最终闹明白传言中美狄亚开始祸害男子收集精气了,我不禁暗叹这些市井小民在搞灰色上的想象力,难怪一些墙壁上总有人涂鸦上某些不堪入目的图案。   现在这副失望的神情又是怎么回事?我见状挑了挑眉,对此很不满意,想了想,故意引起电爪,让几道蓝色电弧在指尖跳转,嗡嗡作响,绝对符合邪恶美学。   这才对嘛,坏人们就该露出这股恐惧的表情。颤抖吧,凡人。   《关于人体击倒所需最小电量的研究》,首先,我需要几个不同体质的测试对象。   一号试验体,男,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体重六十三公斤……    第三百零六章 联姻? ==============================   前边东倒西歪躺着几个看起来像被玩坏了的青年男子,再看了看自己这身满是诱惑的打扮,总觉得这般情景很容易让人脑补出某些奇怪的事情。   这时其中一个外酥里嫩的汉子嘴里吐了口青烟,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我动了点恻隐之心,琢磨着今晚的项目就先到此为此吧。   论资源的可持续性开发。   实际上,我还施舍了几个硬币,之前在自己公寓里拿的。   “这是你们今晚的报酬。”   等一下,此情此景,这句话说出来总感觉哪里不对。   “哦。”   看着几人的表情,我微微蹙眉。   “怎么,嫌少?”   “不不不,够了够了够了。”最中间那个精明一点的汉子不知哪里来的精神,连忙爬起来很狗腿地谄媚道。“美狄亚大人万岁。”   几个‘试验品’以小狗似的眼神看过来,我瞪回去,他们竟然还一脸的不明所以,我终于忍不住了,以所能拉起来的最冷酷腔调喝道:“还待着干什么?你们可以走了。”   “哦,哦哦。”听到我的话,众人相互搀扶,连滚带爬地往另一边的黑暗中退去,有人还连摔两次。   不过,最后那个有点呆呆傻傻的高大汉子在离开前停了一下。   “什么事?”我不耐烦地说道。   “美美美狄亚大人?”这货声音有点憨憨的。   本想直接回一句‘有屁快放’,但这种无礼之词引起了自身的不适,我咽下去之后,以高傲的姿态冷冰冰说道:“我在听。”   “明明晚,我我还能来吗?”   我无语地朝天望了一眼,心想里面还真有个抖妹也说不定。   “怎么?”   “美美美狄亚大人有有有报酬。”   “就这?”   他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我不一定有空。”我冷冷地说道。   大个子的模样似乎很失望,直到另几个人跑回来把他拉走。   原来那点小钱都可以直接招自愿者了?不过,以自己的真实身份招募魔法试验测试员总感觉不妥,还是继续披着这马甲做些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情。   白天我的人设可是端庄淑女二小姐。   这就样,生活在工作、学习和研究中度过,不知不觉中,时间平静地到了六月底。   这天难得收到了母亲的来信,嘘寒问暖之外,心中描述的北方局势的确不利,蛮族持续南下的压力已经超过父亲手头两个军团的处理能力,然而寻求增援的请求仿佛永远只换来一些空洞的辞令。   我们家所侍奉的那位皇帝,他大概也抽调不出军力去支援北方。   父亲不得已转而向其他割据一方的半独立势力求助,应者……倒不是没有,不过,是有条件的。   联姻。   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来了吗?   心底咯噔了一下,手指有些抖。我甚至还没满十六岁啊。   一个好女儿,换一支军队?   眼下的的确确掌握了不少魔法,如果出其不意的话,大概能达到相当好的成绩,但这似乎还不够。   我的魔法,还远不能媲美一支军队。   人生新阶段的矛盾终于出现,苏西迩丽雅曾经的焦虑同样明明白白摆在了面前,那一刻心情复杂极了,以致接下来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一个劲胡思乱想。   父母怕不是有人选了吧?   会是怎么样的人?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脾气怎么样,喜好怎么样?   等一下,不是还有逃婚的选项吗?玛缇娜老师就是个榜样。   然而想了想,十几年来对父母的畏惧让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其他地鼠们推了下去。   我似乎更害怕母亲生气的反应。   不如赶回北方找母亲谈谈,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母亲已经确定了人选,恐怕这封信会直接让我回去。   没错,事情一定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苦恼独自憋着格外难受,忍不住找安洁莉娅姑侄俩倾诉。   安洁莉娅的肚子虽还不是很明显,但她显然很重视,前后伺候的嬷嬷和阿姨很多,生怕有什么闪失。   “年轻侍女们不像过来人稳重。”她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说道,轻抚着肚子,脸上满是期待。   “哦。”我环顾周围。“密涅瓦呢?”   不一会我的老同学出来了,她听了我的来由,微微笑着。   “艾尔特丽雅,我不是占卜师,更不是婚姻占卜师。”   安洁莉娅则颇有兴致地插话道:“哟,我们的小美人终于要嫁人了吗?”   此刻我没有心情听她揶揄,满是气呼呼地别过脸。   安洁莉娅见状,陪笑起来哄道:“好啦好啦,如果要婚姻占卜的话,我倒是知道几个厉害的占卜师。”   “我不要婚姻占卜,我只是不想嫁人。”   “咦,难不成你要做老姑婆?”   “那有什么不好?”   大概我坚决的表情让这位克莱特皮罗斯家的大小姐一愣,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就没喜欢的男孩子?”   “男孩子有什么好?”   安洁莉娅一脸被我打败的表情,她以看小孩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另一边正淡定喝着果汁的密涅瓦,最后摊了摊手。   “好吧,艾尔特丽雅,你父母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安洁莉娅,你不也没打算结婚吗?”不光不结婚,还直接当未婚妈妈,在这个世界够惊世骇俗的了。   “那不一样,我父亲是位开明的人。”她得意地回答道。“但我感觉你母亲不会同意你当老姑婆”   “这……”我一时找不到词,憋了半天,最后说道。“那我去做圣火女祭司。”   “别说孩子话。”   密涅瓦一直没怎么说话,似乎也不打算说话,我看了看她的反应,不禁有些泄气。   “别这么担心,你母亲给你挑的一定差不了,不如现在我们来打牌吧?”安洁莉娅试图安抚我。“市面上又增加了一套新玩法。”   现在心思这么乱,打牌能赢才怪,我果断拒绝。   没过几天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也放假了,我的小迷妹艾吉蒂娅和小盖娅也跑到了我家,宅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艾吉蒂娅的学院生涯还有一年,看着她依旧无忧无虑的少女心态,这一对比,我感觉自己这些天好像突然老了十岁。   明明我们同龄。   我那么早毕业做什么啊?    第三百零七章 不舍 ==============================   好吧,再怎么样也只是拖得一时,生在大贵族之家,联姻总是难以回避的未来。   “艾尔特丽雅要嫁人了?”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听到我的烦恼,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过的表情。“会嫁得远吗?”   “不知道。”我看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我母亲只是提到有这么件事。”   “希望不是像薇薇亚娜那样嫁得老远,最好嫁到离巴提尼亚比较近的地方。”   “是啊是啊,我们好久才能见到薇薇亚娜姐姐一回。”小盖娅附和着。   哦,你们只是关心我嫁到远还是近吗?   罗迪欧斯家的姐妹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着她俩的小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到太多的内容,幽幽叹了口气,支着脸颊望着天井中的四方天井发呆。   那天空白晃晃的让人发晕。   家里待着闷,带着俩姐妹去串门,顺道拜访了同样放假的舞蹈老师安东尼娅。这期间她没闲着,似乎在操办着类似补习班的项目。   “这位是艾尔特丽雅,她是我教过最棒的学生。”   安东尼娅依旧大大咧咧地,她笑着把我介绍给她的假期学生们,其实不多,也就几个,看着都是些富裕平民家的女儿,看我的眼神怯生生中带着好奇和恭敬。   “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回去要好好练习。”   “是的,老师。”   教室里整齐回应的场景让人有些恍惚,不过这地方可比贵族女子学院的装修简陋太多,我回过神,这位舞蹈老师已经热情地拥抱过来。   “亲爱的艾尔特丽雅,你香香软软,冰冰凉凉,抱着真舒服。”说着还蹭了蹭,一脸陶醉。   女流氓,我可要喊人了。   再晚些,我们结伴去了音乐老师玛缇娜那,她家位于平民区较好的位置,房子虽不大,但也算不错,玛缇娜的丈夫是位温和的斯文人,不过这种女性聚会他不好参加,打了几个照面便笑着离开了。   向已婚妇人倾诉得到的安抚自然与艾吉蒂娅这样的少女不同,尤其是母性更强的玛缇娜,她总是试图减缓我的焦虑,这多多少少起到了点作用,我感觉好了不少。   不过,作为一位曾经的逃婚者,她的态度有些微妙,缺乏立场规劝我接受命运,但也不好唆使一位总督之女逃避联姻。   相比起来,安东尼娅就心直口快了,她表示我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   好吧。   天渐渐黑了,拒绝了玛缇娜的一再挽留,我离开了两位老师,不过并不是直接回家,而是转到了城里的魔法广场。   曾经的魔法组组长正以女祭司的身份在魔法女神殿主持日常仪式,等告一段落,她转过来看着我。   “艾尔特丽雅?”   “提比利娅。”   我笑了一下。眼前的少妇不像在学院时那般锋芒毕露,不过,她似乎只是把自己的态度装进了剑鞘里。   “你看起来有心事?”   “这么明显吗?”   “你那张漂亮的脸藏不住情绪。”她把捏住宽大的袖口,端着挺拔的身姿往一个小房间走去。   我留下在另一边好奇的艾吉蒂娅两姐妹,跟着提比利娅过去。   在房间里,这位魔法女祭司听取了我的烦恼,笑了笑。   “还记得茱莉亚是怎么规劝我的吗?”   当然,曾经的副会长茱莉亚。   当年眼前这位提比利娅也是打算逃婚来着,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需要明白自己渴望得到什么,同时做好失去什么的觉悟,很简单的对照式。”她看着我的眼睛问道。“那么你渴望得到什么,自由吗?”   自由吗?其实前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母亲和教师们严厉的管教之下,但我并未想过因此逃离。   “不是?那你只是打算逃避婚姻?”   “婚姻?没错。”我抬头回答道。“我不想处于一个男人的管制之下。”   尤其是被个男人在身上来回折腾,然后因此怀孕生孩子——多么可怕的未来。   “哦。”提比利娅点点头。   “那么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这点我们倒是看法一致。”   好极了,有个同病相怜的人,这倾诉起来格外有认同感。   “不过我们不是普通的女子,我们是贵族家的女儿,实际上,只要做好基本的工作,我们的丈夫管不了我们太多。”   “真的?”   “当然,可能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她笑了笑,意味不明。“男人总是很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   “而我我发现结婚后变得自由了,很多少女时代的限制不复存在,等到生下继承人,实际上你会得到更多,可以有大把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孩子呢?”   “不是有奶妈,保姆和家庭教师吗?”她淡淡地说着,这副态度不知怎么地有点刺痛了我。   “可是……”   “你似乎还有其他的顾虑?”这时提比利娅眯起眼。“难不成,你只是单纯厌恶男人?”   “呃……”   她嘲讽似的笑了起来。   “真没想到,我们的‘帝国第一美人’竟然不喜欢男人,也不知道那些追求者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   “那你是喜欢女人?”魔法女祭司挑了挑眉。   我迟疑着回想了一会,感觉好像也没有对其他女孩子有特别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吧。”   “听起来像是冷淡。”   “……”   “其实那件事也没那么可怕。”她咧嘴笑道。“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大部分时候很快就过去了。”   “我讨厌狗。”   “你如果真那么讨厌这件事,那么愿意为逃避它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面对她眼里露出的精光,我楞楞地一时想不到怎么回答。   “放弃你的家世,亲人,还有朋友,总之要从原来的世界消失。”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然后在另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以期望的方式重新开始。”   我沉默了。   “你舍不得是吧?”提比利娅望着远方,良久才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   的确,其实真不想接受联姻的命运,斩断跟就社交圈的联系就够了,这两年其实有太多的机会玩‘失踪’,在东部行省的几个月尤其如此。   而且维持生计方面无需担心,此生受过良好的教育,很多老师都是顶级,精通不少技能,谋生不成问题,实在不济,还可以利用美狄亚马甲从坏人身上搜刮财物。   但我舍不得。   舍不得太多东西。   尤其是亲情的羁绊束缚了我。   比起母亲生气的模样,或许我更不想看见她伤心失望的神情。   反正不想失去这一辈的妈妈。脑海中某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突如其来地针扎了一下心脏,刺痛刺痛,难受地要命。   “你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定。”提比利娅下了结论。“你只是单纯有点婚前焦虑。”   “……”   “而且以你的条件,你的孩子可能会是一位总督,国王,乃至……”她顿了一下,没有继续顺着说下去,而是换了一句话。“当你放弃现在的一切,在这乱糟糟的世道孤苦伶仃,那日子并不轻松,事实总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   “我没打算生孩子。”   “或许吧,但你挺喜欢孩子。”提比利娅嘲讽地摇摇头。“刚才提孩子的时候,你似乎对我抚育孩子的方式颇有意见。”   真敏锐,我瞪着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看看这漂亮的大眼睛,里面什么小心思都瞒不住。”   在她面前,我有种完全透明的窘迫,无奈之下,反正微笑吧。   “选择个家世好又顺眼的男人嫁了,未来你将是一位家族主母,那时候家里的一切都会是你说了算。”提比利娅笑道。“这买卖不划算吗?”   “这不该是买卖。”   “或许。”她耸了耸肩。“但我不讨厌自己现在的生活,除了他回家的那几天。”   “……”   临走前在魔法女神殿做了布施,女神像端庄美丽,她手掌上还有一只张着翅膀的猫头鹰,那正是我猫头鹰形态的模样。   神庙还真用这形象做参照啊。   回到家里又想了好多,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颠三倒四的,身上重重的,哼哼啊啊了几声,心底一惊,连忙睁开眼睛。   “亲爱的?”   只见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趴在自己身上,疑惑地看着我。   诶诶诶诶?   惊慌之下,脚下仿佛一脚踏空,我失去了平衡,眼前又是一黑。   身边好挤。   难不成……心慌慌担心梦中梦,但随即感觉不对,摸了摸,不是男人的身体,这才放下心来睁开眼。   是艾吉蒂娅和小盖娅,她们非要跟我睡大通铺。   吓死宝宝了。   关于联姻的焦虑没有结束,又等了几天,没有等来母亲让我启程的信。这种被吊着的感觉非常难受,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打算北上去问个究竟。   这事情装鸵鸟没用,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死个明白也比被吊着强,提前知道或许还能想个对策。   当然路途遥远,这事不能一时兴起就上路,我委托人手打听路上的情况以规划路线,同时去魔法小镇招募些有所小成的魔法师来辅助一个手头正在琢磨的大项目,以便证明自己的价值——留在家里当个家族魔法师,比嫁出去划算。   到了七月中旬,我已经拉起了一支队伍,包括一些精干的家族护卫,虽不如原来的佣兵保镖强力,但当当肉盾还是可以的,几个招募来的魔法师和研究者,能力通过测验,虽不如我但能帮得上忙,然后是马夫仆役之类,包括上次路上捡来的男孩。   把巴提尼亚的事情再次扔给总管和顾问们,在某个夏日的早晨我开始启程,送行的朋友不少,一些人担心我的安全,毕竟北方的局势现在很混乱。   不过安洁莉娅看着莉亚娜抱着的皮卡丘笑了笑,倒没说什么。   又一次离开巴诺斯特城,朝阳下的城墙反射着艳丽的光,远处的少女峰同样如此,山不转水转,我们沿着河谷往东走,速度比以前快,没几日便出了东边的要塞,进到潘诺迪亚行省开阔的平原上。   前段时候潘诺迪亚行省发生了不少的变动,曾经在此地肆虐的奴隶国王尤尼斯已经病死,他的追随者们变得支离破碎,很多人被邻近诸省的帝国军队联合绞杀,另一些人在被围困中自杀身亡,此刻只有两三个据点还在负隅顽抗,总的来说,持续了几年的尤尼斯之乱已经接近了尾声。   路上依旧时有可见不怀好意的盗贼、逃亡奴隶,但他们的规模,装备和战斗力都远不是我们的对手,而且他们很明智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使得我们接下来的旅途还算平静。   就是那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模样没变。   走了半个月,路途的风景一再变化着,现在大道上时常可见南下的难民,这些都还是些家境比较富裕的平民,为了避免盗贼的骚扰往往凑成一个车队,从他们嘴里我们可以获取很多新的信息。   要绕路了,一支蛮族部落深入帝国境内四处劫掠,前方可能不大安全。为此我们往西折了一段路,然后在下午抵达了一座看起来没那么衰败的帝国城市。   这段时间我在路上很低调,路过城市大多也是神神秘秘地住在旅馆,没有像安洁莉娅那样总是寻求当地贵族的人脉。但贵族有贵族的情报渠道,这次我特地找了一家只有夫人在家的贵族借宿,顺便希望能够了解到一些更内幕的情报。   那位女主人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她还是位真正的帝国贵族,似乎也是当年帝都之乱跑过来的。   “真是亲切的帝都口音。”女主人笑道,对我的态度格外友善。   从她口里我的确了解到了一些其他渠道难以知晓的情报,包括一些势力版图内幕,不过帝国的宴会并不总是谈正事的,接下来的事情有些突破了我的承受范围。   那位夫人是个享乐主义者。   那场宴会最终变成了一场奇怪的疯狂派对,到处都是帅哥靓女,看着她们旁若无人地做着某种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瞧瞧这小脸红的,真是可爱极了。”夫人搂着一位俊俏的少年对我笑道。“小姐还没尝过人生的欢愉吧?”   我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坐姿,微笑得肌肉都要僵硬了。   还有个跟没穿没什么区别的精壮男子朝我抛了个媚眼。   呃。   “这些帅哥都是调情高手,小姐你真的不打算体验一番极致的快乐吗?”早已衣冠不整的少妇两眼含春,咯咯笑着。   我嘴角抽了抽连忙找了个借口,逃离了那已经整个儿变成粉色掉的宴会大厅。   夭寿,我长这么大,才发现自己对腐朽堕落的理解依旧过于肤浅。    第三百零八章 辗转 ==============================   某些放浪形骸的享乐形式在帝国历史上的记载并不少见,尤其是有那么几任皇帝更是花样百出,一些人对这种行为是口诛笔伐,但另一些人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暗自效仿。   就像此处的女主人。   而对我来说,从书里图上看到的感受,与现场体验完全是两码事。尽管自诩‘见多识广’,那时候还是完全被镇住了,以致身体逃回房间,意识却滞留在那场面之中退不出来。   总之接下来好一会满脑子都是相互交缠的人体,连带自己的身体都燥热起来,感觉好生难受。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脑海里一只胖乎乎的地鼠打了个滚,一晃而过。   哦,无力反驳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   新的清晨回到那个庭院,空气中还弥漫着奇怪的气味,地面上仿佛没有下脚的地方,除了横七竖八的男男女女,还有到处乱扔的衣物,其中一条正挂在爱神大理石雕像的头上。   希望女神不会觉得这是亵渎。   好容易才从交叠的人堆里找到女主人,她被莉亚娜轻轻唤醒,这才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这是……要走了?”   “谢谢夫人的招待,我该赶路了。”   女主人看了看天,此刻才蒙蒙亮。   “女孩子要注意睡眠啊。”   “我需要尽快赶回父母身边。”   她扒开一条横在身上的大腿,施施然站了起来,毫不在意地舒展全无遮拦的身体。   好吧,如果不是已经习惯帝国的浴池交际,她如此坦然,我可能反会尴尬了。   “真可惜,如果再住几日,我还打算介绍你几个帅哥认识。”   我没回话,只是以微笑回应。   “你母亲是克里黛奥家的吧?”   “是的。”   “果然,难怪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保守。”   我继续微笑。别告诉我说,帝都贵族都这么奔放。   “一辈子只跟一个男人做,那多可怜啊。”   咳咳,不敢继续谈下去,我扯着笑容逃之夭夭。这么奔放的阿姨,惹不起,惹不起。   ——   路上的消息有些混乱,难民,商队,旅人总是带来各种传言,只是很多传言相互矛盾。同时南下的多,北上的少,同行者寥寥无几,我们仿佛成了少数的逆行者,以致对面有人路过时总以怪异的眼神看来。   继续北上,帝国的痕迹正在消退,偶有所见的建筑多是当地居民的风格,简单,粗犷,不过不少都是被废弃的。   后来路过几个地方才发现,很多村民都跑去依附当地的豪强换取安全。这些豪强可能是当地的贵族,也可能连贵族都不是,但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把自己的庄园修缮得如同城堡一样,以求在动荡中自保。   随着蛮族劫掠的痕迹益发明显,有时甚至撞见了小股的蛮族骑兵,我们不敢大意,有几个地区不得不选择去那些豪强城堡里过夜。   父亲的名号在这些地方很管用,我总会受到高规格的礼待,只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不好神神秘秘,以真面目示人的结果就是招蜂引蝶。   余光里又抓见不远处几个青年在偷看我的侧脸,我只能当做自己没看见,挺背迈着淑女步,施施然路过。   幸好母亲式的冰山脸会给人一股高不可攀的错觉。   本不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不过一支挺大的蛮族部队在附近游荡,我不得不继续待下去。   堡主二十出头的二儿子对此很开心,他不停找机会在旁边晃来晃去,意图傻子都看得出来。住在他们家,吃他们用他们的,我不好板着脸,稍微客气一点,他就像中了大奖一样。   男人哪,稍微对他好一点,就会被以为是对他有意思,真是麻烦。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在看风景啊?”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在看书啊?”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在唱歌啊?”   诸神在上,饶了我吧。   城堡里塞满了避难的人,有些挤,我的空间相比而言多得近乎奢侈,但远比不上在自己家,导致很多事情不方便做。   看了一会书,跟几位魔法师探讨一下术式推算,休息的时候召唤出皮卡丘吸了两把,最后给瓶子里的紫色史莱姆露露娅第一投食甜点,看着她笨拙地把食物吃掉。   为什么我的史莱姆这么久都没分裂啊?   又一轮圆月当空,这个世界很空旷,我飞到了昨晚找到的一座密林,再此侦查一番,不见人迹,便把抓着的衣物包扔在了草地上。   窸窸窣窣穿好衣服,还是美狄亚套,这身衣服是有那么点羞耻,但比起其他选择可轻太多了。   反正又没人看见。   夜晚的项目很多,首先月光下跳舞以补充精力,这很重要,就是衣服太近风格有所限制。接下去是测试白天的研究,月圆之夜的魔法威力不可小觑,唤来的夜间大雾越积越重,周围全然白茫茫一片,我有些慌了神,生怕不容易散去,待会自己就不好寻找回去的标识物了。   测试了雾气下的冷冻术控制,效果超出预期,但大雾不见散去的现实冲淡了这份喜悦,我苦恼的原地转了两圈,决定坐下来冷静一下。   悬着的白炽灯照亮一方,白茫茫中团团雾气如同薄纱一般迎面层层穿过,我想了想,褪下衣物仔细叠好,塞进自己缝制的抓包,然后迈开两个舞步,变成猫头鹰转了一圈,抓起那包直往天上那朦胧的月晕飞去。   飞的高了,夜风格外大,此时低头望去,月光下底下仿佛是片连绵的云海。   不对,是雾海。   没想到这次自己召唤的大雾范围有这么大。   好吧,这可能是与环境因素相关的,一个合适的契机,有时候就像利用一个溃洞引来洪水那样——不是溃洞的力量有这么强,而是借助了堤坝后的巨大势能。   在空中飞了一会,地面依旧满是翻腾的雾气,没有找到可用的标识物,我不禁苦恼起来。这要是方向错了,不得越飞越远?还是省点变形时间,等等看雾气会不会有所好转。   落回地面,此处稀稀拉拉只有几棵树,躲在一个灌木边重新把衣服穿上,走了两步,周围都些不知名动物的叫声,一些被我的动静惊走,还有些麻烦一点,被我用冰弹吓走了。   幸运地在附近发现一条土路,我悬着白炽灯,所见范围还不如黑白世界感知来的大,对于未知的不安让人惶恐,这是刻在骨子里的。   最终我召唤了拉娜小姐。这只猫臭屁是臭屁了一点,但能吐人言,眼下好歹能给人一种自己不是孤零零的感觉。   “喵,这是什么地方?”小黑猫看了看四周。“怎么这么大的雾?”   “可能今晚就是个雾天吧。”我自己皱了皱鼻子说道。   一人一猫说上话,恐惧感有所减缓,我们沿着土路前行,白雾中绕过一棵大橡树,又走了一会,路边有了更多人造物的痕迹,心中略喜,步伐轻快了起来,很快白茫茫中浮出一幢……不对,转了转,是有好几幢建筑,看着像是个农庄。   不过是座被废弃的农庄。   被废弃并不意味着没人住,我们的声音显然惊动了某些人,屋子里嘈杂起来,我微微蹙眉,刚关掉白炽灯,却是来不及了。   屋子里涌出好几个打着火把的人,一个,两个,三个,……看起来不少,很快就发现没及时藏起来的我。他们大呼小叫,听着是帝国境内的语言,不是野蛮人。   “你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好极了,是个小妞。”另一个人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满是兴奋。   “穿成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第三人更高兴,都是喊的。“这身材不得了!你们看看这腰肢,这屁股,这大腿!”   “等一下,这种雾天大晚上,怎么会有女人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游荡?”第一人却似乎有些担心。“这太可疑了。”   “或许她只是迷路了。”   另几个人显然没听进去,而是忙着用猥琐的目光在四下流连。   小黑猫嗅了嗅鼻子,刚想说什么,我已经一记电弧打将出去,有多次人体实验的数据,力度控制得很好,以最小的代价控制了局势。   片刻之后,我舒舒服服坐在某个房间里,对面墙边排排站着七个男人,高矮不一,他们畏畏缩缩,全在等待我的发落。   “这么说,你们是坏人咯?”我说道。   “美美狄亚小姐,我我我们不不不是坏人,我我们只只是负责减轻别人钱包的负担。”   “真幽默。”我嗅了嗅这些人刚烤好的什么东西,递给了一旁的小黑猫。   “可怕的食物。”然而她也拒绝了。   扔掉了那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焦炭,然后把下巴垫在交叠起来的手背上,我笑眯眯地说道:“需要我奖励你吗?”   “不不不不,美美狄亚小姐。”   “把你们这些人留着,是对路过的平民不负责。”我咧嘴笑道。“或许我该把你们都杀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害怕起来,有两个机灵点的连忙跪下求饶,有两个则吓得跌坐在地,还有一个年纪最小的甚至哭了起来。   “我我我没杀过人,我不要死!”   “妈妈,妈妈,我不敢啦——”   好吧,才十五六岁的的小屁孩,学什么抢劫。不过我只是吓唬吓唬这些人,真杀人有些下不了手。   看着几人的丑态持续了一会,我指着刚才嘴巴不干净的几个人,淡淡说道:“刚才你们调戏我。”   “我我我错了——”   惩罚游戏没有想象的有意思,看着被扇成猪头的两人,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快意,便让其他人停了手。   “明天你们去附近的城堡里自首,让那里的头人审判你们。”   几人面面相觑。   “要么,就让我杀了你们,然后把灵魂禁锢在这里。”我故弄玄虚,手掌中翻滚着一把不断成型的冰锥。   众人很是乖巧地点点头,满是心悦诚服。   心悦诚服才有鬼了。   “这些雄性真没用。”拉娜小姐从我的右肩转到左肩。“有人尿了。”   还真是,我嫌弃地挥了挥手。   这几个人还有点用处,给我指明了城堡的方向。有方向,然后沿着道路,不久我飞回了住所。   第二天这几个蟊贼还真来到了这里,在楼上听了一会,大多也就是些偷鸡摸狗的案子,我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转身走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也来听审判啊?”   “……”   花了一些时间打附近其他‘城堡’的位置,尽管周边依旧危险,但我一再以这些地方豪强的据点为跳板,倒是平安无事地通过了不少地方。   偶尔没那么走运,会有意外的遭遇战出现。不过敌人的数量一般不多,大概就是些斥候骑兵,我们总能以微乎其微地代价击退了那些装备粗劣,空有莽力的蛮族。   如果能提前准备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打退更多。我回顾着战斗过程心想。   抓到的俘虏很硬气,护卫们撬不开他的嘴,接着我又用他测验着人类控制和催眠术,效果也不是很理想,最后让其他魔法师连番装神弄鬼,搞得对方精神疲惫出现了破绽,这才得得以控制。   于是挖出了不少情报,包括他们本队的位置。再次调整路径回避,一来二去就是八月份了。   路上听说北方诸省东边有几座城镇已遭受的洗劫,父亲的军团正在调动,而作为对应,新一波的蛮族部落也在回拢聚集,规模不是前几次可以相比的。   这个消息让我坐立不安,家人的安危让人牵挂不已,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此次北上的目的,只希望能看看母亲她们是否平安。   再次路过科森鲁姆,这里也在做战争准备,城里很多人还认得我,不过毕竟气氛紧张,献殷勤的男人规模没那么夸张。   让我意外的是,苏西迩丽雅竟然还在科森鲁姆城。   “艾尔特丽雅?”姐姐很是意外的看着。“你怎么来了?”   看着益发有少妇韵味的她,我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一把抱了过去。   “姐姐。”    第三百零九章 姐姐 ==============================   一年多没见,姐妹重逢自然格外亲昵,一边说着话一边穿堂过院,款款往后宅走去。   斜躺着聊了好一会,离别之情稍稍得到缓和,又问起其他人的现状。   母亲也不在诺森佛利亚,而是和嫂子一起住在另一处地方,至于家里的男人们,以眼下的时局就是忙着整顿军备。   说到这里,苏西迩丽雅表情多少有些幽怨。   其实她比原来的少女模样成熟了一些,身材丰腴饱满了不少,加上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妩媚,端是位正直芳华的绝代尤物。   难怪有些人更偏好人妻。我忍不住心想。   “怎么了,姐姐,姐夫对你不好吗?”   “倒也不是。”   她说了几句,听着是安东尼乌斯那家伙太忙,有些冷落了姐姐。   好吧。   说着说着,我想起自己还有个侄子,便问了起来,苏西迩丽雅闻言唤来一位仆人,吩咐下去,不一会便进来个保姆,还有个小人儿,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妈妈,粉嘟嘟地煞是可爱,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苏西迩丽雅俯下身抱起跑来的粉人儿,一大一小贴着脸磨啊磨,逗得孩子咯咯笑个不停,然后姐姐才恢复端庄的夫人气派,介绍起来。   “宝宝,叫姨姨。”   然而小侄子并没有叫,只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不愧是我们家的优良血统,长得就是可爱,我忍不住想去抱抱,结果孩子反而缩进了他母亲的怀里,然后小露出半张脸蛋偷看我。   小动物似的。   花了不少时间才得偿所愿地抱到了小侄子,这终将是值的的。这个世界交通不便,一别可能就是数年,下回大了恐怕就没机会抱了。   意外的事情在后面。   “诶,我还有个侄女?”   “才四个月大。”苏西迩丽雅笑道。与母亲的清冷不同,她的表情总是更温婉一些,此刻脸上闪耀着母性的光辉。   “等等一下。”我连忙说道。“姐姐你生完老大,多久又怀上了?”   怎么搞得母猪似的。这到底是安东尼乌斯那头牛太卖力,还是姐姐这块地好生养?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苏西迩丽雅反问。   好吧,不了解这个世界避孕手段怎么样,但想来不是太靠谱。   又跑去把襁褓里的小侄女也抱过一次,就是手法有些笨拙,惹得婴儿哭闹起来,那个奶妈传授了些经验,我很快进入了状况。   都说了我一向是好学生,学什么都快。   到了姐姐这里我不打算急着走,决定先住几天再去找母亲。   “母亲说要联姻?”浴池里苏西迩丽雅的身材果然比原来更有看头,她慵懒地让侍女捏揉着肩膀,看着我说道。   看了看她的胸,不留痕迹偷偷比照了一下自己的,暗道都是亲姐妹,潜力应该差不多吧。   等一下,我在意这种事情做什么?   又问了问,姐姐对联姻这件事知晓的不多,但知道了我北上的初衷之后,便以过来人的姿态劝解宽慰起来,我笑了笑,却没有吐露自己不想嫁人的心思。   反正姐姐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反而多一个人担心。   接下来几天,苏西迩丽雅作为当家主母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闲暇无事时我就坐在后院翻着书。深宅大院远离市井的喧闹,夏日下午的庭院有些幽静,繁茂的植物下是许人凉意的阴影,不知不觉天色又艳丽起来,然后黯淡下去。   又一天要过去了。   宅院外似乎有些吵闹,穿过层层柱廊传到这里只剩微末的声响,我合上书站起来,轻轻问了一句。   “出了什么事情?”   一位仆人应了一声便出去查看,过了一会报告说是姑爷回来了。   哦,是那安东尼乌斯回来了?   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姐夫,处于礼貌也该去打声招呼。回到自己房间让侍女们整理装扮,然后施施然往大厅走去。   可能因为打扮的时间多了一点,到了目的地却没有发现安东尼乌斯的影子,连姐姐也不在。   去哪了?   问了问管家,他的表情怪怪的,只推说大概他们临时有事。   我心生疑惑,打算四下找找,管家面露为难地出来制止。   “天都快黑了,还去哪?今晚有宴会吗?”   “也不是。”管家额头有些冒汗了。“总之请艾尔特丽雅小姐先回去歇歇。”   “?”   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人,又看了看总是跟着的管家和几个仆人,我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情瞒着我?”   “请艾尔特丽雅小姐先歇歇。”管家只是赔着笑。   “我姐姐出什么事了?”我眼睛眯了起来。这管家我并不熟,难免有些怀疑起来。   “夫人很好。”   然而我并没有放下心来,直到在某个房间外听到了点奇怪的声音,‘见多识广’的我对此并不陌生,嫩脸一红,连忙退了出来,熟练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迈着完美的步伐逃走了。   好吧,忘记了小别胜新婚这件事。   晚宴上偷偷看重新出现的姐姐,她面色红润,脖子下还有些可疑的红晕。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安东尼乌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瞪了他一眼。   就你们这种搞法,估摸着我的侄子一栏很快又要多个名额。   安东尼乌斯这段期间在联络附近的贵族和豪强,但他并不是过家门而不入的人,趁机跑回来看望家种的娇妻,然后做点夫妻之间的事情。只是大概没料到小姨子也正在家里做客,惊讶之余,神色中竟然有些尴尬。姐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然后一直陪我说着话。   总觉得自己有点电灯泡。   ——   花了点时间整理东西,第三天清晨我们再次启程。临行前姐妹两牵着手又说了一会话,苏西迩丽雅还让安东尼乌斯护送我去母亲那里。   让做姐夫的护送小姨子,总觉得不怎么合适,不过帝国人没那么讲究,我也不好矫情,前方的道路的确更加凶险,多一组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精锐士兵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决定最终被证明是明智的,之后一段时间里的路途有他们保护我们安全了很多,走了一个星期左右,抵达了母亲所在的地方。   这同样是被修建成城堡模样的庄园,不过跟路上所见的那些有所不同,那就是里面还有类似巫师塔的高楼。   不会是巫师斯普利乌斯设计的吧?   “艾尔特丽雅?”大厅里的主位上,母亲对我的出现同样很是意外。“你怎么来北方了。”   母亲经典的清冷神情勾起了我往昔的敬畏,我不自觉地以最完美的姿态应对,甚至还有些紧张。   “我……我打算回来看看。”   看来母亲过得还不错,年近四十依旧保养良好,坐在那里气质高贵风姿绰约,我心底踏实了很多。   “胡闹,北方现在很危险。”   “是的,母亲。”   母亲呵斥完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她淡淡地说道:“到这里来。”   “是的,母亲。”   我总是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乖巧地迈着淑女步来到她身旁的位置,很快一只手被一只略大的手掌覆盖,眼角微微一扫,她那眼睛正在打量我的侧颜。   不久母女两转进了一间比较私密的房间,我酝酿了半天情绪,终于鼓足勇气询问起所谓的联姻。   “联姻?”母亲蹙着好看的眉毛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加速。   “这段期间,我和你父亲收到了很多求婚帖。”母亲似笑非笑。“你比你姐姐当年还要受欢迎。”   我低头不语。   “不过为什么,连那个私生子家的儿子都派人来求婚?”   “什么?”我疑惑的抬起头。“谁?”   “是因为你去东部诸省的关系?”   母亲果然知道我去过东边。   “不过我们家的女儿才不会嫁给那种僭主的孩子。”母亲看了看我,继续说道。“何况他们家的日子长久不了。”   “那……”我小心翼翼地探寻着。“母亲,您……是不是有人选了?”   “当然有人选。”   我咯噔一下,呼吸都有点停滞,然后静静地等待结果。   “不过不好选,各有优缺点,没有能把其他竞争者甩开的人选。”   “诶?”   后面听了听,简而言之,就是母亲真的已经在考虑几个适合联姻的大家族之子,以换取他们家的支持。   “然然后呢。”此时我害怕极了。   “这事不急。”母亲突然说道。“而且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我的意见?”我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问道。“总不会是,让我自己选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从几位候选者之中。”   我能都不选吗?心里想着,不过这句话并不敢说出来。   “别担心。”母亲的声调突然柔和下来。“你还小,可以慢慢选。”   诶?我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但父亲面临的压力不是很大吗?”   大到需要嫁女儿换军队。   “你有心了。”头顶被摸了摸,母亲似乎误会了什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一厢情愿就可以。”   母亲似乎对联姻的态度没那么坚决,这让我暗自松了口气。离开房间,不久我就被人拦了下来,是我那嫂子,两只眼睛瞳色不一样的维多利娅。   “艾尔特丽雅,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说道。“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求婚的使者都要踏破大门了。”   “……”   这位大嫂是比较阳光热情的类型,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话,同样都是诉说分别后各自的经历,我没怎么撒谎,只是有些事情没有说出来。   说起来,这里我也有一位侄子辈的,马库斯和维多利娅的女儿,年纪比苏西迩丽雅的大儿子要小,还不会走路,只是咿呀咿呀的被保姆抱着。   当然,她很快也被我抱了一会,有着之前的实际操作经验,这次就比较成功了,得到了几人的称赞,我心满意足地把孩子还给了保姆。   维多利娅这边没有‘意外’,她似乎并不像苏西迩丽雅那样高产似母猪。   “难道……”   “不,你哥没冷落我。”嫂子明白了我的意有所指,她摇摇头,苦笑了下。“马库斯在诺森佛利亚的时间很长啊。”   好吧。   姑嫂俩说着话,这段时间我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甚至已以我的偏好摆放好家具。莉亚娜是个聪慧能干的侍女,学得虽不如我那么快,但也一点就透,无论是魔法辅助上,还是家事打理上,她都是我的好帮手。   “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   ——   这天晚上,我再次被唤进母亲的房间,不过这次我们不是谈论联姻的事情,而是她要询问另一件事——我去东方。   我简单陈述了一下来龙去脉,当然掐掉了一些东西。   母亲对我的遭遇有些意外,眉头紧锁,直到得知困扰的噩梦已经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我迟疑了好一会,把某个困扰很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母亲,我出生没多久,是不是曾被……”说到这里,记忆中那个留下足够心里阴影的形象一闪而过,我心跳漏了一下,才想起某个代词一笔带过。“‘那个东西’杀死过?”   母亲没说话,不过我感觉她的情绪有些奇怪,这让我压力倍增,大气都不敢喘。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舅舅能用‘复活术’复活我,以前一定也可以。”我说道。“我以前一定跟那个东西见过面,我有那么点印象,而且,她那段时间也在寻找我。”   母亲只是轻轻摇摇头,眼睛难得没有与我直视。   “不是的。”   “我……”   “那个时候,被那东西……害死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母亲很少见地露出脆弱的姿态。“还有一些无辜的人。”   “姐姐?”我愣住了。“苏西迩丽雅?”   “不,是你的孪生姐姐。”   这句话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巴什么抖说不出来,脑中有个嗓音轻轻笑了一下,如同幻听一样。    第三百一十章 小算盘 ==============================   我竟然有个孪生姐姐?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整个脑子都有点懵,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当年我生下的其实是对双胞胎。”母亲听起来很难过,让我也跟着难受起来。“加上分娩时不大顺利,那之后我没法再要孩子了。”   “妈妈……”   “然后连你都生了一场大病,差点也……”   我抱住了母亲。   “所以……小舅舅才设法为我主持守护仪式?”   “我不知道那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但总得做点什么。”母亲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害怕。”   “妈妈。”   “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看。”   “……”   考虑到这件事是母亲心中的痛,我没有再问太多,母女相拥了一会,又说了一些事情,最后她问起了小舅舅的事情。   “你小舅舅在东部过得还好吗?”   “小舅舅好像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是吗……”母亲对此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   又说了一些舅舅的事情,我迟疑了那么一下,把安洁莉娅和小舅舅的那点事情说了出来,母亲的表情颇有些精彩,似乎并不赞同某位大小姐的做法。   母女俩的夜间谈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过大部分都是对我事务处理能力的考核,此刻她恢复了平常的清冷姿态,不过看起来对我的成绩还算满意。   我微微松了口气。   ——   安顿下来之后,接下来几天我特地把带来的魔法师们召集起来,向母亲展示我的研究课题,一个群体协助的魔法阵,他的威力应该比原来的巴提尼亚‘魔法炮台’更加强力,不过,不是直接攻击型的,而是利用环境‘势能’来产生局部的气候效果。   用的好大概可算战略武器,但是对环境因子比较敏感,比如在干燥的沙漠里召唤大雨就近乎不可能,而且还需要进行术式的推算调整去适应。   我很卖力地施展着,其他人配合得也不错,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了下来。希望这能给母亲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她产生点‘你家女儿魔法很厉害,嫁出去就亏了’的想法,不指望立马就反转,留点种子等待适当的机会发芽也好。   母亲看罢没说什么,让我有点失望。   另外,母亲之所以在这里而不是在诺森佛利亚,据说是父亲打算放弃那里率军南下,女眷只是先行一步。   毕竟帝国北境已经千疮百孔,如果继续留在最北段,大概率就是孤悬海外的命运。   在一个星期之后,一部分先遣队到了附近,据说还是马库斯带队。对此嫂子维多利娅很重视,她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沐浴打扮,本就身材高挑一双大长腿,出来时实在是明艳照人,只是身上不知道喷洒了什么香水,我站在旁边闻的只想打喷嚏。   “嫂子,气味是不是太浓?”我小声说道。   “那商人说这是东部最受欢迎的款式,让男人闻了……”她暧昧地笑着,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停了话头。   “什么?”   “等你结婚后就知道了。”   稀罕,不就是男女那点事情嘛,本小姐‘见多识广’,知晓的花活可能比你们还强,上次某些东西还是我帮着设计的。哼,绝对老司机。   纯理论派。理智吐槽道。   多嘴。   远远地看着一小队骑士往这边驰来,那片小小的方旗表明了身份,等到近了,当先那骑士的确是久违的马库斯,他看起来不再是那般毛躁的青年模样,似乎稳重了很多。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亲人相见的温馨场面,只是马库斯对我的存在也有些意外。   “有段时间不见,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艾尔特丽雅。”不过他那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没变。“不过这次我不知道你在,没准备礼物。”   “我已经不是爱讨礼物的小孩子了。”我以一副端庄大家闺秀范应道。   不想又当别人的电灯泡,不失时机地把维多利娅推出去,以便这两口子及时开展造人运动,尽早儿女双全。   希望马库斯受得了那香水味。   ——   跟马库斯一起来的是些这几年一直在父亲麾下打仗的阿肯瓦尔人骑兵,他们的盔甲比阿肯瓦利亚行省的同族有所区别,当他们注意到我正在观察盔甲上的细节,立刻敬礼道。   “小公主。”   真不习惯这个称谓,感觉特别娘里娘气。   可惜母亲在场,我不好造次,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定制一套盔甲。   灰色王子那套可不合身了。   马库斯在我们这里待了一天就赶回营房了,事情很多的样子。嫂子维多利娅一副山不动我动的策略,每隔两天便打扮得花枝招展主动送货上门。   看着她每次回来后哼着歌的愉悦模样,我突然有些心疼自己的兄弟,这样操劳下去也不知道身子吃不吃得消。   要不要改天暗示一下嫂子要开源节流,来日方长,注重可持续发展?   好吧,作为小姑子,这种话题实在说不出口啊。   其实有一次还是我陪着维多利娅去的。军队的营房我并不陌生,帝国的营房结构总是大同小异,每个功能区域分布都是固定的,而军官大帐会在T字路的交叉点。   但我的本意不是来当灯泡破坏嫂子的如意算盘,马库斯的苦难我选择了视而不见,实际上,有点其他事情。   “二小姐。”   “小公主。”   父亲的军队里很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其中一些似乎还是准备完成三个任务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主义者,他们看过来的眼睛晶晶亮,怪吓人的。   父亲终归是阿肯瓦尔人,又偏好本族的阿肯瓦尔骑兵,那么军团里存在几个阿肯瓦尔人的战争女祭司也不奇怪了。   不过她们之前跟我没有交集,并不知道我在阿肯瓦利亚行省学过女祭司的课程,当我说明一些事情,并演示了两遍学过的几首战歌,两人的态度顿时变得热切起来。   “唱的真好,女神的眷顾啊。”她们赞叹道。   我的目的很单纯,是希望自己能够发挥更多的价值引起父母的注意,然后舍不得把我嫁掉……   有些事情光想想就很让人开心。   清脆的少女音唱这种满是杀伐气息的战歌别有一番风味,两位女祭司手持祭祀道具跳起仪式舞蹈,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好一会,等我带着莉亚娜从祭司帐篷里出来,附近围了一些士兵。   不过此刻正来了几个军官试图驱散。   这样乱糟糟地的确太没有纪律性了。   对年轻士兵们偷看我的小动作装没看见,慢条斯理维持着大家闺秀的姿态回到军官大帐外,发现那地方依旧很可疑的拉着帐门。对此我耸了耸肩,暗想其实男人也挺不容易。   或许下次该找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配方让嫂子学会熬制,不然马库斯就太可怜了。   我们并不会在营房过夜,回去的时候维多利娅歪着头看我,奇奇怪怪的。   “艾尔特丽雅,那几首歌是你唱的吗?”   这营房果然太小了,我在那一边唱的,中间的大帐都能听见。   “很好听,是什么歌?”   “阿肯瓦尔人的战神祭歌。”   “哦。”维多利娅若有所思。   “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太好了,下次能教我吗?”   “嫂子你要学这个做什么?”   “作为阿肯瓦尔人的妻子,我当然要学。”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但我总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外面的消息不时传到母亲这里,北方的局势持续恶化中,父亲前几年是击退或者迁徙安置了很多蛮族没错,但很快就会有新的蛮族出现替代之那些入侵者的位置,事情仿佛没完没了一样。   九月份的天空变得略微不同,帝国各地的混乱不降反增,甚至发生了一些满地鸡毛的事情。   相互攻伐的破事暂且不提,暗杀之类的阴谋也时有耳闻,有那么两个割据一方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死在了同僚的刀口之下,之后的清算又导致了新的动荡,还有些干脆是军队的哗变导致实力格局的变化。   旁人的前车之鉴让人眼睛抽了抽,兔死狐悲之下,我不禁有些担心自家是否会重蹈覆辙,毕竟光有威望还不够,维持军力是件很费钱的事情,这需要大量的‘奶牛’,而日趋残破的周边可能已难以负担沉重的军费。   所以还可以用嫁女儿换取某些富裕行省的资助?   又一个想法如地鼠一般钻了出来,现在疑神疑鬼之下,感觉看什么都是联姻的可能。小心翼翼偷看母亲的神情,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她有没有这个打算。   然而并没看出来。   因为蛮族的威胁,商路大为萎缩,这使得北方的经济雪上加霜。   到了九月中旬,父亲带了部分军队来到附近,他的目的是先确保与西边邻居的道路畅通。   再次看见父亲,竟然已有些沧桑感,他和母亲坐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带着团队施展‘气象魔法’。   希望他能欣赏小女儿的魔法价值。   之后我还看见了巫师斯普利乌斯和机械师列奥狄乌斯,后者一见面就是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形容修饰不带重复地夸耀别人的美貌,怪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哦,小姐。”看来诺森佛利亚的确不养人,斯普利乌斯那张脸感觉老了一点,但他对我的态度依旧很恭敬,并且阻止了另一个人继续说下去。   他们两这近两年也没闲着,一个钻研着军用魔法,另一个钻研军事器械,有时候甚至琢磨着把魔法和机械合二为一,对此父亲当然是……不怎么支持吧。   好吧,好像都在忙着修建防御用的建筑,也没有其他精力研究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新技术。   现在两人把他们积累的诸多念头全一股脑往我这里倒,各种意味不言而喻——要钱。   然而我自己身上并没有太多钱,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在巴提尼亚呢。   斯普利乌斯难掩失望,而列奥狄乌斯开始了新一轮的赞美。   “艾尔特丽雅小姐,我的小公主,您真是明艳动人,连天上的月亮都难以争辉。”   可拉倒吧。   考虑到他的确是个人才,我按捺下在那张夸张到做作的脸上踩一脚的冲动,只是面露得体的微笑说道。   “我担当不起。”   我会阿肯瓦尔战歌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他让我唱了几次之后,面露赞许,倒是母亲颇不认同,有些不高兴。   “你该不会打算让这孩子上战场吧,马克西米努斯?”   “亲爱的,我没这么想。”总觉得父亲对母亲有些又敬又怕。   母亲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老夫老妻的,似乎只用眼神交流就够了。   之后我们又开始忙活起来,男人们整天不见踪迹,不是军事就是政治任务,而母亲也带着我不停游走于附近的贵族家庭去寻求经济和军事支持,总之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   到了九月底,听说父亲用一些许诺拉来了一些原本被击败安置的蛮族,还有一些安森人部落,加上一些本地豪强提供的人手,我感觉我们这边的军队像极了杂牌军,盔甲,服装乃至语言都很不同。   有一天母亲警告我和维多利娅。“你们不可以再去军营了。”   “为什么?”   “现在太乱了。”   好吧,听说不同派系的士兵斗殴的事件都时有发生,很多新来的非嫡系士兵并不认识我们,如果牵扯上女人就更麻烦了。   因为这样的关系我又变得宅了起来。巴提尼亚魔法协会新的研究,加上巫师这两年运用于战争的实际操作,这使得新旧两个团队都忙于消化对方带来的新知识,而我也参与到这种讨论之中受益颇深。   机械师列奥狄乌斯也经常掺和进来,顺便,来赞美我。   “希望能够制作非平面的魔法阵,以助我制作一台魔法投石机,威力将比以往的投石机更大,而且轻便。”   “非平面?你这发言太外行了?”跟我一起来的几个魔法师并不怎么喜欢油嘴滑舌的列奥狄乌斯,态度就不怎么友好了。   “为什么不行?”   实际上,术式转换成图形需要按照严格的规则,平面的一次展开已经够麻烦了,如果想要更复杂的,恐怕就需要二次乃至三次展开,那难度简直不是人肉计算可以解决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招亲大会 ==============================   回到母亲身边的这段时间,自由自在的夜间活动并没有中止,大部分无非就是飞檐走壁,月下跳舞,偶尔灵魂出个窍,或者再做点人体实验什么的。   要知道,现在北方乱成这样,浑水摸鱼做坏事的人更多了,让我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个会魔法的。   倒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魔法师,是个不知道从哪学了点小魔法的二流子,然后仗着自己有点别人没有的本事,混成了什么帮派的二把手。   不过对上美狄亚就完全不够看了,何况那家伙施法时还分心看人家白晃晃的大腿导致多次吟唱失败,那场魔法对决简直一点悬念都没有。   但这事最终给我提了个醒,那就是普通人中可能也有魔法天赋不错的苗子,我甚至开始琢磨,以后有机会要不要开办个招收平民的魔法学院。   至于贵族么,实际上贵族想要学魔法并不难,但是平民就没那么多资源了。   还有件让人意外的是,多次夜间窥探发现,竟然有不少人崇拜美狄亚。严格来说,是种类似邪神信仰的民间崇拜,信徒基本都是女性,祈祷的内容大多跟男人有关,但是……既有希望能够魅惑情人的,也有诅咒男人饱受折磨的,不一而足,怪难伺候。   有人甚至用木头雕刻了点什么,不过我不会承认那造型是代表美狄亚的。   不知怎么的,连母亲都知道了黑夜女巫这类民间传说的存在,她告诫我晚上不要看书太晚,避免被什么不吉利的东西盯上。   还能说什么呢,洗白白早早睡下呗。   才怪。   而且我这是在协助维护北方的治安,利用美狄亚益发响亮的恶名昭彰,可以有效遏制宵小们夜晚出来作祟的打算。   那些社会的渣滓并不怕好人,但绝对怕比他们更可怕的坏人。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不容易被人理解。   “住手,邪恶的女巫!”   你看,又又又跳出来几个正义人士,而且还有些面熟,似乎以前也曾阻止过美狄亚。   另一边几个瑟瑟发抖一副被侵犯模样的歹徒顿时像见了救星一样嚷嚷起来,不过在我的回眸睥睨之下,很快又像听话的小狗一样缄了口。   “你们?”我眯着眼看着打搅试验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都有一套流程了。   反正装神弄鬼一番闪人就是,我并不想跟这些人打,他们要是像小强一样生命力旺盛就讨厌了。   总之换地方吧。   父亲剩下的军团陆续到来,跟随的还有自愿内迁的大批平民,其中帝国人并不多,很大一部分都是‘文明化’的安森人,他们更害怕自己野蛮的亲戚。   这些多出来的嘴无疑大大增加了粮食压力,土客之间的摩擦也时有发生,纠纷导致的调解乃至审判变得常见起来,有时候连母亲都出来担任起调解者的职务,而我总得在旁聆听。   一个麻烦的地方在于,因为文化的关系,你光熟悉帝国法还不行,还需要知道相关者民族的习惯法。   与此同时,离我们最近的几支入侵蛮族部落或许是顾忌父亲集结的军队,没有打算硬碰硬,而是开始往东边转移,这消息让周边的居民松了口气。   当然东边的居民大概不会这么想。   但是我们家的麻烦并没有结束,从母亲的言语中可知,军费依旧是个问题,失去了帝国的大部分物资支援,单单一个残破的行省供养不了扩增的军队,因为这事,父亲与附近几个行省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虽然最后他们选择了妥协,但就像以前讲过的那样,日益衰败的北方城市已经没太多油水了,而乡村早已是豪强们的天下。   这不是光解放依附农就能解决的问题,反应迟缓的重步兵军团面对行踪不明的蛮族骑兵并不能保障自耕农们的生产安全。   至于对豪强们增税,已经有过前车之鉴——叛乱,那位将军面对多处叛乱顾此失彼,最后被下属所谋杀。   最终父亲默许了豪强和首领们的存在,以换取他们的支持——必要的时候协助出兵,同时把手头的步兵分散到一些关口城堡驻防,辅助以魔法师守备,却把骑兵大队都抓在手里当做机动兵力。   当然这只是改革意向,完成所需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还有一件事就是贸易。如果彻底失去了贸易,那么这些北方城市沦为孤岛之后甚至无力维持城市的形态,那对军团的维持状况将是雪上加霜,父亲费了很大的劲才勉强保障了与西边邻居的交通安全,护住了那微弱的经济命脉。   生活着实不易。   父亲会不会把我嫁过去,以增进与邻居的友好关系?对此我又担心起来,还越想越有可能,甚至开始琢磨打听邻居家的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嫂子维多利娅取笑我的神经过敏,不过她还是特地帮我试探了母亲的态度——很幸运母亲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她并不看好那边。   不过,老这么疑神疑鬼也不是个事,搅和得人身草木皆兵心俱疲,我有时甚至觉得这事情干脆明朗了也好,随便嫁个勉强能看的,也好过这般提心吊胆。   诶?   回过神来,我对自己的‘觉悟’大惊失色,看似沉稳得体的外表下内心慌作一团。   果然是被潜移默化掉了吗?   都说了那些暧昧的梦和幻想要克制。我不断地自我抱怨起来。   但是,克制做梦难度似乎有点高。   又或许真的如提比利娅所说,我只是婚前焦虑,对被联姻的未来其实是默许的态度?   既然是享受着‘公主’般的待遇,那么自然也有公主的义务——联姻?   胡思乱想了半天,心中烦躁,连书都看不进去,只能在庭院里发着呆,秋季的卷云格外缥缈,看起来有些虚幻,我幽幽叹了口气,回头却看见嫂子维多利娅正笑眯眯看着我。   “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脸一红,为自己的发呆失态害臊。   “你失神时的模样仿佛女神像。”她赞美道。“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娶你。”   “嫂子。”能别谈这事吗,我正烦着呢。微笑的外表下我如是心想。   “与其等父母媒妁,不如自己先找一个。”维多利娅坐在旁边,说道。“找个自己喜欢的。”   就像你一样?   但问题是,我想要的是不嫁人啊。   荒野林间的舞蹈也是发泄情绪的良好途径,跟着爱勒阿德斯一起载歌载舞,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然后倾述起心中的烦恼。   不过她不是凡人,没有类似的经历来感同身受,我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至于拉娜小姐太臭屁,我不认为它会是位好听众,自然没想着召唤。   ——   在此身满十六岁没多久,父亲那边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行刺未遂。   有名军官准备行刺,但被刚完成小任务赶回来的马库斯不小心撞了一下,其紧张心虚之下提前出击,结果被当场抓获。   但还没等审问清楚,这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使得这事成了悬案。而单从动机上讲,很多人都有嫌疑。   发生这种事情让我们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父亲是我们家的依仗,他如有不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阴谋者可能将对我们家进行清算。   从没有如此之近的危机感,连以前自己被人掳走都没有这么恐惧,我无法想象自己家人接下来的可怕命运。   光想想就受不了。   或许应该为家族做点什么,比如做个‘好女儿’?一个念头跳了出来,随后以往的顾虑也冒了上来,两只地鼠僵持着,我犹豫不决,半天没下决断。   那种事情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生到这种大贵族之家,享福至今,也该承担起责任来了。与家族的命运相比,个人的贞操或许不值一提。   抱着好女儿念头的地鼠终于一记勾拳确定了胜利,理智跳出来宣布这一结果,居然有了决断,我的脑子清明起来,起身往母亲的办公室走去。   “母亲。”   “艾尔特丽雅?”这几天脸色并不好看的母亲抬起头,眼里满是问询。   “母亲,请为我安排联姻吧。”   “艾尔特丽雅?”母亲微微一愣,疑惑更重。“为什么突然提这事?”   “我们家离开了诺森佛利亚,在这一带根基并不稳,我们需要帮助。”我低下头说道。“作为你们的女儿,我应该做点什么。”   “你……”   “母亲?”   “你有心了,但你的婚姻一事不急。”   “这是为什么?”我抬起头。“联姻难道不是我们身为贵族之女的命运吗?”   “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母亲叹了口气。“我本想给你物色个如意郎君。”   我闻言有些感动,当然不是因为后一句,而是因为前一句。   “联姻并不意味着稳定的联盟,在利益面前,虚伪的临时姻亲不值一提。”母亲又说道。   “但是……”   “艾尔特丽雅,我的孩子。”母亲的眼神缓和下来。“如果可以的话,等局势好转,妈妈会为你举办招亲大会。”   “啊?”   “然后你自己可以在其中选一个喜欢的。”   “……”   其实在知道母亲对我婚姻的态度时,我已经有些后悔主动提联姻的决定,但之后她说到招亲大会,我又说不出口反悔的话。   这该死的个性直接把自己卖了啊。   随着蛮族部落的东区,我们家所处的困境有所缓和,趁此机会,母亲以父亲的名义发布了一道消息——   为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征婚。   那宣告对男方也是有要求的,贵族长子出身,年龄从二十八岁到十六岁,无残疾。   “就这样?”对这些要求我有些不满意。“怎么不提身高相貌气质谈吐能力什么的,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那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啊。”维多利娅笑道。“母亲是让你自己择偶。”   好想反悔,但……   夜晚照样跑出去溜达,我们其实又搬过几次家,最近的住处就在北方一座城里,所以溜出去可以听到很多事情,花边新闻惹人关注或许是人类的共性,眼下最热门的就是我的事情了。   帝国第一美人招亲诶,如果当事人不是自己的话,这事听起来还是很有趣的。   总之很多人都在津津乐道此事,还有些条件不符的男人则在牢骚。   “为什么要长子啊,他们家的长女不也嫁了个次子吗?”   “或许就是长女嫁了个次子,这才决定小女儿一定要找长子。”   “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哼。   还有些人卖力地描述所谓第一美人的美貌,但我总怀疑这些人压根没见过我,连发色和瞳色都在争论不休,甚至还在一些细节上杠了起来。   杠精果然哪里都有啊。   我穿着’借来’的宽大斗篷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默默心想。   不过角落往往也是藏污纳垢之所,又有那么几个就比较下流了,听的我暗暗咬牙,最后跟着他们出去,在某个小巷子里实行了美狄亚式的酷刑。   放心,死不了的。   在放出消息快一个月后,真的来了不少家族长子,这些人竟然不顾危险特地赶过来,还真是让人感叹。   你们这些好色之徒。   不过这些人基本挺有来头,家世都很不错,基于联姻考虑都是不错的选择。很快,他们详细的个人信息汇总到桌前,我仔仔细细地浏览,硬生生把每个字都记了下来。   终于在某一天,父母出门主持了这次‘相亲大会’,热闹的就跟菜市场似的,所有参加者都戒备地看着其他人,那表情别提多有趣。   为什么我能看见他们而他们不知道我在看他们?   这事是有猫腻的,大厅上方有些昏暗的小窗,正适合我偷窥下面的景象。   “看上哪一个了没有?”嫂子维多利娅和姐姐苏西迩丽雅很八卦地凑过来问道。   “我才不信一见钟情。”我皱了皱鼻子说道。“这只是初步印象打分环节。”   “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哥哥,他笑起来好帅。”   就那傻乎乎晃着大白牙似的微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打牙膏广告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猫腻 ==============================   这次招亲大会跟单纯的联姻是点有区别的。后者优先考虑对家族有利的联盟,如若必要,甚至可能许配给丧偶的老头。而母亲这次招亲的条件,则是基于是否能够给予女儿优渥生活的标准,然后在此范围内由我自主挑选的。   出发点不同。   当然结果其实差不多,依旧是强强联合。如果能帮到家里,那这波……也算不亏。我努力试图说服自己。   在上面偷看了一会,其他人没少给我意见,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偏好,众说纷纭,没法当做参考。   其实大厅里的青年才俊,一些我是认得的。没错,有几个以前还被当面示爱过,包括很自恋的那个。   等到跟记下的资料一一对上号,头脑里的地鼠们纷纷开始给求婚者们挨个打第二环节的分数。   搞得像某些大型相亲节目似的。   大厅里的气氛我也不陌生,隔着老远就能熟悉地感受到雄性们争夺配偶的那种竞争意识,不过眼下的这些都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选,不像曾见过的那些很快分出胜利者,一时之间大有难分伯仲之势,除了……某个很秀气的少年。   如此特别,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说呢,画风就像一群强攻里面混进来个弱受,如果我是腐女,搞不好奇怪的图画都能出个系列了。   一脚把某只冒着粉红泡泡的腐女地鼠踹出舞台,我注意到差不多该自己出场了。   类似大型活动的奖品展示环节。我不禁自嘲着。   今天自然是盛装打扮,作为大家闺秀,要时刻保持雍容华贵的举止气度,这其实不难,毕竟当年在礼仪老师们那样苛求的审视下日子都过来了。   仆人几声通报,当我从楼梯上下来,效果应该跟当初参加学院在剧院举办的文艺比赛差不多,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只剩我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脚步声。   年轻男们人看稀罕物件的目光如此火辣辣,比以往见过的都要热切,屏蔽感知开到最大依旧不免心慌慌,短短几步路的时间流逝像是延长了好多,迈着优雅的淑女步款款走到主位,朝父母行礼,然后在母亲身边坐下,如同精致的木偶一样正襟危坐起来。   节目按部就班,父母的发言之后我站起来也简单说了几句,此类内容假大空,无需赘言,接下来就是候选者们的自我介绍。   这些人姓谁名啥,家世如何之类的资料早已烂熟于心,不过当他们开始表演的时候,出于礼貌,我还是耐着不安认真地给予正面回馈,同时暗中进行自我介绍环节的打分。   各人的表演各有不同,有热诚的,有高傲的,有自大的,有照本宣科的,有没啥特色的,偶尔也有几个不怎么成功的,轮到那位秀气少年的时候,他直接结结巴巴起来,出了不少糗。   这种场合掉这种链子,我都不禁为他犯起尴尬癌,不想我的反应似乎又刺激到了少年,他直接闹了个大红脸,话哆嗦得更厉害了。   这般模样让人不自觉回想起曾经的另一个少年,自己那份心理优势和平稳的心情从记忆中浮现,也缓和了我的紧张,压下尴尬,连忙回以安抚的微笑进行鼓励。   不过少年明显已经彻底慌了,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好容易把内容倒完,然后站起来呆头呆脑地行过告别礼,按着僵硬的步伐走了回去。   可怜的人,我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对于少年的糟糕表现,其他人出于风度没有太失礼的反应,但眼神中总会透露出些什么,有奚落的,有怜悯的,有同情的,也有无动于衷的,我环场扫了几眼,大致记下。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   晚上家人们对格外嘉宾的表现发表开发,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后面交流看法,最后问我怎么看。   实话实说,这些男人也就那么回事,里面再帅的也帅不过那个奥库维安,加上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以及那些意味复杂的眼神,对他们我很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除了那个少年。   嗯……*   或许只是把他跟某个总是结结巴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了。   毕竟涉及到我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夜里的时候我特地变形出去偷偷观察那些人私底下的表现,以进行新一轮的打分。   路过那个少年的住所,听得出来那孩子很沮丧。   “一定又让父亲失望了,弗卡斯。”   “不,少爷您做的很好,您已经坚持到最后。”   “但这件事需要结果,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少年懊恼着。“我我应该更勇敢一点。”   随从是个稳重的中年人,他小声地安慰着失落的少年。   少年是狄奥雷克家的弗拉维乌斯,资料上年纪也就比我大三个月,他们家不是帝国人,但也是个实力雄厚的地区大贵族,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只是根据调查,少年似乎因为性格比较软弱,并不被其父亲喜欢。   一个懦弱的长子?是不是意味着他比较好控制?某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在这样乱糟糟的时局下,一个懦弱的家族继承人往往意味着危机。理智跳出来对线了。   如果做妻子的比较厉害呢?   在这个帝国,身为主母虽然拥有很多权力,但有些事情还必须由男人去做,这不是个好主意。理智提醒道。   然而总是过于活跃的小脑袋已经在幻想自己生下儿子后,架空老公做太后的逍遥日子,那沉浸于虚幻中的快乐差点让自己笑出喵叫。   理智对此翻了个白眼。   临走前多看了少年几眼,突然想起好像曾经在巴诺斯特城某个宴会上见过这对主仆,记得那时候是说出门历练来着?   似乎是个挺上进的正派孩子。   ——   综合大厅里等待时的表现、自我介绍、以及私底下的举止,还有另一天的‘面试’,最终地鼠们取得了一组印象总分,这里排除了几个印象最糟糕的。   至于那个少年弗拉维乌斯的得分,严格根据自己指定的评分标准,他即便不是最低的,也是危险的倒数,但不知怎么的,有些情绪暗自给加了不少同情分,勉强放进了下一轮。   到了这里,选亲依旧比预想中的麻烦,现在人是少了,但剩下的一些差距拉不开,这是简直逼死选择困难患者的节奏。   而且选亲大会也有讲究,让爱较劲的男人们接受失败的结局并不容易,处理不好很容易惹出事端。毕竟这个年纪的男人很容易冲动,家世背景也不俗,闹起来可能会让人很头疼。   我们需要一些服众的理由。   不知怎么的想起在阿肯瓦利亚行省的赛马闹剧,但实在不想回味自己当众被一群男人追逐的感觉,扁了扁嘴便放弃了这一打算。   要不,也提三个难题?   对此母亲笑了笑,看看父亲,又看看我。   “是不是有合适的人了?”她说着,突然极其罕见地朝我眨眨眼。“出题可以玩猫腻。”   我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稍后维多利娅和这几天带着孩子跑来住的苏西迩丽雅也凑了过来,一起出谋划策,出难题。不过我怎么感觉,她们出的题目只是单纯为难男人而已。   那样一搞的结果或许我不用再担心嫁人了,但男人们也不傻,别到时以我们家缺乏诚意为由喧哗起来而大大影响声誉才好。   最终的方案是逐步筛选。   那少年很不自信,但比我预想的稍微能干一点,加上故意留的猫腻,他顺利通过了第一个的难题。   真的就他了吗?脑袋里意见不一,很多地鼠提出不同的看法。他太年轻了,是候选者中年纪最小的。   年轻意味着他的世界观还有改造的机会,这比面对二十几岁世界观成型的男人要强,我不喜欢面试中那些人流露出的陈旧世界观,也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相比起来这孩子大概还有抢救的余地,眼睛也很干净。   但软弱的问题不解决,意味着一切都会是白给,对有地位的人而言,无能便是罪过。依旧有反对意见冒出来。   软弱也意味着好控制,作为妻子更是近水楼台,而且他们家所在的行省富裕,不但可以支援父亲,我还可以办学校,修魔法塔。即使进取不足,但防守应该也没问题。   如此偏袒着,所剩不多的候选者接下了我的第二个难题。   这是一个需要几天时间往返附近各处寻找物件的难题。这一次我的猫腻并不是暗中去告知内幕,而是用新马甲干扰候选者。   夜色间不容易被看清脸,何况特地化了妆,母亲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我来。   山林中露宿的候选者之一,面对一位‘迷路的神秘美少女’,没有拒绝暧昧的诱惑跟着进了小树林,于是他被我挂在树上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自然没法赶路了。   更有趣的是,事后他还不好意思说出真相,面对别人对他伤势的疑问,支支吾吾说没注意路摔沟里去了。   之后如法炮制,下一个受害者在水边被诱惑。我模仿水中宁芙般的姿态远些出现,那家伙傻乎乎地下了水,然后差点被淹死。   好吧,我并不希望出人命,连忙把他吊起来催吐,配合治疗术,总算是救了回来。   与上一位不同,这人大大咧咧直说自己遇见了仙子,毫不以为耻。   这一套下来,除了三个人,其他人都没能够通过我的美色测验。   一个比较警觉,没上当。一个神经粗,没发现。至于少年,我本想直接放过,但不知怎么的冒出一只地鼠,我突然有些好奇他面对美色会是什么反应。   当少年夜间被我的歌声吸引,然后呆头呆脑站那里看了半天我的舞蹈,到此为止仿佛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朦胧的月色中益发熟练地以诱惑的姿势回眸,然后几步一回头地往小树林里跑去,就等着他上钩。   然后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最后跑回去一看,嘿,他竟然跑回帐篷去了。   我不知怎么地有些挫败感。   他如果是冷淡的话,那不是更好?那样我们甚至可以组成形式夫妻。   简直完美。   因为漂亮的干扰战术,到了第三轮就只剩两位选手了。   听起来似乎不对,上一次通过诱惑鉴定的不是有三人吗,为什么第三轮只有两人?   那个其实,神经粗的那位,没有找到指定的东西,被淘汰了。   最后一局的时候,大量的吃瓜群众等待我公布第三个难题。但还等我说话,另一个人突然提议进行决斗。   这一提议顿时得到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们的热烈支持,以致我都没法拉下脸来干预,看着事情出现偏差,只能紧急开动脑子思考着怎么把事情拉回计划之中。   这两人的体格不是一个级别的,少年还在长身体的阶段,这完全不是场公平的比赛。   “我接受挑战。”少年终归年轻气盛,大概不想在这么多人还有我面前丢了面子,竟然应了下来。   诸神在上。   我不想让自己的招亲大赛见血,更不想因为出现伤亡事件而惹来家族恩怨,强烈要求两人穿好严密的盔甲比试。   过了好一会,等到两个武装到牙齿的铁人出现,其中一套盔甲的款式让我为之一愣——那是曾在巴诺斯特城角斗场扑倒灰色王子的家伙。   果然,并不陌生的古怪起手式,然后在其他人诧异的惊呼声中,年仅十六岁的弗拉维乌斯击倒了他的对手。   “我认输,是你赢了。”那个决斗提议者投降了,他摘下头盔,饶是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   父亲对少年的最终胜利很是意外,他小声跟母亲说着话,但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宣布弗拉维乌斯为他的女婿。   母亲牵着我的手,眼神复杂。   “怎么会是那孩子。”她叹了口气,有些担心。“艾尔特丽雅,你自己感觉如何?”   “既然已经承诺下去,哪里有反悔的道理?”我舒了一口气,计划最终回到正规,但自己心里并没有底。“母亲,我很好。”    第三百一十三章 婚礼 ==============================   对于招亲大会的结果,很多人都很意外,尤其是那些失败者,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们从没想过最后的胜利者竟然会是个半大孩子。   好吧,其中我是玩了点猫腻,光‘林中仙子’的诱惑就踢掉了大部分的竞争者,男人果然吃这一套。   那时候他要是也跟进来会怎么样?脑袋里冒出个念头问道。   还能怎么样,放水让他走呗。这是场内定的猫腻游戏,之前母亲的话启发了我。   ——   家里人其实对那个少年不是很满意,认为他配不上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的结果也不好反悔,私下嫂子维多利娅和姐姐苏西迩丽雅满是心疼地告诫道。   “如果那孩子不好,你就休了他。”   好吧,帝国文化里离婚其实挺稀松平常的,妇人们也没有从一而终的传统。很多历史名人都有过多次婚姻,而他们的诸任妻子往往也嫁过好几个男人。   但我没打算在男人间换来换去,这是自己特地挑的,狄奥雷克家的条件其实挺适合联姻的,而且少年未来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幌子。性格软弱的半大孩子比那些自大又固执的青年好控制多了,具有心理优势的我应该能在之后的婚姻中占据上位,等到生下儿子,再把他架空,又或者……大奸大恶,以后就谁都管不了我,小日子别提多滋润。   婚配一事尘埃落定,花了一段时间做好心理建设默许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轨迹的我心跟着踏实了下来。大丈夫既然下了决定就该有所觉悟,至于‘必要的代价’嘛……   真的能像提比利娅所说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脑中忍不住设想了一番自己为女主的小剧场,当另一人是个成熟的男人时,比如那几个呼声最高的候选者,一想起他们那男性气息十足的脸,还有暗藏欲望的眼神,顿时涌上相当的排斥感,恶心之下连忙切换成连胡子都还没有的单纯少年,感觉便好了很多。   嗯……把他当女孩子的话,忍一忍还是可以接受的吧。这也是前些天多次观察后最终选择少年作为内定对象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再发挥一点小手段,那事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吧。   动辄几个小时?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我的夜间观察来看,实际上大部分男人几分钟就交差了,呼哧呼哧唤得倒挺大声。   ——   之后宴会持续了几天,期间有不少人借酒闹了些笑话。别误会,这不是婚礼,实际上婚礼还早,这只是订婚意向。   正式的婚礼还需要另择吉日,路上花了一两个月,等到男方家长得到了确定的消息按照礼节正式送来了很多东西,接下来是各种传统文化上的程序。   我的未婚夫回家准备婚事去了,而我在母亲的安排下开始备婚,需要学习很多需要知道的婚后常识,包括繁衍传承那方面一事。   没办法,这是必要的教育。   话说是不是需要告诉母亲,我其实已经超纲完成这些课程?而且还是两次。   当然最后我没有作死,稍后有件事挺让人出乎意料——一位嬷嬷手把手教完‘新娘的秘密课程’之后,又神秘兮兮地摸出一本陈旧的手抄本,好像是母亲授意送来的家传绝学。   “二小姐,这本书一定要收好。”   “这是什么?”   好奇地随便翻了一页,发现里面绘制着各种男女间的闺中互动小图画,花样竟然挺多,好像没比某个海盗上那套‘体操’少多少。   克里黛奥家哪里保守了?想起路上某位奔放阿姨对母亲娘家的评语,忍不住有些吐槽。你看看这几个姿势,多么特别,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运动量一定很大。   “这几套姿势对怀孕很有帮助,二小姐,而像这种更有助于怀上男孩。”嬷嬷翻到另一页,一副上课归上课的严肃神情。   “……”   好吧,这种上生理课般的尴尬,照例用淑女式的微笑来掩盖就是了。好学生的人设不能丢。   在别人面前看这种书很不自在,私底下的感观又有不同,晚间我特意遣退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把藏起来的书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翻阅起来。   挑灯夜读这种成人书籍怪刺激的,上面不少姿势让我回想了一遍科黛莎夫人那边见过的真人版,加深印象后巩固了一番课程。就是感觉这些绘图技巧并不是特别高明,我忍不住有些技痒,爬起来挑了最喜欢的几副图进行再创造。   就是画着画着,麻烦的感觉浮了上来,夹着腿磨了几下,难受得要命。   呃嗯,不知道那事是不是比自己动手要舒服?不知怎么的,某些粉色的念头不但探出头来,还如同霉菌一样在各个角落里疯狂滋长,心情不受控制地期待起来,莫名地跃跃欲试。   跃跃欲试个头啊——   啊啊啊,不对不对。随即恼羞成怒的我一巴掌把一堆相互模拟着的地鼠全扫进了垃圾堆,脑子里顿时空荡荡下来,天地间仿佛一片清明。   怎么又管不住自己的手?蜷缩着的我,捂着滚烫的脸默默心想。   另外作为母亲最疼爱的小女儿,她为我准备了相当丰厚的嫁妆,甚至把在巴提尼亚的诸多产业系数转手交于我手。   好吧,巴提尼亚离这里实在有些远,离我未来的夫家倒是近些。   所以这段时间我忙活的另一件事就是——数钱,对账册。   没想到我也有数钱数到烦的日子。   ——   其实在我为终身大事烦恼的几个月里,帝国境内依旧不平静。又有哪些大人物死于非命,又有哪些城市出现动乱,还有绕过我们向东方沿途劫掠的野蛮人更是带去了数不尽的恐惧,甚至还听到拜蛇教在南边闹出了颇大的骚动。   那些邪教徒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幸好北方利维比奥斯的信徒基础并不大,在这里待的我都快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   有一天巫师斯普利乌斯过来找我,他透露了打算跟我走的意向,这让人有些诧异。   “跟着我父亲不好吗?”我疑惑地问道,得到一位实权总督的资助还有什么不满意。   “小姐。”他习惯性地搓手动作让我有些想笑。“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花了些时间听取巫师的牢骚,发现是研究者与投资者关注方向上的矛盾。父亲专注军事技术上的应用,而巫师的更喜欢研究魔法本身的奥秘。   “小姐,还是您的想法比较有趣。”   听到原本总为钱发愁的巫师不那么在乎钱了,我笑了笑,又问起父亲是否愿意放他走。   “我已经写信给巴诺斯特城的朋友,他很乐意为总督大人研究军用魔法。”   “是吗。”我想了想,寻思未来的设想中正好需要一个魔法师,应下来并无不可。   巫师得到我的答复后很高兴,他搓着手退了下去。   ——   单调到无事可说的时光过得很快,终于到了出嫁的日期,在母亲和几位女祭司的主持下,我们进行了一些宗教仪式,包括归还处女神奥黛丽雅的守护腰带,然后一整套让人眼花缭乱的步骤之后,我带上护卫和陪嫁随从,当然还有嫁妆和随礼,浩浩荡荡准备出发。   母亲嫁女儿的心情似乎有些复杂,但最后她只是清冷地点点头,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脸。至于父亲,我依旧不大敢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嫂子维多利娅抓着我的手说了不少话,之后苏西迩丽雅抱着我哭了起来,结果我反而有些想笑。   咳咳,这种时候本该严肃一点,但姐姐哭花妆又不断补妆的样子实在有趣。哦,那几个刚会走的侄子辈应该还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呆萌呆萌的煞是可爱。   现在世道太乱,像我这样带着丰厚嫁妆的队伍就像只大肥羊,实在令人垂涎,为此马库斯带着一大队精锐骑兵跟了上来。   轮子转动,马车摇摇晃晃,我在车厢里端坐着,过了一会,如梦初醒一般,突然某股情绪变得难以遏制,让人顾不得保持仪态拉开窗帘探出头去,有家人在的地方已经变得小了,亲人们的脸已然看不清,然后她们又被清晨的白纱遮挡起来,模模糊糊,终于消失不见。   该死的雾气。   心里空荡荡着,要出嫁这件事变得有实感起来,鼻子一酸,此刻才有点想哭。   出发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坐在营地帐篷外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哥哥。”   “什么?”刚刚使唤手下们的马库斯正坐下来,闻言抬头看过来。   “没事。”我淡淡一笑。“只是单纯想叫叫。”   他咧嘴笑了一下,典型的马库斯露牙笑,然后递给我一杯果酒。   “酒?”   “偶尔喝点酒也不错。”   好吧,我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地喝着,这种口感我并不是很喜欢。   但管他呢。   西边的道路没怎么被野蛮人肆虐过,看起来还算有些人烟气息,路过一些友好或中立的城市,避开了那些不安全的地区,路途漫漫,很快就大半个月过去了。   饶是小心翼翼,有时候还是遇到些状况,有次我们遇到有人热情地邀请住宿,但我想起这附近应该是某个候选者的家族势力所在,总有些不踏实,几番推辞才把人打发走。   那天我甚至不敢就近扎营,而是急行多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休息。   劫婚抢亲这种事情吧,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小心一点总无大错。   秋去冬来,这或许并不是嫁人的好季节,天气变得又湿又冷,我披着斗篷看着外边萧瑟的景象,仿佛自己的心情。   多愁善感的身体。   又一些天过去了,在某个路口我们遇见了迎亲的队伍,我的未婚夫弗拉维乌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大队的士兵在那里等候。这本该是个帅气的出场,但他那张近乎秀气的脸,以及柔弱的气质导致情况有些奇怪,有那么一会,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的存在。   好吧,如果是虚凰假凤的话,孩子的事情就得玩点猫腻了。我忍不住开始在小脑袋里思索起备用计划。   那孩子看了我一眼,脸红红的,说话依旧磕磕巴巴。好吧,在这种男孩面前,我不那么容易紧张。   狄奥雷克家居住在南方的沿海行省普罗维亚,历史悠久贸易发达,是个比较富裕的地方。而且他离巴提尼亚行省也不是特别远,反正……反正比从北方过去要快很多。   少年身边的依旧有那个叫弗卡斯的中年随从,他似乎是弗拉维乌斯的家庭教师出身。也难怪两人关系亲密,对很多贵族子弟而言,他们与看着自己长大的保姆、家庭教师的关系可能比亲生父母还要好。   记得某位皇帝在众叛亲离之际,他的保姆依旧相随左右,甚至冒死为他收了尸体。   这种亲信会很重要,我客客气气地给与相称的礼节,后者诚惶诚恐地回礼。   抵达目的地时天气不怎么好,天灰蒙蒙的,后面有下起雨来,这让我们的模样有些狼狈。但进城的时候依旧很多人出来看热闹,很多孩子跟在马车的后面大呼小叫,嘴里嬉笑着,不停地喊着。   “新娘子,新娘子。”   被人喊新娘子的感觉真怪。   在准备好的别馆先住下来,接下来几天闭门不出,幸好选定的日子那天天公还算作美,换了一张阳光明媚的脸,我沐浴更衣,比平时花了更多的时间梳妆打扮。   马库斯咧着嘴看着我雍容华贵的模样,他牵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   狄奥雷克家对这次婚礼相当重视,花钱举办了比赛,宴请城里的平民,还有满大街飘洒的花瓣。   这种季节他们哪里弄来的这么多花瓣?坐着敞篷花轿的我忍不住心想。   路人们看见我的反应无非是惊艳和赞叹,到了爱神广场,走过花童们用花瓣铺就的道路,我见到了夫家的一众人等,那位表情严肃,看着跟父亲差不多吓人的大概就是公公,他身旁的是位美艳的中年贵妇,应该是婆婆,而我的未婚夫同样盛装打扮,正在前边等候着。   还好,现在看起来至少像是个男的,腰杆挺得笔直,就是表情有些用力过度。   马库斯把我的手交到弗拉维乌斯手里,然后我们这对今日的主角牵着手沿着花道继续缓缓走下去,一直到爱神女祭司的前面。   但这不是终点,爱神的祝福只是第一步,我们还需要迎着花瓣雨穿过人群留出的另一条小道,前往另一座神庙,接受家庭女神诺雅娜关于责任的祝福。    第三百一十四章 洞房 ==============================   一系列繁琐的传统民俗仪式让人晕头转向,期间又时常被侍女们围着一键更衣换上适用不同场合的礼服,然后犹如扯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过逐个流程。   好累。   但这还没算完,到了晚些时候是盛大的婚宴,在这里我需要被介绍给男方家庭关系网上的诸多人物,这些人也将是我未来社交圈的重要组成。   “真漂亮。”   “果然是女神般的人物。”   “难怪被称为帝国第一美人。”   夸赞和祝福不绝于耳,不过这些既无意义又没新意的言语我没时间去记,也没空去管宾客们看稀罕物般的眼神,现在我需要时刻确保自己的仪态和举止合符礼节,同时还得开足脑力,尽量记下众多人物的信息,分门别类标好重要层级。   与公公交谈着的几位应该也是一些头面人物,都是中老年模样,脸上全有着深深的法令纹,一副时常发号施令的痕迹。不过,其中几位的眼神依旧看似不经意地在我脸上和身上流连了那么几下。   男人啊,再怎么道貌岸然,根子总是没变。   不间断应酬的结果就是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到了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难得逮到一个空隙才让侍女们挡着,胡乱往嘴里塞了些点心。   诸神在上,‘优雅’一般意味着慢条斯理,此刻我保证了每一个动作的完美准确,但一定像极了‘快放’的效果。   宴会照例持续到很晚,好容易告一段落时我已是身心俱疲,完全不想动。再一次被侍女们换上身新衣服,然后被送进了新房。   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很想在那张奢华的大床上金刀大马地躺着放松,但某些礼节意识似乎随着十几年的教育已经腌入味了,身子抗拒了妄图自由的的打算,依旧是很淑女似的一板一眼端坐着。   屋外的喧闹不见消退,我坐着缓过些劲来,开始觉得有些无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另一个隔断间有个梳妆台,上面有个磨好的铜镜,我站在面前,应着灯台的光亮,打量起里面的影子。   精心打扮的模样把自己都惊艳到了,漂亮又方便解开的衣裳衬托下,端庄俏立中又带着点诱惑,我微微失神,然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朦胧的房间亮了一下。   好吧,待会这身子要便宜某个男孩了。   稍微恢复了一点点精力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一只又一只的地鼠钻出来,思绪很快就显得拥挤起来。   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开始。   希望不会太疼。   紧张,不安,惶恐,焦虑,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开始消耗精神,我摸了摸大床上的被褥,舒了一口气,然后坐了下去。   好软的大床。   不知道在上面做起来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我很期待似的?实际上,这只是客观角度的好奇而已,而且这是人生规划的一部分。我安抚自己。有些事情总要付出点代价。   这一天下来精力已然消耗过度,困意缠在耳边呵着气,我强忍着没有睡去,耐心等待那个人进来。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门边吱嘎一声惊醒了我。   嗯?   迷糊了一会才想起现在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顿时一激灵重新坐好,此刻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不已。   要来了吗?   小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继续铺垫着心理建设,勉强做好了迎接人生第一次的准备。   惶恐又期待的情绪真是酸酸甜甜。   等等下,都说了我才没有期待。要要不,还是逃婚吧,就像当初从某个皇子眼皮底下逃走那样?   但那么做,恐怕联姻不成还得平添一家仇敌。理智提醒道。不是做好觉悟了的吗?   好吧好吧。   希望他能温柔一点,大家都说第一次会很痛。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我的疑惑中过了一会,他往里走了两步,轻轻把门关了起来,把这个世界与外边隔离开来。   随着门板咣铛一声,我的心彻底吊了起来,跳得更加厉害,大腿则崩得紧紧的。   总之现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一对少年少女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完全合法的。   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直到他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那个。”   他听起来很紧张,至少没比我轻松多少,这让我好受了一点。   看来不是我独自受折磨。   “嗯?”低着头,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卡卡兰迪尔二小姐?”少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或许口吃给人的感觉都是相似的,我莫名想起另一个少年,这让自己的心理优势又扳回那么一点点。   不过,卡兰迪尔二小姐……这个称呼让人有些恍惚,要知道,我现在应该算是狄奥雷克少夫人了,‘卡兰迪尔二小姐’的称谓将很少再被人提起。   “现在,你可以直呼我艾尔特丽雅。”我提醒道。“我亲爱的丈夫。”   “哦,哦哦。”少年呆头呆脑地应着。“没没错,艾尔特丽雅。”   “……”   好尴尬的气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让事情走上正规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该都是男方主动的吗?我静静地低头坐着,重新等待着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少年就像根木头一样傻乎乎地杵在那边,似乎正不知所措。   哎呀,难不成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手把手教你?一直低着头的我暗暗咬牙,又僵持了一会,有些生气地憋出一句话来。   “我要睡了。”   这暗示够明显了吧,呆子。   解开外面那件衣裳,底下只有一层单薄的睡衣,曼妙的曲线玲珑毕现,在一个男性面前展现如此私密的一面总有些不自在,然后故意背着他侧身躺下,同时暗自留意后面的动静。   等了半天才听到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咽了下口水,再次做好准备,但是……又是一脚踩空的感觉,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诶诶诶?   脑中百转千回,地鼠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猜测,无穷无尽的等待之后耐心终于耗尽,忍不住心生幽怨起来,装作已睡着的无意翻身,眯着眼往另一边扫去。   他他他,也已躺下了,但是……似乎已经睡着了。   诶诶诶诶诶诶?   本小姐忍着困意,酝酿了老半天情绪,做好被人这样那样的准备,得到的结果竟然就是这样而已?   啊,就这?   仿佛一脚踩空的顿挫感,随即屈辱、失落跳出来在脑袋里四处蹦哒,最后愤怒姗姗登场,胸中仿佛有只恶魔被唤醒,咆哮着直想把旁边这个名义上已是丈夫的男人一把抓起。   “睡你马匹,起来嗨!”   好吧好吧,想想而已,我是一位淑女,出身卡兰迪尔家的淑女!注意风度。拉过一条备好的毛巾,用力搅了搅,不解气地咬上一口。   本小姐天生丽质,端庄秀丽又知书达礼,嫁于你这凡胎肉骨,是尔等千百辈修来的福气,竟然无视如此魅力呼呼大睡,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可恶了——   等等一下,他不动我,难道不是好事吗?这样不就省却被男人压着做恶心之事的苦恼了嘛。一个声音及时跳出来提醒道。   嗯……话是这样没错,但屈辱和失落这对祖宗依旧在到处煽风点火,让人简直冷静不下来。   情绪的浪潮来回翻滚,最终平息已是许久之后,我保持着瞪着枕边人的姿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只感觉精神不大好,头都昏昏沉沉的。   哦,诺雅娜救我。   被侍女们簇拥着穿衣打扮,当我的意识上线,她们正在头上安插各式叮叮当当的珠宝首饰,镜中的俏脸轻施薄黛,依旧是少女式的清纯和乖巧。   就是好像有些没睡好的憔悴。   对了,我应该已经嫁人了。   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后,又想起昨晚就是自己的洞房之夜,但对某些记忆的翻找暂时没有得到回应,我蹙着眉头检索身体各个部位的感受,不禁有些疑惑。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他呢?”我又想起一件事。   “姑爷早些出去了。”莉亚娜应道。   “等一下,他不是应该等我的吗?”我问道。结婚之事并不直到洞房为止,后面几天新人两口子还有很多流程要走。   “等小姐打扮好了,就能看见姑爷了。”莉亚娜又应道。   婚宴据说要持续三天,第二天照样很忙,但比第一天要好些,晚上我再一次坐在婚房的大床边,决定先原谅我的新婚丈夫——弗拉维乌斯一次。   昨晚他一定是太累了。   我真是太体贴了。   自我感动中舞台的另一个主角终于登场了,可惜他的表现没有多少进步,结巴,拘谨,甚至有些畏畏缩缩。   啊喂,本小姐还是吃人的狮子不成?端着的微笑下,我不禁嘀咕着。   “艾艾尔特丽雅小姐。”   “现在我是夫人了。”我更正道,同时再次提醒他的身份。“我亲爱的丈夫。”   “哦。”他有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局促。“你你你一定累累了吧,注注注意休息。”   我眨了眨眼。   弗拉维乌斯突然脸一红,别过眼不再看我。   啊喂,真当本小姐,啊不对,本夫人是狮子不成?   那种事情我终归不好意思‘明示’,而各种拐弯抹角的暗示没有得到回应,隔夜的新郎再一次什么都没做就睡着了。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的我无言地看着天花板。   他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一只地鼠说道。   或者他真的是女扮男装,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苦衷,你看他长得那么秀气,一般的女孩子都还没他漂亮。另一只地鼠发表了另一个猜测。   当然,他没我漂亮。   “……”   不会真的是女扮男装吧?   荒诞的想法压制不住的生根发芽,然后茁壮成长,到了最后越想越像是这么回事。我翻了个身,去偷看枕边人的模样,猫爪扰动似的情绪在不停挠着心。   睡得还真快,难不成是易睡体质?   确认安全后,我凑近一些,把白炽灯以小夜灯的模式调出来,小心翼翼地研究起来。   这睫毛竟然还挺长的,皮肤也白皙光滑,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还好。   当然,还是比我差一点。   不过脸说明不了问题,男生女相的历史人物也不少见,或许我应该检查一下其他地方。   比如说,胸?   他真睡着了吗?   看着他的鼻孔一会大一会小,呼吸均匀,眼睛似乎在动,啊,都已经进入快速动眼阶段了?   花了一些时间再次确认安全,我忍着紧张,用小手摸了摸旁边之人的胸。   嗯……挺大的,硬邦邦的,这是健康的胸大肌吧。看不出来是穿着显瘦,脱了有肉的类型。   不过或许只是她平胸。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确定我这新婚丈夫的真实性别了。   但新的念头有些烫手,我踌躇着,好一番心理斗争,一二三深呼吸,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出了怪姐姐之手。   下面,再下面一点。   终于摸到了某个突出物,我轻轻抓了抓,感觉有点小,心下莫名涌上点名为失望的情绪。   好吧,至少他的确是男的,不是女扮男装。   不过才这么大,不会是什么发育不良吧?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没对我做什么。   没错,一定是这样。   几只老学究式的地鼠堪堪得出结论,小手又隔着衣物摸了摸,不想异变陡生,那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壮大,滚烫的温度连布料都阻挡不住,让猝不及防的我吓了一跳,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急忙抽回了手。   弗拉维乌斯嘶了一声,像是要醒,我慌忙躺回去背对起来,心头砰砰直跳。   “嗯?”稍后他像是坐了起来,似乎有些疑惑。   要死,这是把他刺激起来了,不会,不会就把我给要了吧?   此刻竟然有些害怕,闭眼背对他装睡,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我还没做好准备。满脑子的地鼠全都失控了一样到处乱窜。   要不干脆打晕他好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闲言碎语 ==============================   惶恐和不知所措中,身后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坚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另一边传来微鼾声。   这人还真是睡神转世,不过竟然会打呼?   好讨厌。   新的一天刚醒来我照例犯起迷糊,当察觉到同张大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时,甚至有些一惊一乍。   为什么会有人睡在这里?   她是谁啊?   “……”   哦,是我老公呢。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只是这位名义上已是我丈夫的少年,状态似乎有点奇怪。   “弗拉维乌斯?”我疑惑地问道。“你醒了吗?”   “嗯。”他背对着我,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尽量扮演起温柔体贴小妻子的角色,轻柔地问道。   “不不,我,我很好,只只是想再再睡一会。”   这样啊。   “那再睡一会吧,但别太晚,今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好的。”   得到回应后我起身往旁边的隔断间走去,已有侍女拿着衣物和饰品跟了过来,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宴会场次太多其实很麻烦,虽说我不是主持者,但却也是这几天会场中的主角,好吧,之一。   我的表现并不高调,大部分时间就是跟着身边的少年,一起听其他人说话,偶尔插几句,无非也是“真的吗”,“原来是这样”,“后来呢”之类的话语,扮演着安静乖巧的无害角色。   年长一点的客人一般都会夸赞某人娶了位好妻子之类,年轻一辈么,男青年们看过来的眼神我并不陌生,他们甚至没有因为我已嫁做他人妇而有所收敛。   最复杂的是本地贵族圈的大姑娘小媳妇,她们看我的眼神意义各有不同,有欣赏的,羡慕的,也有暗藏嫉妒的,甚至还有几位在转头的瞬间面露嘲讽。   视距宽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这几天因为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敢变形出来偷听其他人的背后嚼舌根,不然应该能听到些真实‘心声’。   总之,经过几天的‘公开展示’,我以狄奥雷克家的长媳身份在普罗维亚行省的贵族圈和公众圈中刷过了存在感,相对的,我也花了一些时间和脑力,把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建立起了角色档案和关系树。   这并不容易,让我想起记忆名流家谱的时光。实际上,不少父子的全名都是一模一样的,有时候以‘老’‘小’区别还不够,可能需要引入序号。   你们取名就不能多一点创意吗?晚间我在灯下记录着一些资料,按捺不住心生吐槽。   “弗拉维乌斯呢?”丈夫一词总还是让我有些膈应,除了人前必要的装一下,私底下能不用就不用。   “姑爷……在训练场。”莉亚娜回应道。“跟他的老师在一起。”   “哦。”   好吧,在帝国,丈夫整天跟妻子腻在一起容易被人误会没出息,男人们找点男人该做的事情也好,我乐得没人来打搅自己。   只是那孩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会喜欢剑术训练。   或许就是因为文弱,才特地要练习。理智猜测道。   听起来也有道理。   这一夜我没打算像前两晚那样傻乎乎地等人回屋,自行决定先行睡下,不过随即发现一件事。   “被褥怎么都换了?”   是不是‘初夜’之后都要换的?   “早上姑爷特意吩咐要换的。”   “姑爷?早上?”   “在小姐出屋之后。”   “哦。”   没想到男孩子的心思也挺奇怪的,搞不懂。   没想明白,不过我不打算因为这个问题来困扰自己。现在心头有份直觉,颇为笃定地认为我那丈夫不会来碰我。   他好像,真的有点怕我。   真过分,这么可爱的媳妇上哪去找,竟然还会害怕?我对着镜子做了个‘我最可爱’的表情。   哇哦,简直犯规。   ——   我的猜测没有错,又又一天醒来,不但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连衣服都是完好的,看来没人趁我睡觉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   失落你个头。抢先一脚把某只刚冒出头的地鼠踹得螺旋升天,我满心欢喜地确认了一个事实——我可以不用再担心被男人压在下面这样那样,而且是近乎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孩子怎么办?理智提醒道。   没有生下孩子,不管是不是丈夫的原因,作为妻子很容易先承受非议,搞不好这个幌子就维持不下去了。   比如因无所出而被休。   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一个女人的声誉可谓伤害极大,就像嫁到巴提尼亚南方瓦伦尼亚行省的那位校友,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我是曾考虑过逃避自己作为贵族之女的联姻责任,但从没想过以污名化的方式。   要不,伪装怀孕,然后偷偷去外面‘借’个孩子?   但,虽说我那丈夫看起来有些软弱,但我们没有同房我就‘有’了,这种事情也太过火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八点档的破事?   容易超出控制的感觉。   要不,先来几场‘我们做过’的错觉?比如灌醉他,然后隔天做戏表示他酒后把我给、给那个了。   听起来不错,但是,要是因此某道心理界限突破了,就算只是他自己以为的,以后他天天试着做点夫妻间的互动,我总不能次次找借口搪塞吧。   拒绝多了,恼羞成怒了怎么办?照样是狗血家庭伦理剧的发展。   好烦啊,天马行空演绎了两三套总共近百集的弱智连续剧,我终于放弃了。   爱谁谁,我不管了,先睡觉。   船到桥前自然直。   稍微减轻了些心理负担,这些天被累坏的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   等到婚礼彻底结束,马库斯回去复命,婚后的日子很快就显露它单调无趣的一面,作为新妇,宴席散尽,我又还没有被安排太多的夫家事务,倒也是怪闲的。   由于不清楚普罗维亚行省的居民对魔法师是什么态度,我没有贸然展示自己会魔法的一面,实际上,连跟过来的巫师一行人也是低调行事,待在一家公寓里无所事事。   至于晚上,弗拉维乌斯似乎总是等我‘睡着’之后才进来,早上又都是提前走了,没有宴会的牵扯,他白天都不知道在做什么,所以在很多时候我的生活中那所谓丈夫就跟不存在没太多区别。   到底是哪里不对?即使我不反对这现状,心底总有些不踏实,各种猜测从来就没停过。   既然他不是女扮男装,那是不是……不喜欢女人的那种?   这份猜测很快就被否决了,偶尔相处中他躲闪的眼神并不像不喜欢女生的样子。   是害羞吗,那真是比女孩子还害羞呢。   会不会是太小了,就像某个爱玩打仗游戏胜过媳妇的小屁孩?   这倒真说不定,看弗拉维乌斯那样子,大概还不知道与女生在一起玩耍的快乐。   “女生最麻烦了。”某只地鼠学着某些小男孩的臭屁模样说道。   果然应该找成熟一点的吗?另只地鼠交叉着手说道。   这样不是正好吗。我咧咧嘴。提比利亚说的没错,婚后比当姑娘时还自由,依托娘家的权势和随带的嫁妆,只要别干出格的事情,夫家对你还是挺客气的。   说道嫁妆,我应该考虑在普罗维亚行省进行置业投资,为此召集娘家带来的门客,放出去了解情况。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偶尔出去,一些人看我的眼神不同于以前的认知,尤其是某些小媳妇,同情和嘲讽的意味更重,有时候她们似乎暗地里在说我什么。   在摸清了‘丈夫’几乎固定的活动规律之后,我胆子大了一点,在他回来之前变形跑了出去。   即使有什么意外变化,利亚娜应该也会给我打掩护。   变猫比变猫头鹰的适用性更广一些,我首先跑去公婆那里。   公公老弗拉维乌斯应该是个很严厉的人,看面相就知道,反正我在他面前压力山大,比在自己父亲前还要紧张。幸好我不需要经常出现在他面前。   至于那位美艳的婆婆,克莱门缇娜,长得其实不如母亲,却有着某些勾人的气质,她是我丈夫弗拉维乌斯的后妈,而且她是带着拖油瓶改嫁过来的,有个比弗拉维乌斯才小二岁的儿子,然后又跟公公生下一男一女。   至于弗拉维乌斯真正的母亲,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在这婆家,很少看见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就从某种微妙的气氛来看,我那亲爱的丈夫,在这家里似乎并不受宠。就帝国的传统而言,父亲是可以对孩子生杀予夺的,很多时候,儿子对父亲的忠诚度还不如家养奴隶。   真是麻烦的家庭关系。   相比而言,我们卡兰迪尔家的父子关系倒是偏向阿肯瓦尔人的文化。   没有旁观到某些让人尴尬的场面,公婆两口子倒是很正经地讨论一些家族事务上的具体问题,我认真听了好一会,默默记下,不想婆婆话题一转,说道了弗拉维乌斯。   “那孩子,又在训练场。”   “他天生文弱,一天到晚泡在那里做什么?”公公似乎有些不悦。“他应该停止那些无聊的念头。”   “听说那孩子就是击败了艾隆塔尼亚的托斯卡利斯,才赢得了你这漂亮得让人嫉妒的儿媳。”   “大概是运气吧。”公公颇不以为然的说道。   哪有做父亲的如此说自家儿子的?我在窗外只感觉有些奇怪,忍不住为人抱屈。   “不说这个了。”婆婆笑了笑。“都一个星期了,他们还没圆房,你那儿媳依旧是完璧之身。”   这话让我很不自在,有些事情果然逃不过别人的毒眼。   “哼。”   “我这做后妈的,有些话不方便对那孩子讲,倒是你这做父亲的,该提醒他做新郎的责任。”   老弗拉维乌斯没接茬。   “那孩子打小老实孤僻,没有朋友带他去玩,大概连洞房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婆婆又说道。   原来如此,你们真的没有对他进行某些生理课方面的教导?我忍不住扁扁嘴。   “那孩子一直软弱,我倒没想到他真能娶到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   “诺森佛利亚总督能征善战,素有威名,能做儿女亲家对我们也有助力。现在那孩子冷落了他们家闺女,哪天女孩子生怨,写信回去,怕是会坏事。”   “……”   “不如让弗卡斯去找几个女人给那孩子,教导一些人生大事的道理,回来把正事办了,对诺森佛利亚总督家也好有个交代。”   “那就让弗卡斯去处理就行了。”公公似乎不大乐意讨论这事。   这两口子在说什么呢?我被自己听到的事情吓了一跳。做父母的竟然想让儿子起找那种女人学习经验,然后回来把我办了?   搞了外面的野女人,然后回来搞我?那得多脏啊。   我不要,坚决不要!   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心头有些烦躁,但时间还早,我趁着难得的外出机会继续在周围转了一圈,刨去那些我不大关心的内容之后,里面竟然还有不少涉及我的闲言碎语,似乎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还是个雏。   “狄奥雷克家的懦弱儿子大概是那方面不行,放着那么漂亮的小媳妇不用。”   “真可怜呢,狄奥雷克家的漂亮儿媳这是要守活寡呢。”   “我要是讨到那么漂亮的老婆,一定搞到她几天下不了床。”   “的确,你看那大眼睛,那小鼻子小嘴巴,还有那脸蛋,嫩得能掐出水,同样是女人,差别咋那么大呢。”某个男人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极度遗憾的事情。   “就是。”   好吧,越说越下流了,被一群油腻的男人当做幻想对象说的唾沫横飞,尤其是看着他们那几副非常有创意的长相,还有那般猥琐绝顶的气质,感觉简直吃了一团苍蝇,恶心透了。   要是被你们这样的男人这样那样,我还不如直接自爆算了。   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气呼呼地沿着飞檐走壁跑回自己房间,我那便宜丈夫还没有回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击的少夫人 ==============================   晚上外出所听到的诸多事情,让我发现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有没有同房,恐怕有些人会很快知道,那件事并不好糊弄过去。   就我以前的一些‘夜间见闻’,贵族乃至富翁们,他们做那种事情并不忌讳奴仆在一旁伺候,偶尔还会停下来喝点仆人送上来的点心饮料,或者让人帮忙擦个汗什么的。更别提某些文化中的大人物还专门有人记录这种事情。   相比起来,像我这样在新婚之夜把奴仆全赶走的贵族新娘,反而显得有些另类。   饶是如此,听墙角的恐怕依旧少不了吧。   “……”   啊,所以说,到头来还是放弃幻想的比较好?蹙眉想了一会,我无奈地认清现实。   问题是,结婚前好容易酝酿起来的觉悟,随着这段时间的平静又已松懈下来,一想到真正跟个男人肌肤相亲,重新占领高地的排斥和羞耻感顿时让人止不住的打退堂鼓。   啊啊啊。   好烦,我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夜渐渐深了,房门轻轻地被推开,只是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总是显得突兀。此刻我依旧不担心‘自己的丈夫’会对自己做什么,就是单纯感觉有些尴尬。   脚步声同样很轻,走了几步,在床的另一边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才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床铺晃了晃,像是坐了上来。   我嗯了一声,几乎是发生在同时,所有的动作像是被按了停止键一样立竿见影。   时间凝固了片刻,我继续装睡,周围才被解除了某种封印,另一边陷了一些下去,震荡晃了过来,我趁机翻了个身。   或许他的确是睡神体质,舒缓的呼吸节奏就像提示一样,不过我不放心,又等了一会,才假装又一个翻身,让自己面朝另一边。   被侍女们拉好拉好窗帘的卧室昏暗无比,整个儿一团模糊,那一边的起伏如此朦胧,仿佛只是房间的一部分。我数着自己的心跳,然后以最微弱的程度点亮了白炽灯。   就是这个少年吗?   别看相亲大会上我内定了他,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多少机会好好看看他,那时候总是距离有点远,而现在虽以夫妻相称,但少许的相处时光他也很少敢正面看我,我也很少能仔细打量他。   哦,长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秀气。我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心想。   比起那些猥琐的家伙,或者那些过于阳刚的帝国青年,找这样一个秀气的少年多少能减少我的排斥感。   总是跳脱的脑瓜子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只能二选一,你会选择一个阳刚的金刚芭比,还是一个柔美的伪娘?   简而言之,到底哪一种才算是‘真男人’的选择?   这个问题让人纠结了半晚,最终我望着枕边人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如果他想做的话,那就随他做吧。就算同样是被狗咬,小奶狗也比大狼犬更方便接受。   然后我想起了婆婆克莱门缇娜的那些话,忍不住裂了咧嘴。   让这样未经人事的小初哥找几个‘人生导师’在这个世界本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据说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屁孩联姻前会被突击实战恶补,以避免让女方留下糟糕的初体验回忆。   只是,多了一些记忆的我终归对这种做法很是厌恶。如果他用摸过其他女人的身体碰我,那还是免了吧。   要是需要‘人生导师’,为什么不能亲自出马呢?理智突然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   说、说什么呢?我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们接受过完善的相关课程,正统的,和非正统的都有,而且学的很好。   传奇学生天赋。   呃……   就算只是理论派,那也比什么都不懂要好。至少不会让他弄错地方。   住口啊,这种话题实在过于羞耻。我完全想不下去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接下来两日白天依旧没什么事情,我继续寻找着适合的置业机会,同时特地趁弗拉维乌斯离开的空档,找他的老师弗卡斯聊了聊。   “少夫人。”弗卡斯对我很恭敬,他以很一板一眼的礼节打着招呼。   因为弗拉维乌斯对他的亲近,我有意与他打好关系,花了一些时间铺垫,效果应该算是不错。   “少夫人,希望您别怪少爷。”   “这话怎么说?”我微微一愣,因为我还未开始提弗拉维乌斯的事情。   “我听到些不好的传言……”弗卡斯微微有些迟疑。“有人说,少爷……:冷落了少夫人。”   好吧,不过我不是来跟自己丈夫的老师抱怨的。   “弗拉维乌斯经常待在训练场?”   “是。”弗卡斯总是挺得笔挺,回答得也是铿锵有力。“我会提醒少爷,让他早些回去陪少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又不是来告状的,他晚点回来我求之不得呢。   “那?”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泡在训练场?”   “其实我也不清楚。”弗拉维乌斯的老师说道。“少爷有他执拗的一面。”   “哦。”   “少夫人。”弗卡斯继续说道。“可能您会听到一些关于少爷不好的传言,但是,少爷他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孩子。”   “不好的传言?老师你是指……软弱?”   “软弱?”他叹了口气。“很多人把仁慈和善良当做了软弱可欺。”   我挑挑眉,静静听别人继续往下说。   “少爷不喜欢争斗。”   “不喜欢争斗?”我挑了挑眉。“然后……把时间都花在训练场?”   弗卡斯难得笑了笑,说道:“我们战争,所以我们和平,而弱者并没有选择的权力。”   “老师你的意思,是指……”   “少爷他很有天赋。”   我想起了弗拉维乌斯在相亲大会上的决斗,他表现的武艺挺非主流,很多人没有察觉到门道,而将其简单视为走运。   “少爷早产,从小身子弱,加上生母过世得早,小时候过得不怎么好。”   而且他的父亲似乎也不喜欢他。我暗示了这件事,弗卡斯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敷衍了过去。   “老爷的想法我们不懂。”   “哦。”   好吧,聊得够多了,其实这次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了解‘亲爱丈夫’的过去。   “你们……”我迟疑了一会,有些话还是得委婉一点。“最近有没有打算去什么地方?”   比如那些充斥着人生导师的地方。   “少夫人放心,少爷这段时间不会去什么地方。您们新婚燕尔,理应多待在一起。”   又被理解错了。   “我是说……”想了想,觉得再说下去似乎太明显了,那实在太难为情了。“算了,就说到这吧。”   待会估计弗拉维乌斯也该回来了。   猫咪的鼻子很灵,每天晚上趁着少年睡去,我都会变成猫去嗅嗅他的气味,试图寻找其他女人的蛛丝马迹。   似乎并没有。   我心态稳定了一丢丢。   很快就要过完婚后的第一个月,我开始用嫁妆给自己添置了些店铺和公寓以增加收入,同时我在考虑要不要联系安洁莉娅过来办些厂。   毕竟安洁莉娅大小姐做事风风火火。   另外有些事情值得在意。现在魔法虽已不算是很稀奇的事物,但普通人对魔法师的态度很复杂。即使在巴诺斯特城也曾闹过平民与魔法研究者的冲突,为此不得不另辟地区对魔法师进行安置。   而普罗尼亚行省的平民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现在身份是狄奥雷克家的长媳,我有所顾虑,所以尽量在人前隐藏自己会魔法的事实,连安置巫师他们的小庄园都是借助他人的名义购办的,万一惹出什么事情,也关联不到我。   至于我和‘丈夫’的关系依旧不咸不淡,他看见我依旧总是会结巴,会别过脸,反正,也就那样了。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哪天他发现我被窝下什么都没穿,恐怕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对此我莫名的笃定。   但是,外面的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似乎变成了某种心照不宣,有时候我出门,或在路上,或在公共浴池,或在别人家的宴会上,余光里侧面有很多人的目光让人如针芒在背,非常不舒服。   同情,怜悯,嘲讽,还有那种下流。   最后‘狄奥雷克家守活寡的漂亮儿媳’这一并令人不愉快的称号莫名其妙成了我在本地的背后代称。   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可惜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没法封住全城人的口,反而有些怨恨起弗拉维乌斯来了。   从偷听来的情形来看,他拒绝了去那种地方,只是,他也没有把‘该办的事情’办了。而婆婆克莱门缇娜无奈之下,在与公公的私谈中甚至提出了几个让我大跌眼镜的备选方案。   当我是什么呢?   幸好她还知道那些太过分,后面并没有真的找我说那些方案。   我也不是没想过做些什么,有好几次,我酝酿完心理准备,然后特意等到‘丈夫’回来,本想说点什么,但害臊的情绪很快战胜了我。   那种事情要我一个女孩子说出来也太难为情了。总之好几次临口憋回去之后,我只能气呼呼地躲在被窝里暗戳戳。   没用的男人。   然而是自己选的。脑子里的地鼠们齐声合唱。   闭嘴啊。我封不了城里人的口,还塞不了你们的嘴?   终于有一天,在某个贵族宴会上,耳朵过于好使的我听到了几个女人的闲言碎语,是背后莫名对我有些敌意的几个贵族小姐,其中一个甚至奚落我是不会下蛋的漂亮小母鸡。   “你们看看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平时高傲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那废物丈夫都不愿碰她,简直笑死人了。”   这种背后的嚼舌根让人心头火气,不过我没低端到当场跳出来跟人对骂,或者做点扯头发撕衣服之类让人笑话的事情,而是端着密涅瓦式的微笑施施然装作恰好路过的模样。   “咦,几位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对面几人顿时心虚地别过脸,之前说的最狠的那个甚至不敢与我对视。   哼,一群战渣五,本夫人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但有件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传下去,搞不好都会传到母亲那里去了,估计她会很伤心,说不定会要我改嫁,’另择佳偶’。   赞美诺雅娜,那让我充当奖品的相亲大会不得再来一次?   回到自家房间一跺脚,心底终于发了狠。自己以前还给某两位‘不得宠’的夫人献计献策,结果轮到自己就无计可施了呢?   人一旦放下了顾忌,执行力往往会变得很高。当晚我让侍女们把自己洗得清清爽爽香喷喷,当然嫂子维多利娅送到那种香水没加,然后特意穿了一身轻薄的衣物,又从科黛莎夫人魅惑课程中挑了一个姿势把自己横卧在床上。   要不要再说一句,“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等一下,实在好好好好难为情。想了想,差点被面部的高温弄成休克的我连忙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盖了起来。   啊,先装睡。   不是我临时怂了,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想啊,以弗拉维乌斯总是不敢正眼看我的态度,一看见我刚才那架势,还不得吓得直接摔门而逃?   我真聪明。   可惜就是蒙着感觉好热,躺被窝了一会就受不了了,只好爬出来降降温。   都冬天了怎么还这么热?   不过这事我终归有些不踏实,想了想,让莉亚娜给我去弄了点果酒壮胆,在他没回来之前一口接着一口,渐渐地有些上头,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天地间仿佛没什么害怕的了。   “艾艾艾尔特丽雅?”   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死的弗拉维乌斯已经回来了,回过头,他正站在门口,傻乎乎地看着我。   哈,看呆了吧,没用的臭男人。   “本小姐美、美吗?”我往嘴里又送了一口,笑道。   “你你你喝酒了?”   “当当当然,我已已经成年了。”   “你你你醉了。”   “我我我没醉。”现在两个结巴对话,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我原地转了两步,翩翩起舞,饶是此时,良好的平衡感依旧能保证我的动作准确。   “可是……”   “都怪你。”借着酒劲,我眯着眼斜望道。“都是你的错。”   “我我我?”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竟然这么敢冷落我?”   少年不说话了,也似乎是无力反驳。   “你该履行你丈夫的义务了。”我唱道。   “对对对不起。”   “别说话。”我咯咯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把他推倒在那张大床上。“今天本夫人教你什么叫丈夫的义务。”   弗拉维乌斯勉强用胳膊肘支起,竟然往里退了两肘。    第三百一十七章 约定 ==============================   看着眼前男孩那不知所措的模样,我竟然涌上很多报复般的快感,那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从脚掌开始,一路冲上头顶。   简直吃了猫薄荷一样,爽爆了!   “哼哼哼……”我解开盘着的长发,甩了两下,然后双手往后拢了一下,斜眯起眼,盯着床上还在试图往后退的猎物。   弗拉维乌斯瑟瑟发抖得就像惊雷下的鹌鹑雏鸟,瞪着眼看我,嘴里比以往更加结巴。   “艾艾艾艾艾尔特特特丽雅小姐?”   “都说了我现在是夫人,而且是你的夫人!”   “但但但是……”   “没有但是!”我借着酒劲说道,甚至打了个酒嗝。“今晚,我就要把这事给办了。”   “什什什什么事?”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话说完。   我俯下身,也爬到床上,手脚并用,舔了舔嘴唇,像只优雅但危险的雌豹一样缓缓向猎物欺身而去。   没必要连呼噜声都要模仿吧?而且花豹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讨厌闭嘴。   “你说呢?我‘亲爱的丈夫’。”我爬近了点居高临下说道,还在某个称谓上咬着重音。   “等等等等等一下——”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闻言生气起来。“都怪你,害得我沦为全城的笑柄!”   “可可可是……”   “别说话。”我自上而下睥睨着自己的猎物。“现在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原来做恶霸欺男霸女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愉悦感,难怪有些人乐此不疲。我咧嘴笑了起来。   弗拉维乌斯终于停止了挣扎,他就像被人勾了魂一样,满脸呆滞地看过来,一动不动。对于这样的效果,我非常得意,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忍不住笑得更加灿烂。   你终归抵抗不了本小姐的魅力。   我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昂头挺胸用手把刚才又散落到额前的头发往后拢去,纤细柔韧的腰肢左右扭了两下,然后再次俯身下去。   “‘亲爱的丈夫’,让我们开始吧。”   那张秀气的脸就像被定格了一样,不过对于这种反应我已经见怪不怪,他终归是个正常的男人,就是缺乏了点经验而已。   没关系,现在本人生导师给你上堂寓教于乐、生动活泼的实习课。   亲嘴这种事情呢,我同样缺乏实际练习,空有理论的游泳教练第一次下水依旧很容易翻车,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先去啃他的耳朵和脖子。   现在本小姐,哦不,本夫人才不是大白菜,而是猪笼草。   弗拉维乌斯受辱小媳妇般的表现彻底取悦了某位少夫人,这种反串带来的快乐难以用文字描述,我停了下来,决定先看着他涨红的脸细细品味一番。   主导权万岁。   我们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小心脏兴奋地剧烈跳动着,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媚眼如丝,一定是说不出的慵懒和诱惑。   “艾尔特丽雅小姐?”此刻他竟然没有结巴,但如果不是因为房间里安静极了,可能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嗯?”我用暧昧的鼻音幽幽回应。   “这样是不对的。”   “不对?”我再次有些生气起来,眯起了眼。“我们是合法夫妻,你冷落我才是不对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年的咽了口水。“你你你你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   “哈——所以,我‘亲爱的丈夫’,是位正人君子?”我闻言端坐起来,决定跟眼前的榆木疙瘩理论一番。“说吧,那你决定什么时候x我,或者,让我x你?”   哎呀呀呀,竟然脱口而出这么羞耻的词汇,如果不是酒精压制了某种自制力,光这句话就能让自己原地爆炸。本来满脑子正在一起助威的地鼠们呼啦啦一哄而散,我在羞耻的同时,却带出了额外的悸动和战栗,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女女女孩子不该这这这样说话。”   “本来按照正常的步骤,我现在已不该是‘女孩子’了。”我歪着脑袋,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对、对不起。”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卫兵做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次地去说服自己,结果每次的等待却总让人家踩了个空。”   “我我我……”   “你你你。”我学着他的结巴说道。“因为你,别人背地里都在笑话我‘守活寡’。”   “对不起……”少年楞楞地看着我。“别哭。”   “我哪有哭?”我别过脸。“哼。”   “请请请给我时间。”他似乎急了,声音终于大了一些。   “为什么?”我依旧别着脸。“为什么躲着我,因为不喜欢?”   历史上毫无感情的联姻并不少见,一些甚至是家族世仇,很难讲两位当事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上夫妻生活。   “不、不是的。”弗拉维乌斯喊道。“艾、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太好看了,又那么高贵典雅,是女神一般的人物,我我我配不上你。”   “别拿恭维话来糊弄我。”我眯着眼说道。“很多真正配不上我的人都在背地里幻想着x我,结果我‘亲爱的丈夫’却不敢碰我?”   大概我的胡言乱语过于直白,他张了张嘴,但说不出半点话来。   “说啊,你倒是说啊。”我乘胜追击,决定这次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我、我、我,我答应你。”满脸通红的少年终于受不了我持续的瞪眼,连声应道。   好极了,再瞪下去自己要先撑不住。我满意了,咧嘴笑道:   “答应我什么?”   “我……”   然后他的脸更红了,以致我担心他会因为高温过载而完蛋,最后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让我怀孕,或者,如克莱门缇娜说的那样——另外找个男人帮忙完成这件事。”   其实克莱门缇娜这建议并没有跟我提。   “啊?”他瞪大了眼睛。   “你会怎么选呢,我‘亲爱的丈夫’?”我重新用胳膊支起身,笑道。“难道真的如有些人所说,那方面不行?”   这句话对一般的男人刺激极大,用来当激将法都可能用力过猛,说出口后我不禁担心副作用会不会太大,隐隐有些害怕。   “明晚,就明晚。”弗拉维乌斯喊道。   “择日不如撞日,为什么不就在现在?”我低下头,把气息吐在他脸上。   “今今晚你喝醉了。”   “不‘趁人之危’?”我挑着眉问道。   “没错。”这回他竟然敢直视我的眼睛,很干净的眼神,这也是我当初选择他的另一个原因。   我重新坐直,又对视了一会,他并没有退缩,或许真如弗卡斯所言,这人有着某种执拗。   “依你,男子汉说话算话。”他的目光让我冷静了一些。   “说话算话。”   “呵。”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比往常爱笑。“现在抱着我。”   “啊?”   “只是抱着我。”我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说道。“你可以不做别的。”   当然,你想做别的也行。其实酒精还没有彻底击溃我的自制力,有些话只是借酒发泄,我把下一句咽了下来,省的吓到他。   “哦。”这孩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我从他身上翻了下来,过了一会,被拥在一个迟疑又僵硬的怀抱里,老难受了。   好吧,其实他的气味还是挺清爽的,干干净净,没什么异味。   “艾艾尔特丽雅。”   “嗯?”我轻轻应道,往里面钻了钻,想换个舒适点的姿势。   “你好香啊。”他很小声地说道。   ——   第二天回忆起昨晚的荒唐,我在害臊的汪洋中差点被呛死。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酝酿的气势衰退下去,想要再次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今晚?   今晚。   啊啊啊,要不要反悔啊?好想抱着脑袋躲进角落当鸵鸟。   自己约的砲,含泪也要打完啊,我最讨厌言而无信了。理智臭屁地提醒道。你看那老实孩子,搂着这么个大美女在怀,竟然什么都没做。   就是看起来完全没睡好的样子。我瞟了一眼正忍着哈欠的弗拉维乌斯,不久在他出门的时候,以完美人妻的姿态温柔地说道:   “路上小心,今晚早些回来。”   说完感觉脸上火辣辣,不过对面也没比我好多少,一对少年少女红着脸,视线一接就如触电一般别过头,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了起来。   来就来嘛,怕什么,说好的,是老司机啊。我拼命给自己打气,不过似乎赶不上漏气的速度。第一次上真车而已,该来的总要来的,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等到生完孩子,这辈子就自由啦,你爱冷落就冷落吧。   没错,就是这样。   现在已从夫家接管了一些管理事务,但白天显然没什么心思做事,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不时发着呆。   哈,母亲在我现在这个年纪,都已经怀上马库斯了吧。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生?   时间不以人类的意识所转移,太阳终于西斜,窗外的光线逐渐黯淡,夜幕终于落了下来。   给身体洗白白的时候格外用心,甚至还在奢侈的落地镜面前仔仔细细检查自己的方方面面,一想到晚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滋味再次混杂起来,身子却有些异样,一碰就格外敏感。   好紧张。   弗拉维乌斯的确言而有信,他回来的比以往要早。我把侍女们全赶了出去,不过没了酒壮怂人胆,张了张嘴,昨晚的豪迈难以复制,反而扭扭捏捏起来。   还,还是等他先开口吧,昨晚说好的。   “我……”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那双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低着头,很小媳妇气地端坐在床边,偷偷扁扁嘴。出息一点啊,没用的男人。   单独相处的孤男寡女本该是干柴烈火,但眼下却像是被雨水打湿过的一样,半天没点着火。   又在尴尬中等了一会,我忍不住再次幽怨起来,抬眼望了那个方向一眼,没想到那时候恰巧他也在看我。   这个眼神似乎刺激到了他,他像是下了决心,终于往这边走来。脚步声就像踏在心房上,我的双手在膝盖上不安地搅了搅,试图舒缓几口气。   “艾艾艾尔特丽雅小姐?”声音出现在跟前。   没心情纠正他在称谓上的错误,我的脑子懵懵的犹如一锅粥,回不来复杂的言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他听起来好紧张。   我微微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往后一仰,躺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随后还因为良好的弹性起伏了两下。我不敢看他,别着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柔弱模样。   等了那么一小会,在我耐心即将耗尽前,床铺又突然承受到了更多的重量,我的两侧被褥下陷下去,然后耳朵被人亲了亲,一些气息打在绒毛上,痒痒极了。   我紧张到了极点。   “艾尔特丽雅……”   “嗯。”   “你真美……”   此时的赞美就像一颗小石头落在心房里,荡起一圈圈涟漪,我暗叹一声,默默承受着他从耳垂到脖颈的探索,就像我昨晚做的那样。   少年的笨拙被他的紧张放大,光打开礼物盒就费了好大劲,急促的喘息仿佛正在做一件极为艰辛的事情。借着一晃而过的瞥见,暧昧的灯光下,他的额头全是细汗。   嘿,你什么都还没做呢。   当娇嫩的肌肤直面清凉的空气,我起了一身战栗,寒毛直竖的过程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察觉他似乎正在注视这片再无遮拦的洁白土地,害臊紧接其后,让人微微颤抖不已。   “把,把灯灭了。”我努力喊着,结果发出来的却只是几不可查的音量。   幸好弗拉维乌斯听见了,他很及时的“哦”了一声,然后跌跌撞撞跑去把各个灯台全都吹灭了,周围顿时黑暗做一团,也让我从羞耻害臊中稍稍恢复了那么一点。   不久,一双大手覆盖过来,带着犹豫和虔诚,还有温柔。   “轻点……”   “对不起。”   “嗯,就这样……”   这摸起来,感觉比自己动手要舒服呢。尽管依旧绷紧着全身的肌肉,但我的感觉比预想得要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圆房 ==============================   胸口被掌控着,少年就像是在品尝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的手法轻柔极了,甚至还能感受得出他的紧张和犹豫。   但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我扭了扭身子,抱着他的脑袋喘息,呢喃道:“你可以粗鲁一点。”   这句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害臊在心头更加横冲直撞,幸好黑暗是极好的庇护所,我偏过头,任由年轻的丈夫在自己柔软娇嫩的身体上为非作歹。   好吧,他闻言停顿了一会之后,那手法和口技才总算有点流氓的味道,之前实在过于彬彬有礼了。   依旧有些轻柔的爱抚持续了一段时间,我迷迷糊糊,某种渴望益发强烈。但在男女之事上完全‘外行’的弗拉维乌斯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换花样了,仍在山区和平原地带来回巡逻,我不得不抓过他一只手,拉着往南方的溪谷沼泽挺进。   “嗯……”这木头,还真要手把手教他。我叹息的同时忍不住心想。   下盘传来的细致触感更要人命,我把带路党引进来的敌军紧紧包在了两腿之间,肌肤厮磨带来了妙不可言的享受,这的确比自己动手强烈多了,我顿时嗯哼了两声,气氛暧昧极了。   “艾……艾尔特丽雅。”他喘着粗气在我耳边呵着气,痒痒得人扭了扭头。   “继续……”   不久在山谷间探索的斥候有了新的发现,得到回报的敌将以诧异的口吻出声。   “这是?”   真是个没见过女人的菜鸟,我哀叹一声,躁动中不禁心想,或许真该让他先找人练习一下。   咳咳,怎么这么快就改变立场了?   “这是正常的。”我不得不出声,避免他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我家的嬷嬷教过我那是什么。”   “那这是什么?”他停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完全一副打算进行学术探讨的语气。   “有机会下次再谈。”我幽怨地白了他一眼。“总之这提醒你该进入正题了。”   然而毫不意外,他表现得茫然无措,空有支大军却不知道何处才是此次战役的真正目标。   自己选的男人啊,当初希望找一款听话的,只是这位可能实在太老实了一点。我再次叹了口气,忍着羞耻自行分开双腿,然后示意他爬上来。然而接下来又折腾了半宿,什么叫三过家门而不入,大概这就是了。   我已经可以想象骑在门槛上那少年焦头烂额的模样,因为他的徒劳无功,此刻某种情绪稍稍有些消退,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的男性自尊心,我甚至想笑出声来。   这孩子,放出去当流氓,那也会‘因为身体原因未能得逞’吧。   没出息。   “艾艾艾尔特丽雅,现现在怎么办?”   此刻他一定又涨红了脸,我努力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那里满是汗渍,而且烫的厉害。   “没事。”我轻柔地安慰道。“就下来就按我说的做,我家嬷嬷教过我一些新婚必要的知识。”   “哦。”他呆头呆脑地应道。   左手沿着他结实的胸口,以及线条分明的腹部一路下滑,如此有料的男性身材让人有些心神荡漾,我咽了口水,终于在那躯干的终点摸到了已不知道第几次缩水回去的东西。   之前几番徒劳的折腾中亲密接触,我能感受这可怜虫反反复复的变化,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轻轻笑出声来。   “艾艾尔……”他似乎很尴尬。   “没关系,我的丈夫。”我连忙柔声安抚道,男人需要多哄。同时那手指迟疑了几秒才轻轻撩拨起来,不出意料地,年轻的身体反应灵敏,很快某只怪物就又杀气腾腾昂然挺立,让人心肝一颤,吓得缩回了手。   “艾尔?”   “没事。”我缓了一口气安抚自己方才的慌张,然后重新小心翼翼地抓了过去。   好烫,而且没想到完整体能有这么大。我只感到心跳得厉害,脑子有些懵。已经记不得很久很久以前的是什么感觉,只是担心,这么大……怎么塞得进去?   “艾尔……”   少年的声音都变了,似乎在忍受和痛苦的事情,我疑惑地又用小手拨弄了两下,惹得他嘶嘶直唤。   “你怎么了?”   “轻点,艾尔。”弗拉维乌斯像是要哭出来了。   最终某些东西失控了,洒得满地方都是,连我的腿上,手上,还有腹部都有,那股气味让人想起了某天清晨的闻到的东西。   “对不起。”他这会大概真要哭了。   好吧,我的错。   因为我的羞耻心,我没有喊来侍女们善后,摸黑用毛巾自行擦拭的同时,满脑子只有一项首要任务——今晚怎么说也要把这事搞定。   大床很大,抛开弗拉维乌斯弄脏的那块区域,还有足够的地方让我们做完剩下的事情。   他终归年轻,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得意重新开始,重再次耳鬓厮磨逐步积累情绪,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我再次分开腿把他迎了上来,然后忍着心悸的感觉,缓缓引导着他,以便跨过那道门槛,但兵临城外的时候,我却再也挤不出力气了,只感觉全身都软作一摊泥。   黑暗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混沌如天地初开,静谧中只有一对少年男女的喘息和心跳声。   “艾、艾尔?”   这孩子已经连我的名字都念不完了吗?   “进来吧。”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以科黛莎夫人那学到的基础姿势迎合着,怀着紧张的心情准备迎接少女时代的终结。   啊,有点疼。   或者说,越来越疼。   弗拉维乌斯对待我的态度仿佛像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此刻他往里进发过于稳扎稳打小心翼翼,却造成了钝刀子割头般的结果。   “啊。”   本想咬牙挺过去,但随后还是受不了喊了出来,这顿时让趴在身上的少年停下了动作,他担心地问道:“很很疼吗?”   “嘶,有有一点。”我还想逞强,但下面斧辟一样的痛楚让人再也受不了,小声呻吟起来。   “那,那……”   “别。”我试图阻止他的撤退,方才才只进来一小半,事业可谓远未成功。   反正今晚这事必须做个了结!有时候我也颇为执拗。   “可可是?”   “嘶……是男人的话就干脆一点!”我忍着哭腔发狠道。“x我。”   “我……”   出乎我的意料,这回他没有听我的,而是很快退出了那还未彻底压制的占领区。   “你——”我忍不住生气了。   “艾尔特丽雅,我不该弄疼你。”   差点直接把‘废物’一词喊了出来,但及时被教养拉了回去,我躺着喘了好几口气,一部分是因为刚才撕裂般的痛楚,另一部分是被气的。   这唯唯诺诺的孩子,竟然不听话了?   结婚才一个月就这样,以后不是要翻天?   在我的计划中,一个听话的丈夫可比什么都重要!   地鼠们欢跳着,七嘴八舌,仿佛已经看见了可悲的未来。我越想越气,愤怒终于压制了理智,也压制了羞耻,又喘了几口气之后,坐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我们可以下次再做。”   这孩子说话快了起来,依旧很紧张的感觉,但却不结巴了。   我恨恨地白了一眼凑过来抱我的少年,然后挣脱站了起来。   “艾尔特丽雅?”   “今晚我可没有喝酒。”我说着,像昨晚一样把他推倒在床上,顿时攻守异位,我像个女王一样睥睨着自己的臣民。   尽管黑灯瞎火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动。”从小受到教育让我克制负面情绪的外放,尽量以平稳的语调说道。“我自己可以做完剩下的事情。”   让他重新起立不难,那东西并不遵从意识,像他这般的年纪,只要给予适当的撩拨,简直立竿见影,比魔法还要夸张。   果然还是在上面更好一些。重温主导把控的体会,我的心情逐渐飞扬起来。一想起少年扭扭捏捏的表现,现在很有种我才是丈夫的感觉。   哈,哈,哈。   然而似乎操之过急了,我扶着往下坐,勉强比之前更深入一些,但也更加强烈的撕裂感却让我不自觉地再次抽气。   好、好疼!   就在我发狠准备咬牙一坐到底,突然身下的肉垫不配合了,他上身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我,然后一起往一侧翻倒在床上。   “够了。”   “你——”   我回过神来,被人打断的不满让我相当生气。但弗拉维乌斯却紧紧抱着我,近乎恳求道:   “下次吧,一定有不痛的方法的。”   我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别看他文文弱弱的,力气却也不是我所能挣脱的,只好单纯口头喊道:“第一次都会痛,这是必须迈过去的门槛。”   “我已经答应你了,请你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你放开——”   没喊几声,没想到按着我的小丈夫竟然耍诈,他含着我的耳垂,手里也不老实,渐渐地我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像漏气一样瘫软下来,最后喊了几声,已近乎撒娇。   “乖。”他又在我后颈拱了拱,柔声说道。   我喘着气,说不出话。   这小子,我们似乎小看了啊。理智蹦出来说道。   “……”   ——   最终弗拉维乌斯还是叫来了侍女们,我就披着件外套看着她们更换被褥,灯光下其中几点血花晃到了我的眼睛,我忍不住扭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心情颇为复杂。   就是这个男人吗。   莉亚娜她们显然一开始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进来时带着需要更换的东西,还有热水和其他东西。不一会有几人围着我擦拭清理某些痕迹,光亮下毫无遮拦让人羞恼,再转头时却发现我的丈夫已别开了脸,似乎同样有些难为情。   真是的,刚才都跟人家负距离关系了,现在竟然还会害羞?我咬了咬下唇,他的不自在反让人放松下来,我皱了皱鼻子,觉得有些好笑。   ——   因为一晚上的折腾,我们睡过了头。   这天公公有事外出,在庭院里看见婆婆,我连忙为懈怠的晚起道歉,她没有责备,只是眼神暧昧地看过来,提醒我要注意休息。   “那孩子没有经验,笨手笨脚,弄疼了这么娇贵的鲜花,希望亲爱的不要埋怨他。”   这句话顿时让人脑袋充了血,连耳朵都是滚烫的。勉强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做派拿起来,款款退下。   都怪弗拉维乌斯,让我走路很不自然。   那晚的结局并不圆满,但毕竟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们之间不再像之前那样关系生疏,他这几晚回来的会早很多,不过并没有跟我做点夫妻间要做的事情,而是希望我先‘养伤’。   他还不知道我会点治疗术。   算了,反正守活寡这个帽子应该可以摘掉了,某些心理状态还在重新集结,我反倒不急着同房。   听说,记得适合怀孕的也就那么几天,反正已经过了。   只是考虑到丈夫的生疏技术,我寻思要不要把我家祖传的那套秘典拿出来,然后给他上点夫妻必修课以备不时之需?   想了想,难为情最终击倒了我,拖延症发作,这个设想无疾而终。   罢了罢了,到时再说吧。   “你你看,这这是我我亲亲手买的。”弗拉维乌斯恢复了结结巴巴的模样,送给我一条项链。   “真漂亮,我很喜欢。”我装出很欣喜的表情接了过来,心中猜想这大概是弗卡斯挑的,眼前的少年才没有挑选珠宝的眼光。   实际上我并不喜欢这种娘里娘气装饰风的珠宝。   “真真真的?”他得到我的肯定,傻乎乎地笑着。   再晚些到了入睡时刻,莉亚娜给我换睡衣,我心头一动,在自己仍‘衣衫不整’时站起来,故意在他跟前晃了一晃。   他脸一红,急忙别开了眼。   哈,真好玩。   明明已经把人家吃干抹净了,竟然还这么纯情。某种恶作剧的心情猫抓一样,我特意嗲声嗲气地说道。   “弗拉维乌斯。”   “啊,啊啊?”他傻乎乎地转过来,但眼睛依旧不知道往哪放。   “晚上抱着我睡,我冷。”   “好好的。”   欺负老实人啊。理智叹息道。   哼,谁让他把我弄得那么疼。   还不是你自己要弄?   但的确是他的东西把我弄疼了,他要负责。   不讲理。    第三百一十九章 风评 ==============================   在我们发生过亲密接触之后,关系多少亲近了一点。既然都已经放他进来过了,那么再被摸两把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此等心态听起来有些破罐子破摔,但实际上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拥着入睡的感觉,尤其看着他比我还害羞的反应,那是甚为有趣。   “放松一点,肌肉这么紧张,你磕着我了。”我抱怨道。   “对对不起。”   “男人别总是说对不起。”我按了按他结实的胸肌数落道。“那样别人只会以为你没用。”   “对对不起。”   好嘛,来日方长,慢慢調教吧。我也不指望几下子就能让这个笨拙的大男孩转了性。   让他按我的意愿变换姿势,这人肉抱枕就是比枕头好使,而且肌肤相亲,似乎能带来某种莫名的依恋和宁静,我往他怀里蹭了蹭,舒服地叹了口气。   “艾艾尔……”   “嗯?”   “能能别乱乱动吗?”他支支吾吾。   “什么?”   我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就通过触感反应过来。这孩子血气方刚,怎么受得了一位美少女在怀里动来动去?这不,某些东西又又起来了。   我脸微微发烫,不过看着他恨不得钻地下的表现,总有些想调戏的冲动。   “对对不起。”他也察觉到了那东西正顶着我,再次脱口而出那句口头禅。   我挑挑眉,皱了皱鼻子,忍着羞耻轻轻贴在他耳边呵气道:“想要吗,我亲爱的丈夫?”   这种又羞耻又兴奋的感觉真是够味,心悸得厉害,不过我倒不是真想怎么样,只是喜欢看他一副想上却又极力克制的模样。   隔着笼子挑衅狮子一样。   你真是作啊,女人。脑子里一群地鼠同时摇头。   讨厌闭嘴。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会在床上等你……”   好好好好好好羞耻,不过看他比我更更羞耻的反应,我只感觉自己有个奇怪的爽点觉醒了,莫名的极度舒爽。   “艾尔……”他又要哭出来了。   “啊?”感受他的声调,我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顿时爬起来喊道。“别,别弄在床上,不然又要换被单了。”   “不是,我没有。”弗拉维乌斯急得放声反驳道。“真的不是。”   ——   难得弗拉维乌斯没有早起,我从臂弯中醒来,只感觉神清气爽,坐起来后发呆的时间都比以往要短,简直不要太舒服。   窗外天刚蒙蒙亮,窗帘缝隙透露出少许的白光,让房间里不再昏暗混沌。由于我起来的动静很轻,外面的侍女们并没有被惊动,这样也好,正好还想赖会床,我抓紧伸了会懒腰,又重新躺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不用再给我当抱枕的缘故,弗拉维乌斯翻了个身,以仰面的方式躺着。   我侧卧着,用手掌支起脑袋,借着微光打量着这同床共枕之人的侧脸。   就是这个男人占了我的便宜吗?   好吧,至少长得还可以,秀气得像女孩似的,就当我把人家小姑娘睡了吧,这波不算太亏。   一想到那一晚的半途而废,面上再次发烫,心头却有些悸动。说到被进入的感觉吧,奇奇怪怪的,疼是很疼,但总有个声音在诱惑自己坚持下去。   脑袋瓜里,所见所闻那些场景中女性飘飘欲仙的反应让人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一次好奇彻底进去会是怎样的体验。   反正那东西都已经被弄破了。   大早上的想这种事情,竟然微微有些动情,只觉得哪里不对,我扭了扭突然燥热的身子,心情有些躁动。   真是麻烦。   以前遇到这种麻烦总是设法自己解决,现在有丈夫了还那么做未免太可怜了吧。诱惑的念头在意识的角落里冒泡,更是给某种欲望火上添油,我忍不住咽了口水。   偏偏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依旧熟睡中的弗拉维乌斯状态有些奇怪,他的被子起着突兀的帐篷。   嗯?   我想了好一会,总算想起,少年们清晨会有的烦恼。   真可怜呢。   鬼使神差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伸进被窝,往那里轻轻碰了一下。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残存的意识在狂叫,然而脑子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占据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过了一会,莫名上头的我支着胳膊趴在他上方,心情紧张又是期待。只是考虑到可能的疼痛,嘴里咬了条毛巾。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而且、而且母亲也对父亲做过这样的事情。你知道当年那场景,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有多刺激吗?这么多年都忘不掉。   所以说……一定、一定是家教的问题。   没错,就是这样。   不愧是好学生,姿势和角度都很完美,接着忍着那份心悸感受那份粗壮,我狠下心一坐到底。   啊——   好、好疼……不过比上一次似乎好了一点,可能,那次太心急还不够润滑。我疼的弯腰下来,伏在他身上直喘气。   弗拉维乌斯立刻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显然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简单说,就是一脸懵逼。   “咦咦?”   我咬了半天毛巾,感觉到勉强适应了下面的撕裂感,这才拿下嘴里的毛巾,朝我的‘媳妇’露出一个大概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早、早上好。”   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我找这种罪受做什么?   “哦……艾艾艾尔特丽雅?”他像是在承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结巴得更厉害了。“到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嘘。”我伏着一边喘息,一边小声说道。“轻点声,别让她们听见。”   我可不想让侍女们看见她们端庄的二小姐大清早展现这般放荡的模样。   喘了两口气,总还想做点什么,但某个部位尚未完全适应他的形状,我只好在上面想办法,一张嘴胡乱地啃着,最后才亲到他的唇上。   好吧,大早上的还没刷牙,这口齿能清新才有鬼了,不过人类在情欲上头的时候总能忽略恶心的东西,此刻竟是甘之如饴。   两人就这样笨拙地搅来搅去,相互交换着唾液,接下来这木头疙瘩比前次开窍一些,他的双手不再闲着,也开始忙活起来。   或许他是个新手,但在学习上应该也有不错的天赋,几番上下其手,我松开嘴直起身,昂着头左右摇晃。   好舒服。   不知道什么开始,某处有了活动的可能,稍微动了点,带来了极为敏感的回馈,我们两人全都承受不住地发出叹息,然后四目相接,眼里满是汹涌的情欲。   原来这就是充实的感觉。   情酣耳热中,我开始绽放自己,曾经学过的某些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随心所欲的肌肉控制仿佛无所不能。   忘记了不惊动侍女的初心,小嘴里已唱着跟那些女子一样的快活篇章,我摇头晃脑,撩着调皮的头发,余光瞟见,初旭透过帘布在另一边墙壁上投下的朦胧阴影,那里似乎正有条蛇精在款款摆摆。   可能这样的刺激对于懵懂的少年过于强烈了,我还未抵达顶端,弗拉维乌斯再次坐起抱住了我,短暂的停顿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还差不少呢。我心生遗憾,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任由他紧紧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喘息。   “艾尔特丽雅?”   “嗯?”我用鼻音回了一句,眯着眼,回味着快乐的余韵。   “疼吗?”   “不疼了。”说着我又在他耳边拱了拱。“我很舒服。”   “喜欢?”   “喜欢。”   “知道了。”他也在我耳边亲了一口,让人发软。“我会试着去学。”   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种事情啊。   “小姐。”这时旁边传来莉亚娜的声音。“该穿衣服了。”   “啊?”我头皮突然发麻,刚才过于投入,完全没注意侍女们早进来了。   “……”   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是一位淑女的必修技能。   ——   为人儿媳,总是经常会看见婆婆。看着克莱门缇娜似笑非笑的嘴角,我心虚得不敢直视。   “亲爱的,看来你有个美好的早晨。”   这句话倒的确是实话,接下来的白天我红光满面精神抖索,虽说走路略有些奇怪,但还是出门办了不少事务。偶尔会有些人以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别扭的步态。   难为情是难为情了一点,不过大概有助于我尽快摘掉“守活寡”的帽子。   早间解决了疼痛这一障碍,弗拉维乌斯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他准时回房,又带来了礼物。   不过他还是没搞清楚我喜欢什么。   夫妻间互动了几句,只是我们不清楚对方喜欢什么话题,加上他总是结结巴巴,场面依旧时常出现冷场。   那弹奏总会一点吧,帝国贵族都会不少文艺。   果不其然,他接过莉亚娜的莱勒琴,熟练地弹奏起来,而且是适合的曲调。   看来他的木头值没那么高,还是懂些情调的。   我像在舞台上一般款款行礼,然后开始顺着韵律翩翩起舞,安东尼娅老师曾教过各种风格的舞蹈,总有一款适合。   几曲终焉,最后两个音符在房间里蹦跳几下,不知消失在何处,侍女们也都已告退,房间里又只剩一对少年夫妻。   他站在那里,眼神有些飘忽,但是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这孩子,憋得好像很辛苦。   早上其实很有些意犹未尽,严格来说那事未必比自己解决快乐,但却莫名让人有瘾头。   只是正常情况我总习惯性端着淑女的架子,放不开。实际上,人前经常还是母亲那样一副冰山脸,没办法,这是避免惹出某些麻烦的一大法宝——很多男人不管你结没结婚,都像苍蝇一样围着你转。   不过,此刻我并不需要特意发挥在科黛莎夫人那学到的魅惑姿态,只需要稍微展露出一点点默许即可,反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年轻就是好。   “艾艾尔特丽雅?”   兵临城下之际,这孩子竟然还征询我的意见,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制力,相反我却已经受不了,耐着煎熬的空虚感喘了两口气,矜持着哼了一句。   “嗯。”   要不是考虑到他没得到明确回应就不会开始,我是连哼都不想哼。   耳鬓厮磨间他找到了男性那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动作,到后面渐入佳境,也让我放声吟唱起夜晚的和谐之歌。严格来说他依旧技巧生疏,差了点意思,但技术不足次数来凑,年轻的身体回复就是快,终于有一次,我被真正送上了快乐的云端。   所谓的晕死过去原来是真的。   “艾艾艾尔?”   幽幽间,我被结结巴巴的慌张声音喊醒。还过魂来,发现他正抱着我紧张得不得了。   “嗯?”   这次‘假死’大概把他吓到了,我花了好一番安慰和解释,才避免他落下什么病根,同时忙不迭地送起高帽。   “刚才你真是棒极了。”   这次是真心话。   少年夫妻初尝滋味,销魂蚀骨的快乐难免让人食髓知味,很快我们进入了真正的新婚生活。说起来可能有些难为情,但那段时间真的可以算是夜夜笙歌,还经常是一晚几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乎一周,但是稍后却发生了未曾预料的事情。   “什么?”正在处理事务的我对听到的消息表示难以置信。   “姑爷,姑爷他从马上摔下来了。”娘家带来的仆人慌慌张张地说道。   “怎么会,严重吗?”   后来我才了解到出了什么事情,那天弗拉维乌斯状态有些奇怪,一开始上马都上不去,还是被仆人们帮忙扶上去的,后来途经城市广场的时候,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幸好当时速度不快,受了点伤,但无大碍。   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久事态就古怪起来了,在‘守活寡’传言消声灭迹之后,与我们有关的传言又一次在此地甚嚣尘上。   “狄奥雷克家的那大儿子,沉迷房事掏空了身体,腿软上不了马,最后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那媳妇那么漂亮,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嘛,男人嘛,可以理解。”   “就他那小身板,只怕要死在漂亮媳妇的肚皮上了,啊哈哈。”   “说真的,我媳妇要是长那样,我少活十年也认了。”   回到房间里,我生无可恋地捂住了额头。    第三百二十章 小别 ==============================   帝国女性,尤其是贵族女性,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幽藏深闺的做派,相反往往会有着相当宽广的社交圈,所以我还需要经常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而且不管乐意不乐意,我的出现总是犹如母亲和姐姐那样很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行事再低调也没用。某种意义上讲,大概就像是明星一样的存在,举止仪态会被放在聚光灯下,这也是我平时总是端着淑女架子的原因之一。   如果需要的话,比如男人比较多的时候,还得运起母亲式的冰山脸行冷淡风,以阻止某些讨厌鬼的骚扰,偏偏他们分寸把捏得很好,不好翻脸。   你们觉得自己很风趣吗?   而且本夫人都嫁人好吗,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   心里嘀咕着,外表高傲冷淡的神情大部分时候足以让他们知难而退,问题在于,现在那条桃色传言把我在人前的努力毁于一旦。   一时之间,我的公众形象大概从高贵冷艳的禁欲系变成了欲壑难填的闷骚女。把丈夫搞到上不了马?背后那几个小女表砸果然趁机又嚼舌根了,而那些男人似乎也看破了我冷淡面具下的伪装,现在再怎么高傲都赶不走。   甚至有人开始嬉皮笑脸地暗示,我家的‘废物丈夫’是不是满足不了我了?随后竟然还毛遂自荐。   如果不是修养和理智把我架住了,真的好想直接一记高抬腿把鞋踹在他那贱兮兮的脸上。   那样就走光了。理智提醒道。风度,注意风度,我们是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   不过比起这个,弗拉维乌斯遭受的麻烦更大。出门办事的公公回来了,他显然已经听到了这些传闻,那脸色阴沉得我都不敢偷瞄。公公没有说我什么,不过弗拉维乌斯作为他儿子,一顿训斥显然是躲不掉的。   我躲在后院闺房,听不见那些言语,但想来应该极为严厉。   帝国贵族,很重视理性和节制,虽然历史上穷奢极欲者不乏其人,但对大部分贵族而言,落得个沉迷女色的名声,终归是一大污点。   另外这里有个挺让人无语的帝国式观念,你可以玩很多女人,甚至可以搞出肉林酒池罗女满屋子跑,但搞到自己身体吃不消就是‘不节制’了。   即使“不节制”的对象是同一个女人。   反正我那少年丈夫回房的时候,仿佛整个人都只剩灰白色调了,而且步履蹒跚摇摇欲坠。我看着于心不忍,连忙把他扶到了床上,端起温柔体贴的贤妻做派,擦了擦他的脸,轻言细语地说道:   “都是我不好,没有提醒你节制一点。”   弗拉维乌斯两眼呆滞着喃喃自语,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再次安抚起来。   他楞楞地看着我的脸,最后一声叹息。   “不,作为男人,我的确缺乏自制力。”   老弗拉维乌斯的话应该很伤人,哄了半天没啥效果,又劝解了几句,我便先行告退。   合适的时候让男人独自待着,可能会更好一点。   ——   因为他的坠马事件,我们这两天没有做爱做的事情,某种尴尬重新横亘在我们之间。不过,那持续掉血的日子已然来了,我是想做也做不了。   烦躁。   这天晚上,还未入睡的我们相望无言,最后他打破平静,说道:   “艾尔特丽雅,我有事想跟你说一下。”   有过多次实质性的亲密接触之后,他在我面前的紧张感已经好了很多,说话不再总是那么结巴,尤其是这种我还穿的如此正经的时候。   “什么?”   “父亲让我去塞西贝拉岛。”   “塞西贝拉岛?”我愣了一下。“去那做什么?”   “有些事务。”他说道。“父亲让我去办。”   我挑了挑眉,不禁怀疑这是他父亲考验他的任务。   “带我去吗?”   “我带弗卡斯去就好了。”他抱歉地看着我。“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好吧,那你们去多久?”   “看情况,可能……需要一个月。”   “这么久啊?”我说道。前些天连番的床笫之欢下来,已经有点贪恋上那些快乐,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连人都见不到,不禁很是失落。   他大概是看见我脸上的失望,顿时安慰道:“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不。”我抬起头,微笑着,继续扮演善解人意的好妻子角色。“这是正事,你需要好好用事实证明给父亲看。”   “谢谢。”他抱住了我,在耳边的发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是享受。   其实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气味也挺好闻。   ——   男人收拾东西大概就是快些,第二天一早,天仍未亮,有雾,他已准备妥当要出发了。几人几骑,除了弗卡斯外,还有另几个武装随从,没有马车,只有几匹驮马带着必要的东西。   作为他的妻子,我自然要出来送行,新婚夫妻间大概格外腻歪,他在马鞍上俯下身,与我说着话。   倒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他压根不会那一套,无非都是些类似注意身体之类的直男发言。   如果不是帝国没有喝开水的习惯,估计会是“多喝开水”之类的内容。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我端庄得体地站着,轻轻唤道。   “我会的,等我回来。”   马蹄踏破青石,清脆的马蹄声点点远去,少年在马背上频频回首,晃动的轻灯旁淡淡的白气翻腾不息,直到雾色纱布把那几个跳动的黑影彻底遮盖,只剩朦胧一片。   站着望了一会,一阵晨风吹动面纱下的头发,我伸手捋了一把。   “小姐,姑爷走了,该回去了。”身后的莉亚娜唤道。“外面冷。”   “哦。”我点点头,转身走着,只是就像丢掉了某件玩具一样,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然而除了黎明女神的青纱帐,那是什么都看不清。   生活不会因为有人离开而停止,我手头的事情也多起来了。不光是我自己经营的那些店铺公寓,婆婆也把家里的一些事务交由我负责。   “真不愧是卡兰迪尔家的大家闺秀,你做的很好。”   看起来克莱门缇娜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她放下来更重要的事务。   好吧,能者多劳。   白天有事做分散了注意力,问题是晚上,睡下后难免感觉这偌大的床铺有些空荡荡的,尤其是那‘麻烦的亲戚’离开之后,我体会到了女人常说的“寂寞空虚冷”是怎么回事。   反正有时候躺在哪里,心头的躁动难以驱散,辗转反侧间,不知怎么的,总是格外贪恋曾经那些拥抱和爱抚,还有稍稍习惯的干净味道。我夹着枕头,幽幽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的黑夜格外煎熬。   就这样过了两个难眠的夜晚,我试图用舞蹈来发泄自己多余的欲望,只是在屋内有些施展不开,半夜在庭院跳舞又显得奇怪。我不想自己再多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于是换上了美狄亚的衣服准备偷偷外出。   好吧,胸口和臀部又又紧了,只好自己又偷偷定做了一身。记得量尺寸的时候我忍不住有些无语,心想难不成那事做多了真的会刺激身体‘再发育’?   不过随后想了想姐姐当年的变化,心想大概的确是这样吧。其实细数身上的变化,除了身材,这脸蛋都有不同,少女时代原本有些细微的绒毛,现在已全然不见,肌肤嫩的像不知打了几层滤镜,而且脸颊红润,眉目含春,端是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喵,美狄亚。”被召唤出来的拉娜小姐围着我转了好几圈,用鼻子嗅了又嗅,才抬头说道。“终于跟雄性做过了?你身上有雄性的味道。”   猫鼻子。我脸一红,没有回答。   “小奶猫,做那种事情很开心吧?”   “……”   “一定喜欢是吧,你现在身上就散发想交培的气味。”她眯着眼笑道。“那还等什么?只要你想,身边应该不缺雄性。”   我差点被呛到了。   “谁、谁想交培?”   “喵,口是心非的人类啊,这瞒不过拉娜小姐的鼻子。”   “别说这个了。”我连忙岔开话题,不敢纠缠。“我想去找个高处跳舞。”   “喵,这好办。”黑猫在地上打了个滚。“有好东西给我吗?”   “当然。”我晃了晃手里的猫薄荷。   跟弗拉维乌斯做过了那么多次后,似乎连举止投足间都有些不同,告别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些少妇的妩媚。才自然走了几步,又被拉娜小姐赞叹我越来越像它的主人了。   “总算开始散发雌性的真正魅力了,你原来就跟没开窍的小奶猫一样。”   我没回嘴,就默认那是好话吧。   适合的高塔平台并不好找,但并非没有。这地方不像巴诺斯特城的那处视野开阔,但也勉强够用。   与以往轻缓的学院式舞蹈不同,渴望发泄莫名躁动的我这次选择了比较激烈的一种异邦舞蹈,星空之下,如此大的运动量消磨了时间和激情,也让我出了一身汗。   哈,最后两个难度颇大的动作之后,我站定喘息,感觉精神都清明了很多。   这时不知道干什么去的黑猫跳出来,爬到我的肩膀上,望着下方的灯火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有大海?”   “马纳托城,我丈夫的家。”   “丈夫?”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只猫解释夫妻关系,而且我不认为它的主人是会结婚的那种。   出了汗自然要洗澡,这大半夜我当然不会跑回家去洗。像只轻盈的猫一样爬到了附近的一家公共浴池,做这种事情已经很有经验,我甚至在里面游了个泳,清凉的水彻底浇灭了心头最后一点点火。   这一晚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出现的打算,只是计划总是不如变化,洗白白清清爽爽穿好衣服后往回飘,路上出现了些意外。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墙头上目睹了一起谋杀案,凶手的打扮就像是专门做见不得光之事的人,而且他的感知似乎很敏锐,一扭头,也看见了我,一愣之后,连忙掩着斗篷跳进了阴影里。   “不追吗?”拉娜小姐在肩膀上说道。   “算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找这种坏人?做魔法测验。”   “在这城里我打算先低调一点。”   “为什么?”它歪着脑袋看我。“因为你有那个什么‘丈夫’了?”   “跟那没关系。”   “奇怪的美狄亚。”小黑猫打了个哈欠。“下次再多带点那种东西来,喵。”   地上的尸体看着也不像什么正派人物,我寻思该不会是什么黑吃黑,干脆懒得去管了。像这种城里,藏污纳垢的角落总是很多,蟑螂老鼠永远都在滋生。   ——   转眼弗拉维乌斯出门也有一周,我稍微习惯了点独守空闺的感觉,白天忙于事务,晚上偶尔召唤一下皮卡丘,或者拨弄一下紫色史莱姆,就是感觉小家伙这么多年不见长,有心情就沉静下来来研究研究魔法。   而随着月亮再次过了上弦月阶段,变得越来越圆,有天晚上我飞了出去,去城外的小庄园找巫师他们。   由于在城里经营的收入还没上轨道,保守起见,我对巫师的资助勉强只够一个不那么费钱的项目。   尽管如此,那地方变得还是挺有趣的,我披着宽大的袍子戴着面具,亲手参与了两次魔法阵的调试,这些主要是对已有魔法阵的微调,进行改良。   一直等过了半夜,才又飞了回去。   ——   由于路途遥远,且时局充满变数,像我这种远嫁的女儿,短期内并没有回娘家省亲的打算,只是找时间把生活中的琐事细细写成一封信,告诉母亲她的女儿一切安好,勿念。   当然,报喜不报忧。   另外,在我嫁为人妇的这段时间内,避开父亲向东而去的那几支蛮族部落沿途肆虐,据说已奴役了数万帝国臣民。   然后,到了两个皇帝的交界处,接下来的情况却微妙起来了,两个皇帝并不设法剿灭他们,而是想借刀杀人祸水外引,让蛮族去祸害自己的竞争对手,最终导致的结果是,那几支蛮族部落如入无人之地,沿着交界处做反复转折运动,一直深入帝国腹地去了。   我哀叹一声,只感觉这帝国真到了四处作死的田地。    第三百二十一章 捡便宜 ==============================   再一次自梦中醒来,迷糊间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傻傻分辨不清。有过实质性的关系之后,少女时代总是一晃而过的关键过程在梦境中变得如此清晰,细细回味之下,也使得当下的空虚感变得无比强烈。   “嗯。”我轻轻哼了一声,浓浓的鼻音,竟然诱惑无比。   怎么搞得好似寂寞的深闺怨妇?我夹着手,望着黑乎乎的房间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光跳舞解决不了某些问题。   也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在想我,以及,有没有想我正在想的事情?   “亲爱的,晚上睡得不好吗?”餐桌上克莱门缇娜笑眯眯地问道。   这只是很正常的问题,但我却不禁有些赧然,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吃东西。   余光中感觉婆婆看了我一眼,然后听见她的叹息。   “让刚结婚不久的小两口分隔两地,实在是不近人情。”   意有所指的言语让我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耳朵都滚烫得不得了。   旁边那对未成年的小叔子和小姑子眨着疑惑的眼睛看着我,尤其是最小的小姑子还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嫂子脸好红啊。”   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嫁到普罗维亚行省也近两个月,虽然出了一些小问题,咳咳,我还是在此地拥有了必要的交际圈,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同样为外地媳妇的贵族少妇们。年龄相处不是特别大,又都是非本地人,还是已婚人士,自然有不少共同语言。   “我家那位,一晚上只做上一次,就借口累了要睡觉。”一位少妇哀叹道。   “那不是还好?我家的那位,经常不在,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至少你们的还不错吧,我家那位,我刚有些感觉,他就完事了。”   其他人顿时哈哈几声,拍手大笑。   从不知道女司机们开车能这么生猛,总感觉自己在里面插不上话,只好设法当透明人。不过,你玩低调不意味着麻烦不会出现,很快,有人把聚光灯打到我头上。   “对了,艾尔特丽雅,你家那位如何?”   没等我红着脸憋出什么话来,有人已经插话了。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一晚上好多次。”   “没看腿软得连马爬不上去吗?”   “男人年轻就是好啊。”某人羡慕道。   “不对,像艾尔特丽雅这般的美人,恐怕老头子也会停不下来吧。”   啊喂。   当然,我们聚在一起也不是光谈这些事情的,有时候是相互邀请参加宴会了联络感情,有时候就是分享一些情报,包括商业上的事情,如果合适的话,也会一起利用嫁妆搞点投资什么的。所以,这段时间自己的产业里又多了几个小项目,还借内部消息准备在隔壁城市抢购一座小庄园。   据说卖家为了凑赎金急着出手。   因为这事,特意向婆婆说了一声,然后带了些随从去踩盘。婚后第一次出远门,感觉略有不同,就是时节还未转春,天气多半阴郁,让人有所不喜,两三天的路途容易沉闷,我适时施展歌喉连番清唱转换心情,也让行进的速度有所提升。   就是,招蜂引蝶的效果也出类拔萃。看着有几个骑着马的男青年探头探脑往车窗里张望,我叹了口气,示意莉亚娜拉上帘子。   傍晚时分抵达了那座庄园,第一感觉还不错,虽然面积不是很大,却看得出来主人花了不少心思。里面的庭院因为季节的关系有些萧瑟,但柱式,喷泉,大理石雕像,还有花罐等等都精心搭配,颇有一番韵味。   “这间大浴室是我最喜欢的设计。”三十来岁的女主人说着,语气略有些伤感。“我们刚结婚时特地改建的。”   抛开那些奢华的大理石装潢,地面的马赛克嵌镶成几组画面,都是些神话题材,制作水准很高,只是内容让我略有些尴尬,都是男男女女在草地上相互追逐嬉闹,衣不遮体的那种。   连那对大理石雕像也是相互纠缠的情侣。   “狄奥雷克少夫人,这里很适合新婚夫妇度假,你可以时常与丈夫一起来泡浴。”女主人笑道。“这里的水质也很好,能让你的肌肤更加娇嫩。”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其实我单纯只是想低位买入而已。她的丈夫在一次战役被俘,同时因为战争的关系,她们家的很多产业受到了冲击,甚至损失了几支商队,财政上已经周转不灵,这才忍痛出售这座带着美好回忆的庄园。   看着她恋恋不舍地触摸庄园里每一处记忆的固着物,我实在硬不起心肠把价格压的太低。   “小姐,这价格还是高了点。”同行的门客建议道。“只要我们坚持压价,她还能再便宜。”   “罢了,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叹了口气,这身子心肠过软,还真做不来精明冷静的商人。   签订意向后,女主人很高兴,交接期还需要再等几天,她在此设宴款待,末了又亲昵地拉着我的手,邀请一起去那间大浴池里享受泡浴。   几个乐伶在一旁助兴,我坐在暖洋洋的池水里享受着女仆的捏肩,同时听着女主人细细讲述她自己生活中的趣事。   正好我一贯是个好听众,到了最后女主人仿佛是认识我多年的知心好朋友。   不过女主人还有一屁股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处理,隔天就匆忙离开了,留下些仆人们继续善后工作,搬运着那些协议上说明要带走的东西。   站着看了一会,那些具有纪念价值的装饰物被逐一装箱,庄园里显得有些朴素起来,想了想,我决定去邻近的城里采购点新家具和装饰品。   由于出发的时候已近中午,抵达名为拉塔纳斯的小城市天都快黑了,我找了个比较高档的旅馆暂时安置下来,只是才在大厅待了一会,就有几个贵族男子凑过来搭讪,其中特别难缠的货,我板着脸晃了晃已婚的标志都没能打发。   “夫人可是狄奥雷克少夫人?”   突然那牛皮糖笑了起来,我心里一咯噔,暗道他应该并不认识我才对。   “早听说狄奥雷克少夫人艾尔特丽雅国色天香。”他仗着长得还算人模狗样,露出阳光和煦般的微笑。“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很抱歉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我冷着脸回道。   “我是卡林纳的萨留斯,现在我们认识了。”他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美丽的女士。”   我管你谁啊,这勾搭人妻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我打着折扇侧过脸默默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然后回头淡然一点头。   “很遗憾,我还有些事情,有机会下次再聊,再见。”   说完一记告别礼,款款摆摆就往楼上走去,余光里,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看。这种遭遇不是第一次了,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暗叹一声,只能继续摆着架子。   这些家伙似乎丝毫不认为挖人墙角是不道德的,糟糕的社会,还以为嫁人后能够清净一点呢。   晚上的月亮挺圆,可惜天公不作美,时阴时晴。我穿着睡衣在窗前望了一会,坐下拿起携带的书籍灯下阅读起来。   等到月头渐高,我渐渐有了些睡意,刚刚起身就听见窗外有些动静。微微蹙眉,让莉亚娜去查看一番,然后就听见她惊呼一声。   “怎么了?”   “小姐。”   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窗台下那位自称是萨留斯的家伙正在试图爬上来,现在被我们发现,又露出一副自认帅气的笑脸。   “嘿,晚上好,美丽的夫人。”   “……”   我不禁怀疑,爬窗台是不是帝国男子必修的课程,遇上的次数也不少了。以前和苏西迩丽雅洗澡就遇见过一次,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里也经常有公子哥试图爬进女子宿舍的事件,这个世界对女生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到处都是身体力行的偷窥狂魔。   大概是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间有点久,男子挂在下面似乎有些坚持不住,抬头又笑着问道:   “美丽的女士,能不能先让我上来?”   “不合适吧。”我挑挑眉。   “这样的美好月色,夫人您独自一人未免太寂寞了一点。”   说什么呢,现在又乌云盖月了。   公子哥大概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信,又笑着试图放电,可惜我对这种自以为是的傻瓜式微笑免疫,想了想,干脆对着回以一个魅惑式的微笑。   果不其然,他楞楞地看着我,见怪不怪的傻乎乎。   然后,大概忘记了使劲,男子终于哎呦一声,从趴着的墙壁上摔了下去。扑通一声,应该怪疼的,不过不光我事,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少爷——”下面有人慌慌张张地喊道。   又往下望了一眼,确认那个花花公子还有口气,我耸耸肩,转身使唤莉亚娜。   “把窗户关死了。”   本夫人还不至于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来安慰自己。   ——   隔天早上,大厅里一众男子看见我下来,面露古怪,似乎都在小声议论什么,末了还在轻笑。我蹙眉看了一眼,他们又纷纷转开视线。   “发生了什么事?”在柜台前,我问旅馆老板。   “夫人,听说昨晚有位公子摔伤了腿。”   “哦。”我以母亲式的表情淡淡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再次偷看我的男人们说道。“他们都看我做什么?”   老板的脸色同样古怪起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他们……”老板苦笑着。“那公子哥说自己看见了‘女神的微笑’,然后才摔下来的。”   “‘女神的微笑’?”我再次点点头。“这跟他们看我有什么关系?”   老板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   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这些男人就没有什么更积极的事情要做吗?   ——   白天花了不少时间去逛市场,路过城市广场,发现有些骚乱,细细看了一番,似乎是因为是在声讨一个‘魔法师’。跟当年巴诺斯特城排斥魔法的时间类似,那个魔法师好像偷偷在平民区的公寓里试验魔法,结果发生了事故,导致出现群死群伤的惨案。   真糟糕。   这种事情好像我也干过,就是安全措施比较好,没出过事。   与贵族对魔法的开放态度不同,帝国平民对魔法师的态度很总是很微妙,如果出现类似的导火索,很容易出现各种抗议骚动而,巴诺斯特城也是经历了好几次反复,才变得包容一些。   留下一个机灵的随从关注事态,我继续去挑选东西,这花了不少时间,以致天色渐晚没有机会回那庄园,只能继续留在了城里。   夜晚城里果然出了一些骚乱,据说有阴谋论者传言说那魔法师是某个贵族家庭赞助的,结果导致暴民袭击了那一家贵族居所。虽说后来局势得到了控制,但还是看得我暗暗心惊,寻思自己会魔法的事情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新事物的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大概会是曲折的。   魔法学院的构想,可能不光光是钱的问题。   两天之后终于完成了庄园的交接,我又花了一天按自己的喜好去布置,然后舒舒服服地在那池子里泡了一遍。   两边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出水口带来了加热过的温水,而这池子之上的建筑不全是屋顶,是有天井的,稍晚一些一轮几近圆盘的月亮悬挂在上方,月光泼洒下来,我心头一动,在池中像人鱼一样游了两圈,然后在尺子当中露出脑袋,轻轻歌唱起来。   全身心的投入很容易让人犹如冥想一般专注起来,身体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也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等回过神,天上的月亮早已换位。   过瘾呢。我在水里原地转了一圈。   庄园购买事务告一段落,我启程返回马纳托。眼见与弗拉维乌斯的一月之约即将到期,心头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怕不是想男人了?我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也不至于吧,或许只是在某种体验上尝到了甜头,心中贪恋那种快乐罢了。他只是个玩具。   没错。我宽下心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逢 ==============================   “亲爱的,小弗拉维乌斯还未回来。”克莱门缇娜说道。   “诶?”我感觉自己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   “不过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他送来了封信。”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信,里面倒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同样是些很直男式的言语,还一本正经写着他们遇到的麻烦。   好吧,至少我现在知道他在忙什么了。   ——   马纳托城虽不是巴诺斯特城那样的山城,但也是依丘傍海。而狄奥雷克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豪门,坐拥的位置自然也是极好的,地势高,视野相当开阔。   站在大理石阳台后,远边可见一道碧蓝的海湾,对面耸立着弯过来的白色岩壁,上头还有一个灯塔。   而我的身后,视野中是几座平缓的山丘,到处裸露着白色的巨石,石缝里除了些低矮的灌木别无他物,光秃秃的,最上面,隐隐是座废弃神庙的残垣断壁。   不过这次我不是来欣赏风景的,而是来教小姑子声乐的。克莱门缇娜认为我比这一带能请到的音乐老师更好,所以希望我每周能抽些时间教教她的女儿,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艾米莉娜。   “就像刚才那样,注意呼吸。”   这小姑子似乎有点怕我。   或者说,从我嫁进来那时起,她一直就很怕我的样子。   搞不懂,明明我长这么可爱,又没在人前发过火,顶多……偶尔像母亲那样板着脸而已。她为什么会怕我?   对啊,她为什么怕我?其他地鼠们都点点头,纷纷表示看法一致。   不过,这事也不是没好处,那就是我教课的时候她大气都不敢喘,说什么就做什么,听话得不得了。   原来教书育人可以这么快乐?以前教莉亚娜时也没发觉这一点啊。   艾米莉娜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在另一边的软榻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多么温馨的午后。   或许艾米莉娜不这么想。理智笑道。   ——   弗拉维乌斯的回归比预期的晚了近半个月,那时候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我所负责的那部分事务。   得到消息,没太多时间整理仪容,简单让侍女们处理了一下,便一起去迎接。为了不给娘家丢脸,这贤妻角色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扮演着的。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然后?然后没了。   尽管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但关系还没捂热就分开一个多月,再相聚仿佛回到洞房前的拘束,他甚至又不敢直面我的正脸,只看了一眼就脸红红地错开了视线。   嘿,本小姐里里外外早被你看光了好吗?还害羞个什么劲。   也没有吧,大部分都是黑灯瞎火的,也就两次是早上天蒙蒙亮时做的。理智纠正道。   对比一下姐姐苏西迩丽雅和姐夫安东尼乌斯小别重逢的场景,我不禁直叹人与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安东尼乌斯那家伙,刚回来可是连盔甲都没脱就急吼吼地抱着媳妇玩消失。   难怪苏西迩丽雅高产似母猪。   随后弗拉维乌斯并没有直接到我房间里来,他还得去向他父亲汇报工作。   好吧,只要回来了就好,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想到今晚终于不用再独守空闺,心情竟然有些小激动,莫名的期待让自己不自觉哼了几个欢快的曲调。   “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刚洗白白一身清爽的我挑选着衣服。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好吧,从随从这里也听不到什么客观的意见。   夜渐渐深了,终于听到那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压下心头的小雀跃,站起来顺了顺衣服的褶皱,以端庄的贵妇姿态迎接年轻的丈夫进屋。   或许夫妻相处这件事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弗拉维乌斯的表现重新变得结结巴巴,随后他献上从岛上挑来的小礼物,应该花了一番心思很精致。   但或许真的该告诉他,我不喜欢这些礼物。   “怎怎么了,不不喜欢吗?”   受伤小狗一样的表情让我于心不忍,连忙挤出笑容表示自己好开森。   啧。这种事情直说就好了,干嘛于心不忍?事后抚摸着戴在胸前那娘里娘气的项链,止不住的懊恼。让他下次带点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好啊。   接下来有些冷场,他还是不善于寻找与女性们相处时的话题,为了配合,我也费了老大劲,然后试图引导他,比如说点路上有趣的事情。   结果他一本正经给我讲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听得出来,这大男孩做事风格过于实诚,在这个时代并不适合,幸好随行的弗卡斯是个靠得住的帮手。   说着说着,弗拉维乌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得不打断暗示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歇息了。”   说完起身褪去外套,显露出里边的丝质睡袍。其实原本是打算穿自制的诱惑套装,但那时纠结了好一会,最终放弃了打算。   要知道,这孩子太容易害羞,吓到他就不好了。真的,不是我自己在害臊。   余光里他楞楞地看着我,然后又别开了脸。   “艾艾艾尔特丽雅?”   “嗯?”我歪着头应道,希望这小子的脸皮不至于真的回档到圆房前。   “晚晚安。”   “……”   诺雅娜的眷顾啊,这服务器一定是坏掉了。   两人并排躺在被窝里,间隔足够再躺一个人。   灭掉各个灯台后的房间昏暗宁静,但仿佛有股暗流在涌动。我努力装睡,但实在有些心有不甘,玩具好容易回来了,竟然依旧是这种结果?再木头疙瘩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本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   有些牙痒痒的数着心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装作翻身转了过去,本想山不动我动,但总是莫名其妙地怂了。   不好不好,那样会显得我很想要似的。   或许这脸皮也跟胆量一样,是个D20的骰子。理智又在刷她讨厌的存在感。时而大胆,时而……似乎比他好不了多少。   幽怨的情绪缓缓积累着,突然脚背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微微一愣,然后,像是犹豫着,隔了一会,又是一下。   是他。   这个大闷骚。   我咬了咬下唇,遏制自己开始上扬的嘴角,然后……继续装睡。   大概以为我默许了,他的脚掌不再是轻点一下,而是沿着脚背磨了磨,在转到我的脚趾时,我动了动大脚趾,没有躲开。   顿时,所有的小动作全都停了,在我开始失望之际,窸窸窣窣着,床铺另一边那一团黑影开始往这边缓缓移来。   心跳快了起来,我皱了皱鼻子,还是没动。   黑暗和默许给了害羞大男孩以勇气,他最终挪到了离我只有一尺之隔的距离,他的小腿与我的小腿厮磨,然后,一只怪手从睡裙的底摆探了进来,沿着小腿缓缓往上,那手心里全是细汗。   先遣的斥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往上,直到从外侧转到内侧,才被我左右夹击拦击了在大腿之间。   “艾艾艾尔?”   我没有回话,前些次也不是光忙着享乐,我还是特地训练了一番信号系统。或许提比利娅说的没错,训练男人跟训狗差不多。   圆润的大腿上下蹭了蹭,终于把那只禁锢的怪手放了出来,大男孩得到了许可,胆子勉强大到足够做接下的事情,两只手一起出现,开始在整片土地上攻城掠地,登峰探谷。   看来弗拉维乌斯没有忘记我敏感的地方和喜欢的力道,这让人较快地进入了状态。之后我又踢了一下,他得到指令,翻身上来用起了嘴。   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身上的大男孩比菜鸟时期好了一些,没有再犯曾让他干着急的错误,加上新田已过开荒阶段,很快就分开两道屏障进入了指定位置。   销魂蚀骨的触感让我们异口同声叹了一声,不过都没有急着活动,而是相互拥抱着感受久违的心跳和形状,默默温存。   “艾艾艾艾尔……”他听起来简直像要死了,直在抽气。   “嗯……”我几不可闻地支吾着,八爪鱼一样四肢并用紧紧缠着他。   等到汛期益发强烈,我在他腰际轻轻一拧,提醒农忙时节要开始了。   这孩子,简直像个按钮触发的可编程电动玩具。   血气方刚的耕牛开始不知疲倦地耕耘起这片膏腴之地。依旧有些缺乏技巧,但大力总是容易出奇迹,每一下抵达极致的接触都能让人摇头不已,慢慢的渐入佳境,不知不觉情到深处,我在他身下婉转娇啼起来,宣泄起生命的快乐之歌。   这期间我也没有忘记调整他的功率,在腰间或者背上拍几下就可以提醒太轻还是太重,太快还是太慢,随调随换,相当听话,让人非常满意。   在最激烈的那段时间,在久旱遇甘霖的愉悦中,我一边迎合着,睁开迷离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模糊不堪的脸,此刻竟然觉得身上的男孩英武不凡,心头一阵悸动,碰碰跳的厉害。   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辛勤的耕牛反反复复来回犁地,暧昧的春雨协奏曲中,汛洪益发泛滥,第二次完成一浪接着一浪的播种仪式后,仍在云端飘浮的我选择一动不动地继续相拥,细细回味每一个细节。   过了好久,才在他的臂弯里发出由衷的赞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   “你好厉害。”   年轻就是好。   他没回话,只是把我搂紧了,在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埋在我颈后吸了两口气。   他每次事后总是喜欢闻我这里。   这孩子,調教成功的话还是很强的,我默默把差评改回好评。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我其实依旧有些意犹未尽,但顾及重蹈覆辙的危险,只能按捺下来,提醒夫妻生活要注意节制。   他连忙坐起来,表情严肃地点头称是。   ——   弗拉维乌斯的这次任务似乎完成得还算不错,公公挑不出毛病,作为奖励,他允许我的丈夫休息一段时间。   “艾尔特丽雅不是刚买了一个庄园吗。”克莱门缇娜几不可查地看了看我的小腹,提议道。“你们小两口可以去那里过几天清净日子。”   “度假?”十岁出头的小叔子闻言举手道。“母亲,我也要去。”   婆婆自然否决了她儿子的请求。   说到那座庄园,我首先想到的是那间犹如爱神殿堂的大浴池。那前女主人当年只怕没少跟她丈夫在里面鸳鸯戏水吧。   这一想,顿时让人有些娇羞,同时却又有些期待,看了一眼对面的丈夫,我以低头来掩盖自己的嘴角,最终没有拒绝婆婆的提议。   啊,这一切,我只是……想提高一下自己的受孕几率而已,才不是像那些享乐主义者一样沉迷于欲望之中。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说服了自己。   于是,在弗拉维乌斯回来没多久,我们就又开始收拾行囊。   这次像是场迟来的蜜月旅行。一只地鼠说道,而其他地鼠纷纷附和。   而且在那里,可以不用骑马吧。   “……”   有丈夫在身边,我不像上次那样总是躲在马车里,而是侧鞍与他并排骑行。   结果,路上的很多旅人总是先看看我,然后羡慕嫉妒恨地看看弗拉维乌斯,看得后者压力山大。见此情形,我莫名有些想笑。   “你应该表现得凶一点。”我笑道。“别人在占你家夫人的便宜。”   他闻言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了两声。   “你明明挺厉害的啊。”我问道。“你好像会套奇怪的战技。”   甚至能把‘灰色王子’压着大。   “以前有个人,教了我一套法子。”   “哦?”我有些好奇。“他很厉害?”   “当然,很厉害。”   他的表情略微有点奇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问道:“是她?”   弗拉维乌斯眼神飘忽了起来,我说中了。   “天下一半是女人,是‘她’也没什么吧。”我更好奇了。   这孩子说谎技术很差,甚至有事瞒着你的时候,他都会表现异常。   “她漂亮吗?”   “……”   我眯起了眼睛,凑近些,问道:“你不会喜欢她吧?”   又说中了,跟他玩猜谜游戏,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么,她是谁?”   弗拉维乌斯涨红着脸,完全一副被正宫现场抓包的模样。   咕咕通知   儿子感冒低烧。现在发烧看医生很麻烦,需要去指定医院,今天只能先停更。   儿子感冒低烧。现在发烧看医生很麻烦,需要去指定医院,今天只能先停更。   儿子感冒低烧。现在发烧看医生很麻烦,需要去指定医院,今天只能先停更。    第三百二十三章 软弱 ==============================   见‘亲爱的丈夫’已经尴尬地说不出话,我没打算刨根挖底。男人还是应该让他保留点小秘密,宽容可以换来愧疚,而丈夫对妻子的愧疚有助于我更好地控制他。   本宫真是大度。   自我感动着,我给自己的御夫术点了个赞。   反正以帝国贵族的一夫一妻制度,只要自己不作死,等以后生下继承人,就没人可以威胁到我将来的家族主母地位。   狄奥雷克家在帝国虽算不上特别出众的大家族,但所处的普罗维亚行省位置不错,在内战中受影响比较小,大概能为母亲父亲提供不小的财政资助。   我从不是什么容易一见钟情的花痴,这种近乎政治联姻的闪婚,我对自己的丈夫谈不上什么感情。即使他在招亲大会中算是我的‘内定’,那也只是从一堆高富帅中选出一个顺眼的、好改造、好控制的工具,方便未来实现人生自由,没想过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的事情。   他爱几个就几个。   何况以他那表现,能有点什么实质性关系才奇了怪了。   年轻的弗拉维乌斯看了看我的脸色,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   跟前些天走这条路差不多,第一晚是在荒郊野外露营。帝国很多地方地广人稀,即使沿着大道走也时常不见人烟,如果不是青柏、里程碑,还有脚下石条铺就的宽敞道路,真有些不像在文明世界。   “对不起。”帐篷里,弗拉维乌斯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   习惯说对不起的毛病真是屡教不改,不过我不想再去提醒他这一点。有些事情说多了不但没效果,还容易遭人厌烦,等到他把你跟‘说教’联系在一起,自己的影响力恐怕就大大下降了。   所以最后我只是摆出一副‘我在听’的体贴贤妻姿态。   “那么,是为什么事?”   大男孩顿了一会,才说道:“为‘她’。”   “就为这事,你纠结了一个白天?”我挑挑眉,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好吧,那么她是谁?”   “是……是‘美狄亚’。”   “嗯?”我微微一愣。“美狄亚?是那个‘美狄亚’?”   装作不知道自己马甲时的反应真有点考验人,反正那份心情真是古怪极了。话说自己的丈夫真要出轨自己的马甲,算不算双倍的快乐?   似乎误会了我的表情,他急急忙忙地解释道:“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坏女巫。”   “哦,她是哪种女巫?”我装作完全不了解的萌新样说道,但腹肌却得到了相当的锻炼,憋的。   “她是个好人,她曾救过我。”   说到救过他,我以美狄亚的身份的确从各种坏人手下救过不少人,但我没法记住每一个被自己救过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又问道。   后面稍微听了一会,也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当提及诺姆卡基恩我就想起来了。在那里的确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哦不对,只是漂亮得像小女孩的小男孩。   真不知道命运之网如何编制,那时候所救的孩子竟然成了自己现在的丈夫,或许我该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要不要告诉他,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美狄亚’本尊?   弗拉维乌斯继续说着,后面一本正经地讲述起自己在磨炼战斗技艺上的故事和心得,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他并不是以战士自居,而是自认是魔法师。   “哇,原来你是战斗魔法师?好厉害。”装傻白甜我最内行了。   哦,‘真正的’魔法师。   这事说起来还是我的锅,不过事到如今,看着已经在‘正确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弗拉维乌斯,我实在不想扫他的兴,继续努力装出一副崇拜的小女生模样哄着他,效果出类拔萃。大概男人都受不了有漂亮可爱的女生以如此崇拜的小眼神看着自己。   另外,可能是我们的相互了解实在不怎么样,或者是我平时的伪装太好,我发现他以为我跟普通的巴提尼亚贵族小姐一样,只会些华而不实的魔法,比如说灯灵舞,比如说魔法烹饪等等。   “其实……”   “什么?”   看着他因为愧疚和感动而变得更加在意我一举一动的态度,我心头微微一动,伴随着某个念头,一声轻笑犹如幻听一晃而过,我咽下了坦言自己会战斗魔法,还有自己就是美狄亚的话。   “没什么。”我笑着摇摇头,然后眼角妩媚地做了个暗示。“该歇息了,我亲爱的丈夫。”   这孩子老实是老实,但不傻,再木讷,某些暗示次数多了也知道接下来可以做什么。   他脸先是一红,连忙别开,然后羞答答地用余光偷看,这小模样像极了一个害羞的女孩子。我心底哈哈大笑,有种调戏成功的得意。   其实除了喝酒、情绪化,或者早上起床,等等自制力比较薄弱的时候,正常情况下某人也是特别容易怂,简直是王八对绿豆。明明学了很多挑逗的技巧。   要你管。   这孩子对包装的解法越来越有心得了,接下来很快春意盎然,雪白剔透的肌肤映得整个帐篷里仿佛都亮了很多。   “快把火熄了。”我好容易挤出点力气唤道。不然外面出现剪影就太难为情了。   这次他格外卖力。抬腿感受着丈夫强劲的力道和优秀的续航能力,我默默为自己的择偶目光点了个赞。   别看体型上不是特别出众,但某些方面可比偷看过的大部分男人给力多了。   当然这不是说我喜欢上了谁,只是,只是单纯感觉这工具人有些好用,一种摊贩上淘到宝的快乐。   可惜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我们只做了一次就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   新一天的旅程我感觉神清气爽,直感觉这冬季的景色竟然还不错。就是路上时常可以碰见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旅人,而且明显感觉比以前更受欢迎,他们眼神里带着火热的比例更高。   真奇怪。   照例不喜欢被人围观的目光,但是因为心情不错,加上有丈夫在身边,我没有因此躲去马车窗帘后面无聊发呆去。只是外形纤弱的弗拉维乌斯似乎缺乏威慑力,一些人甚至敢当着他的面朝我吹口哨。   “我原以为狄奥雷克家在这里会是受人敬畏的大家族。”我哭笑不得地小声说道。根据资料,狄奥雷克家是普罗维亚行省颇具影响力的大家族才对,虽不是总督,但作为当地豪族实力不可小觑。   “他们敬畏我的父亲,但不敬畏我。”弗拉维乌斯无奈地说道。   “你可以告诉父亲你所遇到的事情,他会处理冒犯你的人。”   “不,父亲他不会插手,他只会让我自己处理。”   “原来如此。”我挑挑眉。“那你会怎么做?”   身边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   面对我的追问,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不喜欢跟人争斗。”   “啊哈?他们现在可是在调戏你的妻子。”我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作为我的丈夫,你不该让我远离这种骚扰吗?”   他挠了挠头。   “但……他们也不该为这种事情支付过于昂贵的代价。”   “这种事情?”我闻言露出了哀怨的表情。“妻子被人调戏在你眼里只是‘这种事情’?”   弗拉维乌斯看见我不开心顿时有些惶恐,他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弗卡斯没跟来,我年轻的丈夫仿佛失去了主心骨。那位忠仆可没放假,他去处理几件麻烦事去了。   好吧,当初就是想找个软弱的丈夫方便控制,而代价恐怕就是以后需要自己在幕后劳心劳力了。   自己选择的路。   但,明明这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败了艾隆塔尼亚的托斯卡利斯。   那个托斯卡利斯明显是个格斗老手,而且是个腹黑有心机的老手。说真的,那时候我真的非常害怕自己会计划外地嫁给他。   我不喜欢大部分男人看我的眼神,尤其是托斯卡利斯。   如此想着,我忍不住问道:“你的武艺明明很厉害。”   “是魔法。”他腼腆地笑了笑。   好吧,是魔法。   “那时候在招亲大会上你可没拒绝决斗。”   “那那不一样。”他看了我一眼。“那时有值得决斗的理由。”   ——   尽管弗拉维乌斯不想惹事,但有些事情越躲越容易找上门,下午迎面遇到了某个讨厌的公子哥和他的随从们,麻烦真是不请自来。   记得这家伙所在的家族跟狄奥雷克家不大对付。   早知道我该躲进马车才是。   “能在这样的天气看见卡兰迪尔二小姐美丽的笑脸,真是顿感阳光明媚。”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幸运女神的眷顾。”   “请叫我狄奥雷克大少夫人,谢谢。”我连忙板起脸说道。   “哦,请问有幸在您身旁的是哪位?”这人贱兮兮地继续说着。“哟,这不是狄奥雷克家的大少爷吗?”   我转眼看了一眼与我并排的弗拉维乌斯,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不知道大少爷有没有兴趣与我切磋切磋。”这时那边找事的公子哥笑道。“由美丽的卡兰迪尔二小姐见证这一切。”   弗拉维乌斯没接茬。   “真是软弱。”公子哥做作的叹了口气。“像卡兰迪尔二小姐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为什么要遵守诺言嫁给这样的丈夫?总督大人真是太实诚了。”   “……”   “可怜可叹。”公子哥继续摇头晃脑地叹息着。“希望卡兰迪尔二小姐改嫁的时候运气能够好一点,能碰到个配得上你的男人,比如我这样的。”   啧,要是碰上你我才是倒大霉呢。   弗拉维乌斯仍没有回应对面的挑衅,公子哥得意地哈哈大笑,耀武扬威了一番才扬长而去。   我看了看身边不吭声的丈夫,感觉心情糟透了。   “对对不起。”他还是那句话。   闭着眼睛顺了两口气,我拉扯起嘴角回以一个微笑。   就这样吧。   这天晚上不是野外露营,是在一个旅馆里。我没有像上次住宿时那样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而是直接露着脸来到大厅,果然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然后很多人肆无忌惮地吹起口哨,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上了楼之后,身后依旧是闹糟糟的,一些笑声透过昏暗的走廊跟了过来,直到房门把它们拦在外面。   我们俩沉默无语,房间里透露出一股子冷场,瞟了一眼,能看出来我这年轻的丈夫很紧张,仿佛我不是个惹人怜的美人,而是只择人而噬的母老虎。   让莉亚娜端着镜子看了看,感觉也没有啊,明明还是那么端庄又美丽,甚至正保持着密涅瓦式的微笑。   奇了怪了。   “我亲爱的丈夫。”我不得不打破僵局,用和缓亲切的声调说道。“请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困扰?”   “对不起。”   还是老一套的反应,我在心底叹了口气,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   “为了什么?”   “我我我让你失失望了吧。”   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温柔一点,我们对视了几下,他很快移开了眼睛。   “既然担心会让我失望,那为什么不出手呢,你明明不需要害怕他们。”我不解地问道。   “不不是的。”弗拉维乌斯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害怕我我我自己。”   “什么?”我对这个答案莫名其妙。   “我我我依旧缺缺乏控制力。”   “?”   “我我我害怕自己会会会杀杀死他他们。”他说着竟然颤抖起来。   “杀死他们?”   “……”我愣了一下。“我听弗卡斯说过,你们游历了帝国很多地方。”   “是的。”   “其中,就没有碰到像,遭遇盗贼,或者参与竞赛的事情吗?”   “有,当然有。”   “那时候,你也害怕斗争吗?”   “很很多人死了,或者受伤了。”弗拉维乌斯似乎有些冷,他环臂抱住了自己。“那那时候,如果我不不不出手,我的随从会会受受伤,甚至是死死死。”   “那竞技场呢?你们好像也参加过。”   “竞竞技场上都有重重盔甲,而且武器都都是特制的,打不死人。我我希望能能提高自己的控控制能力。”   我挑挑眉。“那你在决斗场上有没遇到特别印象深刻的事情?”   他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最后说道:“记得有有个穿着灰不溜秋盔甲的人,他的打法挺有趣。”   听着有点耳熟,于是我问道:“记得叫什么吗?”   “好像……是叫什么‘灰色王子’。”他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记得台上好好多女孩子这么喊。”   好吧,简直丢人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警告 ==============================   白天发生的事情让人明白,我结婚那时候那些个普罗维亚行省的贵族少女脸上或同情或讥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她们显然认为这位狄奥雷克家的大少爷是个不值得托付终生的软蛋。   有一说一,的确太软弱了。   该是怎样的丈夫,才会在自己的新婚妻子跟前,面对其他男人的挑衅无动于衷?   要不要换一位?写信回去哭诉一番,母亲一定会同意改嫁的。理智提议道。照样有大把的青年才俊等着挑。   这个提议我还真的仔细考虑了一会,但最后否决了。总感觉心中非常不舒服,难道自己挑男人的眼光真有这么差劲?   辗转着侧过身,盯着睡在旁边的弗拉维乌斯看了一会,这样的昏暗夜晚显然看不清他的脸,除了一些头发映射着暗淡的光,剩下的只是朦胧一片。   为什么会有失望的情绪?   在选择他的一开始,我就没期待过他本人,无非是……他的长相和目光没那么容易引起我的排斥和反感,加上性格似乎比较好控制的样子。   嗯……婚后他在那方面还算合拍。他是个很顾及别人感受的人,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爽的家伙,虽然经验不足,但有心思取悦于我,而且学的很快。   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总感觉当初是按吃软饭的小白脸标准来选丈夫。   自己选的。   ——   旅程的第三天我没有离开马车,老老实实一直摇摇晃晃进到了新买的庄园。这地方上次离开时已经稍微布置了一番,不过毕竟时间仓促,很多细节上没那么讲究。   “把这条挂毯移到那边去。”我站在大厅里,不停地安排下人们做事。这里还没有分配管家,很多事情依旧需要自己出面,或者,让莉亚娜负责一部分管理。她作为我的贴身侍女,很清楚我的喜好。   相比而言,弗拉维乌斯就比较闲了,在庄园里近乎无所事事。昨晚想到吃软饭,说实话他现在的状况还真有点像吃软饭的。因为帝国文化中的父亲往往对子女有绝对的控制权,如果父亲不点头,即使是已成年的儿子依旧什么都做不了。而我这种出嫁的大贵族家女儿,却已经有大量的嫁妆可以自由支配。   于是很多年轻的贵族丈夫,在继承其父家族之前,很可能还需要依仗妻子的资助。   难怪提比利娅说女人婚后比少女时代更自由。   话说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可谓丰厚。   ——   似乎因为心境的关系,我表面上维持着贤妻人设的同时,对弗拉维乌斯的态度略有些变化。让人惊讶的是,他似乎察觉了,这使得我们这两天的亲密生活像是例行公事。   或许我低估了这孩子的敏感。   “怎么了,我亲爱的丈夫?”我躺在那里,玩着他额前那几缕头发。   他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好吧,至少没说对不起。   我翻了个身,趴着支起来,左手轻轻抚摸他结实的胸肌。没那么夸张,但线条很清晰,怪让我羡慕的。   他看着我,还是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算了,给他留点空间吧。   就这样我们不咸不淡地度过了几天,直到意外地发现,新一天的晚上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红月之夜。   血红的圆盘挂在天空,总给人一种不安的强烈不适感,我看了两眼便不再朝外打量,选择了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   然后,半夜里我醒了。   准确的说,是灵体状态下的苏醒,对此我基本见怪不怪了。其实从东部回来之后,我会频繁进入灵界,只是大部分时间里没什么值得描述的事情发生。   然而这次显然不同。   明明在屋子里,我却能察觉得到天上的圆月。灰色调的世界看不出那让人心悸的血红,不过眼下的重点不是月亮的颜色,而是,它正在经历月食。   更诡异的是,随着月食的发展,身体的状态也在相应改变,甚至能够感受到体内以太脉络的流转,而且是越来越强,等到‘看着’头顶的月亮彻底被遮挡,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下来,陷入了让人不安的寂静。   那是什么?   消失的月亮轮廓边缘,隐隐出现了一颗星星,我徒劳的抬头眯眼望去,并没有看得更清晰一点。   好吧,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是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而是保持着前方探知,脑后减半的感知范围。   也不知道那里不对劲,一层发麻感自头皮传来,我僵硬着缓缓扭头,注意到自己不远处的身后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然看不清脸。   心底猛的一惊,我骤然往前跳出几个舞步,然后回身做出一个戒备的姿态。   那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看一个傻瓜。   “你是谁?”我问道。   没有回答。   站在那里试图运作魔法以备不测,结果很快我发现自己身上的魔力像是消失了一样,什么回应都没有。   怎么会?   失去了魔法这项最大依仗,不禁让人如坠冰窟,我忍不住害怕起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没等惶恐多久,我突然注意到月光正在恢复。其实我在这个黑白世界视物并不依赖光线,但日光和月光还是会以不一样的形态被感应,日光让我不舒服,而月光总能让我充满力量。   魔力的重新回归让人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一件事却让我差点把刚开始引导的回路彻底弄散——我发现眼前那个影子,赫然就是自己。   那种感觉真的很像是在照镜子,但在灵界我从来没有镜子所照,因为视物不依赖光线。   同样完美的身段,同样裸露的肌肤,同样漂亮的面庞,少女的清纯和少妇的妩媚同样很奇妙地混杂在一起,唯二不同的大概就是姿态和表情了。   我此刻应该是惊讶的反应,而另一个自己,则是带着讥讽式的微笑,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   “……”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人坦诚相见,这场面可不常见,大眼瞪大眼中,直到她淡然消失不见,不留一点痕迹。   头顶的月食终于结束了。   我恍惚犹如做了一场梦。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缥缈而来的呼唤声把我拉了出去,我幽幽醒觉,发现自己正在床上,弗拉维乌斯抱着我在焦急地叫唤着。   “嗯?”我依旧有些迷糊。   “你刚才做噩梦了?”他担心地问道。   傻乎乎愣了半晌,好一会才点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他继续抱着我,还拍了拍我的背。   至少他还是个暖男。我心想。   ——   红月之夜一般被视为不详,我们那个晚上没有过夫妻生活,但半夜因为‘噩梦’打乱了睡眠周期,大清早我起来的时辰与平常不大一样。而早上刚起来,往往是我自制力比较薄弱的时刻。   不知怎么的很有些想要,摸到他早间挺立的小兄弟,不禁心情一荡,趁着羞耻感还没有跟着起床,急吼吼地把他一扒,然后撩起自己的睡裙,熟练地坐了上去,收放自如地扭起纤细的腰肢来。   “嘶,艾艾尔……特丽雅。”他又一次被我热情的叫人起床方式弄醒了。   不同于平时的放不开,这种时候还未完全醒来的我总是格外大胆,没有回话,直接俯身吻住了他的嘴。   在庄园里不需要骑马,只管做吧。   之前那么多次并没有光天化日在他面前显露身体的经历,这个早上我们有所突破,随着光线逐渐充足起来,毫无遮拦的身体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一个男人的目光里。这一事实让人很不自在,又让人有些兴奋。   而且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害羞地躲开不敢看,那直愣愣目不转睛的痴呆反应让我有种额外的成就感。   结果就是我们一直到了中午才有机会下床。   随后我趁着情意正浓,羞耻感没那么强烈,把夫妻共浴的提议说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节制一点?”弗拉维乌斯努力保持他最后一点自制力。   “如果是平时,的确如此。”我佯装幽怨地看着他。“但我们是在度假,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让我怀孕。”   如果不是乘胜追击,这种话一般情况还真说不出口。   弗拉维乌斯摸了把脸,笑的不大自然。   是不是有点索求无度了?我心想。   ——   吃过晚餐,休息了一下,我提前做了准备,把浴池打理一番,然后早早下了水。   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点点。   “小姐,姑爷要进来了。”穿着泳衣的莉亚娜说道。   说是不在意他心里有几个,但不知怎么的,我并不希望他打我侍女的主意。在这种心理影响下,在浴池服侍的几个少女全穿着我亲自设计的保守泳衣。   相比之下,我自己穿的那身就不那么保守了。半遮半露那效果显然是极好的。   而单纯的少年进到浴池看见我们这架势,那反应顿时就不对劲了,我甚至担心他会直接晕过去。   果然还是要循序渐进吗,对一个才开荤没两个月的雏鸟,这番刺激未免过于强烈了。   我没有让下人围观的习惯,等到酝酿地差不多,随着我的暗示,侍女们悄悄然退下。   吃软饭的小白脸就小白脸吧,总之眼下先把生孩子这件事搞定。我开始尝试更多的姿势,以检测它们是不是真的有助于怀孕。   双臂顶在池壁上,以教科书式的姿态迎接来自身后的冲击,更加深入的刺激让空虚感得到更多的满足,动情之下,我忍不住回头索吻。   年轻的丈夫学的很快,他不但回以热情的吻,两只手也没闲着,让人通体舒畅。   然而,我们的鸳鸯戏水没有持续特别久,在经历一场极致的快乐之后,我隐隐听见外面传来马嘶声,心中一激灵,不禁有些警觉。   这么晚了,还有谁在摸黑赶夜路?   而且,怕不是冲这家庄园来的?   这一次草草结尾,我刚披上外套,外面有仆人送进来一份文书。   文书?   “对方指名要小姐查看。”   “我?”   “她说,‘请务必交于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二小姐’。”   “咦?”   此刻我的心情古怪极了,打开字条一看,是些娟秀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   “危险——你的盟友。”   我愣了好一会,终于有个名字跳了出来,心头一动,问道:“外面多少人?”   “就两个。”   “让护卫们都起来警戒。”我说道。“然后只放那个女人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弗拉维乌斯问道。   “恐怕是一位旧相识。”   不久之后,我在站着不少护卫的大厅中见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大概听见我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然后拉下了头罩。   “你怎么来了?”我蹙着眉头问道。果然是阿莱西娅,那个我曾经放走的拜蛇教女祭司。   “啊,听说二小姐你结婚了?”阿莱西娅笑道,她的模样与原来相比,略多了风霜,大概她这几年过得并不怎么好。“这位就是你的丈夫?”   “你好。”弗拉维乌斯很老实地打了声招呼。   “真是年轻又可爱的男孩。”   我好像不怎么喜欢这危险的女祭司赞美自己的丈夫,心中有些不快,声调冷了下来,打断道:“你来不该是寒暄的吧,信上那是怎么回事?”   “不请我到房间里坐坐吗?”   “为什么不当着这么多人直接讲?”   “有些事情,可能不大适合讲那么大声。”阿莱西娅笑着。“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可以信任我。”   我眯着眼睛,跟她对视了好一会,而她,则冲着我动了动嘴。   “二小姐,你听说过龙吗?”   “龙?”我和弗拉维乌斯都闻言一愣。   “太晚了。”阿莱西娅叹了口气。“昨晚,大概有条龙已经被释放了。”   你忒么在逗我?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回应我的约定?”她又说道。   “什么?”   “那个时候,我们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你在说什么?”   “那个纸条。”阿莱西娅摇了摇头。“你那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人郎君 ==============================   “龙?”弗拉维乌斯显然被吸引了,他的声调少见的高昂起来。“你说龙?”   “没错,漂亮的男孩。”   我发现自己不喜欢阿莱西娅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忍不住冷着脸插话道:“你说昨晚有条龙被释放是怎么回事?”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讲这件事。”前女祭司笑道。   弗拉维乌斯看看我们,他看起来对事情很好奇,但却主动回避,以便留给我们私密的谈话空间。   也好。   转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阿莱西娅不失优雅地斜靠在躺椅上,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小公主仍不信任我。”   “你绑架过我的姐姐。”我昂着头说道。“你甚至打过我的主意。”   “没错。”阿莱西娅没有否认。“不过那都过去了,我已不再是那个身份,而你们姐妹俩也都结婚。别告诉我,我们高贵的少奶奶依旧是处女之身。”   “哼。”   如果提前一个多月,那真还是。   “怎么样,婚后生活快乐吗?你的丈夫看起来很可爱。”她笑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对吗?”   原来你还知道,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决定不在这些问题上纠缠。   “我们还是继续说龙的事情吧。”   “哦,没错,龙。”她看着我说道。“在巴诺斯特城的时候,小公主没有理会我的信息。”   “那张纸条?”   “对。”阿莱西娅叹了口气。“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不明摆着么,当初放走你就够大度了。   “那时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当时我正设法搅黄那家伙在巴诺斯特城的计划。”阿莱西娅抬抬手。“如果成功,大祭司的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整个计划?”我眯着眼问道。“你们的大祭司到底在谋划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召唤伟大的世界吞噬者。”   你们这些歪门邪道能不能换个花样?   “那计划跟你说的龙是什么关联?”   “伟大的世界吞噬者有七位仆从,释放它们七位,才能完成最后的召唤仪式,从而让伟大的世界吞噬者降临。其中魔龙萨洛亚特是第一位,它的出现意味着伟大计划的正式开启。”她摊摊手。“二小姐知道昨晚发生月食吗?”   我点点头。   “释放萨洛亚特,血月之蚀是个关键,利用这难得的时刻,大祭司可以打破萨洛亚特的封印。他们昨晚应该已经成功了。”   “‘应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一切只是你的推测?”   “我想不出计划会失败的理由。”她笃定地说道。“帝国大部分人,包括皇帝和总督们对此都毫不在意,甚至以为只是可笑的迷信,而圣武士们没有重视我的警告,还在为其他事情焦头烂额。”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当然是希望你能阻止事情继续下去。”   “阻止?”我满是怀疑。“为什么一位女祭司会阻止自己服侍的存在降世?”   “‘前任’,我美丽的小公主。而且我从不是一位虔诚的信徒,现在又成了‘叛徒’。我只想活下去,但如果他们获得的力量越来越强,那一切将是奢望。”说着她咧嘴笑了一下。“找你可花了不少时间。”   “好吧,就算如此,我又帮得了什么忙?”我一副爱莫能助的态度。“我只是刚出嫁的贵族小姐,丈夫也还未继承家业,所掌握的资源非常有限,并不具备对抗一个蔓延大半个帝国之组织的资本。你该不会把希望寄托于雇佣几个精英战士去执行斩首战术吧?”   就像史诗电影常见的套路那样。   “实际上我没得选。”阿莱西娅叹了口气。“恐怕整个帝国只有你会坐下来听我说这些事。。”   “但我依旧不信任你。”   “能听我说完就足够了。”   我望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只需要一个月,帝国全境都会谈论艾隆亚斯山上出现的魔龙,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又浪费了太多时间。”   “会错过什么吗?”   “错过第二次机会。”   “第二次机会?”   “我知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我的小公主,我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她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不过眼下我们还有一个小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   “实际上。”她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今晚我们会有些小麻烦。”   “诶?”我闻言一愣。   “再过几个小时,等过了午夜,应该会有人袭击这里。”她抬头环顾了一圈。“多么漂亮的地方,很适合蜜月度假。”   “你说什么?”我顿时站了起来,手中是正在酝酿的魔法。“该不是,你把我引进什么麻烦之中了?”   “我也没有办法,因为前几次的关系,他们恨我入骨。”她苦笑道。“两个召唤师,还有七个精英战士。”   “什么?”   “是追杀我的人。”阿莱西娅笑了笑。“好消息是,他们不知道小公主的底细,会低估这个庄园的实力。”   听到这里,我顿时生气起来。实际上这次休假带过来的随从并不是很多,应付这样的袭击不是那么轻松,我忍不住大喊,只是教养及时降低了叫喊的力道。   “朱利纽斯在上,刚才我压根不该让你进来。”   “没用的,就算小公主刚才没放我进来,那些人依旧会以为你跟我有什么关系。”阿莱西娅一脸遗憾地摊摊手。“他们在解决掉我之后,还是会袭击这里,而且是成功的偷袭。说不定那时候,我们美丽的小公主还在跟可爱的丈夫做着愉快的事情。”   “……”   那画面真是有点美得我不敢想下去。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反偷袭。”阿莱西娅转了转手指。“先杀他个措手不及。”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   “小公主还是不信任我啊。”她叹了口气。“真让人难过,我明明是你忠实的盟友。”   见了鬼的盟友,当初就该让你在荒野里腐烂。   我眯着眼看着她,然后大声招呼,把弗拉维乌斯和随从们叫了进来。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我们有麻烦了,恐怕外面有邪教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拜蛇教在普罗维亚行省偶有活动,他们并不陌生。   “总之准备战斗。”我喊道,然后转向阿莱西娅。“或许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挂在墙头,说不定那些人就会直接带着你的尸体离开。”   “你不会的,我仁慈的小公主。”她苦笑着。“而且他们更希望活着把我带回去以便折磨,你要是杀了我,恐怕他们只会迁怒于你。”   “……”   因为信不过,我既没有听从她的建议反偷袭,也没有让她们协助我防备偷袭,而是把她们锁在了地下室。   另外庄园里我们虽有武器,但并没有准备盔甲,这让我忍不住担心出现可怕的伤亡。倒是弗拉维乌斯一改平时的唯唯诺诺,沉稳地指挥起武装起来的随从。   见他这幅模样,我确信他的游历的确有所收获,心头稍定,也听从他的千叮万嘱躲进了房间。不过我也没闲着,在里面偷偷召唤了皮卡丘,以便必要时出手。   等过了半夜,庄园里真的骚乱起来,我没有老实躲着,而是从窗缝里偷看埋伏的效果。   庭院里先出现的是两团奇怪的东西,这些召唤物阿莱西娅提醒过,而且附带对付的方法——她携带着几份炼金药剂,效果很是不错,那两团东西挨了几下,动作迟缓下来,变得缺乏威胁性。   随后出现的是几个黑衣人,他们大概发现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作势要走,然后让我惊讶的事情出现,弗拉维乌斯的‘魔法’早已施展完成,他以敏捷的速度轻盈地窜上墙头,一下把一个来不及反应的黑衣人挑了下来。   诶?   另四个黑衣人一愣,这又白白送了一波人头,弗拉维乌斯的剑趁机抹了另一人的脖子,后者握着伤口踉跄着,也从墙上摔了下来。   出其不意,抢占先机的打法啊。我赞叹道,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决斗场被人追得鸡飞狗跳,甚至还被扑倒的窘境,不禁心思该怎么反制这种‘闪击战’。   第三个敌人反应还算迅速,他及时用武器偏斜了攻击,紧接着踹了一脚,弗拉维乌斯堪堪躲开,不过也失去了刚刚带起的节奏。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配合不错,相互交替着从不同方向刺来,我的丈夫这时也有些手忙脚乱,没等我担心,却见黑衣人们趁着弗拉维乌斯疲于奔命,蹬地一下分开跳出庄园,直接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逃命还真是果断啊。   弗拉维乌斯二话不说,也追了出去。   “等一下。”   我连忙喊道,不过似乎晚了一点。心下焦急,在房间里直接变成了猫头鹰。当缩水之后从衣物里钻出来,差点被皮卡丘吓了一跳,它好像做出了一个打算扑鸟的举动,吓得莉亚娜死死抱着那只肥硕的大胖猫。   没来得及细想,我在屋子里蹦了好几下才飞了起来,然后从莉亚娜刚单手打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外面的月亮很好,映的大地正片白晃晃的。弗拉维乌斯并不难找,他已经追上了第三个黑衣人,一记奇怪的招式破了对方慢了一拍的格架,接着一剑捅穿了受害者的腹部,然后抽剑甩了甩血迹,掉头往下一个追去。   哇哦。对枕边人的‘魔法’水平我有了更多的认识。   片刻之后只剩最后一个敌人仓皇逃窜,只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暂时还有点远。现在那个黑衣人显然也在为生命而战,跑得别提多用力了,恐怕一时半会还追不上。   不过在空中鸟瞰的我发现了危险所在,那黑衣人正在把弗拉维乌斯往一片林子那里引,而林子的那一头赫然有四个人。   大概是剩下的两个召唤师,两个黑衣人。   在林子里一打五?我不禁埋怨弗拉维乌斯的无谋和孤军深入,这要是中了埋伏,那不得我结婚才三个月未到就成了寡妇?   诺雅娜怜悯我!   堪堪落在树枝上,纠结着要不要跳出来帮一次,很快追逐声已经惊动了那四个人,他们忙活起来,一副戒备的姿势。   然后被追了两条街的第五个黑衣人已经吃不消了,他被林子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摔倒了,好死不死地让弗拉维乌斯的突刺落了空。   这是幸运属性有多高啊。   还未补刀,那四个生力军已经呈半月型围了过去。却见弗拉维乌斯放弃补刀,手里变招,往最左侧的敌人扑了过去。   我曾见识过少年的快速突进,做他对手很辛苦的一点在于,他出人意料的速度很容易让人对安全距离产生误判,经常来不及反应,那武器已到跟前。   果然,最左侧的敌人刚刚做出格挡,那剑已经刺中右肩。这不是竞技场上的全甲格斗,像这种无甲兵击,胜负可能在几个招式之间就确定了。   好强,树梢上的某只猫头鹰旋转着脖子,大眼睛眨呀眨,见证了下面一系列的战况,才没几个回合,最后一个敌人已经难以置信地捂着咽喉,痛苦地咳嗽着,然后直愣愣摔倒在地。   弗拉维乌斯立定在几个尸体或伤员之间,然后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弗拉维乌斯终归不会飞,我先行一步回到房间穿回衣服,皮卡丘四下嗅嗅,似乎很是疑惑。   我把胖猫放逐回去,脑子里依旧满是刚才看见的战斗场面,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只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   “艾尔特丽雅。”随着一声少年的轻唤,弗拉维乌斯推开了房门,探了进来。“没事了。”   看着斯斯文文满脸担忧的丈夫,刚才杀人毫不拖泥带水的身姿覆盖上去,我竟然有些恍惚。   “那些人呢?”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道。   “他们……不会再惹麻烦。”他笑了一下,不过眼里并没有太多笑意,相反有着不少歉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干扰 ==============================   第二天阿莱西娅被我放走了,我不信任她,但也不想只是因为不信任就杀了或者囚禁她。   “当萨洛亚特从封印中逃脱,它会占据艾隆亚斯山。”临走前她说道。   “占据?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那里的火山能够恢复它的实力。”   “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在它未恢复实力之前重新封印它?”   “不,我们的二小姐。”她笑道。“你知道怎么封印它吗?”   我摊摊手。   而她看着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   “我只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去哪里。”   “什么,那萨洛亚特就放着不管吗?”我瞪着眼睛说道。   “或许现在只能这样,除非你找到封印它的方法。不过破坏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有助于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说着我朝我笑了起来。“二小姐你瞪着眼睛的模样真像猫头鹰。”   “……”   关于破坏拜蛇教下一步计划的事情,阿莱西娅告知了时间地点,但要阻止那些邪教徒,显然还需要些人手,但现在我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力量。   看我在苦恼什么,弗拉维乌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开口问道:“艾尔特丽雅,你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吗?”   他在我面前依旧腼腆,说话轻声细语的,不过现在那种紧张腔已经好了很多。   “我不知道。”我对自己的丈夫笑了笑。他虽然主动回避了我和阿莱西娅的谈话,但也听到了不少阿莱西娅在大厅中说的话。“不过宁可信其无。”   “龙。”他说道,因为某些情绪说话有些不那么流畅。“她说有龙。”   “萨洛亚特。”我念叨着。“还有艾瑟莱塞科斯,德斯提因……”   弗拉维乌斯诧异地看着我。   “我以前在图书馆里见过一些资料。”我解释道。“还知道一些仪式的章程。”   当然更细节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真的有龙?”   “我没见过活龙,但见过龙的骨头。”我张开手比划道。“那牙齿都比我高。”   “真的?”他满脸好奇地问道。   “当然,我家在巴提尼亚东北的一处庄园附近,他们挖出来一副这样大的龙骨。”   “哦。”   他一脸震惊的模样挺可爱。   “想看吗?”我笑道。“有机会去巴提尼亚,我带你去看看。”   “好。”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昨晚我就想问,那些人就是为她而来?”   “她惹到了邪教徒。”我没有提及阿莱西娅曾是拜蛇教女祭司的事情。   “她……”弗拉维乌斯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她像是来找你的?”   我想了想,没否认。“我们在巴诺斯特城曾见过几面。”   “哦。”   他一脸好奇,但没继续往下问。我迟疑了一下,决定把拜蛇教计划的事情说出来,有些事情独自承担有点难受。   弗拉维乌斯听完脸色都变了,他甚至没怀疑过信息的真伪。   “我们必须赶紧阻止这一切。”   别看他平时一副弱气伪娘相,听到这种毁灭世界的消息还是非常积极踊跃的,果然还是容易热血冲动的男孩子。   搞不好这又是个关于热血少年拯救世界的老套故事。   “你打算参与?”我问道。   他没回答,但眼中明显有些意动。   “你有老婆了。”我淡淡地提醒道。“说不定这几天我都怀上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以后我可要带着孩子改嫁去了。”   我知道你挺厉害的,但勇者这种事情还是让单身汉们去做吧。   弗拉维乌斯不知自己该如何回我的话,那表情有趣极了。   “但是……”他弱声弱气地说道。“如果世界被吞噬了,那你们也没地方可躲啊。”   真是的,台词该有的热血范一点都没有。我默默叹了口气。明明战斗力意外地强悍,昨晚的表现已足够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那话只是故意打击一下中二少年过多的冲动,我没打算不管。或许应该发布一个任务,设法招募几支队伍,或者,游说其他有资源的人或者组织加入进来。   实际上,刚才我就给了阿莱西娅一些钱,以便她自己去招募人手。   她要是携款跑路了怎么办?又一个念头冒出来。   嗯……她真要跑了,好像我也没办法。   因为出现拜蛇教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度假兴致受到了不少影响,弗拉维乌斯总有些心不在焉。   这天我坐在庭院里,感觉兴致阑珊,提议道:“我们回马纳托城吧。”   “好。”他温和地应着,继续站在那里练习,保持着奇怪的起手式。   我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感觉的确带有些魔法吟唱的影子,但又有所不同。   真有趣,稍后我询问起些魔法上的小问题,但没怎么表现出自己的魔法见解,一般都是他说,我听而已。   弗拉维乌斯其实知道我会魔法,他去过巴诺斯特城,自然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那些女学生打扮时髦,举止优雅,往往又会点小魔法,乃是巴提尼亚一抹靓丽的景色。   但他不清楚我在魔法上的造诣如何,大抵以为我跟其他女学生类似,只会一点华而不实的魔法而已。   回家的路上,我思索着招募人手的事情,有时候坐在马车里,有时候则是骑马。男人们的骚扰又出现了,弗拉维乌斯面对他们的挑衅依旧有些无动于衷,不过现在我的感觉又有不同。   他只是不跟你们计较而已。   那可是我亲自选中的男人,超厉害。   ——   “亲爱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克莱门缇娜对我们的归来有些意外。   公公老弗拉维乌斯又不在家,跟大部分帝国贵族一样,总有很多男人的工作要做。这样也好,省的我看见那种法令纹显著的脸。   相比起来,小弗拉维乌斯可能因为太过年轻,还没有正式的工作。他父亲既没有给他安排固定的家族管理位置,也没有为他谋取一官半职历练履历,结婚之前的两年干脆是跟着家庭教师四处游历。   “弗卡斯回来了吗?”   “他明天应该会回来。”   ——   考虑到人言可畏,我没有在马纳托城大张旗鼓地宣扬,而是选择偷偷散布拜蛇教即将毁灭世界的传言,朗朗上口的通俗小诗,加上危言耸听的魔改剧情,很快就在城里传播开来。   就是,有个小问题,这套手法很适合在下层传播,但上层对此是嗤之以鼻,嘲笑是贩夫走卒的迷信,完全没放在心上。   幸好我准备了不止一套方案。   总之同时散布了好几个谣言,针对各种受众。有阴谋论,有宝藏,也有少女献祭,等等等等,每一个谣言应该都能吸引不同目的的人物,唯一相同的,就是把阿莱西娅透的时间地点带了进去。   干扰别人的计划,不一定非要对线。   在马纳托城不那么老实地待了几天,我挑选了很多人,也只找到三个还算满意的保镖,但他们在配合上没那么尽心,比以前‘灰色侍从’们差远了。   也不知道奥拉,还有亚诺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一天我在练习场试图让几个新保镖练习三人组的奇美拉式队形,但这些人暗自较劲,最后反而还不如分散了打来的好。   我忍不住有些头疼。   弗拉维乌斯听说我在捣鼓舞枪弄棒这些事情,难得白天跑过来。他和弗卡斯看了半天,一直在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他站起来斯斯文文地说道:   “艾尔特丽雅,我能跟他们说几句吗?”   我答应了,趁机下去喝了点东西。   第一番果然是单挑,穿着盔甲,手持钝头的木制武器,保镖们对雇主的丈夫还算尊敬,但眼里的轻视难以掩盖,不过很快就变成难以置信。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弗拉维乌斯一一把他们放倒,我的心情莫名一阵舒爽,如果夏日喝下冰镇果汁一样。   这下子,他们果然老实了很多。   我接受过奥库维安和安东尼乌斯两兄弟的奇美拉战术规范指导,还有角斗场的战斗经验,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弗拉维乌斯在后面听得很入神,到了最后,他和弗卡斯两个人加入进来,组成了典型的五人小队。   怎么感觉我成了教练或者拉拉队之类的角色?   “能把你的‘魔法’加持到其他人身上吗?”我满脸期待的问道。   “恐怕不行。”弗拉维乌斯摇摇头。   好吧,群体加速,那效果有点太夸张了,足够让人体验一堆飞龙扑脸的绝望感。   可惜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们训练,我借口去外地投资,婆婆很配合地同意了。婚后生活真是意外地自由,我开开心心地又把弗拉维乌斯和弗卡斯也带走了。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先去阿莱西娅所说的地方看看情况再说。   或许是因为离艾隆亚斯山不算特别远的关系,魔龙的传说出现得比预期的要早,过于夸张的描述显得缺乏真实性,但好几个那个方向来的商人都信誓旦旦地说着,三人成虎,我多少有些信了。   看来阿莱西娅说的不全是假话。   如果当初等一个月再行动,的确有些太晚了。踏上名为卡西亚的目的地之后,我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时间还有充裕。   卡西亚是个海岛,有一座不大的海港,往常不是什么繁茂的地方,眼下却到处是佣兵打扮的人在游荡,一打听,赫然是宝藏的传言。我闻言暗道,果然还是钱财最吸引人心。   来的日期还算宽裕,我们忙着观测地形,同时因为魔龙传言的出现,我们的警告足以让本地的贵族和官员有所重视。这样过了几天,日子越来越接近,我却发现自己又开始掉血了。   好讨厌——   另外这也说明弗拉维乌斯前些天的‘辛勤耕耘’颗粒无收,看来我们还得继续努力。   到了计划的三天前,傍晚时分有仆人带来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如出一辙的娟秀字迹给出了更具体的线索,看来阿莱西娅并没有捐款潜逃。   我笑了一下,然后把纸条扔进火里烧掉了。   实际上,这次行动我们甚至不需要在‘祭坛’那里守株待兔,而是提前按纸条上的线索突袭了拜蛇教的临时据点,据说突袭效果非常之好,几乎一口气把猝不及防的教徒们一网打尽,并解救了几名准备当做祭品的少女。   这里需要说一句,这次行动我们这组人并没有参与,出手的是得到情报的当地军队,同时还有些神秘的队伍在外围捡漏。   “负责的祭司负伤走脱。”事后阿莱西娅的纸条如此说道。   我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真正的献祭日,由于军队在目的地的戒备,最终那一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之后几天卫兵忙着围剿港口中拜蛇教残党的行动,城里有些鸡飞狗跳,我坐在旅馆的二楼窗边,看着外面乱糟糟的状况。   “怎么样,这事算成了吗?”我问道。   屋内阴影里的斗篷人轻轻笑了一声。   “我可以想象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们会想到是你提供的情报吗?”   “可能吧。”斗篷人耸了耸肩。   “那他们会更想抓你。”   “我会照顾好自己。”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试图套取更多情报。   “错过了这个日子,至少要再等一年。”她幸灾乐祸地说道。“现在可以好好找找封印方法。”   “有什么线索吗?”我问道。“当初萨洛亚特是被谁封印的?”   “教会圣典中只有语焉不详的记载”   “这让人无从找起。”我闻言有些苦恼。“能找来本教会圣典吗?”   “那可不容易,只有分区祭司以上才有教会圣典。”   “……”   之后我跟阿莱西娅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她躲到那里去了。   “好点了吗,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进来了。   “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我故意按着肚子说道,那声音可怜兮兮的。这也是前几天他没法参与突袭的原因。   “哦。”少年呆头呆脑地摸摸后脑勺。    第三百二十七章 魔剑士 ==============================   说到拜蛇教,他们在北方的影响很小,那些地方的居民们大多依旧信奉本地的诸神。我跟着母亲在帝国北部诸省住了几个月,几乎都忘记了邪教徒的存在。   夫家所处的普罗亚行省普罗地在南方,拜海路传播所赐,据说曾有不小的拜蛇教势力,只是这些年清缴得力,我嫁过来的三个月里几乎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活动。   但卡西亚岛不同,这地方现在就跟被翻起来的潮湿石头一样,底下到处是爬虫在涌动,密密麻麻的,然后,几只军靴踩了上去,又碾了几脚,巴滋巴滋作响。   “难以置信,龙……”夜晚的奢华庭院里灯火通明,城中的执政官感叹着。“那些爬虫的信徒怎么能找到那种东西。”   “既然魔法存在,那么有龙存在也不奇怪吧?”我斜靠在躺椅上,姿态应该算是曼妙,只是笑了笑,同时暗叹跟这些当官的打交道真是折腾耐力条。   “普罗亚的狄奥雷克家真是帮了大忙。”执政官举杯道。“感谢狄奥雷克大少爷,还有美貌无双的狄奥雷克少夫人。”   大厅里的其他贵族和官员也举杯致敬,现场真有种镇压起义后腐朽阶级反派们弹冠相庆的既视感。   屁股决定脑袋,我现在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呢。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再回想城外大道旁十字架上垂死的囚犯,真是说不出滋味的心情。   就那些以少女献祭侍奉邪神的非法会道门,绝不能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理智劝诫道,听起来还有些道理,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   这种男女混处的庆功宴会,毫不意外有数不清的男人过来献殷勤。到现在为止我也接受了自己容易招蜂引蝶的事实,没办法,你装没看见也逃避不了那些人的死缠烂打,还不如从中逐渐摸索出一套熟练的应对策略。   其实对他们的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利用一下自身优势还是能换很多好处。也别想歪,不需要被吃豆腐,单纯笑一下,或者显露一点哀婉祈求,大部分男人似乎很难拒绝我的小要求,有几个眼神格外热烈的,我甚至怀疑他们为博一笑就可以送我价值不菲的礼物。   不过,这么做一来不厚道,二来情债难还,利用暧昧得来好处,次数多了难免惹来怨恨,处理不好会有各种糟糕的可能。   反正这辈子生活优渥,不差那些钱,不值得。   如此想着,重新板起冰山脸不教人心有侥幸,单纯转了两圈,在此地的权贵圈中刷过存在感。   就是一些女人打在背上的目光似乎能烧出洞来。   对了,弗拉维乌斯呢?   稍微打听了一下,才发现他正被大姑娘小媳妇们围着,仿佛商场打折般的热闹。   什么时候他这么受欢迎了?明明以前在普罗亚行省还被那里的贵族小姐们集体嫌弃来着。   难不成,是花车效应?   据说一个原本不受欢迎的单身汉,当身边出现漂亮的异性伴侣,会导致他变得容易受到其他女孩的关注。   腼腆的少年显然不适应这种受欢迎的场合,他手足无措,简直一副溺水的可怜相。   哈,男人照理不是应该很享受这种际遇吗?我挑挑眉。   晚些宴席散尽,我们回到了执政官安排的住所。尽管有很多仆人可以使唤,但有时候我还会试着让自己表现得贤惠一点留人好印象,比如帮丈夫整理衣物。   嗯,不少地方沾上了女人的胭脂水粉味,领口甚至还有唇印。   盯着看了两眼,弗拉维乌斯脸憋得红红的。   “艾艾尔。”   “嗯?”我应了一声,自顾自凑过去闻了闻,女性的鼻子的确好使,虽不像猫那么厉害,但也能分辨出不少香水味。   “她她们……”   “嗯哼?”   我稍微退后一点,帮他整好衣服,顺便给他顺了顺头发。弗拉维乌斯的身高只是比我稍高一点,在男人当中一般偏下,加上体型纤细,长相秀气,看起来就像是个身材修长的漂亮中性风女孩。   “是她们、她们自己凑过来的。”   看着他求生欲很强的样子,我只感觉有些好笑。   “我知道。”我淡淡地说道。   弗拉维乌斯站在那里还有点不自在。   “你也是个男人了,在女人面前要自然一点。”我轻轻白了一眼。   别像个从没见过女人身体的雏鸟一样,我这人生导师可是有好好教你女人是怎么回事,以及‘做人’的道理。当然,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夜更深了。这几天的欲望其实挺强的,但浴血奋战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只能忍着,心情也有点烦躁,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看着旁边已经呼呼大睡的丈夫,我甚至有点生气——竟然撇下负面状态中的老婆只管自己睡,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幸好理智及时阻止了我的无理取闹,没有把将枕边人摇醒的冲动付诸行动,无聊和烦躁中只能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因为利维比奥斯的关系,我不止一次地在脑中播放各种灾难片的末日景象。   哦,为什么每一个有魔法世界都会有个试图毁灭世界的魔王?搞破坏这种事情就这么有意思?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我总不能直接去问那条能吞食天地的神话怪物,想了一会有些兴致阑珊,又转而回顾这些天的手段。   其实,以我如今贵妇的身份和地位,亲自上阵使用武力并不是首选,很多时候利用亲和力去交际整合盟友的力量要更合适一些。   就像这一次。   还有谣言也是可以利用的,甚至可以用来造势。   ——   因为身体原因,我们没有急着回家。不过卡西亚岛的清洗没那么快结束,为了跟当地的贵妇们打点好关系,我借用执政官的府邸举办私宴。   冰淇淋和魔法炉等新奇玩意能很好地引起她们的兴趣,在女人面前我不需要板起冰山脸,不过要尽量降低自己在气场和相貌上的攻击性。乖巧的姿态和好听众的人设带来回报,一些人不再像之前那样莫名敌视我,偶尔的发呆和小失误之后,她们开始对我有说有笑。   “‘爱发呆的艾尔特丽雅’?”几个少妇笑道。“好奇怪的称号。”   我不失时机地提及相关的几件糗事,众人又是掩嘴笑着,借着气氛融洽,我们相谈甚欢,宴会大获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   弗拉维乌斯白天没有跟我在一起。都说过了,帝国观念里,整天和媳妇在一起的男人会被视作没出息的,他是带着弗卡斯,还有那几个保镖在外面协助城里追捕逃窜的拜蛇教祭司来着,夜深了才回来。   “你回来了。”我说道。   “还没睡啊。”刚进来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等丈夫回来是妻子的义务。”   嘿,鬼才那么想呢,这么说实际只是我试图强化他的愧疚感而已。   弗拉维乌斯脸上果然浮现上不少歉意。   “你们抓到他了吗?”   “还没有。”他有些失落。“他似乎得到了不少人的协助。”   这种在社会上有同情者的团体最麻烦了。   “追捕邪教徒危险吗?”我忍不住有些担忧。   “还好,我游历的时候遇见过更危险的情况。”   “小心些,家里有人在等你回来。”   “我,我会的。”他脸讷讷地说着。   “快去洗个澡吧,简直臭死了。”我换了一副略带调皮的口吻说道。“一会抱着我睡。”   人肉抱枕还是很让人依恋的。   ——   通过新交际圈的关系,我获得了一些内部商业情报,不过一番斟酌,总觉得这里的拜蛇教依旧是个威胁,我放弃了在此投资的考虑,等到大姨妈接近尾声,便踏上了回家的船。   送行的人还不少,有男有女,其中有几个男人恋恋不舍的表情让我只想翻白眼,这都是哪来的情种,本夫人应该没有给你们非分之想的空间才对。   我们乘坐的是条客船,因为不是包船,里面还有一些其他客人,各种阶层的人都有,睡在我们隔壁的就是个富裕的平民。   不是第一次坐船,早没有了新鲜感,离开港口后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船舱里,偶尔实在待腻烦了才上甲班透透气。而上甲班总会招来窥探,这时贵族身份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大部分平民们顶多偷偷看过来几眼,并不敢造次。   上船第二天麻烦的状态终于过去,我只觉得无事一身轻,心情小雀跃之下在船舱里转了两个舞步,可惜就算是头等舱也是有些小,跳得不够尽兴。   然后我美滋滋向弗拉维乌斯强调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到了晚上,这孩子可喜可贺地终于开窍了,他总算知道什么叫主动一点。   没办法,船上又没有大床,都是分开的,他可没办法装睡然后用脚踢我。眼下憋了几天的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两人急不可耐地宽衣解带,他一把把人抱起,我的背被顶在木制墙壁,有些冰冰凉。   “艾艾尔?”他磕磕巴巴地喘着气。   双腿缠在他的腰间,我也早已喘息不已,好一会才又用手掐了一把。   “快、快点。”   由于考虑的隔墙有耳,我们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我更是努力把声音憋在肚子里,害怕被人听见的紧张带来了额外的刺激感。加上那一晚他杀邪教徒的强横利落让人惊叹,我的心态不但不再轻慢,反而格外投入,使得我们这一晚获得了额外的快乐,到了最后终于忘记了某些禁忌,声响大了那么一些。   第三天,隔壁那人的表情怪怪的,暧昧的眼神总让我不好意思地一阵脸红,后来干脆连甲板都不敢上去。   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表,下午的时候我们竟然遇到了海盗。   “海盗?”我被吓了一跳,曾经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浮了上来。“为什么这里会有海盗?很少听说啊。”   弗拉维乌斯也有些慌,不过他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担心我,只是一个劲地叮嘱道:“你们先在船舱里等着。”   说完边拿着武器和其他男人一起往甲板去了。我不想他分心,先是应了下来,听着外面脚步声远了,才跟着摸了过去,躲在舱口往外张望。   这个时代的船战没太多花头,像这种客船更是连大型器械都没有,所以无非一开始零零星星远程投射,然后很快就是抓钩接舷战。   地板剧烈地晃动着,差点让我和莉亚娜摔倒了,那是两三条船撞在一起带来的结果,舱外震耳欲聋的呐喊和厮杀混杂在一起,都分不清敌我。   考虑到皮卡丘的威力过大,不但可能痛击友军,还可能破坏船只,我放弃了放大招的念头,决定用诸如冰弹术或者电爪之类的魔法偷几个。不过,没等我酝酿起来,甲板上的变化让人惊叹莫名。   只见以弗拉维乌斯为首的五人配合虽未完美,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加上都是精锐单位,此刻简直成了绞肉机,所到之处敌人血肉横飞。原本还担心他们不习水战,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故乡好歹是座滨海城市。理智提醒道。   好吧。   极速的损失总能极大地打击士气,很快甲板上的敌人陷入了混乱,一些人开始溃逃,而几个小头目模样的则试图挽回颓势,不过他们的招摇举动很快就招致了定点清除。   弗拉维乌斯的战技对付这种混战中的轻甲目标可谓高效,就像上次说的那样,大部分人面对他迅捷的突击总是慢一拍。   又一个蓬头垢面的高大海盗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扑倒在地,还在坚持的敌人终于彻底崩了,呼啦啦地往海盗船上逃窜。   “少夫人。”   弗卡斯看见了我,他带着那三个保镖把我护在了中间。   “我没事,你们应该去保护你们少爷。”我说道。   “不,少爷他不会有事的。”弗卡斯笃定地说着。“少爷他对付得过来。”   “可是……”   可是那是两条海盗船,虽说不是特别大的船,但一条船上三五十个海盗还是有的。   “少爷他很有天赋。”   “再有天赋那也是凡胎肉骨,会死的啊。”我有点急了。弗卡斯平时挺靠谱的,怎么这个时候怎么托大。   “少夫人,别担心,少爷是有依仗的。”他笑着说道。“少爷是魔法师啊。”   说话间,贴在我们左边的那条海盗船上突然出现一道电弧,不过跟我自己用的远程雷击术不同,这道电弧是缠绕在弗拉维乌斯的剑上。   mmp。    第三百二十八章 凶神待遇 ==============================   我跟你讲,我跟你讲,我现在的心情,忒么简直不要太复杂。   这辈子从没讲过不符合礼节的粗话,但此刻显然破戒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W.——   T.——   F!   你知道剩下十几个海盗像惊惧的耗子一样慌不择路,主动从船上跳进海里以求逃命的场面多么荒唐?好吧,或许海战的时候发生过这样的情景,但把他们吓成这样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呢?   所有人都向英雄欢呼,热闹得宛如过节,只有我完全笑不出来。因为那个英雄……就是我亲爱的丈夫。   “艾艾尔特丽雅?”   刚刚一个人扫荡了一条海盗船,并且吓得另外一条船落荒而逃的大救星依旧腼腆羞怯,他甚至依旧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而我的反应也没完美到哪里去,瞪着眼睛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好吧,我承认自己从未了解过他,毕竟我们在结婚前从未见过面。   嗯……   可能见过那么几次吧。   不知怎么的,这小子的脸突然莫名其妙地通红起来,这回别说眼睛,连正脸都不敢朝我。   奇奇怪怪的,或许这辈子做女孩太久,我已经搞不清男孩子的心思了。   算了,这些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我亲爱的丈夫。”我努力显露自己得体的微笑。“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诸神在上,我只想找一个好控制的丈夫,一个家族继承人的父亲,不是一个能单挑一条船的英雄。   要是我们打架,感觉我完全打不过的样子。除非满月时分的美狄亚才有些胜算。   为什么要考虑打架这种事情?理智对我的无厘头想法表示无法理解。单论妖精打架,他几乎从没赢过,我们能让他一整天都是软脚虾。   说的也是。   胡思乱想间,对于我的问题弗拉维乌斯没有直接回答,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稍微过了一会,才听到说怯生生的一句。   “这是真正的魔法。”   这个逼格范我给满分,如果按某些套路,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献上热情的法式湿吻,然后再做点愉快又激烈的事情?   然而我没心情这么配合。   命运女神的编织啊。一开始只是单纯想从一堆家境不错的二世主中挑一个容易控制的,必要的时候大奸大恶。接着发现挑的太差,被其他人完全看不起,连累我也被人嘲讽,那时候难免受影响态度轻慢起来。   后来发现他武力意外的不错,心情为之一扬,以为事情按计划的那样行走。   结果,现在发现这小子完全是我这十几年里见过的最厉害之战士……好吧,是‘真正的魔法师’。总之,原计划找一只猪,却发现是个披着猪皮的抓根宝,那种心情……你只不是以为我会觉得自己撞大运而兴奋不已?   才怪。   这完全是超脱控制能力之外的怪物好吧!   以前还质疑苏西迩丽雅嫁了个位天选之人,结果自己特意挑的弱气娘娘腔才是完全不讲理的存在,仿佛听见了命运三姐妹在耳边的嘶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或许最厉害的是母亲,生了两个女儿都嫁了外挂选手,我该问问她的获奖感言才是。   回到船舱里,我忍不住再次问道:“亲爱的,你到底跟谁学的魔法?”   他讷讷地蹙眉,然后回道:“美狄亚啊。”   不可能,结婚前我跟他的确见过三次,每次都是以不同的角色。其中美狄亚明明只有一次,那会忙着逃命,压根就没教过,哪来的‘跟美狄亚学魔法’?   要么骗我,装老实人,要么就真是天赋异禀,乃是位面之子。   不好对付啊。我想着,再次为自己意外挑选了个极度难缠的对手而苦恼。   计划不好办啊。   其实可以老老实实扮演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位称职的主母,老公这么厉害大部分女人还求之不得,妻凭夫贵嘛。理智分析道。就算他开后宫,我们依旧稳坐正宫。   听起来挺有道理,但心中的不平衡仍然难以抚平。凭什么他可以开后宫,而我却成了后宫‘之一’?这不公平。   几个月前好容易说服自己接受嫁人的命运,但依旧坚持婚姻的主导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不甘心后半生只是被支配者的地位。   ——   回到马纳托城还是下午,克莱门缇娜对我们的回归有些意外,然后她询问起投资考察的事情。   “不安全,那地方到处都是碰运气的商人和旅人,各种非法的祭司也不少。”说着我谈起那里搜差拜蛇教徒的事情。当然,没说全,听起来仿佛我只是个适逢其会的局外人。   “哦,真可怕。”   克莱门缇娜听罢自然感叹了一番,然后安慰起我‘受惊的小心脏’。   这婆婆挺好的。   聊着聊着,不久话题就提及了那条突然冒出来的魔龙。整个帝国有没有在谈论它我不知道,但很显然整个马纳托城都在关注这件事,甚至连魔法的话题沾了点光。   “太可怕了,没想到那个传言是真的,终结世界?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已经不单单只流传于社会底层了,贵族的餐桌上也开始慎重讨论。   晚餐时公公老弗拉维乌斯难得在场,他见我们已经回来,宣布了一件事——他准备为小弗拉维乌斯在军队里谋得一份差事,其实没什么实权,是贵族子弟担任的荣誉职务,主要是混资历方便以后从政。   “获准申请还需要些日子,但最好先准备一下,我已经打点过了。”公公就跟典型的帝国贵族一样,板着脸说道。   “是的,父亲。”   ——   关于魔龙萨洛亚特的封印我没有头绪,城里的图书馆找不到详细的相关资料,大概需要更大的图书馆,比如帝都图书馆,或者更大的阿莱修斯大图书馆。   或许,我还可以问问聚集在巴诺斯特城外的魔法师们。于是细细写了一份信,让巫师他们跑巴提尼亚一趟。   顺便,带几封信给朋友,包括询问安洁莉娅有没有兴趣在普罗维亚行省投资建厂,比如开办两家印刷厂。   剩下的时间,依旧是处理事务,给小姑子上上课,有时跟婆婆聊聊天,偶尔参加或者自己举办宴会。   除了魔龙出世带来的恐慌愈演愈烈,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   “你们应该加把劲。”开始转春的庭院里,克莱门缇娜望着正在吐露嫩芽的枝条笑道。   “什么?”   “在小弗拉维乌斯进军营之前,你得尽快怀上孩子。”她说着。“以后见面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闻言难为情地笑了笑。圆房以来到现在已有三个月了,那孩子食髓知味学的很快,他几乎每天都会在我身上卖力耕耘,这都怀不上我也很绝望啊。   明明苏西迩丽雅很容易怀上的样子。   总不至于,我和他,其中有个人身体有些问题?   胡思乱想着,天色再次黑了。弗拉维乌斯这些天回来得很准时,而且不再需要我怎么暗示就知道要做什么。   不过这一晚我拒绝了。   少年有些尴尬,他停下解衣服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自在地说道。“我只是感觉,我们需要改变一下。”   老是这几套。   “什么?”他有些不明所以。   “克莱门缇娜提醒我应该尽快怀孕。”尽管早跟他做过不少次,但这种近乎明说的话依旧难以出口。“或许……”   “……”   “或许我们应该一起研究一下这本书。”   我受过专业训练,但他没有,引导最好需要来点书本知识预习一下。   莉亚娜把我那本压箱底的闺房秘典搬了过来。   “就像这样。”   真难为情,不过也特别刺激。红着脸的少年男女一起在等下专研某些造人技巧,那画面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这本书我自己早就翻烂了,以我良好的柔韧性和身体素质,可以毫不客气地打包票说,里面没什么姿势可以难倒我。   ——   魔龙的传言越来越多,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感觉夸张,那么在越来越多人声称自己听见龙吟之后,帝国人开始真正重视起来,据说一些总督已经发布赏金招募屠龙勇者,又或者,在考虑使用军队进驻艾隆亚斯山。   当然,作为罪魁祸首的拜蛇教招来了帝国各方面更多的打压,不过另一方面的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加入他们的人也变多了。   或许魔龙的出现让那些人觉得,利维比奥斯比那些难以捉摸的‘旧神’更加真实。作为帝国贵族小姐,我们受过严格的宗教教育,在自家神龛面前人均祭司,都会点与神灵沟通的知识,在正确的时间进行合适的仪式,只是很可惜,祈求几乎从不会被回应。   在历法上正式入春之后,小弗拉维乌斯收拾行囊要去军营报道。内战之前这种参军可能会很远,比如西部出身的可能会被安排到东部去,但现在我们在因为内战,他所要去的地方不算太远。   个把星期的路程吧。   这不是第一次送丈夫出远门,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种事得习惯。   然后我的夜晚突然空闲起来,习惯了被人肉抱枕拥着睡觉,现在再次感觉寂寞空虚冷起来。   这件事恐怕更需要习惯。   当然,没了弗拉维乌斯在枕边,一些不方便外出的事情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丈夫强到离谱的魔剑士威力让我嫉妒得发狂,平时撒娇卖萌哄出不少他的经验,趁着还没有进入下弦月我特地飞到为巫师他们购置的魔法庄园里去。   哦,现在里面隐藏的魔法实验室没人,作为使用者的巫师他们都去巴提尼亚了。   实验的结果让人失望,倒不是说魔法本身,实际上同样的魔法使用起来我比弗拉维乌斯更好,但运用到魔剑士上,效果总差很多。   如果单挑,我恐怕依旧会被压着打,毫无悬念。   而且更要命的是我不知道那里出问题了,真让人生气。   或许我该扬长避短。   在丈夫离开后的第三个晚上,月亮渐渐弯了,变不了猫头鹰,我召唤了拉娜小姐,发现它那喋喋不休和臭屁哄哄的毛病一点没变。   为什么一只猫学会说人话之后,却把这项馈赠用来唠叨?   “所以你这是要出门去找雄性?”   “我不是,我没有。”我连忙否认,“我只是需要测验。”   “那不就是要找雄性,你原来的测验全都是雄性,看见雌性你只会把人放跑。”   “这不是一个意思。”我无奈地摊摊手   ——   久违的漂浮让人感动,在某个看起来就是绑架勒索之类事故多发地的位置停了下来,很快就有猎物自己送上来了。   瞧瞧,这些人的眼神真好懂,不过我诧异地发现自己在他们面前比在丈夫面前要稍微放的开一点点。   呃,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应该只是戴着面具,没人知道我真面目的关系。很多人在陌生人面前比在熟人面前要开放一点。   其实也不需要多么搔首弄姿,只需要比平时的端庄多一点活泼,胸挺一点,臀部翘一点,走路步伐稍微摆一点,然后,然后他们就一副要晕过去一般的德行。   嗯?等一下。   “美美狄亚大人——”三个流氓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喊道。   “你们?”我保持着科黛莎夫人教授的诱惑姿势第二十三套,不过此刻突然感到有些冷场。   “赞美美狄亚。”他们又说道。“我们是您的信徒,请免灾于我们。”   “……”   谁能告诉,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世界越来越不正常了。   “喵。”肩膀的拉娜小姐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这是把你当凶神供奉了。”   凶神?好吧,与祈福的神灵信仰不同,凶神往往是那种给人带来灾难的麻烦存在,人们为了安抚它们,就会将其供奉起来,时常祭祀。   什么时候美狄亚竟然享受起这种待遇了?我不禁哭笑不得。   几个流氓的‘祭品’是一堆零钱,和连零钱都不算的破烂。   “不做魔法测验?”拉娜小姐望着连滚带爬的几个小混混说道。   “他们祭品都献上了,在拿他们开刀说不过去。”   小黑猫闻言又是把诡异至极的笑了,她喵喵几声笑个不停。   “亏你还被当凶神侍奉,神灵喜怒无常,既不在乎虔诚,也不在乎亵渎,何况邪神。”   “这就是神灵不响应我们的原因?”   对于这个世界的神灵,现在我升级相信他们存在的。既然有魔法,有龙,那么有神,也不奇怪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奇美拉少女 ==============================   嫁到普罗维亚行省已经过了三四个月,基本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和交际圈,平时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能力和品行都受到了肯定,良好的公众形象算是树立了起来。   美丽端庄,举止优雅,温和恬静又能干的狄奥雷克家少夫人。   如果不是还有些糟糕的小道传言,这个开局算得上是完美了。   一路上男人们的视线像无数张网一样层层叠叠扑面而来,偶尔还会有几个大胆无视我的冰山脸抛飞眼过来,我见怪不怪不予理会,带着随从一路到了城里最好的公共浴池。   倒不是家里的浴池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偶尔换换环境。说过公共浴池在帝国文化中是重要的‘社交场合’,帝国贵族并不在意与平民在同一块穹顶下坦诚相见,在这里我可以听到一般在贵族圈听不到的消息,而且这里比旅馆安全多了。   坐在喷泉边往自己身上撩着水,同时听着各阶层妇人们口中富有生活气息的内容。女人不像男人那样爱在‘大事’上唾沫横飞,连时下热门的魔龙都没怎么提及,大抵都是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事情,不过也偶尔会有比较奇怪的话题。   史莱姆。   马纳托城内的下水道不知道怎么也出现了史莱姆,或许是有人放的,或许是哪里逃出来的,反正就是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繁衍了大批灰不溜秋的史莱姆。   更让人惊讶的是,语气中这些妇人并不惧怕那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物,反而把它们当做生活垃圾处理设施,大大降低了环境污染。   “你们……”我忍不住上去问道。“你们就不害怕这些东西吗?”   几个妇人楞楞地看着我,不过她们很快恢复了常态,甚至笑了起来。   “这不是狄奥雷克家的大少奶奶吗。”   “咦,你们认识我?”   “当然,大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我们可都在街道上见过了。”   “像大少奶奶这般的美人,见过之后怎么会没印象呢。”   城市平民对贵族没那么态度谦卑,我们的交谈轻松自然。很显然她们并没有普通生物和魔法生物的区分,大概认为史莱姆只是某种外地传过来的奇怪动物,而且‘方便有用’。   据说有人甚至在桶里养了几只,方便随时处理垃圾。   “它们可不好养,要潮湿又阴暗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死了。”   好吧,巫师提过史莱姆不好养。   ——   月亮越来越弯,夜晚的魔法大为削弱,我干脆只以猫咪的形态四下出没,完善着马纳托城的脑中地图。   哦,这人续航能力比我老公差远了,以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某个女人,我轻快地跳过墙头。   港口附近有几条街我不大喜欢去,那地方一般关着刚到货的奴隶,由于营养和卫生状态很糟糕,时常可以看见生病或者濒死的‘货物’,如果以灵体状态路过,刚死掉的人类灵魂也不稀奇。   这一晚要超近路经过,在某个房间瞥了一眼,我顿时感觉有些奇怪。   这边,一般是关着女奴的地方。没错,就是你以为的那种女奴,当然,也没我曾被训练过的那么高档。有个笼子里单独关着的少女有些奇怪。   我犹豫了一下,从高处狭小的窗户里跳了进去。   猫爪的动静很小,笼子里的女孩没有察觉,她蜷缩着,像是睡着了。   然后我切实看见了她的翅膀。   翅膀?   看起来有点小,只是普通天鹅翅膀大小的翅膀,不像是能让她飞起来的大小。   怪违和的。   在笼子前看了好一会,网格栅栏的宽度拦得住人但阻止不了猫,我钻了进去,好奇的摸了摸那双小翅膀,然后嗅了嗅舔了舔,一番观测,都像是真的。   怎么会?我对这个世界还真是一无所知,难不成其实是有人外娘的?   一切轻手轻脚,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女孩,时间又过了一会,窗外的走廊上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叮当作响的动静,像是钥匙在相互碰撞。   等外面巡夜过去,我钻出房间,在周围前前后后转了两圈,以便记下足够多的标识物。   ——   第二天忙活完长媳的工作,时间已是下午,跟婆婆说了一声,我带了几个随从直奔昨晚的地方。   贩卖奴隶的地方我不常来,简单看了几眼,大概穿衣服的是奴隶商贩,打手,以及顾客,而那些衣不遮体的应该就是奴隶了,此刻要么在笼子里,要么在路边排排站,还有一些在台上展示,被奴隶主们展示着身体和牙齿的状态。   买卖牲口似的。我只感觉怪不舒服。   “这不是狄奥雷克大少夫人吗?”在标识物附近,一位我不认识的奴隶商贩认出了我,他笑容可掬地过来讨好道。   好吧,看来这地方挺多人认识我。   我淡然地点点头。   “大少夫人,您需要怎样的奴隶?”   我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道:“你这边有没有特别的奴隶?”   “特别的奴隶?”   奴隶贩子愣了一下,随即一拍手像是恍然大悟。   “这边请这边请,尊贵的大少夫人。”   这个建筑群挺大的,穿过一些柱廊和房间,到处都是守卫和‘商品’,再拐过一处,我发现这地方只有几个健壮的男性奴隶,油光锃亮,腰间还穿着怪异的内裤。   这是?   “大少夫人,这些奴隶很受贵妇们欢迎,他们强壮有力,受过良好的服务技巧训练,而且超级持久,能够一个晚上十次……”奴隶贩子介绍起货物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只是我越听越感觉不对,这些……不就是某些寂寞贵妇的安慰品吗?   啊呸呸,无礼狂徒,以为本夫人是过来找什么的?   “等一下。”我忍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负面情绪,阻止了某位专业人士的介绍。“其实,我要找一个女奴。”   “女奴?哦,原来少夫人喜欢女奴。”奴隶贩子又一拍手,谄媚地笑道。“少夫人真是好眼光,我们这里的女奴可都是上好的资质,您能想到,不同发色瞳色肤色,我们都能帮您找到。”   似乎又被误会什么了,我再次示意莉亚娜发动打断,然后我直说道:“你这里,有没有一个……长翅膀的?”   奴隶贩子闻言,眼神顿时就变了。   “有什么不妥吗?”   “大少夫人……”他的脸色有些奇怪。“您说笑了,人怎么会长翅膀?”   见他装傻,我轻轻笑了一下,趁着他略一恍惚,胡诌道:“我……有特别的消息渠道。”   奴隶贩子没说话。   “她是真的鸟人吗?”我非常小声地又问道。“有一对天鹅翅膀。”   奴隶贩子笑了笑,不过很不自然。   “有人还告诉我她的头发是金色的。”   对面那张脸抽动了一下,终于松了口。“其实……”   “什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女孩早上死了。”   “诶?”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应该还有……   等一下,昨晚我其实没注意她是不是还活着。   最终在钱开路下,奴隶贩子带我去了那间屋子,只有我们两进去,都没有随从或打手。这些地方其实都有些臭,我忍着难闻的气味,看见了躺在桌子上的尸体,那肤色明显不是活人的了。   女孩很年轻,也就十三四的样子,长相不算特别漂亮,但也有小家碧玉似的清秀。看着这样一个小女孩了无生机,我说不出的难过。   来晚了吗?   奴隶贩子把尸体翻了过来,背上的确有双天鹅翅膀,我凑近看了看,像是真的长上去。   不可能,这么小的翅膀不可能带这么大的小女孩飞起来,除非是用魔法飞起来的。   “你是从哪得到她的?”我问道。   “很抱歉,大少奶奶,商业机密。”   “商业机密?”我露出受伤的表情,奴隶贩子眼里竟然露出一丝不忍心,接着我带上一点哀怨的口吻。“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他的眼里闪动更多的挣扎,我又看了几下,眨了眨眼,很快就听到了下一句。   “大少夫人,您答应我,别告诉别人。”   我乖巧无比地点点头。   奴隶贩子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无比艰难地说道:“其实,其实她是魔法产物。”   “嗯?”我闻言瞪大了眼睛。“魔法产物?”   “我我我不能再说了。”   “啊?”我露出无比失望的表情。   “塞西贝拉岛,是塞西贝拉岛。”奴隶贩子似乎很心痛,他迟疑了好一会,终于说道。“那里有个魔法师,他出售给我们这种改造的奴隶。”   “塞西贝拉岛?”我念叨着,然后露出甜蜜的微笑。   “很高兴您这么开心。”   出来后,我示意莉亚娜递给奴隶贩子一枚金比索。“请给这孩子一个体面的葬礼,剩下的是给你透露之事的报酬。”   回到家了,我依旧被自己所听到的情报所震惊,真的有人在做各种禁忌的研究了,如果魔法没有道德和人伦的制约,未来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更没下限的事情。   而且这些可怕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本就对魔法持负面态度的平民和祭司们会怎么样?因为魔法问题而爆发的冲突和爆发在巴提尼亚都不止一次了。   搞不好以后魔法师在平民中人人喊打。   很想直接去塞西贝拉岛调查一番,但眼下还有些婆婆交代的事情要走,也没有对擅长调查魔法师的代理人,我想了想,只能决定暂缓几天再做考虑。   ——   之后某天的宴会上,一些一直莫名敌视我的女人看过来的眼神颇有些玩味,我一边暗自咬牙切齿,一边以密涅瓦式的微笑应付。   神忒么外表清纯实则闷骚。   在耐力条耗得差不多之时,我不得不找了一个角落回复。这种事情是有风险的,这不,一回头,那个卡林纳的萨留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真讨厌,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啊,感觉命运女神的编制,竟然让我在这乏味的宴席上见到艾尔特丽雅小姐美丽的小脸蛋。”   “谢谢。”我冷着脸道。“很遗憾我还有点事要做,下次谈。”   再也不见。   “等一下,艾尔特丽雅小姐。”   “对不起,我很忙。”   “不不不,艾尔特丽雅小姐,一想到因为那软蛋的关系你缺乏慰藉到需要去找巨奴,本少爷就心如刀割。”   “嗯?”我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拉住了他,制止他的胡说八道。   一条传言本小姐都受不了好吗,再加一条那还得了?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真的去买那种奴隶了?”   “胡说八道。”我生气了。“到底是谁散播这种谣言?”   “有人看见艾尔特丽雅小姐去买巨奴。”   “谁?”我楞楞地问。“谁看见?”   记得当时没什么熟人啊。   “只是一个平民。”   “他认识我?”   “当然,相信马纳托城无人不认识你这样的绝代美人。”   “……”   这就是公共人物遭遇狗仔队的待遇吗?这谣言传起来简直没脸见人了,我欲哭无泪。   ——   家中的晚宴,克莱门缇娜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的我极端不自在。   “亲爱的。”   “什么事,母亲?”   “他父亲也真是的,刚结婚的小两口这么急着拆开。”她说道。   总觉得话里有话。   “我没事,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真是好孩子。”她叹了一口气。   ——   过了几天,等到手中的活少了一些,我开始寻思调查魔法造物的事情,不过推算了一下日期,发现生理期快要来了。看来只能再等等了,先度过这难熬的几天才是。   然而左等右等,掉血状态迟迟没有回归。我的周期规律一向准时,这次推迟未免异常,我想了想,决定去一趟诺雅娜女神庙,那里的女祭司一般还会些女性疾病的诊断和调理。   而且这个世界的药剂效果很好。   “您怀孕了。”那位中年女祭司笑呵呵地说道。“女神的馈赠啊,恭喜您,狄奥雷克大少夫人。”   “诶?”我楞楞的,眨了眨眼。   “您要当妈妈了。”    第三百三十章 二哥 ==============================   帝国的神庙挺有些门道,神奇药剂不说,验孕技术也很厉害的样子。怀上应该也就这半个月的事情,压根还没出现什么明显的反应,竟然能检测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依旧平坦,实际上还有些肌肉感,难以想象此刻已经孕育起新生命。   真的怀孕了?   好没实感。   “恭喜大少夫人。”中年女祭司的声音把我的意识唤了回来。   回去告诉了克莱门缇娜,她特地挑选了吉日,几天后又带我进了诺雅娜神庙,郑重献上祭礼接受祝福。   神庙大殿四周的火盆依旧无法驱散其中的昏暗,熏香缈缈,我站在那里,边上几个女祭司绕着我转圈圈,沾着圣水的枝条轻轻拍打我的身体,以求免疫孕期的疾病,只是她们嘴中低缓的呢喃多少有些催眠效果,听的人昏昏欲睡。   怀孕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几天仿佛全城都知道。我又写了几封信,一封给弗拉维乌斯,一封给母亲,还有几封给异地的朋友们。   毕竟是第一次怀孕,心中总有忐忑,平时连走路都格外小心,端着提着,深怕摔着磕着,浴前的锻炼停了,至于变形以及魔法试验,更是全都放下。   谁知道变形会不会影响胎儿发育。   谁知道魔法试验会不会有辐射。   天鹅少女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   哦,真是做什么都怕。   处理完工作之后的晚间,喜欢坐在那里念念故事书,唱唱慢歌什么的。   嘿,撑死才一个月,现在胎教未免早了点?   也是,惊觉过来不禁想笑。   瞧这紧张的。   烛台上的火苗晃动,盯着发了一会呆,然后把那本重金购买的最新魔法杂志拿了出来,单纯阅读,不做练习。   生活变得简单起来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天气逐渐转暖,这一天在后院教着小姑子练习发音,又是个寻常的午后。   “艾米莉娜,你的发音还是太尖了,放松一点。”   “是的,老师。”小家伙怯生生地应道。   真乖。   “大少奶奶,有人找您。”这时有仆人过来通报道。   离开暗露喜色的小学生,我站起来往外走去,以为又是交好的那几位少妇来了,没想到在客厅只看见一位男性客人背对着我,正看墙上的挂毯图案。   “你好。”   走到近些,我疑惑地问道。客人闻声转过来,是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大男子,仔细看了看,完全没印象。   “你是……”我努力打量着,可惜还是没认出来。   “艾尔特丽雅?”但他先认出来了我,口吻完全不像初见的陌生人。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客人笑了起来,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啊,奥塔斯。”   “奥塔斯?”我楞了一会,脑子拼命检索着,脸上有种久别的老熟人把你认出来而你却还在懵逼的尴尬。   “亲爱的小妹。”名为奥塔斯的男人苦笑起来。“我是你的哥哥啊。”   “……”   “……”   大眼瞪小眼中,灵光一闪,我总算哦了一下。   哦个头啊,自家的亲哥都没认出来,这说出去又是笑话一桩。   “奥塔斯——”我惊呼起来。“母亲不是说,你在塔拉文亚吗?”   客人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最近有点事,就近折过来看看你。”   连忙让仆人备席,兄妹久别,自然有好一番话要说。   “有几年没见了?”二哥不像马库斯那样总是阳光地笑着,他性格内敛,只是淡淡的笑意。   “七八年了吧。”我回答道。从帝都之乱开始。   “都七八年了啊。”他看着我,感叹了一声。“小妹都嫁人了。”   “已经怀孕了。”我补充道。“几周吧。”   “是吗?时间过得真快,印象中你还是那么小小的模样,蹦蹦跳跳着向马库斯讨要礼物。”奥塔斯有些恍惚。“现在都快要当妈妈了。”   “还说呢,你现在怎么一副吉雷斯哲学家的模样?”我再次打量他,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曾经是继承几分母亲‘美貌’的伪娘,如今却是带着强烈学者气质的络腮胡男子,这反差实在太显著了。   不过二哥笑起来的模样,眉目间倒有点小舅舅的影子。   “干嘛留胡子?”我问道。帝国男人一般都追求面部清爽,头发理短,胡子剃光,干干净净。   “这样看起来成熟,睿智一点。”   “你现在这样子,感觉比马库斯还老十岁。”记得你也才二十出头吧。   也不知道马库斯留大胡子会是什么模样。   他呵呵又笑了几声。   其实分别这么久,当年他又总是话不多的样子,久别重逢,我反而有点找不到话题。二哥的经历,母亲曾讲过,当年那场内战中规模最大的战斗,我方失利四下溃散,奥塔斯也是历经磨难,那几年过得有些艰辛。   “二哥你不去父亲麾下任职吗?”   “不了,我在塔拉文亚待的挺好。”   好吧,次子自谋门路。   又说了两句,竟然一些冷场,这时奥塔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在一个背包里翻找起来。   “艾尔特丽雅,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已经过了讨礼物的年纪啊。”我笑道。   “这是为以前。”他看着我说道。“我记得你总喜欢奇怪的东西。”   “真是费心了。”却之不恭,我没有再拒绝,接过来发现的确是个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   “现在各地都在寻找和挖掘遗迹,这是塔拉文亚找到的东西。”   “奥塔斯你假公济私。”我笑道。“听说你在负责遗迹勘察队。”   他笑了笑,也没反驳。   “那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看起来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判咧嘴笑了笑,没否认。这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手指细细感受着纹理,那一定是历史的味道。   又聊了一会,二哥被我介绍给婆家人,晚宴的时候,他跟回来的公公聊得挺融洽,内容大多是介绍塔拉文亚的形势,然后还有各种遗迹的挖掘情况。   不过奥塔斯没有在我这里住太久,只住了两天便离开了。   “在婆家感觉怎么样?”临走前,他问道。“看起来他们家对你还可以。”   “还好吧。”其实挺自由的。单靠丰厚的嫁妆自己就过得不错,加上娘家势大,婆家其实管不了我太多。   二哥点点头。   “你接下来去哪?”我又问道。   “时代不一样了。”他叹了口气。“魔法,龙,还有邪神,这不再只是铁和血的时代了。”   “为什么这么感叹?”   奥塔斯看了看周围,然后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们在为皇帝寻找屠龙勇士。”   “诶?”   “魔龙萨洛亚特让皇帝寝食难安,大祭司的预言确认了那些谣传。”   真的整个帝国都在讨论魔龙萨洛亚特了,也好,利用整个社会的资源来阻止那些邪教徒的作死,总比少数几个勇者更靠谱一点。   “那你们找到封印萨洛亚特的方法了?”   “这可不容易。”   “当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在我们离开帝都之前,帝都图书馆有几个年轻人在研究拜蛇教的历史。”   “哦?”   “那时候他们还给了我抄录了一份资料。”   “是吗?那资料你在路上没丢掉吗?”   “遗失了。”我皱了皱小鼻子。   奥塔斯苦笑着摇摇头。“那你还记得那几个年轻人的名字吗?”   “这么久了……”差点连亲哥都没认出来,何况一个没见过几面的路人。“莱博留斯,是叫莱博留斯。”   诶?怎么那名字自己就冒出来了。   二哥显然也被我的记性吓了一跳,他神情复杂地看看我,然后摸了摸他自己那乱糟糟的胡子。   “真的不修理一下胡子吗?”我忍不住问道。“别的不说,喝汤就麻烦。”   他被我逗乐了,难得笑得大声了一点。   “再见,艾尔特丽雅。”   “再见,奥塔斯。”   告别声中,那艘船终于驶入了大海,我楞楞地看着它渐行渐远,总有些感伤。   这个世界交通和通讯技术不好,又时逢乱世,家人离别,下回相见可能就全看缘分了。   ——   在诊断出怀孕后两周,弗拉维乌斯屁颠屁颠从他的驻地赶回来看我,对此某人那是一点都不感动,反而暗自嫌弃——不做那事的时候我们俩很容易冷场好吗,那孩子完全不会跟女孩子聊天诶。   所以第二天就被我以事业为重的‘正当’理由理直气壮赶了回去,省的我看着他还有那么点烦。   工具人在完全没有价值的时候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   随着魔龙事件的影响加剧,帝国与拜蛇教的摩擦变得更为激烈,连马纳托城都在四处搜查隐藏的邪教徒和同情者,这一过程有时候难免出现冤假错案,城里的气氛也有些紧张,克莱门缇娜干脆带她的几个孩子,还有我,跑到外面的庄园里避避局势。   那是狄奥雷克家的庄园,毕竟是本地的老牌贵族,这庄园位置很好,面积也大,住在里面很适合调养。   要是被养胖了怎么办?恢复下回是不是很麻烦?   胡思乱想了一番,发现自己竟然还挺在意身材的。对此我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剧烈运动不敢有,走走路逛逛花园总可以吧。   所以偶尔带着几个侍女,慢悠悠步行到林中石亭,然后缓缓唱起几首带宁芙味的歌谣就成了消遣的方式。   在这里平淡地又过了几周,现在服侍我的人很多,侍女,保姆,甚至还有个女祭司专门检查我的状况和调理饮食。大概是这段娇生惯养的生活营养状态较好,睡眠充足,生活规律,我没有出现诸如肤质黯淡的问题,相反脸色甚至红润光泽。   不过也不是没有烦恼,胸似乎变大了,上面某两个部位还出现了些色泽上变的化,以及无法忽略的刺痛感。   更要命的是孕前期的反应终于相约登场,恶心,呕吐,口味出现变化,加上其他各种不适,导致人心情烦躁,忍不住想发火。   “嫂子,你肚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啊?”还只是黄毛丫头的小姑子乖巧听话,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我感觉变好了很多。   还是小孩子可爱。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养吧。”克莱门缇娜坐在躺椅上说道。“别的事情就交给请其他人打理吧。”   好吧,我把自己的几间店铺和公寓让莉亚娜做代理人巡视了一番,很多细节她会按照我的喜好完成,然后把结果简单汇报下。   哈,轻松了不少。   当然,我还有到完全不问世事的地步,很多消息依旧会传到这里。比如某些版图的小小变化,一些城邦的摇摆投机,一些镇长打架规模的小型会战。或者更大一点的麻烦,在东方有帕尔斯人在攻城掠地,在西方有南下的蛮族四处劫掠,据说有一支甚至往京畿重地去了。   另外是拜蛇教的动静,他们甚至有占据了不少兵力不足的帝国城镇,在某些行省已经颇具实力。   不好办啊。   但目前都没有那条龙引人注意,重赏之下已有不少试图一博的勇士参与,据说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三支队伍往艾隆亚斯山进发。   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不知道靠谱不。   在我怀孕大概第十周的时候,来了两位让人欣喜的客人,安洁莉娅姑侄俩。   “瞧瞧,好一副小妇人的模样。”安洁莉娅依旧是那个姿态,不过她的胸脯明显更大了。“没想到嚷嚷着不嫁的小丫头,隔了大半年已是怀孕的少妇了。”   “行了,别光调笑我。”我轻轻白了一眼。“我亲爱的小舅妈,我那是小表弟还是小表妹?”   “嘻嘻,你猜。”安洁莉娅横卧着给自己塞了点东西,然后眨眨眼。   “是男孩?”   密涅瓦很安静,不过这时候她插了话。“是龙凤胎。”   “诶。”我愣了一下。“好厉害。”   安洁莉娅坦然接受了我崇拜的小眼神。   我们逗趣了好一会,然后进入正题——安洁莉娅的工厂。她们将话一段时间在普罗亚行省考察一番,挑选适合的位置。    第三百三十一章 第一个孩子 ==============================   从巴提尼亚到普罗维亚需要通过两个行省,其中包括‘奴隶国王’尤尼斯肆虐过的潘诺迪亚行省。虽然那里的动乱已经随着尤尼斯的病死和几方帝国军的联合镇压大致平定,但依旧有零星残党分散各处,路上并不安全。   “还好吧,小股的奴隶劫掠者不敢袭击我们这么大的队伍。”安洁莉娅笑了笑。   好吧,安洁莉娅是带了不少人,加上技术人员,光看规模倒是挺唬人的。   她们姑侄俩当然要安置在自己家里,熟悉的友好面孔总能让人心情愉悦,我们一起聊到很晚。安洁莉娅说的最多,嘴里都是孩子的事情,她刚做母亲的经历格外能唤起我这准妈妈的兴趣。   不过她没把俩孩子带来,毕竟太小了,路上折腾不起,留在巴诺斯特城给奶妈和保姆们照顾。   密涅瓦大部分时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一位新晋母亲和一位准妈妈交流感受,她一个未婚少女大概插不上话。   “密涅瓦什么时候嫁人啊?”我看了几眼,忍不住问道。老同学跟我同龄,按照帝国习俗,正是婚嫁的适合年纪。   老同学耸了耸肩。   看了看她风轻云淡的表情,我又凑到安洁莉娅耳边小声质疑道:“她是不是也不打算结婚?”   密涅瓦的母亲过世得早,又与父亲关系不亲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安洁莉娅在一起,加上也不差钱,以后的婚姻大事,估计全凭她自己的想法了。   “随她喜欢了。”安洁莉娅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家里还不是她父亲说了算。”   真让人羡慕。   准备了两天我筹办了一场宴会,这是专门为安洁莉娅姑侄俩做的。   举办宴会是项很重要的社交技能,不但可以开拓和维护昂贵的交际圈,还有诸如招商引资之类的功能。   以狄奥雷克家大少夫人的身份可以邀请到不少有价值的客人,大部分是本地的贵妇,接下来就看安洁莉娅她自己的本事了,而这方面我一点都不担心。   “接下来就是选址了,马纳托城有港口,这点就比巴诺斯特城好很多。”晚上安洁莉娅说道。   我笑了笑,以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搞定这个不会花太多时间。   半个月之后,安洁莉娅已在外面另外找了个住处,而两个厂子的大致事项都定了下来。由于一开始就带着骨干,管理框架很快就搭好了,剩下的就是招人扩编。   我偶尔会过去看看她们都进度,坐着稳当舒适的躺轿。到了某位大小姐的临时办公室,只有密涅瓦一个人在。   “安洁莉娅呢?”我问道。   “跟位夫人约好谈事情。”她带着典型的微笑回道。“回来只怕要挺晚。”   真是大忙人。   坐在那里跟老同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她什么话题都能接,声音又轻柔好听,实在是位极好的聊伴。   “怎么这个东西你还带着?”我注意到桌子上放着某个安洁莉娅的‘古董’,一个古朴的项坠,当年第一次去她们家就见过。   “这可是安洁莉娅的宝贝。”她笑道。“说是跟爷爷在某个墓穴里发现的,货真价实。”   那应该的确是个真古董了。   聊着聊着,我说起了天鹅少女的事情,说完一番感叹。   “到底是什么人,会拿人类做这种事情啊?”我很是憎恶。   密涅瓦听完没有直接接话,在我打算说下一个话题时,她才突然开口道。   “是奇美拉。”   “奇美拉?”我愣了一下。“奇美拉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年初时,有人把一个奇怪的生物带进了巴诺斯特魔法联合协会,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她说道。“安洁莉娅说那是狮头,羊身,蛇尾。”   我冷吸一口气,原来在出现魔龙之前,俩奇美拉都出现过了。   “后来那只奇美拉死了。”   我微微一愣,连忙问道:“怎么死的?”   “不知道,但安洁莉娅说它死后几个部位都断裂了,似乎只是把狮头、羊身,和蛇尾简单嵌合在一起,大概是用魔法。”   “……”   “后来又有人发现了几只,不过不一定是狮头,羊身,蛇尾,也可能是其他组合。”   “这……”   “你说的天鹅少女,我怀疑也是只奇美拉。”她少见地没有笑。“不过拿人类做组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奴隶贩子说是塞西贝拉岛弄来的。”   “塞西贝拉岛?那地方只是个奴隶中转站,世界各地的奴隶那里都能找到。”她摇摇头。“不一定是源头。”   ——   怀孕早期,肚子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有各种让人难受的事情,除了恶心孕吐嗜睡胸口胀痛之外,还有个很麻烦的地方——尿频,晚上尤其如此,简直要命。   又过了几周,好容易熬过怀孕前三个月,以上各种问题开始好转,不过这回肚子终于有了明显变化。我坐在椅子上,轻轻抚摸着肚子,小心翼翼,然后抬头问道。   “安洁莉娅,你们要回去了吗?”   “嗯,巴诺斯特城还有其他事情。”她笑道。“这里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也是,她们的根子终归在巴诺斯特,她的孩子也在那里。   “再见。”   “安心安胎,艾尔特丽雅。”   没错,安心安胎。之后的几个月肚子吹气球一样逐渐变大,行动真的很不方便起来,除了几个很轻松的事情,我几乎停了所有的项目,一心为孩子的出生做准备。   巫师他们回来我都没去碰面。   七八月份,天气热了起来,我选在庄园避暑,树荫,凉风,总算让人感觉舒服了一点。这些天母亲寄过来的东西终于到了,各种吃的用的,甚至还有婴儿穿的,我咧嘴笑了笑,嘴里轻轻哼着,让莉亚娜把我画好的几张图纸送给裁缝。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先都做几套再说。   伺候我孕期的保姆都是富有经验的嬷嬷,她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奶妈则需要就近物色,克莱门缇娜之前就挑了几个大肚婆过来,让我挑个顺眼的。   “就她吧。”   “谢谢大少奶奶。”被选中的孕妇很是高兴,因为接下来这段期间,她也可以好吃好喝,以便将来奶水充足。   虽说安胎,不过我也不能总是窝着,不然可不容易保持心情舒畅了,偶尔还要邀请一些本地的朋友过来聊天解闷,然后可以听点消息。   我对家长里短的八卦兴趣不大,尽量让她们谈点她们知道的大事。   哦,前几波屠龙显然是失败了,因为那条龙依旧在火山上待着。据说其附近几座城镇人心惶惶,有权有势的早早搬离,只剩一些不怕死和贫贱不能移的。   而帝都这几年走马观花一样换了不知道几任的皇帝,直到我们家支持的皇帝终于进入并占据了混乱的帝都,算是几个皇位宣称者中最名正言顺的了。   但他显然显然也是一屁股麻烦事情,缺钱招兵,还有几个月前南下的那支蛮族大军继续往京畿方向移动,沿途烧杀抢掠,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   相比起来,我们普罗维亚行省大致还算安定,平平安安地又过去几个月,在这一年的秋冬之际,我的分娩期终于到了。   或许是因为年轻,生的还是比较顺利,饶是如此,我依旧折腾的满头大汗,紧紧咬的塞嘴里的毛巾,最后有些虚脱,张着腿躺在那里直喘气,脑子还有些晕乎乎。   “恭喜小姐,孩子很健康。”   “是个女孩。”   “母女平安。”   周围闹哄哄的,眼前发黑的迹象略微好转,继续喘了几口气,恢复一点体力,我被几个侍女扶着支起身一些,接过了刚被襁褓包裹起来的婴儿。小家伙正在哭,怪大声的,吵得我有些头疼。   有点丑呢,皮肤皱巴巴的,颜色也好难看。打量了几眼,心里有些嫌弃,不过幸好我不是第一次看婴儿,知道刚出来都差不多。   逗弄了两下,孩子依旧皱着眼睛只顾着哭,我还有些累,早已在等的奶妈便把孩子接了过去。   作为贵族妇女,我们不会亲自喂奶,自然也不需要开奶。不过这几天胸口总有点涨,只能忍忍了。   迷迷糊糊过了好一会,听见了孩子她父亲的声音。   “艾艾尔特丽雅。”   “嗯?”我轻轻睁开眼。   “疼吗?。”额头被人轻轻擦了擦,听他说道,语气还是那种紧张的感觉。   我起了戏弄他的心思,故意吓唬道:“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年轻的丈夫一听,果然更紧张了,不过你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恰当的安慰话,反正就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样子。   我笑了笑,说道:“是个女孩。”   “哦。”他还是楞楞地看着我。   “失望吗?”我咧嘴说道。   “为什么要失望?”他疑惑地反问道。   看了看他的眼睛,干净单纯。我轻轻挑了一下嘴角,说道:“先让我休息一会。”   “好。”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步三回头出了房间。   帝国有类似坐月子的习俗,当然没那么多夸张的禁忌,主要是窝着过四十天,完成后去诺雅娜神庙接受新的祝福。   这四十天偶尔看见孩子,她被奶妈和保姆们照顾得很好,躺在小床里发条玩具似的自个乱动,模样终于不像刚生下来那么难看,白白胖胖,看见我在看她,竟然笑了起来。   哦。   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   又盯着看了一会,越看越是欢喜,只觉得小家伙真是天下第一可爱。   当然可爱了,她妈妈可是‘帝国第一美人’。让莉亚娜端着镜子过来,我臭美地端详了一番自己的长相,臭屁地心想。   很好,产后脸上没有发黄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其他麻烦的东西,本夫人天生丽质。   不过,肚子上这妊娠纹怎么办?   还是有了那么点小肉肉的感觉,掐着肚皮上那些个皮,我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惶恐起来。   胖胖胖,不会遏制不住变成猪一样吧?   不行,产后恢复很重要。   燃烧吧卡路里。   “小姐,您应该循序渐进。”浴室里一位‘月子’中照顾我的嬷嬷说道。“您还没完全恢复,过度锻炼对身体不好。”   “夫人很注重保养,小姐您主要按照她的方法即可。”   好吧,有道理。我虚心听取了意见。   接下来是孩子满月后的各种仪式,祝福的,守护的,然后又是宴席,场地上宾客们说着各种恭维奉承的话。   弗拉维乌斯牵着我的手,在人群中混个脸熟。孩子大部分时候是奶妈抱着,才满月的孩子脖子很嫩,抱的姿势要很讲究,幸好我学的很好,孩子在我手里时没哭。   在她爸手里哭了,看大男孩在那慌张的模样,就像抱着个快爆炸的炸弹。   狄奥雷克家的,你要是把孩子扔了,老娘跟你没完。   心里嘀咕着,嘴里却是温柔的轻笑。“小心些,还是交于奶妈吧,也该喂了。”   “哦。”   帝国人并不急着取正式名,一般只是随便先来一个小名,实际上就算是正式名他们依旧相当随意。   甚至几个姐妹和母亲都叫同一个名字,然后为了区别加了个序号。   好吧。   晚些时候,回到安静的后院,让奶妈把娘家来的保姆把孩子抱了过来,我拿出了母亲送来的一件稀罕物品——据说是当年给我上精灵守护仪式的道具,还有简单的仪式步骤。翻了一遍,不难。   卡芙莎精灵的妙处我是见识过的,对此我自然还不吝啬地打算给自己的孩子也用上。在合适的时辰开启第一步,后面的步骤比那些魔法仪式要傻瓜式,我很轻松地就从头跳到了尾。   然后就结束了。   就这样?感觉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轻轻念了一句精灵魔咒,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自己像个傻瓜。   算了,求个心安吧。我扁扁嘴,弯腰轻轻把孩子抱起,小家伙很嗜睡,此刻大概刚被抱起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我连忙把她扶好拍了拍,安抚好后才交给保姆。   然后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晚安,我的孩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调查 ==============================   怀孕期间,尤其是肚子大起来之后,我把所有激烈一点的活动都停了,现在好容易熬过生孩子外加满月,又不需要亲自做喂奶换尿布之类的事情,很有种浑身解放了的畅快。   首先是恢复锻炼,赶紧的,我才不要变成胖妈妈。   在浴池旁的运动区,听从别人的意见,我循序渐进地恢复自己的身体状态,热身完成先从一些简单的‘瑜伽’动作开始。   十七岁的身体感觉一切良好,就是生完孩子后这胸似乎回不去了。虽说没开乃,但还是有点涨涨的不适感,,加上重心似乎略有改变,让人烦躁。   累赘的东西。   专注仿佛会让时间的流逝加快,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再洗个舒服的热水澡,身心实在愉悦,缓缓从池子里走上来,站在一面镜子前转了一圈打量下自己。   原来的自己的身形可能过于纤细苗条,这回稍微肉了一些,身材上似乎更有女人味了。或者说,看起来比以前气色了不少。   要命,以后走路上那些男人的视线只怕会更讨厌。   晚上照例看过宝宝,小家伙大部分时间似乎都在睡觉,手指碰了碰她肉嘟嘟的面颊,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发酵。   哦,妈妈的心肝肉,真是可爱极了。   不过对孩子异样的情绪没能阻止我的夜间活动。此夜月色不佳,我召唤了拉娜小姐,站在高处,久违的自由让人感动。   就是新衣服换得过于勤快,原来那身又太紧了。   “喵,小奶猫都当妈妈了。”小黑猫感叹道。“人类的时间过得真快。”   “猫的寿命不是比人类还短吗?”   “喵,普通的猫哪能跟拉娜小姐比,这是莫大的侮辱。”它似乎生气了。   我花了不少口舌才把臭屁猫哄好,今晚还有些事要做呢。   几个月里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对魔法上的关注从未间断。安洁莉娅特地寄送过来的魔法杂志,私人渠道里能买到的资料,以及当初‘借来’的魔法书,等等,纸上推算了这么久,早有了很多新构想,只是担心魔法实验对胎儿不好,一直没机会进行实际测试。   灵体状态下的魔法效果跟现实世界不同,前者只是增加了我的操作熟练度,却难以预判效果。   “美美狄亚大人?”三个混混畏惧地看着我,等待指示。但恐惧似乎不能阻止他们偷看我的胸部咽口水。   呵男人。   装作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我挺了挺胸,坐在那里勾勾手指。   “我我我?”那瘦个子哆哆嗦嗦地说道。   “没错。”我示意他站到指定位置,然后使唤另几个帮忙布置。   瘦高个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快点,别让美狄亚大人久等了。”另两个人不但松了一口气,还卖力地充当起打手。“这是你的荣幸。”   啧,一群渣滓。   “美美狄亚大人,如果您您需要实验者的话,我我们可以帮你抓些人来。”瘦个子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不行,平民太弱了,做实验很容易死。”   我一口否决。实际上我只是不想拿平民动手,相反眼前这些人渣倒可以为魔法研究献身,也算对社会的进步发挥一点点积极作用。   “死死死死?”马上就要当试验品的可怜虫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坏人哪那么容易死?”我不悦地呵斥道,站起来开始前置准备。   看这些家伙一脸害怕却又不敢违抗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愉悦。   ——   生活重回正轨,基本就跟以前差不多,处理事务,巡查庄园,举办或者参加宴会,浴前体育锻炼,手把手给小姑子上课,夜间看书等等等等,只是现在要分出了一点时间亲亲抱抱孩子。   哦,宝宝真可爱。   有专职奶妈和保姆真是省心省力。   私下的行动同样全面恢复,或者变形,或者夜间跑酷,或者拉娜小姐,屋顶上自由自在的感觉可是很让人上瘾的。   实际上,我还偷偷去过几次发现奇美拉少女的奴隶屋,但都没有新的发现。   在月盈之夜,我难得飞去了巫师那里,戴着面具披着袍子参与了一次群体协作的大型魔法阵。这是近两年成熟起来的方式,助手们扮演着可随时切换通用机的作用,可以实现更富有变化,乃至威力更大的魔法。   当然,这种方式极度考验配合,而且施法时间更长,甚至可能不适用于野战战场。   实际上,巴提尼亚魔法协会现在分出了两条道路。   一条是基于快速施法的格斗魔法师线路。在几年的角斗场演练中,已经比较成熟,富有经验的格斗魔法师打普通的战士跟玩一样,他们甚至开发出了好几个支派。   另一条则是基于魔法阵的战场魔法师线路。对更大威力的追求最终让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多人协作上。据说有人花了几天功夫完成的大型魔法阵直接弄塌了一段城墙。   很厉害是吧?如果他们能把施法距离增加到城墙弩炮范围之外就更好了。   实际上,这次我跟巫师他们合作的魔法阵是召唤大雾,效果好的出乎意料,接下里几天本是阴天,然后能见度极差的大雾一直持续了两三天。   情况过于诡异,一些关于魔法师的阴谋论开始在民间流传,吓得我设法驱散了这次大雾的效果。   别引出什么迫害魔法师的运动可好。   淡话说回来,这效果只怕可以当战略武器用了。如果它总是奏效的话。   ——   去巴提尼亚会花不少时间,算是巡视那里的庄园和产业,来回估计需要几个月,这太花时间了,所以我只能是招来那边的总管们,组成一个代行理事会负责那边的事务。   他们过来了,讨论,各种讨论,总之搞定这件事又过去了一个月。   孩子都快三个月了,一天一个小模样,长得可快了。   关于魔龙萨洛亚特的消息依旧牵动着世人的心,它出现都快一年了,艾隆亚斯山上的龙吟一天比一天强烈。那些屠龙勇士和军队显然没有完成目标,而二哥奥塔斯前段时间路过一次,他似乎没有找到封印的有用线索。   不好办啊。   这几天婆婆遇到了点问题,狄奥雷克家在塞西贝拉岛的某些产业出现了点问题,她需要人手去处理。   公公弗拉维乌斯有公职在身,他经常不在府邸,而我的丈夫弗拉维乌斯现在也在驻地,所以家里只有婆媳,以及未成年的小叔子小姑子。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克莱门缇娜是改嫁过来的,她跟前夫有个儿子,已成年,那孩子既没有跟他父亲住,也没有跟他母亲住,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我没问。   提到塞西贝拉岛,我心头一动,自告奋勇说要帮忙。   “亲爱的,这事让弗卡斯去就可以了。”婆婆说道。   “正好我可以熟悉一下那里的情景。”   “你生完孩子才没多久,需要静养。”   “没关系,我的恢复状态良好。”   “年轻就是好啊。”她叹了口气。   塞西贝拉岛不算远,何况我们出门即有港口,平静的三五日之后,我们平安抵达了目的地。   出了那座小港口的码头,一些当地无所事事的闲汉远远地朝我吹口哨,然后是大笑。我瞥了一眼,他们反而更来劲了。   “少夫人?”弗卡斯征询道。   “算了,别理他们就是了。”我昂着头说道。   实际上家里遇到的问题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我花了几天,加上还有弗卡斯协助,大致完成了任务。剩下的时间还算充裕,我特地在岛上的奴隶市场转了转,寻找‘奇美拉’的蛛丝马迹。   原本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我在那里转了两圈,带着金主般的吸引力,在某个街角,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了过来。   一位在外型打理上显然花了不少心思的奴隶贩子,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我面前,口若悬河地讲起客套话。   我不得不微笑着打断,引导进入正题。   “这位先生,作为一位生意人,你来此不会只是为了赞叹我的‘美貌’吧?”   他笑了笑,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夫人在打听特殊的奴隶?”   想起某次闹得乌龙,我连忙澄清自己不是找某种特殊用途的奴隶。   “我不是那个意思。”奴隶贩子笑道。“我听说夫人在找‘奇美拉’。”   我心底咯噔一下,眯着眼看他。   “先生知道‘奇美拉’?”   “实际上,我手上正好有个。”   “哦?”   “夫人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看货。”   “……”   不久我这边的看见了一个嵌和体,这是一只半人马,上半身是个少女,而下半身是匹马,两者融合的地方总有些违和。   “听说这是魔法改造物。”我说道。   奴隶贩子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换上了那副生意人的笑容。“夫人行家啊。”   “听说这些魔法改造物很快会死。”我继续说着,以便压价。   “夫人莫不是以前不成熟技术的受害者?”他毫不在意地笑道。“放心,现在采用了更新是记住,她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那还是会死咯?”   “当然,她们又不是真正的怪物。”   有过利用特技套话的经验,我运作了一番,挺挺胸,撩撩头发,各种不经意地小动作把对方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这些魔法改造物都是谁制作的?”   对方毕竟首先是商人,他的眼神在抵抗,我变化着换上表情,在他露出犹豫的时候多加了一把劲,终于套出来一个地名。   竟然就在这座岛上。   那是一个贵族的庄园,看起来防守挺严密,我以贵族身份套话,守卫虽然犹豫,但并无做主的权力,只是推说主人不在。   我先行退下。   “少夫人,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等?”弗卡斯疑惑地看着我们把营地扎在离那个庄园比较近的地方。“现在天气还冷,野营冻着了很不好。”   “我只是喜欢这里的风景。”我满口谎言。   等了两天过了上线月,上半夜在莉亚娜的配合下,我变成猫头鹰出了帐篷,然后一直飞到那座庄园,落了下来。   这地方挺大,我不知道那个改造人体的魔法师会在那里,只能小心翼翼观察庄园内的情况。   这地方不会有地下室吧?我突然想到。那就麻烦了。   观察了半宿没有值得注意的发现。考虑到回程,我不敢一直维持着变形。不过猫鼻子灵,我大老远就就闻到某个方向有浓烈的血腥味。   这太奇怪,我寻着线索前行,终于找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各种奇怪的仪器和道具,一些像是外科医生的装备,墙壁的架子上有很多跑着各种内脏的玻璃容器,说不出的恶心,而另一些却是魔法所需的道具,混在一起总有些违和。   实际上,地上这魔法阵我似乎有点印象。   继续追踪,在另一个地方都是笼子,里面的那些‘商品’让我知道自己找对了。   不过为什么都是妹子?   或者说,是部分是妹子。   在附近转了一圈,有气味可跟踪就是不一样,不一会,我来到一个房间。绕了一圈,到了另一边的窗户,往里看去,里面只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真在纸上涂涂改改,嘴里似乎还在念叨。   “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道生命之树的秘密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排斥反应。”   ……   听了一会,里面还有一大堆医学术语,我确认这就是自己想找的魔法师。   没等我决定怎么做,有件东西吓得我尖叫起来。   “喵——”   这是什么啊,一个很奇怪的小生物在我面前出现,看着尤其恶心。   被我不受控制的声音所惊动,屋子里的人转过来,当他看见这只是一只猫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瞟了一眼,却微微一愣。   这人,不是当初教我治疗术的那个助手吗?好几年不见,模样成熟了很多,但样子我还认得出来。   叫什么来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女性特技 ==============================   迪格诺斯医生的学徒。   记得他们被巴提尼亚魔法联合协会以某种理由驱逐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庄园别看外表不起眼,里面的设施和物资可不少,后面甚至像是动物园,笼子里都是世界各地的稀罕动物,这可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想来是找到什么金主了。   没等我想太多,那个风格混搭的小东西像只大蜘蛛一样试图扑过来,再次吓了我一跳。   胆子不小,连猫都敢惹?我顿时一巴掌把它摁在窗台上,那几条毛腿徒劳地四处乱挠。   看起来不好吃的样子。   “嘿,滚开,野猫!”里面的男人顿时喊了起来。“快放开它!”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我轻巧地一跃,躲过了那个飞来的黑影,不过这也导致小怪物从爪子底下逃脱出来,蹭溜溜地往它主人处爬去。   “喵。”不长眼的东西,找你爸爸哭去吧。   另外我这么优雅的淑女猫才不是什么野猫,比你那只奇形怪状的小东西可爱太多了。   那学徒见我还没走,干脆跑过来作势要赶。我扁扁嘴,噌的一下从窗台上跳走了。   话说迪格诺斯医生呢,为什么只看到他的学徒?三两步跳上屋顶,我心想。   这庄园的建筑不少,越里面气味越不好闻,后面还有各种动物的膻味,排泄物的臭味,加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对我的猫鼻子形成了暴击。   鼻子太灵也麻烦。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迪格诺斯医生,再次跑到学徒那窗外瞧了瞧,这回他的屋里多了个两个人,正一起说着话。   “小拇指,这个问题再不解决,主人已经开始考虑停止对你的赞助。”其中一人说道。   小拇指?我总算想起这学徒的确有个这样的绰号,看来没有认错人。   “我已经找到改善方法了,请再给一点时间。”小拇指听起来很焦急。   “都有两年了,主人的耐心是有限的。”那人冷冷地说道。“你的‘产品’寿命都太短了,不少客户都在投诉我们欺诈。”   “我正在设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发现不同的血液混在一起会出现凝聚现象,这可能就是导致排斥反应进而坏死的根源。”小拇指说话快了起来。“治疗魔法可以治愈伤口恢复活力,但等到魔法效果消失,想要继续维持生机,必然需要完善的生理构造,红的对红的,白的对白的,黄的对黄的,要正确的缝合在一起……”   “别跟我说这些。”那人不耐烦地说道。“记住,你只有半个月时间,这是最后一次,不然你洗干净屁股等着去贫民窟吧。”   “半个月?这太疯狂了……”小拇指说道。“其实我们应该在更多的小动物身上做实验,它们的存活率更高,你看我肩膀这只就活的很久……”   “闭嘴,书呆子,你知不知道这些小不点在市面上远不如改造的少女值钱。”   “可是……”   “猎奇向的女奴售价可以翻几倍,甚至几十倍,那些变态老爷们早就不满足于玩弄普通的女人了,他们很喜欢你的作品,除了寿命。”   “……”   “除非你能搞出你所说的终极兵器。”那人嘲讽道。“就像当初你在主人面前吹嘘得一样,怎么说来着?‘熊的力量,鹰的敏锐,豹的速度’?”   “人类改造计划,万物皆可奇美拉化。”小拇指喊道。“但我们需要更多的试验,我需要先解决排斥反应。”   “哦。”那人笑了起来。“我从来就不看好你的计划,异想天开。如果不是那些改造女奴大受欢迎,主人一年前就该让你滚回平民窟发臭。”   “……”   “半个月后。”   听了半天完全没有听到关于迪格诺斯医生的信息,倒是小拇指的‘人体改造计划’挺博人眼球,由此想起那些奴隶少女未来的可悲命运,我心中极不舒服。   这地方就是个魔窟。   找到一身女奴的衣服,很粗糙的布料,变回人形披在细腻的肌肤摩擦着怪不舒服,又找了一条布裹在脸上,算是伪装成功。   反正让人认不出你是谁就行了。   做猫的时候观察过护院巡逻的路径,还有钥匙的寄放处,信息的透明度大大降低了难度。   躲在拐角,根据拿混混们人体试验的经验,电爪出其不意放倒第一个,甚至没让他发出惨叫。另一个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一愣神对上了我的眼睛,还未挣扎就被控制住了。   简单。   控制着劳动力拖走口吐白沫的倒霉蛋,地上甚至残留着尿骚味。好吧,有时候电量过大还会让人尿失禁,因人而异,非吾所过。   接着熟练地让劳动力往自己下巴上一拳打晕,我耸了耸肩,解下他的腰带捆了个严实。   当初缠着奥拉学过一些简单实用的捆绑。   另一边放的火也要起来了,混乱开始出现。不过那火可不容易扑灭,爱勒阿德斯释放的小型风旋搞不好能让它变成火龙卷。   走进关着奴隶少女们的房间,自然地就像在自家闲庭信步,一个正朝外查看情况的看守看见我那是一愣。   “你?”   他显然认不认为我是这庄园里的人,不过女性的身份却让人放松了警惕。   袅袅娜娜地走了几步,以对付弗拉维乌斯的那点经验,就以知道女人如何更好地控制男人的视线。   果然,眼前的男人似乎忘记了外面的混乱,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腰臀线发呆。   手指又沿着侧线缓缓从腿部一直划到胸处,以舞蹈的手势变化转了两下,过于暧昧的暗示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他的喉结蠕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我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看着我。   以头撞墙,完全没保留的力道直接让这人晕了过去,我依旧不放心的用他自己的腰带把人捆好,抬头发现目睹了一切的奴隶少女们全都瞪着眼看我。   “嘘,我是来救你们的。”我说道,然后在晕倒的家伙身上摸到了钥匙。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因为是缺乏备案,逃脱方案遇到了一些小问题,奴隶少女们的配合并不好,以致我没来得及处理出现的护院就发出惊叫声,然后对方也喊了起来。   “奴隶逃走了——”   火灾已经吸引走了大部分,被警报声叫过来的敌人不算太多,就近跑过来两组,五六个人的样子。   最近的一个又是挨了一记电爪之触,这人惨嚎一声才仆倒。另一个人我没打算用控制人类,而是回身直接一腿蹬在他的小肚子上,顿时噔噔噔回退出好一段距离,然后摔得四脚朝天。   这个空档,第三人已经抽出了他的武器。可能是控制奴隶的关系,竟然是段棍子。   良好的柔韧性和协调能力使得我很快踢出第二脚。不过这一脚不是蹬腿也不是甩腿,而是先左脚小跳一下,然后右脚往上踢在他的手腕上,中,那棍子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在了我的手里。   “诶?”他捂着手腕不知所措,直到被我几记棍子打得抱头哀嚎。见他顾上不顾下,我弓步下腰,重重一击打在膝盖上。   多么让人怀念的打击感,我诺森佛利亚碎膝者又回来了。   另一组的三个人,和之前被我蹬开的第二人全都大叫起来,幸好在救火时乱糟糟的喧闹背景下不算突兀。   哈。   我测试过从弗拉维乌斯讨来的套路,虽说对我的效果不怎么样,但在速度和敏捷上还有提高不少的。   趁着他们围着我转圈圈的犹豫空档,我得到了宝贵的几息,给自己加持了迅捷效果。   四个人敌人总算开始试探,但我发现他们的视线特别容易被我胸口的晃动所吸引,我羞恼和哭笑不得的同时,进攻轻松了很多。   打架的时候不可以走神。   甲是大腿挨了两下,他晃了两步,腰侧挨了我一记鞭腿,顿时踉跄着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从左右后不同方向袭来,我顺着鞭腿的惯性继续转了两个舞步,在迅捷的加持下出了包围圈。   三个男人面色凝重起来,相互之间交流眼神。等往后我拉开一些距离,故意一摆臀,然后一个挺胸,他们又想被控制了一样视线咬了过来,而且呆滞了一下。   机会。   因为缺乏力量,我无法达到弗拉维乌斯那样招招制敌的效果,力量不足速度来凑,我连环转圈跳起,宛如旋风,棍子在空中甩过两圈,都开始呼呼作响。   最边上那人回过神来急忙做出招架姿势,但就像弗拉维乌斯的敌人总是慢一拍一样,得到极大速度加成的棍子直接抢在回防之前跳斩在他的侧脸,啪得一下把人抽出老远,直接不省人事。   哇哦,这打击感比打膝盖更赞。   剩下的两个敌人眼神顿时就变了,在我做出下一乱攻击之时,他们扔出武器试图阻碍我的进攻,然后麻利地转身逃跑,嘴里还大呼小叫着,就像见了鬼一样。   哈,被这么漂亮的女鬼打了又不吃亏。   不过我不想让他们引来更多的追兵,直接助跑几下,两脚踹中慢一点那家伙的后背,把他踹得往前仆倒在地。   最后一个回头看了一眼,跑的更快了。   看距离已经追不上了,我一咬牙,直接把手里的棍子甩了出去。运气不错,这一下砸在了他闻声后望的脸,顿时呼痛一声捂脸停了下来。   于是这最后一个也被我踹到了。   每人膝盖上都补了一下,一一电晕,尿骚味提醒我又有人失禁,我扁扁嘴,领着刚才躲角落瑟瑟发抖的奴隶少女们出了大门。   外面竟然没人了。   跑出庄园过了好一会,回头望去,那里的火势并没有因为救火而减弱,实际上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感觉。   啧。   或许暂时安全了。   不过这些奴隶少女并不好处理,她们身上有着明显的奴隶印记,在这奴隶中转站一样的塞西贝拉岛没有地方可去。这个社会对逃奴可不友好,而且窝藏逃奴的人也会受到法律惩罚。   要么,我就得设法在法律把她们变成自己的奴隶,然后变成释放奴。   很显然这些少女对未来也不知所措,如果没有人帮忙,她们的命运并不会变好太多,我想了想,示意她们往我的营地方向走。   “请问,您是谁?”相互依偎着的少女们畏畏缩缩的问道。   “不用管这个,继续往前走,遇到一个营地,你们的命运或许会有转机。”   ——   分开后,我变成猫回到营地,半夜里,那群女孩出现了。弗卡斯看着她们的奴隶标志很疑惑,他建议我第二天报官。   没等我照做,天亮后有人寻着踪迹找了过来。   “这位夫人,这些是我们家的奴隶。”   “是吗。”我看了看那些抱在一起害怕得不得了的女孩们,然后回头对那几个骑在马上的人说道。“你们卖奴隶吗?”   “她们是逃奴,我们需要对她们进行惩罚。”   “逃奴?”我挑挑眉。“她们吓坏了,看起来不像是自己逃出来的,听说昨晚有个庄园失了火……”   “很不幸,那就是我们庄园。”   “是吗,或许她们只是因为火灾。”我眨着眼对看起来像领头的男子说道。“我正打算购买一批女奴,你们这些我看着都好喜欢。”   可怜巴巴的眼神似乎让他态度松动,我加了一点油之后,那人叹了口气。   “对不起夫人,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但我真的很喜欢这几个孩子。”我哀婉道。“要么跟你的主人说一声。”   “夫人,我们家主人并不在岛上。”他动摇了。   “没关系,我会在岛上住几天。”   “夫人,不是这个的问题。”   “嗯,可是人家真的好喜欢这几个丫头,她们练习跳舞一定很好。”我装嗲卖萌。   “夫人,如果你需要舞蹈女奴的话,我们可以另外找一批给您送去。”   “不嘛,我就要这些。”为了买下她们,我真是脸都不要了,活脱脱一位任性贵族千金的嘴脸。   马背上的男子似乎很苦恼。    第三百三十四章 探望 ==============================   女奴们现在在我手上,身边一堆护卫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几个庄园看守不好硬抢,加上某位少夫人装任性不讲理,他们有些无计可施。   “我会在岛上待上几天,我很乐意为她们付清尾款。”说着我告知自己的身份和临时住所。   硬抢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先留三分余地再说。   实际上,我还想看看这家庄园的主人是谁。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告退。   回到住所,还在忙活着处理任务的弗卡斯诧异地发现我的队伍多了很多人,打量了一番,于是问道:“少夫人,您买这么多女奴做什么?”   “啊,我打算训练一个歌舞班,家里宴会的排面不够。”撒谎真是益发熟练,信手拈来就是一个理由。   “哦,可是她们的归属权好像还没转过来,还没办手续吗?”   “有个奴隶庄园失了火,这些女奴逃到了我的营地附近,我看底子不错,就决定把她们留下来。”   “她们的主人没找上来吗?”   “不就是些奴隶吗,我会付钱的。”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弗卡斯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庭院里,即使我努力和颜悦色地进行安抚,女奴们依旧是畏畏缩缩的表现。我想了想,决定让莉亚娜替代我出面安抚。   接下来我派人打听那座庄园的底细,发现其拥有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或许跟我安排巫师的庄园一样,都是挂靠在某个马甲身上。   第三天,有人找上了门,听到那声音,我明白过来这人应该是那晚跟小拇指对话的家伙,不过与那晚的倨傲声调不同,此时他在我面前颇为恭顺。   “狄奥雷克大少夫人,卡兰迪尔家的二小姐,很荣幸为您服务。”   “谢谢,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我端庄得体地回道。   “不敢不敢,小人只是一介总管,不足挂齿。”   “哦。”我笑了笑。“贵庄那些女奴很是不错,我很喜欢,你家主人能否割爱?”   “能讨狄奥雷克大少夫人的喜欢,这是她们的荣幸。”那人客客气气地说道,接下来就转入了讨价还价环节,弗卡斯作为我方代表出面,两人一番交涉,总体气氛客气友好,没有出现丝毫针锋相对的局面。   就这样?我问了几次他家主人的情况,他说出来的同样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   事后问弗卡斯,他对这个人物也知之不多,就像个神秘人物。   不好办啊,不把源头搞掉,那种邪恶的事情就不会停止。   这几天试探女奴们在那庄园发生过的事情,但很显然她们知道的也不多,进去的时间都很短,只晓得以前的女奴被带走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稍后一些,我听到了意外的消息,那家庄园的大火似乎比预想得更大,据说还烧死了几个人。   “死人了?”对此我有些惊愕,这火毕竟是我放的,但当初没想过要出人命事故。“是哪些人?”   “据说被烧死的有个魔法师。”随从说道。“大家都说那场大火就是魔法师实验失败引发的。”   我挑挑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想过去看看现场,但那里是私人领地,而且这几天月亮不够圆变不了猫头鹰。   如果变猫又需要在其附近扎营,一次还好说,再出现一次这太不自然了。   然后听说那庄园忙于修复火灾的痕迹,而且没有补充奴隶少女的迹象,我等了几天,此行的明面目的早已完成,又‘观光’了几天,弗卡斯询问我是否该回去了。   弗卡斯是位值得信任的人。他曾是弗拉维乌斯的家庭教师,他特别照顾我的丈夫,爱屋及乌之下,对我也很关心。被人如此照顾着,在他面前说谎次数一多,我都有些负疚感。   好吧,那座庄园唯一算得上魔法师的应该只有小拇指了吧,想来被烧死的也只有他了。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把源头扑灭了。尽管不是我期望的方式。   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过失害人很是愧疚,又看了一眼港口,这才随着起帆缓缓离开了塞西贝拉岛。   回到马纳托城,克莱门缇娜对我组建歌舞队的突发奇想有些意外,不过我花的是自己的嫁妆钱,她没有说什么。   然后,回家少不了要去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哦,我的女儿真是可爱,十来天没见,似乎又长大了一些。我轻轻抱着,看着小手小脚动来动去,心中温馨极了。   哦,妈妈的宝贝。   夜间看书是习惯。   《封印萨洛亚特的几大设想》,新一期魔法杂志上刊登着这样一篇文章,不过这不是关于封印的第一篇文章,实际上,这是时下的热门专栏,都是学者们在交流封印萨洛亚特的推测。   看了一番之后,我特意以曾经的笔名逐一反驳了上面的设想,细细列举作者的不靠谱,并斥之为草菅人命。   因为你方法错了,那些冒着生命危险的勇者必然九死一生。   一气呵成写完,然后把信交代给随从,我又翻出格斗魔法专栏,细细研读时下最热门的格斗套路。   或许又该找几个试验品测试数据。   ——   这两年内战有所收敛,倒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乡村残破,城镇凋敝,外有蛮族大量入境,内有拜蛇教徒作乱,各地都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暂时腾不出手去对付别人。   另外从母亲那得到的信件得知,在帝都的皇帝勉强凑齐了一支军队,打算驱赶在京畿北边肆虐的蛮族部落,他向各地发出集结命令,响应者据说不多,但父亲却是其中一位。   简单说,父亲把北方留给马库斯和安东尼乌斯他们防守,自己率领主力南下,协助皇帝夹击入境之寇。   应该已经动身了。我看了看信件,然后转头望了一眼北方。   ——   公公依旧很忙,总是很难看见他的声音,偶尔说了不少事情,我比较在意的就是他关于普罗维亚行省东边几座城镇邪教徒死灰复燃的消息。   据说民间加入拜蛇教的势头有所增加。   弗拉维乌斯所在的营地也在那边,也进入紧急戒备状态。作为妻子理应为丈夫的安危挂念,但我脑海中不自觉地跳出他一个人挑了二三十海盗的情景,心中似乎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他超勇的,虽不指望他单挑一支军队,但想来逃命应该没有问题。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丈夫,心头竟然有些意动,空虚感变得格外真实,莫名贪恋起那股拥抱和气息,顿时长夜漫漫格外难熬。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躺在床上我有些辗转反侧。   ——   过了一段时间,我以协助事务为由跑到了弗拉维乌斯驻扎地附近的城镇,第二天弗卡斯把弗拉维乌斯从军营里叫了出来,这一来一回都下午了。   “艾尔特丽雅?”他惊喜地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这里有些生意要处理。”我一边说着,一边装作贤惠地帮他整理了下斗篷的褶皱,这些地方可是有讲究的。   “交给总管们就好了,你总是出远门容易累着。”   这孩子。   “我是狄奥雷克家的长媳,当然要多尽心尽力。”这装的,我都能把自己感动。   “哦,那你先忙,不过要注意身体。”说完他嘘寒问暖了几句,似乎打算回军营。“我也该回去了。”   诶诶诶?   幸好旁边的弗卡斯看不下去,他插话道:“少爷,少夫人难得过来,你该陪陪她。”   “哦。”弗拉维乌斯傻乎乎地挠挠头。   两人并排着走了一会,依旧容易冷场。他沉默了一会,严肃地说道:“艾尔特丽雅,你还是不该来。”   “诶?”我顿时感觉自己这脸要挂下来了。   “现在这城里很不安全,到处都可能有邪教徒。”   这话让人怎么接啊?握偷偷扁扁嘴,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说道:“但我想看看你在这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别担心。”   “……”   “……”又一次冷场。   “我要回旅馆了。”我说道。   “哦。”   哦,就这反应?   “你不送送我吗?”   “弗卡斯可以送你,我也该回去了。”   “……”   “怎么了?”他看着我,有些疑惑。“怎么不高兴了?”   “我哪有不高兴?”我急忙阻止嘴角往下拉的肌肉,努力换上贤妻微笑。“你看错了。”   “哦。”   哦你个头啊。   “我要你送我。”我换上一副娇弱姿态。“你说城里很危险。”   “别担心,弗卡斯很厉害。”   “但他没你厉害对吧。”   “弗卡斯经验比我丰富啊,他能应付各种场合。”   我脸绷不住了。幸好被弗拉维乌斯唤过来的弗卡斯再一次顺着我的心思发展。   “少爷,您该护送少夫人回旅馆。”说完他补充道。“送进房间。”   “哦。”   我发现这孩子很听他老师话。   继续一路走着,依旧没什么话,迎面而来的的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先闪过惊艳的眼神,然后一脸羡慕嫉妒恨地扫了一样我身边的男人。某种意义上,弗拉维乌斯拉走了很多原本集中在我身上的视线,让人压力大减。   原来还有这种妙用。   进了旅馆,上了楼,门房间门口他略一迟疑,被我唤住了。   “我亲爱的丈夫,我的斗篷扣针是不是坏掉了?”我一副拧不开饮料盖子般的可怜兮兮。   “哦。”   他很听话地凑了过来,然后聚精会神捣鼓起我的扣针。   “艾尔特丽雅,这不是还好的吗?”   我轻轻白了他一眼,傻小子楞楞地停了一下,到此我总算从之前的挫败中恢复了一点。   对男人的控制力果然还是有的。   “帮我把斗篷解开。”我柔声说道。   “哦。”他傻乎乎的表情就像催眠了一样,我对自己对男人的控制能力又提高了一点信心。   “莉亚娜去买东西了,你帮我换身衣服好吗?”   接下里要是再没发生点什么我就要考虑离婚了,幸好他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艾尔特丽雅,我听说……刚生完孩子这么做对你身体不好。”   “傻瓜,都快四个月。”我贴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说道。十七岁的身体恢复没那么慢,何况我还有锻炼。   “哦。”   久违的感觉让人心神一荡,通往灵魂深处的快乐让人欲罢不能,直到登上云霄,久久降不下来。   这孩子这方面真跟我挺契合的。   做完两次之后,躺在那里一番温存,看着窗缝中透露的光照,已是接近黄昏了。   “糟了。”他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摸了摸他的背,锻炼得不错,满是肌肉的线条,让人羡慕。   “我该回去了,今晚我有任务。”   “你不是荣誉职务吗?”有没有具体的任务。   “分配过来的任务当然要做好。”他说道。“出发前我跟将军说过我会在天黑前赶回去。”   “他会体谅的。”我支起身,从背后抱着,胸口抵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不行,我答应过将军的。”   “可是,我晚上有点怕。”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艾艾尔。”他动摇了,但眼神没变。   “去吧。”我叹了口气,跟着站起来,低眉顺眼地帮他穿衣服,寻思自己现在这幅顺从的模样应该没什么男人能受得了,他看过来的眼神果然不一样了。   一副又想把人吃了的模样。   来啊。   心头涌上一种控制成功的得意,闭着眼睛等待他做第三次,顺便让他无法完成约定。   然而等了一会什么都没有等来,疑惑地半睁开眼,弗拉维乌斯那张脸涨得通红。   “你?”   “对对不起,艾艾尔!”他像是做出巨大的决心一样高喊道。“我答应过的。”   “所以?”   “所所以,我该走了!”   不要这么大声好吗?   不过欺负老实人的负罪感终于让我决定放人一马,当然某种程度上我也满足过了。弗拉维乌斯松了一口气,两只眼睛完全不敢在我光洁的身上停留,逃跑似的跑了出去。   真是的,我又不是母老虎。    第三百三十五章 疑问 ==============================   拉开几丝帘缝,看着下面自己的男人上了马,心中略微有那么点不高兴。   这样的诱惑竟然没有让他放弃那些可有可无的任务,这不禁让人对自己的控制手段产生严重怀疑。   他也才十七岁,正是不知疲倦的年纪,贤者时间应该没那么长才对。   当然要是我矫情一点,相信他还是会留下来的。不过那么做没有必要,一来这只是一次试探,二来矫情做法虽一时得逞,却容易刷负积分。   男人的不满可是积分制的,一次两次看不出来,刷爆了那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相反我装大度还能积累他的愧疚值。   马背上的少年侧身抬头望来,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歉意,这让我稍稍舒服了一点。   让侍女帮我穿好衣服,下了楼,弗卡斯看了看我的脸色,试图替他的少爷解释点什么。   “对不起少夫人,少爷他其实……”   “我知道。”我一如既往地地在人前扮演贤妻角色。“男人的确不应该沉迷温柔乡,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弗卡斯叹了口气。   普罗维亚行省东边这座小城同样靠海,但普普通通,没啥特别的亮点,实际上治安还不怎么好,我也是脑抽了才特意跑过来。   良心在脑海里抗议了一下,我选择了无视。   跑过来依旧是独守空闺的待遇,吃过晚餐,没有看书的心思,干脆早早变形出去探索新地图。   这也是我的乐趣之一,每到一处新城镇,总喜欢先跑最高处俯瞰整体,然后再分区别块,慢慢摸索每一处地方。   贵族,富人的生活对我没有太多新鲜感,平民区富有生活气息,而贫民区往往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这些黑暗的角落总被几个黑帮瓜分。走私,赌博,勒索,抢劫,还有无处不在的流莺,就是大部分混混的生活。   幸好这个世界还没有毒品。   但这些家伙一般还有着不同于贵族圈的情报网,在墙头能听到了不少黑市的信息,以及诸如绑架勒索之类的黑暗计划,偶尔还能听见一些其他的。   最近时常有人失踪。   跟巴诺斯特城下水道的流浪汉类似,失踪的这些人都是社会底层,压根不会引起主流社会的注意。死了就死了,就像无声无息凋零的虫子一样。   但我上了心。   回去房间之后,灯光下绘制了印象中的城镇地图,然后把听到的并勘察过的事故地点标记了出来,以此圈定范围,推测作案半径。   看起来,中心点在这里,贫民区的某处。   第二天,弗拉维乌斯早上跑了过来,不过看起来一晚上都没睡的样子。   “晚上值班辛苦吗?”给他额角按揉着,我轻轻问道。   “还好,熬夜我还吃得消。”   好吧,毕竟年轻。我挑挑眉。   “今天我向长官请假了,可以留下来陪你几天。”   “哦。”   大概我的反应有些冷淡,他高涨的情绪为之一滞,迟疑了一下问道:“艾尔特丽雅,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   “没有。”   他看了看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需要补觉。”我说道。   “哦。”他老老实实听从了我的建议。   这孩子的确是易睡体质,没多久真的睡着了,我在床前看了一会,有些羡慕这没心没肺的睡姿。   为什么你能这么容易就能睡着啊?   既然弗拉维乌斯都睡着了,那么我继续待在房间里也无事可干,干脆出门带上弗卡斯去忙活此行的表面理由,跑起需要接触的几个地方。   样子总是要装的。   不知不觉,回到旅馆接近傍晚,屋里弗拉维乌斯已经醒了,竟然正在冥想。   好吧,既然他去过巴提尼亚,那么学过冥想也没什么。毕竟冥想对提高专注能力很有帮助,而这点对魔法师很重要。   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冥想的模样发了一会呆,竟然感觉他闭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脸有点小帅。这孩子其实还没彻底长开,依旧有些偏中性,底子很好,扮女装可做美女,穿男装也是清秀帅哥。   希望他不会像奥塔斯那样,再过几年满脸络腮胡。   “艾尔特丽雅?”   少年的声音把我从天外拉了回来。我摸了摸嘴角,没奇怪的地方,心头一松,端着贤妻良母的姿态笑道:“你醒了?”   一起去楼下吃点东西,大厅里,坐在我对面的弗拉维乌斯果然拉走了很多原本偷窥我的视线,那些嫉妒的眼神终于让他受不了,一张嫩脸涨得通红。   我莫名有些舒爽。   “艾尔特丽雅。”他迟疑着。“我们回房间吃吧?”   “为什么?”我佯装不知。   “这个……”他似乎不好意思讲自己被人盯得受不了。   我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很淑女地吃着,弗拉维乌斯则如坐针毡,似乎食不知味。   “不多吃点吗?夜晚很漫长的。”   等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暧昧。   好容易等到我吃完,他松了一口气打算带着我逃离这个气氛有些古怪的地方。我暗自起了点捉弄的心思,小鸟依人般地贴着他,还让那只手搂上我的腰。   果然,周围的杀气似乎更强烈了,。   “我亲爱的丈夫,你似乎很紧张?”感受着他僵硬的肌肉,我笑吟吟地问道。   “那些男人……似乎很恨我?”   “为什么?”装傻白甜我有先进经验。   “可能……是因为你。”   我轻轻笑了两声,在他耳边呵气道:“怕什么,你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大大方方地宣誓你对我的主权呗。”   弗拉维乌斯没回话。   “又不需要出手。”我说道。“你只需要用眼神赶走他们,不需要付不起的代价。”   他挠了挠头,一副老实孩子的模样。我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回到房间我也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孩子的找话题技术很烂,那就干脆由我来引导好了,也方便逐渐在这场婚姻中获取更多的主导权。   说着说着,不小心提及了城里的失踪案,然后干脆并列提到了巴诺斯特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死了,没人会感到伤心?”弗拉维乌斯对那些露宿者的命运感到不公。   “没有在乎,在他们真正死去之前,他们的社会生命早已消失。”我平静地说道。“卫兵们也不管,说不定有人还觉得世界干净了很多。”   “但是……”他但是了半天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耸了耸肩。   又不咸不淡谈了一会,看着天色渐渐晚了,我站起来,解开最外面的一件衣服,露出宽松的睡袍,饶是如此,如今也是遮盖不住前凸后翘那玲珑的身段。   最有意思的是,明明早就看光了,此刻他的眼神竟然还会出现躲闪,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纠结模样,弄得我心生调皮,故意挺了挺胸。   他果然又躲开了,真有趣。   啊喂,平时的娇羞害臊都到哪去了?理智嘲讽道。   要你管。   “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这是暗号。直白的话不好意思说,那么以特定的话语作为信号,彼此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训练的成果展现出来,他多少已经知道我的喜好,一步一步,直到我被推倒在床,房间内春意盎然,又是耕耘的好时节。   折腾了一会,动作中感觉他似乎还在纠结什么,我掐了掐那腰,今晚的提档总不大成功的样子,不禁有些不满。   “怎么了?”我喘着气问道。   “对不起。”他支着身体,依旧是那口头禅。“不舒服吗?”   我又掐了一把。   这回他似乎用力过猛。   “轻轻点……”我忍不住喊道。“隔壁会听见的。”   不知怎么搞的,说完这句话不久,身上这孩子重新开始的状态反而不对劲起来,搞得我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弯扁舟。   这一夜还真是漫长。   新的一天起床比寻常晚些,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眼角满是说不出的风情,别说别人,连我都要暗道一声,好一只妖精。   难怪弗拉维乌斯还没起床。   幸好他今天放假,不需要骑马。   这只是玩笑话,弗拉维乌斯并不是喜欢赖床的人,稍晚一点他还是起来了,相比于我的精神抖擞,他情况似乎糟糕一点。   现在打架,我绝对有把握打赢他。不知怎么的,我跳脱的脑袋里这样一只地鼠钻了出来。   两人一起下楼的时候,投过来的视线比昨晚多了一些暧昧,与此同时嫉恨的味道也更浓了,我不禁担心,这时候他或许还真打不赢挑战。   胡思乱想着,弗拉维乌斯带着弗卡斯出了门,理由只说有事。   我有点担心,但没有追问。   幸好没有掉下马。   一直到晚上他才回来,借着给他换衣服的档口,我嗅了嗅,没有其他女人的气息。   等一下,就他出去时的状态,这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或许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我蹙着眉头暗自纠结。   他的长官放了他三个晚上的假,不过第二个晚上我们稍微收敛了一点,以便第三天有个正常的作息。   然后第三天他又带着弗卡斯出去了。   我还是没问。   第三天晚上他回来后,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我端坐着,等待他的答案。   “关于这两天的事情。”   “哦。”我挑挑眉。   “实际上,我是去调查失踪的事情。”   “所以你一个人去贫民窟了?”我有些不满。“那里很不安全。”   贫民窟里三教九流,一些人没有那么多顾忌,皇帝来了也未必能得到尊重,何况他这样刚开始长毛的公子哥。   “没关系,我能应付。”他看了我一眼,讷讷地说道。   “那是平时,这两天难说。”我扁扁嘴。   他又看了我一眼,不过这回脸有点红。   “不是还有弗卡斯吗。”   “算上护卫也没几个人,那种地方,暴动起来,巡逻队都不够看。”我提醒道。   他没再说什么。   见没反驳,感觉自己在主导权上又重了一分,语气缓和下来,问道:“那么有什么发现。”   “我调查了案发现场,询问一些失踪者周围的人,我准备寻找受害者的共同点。”   “然后呢?”   “然后我设法推断凶手的特质。”   “那有想法了吗?”   他摇摇头。“看起来就像是随机行凶。”   “是不是样本不够多?”   “可能吧。但是他的行凶频率似乎越来越快了。”   “是不是有行凶被遗漏了。”我提醒道。“不完整的数据可能会让你误入歧途。”   “嗯……”他犹豫了一下。“那我明天再询问更多的人。”   “你不回驻地吗?”我哭笑不得。“你的假期快结束了。”   “哦。”他挠了挠头。   傻乎乎的孩子。我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   “艾艾尔?”他疑惑地摸着被亲的那一侧发愣。   “你是个好人。”我笑道。“不过我们该休息了。”   给自己的丈夫发好人卡,感觉真奇怪。   弗拉维乌斯终于回他的驻地去了,但我没有急着赶回马纳托城,而是继续待在那座小城里,夜间寻找着蛛丝马迹。   实际上,按照弗拉维乌斯提供的调查线索,我寻思,那凶手近期只怕又会行凶了。   站在贫民窟的制高点,把几条高发的巷子尽收眼底。此刻里面正在发生的抢劫,斗殴,乃至一对男女在角落里做苟且之事我都没有心思去管,只顾着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一个醉醺醺的酒鬼来了,他摇摇晃晃,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然后站在某一间破房子的门口撒了一泡尿,然后吓走了一条正在垃圾堆里翻找东西的癞皮狗。   “喵,为什么会有人袭击这种人?”拉娜小姐在肩膀上抱怨。“他闻起来臭死了,隔着这么远都不行。”   “我说不准,或许是直觉。”我说道。“前几个受害者有妓女,流氓,乞丐,或许真是随机犯罪。”   “又不是抢地盘,或者争夺配偶,人类为什么总要袭击同类?”拉娜小姐一副看劣等生物的表情。   我莫名点不爽。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弗兰克斯坦’ ==============================   多次案发现场的中心点在贫民窟的某处,我来到目的地,发现那只是几栋低矮的棚户,住的也只是几个常见的贫民。这种地方居住密度不小,加上隔音很糟糕,要是发生点什么,只怕邻居很快就知道了。   沿着此处慢慢扩大搜寻范围,但依旧没什么发现,一连几晚都是如此,我不禁有些气馁。   好吧,诸如连环杀手之类的存在,即使动用庞大的社会资源都可能费时良久才能抓获,指望几天守株待兔就有所收获,未免强人所难了。   我叹了口气。   弗卡斯一开始还会提醒我该回去,后面似乎误会了什么,又为他的少爷做起解释。   “少夫人,少爷手头还有点事情,可能……不能天天陪你。”   诺雅娜在上,这是把我当做想念丈夫的寂寞少妇了吧。此种看法让我害臊难当,红着脸准备否认。   等等一下,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啊。   及时咽回那几句话,我拿住端庄的大家闺秀气派,淡淡地说道:“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如您所愿,少夫人。”弗卡斯似乎松了口气。   所以这可能就是调查失踪案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我挣扎着打算再碰碰运气,继续在贫民窟的屋顶上徘徊,偶尔有些人似乎发现了我的踪迹,既没有叫喊,也没有出来查看,而是连忙躲了起来。   瘟神过境一般的待遇。   或许命运三姐妹眷顾于我。在邻近半夜的时候,宁静中几声叫喊有些突兀,引起了我的注意,赶过去一看,昏暗的角落里,正有一些争斗在进行着。   现场初看很像贫民窟见怪不怪的抢劫斗殴,但多看几眼之后,我发现事情稍微有些不同,占上风的那人单枪匹马,却打得另外三个人狼狈不堪。   三人众中很快有一人倒地不起,另外两人此刻才明白对面是个硬茬,刚想过去把地上的同伴带走跑路,结果却错过了逃生的末班车。   啪啪两声,那两人横飞出去,撞破几间破烂的板墙,半天没见人站起来。   而周围的住户都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些人在此打了一会,愣没有半个观众捧场,现场唯一站着的胜利者喘了两口粗气,一脚把地上还在哼哼的可怜虫踹晕,然后把另两个受害者从破房子里捞了出来,然后,他独自一人肩上扛着一个,两只胳膊各夹一个,竟然还能健步如飞。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或许这家伙就是失踪案的祸首。   我没有及时现身,而是尾随着打算跟去老巢,跟着转了几圈,只见他转进了一个下水道入口。我心里咯噔一声,把眼前的黑影跟巴诺斯特城曾经出现的下水道活死人重叠在一起。   那些家伙,力气也是非自然的强大。   难不成又有人在进行‘复活’试验?   因为脚步声的关系,我不敢跟得太紧。追踪的事情交给拉娜小姐的鼻子,副作用就是它絮絮叨叨的抱怨。   下水道当然臭了。   白炽灯以昏暗的小夜灯模式悬浮着,隐隐看见拱顶的石壁上竟然有不少灰色史莱姆在蠕动,看着怪恶心的。一些还悬挂着往下掉,差点掉到人头上,我头皮发麻地把它们冻起来,然后用冰棍敲碎。   同样是史莱姆,差别怎么这么大?我不禁怀念自家的紫色小家伙。   “喵,气味跟丢了。”小黑猫说道。“大概淌水过去了。”   我看着几条流淌着的污水道发呆,而边上的步行道上没有什么可用的痕迹,没想到到这里线索竟然会断掉。   不甘心地四处转了转,试图碰碰运气,这地方不比外面有明显的标识物,大部分通道看起来都差不多。   “喵,这地方有你的气味,刚才我们应该来过。”拉娜小姐提醒道。   好吧,好吧。我们迷路了,此身的方向感似乎并没有因为胸口的发育而变得厉害起来。   两者有关联吗?理智及时阻止了我不着调的发散式思维。   幸好命运三姐妹并没有放弃对我的眷顾,几声惊恐的叫喊时穿过无数通道指明了模糊的方向,我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追赶起来。   这座小城的下水道与庞大又立体的巴诺斯特城下水道没法比,很快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突然夏然而止。   诶?   急匆匆跑出那一处拐角,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站立的阴影。它似乎也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明显有个呆愣的反应。   既然已经撞破,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白炽灯的亮度陡然加大,对方连忙扔掉累赘,举手护住眼睛,与此同时我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这……   错愕让我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那个怪物继续护着眼睛,另一手抓起一个东西,看也不看就直接扔了过来。   远处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放大,我心头一惊,连忙低头弯腰,以良好的柔韧性躲过了这波投掷,随后才发现扔出来的那是一个人。   好家伙。   “喵——”拉娜小姐落在地上,叫声有些气急败坏。“真是粗鲁的家伙!”   那是一个长着四只手,高大强壮的光头男人,身上的皮肤并不一致,仿佛是个糟糕的裁缝胡乱缝合起来的破衣裳。   你跟弗兰肯斯坦什么关系?   “乌鲁。”   他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词汇,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明就里,不敢胡乱行动,只是戒备着开始给预热魔法位。   四只手的怪物继续乌鲁乌鲁地叫唤着,然后抓起地上另外一个人的脚,当做武器一样径直冲了过来。我两个后手翻拉开点距离,堪堪躲过挥舞而来的人肉棒子。   但‘武器’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啪叽一声,力道之大只怕非死即伤。   “你——”   我生气了,魔法已经就位,一道电弧打在他的膝盖上,让对方的右腿弹直起来,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两个人组成的‘链球’顿时随着惯性甩倒在地。   趁你病要你命,一条冰锤在手里成型,往前几个手翻,然后空中旋转两周,劈着横叉自上而下把锤子狠狠落在他的头上。重重的回馈中,冰锤碎得稀里哗啦,纷纷落落,洒得满地都是冰晶碎块。   这玩意爆不了脑袋,但打晕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幸好这怪物怪是怪了点,但似乎依旧属于人的范畴,他乌鲁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本夫人果然还是很强的。我满意地拍拍手,然后慢悠悠把下摆拉好。   有安全裤就是安心。   三个被掳来的受害者似乎不是平民,但此刻我没空观察他们的怪异之处,优先查看被当做武器的可怜虫,他砸墙上那一下受创不轻,不过幸好主要接触面是在肩部而不是头部。   看着受伤最重的也没有性命之虞,我微微松了口气,简单处理了一下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然后施以一个治疗术。   这法术每次看都感觉好神奇。   三个人都被我救助了一番,不过都还晕迷不醒着,他们太重我可搬不动,而这到处有史莱姆和‘弗兰克斯坦’的下水道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不得已,我选择了用一串清脆的巴掌把受伤最轻的那位扇醒。   手掌有点疼。   “嗯?”面颊红彤彤的男子幽幽醒转,明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嗨。”面罩下我尽量客气地打着招呼,以图有个良好的社交开端。   “嗨。”他楞楞地看着我,但很快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其他部位。   呵,男人。   “你得救了。”我说道。“快带你的同伴离开这里。”   没有外人之后,白炽灯照在被冻住的四手‘弗兰肯斯坦’上方,黑白分明的打光效果下,他宛如一具怪异的大理石雕像。   确定冻住他手脚的几处稳固,一把把怪物电醒之后,我询问道:“你是谁?”   “乌鲁?”   “乌鲁?”   “乌鲁乌鲁。”   “……”   怕不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头脑简单的家伙?不过比起当初只有战或逃本能的活死人,似乎还稍微有些灵智的感觉。   边上的拉娜小姐又是嘲讽的姿态,我扁扁嘴,干脆把他放了出来。   “把他放了做什么?”小黑猫问道。   我耸耸肩,说道:“把耳朵捂上。”   “什么?”   “照做就是了。”我偶尔也在臭屁上扳回一局。   不管拉娜小姐有没有照做,稍过一会,我释放起豪华白金版版的‘震撼弹’——震颤的尖叫,频闪的光亮,还有犹如终结者降世的电弧网,足以在某些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眼前这个大个子也被这一套吓得跳了起来,然后像个恐慌的孩子一样转身逃去。   如果他熟悉这里,那么一定会往他感觉最安全的地方跑。   “喵——”倒是拉娜小姐生气了,它咒骂着喋喋不休。   “对不起,不过我提醒过你了。”   “真是粗鲁,一点都不优雅!”   我毫无诚意地暗自笑了笑,死死跟着那个乱窜的怪物。比起巴诺斯特城四通八达还立体化的下水道,这地方的下水道系统就小太多了,很快我跟着跑进了一个地方,而且很明显,这地方有人住。   “乌鲁。”   四手怪物一直跑到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像孩子一样抱着脑袋躲藏起来。而我只看了一眼,却被这个密室所吸引,这里简直就是个人体实验室,到处都是瓶瓶罐罐,里面似乎都是些身体部位乃至内脏,中间还摆放着两个手术台般的东西,分别躺着一个人,只是都盖着白布。   “……”   稍微拉开其中一块白布的边角,下面似乎是具烧焦的尸体,那惨状我不忍细看,瞥了一眼就别过了头。   “这地方有魔法波动。”小黑猫在肩膀上说道。   “这里让我想起一个人。”我叹了口气。“所以小拇指在塞西贝拉岛,而迪格诺斯医生在这里?”   “听起来你们认识?”   “他们是医生,本该救死扶伤。”我愤愤不平。“结果他们都在亵渎生命。”   “听起来美狄亚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生命女神是谁?”   “说了你也不懂。”   “……”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拉娜小姐没有继续在生命女神上纠缠。“找那个什么迪葛穆斯医生?”   我在这实验室里转了一圈,看起来里面的主人不怎么打扫房间,各种乱七八糟,还有些杂物上长着可疑的菌类,更有些霉味。   我很想把这地方付之一炬,但在下水道放火从来不是个好主意,何况真毁掉了,就不好守株待兔了。   白炽灯的光芒似乎扫到了一个人影,我吓得往另一条灵巧地跳出几步,手里是精确控制出的冰晶匕首。却见没有下一步的袭击,我定定心神,才发现那里是一个木架,上面挂着一个死人,而且是被解剖掉的死人。   他苍白的肌肤在光明中若影若现,晃来晃去犹如鬼魅。好吧,我在灵体状态不是没见过刚死掉的‘魂魄’,但这地方让我片刻都待不下去了,近乎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喵,看着像什么邪神的祭祀场所。”拉娜小姐下了结论。   “那倒不是。”我拍着自己弹性十足的胸口,安抚心神。“下次带人来吧。”   反正再一个人来,我怕自己会吓晕了。   “喵,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这时候拉娜小姐说道。   这话顿时让我头皮整片整片的发麻,僵着甚至都不敢转身。   这种做法未免太鸵鸟了吧?不去看不意味着问题就不存在,而且还把后背暴露给危险。   我喜欢。我娇蛮地在心中狂喊。   拉娜小姐突然从我肩膀跳了下去,往黑暗中扑去。如此身边连个说话的猫都没有,只感觉心中被恐慌淹没。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   调到亮度最大的白炽灯把周遭映的犹如白昼,我好容易克服心魔回头望去,发现除了通道什么都没有,哪里还有小黑猫的踪影。   “拉娜小姐?”我的声调中几乎都有些哭腔了。   好容易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心底一惊,早已准备的咒语脱口而出,一道冰环以自己为原型极速扩散,所过之处皆被冰霜覆盖,在白炽灯下白茫茫一片,还翻腾着不小的寒气。   “喵。”   拉娜小姐的声音传来,它似乎很不高兴。我顺着声源望去,发现果然正不满地看着我,而它脚下是只小小的奇怪生物。   有点像那晚小拇指身边的那只。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发现 ==============================   猫玩老鼠。   这就是我对拉娜小姐戏弄迷你怪物的观感。那小怪物别看几条混搭的小短腿拼命地蹭啊蹭的,动作开了加速一样,但愣是没能逃出小黑猫的爪心,好容易爬出一段距离,就又被一只爪子快准狠地摁住了。   几次都是如此。   “简陋的魔法改造生物。”拉娜小姐一边兴致勃勃地调戏着可怜虫,一边轻蔑地说道。“这门精妙的技术竟然退化到如此糟糕的地步,可悲的时代。”   看它玩得差不多了,我提醒着赶紧离开这个让人生理上产生不适的鬼地方。   拉娜小姐一把叼起猎物,作势要调到我肩膀上来。   “等等一下。”我连忙喊道。   它嘴里有东西不能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等待我的解释。   “这小家伙有够恶心。”我嫌弃道。“我可不想让这东西离我的脸距离那么近。”   我们的眼神交锋了几下,最终拉娜小姐拗不过,只得把猎物吐了下去。后者逃出生天,像上好发条的玩具一样蹭溜溜着就想往黑暗中爬去,然后背上又被按住一爪。   “嗯?”你不会打算吃掉这么恶心的玩意吧?   直接拉娜小姐用前爪挠了三下,然后用后腿一扫,直接把那小怪物踢出了光圈,然后才几步跳了上来。   “嘿,别用踩过那东西的爪子搁我身上。”我尖叫道。   “喵。”小黑猫竟然会装无辜的表情。   在临走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去。   “喵,怎么了?”   “拉娜小姐能追踪刚才那小东西吗?”我问道。   “当然。”小黑猫有些疑惑。“不过你不是不喜欢那东西吗?”   “跟着它或许能找到它的主人。”   耐着生理性不适重回那地方,出发前我直接给自己套了好几个防护类法术,包括新琢磨出来的冰霜甲,精确控制的水准甚至足以雕刻出花纹,手里抓着一把冰锤。   这回不是灰色王子,是白雪王子。   这会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萨莫雷之光驱逐一切魑魅魍魉,同时唱着让人无畏的战歌直接冲了进去。   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壮胆。   然而那房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刚才的样子。   “那小东西呢?”在歌声的影响下,我依旧有些上头,战意满满地喊道。   “气味上,应该是往那边去了。”拉娜小姐说完看着我现在的模样还补了一句。“奇怪的品味。”   “这身盔甲难道不帅吗?”我摆了个自认英姿飒爽的姿势。   “真粗鲁。”它哀叹着。“我的主人就不会像个野蛮人。”   算了,三观不同,没什么好谈的,我耸了耸肩,不打算接茬,只是余光扫了一眼,顿时感觉不对。   而且这次还能察觉到哪里不对。   原来两张手术台上都盖着一块布,每一张其下似乎都躺着一个人,而此刻其中一张的白布却已经翻开了,里面空荡荡的。   “诶?”我心里一惊。   刚才明明……   翻开剩下那床白布,那是一个壮年男子的遗容,狠狠心全都拉扯起来,底下是具没穿衣服的身体,只是从里到外少了挺多零件,搞不好其中一部分在那边那些瓶瓶罐罐里。   所以消失的,是那具焦炭一样的‘尸体’?   “不见了?”拉娜小姐看了看空着的那床说道。   “看来是。”我捂着额头忍不住懊恼不堪。   周围又找了一圈,连架子上挂着的那几具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残骸都没放过,甚至还用电击术试了试他们死透了没有。   或许有什么魔法能驱动亡者。毕竟‘活死人’都出现过,那么出现骷髅兵和僵尸也不奇怪吧。   “那个‘弗兰克斯坦’呢?”我想到这里还少了什么。“会不会是他搬走了那具‘焦炭’?”   “也有可能,那大个子似乎在这里停留过。”小黑猫在空手术台下嗅了一圈,然后抬头说道。   拉娜小姐的鼻子再次有了用武之地,只是它似乎对加班有些不耐,我信誓旦旦地宣布增加‘加班费’才哄了下去。   在某个台子上我们顺路发现了那只小怪物,它显然很害怕我们,慌不择路躲到缝隙里去了。此刻我没心思继续注意这东西,而是快马加鞭地追赶着‘弗兰克斯坦’的足迹。   大个子并没有跑远,追了一会,前面隐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喜,赶得更快了。   不一会,前探的灯柱扫到目标,只是出乎我的意料,前头不只有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不对,应该是四个人,‘弗兰克斯坦’似乎还背着一个,可惜被后面两人阻挡,看不清楚。   “站住。”我喊道,同时开始吟唱第五版的雷击术。基于对‘坏人们’的测验,现在已经调整成最经济实用的精妙控制,避免了因为伤害溢出而带来的魔力浪费。   伴随着我的叫喊,那护在后面的两人停了下去,然后转身扑了过来。   嘿,战歌带来的豪情仍未消退,我咧开嘴角,首先一道电蛇把这两人串串烤起,使得他们停下在原地震颤不已。随后我继续精准控制着,一边加速一边让手中的武器长长长长,从一把冰锤长成了钝头长枪,最后借着自己马不停蹄的速度,直接戳在了最近那人的胸口上。   冰晶再次破碎,但足以把对手冲得人仰马翻,他不但摔倒了,还往后滚出好几圈。   耶斯,冰冻咸鱼突刺!   手中没有武器,而敌人还有一个,来不及用冰冻术再做一把,我划过两圈,借势起跳,空中甩出一记鞭腿,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直接踹脸,啪的一声,这位没能翻滚御劲,而是先撞在旁边的墙上,然后擦了两下,翻成滚地葫芦。   “真是粗鲁。”在我突刺时就落地的拉娜小姐似乎无法直视我的做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腔调。“这实在太不优雅了!”   本小姐才不稀罕。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对着挣扎着试图爬起的两个手下败将各自再送出一脚,然后继续追赶此行的主要目标——‘弗兰肯斯坦’背着的人物。   “停下来,不然你死定了——”我再次警告道,同时准备下一波打击。   追得越来越近,我手上的电话示威似的滋滋作响,突然,前面传来了极为沙哑的叫喊。   “你是谁?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苦苦追赶?”   回话了?这不是只会乌鲁乌鲁的傻大个,这明显是个有正常心智的生物。   “那些尸体,是不是都是你杀的,是不是这些天城里失踪的人?”我一边追着,一边喊道。   “那又怎么样?”那个嗓音叫嚣道。“你什么都不懂!”   “是你吗,迪格诺斯医生?”   问完这句,对面似乎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歇斯底里起来。   “啊啊啊——巴提尼亚魔法联合协会为什么要管到这里来?”   “果然是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难怪当年会被驱逐。”我警告道。“现在你涉嫌绑架,杀人,亵渎尸体,还有其他严重罪行,你将面临公正的审判和制裁!”   “你们这群伪君子,你们压根不知道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   “这不是你绑架杀人的理由。”   “你什么都不懂——”   目标跑得很快,在光圈边缘若隐若现,随着那边一阵吟唱开始响起,我同样开始准备,只是跑动中因为分心和喘息带来的不良影响,迪格诺斯医生比我抢先完成了他的咒语。   糟了。   我急忙停了下来,来不及释放防御性魔法,只好准备闪避接下来可能的魔法打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什么攻击都没有出现,相反那个‘弗兰肯斯坦’就像磕了药一样,速度变得鬼畜起来,一眨眼功夫,脚步声极速远去。   这……   “跟丢了?”稍过一会,才慢悠悠跑过来的拉娜小姐看了看黑洞洞的下水道通道说道。   “好像是。”我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搜寻没有达到目的,有个聪明人指挥,‘弗兰肯斯坦’的行踪益发难测,何况他又淌了水,拉娜小姐的鼻子失去了目标。   而这次命运三姐妹可能都去睡觉了,没有再眷顾我,之后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出现。   考虑到时辰不早,我只能怀着满腔遗憾告别了下水道。   哦,原来从这个口子出来竟然是在这个地方,另一个贫民窟。   由于加班太久,拉娜小姐不住地抱怨着睡眠时间太少,出了下水道就自顾自返回了它的世界。真是的,至少应该先用漂浮术送我回家啊,跑了这么久,我都不想自己跑回去了。   在夜晚的街道上发了一会呆。这种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人,但既然只是‘几乎’,那么偶尔还是会有人路过的,不久有一个游荡的男人注意到了我,愣了一下后,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嘿,美女美女,多少钱?”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名男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我玲珑有致衣服都藏不住的身段,这种目光我一点都不陌生,他似乎越看越兴奋,最后大声嚷嚷道:“别害羞嘛,开个价吧。”   这时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把我当站街女看了呢。   这次并没有穿美狄亚套装,只是临时改的一身衣服,就是加了面罩和安全裤,外表看起来也就是普通妇人的打扮,加上身边没有那只说人话的黑猫,似乎并没有让人联系到美艳但可怖的美狄亚。   “这种时候还站这种地方,装什么纯啊。来嘛,我都等不及了。”   那人急不可耐地想伸手抓过来,我拉下脸来,直接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哎呦,你干什么,臭婆娘!”他顿时一下踉跄,怒骂道。   你骂谁呢?我冷笑一声,直接又一脚把人踹翻在地,然后又踢了两脚,顺便发泄一下今晚被人跑了的郁闷。   “有眼无珠的蠢货,笨蛋,笨蛋,笨蛋。”   不知怎么搞的,用些脏话此身总有些排斥,最后能说出口的都是些程度很轻的‘粗话’。骂了半天,总感觉自己骂的娘里娘气,一点气势都没有,不能很好地起到发泄效果,不禁没有了骂下去的干劲。   而且再踹下去出人命了怎么办?   “哦。”   地上的男人喘了口气,和让我略微松口气。   “主主人。”他喃喃着。   “诶?”哪来的主人?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请请继续踹我,继续辱骂我。”   “……”我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抽了抽。   “主人,您还在等什么?”他趴在地上,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得出来满是狂热的亢奋。“请使劲惩罚您卑微的仆人吧——”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变态?我厌恶地蹙起眉头。   “请请继续踹我,继续辱骂我。”他重复着,跪在地上哀求着。   嘴角的肌肉抽得有些酸痛,看着那变态似乎还想扑过来舔我的脚,我极度反胃之下,直接一脚踹中了他的头,后者立仆。   这回不会死了吧?理智担心地问道。   死了就死了。情绪气呼呼地如此回答。   回到房间里早已是下半夜,莉亚娜的睡眠似乎总是很浅,或者压根没睡熟,她及时跑了进来,然后替我擦拭身体,更换衣物。   虽然冥想可以有效提高我的睡眠质量,但有时候太晚了,精神上的疲惫依旧难以消除。第二天的精神不振似乎又让弗卡斯误会了什么,这种事情容易越描越黑,我只好随着他仔细脑补过度。   眼下我更心烦另一件事。   昨晚人没抓到,反而落到打草惊蛇,如果是迪格诺斯医生这样的人物,以他们的才智,接下来可能不好找了。   靠自己短期内大概是抓不到他了。   我花了一些时间写了一封信,半真半假地讲解巴提尼亚曾经发生的事情,然后把昨晚的发现写成各项‘推测’,一一告知自己的丈夫,希望能通过他的手,来处理掉潜藏在下水道里的危险人物。   那个人体实验室,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把信件交代下去之后,我终于动身回家,一想到那里还有个小可爱在等我,就恨不得能马上飞回家。   哦,半个多月不见,大概又要长大不小了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蝴蝶的翅膀 ==============================   “电动机的研发怎么样了?”   那间并不直接挂在名下的庄园里,看着几只电兽被迫释放电蛇,我戴着面具问道。   巫师搓着手,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大获成功的样子。   记忆中电学知识在这个世界似乎同样有效,可能原理上……我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但部分定则和定律依旧奏效,这使得极度简陋的发电机和电动机还是成功做了出来。   总之几个月前让巫师以他的名义在魔法杂志上发表了几篇关于电学的文章和实验报告,为此他在回巴提尼亚的那段时间里没少被邀请公开演讲和实验,效果不提也罢,你可以自行脑补其他人震惊的模样。   可以预见,帝国以后有教科书的话,必然会有斯普利乌斯的名字,大概还会有不少‘单位’同样以他命名。   而且电动机的神奇展示,似乎让世人把电和魔法联系在了一起。   “小姐,您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发表?”   巫师不止一次问过。其实我只是不想把抄来的知识以自己的名字发布,更不想在舞台中央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   当然,想利用电动机做点真正有价值的事情,而不只仅仅是满足权贵们新奇感的魔法玩具,那么很多技术领域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   小维艾妮卡越长越可爱,那双大眼睛真是越看越喜欢,特别是看见我的时候,总是会先弯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诺雅娜在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心中欢喜地不得了。   哦,没错,我亲亲的第一个女儿名为维艾妮卡。   温馨的亲子时光让人心灵宁静,可惜事态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尽人意。   其实普罗维亚行省的局势还算稳定。嫁过来这一年多,在此没有经历什么动荡,小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但现能从贵族圈里听到些让人不安的消息。   拜蛇教。   那些邪教徒似乎重新在贫民中广为传播,尤其是东边几个小城。为此马纳托城的贵族们也在商讨对策,最近通过了发放粮食的举措,同时赞助举办赛事以讨好民众。   帝国老套路了。   难得的娱乐活动自然是人山人海,马纳托的执政官在主席台发表致辞,而我们家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视野当然是极好的。   这就是身份的特权啊。   主持人的广告词招来观众一致的嘘声,他们显然等不及比赛开始了。胖乎乎的支持人有些尴尬,擦了擦额头,看了看执政官,得到允许后拉着长音宣布第一场。   与巴提尼亚的相比,马纳托城的角斗比赛传统得多,没看到多少魔法的戏码,基本上就是一群穿着炫耀性盔甲的猛男在激情碰撞。   我有些怀念自己的盔甲了。   在看台上我继续维持着端庄少夫人的形象,不过小姑子艾米莉娜就有点兴奋了,她拉着我的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完全看不出平时上课时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嫂子你看,那个人头上羽毛好奇怪。”   “嫂子,那个人的斧头好吓人!”   “嫂子,那个人好高大。”   “嫂子嫂子,那个人好厉害,一个人打两个。”   饶了我吧,直感觉耳朵在嗡嗡作响,周围观众的欢呼完全不值一提。   “哇,嫂子,那个人在向你行礼。”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向我行礼?”我忍不住了。   “嫂子可是全帝国最美丽的女人,他看这里当然是为了看你。”   “谁说的。”我哭笑不得。“明明这里这么多大人物,说不定是向他的赞助人致敬。”   “大家都这么说。”丫头片子小脸红扑扑的,那崇拜的眼神让人莫名想起远在巴提尼亚的小迷妹艾吉蒂亚姐妹两。“而且我感觉他就是在看嫂子。”   “别听人乱说。”   我只感觉头疼,这名头宁可不要,走在路上天天被人当马戏团小丑一样围观,别提多不自在了。   ——   回来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弗拉维乌斯的信件,里面的内容概括起来就是‘对不起,事情搞砸了’。   他把我提及的下水道‘推论’报告了他的长官,但他的长官并不相信一位贵族少妇的建议,最终没有采纳。后来弗拉维乌斯趁着有天没任务,又跑去找了城里的官员,以狄奥雷克家的声望开道,才换来一次近乎敷衍的搜查。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次搜查竟然歪打正着,撞见了一次拜蛇教徒在下水道的秘密聚会,由此惊动了城里的执政官,从而引出了一起全城大清查。   至于失踪案和那个人体实验室,已经没人关心。实际上弗拉维乌斯后来特地自己带人查了一番,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隔了几天,又闹出那么大动静,傻子才继续待在下面呢。我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一只蝴蝶的翅膀似乎真的引起了一场飓风。弗拉维乌斯引发的清查牵扯出一些颠覆的阴谋,随着越挖越深,竟然发现连马纳托城都有拜蛇教徒的联络网络,总之闹到最后,连我都能感受到城里肃杀的气氛,据说还要成立审判庭处理邪教徒事务。   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封城严查的结果,是邪教徒困兽犹斗四处作乱起来,这引起了城里的骚动,我都能在院子里看到已不算陌生的烟柱。   有了孩子心境自然不同,抱着维艾妮卡,我别提多担心事态会失控。可怜的孩子,竟然诞生在这样混乱的时代。   ——   又一次黑白世界里,我和爱勒阿德斯一起翩翩起舞。这种状态召唤的爱勒阿德斯跟实体时有大大的不同,我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就是了。   重要的是,不是独自一人游荡,那份感觉好了很多。   “这就是你孩子的房间?”她一边跳着轻盈的舞蹈,一边问着。   “是啊。”我应了一声,既然有宁芙在场,想起守护仪式的问题,便问了起来。   “卡莎芙精灵?”   “对。”   “真有意思,你们家竟然受到卡莎芙精灵的眷顾。”她笑了笑。“可能,你的孩子已经不算她的眷族了。”   “是吗?”闻言我顿时失望极了。   “嘻嘻,如果希望的话,我可以祝福你的首个女儿。”爱勒阿德斯垫着一只脚,另一只脚提膝轻轻原地转了一圈,毫无重量的感觉。   “真的?”我大喜过望。   “当然,我很喜欢你。”她突然在我额头亲了一下。“亲爱的小姐妹。”   “谢谢。”   第二天醒来,挑了个吉时,按照爱勒阿德斯所说的仪式步骤布置起来。其他人没说什么,帝国境内的宗教信仰多不胜数,各地的宗教仪式多有不同,而贵族妇女们必须支持一些家庭仪式,他们没有理由反对。   我是个好学生,学东西很快,这次仪式应该很成功,因为意识里出现了爱勒阿德斯的呢喃。   “美貌,智慧,还是运气。”   “只能选一样吗?”我表示自己有选择障碍。   “贪心。”宁芙笑骂道。“只能选一样。”   好为难啊,虽说第一眼想要‘智慧’,但对女儿,我还是希望她能获得美貌加成,当然运气也不错,这种糟糕的世道,或许运气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办,要不要投骰子?   “我不是神灵,无法祝福她获得超越神灵的美貌和智慧,只能是有限的加成。”   “有限?”我点点头。“那运气呢?”   “她或许能遇到一位如意郎君,或许能避开一场噩运。我无法预测她的命运,但能让她快乐多一点。”   “哦。”心头有东西松动,我急切的应道。“运气,那就运气。”   “我亲爱的小姐妹,你想好了?美貌和智慧难道不重要吗?”   “美貌终归会逝去,而智慧又可能让她与常人格格不入徒增苦恼。”我说道。“我只希望她能快乐。”   爱勒阿德斯轻轻笑了起来,庭院里的树枝在晃动,我可以想象她此刻跳舞的曼妙,过了好一会,风才停了。   “风之子,狄奥雷克家的维艾妮卡。”宁芙在耳边轻语,然后逐渐消散在空中。   “风之子?”看着摇篮里小胳膊小腿动来动去的小家伙,我怎么都看不腻。“哦,我可爱的孩子。”   ——   城中的骚动比预想的还要强,甚至有部分贫民都加入了进来。据说他们嘴里也都喊着利维比奥斯的的口号,狂热地祈求灭世的到来。   或许前些天的措施没啥大用。   “第一使徒萨洛亚特已经出现,利维比奥斯还会远吗?这污秽的一切终将得到净化,颤抖吧,祈求吧,毁灭不是重点,信仰者将在烈焰中重生——”   在屋顶上看着几个受困贫民模样的人高喊着,义无反顾地冲向卫兵,然后被射成渣渣,我叹了口气。   这一次没有召唤拉娜小姐。倒不是我不招,而是它不乐意出现。   任性又臭屁的小黑猫。   变形后找衣服太麻烦,我干脆用改版的运动套装在墙头跑步,基于弗拉维乌斯改良的加持法术效果良好。   另外为了早早结束这场骚乱,我没少干为卫兵标记可疑分子的勾当,其中还救下两个被绑架的少女。   这场骚动持续了近一个星期,最终事态得到了平息。跟卡西亚海岛对邪教徒的肃清类似,现在马纳托城门外的大道上也树立起了不少十字架,都是此次抓捕的俘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是拜蛇教徒。   接着我又知晓了另一件事情,父亲率领的军团已经南下,前去响应皇帝的集结令以对付那一波蛮族大军。   公公老弗拉维乌斯特地召回我的丈夫小弗拉维乌斯,示意他带上些物资去拜见他的岳父——也就是我的父亲。   “我也去吧。”我说道。   那一家子一阵商议,小弗拉维乌斯竟然不同意我跟去,但是公婆全都点了头,所以结果毫无悬念。   去。   只是房间里,我依旧很有些不满。最主要的还是这孩子似乎挺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对我没那么言听计从。   “为什么不同意?”   “路上不安全,又这么累。”他在我面前依旧有些畏缩,但却没那么唯唯诺诺了。   “我五岁就从帝都跑到诺森佛利亚了,才没那么娇气。”我轻轻地提醒道。当然那时候路上出了点小插曲,不过关键是,我安然无恙。   他挠了挠头。   “我八岁还从帝都跑到了巴提尼亚。”我继续说道。“一开始就我跟我哥哥两个人。”   “我八岁去了海外诸省。”弗拉维乌斯小声说道。“跟弗卡斯在一起。”   “所以是我赢了。”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试图营造‘我只是在讲道理’的氛围。   “可是……”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看过父亲大人,我想他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我眼圈一红,收发自如,对面的少年顿时招架不住了。   骗鬼呢,我怕父亲怕的要死。不过作为女儿,远嫁一年多,有机会还是见见他比较好,毕竟乃是此身的莫大依仗。   “那那就去吧。”他放弃了抵抗。   哎呦,果然控制男人是有技巧的。我得意一笑,轻轻在他嘴边亲了一口,权当是奖励。   听话就有奖励,这才能养出听话的丈夫。   大概他也憋了两三个星期,这下子顿时擦枪走火,几番绵长的拥吻,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被推倒了。   这孩子,学得挺快啊,都不用暗示太多了。   任由着血气方刚的丈夫在身上四处点火,在配合上稍微有了那么点小默契的我们很快就进入了状况,随着重新熟悉他的形状,我满足地叹了一声。   当当然不是沉迷于夫妻团聚的低级快乐,这只是拴住男人的手段,是牺牲。于是稍后一些,我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完全沉浸在温柔乡里,跳不出我的手掌心。   “艾艾尔特丽雅?”   “嗯?”   “你真美。”   生过孩子后羞耻感不再太过强烈,不过灯光下他那双迷恋的眼睛还是让没有遮拦的小妇人有些羞怯,但与此同时涌起的还有得意、窃喜和兴奋,酸酸甜甜反正奇怪极了,连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好像不讨厌这样被他看着。   “想看就看吧,不过,今晚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趴在那里,促狭地笑道。“我们明天要赶路。”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探亲 ==============================   女婿拜见岳丈,显然不能空手过去,跟我们一同前往的是狄奥雷克家和部分普罗维亚贵族提供的物资车队,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近十年的内战,如今各方都已有了大致稳定的边界,穿行而过的地方都是支持唯一正统皇帝的行省,路过时当地的贵族往往会客客气气地派人邀请我们做客。   其中我是马克西米努斯女儿的关系可能更大一些。   “请代我们向总督大人问好。”几位头面人物在宴席上恭恭敬敬地说道,他们的敬意并不只是言语上的,还有不少物资上的支持,车队的规模不时上升。   家族声望果然是好东西。   睡在别人家庄园的舒适卧室里,一对血气方刚的少年夫妻独处一室,怎么可能憋的住,夜晚当然是属于年轻人的。   察觉到他开始冲刺,我一激灵,连忙提醒道:“别,别弄在里面。”   这趟出门我可不想早早怀上,不然会很麻烦。   弗拉维乌斯很听话地停了下来,为了补偿,我换了种方式帮他解决。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他的热情完全降不下去,让人好生苦恼。   然而我们必须克制一下。   这孩子别的不提,有个好就是体贴,事后知道抱着人温存,然后说些干巴巴的情话,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在他的胸口轻轻抓了抓,揶揄道:“你背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诗歌朗诵成这个鬼模样,换成我们的老师估计要打屁股了。   少年摸了摸鼻子,尽管看不清表情,但我能想象他腼腆的表情。   “谁教你这些花招的,弗卡斯吗?”   看不出那个总是一板一眼的中年男人还会哄女人。   “不是弗卡斯。”   “哦?”我支起胳膊望着他阴影下的脸,啥都看不清,全靠脑补。“你这老实孩子,啥时候交上‘知道玩耍的朋友’了?”   别是什么狐朋狗友,把我家男人带坏了。   “是、是军队里的战友。”少年对我的追问似乎有点紧张。“他们人很好。”   “不会带你去过那种地方吧?”我歪着头问道,和善的口吻。   “什什么地方?”   听起来这孩子依旧单纯,在他旁边蹭了蹭,舒舒服服地靠在艾尔特丽雅专属人肉靠垫上,拉起那只满是茧子的大手,绕过纤细的腰肢放在丝滑的大腿上,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到时你真的要上战场?”   “父亲的意思。”少年说道。“他说这样更容易积攒资历。”   以弗拉维乌斯的战斗力,只要不作死,穿上高级盔甲,跟着大部队应该还算安全。我叹了一口气,没有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这孩子格外在意他父亲的态度,非常期望得到认同,我无意在这些地方与他父亲争夺控制权。慢慢来嘛。   又过了好多日子,天气时晴时雨,终于遇见了父亲军团的前锋,熟悉的旗帜让人有些恍惚。   “是小公主?”路过的侦查骑兵小队以阿肯瓦利亚人为主,他们显然认得我。   我侧坐在马背上,淡淡地点头致意。   马蹄踩在松软泥泞的土地里,滋出冒着白沫的黑泥,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土腥味,当然还有烟和铁的味道。看着眼前的中军大帐,我总还是有些畏惧。   “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已经站在旁边抬头望着,似乎是打算接我下马。   “让辅兵拿个箱子不就好了?”我说道。   “好。”   从侧鞍上滑落,双脚踩在箱子上,顿了一下,再次打量营帐,然后把手递给等候在一边的丈夫,款款下了‘台阶’。   哦,这种落地裙,在泥泞的地面拖着走真是酸爽。好怀念过膝长靴配短披风的自制冒险套装。   等莉亚娜过来帮着顺好衣服的褶皱,细细整理首饰和补妆,确认仪态上没有纰漏,这才施施然踏进了大帐。   坐在那里的书记官首先看到了我,他当然认识我,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致敬着。转过隔断的帘幕,里面站着几个军官,围在一张摆满东西的大桌子旁商讨事务,中间的正是父亲。   果然还是怕他。   心里想着,我习惯性乖巧地行礼道:“父亲。”   弗拉维乌斯连忙也问候着。   刚进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注意到我们,他笑了笑,示意其他人退下。   “你母亲很想你。”父亲说道。“有时间你应该去看看她。”   好吧,怀孕生孩子时间太赶了。   我跟父亲的相处模式没有苏西迩丽雅跟他那般自然亲近,一番正式但生疏的客套之后,父亲似乎有些遗憾,然后让我退了下来。   不过弗拉维乌斯被留下,翁婿间还有些话要说,我知道狄奥雷克家的家主有话要他转达。   后勤官给我们安排了帐篷,靠近中军大帐的位置,满地泥泞的军营没什么好逛的,带着侍女钻进属于自己的干燥小空间,很多东西已经被仆人搬进来布置好,站着让莉亚娜帮忙换过衣裳,又去掉首饰撒开头发,稍微放松一会。   无所事事待了好一会,弗拉维乌斯才进来。   “事情都谈好了?”我的视线没有从书本上移开。“我父亲怎么说?”   “岳丈大人让我先跟在他身边。”   把书放在桌上,我站起走到他前面,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你又长高了。”   明明刚结婚的时候,他就只比我高一点点,现在竟然要仰头看他了。   真不公平,男孩子十七八岁还能发育,而我的身高早就不长了。   他笑了笑,傻乎乎的。   “好好干,但别逞能。”我说道。“想想我,还有家里的孩子。”   “我会好好干的,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他兴冲冲地说道,像个愣头青。   得,估计有些话被自动过滤了。   夜里弗拉维乌斯还有些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为了给我的父亲留下好印象,他选择了克制自己保存精力。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我耸耸肩,由着他好好休息。   隔天一早军团就拔营继续南下,弗拉维乌斯早早起来收拾好装备,然后屁颠屁颠找我父亲去了。   嘿,我扁扁嘴,心说还乐得清闲。   此生做为女性,不方便掺和进军官们的讨论之中,大部分时间我就跟在辎重车队里。所幸军团下午停下来也早,总会分工有序地挖壕沟,布置营房。我无所事事,就去查看大型器械,以及战地法师们。   没错,基于巴提尼亚法师在战场上的表现,以及姐夫安东尼乌斯在奇美拉战术上的探索,父亲也重金招募了一些巴提尼亚魔法联合协会的魔法师,组建了规模不大的战场法师序列。   之所以规模不大,单纯因为可用的魔法师不多。   另外列奥狄乌斯也跟在队伍里,他还在设计军用器械,而且跟那些战场法师们相处的不错。   “哦,美丽的二小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结婚后您更加迷人,简直容光焕发。”他近乎唱着歌恭维道。   “好了。”我对他的油嘴滑舌有些免疫。别看性子有些不着调,他看过来的眼神可不像大部分男人那么让人不舒服。“介绍一下你的新发明。”   列奥狄乌斯的新玩具不少,有部分利用了力学魔法以提高机动性,而且可以抛射更大的东西,距离也更远,配合量产的‘鸡尾酒’罐子,效果大概不错。   还有诸如短时间内可以发射大量箭矢的弩炮,更加便携的单兵弩炮,等等。但大抵而言,都没有质的变化,还不足于对战争形态产生较大影响。   “那种女式手弩你还有吗?”我偷偷问道。“原来那把丢了。”   “没问题,如果二小姐需要,几天功夫我就能做出来,反正很多配件都有。”   “好极了。”我笑得开心极了。“还有那种‘诸葛弩’。”   “二小姐,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叫它‘诸葛弩’?”   “没什么原因。”我耸耸肩。   那东西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诸葛弩’,只是当初我以诸葛弩的标准模糊地要求他去制作,最终的成品其实只能算玩具,虽说的确可以连发,但威力跟普通的弩没法比。别说远距离破甲,近乎贴身的距离都拿重甲目标无可奈何,大概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无甲的盗贼或者暴徒什么。   但,或许偶尔还真能派上点用场。   “多做几套。”我用折扇掩嘴笑道。   “二小姐,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给侍女们用。”   我们的战争器械师耸了耸肩。“您打算猎兔子吗?”   “兔兔那么可爱,我干嘛要猎兔子。”   ——   跟着父亲的军团走了几天,另一支响应皇帝召集的军队自另外一个方向出现。   “那是艾隆塔尼亚人。”   有军官指着他们说道,那边的旗帜突然让我想起八岁那一年的遭遇,帝都城门前的战斗。   “艾隆塔尼亚人的重装戟兵。”   那军官回头看了看我,笑道:“二小姐知道的真不少。”   这几天我们其实偶尔撞见野蛮人的劫掠部队,不时可以看见被蹂躏的村落,前锋甚至已与他们发生了零星的前哨战。   “艾尔特丽雅,你该回去了。”弗拉维乌斯特地跑过来说道。“再过去就不安全了。”   “没事,待在军队里我很安全。”其实我很想看看父亲的大会战,估计那规模可比当年阿肯瓦尔人击败三个弱鸡总督的战斗强太多了。   少年挠了挠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最后他想了想,说道:“你你该想想维艾妮卡,我们的女儿。”   “……”   “艾尔特丽雅?”   “我知道了。”我叹了口气。“我会先北上看望一下母亲,然后返回马纳托。”   弗拉维乌斯大大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忍不住去招惹身边的丈夫。其实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端庄中带了少许暗示。   很明显他上钩了,少年的模样就像被勾了魂一样,这一切让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然后期待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他也没让我失望,第二天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然后去向父亲道别。   父亲没说太多,只是派了一小队骑兵护送,而我苦于旅行速度,依照经验,每人带了两匹马,以及少许驮马。   当然,先去列奥狄乌斯那里取了说好的武器,几把弩加一堆特制弩矢,其中一把更是精雕细琢,近乎工艺品,我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这是我最花心思的一把。”他得意都笑着,只是配合两个黑眼圈有些搞笑。   “真是辛苦你了,赏。”我示意莉亚娜去发钱。   “二小姐……”   “什么?”   “没什么。”他摸了摸因为还没来得及刮而显得有些胡子拉渣的下巴,笑道。“祝您旅途顺利。”   一切都妥当了之后,我与其他人分道扬镳。不过稍微远一点,我带着莉亚娜与护卫的骑兵们分开一点,解下外套,显漏出里面的男装打扮,之后我甚至还把头发也换成更适合骑马的发式。   长途骑马,一切从简。   骑兵们对我的新打扮很是诧异,不过作为随从都没有说什么。不想花费两个月在路上,接下来我们走得很急,长途奔袭讲究细节,我以前让马库斯教过如何在骑马中保持体力,这时候就用上了。   莉亚娜学得也很好,这也是我没有抛下她的原因。   就这样我们一连赶了几天路,然后拜访路上一个贵族,以便在其庄园稍作休息,还在他们那里更换了马匹,如此确保我们的续航能力。   如此这般,我们只花费了比以往要少得多的时间,就抵达了母亲所在的住处。   对此我很满意,长途旅行的提速可谓意义重大。其实长期骑马非常辛苦,但迅捷术和治疗术的运用大大降低了这方面带来的问题,甚至避免了大腿内侧因此变得粗糙,真是可喜可贺。   “二小姐回来了。”门口的仆人惊喜地喊道,然后只听这通报一层一层往里面传递,犹如回音一般。   此刻我早已换回女儿装,老老实实地站好,亲自检查再三确认状态良好,这才迈着得体的淑女步款款往大门里走去,一直来到大厅。   “母亲,女儿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章 北地掠影 ==============================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条诺森佛利亚式的挂毯,它们很成功地勾起了我早年的记忆,微微一恍惚间,下面母亲依旧风韵犹存,熟悉的清冷让我很是感动。   “母亲。”我又唤了一声。   她像是刚回过神来,不知飘往何处的双眼终于重新聚焦在我的身上。   “过来,我的孩子。”   “是的,母亲。”   仪态很完美,我在母亲面前一向不敢造次,端端正正地走到她面前,行礼准备坐下,却是听到一声。   “让我看看你。”   “是的,母亲。”   手被牵了起来,感觉母亲的视线在脸上身上不住打量,我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因此失态。随后脸颊被触碰了一下,只听母亲说道。   “你丈夫呢?”   “在父亲那里,说是要参战。”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母亲微微叹了口气。“男人啊,总是让女人为他担心。”   我没说什么,反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就以微笑掩饰吧。   “他家对你好吗?”   “挺好的。”   “他呢?”   “也挺好的。”   “如果有什么委屈,直接告诉我。”   “好。”   “孩子怎么样?”   “很健康。”   母女两一问一答,都是些寻常话,最后她坐直身子拉起些距离,又细细看了我两眼。   “终于有点小妇人的模样了。”   “妈妈。”   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对管家说道:“二小姐定是累了,先领她下去休息。”   “是的,夫人。”   在安置好的房间住了一会,喘了口气,发现这里的布置竟然与我出嫁前的房间有些相似。这可不是同一处宅子。   歪着脑袋摸了摸窗台,思绪有些缥缈。   “艾尔特丽雅?”   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充满活力。我愣了一下,转过来,发现是我的大嫂维多利娅,那双异色瞳正笑吟吟地望过来。   “嫂子。”我打着招呼。   “果然是你。”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眼睛同样上上下下把人打量,还像个男人一样在某几处地方停留了一会。“你大变样了。”   我嗔怪回了一眼。   姑嫂俩又是一番体己话,各自交代近况,作为妻子和母亲,很大部分自然是围绕着家庭的话题,尤其是关于孩子的事情,现在我可不是无话可说。   小孩子长得真快。   家常唠嗑中时间过得很快,晚些是久违的家族泡浴。这时我有些难为情,当然不是因为要面对母亲的身体,而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很不自在。   幸好她没揶揄什么。   心头稍松,献宝似的给母上大人捏揉肩膀,感受到她享受的情绪,我的心情也是极好。   母亲轻轻哼起了一首歌,那是我幼时她常唱的催眠曲。   ——   难得过来,当然要在母亲这里小住几日,何况稍后来了大姨妈,这多少让我宽心下来,不再需要为怀孕担心。   不同于少女时代,现在母亲不会再总是安排教师或者任务,眼下更像是做客一般,为此我竟然有些失落。   逗弄着马库斯家的小鬼,小家伙噔噔噔地跑得挺快,惹得我们不时掩嘴笑着,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端是祥和的日子。   然而马库斯还在外面检查几个营地的状况。北方的局势并没有因为那支蛮族部落的南下而缓和,他们腾出的空白又被其他人填补,除了传统的野生安森人,据说还有些新鲜的蛮族骑射手,来去无踪,对乡野的袭扰更加难以预料,可谓麻烦至极。   好吧,不提那些烦心的,看了看身边的亲人,我又起姐姐的情况。   “苏西迩丽雅呢?”   维多利娅笑了笑,告诉我姐姐大人在另一个城市带三个孩子,幸好这段时间安东尼乌斯也挺忙的样子,不然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要怀第四胎了。   “那么安东尼乌斯在忙什么?”   “在挖遗迹。”   “遗迹?”我楞了下,这倒是没想到的答案。“怎么这种地方也有遗迹?”   这北方原本是野蛮人的土地,不像以前发现的那些,大多在文明的核心地区。   “想去看看?”维多利娅笑眯眯地问道。   我没回话,而是望了眼母亲。   母亲察觉到我的视线,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这算默许了吗。   度过了温馨的几天,等到度过行动不便的日期,随后我折去看望苏西迩丽雅。这些道路似乎在父亲的努力下恢复了部分驿站设施,利用身份特权我可以更换马匹,天晚了还可以在里面过夜,几个驿卒恭恭敬敬地接待了我们。   借助驿站系统我们的通行速度得到极大提高,只用两天就赶到了苏西迩丽雅所在的地方,而且抵达时还是中午。   姐妹重逢没什么好提的,两个毛孩子奶声奶气地喊“姨姨”颇为热闹,另一个小的还不会说话,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好可爱。   不过还是我家维艾妮卡更可爱一点。   家长里短无需赘言,最后我按捺不住问起了遗迹的情况,姐姐知道的果然多一点,她似乎对遗迹抢走了她的丈夫颇有些幽怨。   “安东尼乌斯那家伙竟然冷落我的姐姐?”我义愤填膺。“要不要我去警告他?”   “好啦好啦。”苏西迩丽雅笑骂道。“现在你也是做妈妈的人了,稳重一点。”   “我原来不稳重吗?”   “你自己说。”她点了下我的鼻子。   在姐姐家稍微住了两日,之后我直奔遗迹的所在,这条道上没有驿站,我们走到没那么快,毕竟马匹长时间的快跑容易掉膘。   抵达安东尼乌斯所在的遗迹挖掘营地时是下午,当他自随从那得知我的到来,显然很是意外。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没花心思打理自己,胡子拉渣,头发乱糟糟不说还满是灰尘,衣服更是穿得像个矿工一样,他身后几个人也差不多。   “安东尼乌斯?”我眯着眼睛确认道,记得他明明帅得有点讨厌。   “是,怎么?”   然后这个似乎是安东尼乌斯的副手。“皮洛亚斯?”   “二小姐,怎么说?”   “卡西留斯?”   “是的,二小姐。”   还有几个不大熟的,我扫了一圈,忍不住想笑。   “你们这么这是被卖去挖矿了吗?”   “其实差不多。”那个皮洛亚斯拍了拍头,扬起不少尘土。“我们都在挖石头。”   “听说这里有个遗迹?”   “的确如此。”安东尼乌斯苦笑道。“艾尔特丽雅你知道得真快。”   “有什么发现吗?”我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奥库维安带人过来。”他耸耸肩。“在鉴定方面,他们可能更富有经验。”   “奥库维安?”   安东尼乌斯的亲哥,资深的魔法研究和赞助人。   我很自来熟地让随从在边上扎下来营。   安东尼乌斯几个面面相觑,有些无奈,但也没赶我走。   但没两天我就无聊起来了,因为这地方除了石头就是土,看进度想要有所发现至少需要几个月,而我显然不能在这里空等几个月。   维艾妮卡要两个来月不见妈妈已经够可怜了,再多几个月会不会都认不出我这妈了?   心头微微一颤,我有些坐不住了。此次北上的目的已经完成,此刻顿然归心似箭起来,想了想便决定拔营而去。   “有什么发现就写信告诉我。”转念一想又补了一句。“让奥库维安写给我。”   他专业一点。   “知道了,我亲爱的小姨子。”安东尼乌斯苦笑着。   “一定哦,有什么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会转告的。”   “还有,多陪陪我姐姐。”我补充道。   他以灰头土脸的形态挠了挠头   我在马背上轻轻笑了一声,一夹马腹,策马狂奔起来。在这营地我甚至都没穿累赘的女装,而是男装打扮。这些人知道我还参与过着甲格斗,对此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反应。   之前驿站的存在让我留了心眼,随后特地找到了一条有驿站的帝国大道,据说是皇帝为了保证与北方的信息畅通而特意修复的。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随行的骑兵,如果带上他们全队,如果想保持速度,那么需要更换的马匹就有些多,超过驿站所能更换的上限。到了最后,我考虑让他们全都自行回去,不用再护着我们。   “二小姐,不把您送回家我们没法交代。”那小队长为难地说道。   好吧,让人为难我过意不去,最后采用了折中的方式——带三个最好的骑兵跟着。   每隔三四十公里就有一处驿站,这回我连驮马都不带了,必要或值钱的东西贴身保管,其他的吃穿住行都在驿站解决倒是方便,几天过去,我们家就走了很长的路。   如此长时间骑马,对骑手的负担很重,但治疗术有伤疗伤,无伤也能起点精神亢奋的作用,所以这几天还能扛一扛。不过在抵达差不多上次与父亲相机的位置时,情况变得有些尴尬。   临时修复的驿站系统并没有往普罗维通亚行省,也就是说,接下去往马纳托城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些马我先骑回去。”我跟驿卒说道。“等回去后我让人送回来。”   驿站的马匹有特殊标记,而且有档册。实际上驿站接待的不光是帝国信使,同样还可以是帝国官员或者勋贵,只是眼下这条驿站线路优先保障南北通信,管理比较严格,我不想跟人添麻烦,只是希望临时调用一下。   至于我自己的马,让他们‘快递’回来即可。   “少夫人您太客气了。”驿站长恭恭敬敬地说道。   在离开驿站前,再一次确认父亲军团的动向。他们似乎在逐渐压迫敌人的活动空间,说不定接下来某段时间会发生会战。   父亲一定会赢的。我想。那只是些毫无纪律的野蛮人。   没有了驿站,我们只能节省马力,速度自然掉了下来,更麻烦的这条路要危险一点。上次跟弗拉维乌斯一起上来时带着车队,浩浩荡荡的规模总能吓阻宵小,眼下却只有五个人,虽然有几个事士兵,但不意味着拦路者会有所顾忌。   “把值钱都拿出来!”   某处林子里,二十来个寒酸的劫匪跳了出来,嘴里嚷嚷着凶狠的话,可惜威慑力有所不足,我甚至有些想笑。   当他们发现我们几个人都摸出一把非典型的弩时,突然色厉胆薄地叫嚣道:“你想干什么?”   列奥狄乌斯的这几个宝贝都是很省力的上弦方式,没有太大难度,很快我就举着万事俱备的诸葛弩指向了第一个目标。   “这,这是什么?”   最近的那个劫匪哆哆嗦嗦起来,让我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准心压下一点,首发准确命中大腿,对面呼痛一声,顿时捂着伤口跪下。   “你!”另一个盗贼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另一发弩矢射中了躯干。那不是我做的,是一个同样拿着“诸葛弩”的骑兵。   对面突然一哄而散,严格来说对于这样的发展我还有点懵,但其他人就没有太多的心思,开始用手中的武器收割战果。很快倾泻而出的弩矢仿佛弹无虚发,追赶着落荒而逃的敌人。   一个,两个,三个……   严格来说这批诸葛弩的威力没那么大,基本上除了直接命中要害,大部分只是负伤。不过死人不会呼痛,但活人会,这些哀嚎犹如魔咒,让剩下的敌人跑得更快。   片刻之后,除了还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倒霉蛋,其他人跑得干干净净。   啧。   感觉对付这样的乌合之众,不用魔法,我和莉亚娜两个人利用手头的武器就能赶走。   或许莉亚娜也是这么想的,你看看她望着诸葛弩的模样,那是两眼亮晶晶。   露营时骑兵小伙们格外不放心,生怕会有不怀好意者摸营,但他们哪里注意到,我早已利用变形成猫头鹰把周围侦查了一番。   其实我比别人以为的要安全。   如愿有惊无险回到马纳托城,维艾妮卡果然又长了不少,变了一些模样。让人耿耿于怀的是,小家伙现在似乎对她小姑姑艾米莉娜的出现更敏感,据说这段期间,我这小姑子一有空就过来看娃娃。   “艾米莉娜,你功课有没有拉下了?”我露出和善的微笑。    第三百四十一章 幕后女王 ==============================   “你,就是这里的老大?”   昂首扫了一圈缩在各个角落宛如鹌鹑的混混们,我端着冷傲的气场款款摆摆走了进来,然后坐在屋里看起来最好的座位上,以一个轻松但妖娆的姿势。   “你……”   此刻那个三大五粗,脸上爬着几道疤痕的猛男眼里同样闪过诸如犹豫畏惧的负面表情,畏畏缩缩着没有发作。   他不敢。   “喵,这地方真臭。”拉娜小姐一如既往地挑剔。“简直是低等生物的巢穴,或许他们还养老鼠种蘑菇。”   “我们不会待很久。”我用古代语安抚着。小黑猫话痨是话痨了一点,但有助于我更好地学习和掌握古代语言。   希望没把它喜欢抱怨的毛病和奇怪的腔调一起学过来。理智嘲讽道。   “美美狄亚大人……为为什么会来这里?”   显然不断积累的威名已经足以让这些满脑子都是犯罪的家伙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疤脸男子最终选择了“谈判”这一选项。   不愧是做老大的人物,明智。   “有些事情。”我看也不看他,以避免被看出自己的紧张,摊开的手掌中旋转着一支精雕细琢的冰匕首,等到差不多成型,纤纤素手轻轻捏住,让它在指间翻转跳舞,耍出几个刀花。   “什么……”余光里,那男子还在不知道该怎么送神的为难。   “别担心。”说着我拿起案前的水果,慢条斯理地用冰匕首削起果皮。“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   “没错,可能有时候我会需要一些帮手,去做些我不方便去做的事情。”   “你……这是要把我们当手下了?”老大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   “有什么不妥?”   睥睨了他一眼,依靠高冷的气势成功让他一滞。说完我站了起来,娉婷袅娜,一步一个脚印,冰霜在地板上哗啦啦缓缓蔓延,一部分延伸到疤脸老大的脚下,他慌忙后退了几步。   “……”   “我该走了,我的魔宠不喜欢这里。”   小黑猫并不是我的魔宠,这只是欺负拉娜小姐听不懂帝国语。   “……”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你们的竞争对手,那个处处压制你们的褐鼠帮。”让冰霜停下,我缓缓说着。   疤脸迟疑着,半天才憋出一句。“为什么要帮我们?”   “为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意思就是你们得给我当打手干脏活。   老大的脸不停变换着。   “你可以拒绝。”我开始往窗边走。原本躲在那里的两个黑帮成员顿时往旁边避让,就像平时贫民女孩们看见他们慌不择路的表现。“或许乌鸦帮老大是个好沟通的伙计。”   “……”   力学快捷魔法位,手手凭空轻轻一扬,窗户就像是自动打开,拉娜小姐臭屁地施展起漂浮术,我逐渐腾空,身后是一片抽气的声音。   飘出窗外半空中,那个疤脸老大突然趴在窗边探头喊道:“美狄亚大人,请等一下。”   哦,这个角度。即使穿了安全裤我还是颇有些不自在,不过此刻我不想破坏了自己营造了半天的boss气场,只是一动不动,在空中冷冷地斜视着他。   “我们愿意。”他喊道。   “明智的选择。”我说道。“明晚,你可以去挑衅你的对手,半夜我会准时出现。”   “是的,美狄亚大人。”   真是不错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在某个高台上,我享受着月光带来的舒适感,旁边俯瞰街区的黑猫说话了。   “美狄亚,你在收信徒吗?”   “信徒?”我闻言有些想笑。“我干嘛找一群渣滓当信徒。”   “那你在做什么?”   “心血来潮。”我张开双臂在台子中央转着圈,踩点很稳当。   在接近满月魔力最强的时候给人下马威,让他们获得习得性无助,以后办事就经济了,可以省很多力气。   小黑猫一副随你乐意的表情。   第二天晚上,贫民窟里果然有人如期约架,稍宽的巷道十字路口,两伙人隔开一点距离对峙着,黑压压的人头怪热闹的。   然后是双方几个头面人物的‘谈判’。   站在墙头上有些远,大致只听见对面那个老大在嘲笑这边吃了熊心豹子胆。他那么自信当然是有理由的,毕竟作为这条街区的第一帮派,老二老三加一块都不是对手。   夜间的雾气开始兴起,这威力不像巫师庄园多人法阵那么强力,但影响这一片是足够了。   下面两边的人群慢慢鼓噪起来,相互间的嘲笑和辱骂声让夜晚变得不再宁静。严格来说我这边的声势明显弱了一点,后面的一些人似乎还在动摇,估计情况不对就会选择逃之夭夭。   这些人果然一点都靠不住。   直到疤脸老大喊出“美狄亚庇护我们——”   我很会挑时机地自路口某角的墙头现身,嘴里是已接近尾声的咒语。   底下突然鸦雀无声。   魔法不一定追求直接杀伤,辅助魔法用的好效果也出类拔萃。几道冰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在对手们错愕间便把队伍分割成了几段。   反正这些巷子再宽也就那么回事。   所谓战术,大部分情况就是追求一点——以多打少。   褐鼠帮的老大和几个干部错愕地发现自己从优势很大,变成了十几人对几十人的不利局面,更糟糕的是退路被封,顿时惊慌失措。   结果毫无悬念,实际上比我想得还要顺利,可谓大获全胜。   “别杀了他。”我飘落在地,说道。   疤脸老大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听话地停下来对困兽犹斗者的剿杀。   褐鼠帮的老大最终命运是被驱逐,实际上我原本就没想过让疤脸老大一家独大。这种豢养的爪牙,要让他感觉离开了你不行,留下些不上不下的对手才好,不听话可以很方便地扶持另一家上来。   “美狄亚大人,以后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在他们乘胜接受褐鼠帮地盘的时候,某个角落,疤脸离恭敬又畏惧地问道。   “必要的时候我会找你,随时。”名为高冷的面具可以很好地掩盖自己的真实状态,同时继续装神弄鬼。“当然我不会挑选你跟‘安托利亚甜心’亲热的时候。”   你看我多体贴。   “怎么?”疤脸面色顿变了,很尴尬的那种。   “我什么都知道。”故意装得高深莫测,效果很好,对面一愣一愣的。“我还知道你特别喜欢让她……”   “我,我……”他那张老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满是冷汗。“美美狄亚大人,我知道了!”   “很好,很好。”我示意这高高壮壮低下些头,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当然——”他大声喊道。“不会!”   这么大声做什么?嗔怪了一眼,我又在疤脸耳边呵了一口气。“你刚才是不是打算掐我的脖子?”   一闪而过的念头吧,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的那种。   “没没有的事。”   “如此最好。”右手沿着他胡子拉渣的下巴一直往下,最后在他胳膊上点了一下。   “哎呦。”疤脸顿时被电刺了一下。不过,是威力很小的那种,仅仅让人麻一下而已。   “我身上带电哦。”我笑着拉开点距离,毕竟他身上的气味有点重,还是弗拉维乌斯的气味比较好闻。“还有点其他东西哦,不过你得自己猜了。”   “美狄亚大人多虑了。”   “再见。”我往后飘着,一直没入阴影。“可能明晚,也可能明年。”   “是的,美狄亚大人——”   装神弄鬼,然后唬得人一愣一愣,那种感觉还是很爽的,你知道我是憋得多辛苦才不至于笑场。   随着离开贫民窟,我忍不住问道:“拉娜小姐,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我可听不懂野蛮人的语言,不过那演技真是浮夸,喵。”它嫌弃地回道。   “……”   ——   回到可爱的孩子身边没多久,凳子还没坐热,新到港的商船带来了可怕的消息。   萨洛亚特终于不再安心做宅龙,有天突然离开艾隆亚斯山,袭击了一座城镇。虽然没有完全摧毁那里,但仅凭一个单位就造成了足够可怕的破坏,实在远超这个世界人类所能承受的范围。   一年多来这条龙太过安静,很多人习惯了之后竟然不再当回事。而这一下子真正带来了末世降临的实感,使得整个帝国犹如炸了锅的蚂蚁窝,一些人甚至在城里趁火打劫制造起骚乱。   其实我们这里还好,毕竟离艾隆亚斯山还有点远,但离魔龙‘疗养地’太近的居民纷纷放弃家园,四散避祸,随后一段时间,连马纳托城都迎来了不少坐船逃难来的人。   另外其他地方不知道,但马纳托城的富人们也开始考虑放弃城里的生活,前往乡野庄园居住,同时为了防贼避祸,庄园城堡化的进程加快了。   当然也有些权贵们不舍的走,他们选择了挖‘放空洞’了,在只有少量地面建筑的庭院里挖出结实的地下室,防火的同时避免被废墟掩盖。   老弗拉维乌斯有公职,他同样不方便离开城市,而且为了讨好平民,大有坚决与市民同呼吸共命运的气概,并且宣布出钱为民众挖‘公用防空洞’。   不过私底下克莱门缇娜还是有点不放心。“亲爱的,要不要让你带孩子们住在庄园里?”   “我是狄奥雷克家的长媳,这么做容易影响我们家的公众形象。”装模作样我最内行了。   公众避难所的提出很快就得到了民众的支持,狄奥雷克家的支持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技术细节要讨论,诸如封闭空间如何保障透气,又不至于一口龙炎导致全灭了终归是个难题,为此不少专家就如何分仓,如何隔离,如何透气,如何泄压等等都进行了讨论。   老弗拉维乌斯更忙了。   而另一方面,我的父亲和丈夫所在的军团已经进入危险地区,弗拉维乌斯的信件经常会送来,大部分都是兴冲冲交代自己在军队里的成长,只是末尾总会有些情话。   怎么说呢,有点进步,或许又是哪来的狐朋狗友教的,有两句完全不像是弗拉维乌斯的风格。   不过我才不喜欢听男人的情话呢,多肉麻。心里想着,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回想起一番快乐的记忆,忍不住有点意动。   夫妻两地分居的日子意外地难熬。   女儿一天一个模样,她能做起来的时候我别提多开心了,叫来几个手艺精湛的工匠,我绘制出一堆在别人眼里稀奇古怪的图纸让他们捣鼓。   “这是给我女儿的玩具,小心些,不能是容易被吞咽的大小和形状。”我一再提醒道。   没几天第一批新鲜玩具出炉,还是小姑娘的小姑子艾米莉娜也很好奇,最后可怜巴巴地望过来,我板着冷脸坚持了好一会,最终破了功。   心肠果然还是太软了。我心想。   “嫂子最好了。”艾米莉娜开心坏了,抱着我就是亲脸,吃了一脸的水粉。   “就一会啊。”我努力试图挽回自己的威严。“作业要完成。”   “是的,老师。”   ——   夜里疤脸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的表情就像看一个鬼魅。   “美美狄亚大人?”   “无需紧张。”我说道。“之前忘记了一件事。你们最好帮我留意一下下水道,以及邪教徒。”   “下水道,邪教徒?”疤脸念叨着。“这是……”   “这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安全。”我叹了口气。“安全第一。”   我希望维艾妮卡能有个安稳快乐的成长环境。   “我们一定照办,美狄亚大人。”   摆了一个诱惑的姿势,如愿把他的视线从我的面罩转移到臀部曲线上,恍惚的一瞬间,足以让人失去必要的警惕,从而轻松控制。   仿佛等级提升,控制越来越熟练。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控制他做点什么,只是单纯让人脑子一片空白,方便记忆模糊而已。   这样,他应该想不起我是怎么消失的。   都说了,装神弄鬼很有趣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误打误撞 ==============================   “你见过龙了?”   聚会上,一群如花年纪的贵族少女正围着一青年问个不停,那是来自某个倒霉城市的贵族少爷。就是被龙毁掉大部分地面建筑的那个城市。   实际上萨洛亚特造成的直接伤亡比我原以为的要少很多。可能因为帝国的城市总是拥有良好的下水道系统,有地方躲避龙焰,而且萨洛亚特应该也没耐心一个一个把人找出来摁死。   在龙焰下逃出生天的公子哥显然很享受群美簇拥的感觉,他昂着头继续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男人的话总是夸大其词,胡里花哨的内容恐怕水分很多,不过逃命技术应该还不错,你看那张浮夸的脸上连半点擦伤都没有,大概还没在路上摔倒过。   让人不爽的是,这家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明明身边围了一圈美人,却还时不时偷看这边,还当我没发现呢。   伴随而来的自然还有其他东西,未婚少女们忌恨的视线如同针芒在背,我不得不示意交谈中的另几个少妇换地方。女人们心思细腻,她们很快发现了个中原由,少不得又是一番取笑。   你们以为我喜欢这样?明明都是已婚之身了。是不是比起少女,帝国人真的更喜欢人妻一点?   回归正题,萨洛亚特的突然活跃直接造成新一轮大移民。规模虽然不如当初内战白热化期间,但也不小,反正连贫贱不能移的那部分都不得不拖家带口出来逃难,直接让以艾隆亚斯山为圆心的十几座城镇沦为空城。   几乎。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艾隆亚斯山接近皇帝和伪帝之间的边界,于是现在的结果就是导致两者在南方出现了一块真空地带。   好吧,可能我们这方吃亏了一点,出现的空城比东边要多几个,所以移民可能更多一点。普罗维亚行省因为相对安稳和富裕,加上沿海交通便利,是比较有吸引力的移民目的地之一。   这也导致公公老弗拉维乌斯最近烦恼挺多,城里的贵族政治格局多少要出现变化,联合谁,敲打谁,等等都是很耗脑力和财力的事情。   相比之下,美狄亚的暗线运作良好,新收的小弟疤脸忙于消化褐鼠帮留下的遗产,对其他小帮派又拉又打,翅膀还没硬,对我的时不时出现总是恭敬得很,要他做什么都很听话。   好吧,我的要求基本也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情,与“美狄亚的眷顾”带来的好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然后这个脸上长疤的家伙竟然弄了个房间,用来供奉‘美狄亚’的神位。   其实帝国也不是没抬升过凡人做神,比如某些皇帝,只是总觉得有点尴尬。黑夜女神,盗贼的守护者,诡计、毒药,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全往上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没受过教育。   真是哔了狗了,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家伙别随随便便搞事情好吗?真怕承受不起,哪天直接被朱利纽斯的闪电劈死。   虽说那位公正之神放个闪电还需要众神议会投票,他活的可比宙斯憋屈多了。   至于小黑猫,正为美狄亚‘荣登神位’笑得满地打滚。   “一位神明?喵,一位神明。”   “有什么不妥吗?”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以我为原型塑像也不差吧。”   拉娜小姐竟然还真停下来把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   “喵,勉强凑合,反正这是个没落的时代,不需要那么讲究。”   “……”   我们不是来插科打诨的,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布局稍微起到了点作用,疤脸报告说此处疑似有拜蛇教徒的活动迹象。   朱利纽斯在上,前段时间城里那么清查都没有完全搞定,新成立的审判庭到底是做什么吃的?   这是偏僻的街区,穷的连油灯都舍不得点,黑灯瞎火模糊一片,我站在高处有些不确定。   真的是这里?   “有魔法的味道。”拉娜小姐嗅了嗅。   “这也能闻得出来?”我惊讶极了。从来不知道猫鼻子还有这种功效。   “是有人在召唤什么。”它瞟了我一样。“我可不是普通的猫。”   能说人话当然不是普通的猫。   托拉娜小姐的福,不久我找到了可疑的地方,不过,在外围它提醒黑暗中有潜伏者。   “喵,是%吗?”   “%?”又一个没听过的古代词汇,我默默记下。   “你的发音不够准确。”   我又念了几遍,它总算没再挑毛病,随后解释道:   “一种专门潜伏在阴影里猎杀魔法师的家伙。”   “‘法师猎手’?”   “你可以这么理解。”说着它趴伏着嘀咕。   不过法师猎手这种东西,学出来也是屠龙技吧。就巴提尼亚魔法联合协会的调查,有魔法天赋的人类并不是很多,即使魔法师协会的很多人都没有这项馈赠,以致他们只能做研究者,很难真正施展魔法。现在天底下估计就那么少数些勉强能用的战斗魔法师,哪里需要那么多法师猎手?   我想了想,说道:“我想他们不至于是‘法师猎手’,应该只是邪教徒的潜伏者,我以前见过一些。”   那些家伙挺麻烦的,防不胜防。   “就是你说的利维比奥斯信徒?”小黑猫嘀咕道。“利维比奥斯,没听说过的怪兽。”   “据说它能吞噬世界。”   “那样的怪物我那个时代都不止一只。”它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副姐姐我见多了的模样。“各种乱七八糟的信徒更是多不胜数。”   “好吧。”我耸耸肩。“或许我应该通知审判庭。”   城里的审判庭我作为狄奥雷克家的长媳还真去过一次,那个庭长看我的表情跟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或许审判庭这般拉轰的名字照样不能挽救它冗员低效的现实。   等那帮人过来,这些邪教徒早就转移了吧。   亲自动手?但今晚的月亮并不是很圆。   踌躇间,很快就没得选了。黑猫警告了一声,我才察觉到另一个地方也有个潜伏者,而且他已经发现了我。   “嘶……”   让人很不舒服地吸气声中,一个黑影向这边扑来,他嘴里吹了一声尖哨,顿时从不同的地方传来回应,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被包围了。不是很多,也就三四个,但问题是看不清楚。   都说了这些家伙防不胜防。   “左边这个最近。”肩膀上的拉娜小姐告诫道。“另两个远一点。”   还有一个更远。   我跳了起来,准备移动。左边的影子大概察觉到了我的举动,蹭蹭蹭快速拉近距离打算拦截。有一说一他的步伐声很轻,然而架不住夜晚太安静,瓦片摩擦的声音准确暴露了他的位置。   在足够近的时候,白炽灯闪了一下,并稍微持续了那么一会,足以让人出现对光亮的不适应。由于背光,我所受的负面影响要小很多,同时确认敌人的方位,然后眯着眼睛一记鞭腿按照那一刻的印象踹了过去。   踢中了,但是他似乎及时做出规避反应,使得这一脚踹斜了,大部分力道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听动静被踹的翻转了两下才滚在屋顶上。   本想趁机补刀,但由于另几个敌人来得很快,下面也有很多躁动起来的样子,我只能往外边逃窜,越远越好,同时寻找机会预热魔法位。   幸好来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套过迅捷术,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在攀过一处障碍的时候寻机往后望了一眼,两个模糊的影子比之前要远不少,我略松口气,落在了巷子里。   拉娜小姐过了一会找过来,而这个时候我正在召唤雾气,就是滨海城市夜晚总有些海风,这种小范围的雾气大概难以持久。   “看起来失败了。”它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要回去吗?”   “……”   “怎么?”拉娜小姐绕着我说道。“为什么反而是斗志昂扬的气息?”   “他们在城里召唤东西。”我看着天空说道,想起拜蛇教徒曾经利用邪门的召唤术偷城的事件。“看来他们有施法单位潜进来了,这种召唤很危险,必须设法阻止。”   “所以?”   “我想办法。”   “好吧。”拉娜小姐跳了上来。“今晚你的状态似乎没那么强大。”   “我会寻找帮手。”   所谓的帮手就是卫兵,不过比起费一番口舌解释,直接引诱他们抓你可能更快捷一点。   “站住——”   他们叫喊着,声势颇大。这回我就近引了两队卫兵,如果不是考虑邪教徒的召唤仪式可能随时会完成,我还想招惹第三队的。总之浩浩荡荡,一直往那边仪式进行的地方而去。   不求瓮中捉鳖,能够惊扰敌人,破坏他们的仪式也行。有时候错过了一些时机,下一次召唤就需要另外找时间了。   我没想到的是拜蛇教徒竟然敢跑出来阻止卫兵。在目的地附近,几间屋子里突然冒出不少人,一时间杀声震天,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诶,不应该是贼怕官兵,闻风而逃的吗?   两颗冰雹击倒当先两个贫民打扮但嘴里喊着非法口号的邪教徒,然后趁着混乱蹬墙借力上了墙头,完了看了看局势,又转身观察起有没有那几个潜伏者的影子。   他们威胁最大。   “喵,又失败,他们没像你想的那样逃之夭夭。”   “我想到一个可能。”我看着底下两个缺乏防护的邪教徒被卫兵砍翻,但更多的人继续补上。“他们的仪式快完成了。”   “所以,你打算阻止?”   “当然,我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没太多时间去叫援军了。”看了看下面打成一团的局面,卫兵们正勉强组成一个队形,大概能够支撑一会。   或许我应该帮帮卫兵,只是下弦月之后的冰墙速度不够快,可能达不到前些天的战术效果。   要不,就换一种方式?   夜色,以及淡淡的迷雾都是良好的盟友,我在墙头往拜蛇教徒的位置跑了一会,依旧没有发现那些潜伏者的迹象,这段时间在下弦月只够给自己雕琢一个冰霜头盔,随后跳进了敌人中的一处空隙。   周围那些人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做出反应,然后,加持了扩音术的我扯开嗓子放飞自我。受过正统声乐教育的经历和良好的天赋让计划非常成功,高耸入云但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带来了群体的精神共鸣体验……   个鬼。   虽没有某个灵魂震荡那般的效果,但就像扩音喇叭在耳边放指甲刮过黑板之声的体验绝对能在某些人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反正周围是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捂着耳朵啊啊惨叫着,可能比预想得更夸张了一点,连卫兵那边都受了不少影响。   不好控制范围啊。   还有个家伙干脆从上面掉了下来,眨着眼睛看了一眼,那打扮黑不溜秋的就不像是好人,大概是刚才追我的几个潜伏者之一。   现在边上的武器掉落一地,随便捡起一根,熟练地往那人膝盖上一砸,然后拍拍手,再次窜墙往最里面的地方打探。   然而似乎晚了那么一点,某个空地上绘制着不一样的符号体系,几个黑袍子正在吟唱,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旋律大概意味着即将结束。   再次尖叫了一声,可能离得还不够近,也可能他们压根就是聋子,那几个黑袍施法单位专注于他们的事业,最后高举的双手还颤抖起来。   那个魔法阵的空间似乎变得诡异起来,明明因为光照不模糊一团,但你总感觉那团黑色不大正常。   此刻也顾不上隐蔽了,白炽灯的真正名称据说是萨莫雷之光,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它对黑暗中的东西总有奇效。   催动意念,与此相关的咒语早已如喝水一样自然,很快,聚光模式让光球化身手电模式,打在了那片黑暗之上。   只见光圈中,一条影子留下个残像一晃而过,与此同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右边!   低头弯腰往左前扑倒,直接顺势往前一滚,刚听见身后有人“咦”地一声,我已天旋地转又蹦了起来,然后双掌合一,直接拍在出现于前面的一个黑袍子身上。   电爪。    第三百四十三章 阻止 ==============================   拜良好的身体天赋和持久的日常锻炼所赐,此身的柔韧性和协调性极好,能想到的动作和姿势基本都可以轻松完成,可惜力量一直是薄弱环节,使得前面的优势往往只是花架子。   除非,加上足够的前摇预备,比如说旋转加速,或者干脆附上魔法属性,比如说电爪。   因为仓促,这次的电量还不足让人如烂木头一样一声不吭直接扑倒,倒霉的黑袍子惨叫着战栗着,然后才让我一脚踹翻。   身后的敌人又已杀来,没有任何中二叫喊声的悄无声息。可惜本小姐脑后长眼,以一个匪夷所思的‘瑜伽’姿势闪过,那人顿时再次发出心情诧异的惊叹。   或许是当了些天艾米莉娜老师的缘故。一只地鼠推着鼻子上的眼睛得意地说道。   “这是什么人?”   庭院里的人比外面少很多,也比打成一团的巷中安静,只有几个典型的拜蛇教黑袍子不住嚷嚷着,不过谁都没有上前。   保持着起手式,我嘴里低吟着咒语,万分戒备地迈着侧移步,与两次试图背刺我的家伙绕起圈子。   “美狄亚,是美狄亚!”有个本地口音的黑袍子认出了这马甲的身份,大声喊道。   “美狄亚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仪式?”   “召唤已经成功,别管她。”另外一个黑袍子看了看外面喊道。“那些卫兵快杀进来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的眼睛四下戒备,把破旧庭院内的敌人全都标记在心,但是没找到之前飘走的那个诡异黑影。   “嘿。”   那几个黑袍子手忙脚乱地拉扯起被我电翻踢倒的家伙,看了这一眼之后作势要走。   想走?   可惜他们要走我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尽管闪避过两次,但不意味着可以完全无视那个锁定我的家伙,何况现在又跳进来一个差不多模样的,局势变成了一对二。   霜之新星,霜之新星!理智连忙提醒道。   很快,除我之外,在场其他人全都错愕地看着极速扩散的冰霜之环,几个黑袍子反应不够及时迅速被冷冻侵袭,而那两个潜伏者则慌乱后翻着勉强躲开。   竟然没有一网打尽?对此我有些意外。   其实霜之新星看着拉轰,但没法像某些设定那样完全把人冻成冰棍,大抵……只是在别人外表覆盖上一层霜冻而已,只要花点力气,很快就可以挣脱。总之稍过一会噼里啪啦作响,那几个黑袍子狼狈地再次现身,嘴里呵着雾气直哆嗦。   然后?然后被我鸡蛋大的冰雹挨个点名。其中一个倒霉蛋头罩都翻了过去,脑门上的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了起来,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嘿,谁让冰圈之外的两个潜伏者不敢贸然踏进白色之中,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条斯理引导完冰弹术。   “还等什么,快杀了她。”   有人气急败坏地命令道,那气派一听就知道是位领导,要重点标记。于是那人我多砸了几颗冰雹,他手忙脚乱进行躲闪,模样滑稽极了。   另一边两个潜伏者终于下定决心,两边分开试图前后夹击。但我不会坐视他们就位完成,径直朝那个摇摇欲坠的‘领导’冲去,近一点的那个潜伏者连忙扔来一把匕首试图阻击。   天真。我以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沉着应对,‘偏斜箭矢’对投掷同样有效。匕首偏转了既定轨道,速度减弱下来,又一头扎在一颗刚成型的冰雹上,最后被我弹射出去。   “哎哟。”   见血了,那领导的大腿上见血了,他顿时哎呦一声吃痛捂住了伤口。   “他的错。”我撇清关系,顺便挑拨离间,同时跑得近了,抬起一脚直接飞踹。   被这又白又直的大长腿踢上一脚,你也算艳福不浅,这波不亏。   ‘领导’似乎感觉自己消受不起这香艳一击,可惜有心无力,有伤在身反应迟钝,才动了一下,腰侧便被命中,足够的冲量顿时使他往前踉跄几步,直接把旁边想扶的另一个黑袍子一起带倒。   走你。   我继续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脚边是滚倒的几人,身后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一次袭近,而这时候,我的几个魔法位都好没准备好。   通俗一点讲就是,要么还没预热,要么还在冷却,腾不出可用的技能。不过这不打紧,我还有其他的选择。   极速下腰底伏躲过横扫,双足位置不变两腿扭动,胯部变换着,上身直接移位,再那么一蹬立起来,已经绕到了敌人的身后。   “你?”这一回,他终于不再是咦。   来不及增益扩音术,不过这么近的距离直接尖叫都足够了,心随意动,刻意往人类不适区前行的高音直接飙起,一口气把半管气息都尖叫出来,不得不说效果依旧不错,受害者连武器都拿不住了。   然后这破人,再踹一脚就塌了。两个都是。   “为什么?”   有人挣扎着说道。我找了一下,发现是那位‘领导’在说话。   “你们到底在召唤什么?”   “嘿,嘿嘿嘿。”很典型反派的狞笑声,那种神经质的款式。“如果你只是想阻止我们的话,已经太晚了。”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   “死亡不是终点,利维比奥斯会让它虔诚的信徒重生。”   “啊喂,回答我。”   “呵呵呵呵,亵渎者,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还来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我心中不耐,直接一把……好吧,我的力气似乎没法直接把个一两百斤的大男子直接提起来,于是换成揪住领口,直接扇了两巴掌,让他清醒一点。   “回答我的问题。”   “感受恐惧吧。”‘领导’死性不改。   到手掌刚才在反作用下有点疼,我换成豆沙包之拳给他点了熊猫眼,同时给了某个打算爬起来的潜伏者一记雷击术。   “我最讨厌神棍了。”   外面的动静听起来,拜蛇教信徒们已经快撑不住了。一来装备低劣,二来缺乏训练,三来大概连人数都没占优势,应该又有新的卫兵赶过来了。   半夜那种鬼叫,大概半座城都听到了。   终于有卫兵杀了进来。我拖着笨重的男人走不远,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跑去,爬上墙头回看。走避不及的那群黑袍子显然将是囚犯的命运。   “美狄亚,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拉娜小姐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几步跳到了我身上。   “别站在我头顶上说话。”我抱怨道。   “那个召唤物。”   “诶?”小黑猫的话顿时让我来了精神。“你知道那东西吗?”   “当然,我可是拉娜小姐。”它得意的表情我大概可以想象。   “那知道怎么找出来并且驱逐它?”我连忙喊道。“刚才它躲进黑暗我找不到。”   拉娜小姐可能还是依靠鼻子,也或者只是装作依靠鼻子,领着我飞檐走壁,穿过一间又一间的屋顶。   “这条路……”似乎是通往权贵们所在的城区。   “没有错。”   最终的结果让我惊讶,那是马纳托城执政官的府邸。这地方我以宾客身份来过,对里面的布局并不陌生。   “难道,他们时打算召唤什么刺杀执政官?”   “执政官?你们人类的等级制度真繁琐,很大吗?”   “城里最大的行政长官。”   一边交谈着,我心中的不安更甚。拉娜小姐最终把我领到了执政官府邸的浴池外,我果然感受到了不对劲。   而这种时候执政官在做什么?他在跟他夫人一起泡澡,边上还有一圈漂亮的女仆,没穿衣服的那种。   真会玩啊。我哭笑不得,犹豫着该怎么救场,总不能直接跑到这种场合里警告附近有可疑的非自然存在。   借着屋里的灯光,我模糊地分辨出那团黑影扭曲的空间感,勉强打个比方,就是透过波纹看水底的图案一样。   那东西继续往窗户里飘去,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我咬咬牙,叫拉娜小姐施展起漂浮术。   执政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一般,还有点秃顶,不过身材因为保持锻炼还不错,此刻他正在浴池里抱着一个女仆的腰部做那种事情,执政官夫人兴致勃勃地在旁观看。   要打搅你们的雅兴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一道‘手电筒’及时罩住了那团模糊的黑影,它如同我们第一次碰面那样似乎闪走,不过这回我学乖了一点,光圈直接跟上咬住不放,就像小孩子玩镜光追逐游戏一样,最后我心中一恼,直接光亮全开,似乎听到了耳朵听不见的什么声音,那道黑影淡了一些,躲到什么家具缝的阴影里去了。   偌大的贵族浴室里,所有人都捂着眼睛很受伤的样子,我暗道一声抱歉,顾不得起来,落地后直接往那家具跑去。   黑影就像液体一样往更深处淌去。   “你是谁?”执政官夫人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我当然认得,实际上她平时还是挺照顾我的,只是此刻显然不是和气的腔调,而是混杂着惊惧,惶恐还有愤怒,随后更是“卫兵,卫兵——”地喊了起来。   “很抱歉夫人。”我急忙捏着嗓子回道。“事急从权,可能有人打算行刺执政官大人。”   “行刺?”执政官夫人尖叫道。“但这里最可疑的人不就是你吗?卫兵——”   看了她一眼,我没有放弃继续寻找那团黑影,余光里它正往门缝处逃窜。   好吧,余光里执政官还楞楞地抱着女仆瞪着眼看我,别提我的心情多么尴尬了。   “很抱歉,你们继续。”为了避免做出习惯性举止而被认出来,我下意识做了个跟平时端庄形象完全不同的举止——抛了个媚眼。   “卫兵,卫兵——”执政官夫人叫得更大声。“快来人哪,抓住那个贱人。”   呃。   没时间想太多,我一脚踢开那道门,直接跟着黑影过去。门的另一边是典型的帝国走廊,到处都是柱子,在光照下也到处都是阴影。   不好找呢。   而且那些卫兵听到执政官夫人的叫喊也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他们看见我也是一愣,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卫兵,卫兵!”后面执政官夫人依旧在大喊。“有刺客!”   听到这里卫兵们顿时脸色就不一样了,立马变换成战斗队形把走廊那边堵死,然后喊着帝国军队的战呼缓缓向这边推来。   哦,诸神在上,这种重甲士兵打起来很麻烦,手头这些魔法同样缺乏破甲能力,而他们的盔甲甚至还起着类似法拉第笼的效果,小雷击术没啥大用。   这时黑影在墙上探出了部分,似乎是再次打算更换位置,这时候我多少有了些预判的经验,直接聚光灯定了过去,它就像自己撞进了等待的光圈一样,终于散掉了。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卫兵们的迫近让我没时间胡思乱想,我放了一波冷却好的霜之新星,转身跑回了浴室,执政官夫妇还在女仆们的协助下慌乱地穿衣服。看见我回来,执政官连忙拿起一个水果托盘当武器,把夫人护在身后。   我应该小小感动一把吧,只是那两夫妻衣不遮体的模样让此变成了滑稽的闹剧,我的嘴角抽了抽,眼睛还不自觉盯着某个晃动的东西摆了两下。   我不是故意的。   尽管戴着面具,执政官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顿时用托盘护住了那个部位。与此同时我也有点尴尬,但眼下最好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   跑回窗户前准备飘浮,临行前顿了一下,没有正眼看聚在一起报团取暖的一堆肉体,昂着头高傲地说道:“拜蛇教徒大概进行了什么召唤仪式准备对付你们。”   “什么,拜蛇教徒?”执政官回道。不愧是大人物,此刻他的腔调仿佛像平时一样沉稳。   “相信城里的巡逻队很快会证明这一点。”   后面没说话。   我飘了出去。   真是个一团混乱的夜晚,回到自己房间,让莉亚娜帮着一番擦洗,我坐在床上感觉今晚做梦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的,睡觉前弗拉维乌斯的身材在脑海里跳了一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史莱姆电池 ==============================   昨晚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全城,只是很多地方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首先第一条传言是这样的。‘能干的’卫兵队长发现并突袭了拜蛇教徒潜伏的一处巢穴,斩获甚多,得到了上司的嘉奖和广大市民的交口称赞。   然后,划重点,第二条传言是邪恶的女巫美狄亚潜入府邸试图诱惑执政官,被执政官夫人当场撞破。   呃。   忙活大半宿反而惹得一身骚,我的心情真是微妙,不过看着摇篮里女儿可爱的笑容感觉什么都值了。罢了罢了,只要挫败了拜蛇教的阴谋,让维艾妮卡远离骚乱和动荡就好。   反正传言是什么玩意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下午忙完手头的事务,跟几个贵族少妇聚在一起唠嗑着联络感情。她们对那种八卦兴致勃勃,谈起‘撞破现场’就像在床底偷看一般活灵活现,连我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嘿,可能当时在场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男人啊,都是爱偷腥的猫。”末了,某位大姐感叹道。   “所以要把丈夫看紧一点。”   “有什么关系,各玩各的不也挺好的。”   “我又没你这么豁达。”   女人们相互取笑着,最后总是当听众的我也避免不了被牵扯进来的命运。   “艾尔特丽雅这么漂亮,就不用担心丈夫被人勾走。”   “谁说的,我告诉你啊,男人不会放过任何沾花惹草的机会,妻子再漂亮也一样。”   少妇们争论起来,我呵呵笑了几下,决定不淌浑水,安安静静地做着端庄恬静的狄奥雷克少夫人,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   那种阴影给人一种防不胜防的感觉,要怎么布置才能避免下一次类似事件发生?   我可不能指望每次阴谋都恰好被自己发现并及时破坏。   “别担心,反正把男人的钱袋子捏牢了,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有位少妇终于把话题往正经方面引导了。“我们家正打算买几条商船,总管分析过收益,很不错,但现在这海路风险不小,我们一家可能独自承担不起,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搭个伙?”   “是做哪一块的?”其他人问道,似乎挺有兴趣的。   夜晚的贫民窟,依旧是污水,垃圾,还有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建筑,加上醉醺醺的酒鬼和他们的呕吐物,整个地方总是臭烘烘的。   忽略了疤脸偷瞄我大腿那抹白色的小动作,我的手腕扭转,那是一种舞蹈动作,然后轻轻一吹,飘浮的冰晶纷纷洒洒,在灯光映衬下煞是好看。   “你们的情报很及时。”我表扬道。   “为美狄亚大人服务我们很荣幸。”   “任何新面孔都要留意。”我又说道。“每张新面孔都要跟踪他们的活动范围,确认不是危险分子。”   “但是美狄亚大人,马纳托是座大城,而且有海港。”   “你的意思,你做不到?”我以鼻孔朝天的方式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   “当然,当然没问题。”   其实我没指望依靠这些人就可以建立成熟的情报网,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更重要的是,使唤这些人不用花我一分钱。   “还有。”   “还有什么吩咐,美狄亚大人?”   “找个靠谱的塑像大师。”临走前我说道。“那个神像太丑了。”   简直是灵魂画手,不忍直视。   ——   弗拉维乌斯的又一封信来了,他们那边似乎已经开始压迫敌人的活动空间,与南边的瓦伦里安皇帝联动。经过这段时间的小股交锋,正式的会战大概要开始了。   作为他的妻子,受过良好文法和修辞教育的我当然要回以一封鼓励支持又热情洋溢的家信。单纯写些字就可以刷刷好感度,能够更好地控制工具人,这么划算的行动何乐而不为。   “——爱你的妻子,艾尔特丽雅·狄奥雷克。”   写完落款,我又浏览了两遍行文,确认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才打上蜡封。   ——   随着嫁妆购置的部分产业开始盈利,我终于可以比较放心地‘花钱’,偷偷投资到巫师那边的资金宽裕了一些,实验项目自然多了起来。   “你对史莱姆的研究怎么样了?”戴着面具的我好奇地看着瓶瓶罐罐里的史莱姆,各种色彩。   “小姐,史莱姆对炼金术很有帮助。”巫师解释道。“我那些炼金术士朋友需要很多史莱姆,我们可以繁殖更多的史莱姆,这是个很有前途的市场。”   “怎么,下水道里史莱姆不是很多吗?”   “那不一样,在下水道里它们很容易变得灰不溜秋,那会变得缺乏价值,什么都能吃,但也做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巫师打开一个瓶子,让里面那只红色史莱姆缓缓爬上他的手,真够恶心的。“这是莉莉娅第三十七,能很方便提纯制作某些燃烧剂的必要成分。”   都第三十七了?   “不同颜色的史莱姆有不同的用处,而且它们对环境的要求比灰色史莱姆更严格,很容易死。”   “等一下,为什么你的莉莉娅都第三十七了,而我的露露娅还是第一?”   “是吗?”   实际上这次我是特意来问这个的,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很久。紫色史莱姆露露娅第一别说分裂,连体型都没太多变化,依旧那么小只,只需要小小的玻璃瓶就可以携带。我偶尔会把它的玻璃瓶放在软垫小箱子里,外出时带在身边当做无聊解闷的宠物。   好吧,麻烦的照顾工作都是莉亚娜在做。   同样穿着大斗篷戴着面具的女仆把装着露露娅第一的小瓶子拿了出来,里面的小家伙大概感受到光,伸出两小段触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饿了’。   莉亚娜连忙从女式腰包里取出个更小的包,里面是些特制的小糕点。这小家伙吃的比很多人都要好,当然,它那点食量不至于把人吃穷。   “真是特别,总感觉它像是有灵智一样。”   “没错。”我耸耸肩。“另外你这么多颜色的史莱姆,就没有跟莉莉姆一样的颜色?”   “我培育过各种颜色,但的确没有培育出这种颜色。”巫师搓着手,目光热切地看着瓶中的紫色史莱姆。“小姐,我可以……”   看了看那瓶子,里面的小家伙正好打了个饱嗝,几只触手的动作表明它很开心。   “嗯……你可以测试一下她有什么特别的。”我再次迟疑了一下,特意交代道。“但是,别把她弄死了。”   “当然,当然。”巫师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莉莉姆,双手搓得更勤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把女儿卖给怪蜀黍的负罪感,而就是这种负罪感,让我第二天迫不及待又乔装一番跑到了巫师庄园,然后诧异地发现某个实验室里一片狼藉。   “斯普利乌斯先生,怎么……”我看着里面乱糟糟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咋舌。“这里是发生爆炸了吗?”   “哦,差不多,简直就像雷击魔法阵落在敌阵里一样。”   “是电动机出问题了吗?”   “不,是您的露露娅第一。”   “露露娅第一?”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她很好。”就像被雷击过的巫师头发似乎都被电焦了,那副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她可能可以存储魔力。”   “存储魔力?”我大声问道。   “我,我正在确认这件事。”他挠了挠头发,结果让一股焦味更加明显。“我好需要进行更多的测试。”   “先等一下。”我喊道。“先让我看看露露娅第一。”   最终我发现露露娅第一可能是这个实验室唯一完好的存在,她甚至打了个饱嗝,一股青烟被胞吐了出来。   “怎么,还习惯吗,小家伙?”   露露娅在瓶子里蠕动一下,伸出两只触手做了个手势。   “我饿了。”   “……”   看着她似乎没什么不对劲,我同意了巫师当面重复一次的请求,只见他在瓶子里插了根导雷管,然后从笼子里抱出一只电兽。   “开始吧。”巫师对他的助手示意道,而后者一股战战兢兢的模样。   草草收拾了一下的实验室里,周围一黑,一道电蛇如愿闪过,打在那根导雷管上,噼里啪啦,像是被莉莉姆第一吸收了一样,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我不解地问道。   “小姐您看。”   巫师小心翼翼地指道,在他的提示下,我才注意到有些透明的紫色史莱姆肚子似乎闪动着一些细小电弧。   “这……”   “小姐请继续看。”   接着电兽被催使着又放了两道电,尽数被吸收,而露露娅第一体内的电弧火花更加明显,看起来奇怪极了。   “之前……我们一共对它,哦她接受了……六次,然后……她就‘吐’出来了。”   “……”   “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测试一下她吸收的魔力。”   我挑挑眉没插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然后看见巫师使唤他的几个学徒搬来那家笨重又简陋的电动机,它能够转起来,但有些效率还不高,至少缺乏性价比。   不过此刻,巫师把这东西拿来当某种测试仪,而露露娅第一,扮演的大概是电池的角色。   然后那台电动机真的转了起来,而且是转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您看小姐。”巫师搓着手,那力道应该能弄出不少泥垢,一位学徒把记录的本子低了过来。“而且她保存的魔力损耗非常小。”   简直是超棒的电池。我心想。   接着巫师决定测验更多的魔法项目,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女儿’再次被卖于了怪蜀黍,最终让我惊叹的是,露露娅第一不单单可以做块节能环保高效的电池,她还能存储其他方式的能量。   “而且我相信她可以当做一件抗魔宝物。”巫师两眼亮晶晶地说道。   “怎么说?”   巫师把紫色史莱姆从瓶子里倒了出来,后者缓缓流淌,最后薄薄一层就像液体一样把他的手覆盖起来。   “你来真的?”我惊讶地看着巫师示意助手让电兽对他进攻,那威力虽没到致死 程度,但挨一下也属于失能级别。   “这是为魔法献身。”中年人的眼里竟然也满是狂热。“来吧。”   下面的场面我有些不敢看,但第一次屋内发黑之后,我发现巫师并没有被击倒,反而在笑,顿时抬起头来留意接下来的一次。   这一次看得真切,那道电蛇直接被斯普利乌斯用包裹着露露娅‘皮肤’的手直接吸收了。这不同于预备电击术时的排斥,排斥时电蛇会避开魔法师,而不是像这样被吸收,反正我是看呆了。   “这……”   巫师兴致勃勃地吸收了第五次,他没有进行第六次以免再一次出现暴走现象,然后他带着我来到电动机的房间,用‘电之手’把断开的两天导线连接,顿时电动机转了起来。   “怎么样小姐?”斯普利乌斯像只滑稽的猩猩一样跳起舞来,声调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可是一个宝贝,它不但可以存储魔力,甚至可以当做抵抗魔法攻击的防具。”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感受一下吗,小姐?”他伸过收来,露露娅第一开始‘变形’,不再是那手套的形状。   有点恶心呢,我蹙着眉头心想。不过魔抗神装的诱惑终于击败了矜持,举起右手,用中指轻轻碰了一下露露娅第一。   她顿了一下,没等我酝酿好情绪,突然化作古怪的液体一样反重力裹来,最后犹如一条长手套。冰冰凉凉,还有异样的包裹感,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小姐?”巫师提醒道。我注意到一个学徒已经从新的笼子里赶出又一只电兽。   好吧,电兽虽然个体之间有差异,但短时间内放电的次数总是有限,这次的试验已经放干了好几只电兽的电。   我再一次打量自己带着史莱姆手套的右手,踌躇着最终试一试的念头占了上风,于是抬起点了点头。   一道电蛇闪来,我直接用手接住了它。恍惚中回神,胳膊微微有些发麻,但仅此而已。   我接住了一道足以击倒一个壮汉的电?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失踪的小迷妹 ==============================   单手抓‘闪电’,这种体验比放魔法时的飘浮感还要过瘾,甚至会产生一种“我无所不能”的错觉。   本小姐都快飘了。   连忙压下膨胀的心情,看了看右手上油光锃亮的‘长袖紫手套’,上面隐隐带着电弧效果,看起来简直不要太酷。   原来我的露露娅还有这般神奇的用处。随身充电宝,吸魔皮手套,你值得拥有。   只是这款‘皮手套’过于招摇了一点。平时以狄奥雷克少夫人出场我可不想这么高调。   另一个感受就是,史莱姆包裹在肌肤上原来没那么恶心,不像想象中的黏糊糊,更接近一层新的皮肤,还带着丝丝凉意,夏天应该还可以开发凉体的用途。   随后想把她取下来,巫师根据多年史莱姆的研究尝试了很多办法,小家伙愣是不愿离开我的手腕,只顾变换形状移来移去。   “史莱姆怕火。”巫师又说道。   “那会烧到小姐!”莉亚娜抗议道。   最后露露娅第一缩成了接近手镯的模样,我看了看,把袖子拉了下,马上就遮盖住了。   这下低调了。   研究如何把积蓄的魔力释放出去又花了不少时间,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掌握到什么技巧,也不知道怎么的随随便便就放了,差点鸡飞狗跳。   或许露露娅第一还需要训练。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天要结束了,外面天色绚丽起来,那是晚霞的光彩。   最后是莉亚娜把露露娅哄进了瓶子。乘着小家伙发出“我饿了”的信号,我的贴身侍女在瓶底放置了两颗专用食品,紫色的史莱姆笨拙地一挪一挪从我的手腕往瓶口伸出触手,吸住沿口然后一把钻了进去。   为什么感觉这么邪恶?   莫名想起魔法少女和触手怪的羁绊,我蹙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然后释然了。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   而且她才这么点大。   我在想什么啊。   ——   安洁莉娅的几个工坊已经投入使用,包括一个印刷厂。与前些年相比,印刷的质量和速度都提高了不少,加上雕版插图,虽还是不如专业手抄本,但也算精美,更重要的是那些受欢迎的书籍因为印刷量大,排版成本被分担,已是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价格。   因为安洁莉娅不方便经常过来,所以这里的厂子是由投资的本地贵族夫人小姐们另外选了个管事负责日常运营。但我作为投资人之一,偶尔也会过去看看。   有意思的魔法杂志并没有在这印刷厂里刊印,因为在普罗维亚行省的销量很低,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的魔法爱好者,平民对魔法的态度也不好,对魔法感兴趣的少量贵族依旧是通过书商渠道从巴诺斯特城带来。   这地方对魔法的接受程度不怎么高呢,算上有几座城市还发生过驱逐魔法师的骚乱,我准备未来在普罗维亚行省创办魔法学院的信心不禁有些动摇。   新事物被人接受没那么快呢。   其实我怀疑过美狄亚的活动是不是助长了普通人对魔法的排斥心理,有几天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收敛一点,然而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我发现事情想象的不大一样。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在一些人看来,美狄亚不算凡人。或者更接近传说里的鬼灵精怪,这使得这个马甲渐渐成了被供奉的对象。   我曾经提过,帝国人神龛里供奉的不一定是神灵,而且不一定是什么善良的存在,有时候只是为了避祸。   而美狄亚在这些‘信徒’心中的形象,大抵……是个爱搞事的妖艳女巫,喜欢勾引男人的那种。   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   当在疤脸那里看见新的雕像时,我的心情莫名的复杂。   “怎么样,美狄亚大人。”他小心翼翼观察我的反应。“这回我们请了城里最好的塑像师。”   “我不怀疑那塑像师的水准,只是……这是按谁的形象制作的?”我眯着眼,总觉得这雕像有些眼熟。   虽说按我的形象蒙着眼罩看不清脸。   疤脸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小声地说道。“是狄奥雷克少夫人。”   “诶?”我心头一跳,连忙仰着头装出傲然的姿态来掩饰自己受到的惊吓。   “美狄亚大人还不满意吗?”疤脸很畏惧地问道。“狄奥雷克少夫人是这座城市里最美的女人,或许还是整个帝国最美的,以她做您的参考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方案。”   “她……”   “她当然不能跟您比。”疤脸的求生欲望似乎很强,他连忙说道。“要不,下次请美狄亚大人亲自在雕像师面前充当模特?”   “算了,我没时间。”   “当然,当然,大人很忙。”   “不行,那个女人哪能跟我比。”我装出不以为然的模样,毕竟不能坐视自己的马甲跟本体重叠。“这里需要改一下,还有这里这里那里,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太端庄了。”   “当然,当然,您的美无与伦比,岂是凡人可以比拟的。”   我满意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离开了。   幸好这次没带拉娜小姐,不然一定会被它笑死。   ——   天气渐渐又热了起来,而我的维艾妮卡越来越能干了,躺在摇篮里用力挥舞着我请人制作的玩具,玩得可开心了。   婆婆克莱门缇娜,我,还有小姑子艾米莉娜全都坐在庭院中的阴影里笑眯眯地看着婴儿快乐地玩耍,树荫间的凉风带走了燥热,实际上我还弄了点冰淇淋。   “这是巴诺斯特城流行的美食。”我说道。   “魔法?”克莱门缇娜勺了一口,回味了一番,才抬头问道。   “其实只要有冰窖就可以做,不过魔法可以让它变得更简单一点,那套魔法装置普通人都可以用。”   “真好吃。”艾米莉娜已经吃的不亦乐乎了,小花猫似的。   “我倒是忘了,说起巴诺斯特城,记得有卡兰迪尔家的冰淇淋。”婆婆笑了起来。“曾经有人以这个当礼物送来。”   我笑了笑。看来那箱子保温效果还不错,底下其实还有个小的冷冻魔法阵。   那可是奢侈品。   “那是你们家的品牌?”   “当然。”我笑道。“而且还是我打理的。”   克莱门缇娜的表情看我更加和善实际上,她最近正打算举办一场宴会。   实际上,之后的宴会很成功。   ——   幸好这段时间篡位者麦西乌斯被帕尔斯人缠住了,瓦伦里安皇帝放心集结了他能使唤的大部分军力,以便尽快解决在蹂躏京畿以北的蛮族部落。   随着战役的进行,我们从前线得到的情报越来越多,弗拉维乌斯在前线似乎越来越凶险,不时遭遇敌人的劫掠队。尽管对他的武力有信心,但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反而担心他会因为过于用武而陷入不利境地,有道是淹死都是会水的。   他要是死了会很麻烦,我还没生下继承人,到时狄奥雷克家会被小叔子继承,如果操作骚一点,我可能还要改嫁给未成年的小叔子。   我才不要发展成那样呢,所以现在弗拉维乌斯最好安全一点。为此难得地主动给父亲写了一封信,故意写的情深义重,对丈夫的担心仿佛跳动在字里行间,相信父亲看了后一定会照顾好这个‘被女儿分外牵挂的女婿’。   而以此同时,魔龙的活动开始稍微频繁起来,它出现在天空的消息偶有所闻,不过并没有离开艾隆亚斯山太远,这让人稍微安心一点。   前面已经提过,以艾隆亚斯山为中心的十几个城镇因为恐慌而废弃,但有人却反其道而行。据说很多‘受到帝国迫害’的拜蛇教徒开始占据了那些城市,然后献上祭品以寻求萨洛亚特的庇护。   从一些流言来看,他们的献祭似乎奏效了,邪教徒们占据的城市在魔龙活动期间没有受到袭击,而这无疑起到了极大的宣传效果,不少原本中立的人转变成了拜蛇教徒或者他们的同情者。   从疤脸那得知,马纳托城也有不少人被蛊惑,偷渡去了那些‘被庇护之所’。   真是要命,我不禁有些头疼。拜蛇教这回真的开辟出了一块比较稳定的领地。   而且这些人占据那些城市,无疑给那些屠龙勇者制造了很多麻烦。   未来真的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亲了亲刚睡着的维艾妮卡,我心头的担忧益发沉重,深怕女儿的未来将比我所经历的更加动荡不安。   时间已是七月多,我意外地收到了小迷妹艾吉蒂亚的信。她今年终于要从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毕业,而现在,她的婚配大概也提上了日程,实际上盖亚夫人早就为她物色了婆家,只等这二女儿就嫁过去。   “我不要嫁给那个人,我要逃婚!”   信里的最后,这位少女如此写道,对此我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妮子能有如此胆量,更要命的是,通过信里的蛛丝马迹,我怀疑她已经往这里跑了。   别问怎么知道,一定是女人的直觉。   “这死丫头……”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封信已经到了,但她本人,一定没那么快。”   实际上我不相信她能跑过来,既然是逃婚就不会大张旗鼓,但这样一个贵族小姐,即使偷藏着一点金银珠宝又如何?没有护卫就是只肥羊。   她一个女孩子能跑多远啊。   越想越不安,普罗维亚行省和巴提尼亚行省还算相对稳定,跟着商队问题不大,但中间的两个行省就混乱不堪了,尤其是经历过尤尼斯之乱的潘诺迪亚行省,到现在依旧是盗贼丛生。   简直不敢想象那不知天高地厚之丫头可能遭遇的命运,她可没有我这样的外挂。我忍不住捏着信件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思前想后,先写了一封给盖亚夫人,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单纯给向她问好的内容。如果真像我担心的,我的信大概能让盖亚夫人想到艾吉蒂亚可能的去处。   随后跟婆婆提了一句,说自己打算去巴提尼亚看看,理由很正当——我在巴提尼亚的事务需要巡视一下。   “亲爱的,你不能让个心腹过去吗?路上可不安全。”   “别担心,我在路上跑的有经验了。”这次我并不是单独出发,而是带了不少随从。“这么多人没事的。”   克莱门缇娜见状也没有在说什么。我吻了吻保姆抱着的女儿,忍下心中的不舍上了马车。   “对了,如果有人来找我,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她?”   “没错,但或许会是男孩子打扮。”   “是吗。”婆婆的表情有点奇怪。   我很快就带着娘家带来的随从出了城,之后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出了普罗维亚行省,让随从们几个一组分散到几条大道上的城市,让他们留意‘翘家的贵族小姐’。   实际上,我不指望他们真能发现艾吉蒂亚,但万一真捞到了呢?   就这样我一直撒网,身边的随从越来越少,之后的路程走得就微妙起来了,缺乏足够的威慑很容易招来一些不良势力的觊觎。   “哟,这是哪来的小少爷,长得跟个女人似的,真俊。”一个土匪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他的握剑姿势可不像单纯的土匪,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哪家的贵族私兵伪装的。   实际上有人见财起意,客串一把土匪强盗拦路抢劫的事件并不少见,包括贵族也可能这么干。   “这位小少爷,只要把你们值钱的东西留下来就好了,这世道这么乱,遇到我们这般心善的可真是走运。”   男装打扮的我淡淡地看了对面十几个人,而莉亚娜手里抱着打哈欠的皮卡丘。   嘿,糊弄无知小丫头呢,你们事后还会杀人灭口吧。但,放弃盔甲装土匪就是你们自寻死路了。   我咧嘴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   “魔魔法师?”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摸了摸还在打哈欠的皮卡丘,淡淡地问道:“朱利纽斯的正义啊,你们最近有没有抓到过什么贵族女孩子?”   已经乌漆嘛黑的‘土匪头子’连忙否认。   “那秀气的少年呢?”   土匪头子看我的眼神顿时奇怪起来。   “有还是没有?”   “没有没有。这位小姐,都是误会啊——”他喊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失败的夜访 ==============================   现在已进入夏天,衣物日渐单薄,生过孩子后这胸脯已经不是什么绷带简单缠绕几圈就可以隐藏的。之前俯身在短披风的掩盖下对方还没注意到这地方,但刚才动了一下就完全暴露了。   记得……艾吉蒂亚的胸脯一年多之前虽不是很大,但也没小到可以忽略的地步,所以,要么她男装掩盖不住,要么,就是违反季节的打扮……   好吧,确定这一点依旧是大海捞针。   其实出发前我使用过魔法来确定艾吉蒂亚的情况,但寻人针超过一定距离就不那么奏效了,会像指南针失了智一样。而巫师的占卜术……怎么说呢,好像怎么解释都可以,除了‘离家出口’的概率的确高不少,其他的,诸如走哪条路的细节都是捉摸不透的概率云。   真不知道该如何找起。   在城里其实还好说,毕竟这两个行省现在名义上也已归顺瓦伦里安皇帝,我可以光明正大,甚至大张旗鼓地以狄奥雷克少夫人和卡兰迪尔二小姐的身份造访当地贵族,拜托他们留意艾吉蒂亚的出现并不难。   我担心的是野外。   “狄奥雷克少夫人,你是认真的吗?”身为主人的圆脸胖子那偷瞄的小眼神我见怪不怪,只见他做作地惊叹道。“你打听这一带的野外遇袭案做什么?”   “找人。”我叹了口气。“我担心一位朋友。”   胖子虚情假意地安慰了几句,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别过身,他顿时闪过一丝失望,然后笑着召唤仆人送上更精美的食品,故作无奈地表示城郊太大,很多旅人遭遇打劫更接近失踪,城里对此也没办法。   这个世界地广人稀,的确存在这个问题。   就这样过了几个城镇全然一无所获,中间往往是大片荒芜破败的田地和让人不安的野林子。因为我们看着像肥羊,护卫又不多的样子,麻烦总是不请自来,一路上接连遭遇了几次不长眼的袭击,结果都差不多,后来我干脆另辟蹊径,打起利用剪径小贼们的主意。   “说吧,你们有没有听说谁抓到一位贵族小姐?”我端庄地站着,冷眼看着一群狼狈不堪的俘虏。“那样我可以考虑更公正地对待你们。”   当然某个正被莉亚娜扇嘴巴的家伙不算,他因为发表不合适言论注定了去挖矿的命运。   盗贼情报网的消息同样让人失望,这些家伙为了‘减刑’,任何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爆了出来,但大多是些很无聊的情报。我顺藤摸瓜解救了一些被盗贼抓起来的人,里面没有任何贵族俘虏的身影。   好吧,这是好事,开心一点。   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这地方的匪患比预想的要严重,才直到某一次,我终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情报。   “那边,那边可能会有贵族少女。”一个俘虏在听清莉亚娜重复的问题后,连忙大声喊道。   意料之外的回答顿时驱逐了我的昏昏欲睡,精神为之一振,站起来问道:“哪里?”   “离这里几十里地,那里有伙拜蛇教徒占据了一个废弃的大庄园。”   细细询问了一番,结果却让我有些犯难。因为那地方据说至少有几十人,以手头的资源并没有绝对的胜算搞定。而且那地方相当偏,利守不利攻,大概是他存续至今的一大原因。   那么,到底值不值得去调查一番呢?对此我有些犹豫,扎营好容易等到合适的时辰,我连忙准备好寻人针。   这小魔法对时机其实挺挑的,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用。   艾吉蒂亚曾送过我一些朋友间的小礼物,但是风格偏于女性化我一般不会佩戴,所以上面的气息还是以她为主,这自然成了合适的道具。   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指针开始偏移,然后难以捉摸地转来转去,最后在某个狭小的范围晃动,我的心头一跳,随后与根据俘虏交代的地图一对比,方向似乎差不多,这使得自己的心情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艾吉蒂亚这死丫头终于有确切的消息,惊的是竟然真的落到了拜蛇教徒的手中,还是未婚少女的她眼下只怕成了祭品候补吧。   简直要命,这是第二次有在意的人落到那些家伙手里了。我捂着额头很有种乏力感。   这次的敌人比之前那些小股的盗贼营地要头疼,又没有苏西迩丽雅被抓那次还有点主场优势,贸然袭击太过冒险,稳妥的做法是寻求附城邦的帮助。但是,这搬救兵一来二去太耗时间,又无法确定邪教徒们近期会不会进行献祭,要是时间要是因此错过,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思前想后,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心里多少有了决定。七月初旬得到小心出发,在路上花了十来天,眼下正是月亮比较圆的几天,猫头鹰形态可以提前观察一番,运气好还能收集到更有帮助的信息。   而且营救计划也不是第一次,心里很快有了几个初步方案,事不宜迟,我便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行动起来,按照简单的地图往目的地而去。   不过我不敢走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最终在附近一个小山丘的林子里安置下来,连火都没有升起。   现在是夏天,夜里不冷,吃的也靠干粮解决,问题来自其他方面,动物。   地广人稀带来的结果就是野生动物很多,大部分还不至于对人类产生什么威胁,比如翻我们垃圾的一些小动物,但荒野里难免会遇到更头疼的东西。   狼嚎离得近了,这让我们提心吊胆了很久,我不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抛下随从们去窥探远处的庄园。   好容易等到狼群似乎远去,趁着稍微宽心,我急忙变形钻出了帐篷。   飞到高处,目的地并不难找,月华下的大地朦胧一片,几道灯火格外醒目,我鸣叫了两声便转身飞去。   那的确是座大庄园,原来大概是属于哪个大地主,眼下它的主人或许已经在内战中逃亡,竟然放任这么大块的土地在此荒废。   眼下它除了保留依稀的轮廓,上面加盖了很多违章建筑,随心所欲胡乱搭建,很有些把好地方糟蹋了的感觉。   飞过几个木制塔楼,几个穿着黑衣的看守正在警戒。其中一人远远看了一眼空中的我,很快就转过头,像是毫不在意。   不过我不敢离这些弓箭手太近,低调无声地从比较安全的几个地方划过,落在靠近建筑群的枝条上,静下心来把四周的动手收进耳底。   猫头鹰雷达似的脸盆就是做这个的。   过滤掉大部分毫无营养的对话,我发现就没剩下什么。这种庄园应该会有地牢,但眼下毫无头绪。上次是先找到管事的女祭司,这次我转了转,确认了两个大概是管理层的人物,便集中精神关注他们的举动。   这两人谈话的内容果然有价值一点,不过并没有涉及到献祭和祭品的事情,寻找关押点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或许应该变成猫进到建筑群里看看。   基于前几次与拜蛇教徒的接触,他们的据点往往会有潜伏的暗哨,我不敢随随便便找地方变回人再变成猫,而是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   好家伙,竟然还真躲着几个。   后怕,庆幸,还有其他的一些情绪稍微影响了自己。我在谷仓里找了个落脚点,以鸟身钻了进去,然后在麦秆堆里恢复人形。   哦,没穿衣服在麦秆堆里打滚,那体验实在不怎么样。   又滚了一番,再出来时已是猫咪,在狭小的阴影通道中穿行比之前更有安全感。依旧没有找到关押的场所,不过我大致清点一下敌人的数量和分布位置,甚至还对他们的组织结构有了初步了解。   变形戒指真是厉害的道具,有它在我简直是开了单方面透视。   我原本的计划跟塞西贝拉岛救出那些女奴差不多。是先放火,同时召唤爱勒阿德斯扩大混乱,然后我带着解放的人趁乱逃走。   但……首先是找到要救的人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变形期限将越来越短,再这样下去我甚至都没法飞回营地,到此不禁有些烦躁起来,耐心开始有些支撑不下去。   最后来到原本应该是大厅的地方,那地方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去。跑得近了,那里四周点着火把照得灯火通明,大理石地板上赫然是个魔法阵的,四周站着不少黑袍子,嘴里全都念念有词。   这是在做什么?   担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他们不是在准备献祭仪式。可能只是场例行的‘诵经’,赞美神明什么的。   到此为此我大致了解了这地方的实力。实际上他不但远胜奇美拉庄园的防备,比当年阿莱西娅的住所都要厉害。   阿莱西娅那时虽说有几个精英战士,还有个狂徒,但她可没有这么多施法单位。我刚才简单数了数,光大厅里就有九个吟唱着的黑袍子,外面巡逻的队伍里还有以前少见的着甲武士。   这可不是对付黑帮或者盗贼老巢的难度。   估算着变形时间已不宽裕,今番未能寻找到艾吉蒂亚的踪迹,我不得不起了暂且退去再做打算的心思,转身准备离开,不想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阿莱西娅。   “阿莱西娅那个叛徒还没找到吗?”一个挺特别的声音响起。   “祭司大人,我们很快会找到她的。”   “利维比奥斯的眷顾啊,那叛徒已经影响到我们在这几个行省的布局,必须,必须尽快铲除她。”那声音似乎没有心情听人解释,他不耐烦地告诫道。“难道那个叛徒得到了谁的支持吗,以她那几个人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祭司大人,我们正在调查……”   “废物,大祭司布局这么多年,西部的进度却一直落后于其他地区,等到新世纪到来,你们都将是垫底的那一群。”   “祭司大人息怒,祭司大人息怒。”   后面他们又说了一些,大部分就是那个祭司在发火,另一个唯唯诺诺挨训。记得阿莱西娅说过拜蛇教祭司有几个层级,这个大概高一点,至少衣服看起来比阿莱西娅要高级一点。   不知道这家伙手上有什么秘典没有。我想着,然后时间紧张,我只能按下继续偷听下去或者寻找秘典的念头,转身跑开。   回到谷仓四周看了看,确认安全再次变回人形,但突然心头一跳,我微微抬头,在朦胧中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前边上面的木板缝隙里,缓缓垂下一道黑影,细长细长,那绝对不会是人类。等到落到脚下这层木板,宛如水洼般聚集起来,越淌越大。   此刻我都有些蒙了,等到回过神来,连忙往后跳开一些距离。   这个时候缝隙中的黑影终于像是流淌完了,‘水洼’中慢条斯理又探起一个疑似头的东西,然后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很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让人很不舒服。眼看这东西似乎要做什么,我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即使唤出萨莫雷之光给予来自光明的打击。   嘶的一阵,那东西被光一照的确深受打击的模样,但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一样跑的远远的,而是躲在木板缝隙之下。   至于为什么知道,因为木板缝隙里会隐隐冒出点黑雾,然后又被光芒冲散。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才的光芒果然惊动了附近的巡逻着。我咬咬牙,关闭光灵,往前一滚,重新变回一只猫。   你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变成猫头鹰?这是谷仓楼上的木板间,对猫头鹰来说,并不是理想的活动空间。   变成猫后依旧因惯性而翻滚,但耳边听到的呼啸声让猫毛全都树立了起来,随后又听见一阵奇怪又难听的声音,最先的落脚点似乎正在发生奇怪的事情。   我没敢细看,头也不回,以蛇皮走位折腾,最后抓到机会钻过那个口子出了谷仓。   “怎么回事?”此刻谷仓外已经有人在喊,他们的动静顿时让整个庄园都热闹起来。“影子有什么发现?”    第三百四十七章 白雪公主 ==============================   如此狼狈,两只爪子抱着脑袋试图缓和懵逼的心情,然而形势并不允许丝毫懈怠,诡异的影子已像流水一样渗透出来。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完全不像是生物,更像是黑白世界中看见的某些东西。   底下已经跑来不少巡逻队,不过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四处查看情况,闹哄哄的。   我继续被那团影子纠缠,它看着像流水,速度也像流水,以猫咪的敏捷几下弹跳轻松闪避。随后戒备着对方举动的同时快速环顾四周,趁着一个空隙,连忙落到地面,避开人群沿着灌木或者墙角快速窜行。   稍远一点回身看看,没有看见那影子的踪迹,也不知道甩掉了没有。   不敢掉以轻心,心想今晚这事算是彻底搞砸,再耗下去变形时间不足,半夜步行一两个小时回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伙计,路上不但有狼的威胁,还没衣服穿。   “找出一只白色的猫——”   突然听见有人在喊,这话顿时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连墙头都不敢走,专挑各种别人看不见的小角落钻。   他们怎么知道要找一只猫?那个阴影还能告诉他们这个?   有些关键位置灯火通明,没有可以躲藏的障碍物,更重要的是还有几个人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完全绕不过去的样子。   要命,变形状态我可放不了魔法。   远处有人正打着火把扫荡灌木和角落,看着要往这边来了,时间无多没得细想对策的功夫,我只好硬着头皮窜了出去,目的地是对面一处阴影。   才这么一小段距离,我竟然跑出咫尺天涯的感觉。   “猫在这——”   果然被看见,那几个哨位顿时大喊着提醒其他人。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借助先机抵达对面后继续快速移动,把猎手们甩在后面干瞪眼。   只是,社会性动物狩猎是会合作的,多路包抄乃是常见战术,如果不是这猫形态以灵活小巧见长,此刻只怕早已被人抓到。   最后还是被围困在一个上锁的房间里。   你问我怎么进来的?别忘了猫也是液体。   好极了,瓮中之鳖。理智埋汰道。接下来的剧情大概可以出几套本子。   才没有。追捕一只猫再怎么闹得鸡飞狗跳,也不至于把所有的人都投入进来,巡逻队显然还需要保留人手警惕其他方面,现在外面围堵的撑死也就几个人。   而且他们像是等钥匙,我还有点时间。   就是这破房间像个仓库,完全找不到遮体之物,不过我也不是毫无办法,今晚的月色可是挺美的。   依旧是先唤来雾气以增加湿度,然后开始在体表凝结冰晶,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加上夏天使用冷冻术难度大增,慢慢从头到脚作套全身甲显然是来不及的。做事要分轻重急缓,遮羞当然要优先关照某几个部位,等到那团邪门的影子从门缝里渗进来,我堪堪雕琢出一副类似钢铁比基尼的玩意,那是一件装甲背心,一件装甲短裙加打底裤,以及,一副面具。   实际上,面具是最先做出来的。要知道,真要来不及以致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情况,首先需要的是挡脸。   萨莫雷之光简直是黑暗的克星,光亮所到之处,那东西极速消融,残存的部分再次躲回门缝。有意思的是,外面远远地传来一声惨叫。   诶?   一墙之隔的敌人连忙把门敲了一阵,不过他们敲自己家的门似乎有点投鼠忌器,并不用力的感觉。我宽心下来,连忙继续预热几个常用魔法位。   片刻之后终于传来开钥匙的声音,接着门吱嘎一声开了,只见外面火把晃动,三个人涌了进来,剩下的则留在门口,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   然后,大概是一身反光的冰雪盔甲太过特别,众人看过来时明显全都一愣,而我也因为这种中二的打扮获得了比美狄亚清凉套装更多的羞耻感,面具都差点因为脸部的高温而融化了。   这回真的从灰色王子升级成白雪王子了。   摸着良心说话。理智提醒道。这突兀的胸甲明明是武装版白雪公主。   当先的几个拜蛇教徒惊疑不定,他们面面相觑,也是谁也不敢上前的模样,似乎跟那些盗贼没什么区别。   说话的狂热信徒呢?   在夏天维持这身虚有其表的冰雪盔甲格外耗魔,很快我开始庆幸这不是全身版的,再怎么中二也比在一群男人面前光屁股跳舞要好。   这里很神奇的一点是,这雕琢出来的冰霜盔甲没有带给我难以忍受的冰冷。真不愧是魔法。   思绪收回,时间才只过去一会,那三个教徒刚刚回过神来,作势要抓。   似乎被小看了,我好歹也是受过正规剑术和棍术训练的,更有奥拉的瑜伽和腿法训练,小地方对于这么几个小喽啰一拥而上……还是有点难度的。你刚赶走一个敌人,另外一个会从防御薄弱的地方过来,很容易让人疲于奔命。   但我是有魔法的人。   早已酝酿的雷击术直接把距离相近的三人串串烧,拜雾气的所赐,还一起顺便击倒了门口的一人。   “亵亵渎者?”剩下的几人惊呼道。   趁着他们还有些愣神,我加速几步跳跃起来,缩起小腿直接往正门扣的一人飞去。那家伙竟然还傻乎乎地张开双臂,似乎还等着某位少夫人投怀送抱。   然后他的胸口被我抬起的膝盖直接撞上,眼里满是难以相信,承受莫大的惯性往后摔去。   最后一人终于回过神来,但此刻一对一我不用魔法也能搞定。女生的上肢力量一般远远不如男性,但大腿的力量就没那么悬殊。他连挨两腿,腹部的这一下更使得干呕不已,暂时丧失了战斗力。   没空一一补刀,当务之急还是逃脱为先。我搞定这几人,扫视一眼选了个敌人少的方向逃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不远处一队等着看好戏的敌人甚至眼睁睁看着我离开,过了一会才发出警报。   “有奇怪的女人混进来了——”   “往那边跑了。”   冰霜盔甲会反光,不容易隐蔽,更别说漏在外面的胳膊腰肢大腿,每一处都是白晃晃的触目惊心,基本上是跑到哪都招来眼球。   最麻烦的几个潜伏者也终于出现,他们给我的逃离增加很多难度。不得已,加强版‘震撼弹’用了一次,炫目的光照和极度刺耳的尖啸顿时让周围的敌人糜烂一片,我趁机再一次爬上墙头,跑了几步,然后外面就是野地了。   逃出生天就是此刻,心头难以遏制喜悦的心情。只是就怕好事多磨,跳下墙头之后连续几次翻滚,希望无敌帧能够持久一点。   跑到最近的林子里,确认周围没人,顾不上开始融化的样子货,准备变成猫头鹰。只是余光里似乎注意到什么,心头一惊,自然而然往反方向滚去,与危险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是谁?”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听着是之前谈论阿莱西娅的二人之一,还是发号司令的那个之一。但嗓音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寻声望去,月光的树荫下似乎站着几个人。我眯着眼戒备着,同时密切关注其他方向是不是也有敌人,没有回答,只有问题。   “你又是谁?”   几个人形阴影都没有回答。很快当中有人挥了挥手,另几个马上做出了举动。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鸡皮疙瘩马上起来。然后我看着那那几人的影子似乎脱离了本体,然后往这边包抄而来。   真是诡异的魔法。压下心跳,老问题用老办法,萨莫雷之光包治黑暗生物。果不其然,树荫下几人连声惨叫,而那几道影子也是跌跌撞撞缩了回去,给人一股子可怜兮兮的感觉。   “哦。”下命令那人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反应还是相当淡定。“你们先下去。”   这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有种高手范,我不确定他到底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些本事,不过我不敢赌,心里盘算着怎么糊弄一把借机怕路。   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这让很多技能变得尴尬,我们大眼瞪小眼着,值到有云彩遮挡了月光,大地为止陷入黑暗,我抓住时机,随便砸出两颗冰弹,然后准备转身逃走。   不想这家伙竟然也会点什么直接攻击的魔法,只见那边有道什么东西一闪,心说不好,想也不想顺着转身直接往地上一股,堪堪躲过一次奇怪的魔法攻击。   要么,夜里变形的时候不大好带露露娅第一,不然刚才那一下就不至于吓我一跳。   “哦。”他再次有些惊讶。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胸甲因为直接磕在地上都有些弄碎了,仿佛演变成了什么带爆衣效果的奇怪游戏。我忍下刚才那一下带来的心跳,缓缓神,分了一部分精神去修补外型,另一部分则预测对方的行动而选择优先预热哪个魔法位。   或许我该参考一下魔法杂志的魔法角斗上的诸多战例。这份副刊我可是能不落下就不落下的,这几年没少研究和演练。   月光再次普照大地,洒在身上带来一种舒适的感觉。我变换着起手式,而对方也因此改变,一些套路我并不陌生,由此不禁怀疑对面也是个一个少见的战斗魔法师。   为什么拜蛇教徒里会有魔法师?   或者,他是一个毫无底线的雇佣兵?   之后的战斗益发证实了他是战斗魔法师的推测,而且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我们相互试探,然后如同教科书一样根据需要改变战术 园的方向依旧有些混乱,他们可能还在搜寻侵入,但刚才离开的几个人显然会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我不敢继续浪费时间,几次要走,但总被他的魔法拦了回来,竟然有些进退维谷。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那人冷笑道。   银牙一咬心里发了狠,不再远远地你一下我一下打着无聊的回合制,而是发狠直接玩点大的。   他仰头喝了点什么。竟然也放了几个大招。   这人谁啊?   以勉强能够到的距离使用了一些辅助魔法,这达到了一些效果,我的优势开始积累,他应付起来开始有些吃力,直到他的援军到了。   而且有人跑过去贴着他一阵耳语,后者点点头,又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这是什么情况?   他离开树荫,我连忙定睛打探。那是一副混血儿的长相,但我认不出他是何种混血,身体高大威武,犹如野兽一般强壮,那双阴沉的眼睛尤其让人印象深刻,视线一交锋,我竟然心头一跳连忙别过了脸。   这人……   “你是谁?”临走前他又问道。   我还是没说话。   跑进了灌木之后再三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影子,我才变成了猫头鹰飞了出来。   本想直接往回飞,但不知咋的,鬼使神差我又折回了那庄园。当然飞得很高,就古代的照明水平基本不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庄园的异状并不难找,最混乱的地方就是。稍微下降一点盘旋,再次标记那些比较麻烦的潜伏者和会奇怪召唤术的黑袍子。至于那个像是首领的家伙,并没有看见。   至于引起混乱的结果,像是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搞得这地方好像旅游旺季似的。理智抱怨道。   等我看清楚了不速之客之一时,心头顿时闪过一句——“不是吧?”   虽然有一年多没见,虽然还有点远,虽然她现在的打扮并不是巴提尼亚贵族小姐的打扮,但我开始很快对上了号。   那是我的小迷妹艾吉蒂亚。   错不了。   只是她,怎么……   细细又看了几眼,我可以很笃定地确认。她不像是刚被人救出来的,实际上,她们这几个人,有点像是去救人的。   此刻我才有心情把目光分配到另几个不速之客身上,除了艾吉蒂亚外,另几个像是战士或者猎人,他们相互之间还有点配合,但跟那些角斗场上的专业战队没法比,眼下面对拜蛇教徒们围攻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敢这么浪?还有你,艾吉蒂亚,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难不成帝国的小姐都有点作死天性?   某人还有脸说人家。脑子里的地鼠们一起看了过来。帝国为什么人少系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规模破坏武器 ==============================   艾吉蒂亚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而且她现在的形势岌岌可危,看得人提心吊胆,我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地鼠们吵吵闹闹莫衷一是。   这大半个月来到底是为了啥啊,不就是为了这个冒失的丫头嘛。   但我没有贸然现身出去帮忙,而是转身飞到远些的小山丘后,距离远到听不到庄园里的吵闹和打斗声,然后才恢复人形开始召唤帮手。   “我的姐妹,这地方不错,月亮也挺好,要一起跳舞吗?”某只宁芙仿佛在耳边愉快地说道。   今晚我当然不是来找舞伴的,把事情简短地告知,与我关系极好的爱勒阿德斯立马就答应了。不过她强大的魔法也不是即刻奏效,同样需要时间。   事情交代下去我急忙起身折返,在另外一个地方召唤了拉娜小姐。   “喵,美狄亚,今晚怎么有心情在外面光着身子?”小黑猫歪着头看我。“这可不像你啊。”   都说了大热天维持那身冰霜盔甲不但费魔还费神,为了尽快完成准备只好牺牲一下。   周围又没人。   “没时间了。”我说道。“今晚我们需要砸烂一些人的狗头。”   “哦,又是那些混混吗?”小黑猫兴趣缺缺地说道。“不去,他们那地方臭死了。”   “比那要麻烦,是那个利维比奥斯的信徒们,他们绑架了我的朋友。”   拉娜小姐在我的加价下勉为其难地同意,很快我又飘浮了起来。比起猫头鹰其实少了很多感官上的优势,但重点是只有人类形态才能施法。   半空中费力的雕刻‘半身甲’,眼下周围缺乏雾气湿度不够,进度比之前更慢更费力,一走神化的都比凝结得要快。   “喵,美狄亚,你确定就穿成这样?这服还会滴水呢。”拉娜小姐没放过嘲讽的机会。   “我有什么办法。”我甚至分不出太多精神去回答,最终完成的‘盔甲’更刚才更简陋,估计都快赶上情趣装。   一想到待会以这身打扮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顿时直打退堂鼓。   但又不能抛下艾吉蒂亚不管。   “其实我有变出衣服的魔法。”这时拉娜小姐眯着眼睛笑道。“不过跟你消失的变装术有所不同,没那么多定制。”   我闻言大喜过望,眼下也没得选是吧。如果一会继续还要分神去维持冰甲术,那么用来对付敌人的资源就有限了。   所以刚才跟那个魔法师打了那么久。   变装的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以好学生特性完美通过简短的教学之后,我的笑容逐渐消失。   “这,这到底是什么打扮啊?”   “这不是挺合适的嘛。”拉娜小姐笑眯眯地说道,眯眼里满是捉摸不透的光彩。“这衣服可是很挑人的。”   低头看了看被托撑起来的两团肉,低矮的领口白花花一片。所谓乳沟就像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点,何况生完维艾妮卡后胸脯本就颇有长进,这下子更是醒目,随着走动一颤一颤,煞是夺人心魄。   倒不是因为大,实际上我还是没有安洁莉娅那般大,似乎是衣服带来的效果。   另外裙子比美狄亚套装更为简短,当初再三坚持才保留了部分长度,现在完全是直到大腿尽头的程度,随便走一步都像要露底一样。   更重要的是没有打底裤!   好吧,往好处想,至少不像帝国服饰那样是真空的,下面勉强还有点布料。   我往下扒拉了一下,试图让小裤裤多盖住点肉,走路更是双腿紧闭,生怕一不小心就走光。   “等一下。”注意到腿上的丝袜,还有脸上的面具样式,我想到了什么。“你说这身衣服是不可定制的?”   “当然,喵,就是这样。”   “嗯?”我眯着眼睛,试图捕捉它一闪而过的异样。   “你不是还要救你的朋友吗?”拉娜小姐说道。“你看那里有麻烦了。”   这话转移了我的注意,周围渐渐起了风。哦,爱勒阿德斯果然靠谱多了。   “美狄亚,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哼。   等飘到原来打斗的地方,那里已经不见艾吉蒂亚的影子,地上多了不少破坏的场景,还有一些人在收拾捣碎的东西。,看邪教徒们的反应,估摸是抓到人了。   被逃走可不会这么淡定。   很快最外围的哨兵发现了我的身影,顿时警报大作,火把又多了起来。   “好热闹。”拉娜小姐从我肩膀上往下看了看。“的确比以前那些废物强多了。”   我扁扁嘴。   拜蛇教徒的远程不怎么多,除了一些箭矢,其余就是些投石索,而且他们的精度也不怎么样,加上风势越来越大基本都射偏了,我连‘防护箭矢’都没有被触动。   啧。   不过也没时间装逼了,很快这风大得无法在空中保持稳定,我连忙让扑在脸上的拉娜小姐把人降下来,头发都撒得像女鬼一样。   好狼狈。   “这回又是什么人?”对面有人喊道。   一个晚上三番两次发现入侵者,你们也真够辛苦。   形象第一,我拢起之前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拉了拉环保省料的衣服,端起一个高傲的气势,冷笑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美狄亚。”   “美狄亚?”这名声在此地似乎多少有点影响,一些人知道,另一些人则反应懵懂。   耳边又响起爱勒阿德斯的声音,她告知魔法已经准备完成,同时她似乎认出了我肩膀上的拉娜小姐。   “这不是拉娜小姐?”   “你认识它?”   “你是怎么使唤得动她的?”爱勒阿德斯笑道。“早知道你能召唤拉娜小姐,我都可以省点力气了。”   “它很厉害吗?”   宁芙轻笑两声,只是提醒我要不要彻底发动旋风魔法。   当然要。   当着远处那么多如临大敌的邪教徒,我打算装一波。这不是中二精神发作,而是有助于提高这套马甲的威名,可以很好地增加以后糊弄人的效率。   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摆了几个施法姿势,偏偏还要防止因为动作过大而走光,但最后胸口还是颤动了几下,顿时成了视线的聚光灯。   还以为你们这些宗教分子不会被女色诱惑呢,果然男人都一副德行。   旋风如约而至,邪教徒们顿时惊呼起来,看我的眼神畏惧起来。   “我的小姐妹,这里离我的本体太远,威力比预期的要小,而且我无法支持太久。”爱勒阿德斯在耳边头提醒道。“不过我暂时可以按你的指挥控制方向。”   难怪威力似乎不如那次的飓风,如果达到那种程度直接可以把这地方扬了。我想了想决定先搅乱局势,看看艾吉蒂亚她们到底被带哪里去了。   希望没走太远。   跟在旋风后面扭着腰肢缓缓走动,前面拦路的一切障碍仿佛都能被摧毁,那些邪教徒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逃的远远的,少数几个迟疑着,顿时被风拉扯进来,然后甩出,要么磕墙,要么落地,顿时不省人事。   有意思的是那些影子竟然也没看见几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爬到高处四处探望,这时有几间‘违章建筑’被风挂倒,噼里啪啦好不酸爽。   这次大闹庄园把大部分都敌人吸引了过来,不过他们也是无计可施,如此巨大威力的旋风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搞破坏。   这期间我终于发现艾吉蒂亚几个身影,她们果然被抓住了。刻意把旋风往哪往那引导,更多的混乱导致产生了脱逃的机会艾吉蒂亚的一个伙伴趁机制服了一个人,然后是另外一个。   似乎挺能干的。   在附近偷偷用魔法击倒另外几个,艾吉蒂亚的队伍得到了自由,她们解开绳索,从敌人手中夺取武器,然后往外杀去。   好极了。   我咧嘴笑了笑,开始往相反方向转移,吸引更多敌人以便减轻艾吉蒂亚那边的压力。   没一会旋风开始变小,而爱勒阿德斯也不再回应,看来接下来要靠自己了。   随着压制效果的减弱,拜蛇教徒们开始聚集,我飘浮起来,在空中快速数了数,确认艾吉蒂亚那边的压力是否被我分担。   赶紧逃走吧。我心想。   “美狄亚?”之前跟我对决的魔法师再次出现了,此刻他的心情显然糟透了。   “嗯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大喊道。“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庄园本身的建筑其实很结实,顶多掀个屋顶,问题在于这里技术低劣的违章建筑很多,所以一地狼藉,旋风移动的道路上尤其如此。甚至还躺着不少从空中摔下来的邪教徒在那直哼哼。   这才是大规模杀伤武器。我心想。   阴沉的魔法师开始吟唱魔法,拉娜小姐依旧看不上眼,不过等对方的魔法打过来,她还是很老实地帮我规避了一下。   “谢谢,拉娜小姐。”   “喵,我只是担心他打坏了衣服。”   死傲娇。   魔法师对决再一次开始,我飘浮着当空中枪手,地面上的邪教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底下当拉拉队,那些远程则biubiu射个不停,我心中暗恼,夏天以冰冻术为基础的魔法效果就差了点意思,于是不惜耗魔以一道超距离的雷击术劈得他们人仰马翻。   痛快,你们这些害虫!   那魔法师连忙叫其他人滚开一些。   我掩着嘴咯咯笑了两声,因为拉娜小姐的飘浮术无法长时间维持,我们又落回地面进行回复。   有意思的是对面那魔法师警告其他人不要擅自跑过来。这让我有些失望,毕竟设法预热了一个范围魔法,结果却被对方识破了。   不过也对,如果他是决斗场的老油条,那么必然很清楚战斗魔法师其实更擅长不分敌我的范围魔法。   挑了个可攻可守的位置继续游走周旋。说实话那个魔法师的魔法威力其实比我差很多,但这地方他是主场,我有些奈何不了他。这地方几十号敌人,却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渐渐的,精力开始不济,施法最重要的注意力有些涣散,我萌生退意。   希望艾吉蒂亚她们已经逃走了,毕竟大部分敌人都在这边了。   “再见。”   屁股翘了翘,我在自己腰臀线上摸了一把,然后给了一个飞吻,嘲讽意味满满,然后起身往外飘去。   目光阴沉的魔法师死死看过来,又挥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追击。   朱利纽斯的公正啊,希望艾吉蒂亚她们已经跑出来了。我再次祈祷道,现在精力不足只能到此为止了。   跑远一点确定没有追兵,让拉娜小姐回去之后我再次变成猫头鹰,重新往庄园方向飞去。   不对,不是又去庄园,而是绕过去。今晚要是不能确认艾吉蒂亚是否脱险,那心里就不能得到平静。   变形时间越来越少,在另一边的树林里转了大半圈毫无收获,我的心情难免急躁起来。   不应该啊。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落在树枝上的我很是沮丧,有种忙活了大半天却是一场空的挫败感。   实在不行,只能明晚再闹一场了。我心想,然后开始折返。   不想命运女神也爱寻人开心。飞了一会,良好的夜间视觉和观察范围让鸟注意到了某边的异常。心情被吊着飞得近些,这回我终于松了口气。   是艾吉蒂亚她们。实际上,她们的队伍似乎还多了一些,看打扮都是些女孩,想来都是些被邪教徒抓走的少女。   哈,原来那个时候这些个人不但没跑,反而趁乱继续救人去了。诸神在上,艾吉蒂亚,你胆子也忒大了。   罢了罢了,批评的话以后再说,很想直接下去相见,但……那模样我实在不想出现在熟人面前,迟疑了一会决定作罢。确认她们后面没有追兵,我再次绕过庄园,然后往自己的营地飞去。   这里有个麻烦,我的变形时间明显支撑不到飞回去了。如果以人类的步行大概要走一两个小时,而且还不能迷路。   魔力有些不足,路上还有野兽。   看来这注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第三百四十九章 遇见 ==============================   近距离接触狼有过那么几回,野外露营偶尔就会遇见。它们一般谨慎又有耐心,并不会贸然袭击防御完备的人类营地。   实际上即使面对独自在外的人类女性,它们同样小心谨慎。几只体型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帝国灰狼在林间的阴影中闪着发亮的眼睛,不远不近地跟着,偶尔小声嗷呜,就像在交流什么。   好吧,你们赢了。   如果有魔力设定的话,现在我的魔力大概不多了,勉强凑出一记雷击术命中了最近的那一只,它连哀鸣都没有直接软倒。   后面的几只连忙往后跳开一点,但没有逃走,也没有像传说那样把受伤的同伴吃掉,其中有一只凑到被击倒的那只身边嗅了嗅,然后跟其他狼一起在新的距离继续跟着。   真麻烦,还有它们该死的耐心。   然而我会爬树。   哪个说贵族小姐不该学习爬树的,你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几只狼在树下转了转,抬头看来,那绿油油的眼睛真是瘆人,最后总算转身离去。不过别被骗了,它们并没有离开太远。   真打算拼耐心是吧。   为什么刚刚把拜蛇教据点闹得天翻地覆的美狄亚小姐会被几只狼赶到树上去啊?   把某只吐槽的地鼠一掌拍开,我干脆坐在树杈上开始休养生息。反正都迷路了,如果方向错了,越努力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走的越远。何况夜晚本来就不是适合赶路的时间。   希望莉亚娜不会太紧张。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晨间的鸟鸣唤醒了我,初旭透过茂盛的树叶之后剩不下太多,只有点点耀眼在缝隙中闪动,提醒太阳已经出来了。   拉娜小姐的衣服有一点比精灵衣好,那就是似乎不至于因为时间过长而消失,拉了拉夹在缝隙里的小裤裤,我照例有点刚起床的迷糊。   难受,沾惹了露珠的衣服。   在树枝上睡觉从来不是什么好选择,清醒一点后只感觉腰酸背痛,比某晚跟弗拉维乌斯没羞没躁之后还要难受。   有了太阳辨识方向就方便了,而随着休息,变形时间也似乎恢复不少,趁着月亮还挂在空中,我变成猫头鹰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找到了营地。   视野大就是好。   “小姐。”   帐篷里莉亚娜一晚没睡的样子,让我不禁心生愧疚。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我已经救出艾吉蒂亚了。”   “那艾吉蒂亚小姐呢?”   “呃。”说实在我还真说不出她具体在哪里,何况我们中间还隔着麻烦的邪教徒。   这边并不是大道附近,想要确定她们接下来的路线并不容易,搞不好就是错身而过的命运。不过,我对自己的机动性很有自信,只要发现她们的轨迹,那么追上去并不难。   其他随从并没有察觉我曾经的离开,就像往常一样收拾营地,有人还问我有什么计划。   “沿着这个方向吧。”我指着地图说道,艾吉蒂亚往这边走的概率应该比较大。   拔营出发,全骑兵配置越野能力和速度比车队强多了,路上我们并没有什么突发的遭遇,别说拜蛇教徒,连前两天常见的土匪都没有,可以说相当顺利。   顺利个头啊,都要下午了,完全没发现艾吉蒂亚的足迹。相差二三十里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我们这点人手洒进这宽大的地域完全不够看。这种不熟悉又遍地强盗的地区我又不敢随随便便分兵探查,这使得搜索效率很低,到了傍晚一无所获。   另外并不是每天晚上都适合使用寻人针。   隔天继续找人,但我多少有些不淡定,上午的时候却出现了点插曲——我们发现了两个难民打扮的人,这实在有些可疑,这一带又是盗贼,又是拜蛇教徒,他们就这样两个人,总感觉运气太好了点。   反正他们自己是这么解释的。   “是吗,那两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我故意说道。   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想了想,制止了同伴的推辞举动。   路上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拉起家常,反正他们说自己来自何处时我就聊那些地方,很多只是地理志上内容,那两人支支吾吾,表情甚为紧张。   从头到尾我一直表现得‘和蔼可亲’,又聊了几句后,我突然问道:“你们是利维比奥斯信徒吧?”   两人闻言一愣,随即看了看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发现你们都有个习惯动作。”我笑道。   两人脸色顿时就变了,其中一人想要抽出武器,却被一弩射中了脑门,另外一人愣了一下后跳了出来,连武器都没拿,是直接往我这边扑来。   这是想挟持我吗?   然后他的脑门也中了一箭。   看着这人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的身后,我幽幽叹了口气。   “莉亚娜,不用杀了他们。”   “小姐,您太心软了。”贴身侍女说道。“他们想伤害你。”   他们其实伤害不了我,按下准备的魔法位,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长成大姑娘的莉亚娜虽没有我漂亮,但也是个清秀美人了,此刻她端着诸葛弩,神情极为严肃。   当初唯唯诺诺总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柔弱小女孩哪里去了?一直没啥存在感的莉亚娜此刻不禁让我多看了两眼。   “我要像奥拉姐姐那样保护小姐。”她继续说道。   “放松。”我苦笑道,随即叹了口气。“他们已经死了。”   搜查了两人的尸体,我们找到了一份信,我的猜测没有错,这的确是邪教徒伪装的,而且应该是信使。我看了看新,寄件人和收件人都不认识,实际上里面讲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是封加密的信件。   对此我有些苦恼,解密不出,只好先把东西藏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两具尸体,对随从们说道:   “把他们埋了吧,别曝尸野外。”   “是的,小姐。”   下午我们终于有了期望的发现,一个营地的痕迹。   “这里的人早上才走。”有随从坚持各处后说,甚至报上大致的人数。“里面还有女孩。”   看了是了,不过看了看日头,我放弃了兼程追赶的打算,而是选择了养精蓄锐。   当然夜里的警戒还是要做的。   一夜无事又睡了个好觉,我的精神不错,大清早便起身寻着线索追赶。这种荒郊野外的土地,脚印很清晰,我们追踪得很顺利,速度很快,上午就发现了下一个营地。   看起来她们赶路的速度比我们慢了不止一点。我提醒随从们加快速度,终于在中午稍后一点追上了一支队伍。   实际上,我们刚碰面的时候有些剑拔弩张,那对人远远看见我们就连忙寻找藏身所的举动,更近一点似乎还有人举弓瞄准过来。   “别射击——”我连忙喊道。“我们是友军——”   “小姐——”莉亚娜被我的挥手举动吓了一跳。“太危险了。”   那只箭还是射了过来,不过是射在了我们前方。   “再踏进一步瞄准的就是你们的脑袋。”那举弓者也大声回道。“我们远点!”   “我们不是强盗。”   “谁知道。”那人缩回树后面。“我们各走各的。”   “艾吉蒂亚。”不得已,我直接喊道。“我在找艾吉蒂亚。”   那边顿时有人站了起来。   “是你吗,艾吉蒂亚。”我更大声了。“我是艾尔特丽雅。”   那边的人群似乎起了点小骚动,但很快事情平息下来,那个身影往这边跑来。   “真的是你吗,艾尔特丽雅?”   “当然。”说着我下了马,只见对面那人越跑越近,果然是……严格来说我稍微有点认不出她来。   那天晚上可看不大清楚。   “艾尔特丽雅。”   丫头片子整张脸红扑扑,情绪显然极为亢奋。而我就没这么兴奋了,实际上还试图板起脸来。   “艾吉蒂亚。你……怎么这么冒失?”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来了?你看起来更漂亮了,而且变得超成熟,为什么连这里都大了这么多?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吗?”   “停停停。”我感觉被吵的有点晕。“我们先找个地方再说话。”   “好。”她牵着我的手很开心。   由于我们的亲近,那边的戒备放松下来,对此艾吉蒂亚还特地为他们的反应过度道歉。   “没关系,保守一点安全。”我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对面的几个男人看清我之后的反应都差不多,有些傻愣愣的,倒是那边几个女孩反应复杂一点,羡慕,紧张,拘束等等。   随着艾吉蒂亚叽叽喳喳的介绍,我算是明白那几个人是一组冒险者。现在寻找遗迹是热门事业,发现一处遗迹,报告给总督们就能获取一大笔金钱,所以有不少人专门做这个。   艾吉蒂亚那一组人的配置算是比较常见的,两个战士,一个弓箭手,一个盗贼,然后……   “我是魔法师哦。”艾吉蒂亚得意地指着自己说道。   “魔法师?”我捂着脸有点难以置信。“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校是有教魔法没错,但离战斗魔法师还有很大差异啊。”   实际贵族女子学院的魔法课程就没什么战斗魔法,更别说还有实战训练。估计上角斗场,五个女学生一起上还打不过一个老油条稀罕事。   “但魔法师很少见。”艾吉蒂亚叉手在腰,完全没听进去。“而且我像艾尔特丽雅一样,也会打人。”   “胡闹。”我忍不住骂道。“就你那花拳绣腿,逃婚出来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小丫头被我骂的愣了一会,很快眼睛一红,低下了头。   是不是太凶吓到人了?我顿时心里不踏实起来,有些为自己的话后悔。   “艾尔特丽雅,对不起……”   “好吧。”看她这幅模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你本打算去哪里?”   “哦。”说到这个话题,艾吉蒂亚的脸顿时又亮了起来。“我们前几天从邪恶的拜蛇教徒手里解救了几个可怜的女孩。”   那副快来夸我吧的期待表情让人有些无力,我按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就凭你?”   “我还有帮手的。”   看了看那几个正好奇打量我的冒险者,我微微一叹,在丫头耳边说道:“就凭他们,恐怕搞不定邪教徒吧。那些坏家伙总是一出来就好多人。”   “其实……”她想了想又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那天晚上我们还碰见了美狄亚。”   “美狄亚?”我装的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你在学校的时候她不是已经挺有名的了嘛。”   “抱歉,婚后一年多我的生活重心只有丈夫和孩子。”我继续装,一副不问世事一心只顾小家的深闺小妇人状。   说到这个,艾吉蒂亚的眼睛顿时又红了,还真是雨季少女。   “可恶的艾尔特丽雅,那时候你说不嫁人不嫁人,结果一回北方就把自己嫁掉了,还嫁的那么远。”她幽怨地说道。“你在巴提尼亚选个丈夫也好啊。”   好吧,我的错。   “孩子都生完了,这事就别提了。”我努力摆出一副已婚少妇的成熟气场来压制眼前的黄花闺女。“你那逃婚是怎么回事?”   艾吉蒂亚闻言转过了脸,不再看我。   “你走的时候盖娅夫人还不知道吧?”   她没回答。   “小盖娅呢?”看了看她的反应,我叹了口气。“她一定也不知道吧?”   “那个跟屁虫知道了会很麻烦。”   “她会通知盖娅夫人?”   “她会跟来。”艾吉蒂亚扁了扁嘴。“那种小女孩跟过来多累赘。”   “你担心她出事吧。”   她转过来没回答。   “现在二姐突然不见了,估计她要吓坏了吧?”   艾吉蒂亚的眼神心虚起来。   “要是不喜欢那个男人,就跟盖娅夫人提吧,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出来。”   差点在这如花年纪变成妖魔鬼怪的下酒菜了。   “不,妈妈才不会同意。”艾吉蒂亚大喊道。“嫁给那种人我还不如去死。”   “哪种人?”   “听说他玩女人很厉害,而且特别变态。”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我从同学们那里打听过好多情报,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那……盖娅夫人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如果那人真那么不堪,她应该会同意的。”   “哼。”她转过身。   我见状苦笑一声,问道:“要不我去帮你提?”    第三百五十章 艾莉娅 ==============================   关于对象,艾吉蒂亚显然从她的交际圈里打听到了不少东西,那个男人即使在公子哥中大概也属于比较会玩的那种,各种案例也不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反正听得我一愣一愣。   “你母亲知道他这样吗?”   “她一定知道。不过他是个‘合适的联姻对象’,父亲需要他们家的支持。”艾吉蒂亚抱怨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我不像艾尔特丽雅学的那么好,但也学的不错,完全可以给自己找份饭碗,就像玛缇娜老师那样。”   “你这事跟玛缇娜老师有关?”   “不,没有。”她摇摇头。“她不想嫁给一个糟老头,我也不想嫁给那个男人。”   “所以你也打算逃婚?”这让我想起当初副会长劝提比利娅的事情,有些话照着念就可以了。作为贵族小姐,逃婚的代价可谓极大。   实际上,玛缇娜出身在一个失势的小贵族家,她家本就没有太多嫁妆。相反艾吉蒂亚的父亲担任过执政官,是个地方豪族,嫁妆决不会少,嫁的也会是豪门,一旦逃婚,绝对是从云端跌落,未来必将招致生活的毒打。   “所以你在劝我嫁给那个男人吗?”艾吉蒂亚眼里闪过失落。   “不是的,我没让你嫁给那个男人。”我严肃地说道。“我只是让你谨慎考虑逃婚的代价。”   “可是……”   “我会向盖娅夫人提议重新考虑你结婚对象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我父亲。”   “交给我们吧。”我说道。“现在我不再是还受到家长管束的未婚少女,而是狄奥雷克少夫人。”   在社交上已经有比较独立的位置。   艾吉蒂亚看看我,最终没有否决。   “先跟我回巴诺斯特城吧。”我说道。“盖娅夫人一定急得团团转了,还有小盖娅,估计都要吓哭了。”   十七岁的丫头嘀咕了两句,不过我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至少像是被我说服了。   我们汇合一处,天色渐晚,便先寻个好位置扎起营来。   稍后一些我佯装不知旁敲侧击她那天晚上的冒险举动。艾吉蒂亚顿时来了精神,说她们从一个村子那得知有些女孩被掳进那个地方。   “所以你们便打算去营救?”我捂着额头。“然后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们,他们挺厉害的。”   但那地方的难度大大超过你们的等级了,如果不是正好我帮了一把,你个丫头也是祭品的命。   “那你们对那地方了解多少,侦查过吗?知道对方的人数和装备吗,知道敌人巡逻的路线吗,知道女孩们被关在哪里吗?”   “……”   看着她颇为尴尬,我心软下来,没有加以训斥,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小心安慰。   “下次别这样了。”你又没外挂。   跟艾吉蒂亚谈过之后,我决定再跟那几个小伙子谈谈。两个战士们岁数都不大,正是冲动冒失的年纪,看着像是自谋生路的次子们,只有那个猎人像是平民出身。   “所以你们毫无计划地直接潜入一个戒备森严的邪教徒据点?”我端坐着,高贵冷冽的气质果然给了他们不少压力,这几个人都不敢正眼看我,只是偷偷瞟过来。“然后差点让我的朋友陷于危险之中,你们知道像她那样的身份,落到邪教徒手里会怎么样吗?”   “我们,我们其实有计划。”那个高一点的战士辩解道。   然而你们还是被抓住了。早已知道过程的我在心中嘀咕,这么冒失,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说不定就是一群刚上路的菜鸟。   不行,还是赶紧让艾吉蒂亚跟这些人脱离关系。   “艾吉蒂亚必须跟我走。”我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们答应过要护送她去一个地方。”   “是不是普罗维亚行省?”   “小姐您怎么……”   “很抱歉还没自我介绍。”我站起来,落落大方地行礼道。“我是普罗维亚行省狄奥雷克家的少夫人,弗拉维乌斯·狄奥雷克的妻子,马克西米努斯·卡兰迪尔和爱奥多娜·克里黛奥的二女儿,艾尔特丽雅。应该就是艾吉蒂亚要找的人。”   “艾吉蒂亚只说去普罗维亚行省的马纳托城。”   “那就是了,我就住在马纳托城。”   “艾尔特丽雅?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这时稍矮一点的战士小声地对他的同伴说道。   “哦——”高个子突然恍然大悟,他叫了起来。“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那不是‘帝国第一美人’吗,没错,诺森佛利亚总督马克西米努斯的小女儿。”   大惊小怪的反应让我愣了一下,旋即发现自己冷冽的面具似乎消失了,几个男人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实际上他们还相互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一副看见名人了的惊喜表情。   我回过神,连忙重新板起脸,让他们收敛了一点。   鉴于他们也算是照顾了艾吉蒂亚一段时间的缘故,我也有点不忍心让这个菜鸟因为冒失而丧命,于是写了一封信交于他们。   “这是写给我姐夫安东尼乌斯的信。”我说道。“他手下有批次子们组成的队伍,而且擅长奇美拉战术,你们可以试试去他那里谋得些差事。”   省的在外面把小命丢了。   “安东尼乌斯?完成诺森佛利亚总督三个难题而娶到总督大女儿的那位次子?”高个子再次叫了起来。“他可是我们的偶像。”   “偶像?”我挑挑眉,没想到安东尼乌斯那家伙竟然都有粉丝了。   这次安排皆大欢喜,几个年轻人高高兴兴地拿着介绍信下去了,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下一个任务。   那些被他们从拜蛇教据点营救出来的少女。   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庄掳走的女孩,剩下一部分则是人贩子抓来了,比如里面那个贵族少女,她就是被一些人从挺远的地方掳过来的。或许该庆幸拜蛇教徒的祭品指明要处女,她才没有遭遇某些可怕的事情。   不然饶是这样,才十四五的小姑娘还是被吓了个不轻,她在我面前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   “好妹妹,你安全了。”我端起密涅瓦式的微笑安抚着。“你很快可以回家,我保证。”   贵族女孩楞楞地看着我,然后才说了一句。“姐姐,你是湖中仙子吗?”   我哭笑不得,后面缓缓开解,总算得知她的身世。这是一个中部小贵族家的女儿,因为魔龙的威胁,他们家赶紧搬离老家。不过这些小贵族不像我们家家大业大,逃难时放弃了很多来不及带走的产业以致元气大伤,路上又一番波折,在某个港口中转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贩子盯上趁混乱掳走,最后辗转被卖到了拜蛇教徒处。   “可怜的妹妹。”我牵着她的手,这般经历多少引起我的共鸣。如果不是有魔法,我的很多遭遇只怕不会比她好多少。“跟着我,我会帮你找父母。”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我,随后连忙行以贵族礼节道:“多谢姐姐。”   ——   事情告一段落,第二天我们跟那几个冒失战士分道扬镳,他们兴冲冲地往北方去了。   同时我排斥三个随从往回走,去通知撒出去的那些人不用再等了。   然后是少女们,是附近村子的女孩我们一一把人送了回去。不过有个麻烦的问题在于,她们被抓一次可能就会有第二次,除非端掉那些拜蛇教据点以及跟他们沆瀣一气的盗贼。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念起安东尼乌斯的剿匪团了。那几年他清缴巴提尼亚的盗贼效率颇高,对治安的恢复稳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不过现在我暂时管不了,你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剩下一部分外地拐来的少女我们只能带着,尽管从某个农村买到了一辆马车,但行进速度还是大受影响。   过了几天,路上偶尔出点小冲突,我终于抵达了一座潘诺迪亚行省的城市。如之前讲过,现在这一带已是名义上支持瓦伦里安皇帝的贵族派系,所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实际上我大张旗鼓地与当地贵族谈笑风生反而更安全一点,而且还能获得优质的食宿和慷慨的资助。   换了一辆更好的马车来安置少女们,这让速度提高了一点。本来打算让当地贵族帮忙寻找她们的家人,但随后一想,又担心别人不上心,最终决定还是自己麻烦一点。   潘诺迪亚行省的衰败并没有太多好转的迹象,残破的乡村,废弃的庄园比比皆是,偶尔还能看见一些行刑架竖在路边,一些尸骸在上面饱受风吹雨打。   盯着某个黑洞洞的眼眶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几只乌鸦甚至都不害怕行人,反而对着我哇哇地叫了两声。   哦。   在潘诺迪亚扎营我格外小心,尽量做点万全的布置。曾经在角斗场经常使用的震地术被我用于松土,以提高数量已不多的随从挖出壕沟的速度。   “厉害吧。”艾吉蒂亚得意地对那些少女说道。“艾尔特丽雅不但人漂亮,学习也超厉害,以前是我们学校的招牌,更重要的是她还会魔法。”   “艾吉蒂亚小姐也会魔法啊。”最小的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说道。   “那不一样,艾尔特丽雅的魔法超厉害,她以前学魔法也是学校里最好的。”说着她顿了顿。“大概也就比美狄亚差一点。”   “美狄亚又是谁?”其他女孩好奇道。   “那是黑夜女巫,一位半神,现在巴诺斯特城有不少人在偷偷供奉她。”   诶,这我怎么没听说过,难不成传言又有什么新趋势?我总感觉每个地区的美狄亚传言似乎都不大一样,除非我过去把版本更新一下。   实际上夜里还真有不速之客,但是那些蟊贼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实际上甚至不用我出手,几把诸葛弩就把对面一二十人射得没脾气,莉亚娜的准头就很好,几乎是挨个点名。   你们这些家伙打劫连面盾牌都不带,活该被人射得抱头鼠窜。   谁会想到一支以女孩为主的队伍还有这种大杀器啊。理智嘀咕道。   不久我又来到了一座城市,是拉维盖伊城,以前曾来过一次,当年在这里碰到一位独眼龙老板,一位胖女仆,还有一个臭哄哄的男人,利斯塔,然后有天晚上遭遇了拜蛇教袭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独眼龙老板不在这里了。”艾吉蒂亚说道。“不过吉欧娜还在。”   “诶?”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前些天路过的时候,我特地找过他,只找到了吉欧娜,她说独眼龙老板去找什么人了。”   “是吗……”   有艾吉蒂亚带路,很快我们找到了胖女仆,她的块头依旧那么好认,大老远我就看见了。她还是在那个旅馆里当女仆,当然是新盖的,原来那旅馆当年在拜蛇教制造的骚乱中被烧毁了。   只是现在老板换掉了,看起来那个新老板对她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基于我的贵族身份,新老板献媚了几句,屁颠屁颠离开了,让我们有时间聊聊。   在艾吉蒂亚的介绍下,吉欧娜很快想起了我,只是,她在我面前竟然有些拘束。   “这位夫人。”   这称呼让人愣了愣,我苦笑道:“你还是叫我‘小可爱’吧。”   “这不合适,您现在可是一位尊贵的贵族夫人了。”   “那叫我‘艾莉娅’吧。”我牵着她的手说道。那手掌里满是老茧,劳动妇女的手。   “哦,艾莉娅。”   “我在这里,吉欧娜。”   “你长大了。”她努力睁大那双被肥肉挤成眯眯眼的眼睛说道。“越长越漂亮。”   我露出开心的笑容,不过随即想起刚才那个老板的表现,有些生气。“那老板对你不好,你该换个地方。”   “不,夫人,我喜欢这里。”   她似乎很在意这家店。   “是艾莉娅。”我强调道。“独眼龙老板到底去哪了,还有利斯塔呢?”   吉欧娜总是笑呵呵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其他表情。   “怎么了?”我再次问道。   胖女仆脸上竟然像是在出汗,她有些话欲言又止,最后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总算松了口,她像是很畏惧地小声说道。   “那个人来过了。”   “谁?”   “那个,那个……”吉欧娜捂着她夸张的胸脯似乎喘不上气,我于心不忍不敢继续追问的时候,好容易又听见她极小声地说道。   “那个人,说可以复活艾莉娅。”    第三百五十一章 重返 ==============================   艾莉娅是我借用过的名字,本属于独眼龙老板早夭的女儿。独眼龙老板曾念念不忘复活她的事情,由此还涉及到一个掌握复活术的神秘魔法师。   在经历了不少事情之后,我知道有人在‘复活’领域已经取得不少进展,不过他们跟我们所期望的那种复活还有不少差距。我不知道那个神秘魔法师是什么人,但从吉欧娜的反应来看,大概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角色。   好吧,或许魔法师在普通人眼中就是这种形象。   从胖女仆口中打听不到更多的情报,只是基于怀旧,我没有像之前几座城市那样去当地贵族处蹭吃蹭喝,而是在这家旅馆住了下来。   这地方的装修风格还是被烧掉之前的那一款。   晚些事情把吉欧娜叫过来聊家常,为了打发那个讨厌的老板,我偷偷给了他一点钱,并暗示胖女仆在我的庇护之下,老板谄笑着连声称是。   不知不觉唠嗑到挺晚,艾吉蒂亚不肯回她自己的房间,非要跟我睡,美曰其名重温一下旧时的岁月。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入睡前解开多余的衣物,丝质睡衣曲线毕露,多了些少妇的韵味,直看得某个黄花丫头一愣一愣的,她低头摸了摸她自己的胸,神情有些失落。   “别担心,等你嫁人生孩子了,这里也就大起来。”我笑了笑,安慰道。   “真的吗?”   “我原来什么规模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她若有所思。   只是提及嫁人,艾吉蒂亚不禁又愁云遍布,她对回去见盖娅夫人依旧很是犹豫。我连忙安慰道:“就像这些天说的,我们会想办法给你选个好丈夫。”   她没说话,脸上并没有云开雾散。   “实际上,我会拜托安洁莉娅小姐一起当说客,还有密涅瓦。”   “她们?”   “密涅瓦帮人择偶挺灵验的。”   “我知道这事,当初学院里就有不少人找她占卜。”艾吉蒂亚想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好像每次她都会强调自己不是‘婚姻占卜师’。”   “的确如此,她总这么说。”   她笑了一会,随即再次黯淡下去,喃喃道:“但婚姻大事没父母同意,女孩们自己可做不了主。”   “那事就交给我和安洁莉娅吧。”   “但……我跟安洁莉娅小姐不是很熟啊,会不会太麻烦她了?”   “哪的事,这算是我拜托她。”我很仗义地说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到这里终于把她哄得放松了下来,某只大丫头抱着我,实在有些亲昵过头,我不禁抱怨起来。   “热死了,离我远点。”   “但艾尔特丽雅身上冰冰凉凉,抱着可舒服了。”   啊喂,我可不是人体空调。   最后我用快捷冷冻术给房间里降降温,终于舒服了很多。好极了,会这门魔法在夏天果然是极好的。   “艾尔特丽雅的魔法就是厉害。”艾吉蒂亚两眼亮晶晶地说道。“这魔法大部分同学都只有一点点效果。”   “那当然。”我故意臭屁地说道。“我看可是超级魔导士艾尔特丽雅·克里黛奥·卡兰迪尔。”   “现在是艾尔特丽雅·狄奥雷克吧?”这时艾吉蒂亚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你不会那么早嫁人呢,还想等你回巴诺斯特,然后一起度过我最后一个暑假。”   “那时候我的确想说服父母。”   “那怎么……”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艾吉蒂亚有些好奇起来。   “有天我的父亲差点遇刺。”   她啊了一下,连忙说“对不起”。   “又不是你的错。”我笑道。“干嘛道歉?   “那后来呢。”   “那些天我时常在想。”我的视线越过眼前的少女,看着她后面的墙壁。“如果我家失去了父亲这依靠会怎么样。”   艾吉蒂亚没有打断我。   “到那个时候,像我们这种处在漩涡之中的大家族总是处境危险。马库斯还年轻,没有多少资本与那些老油条抗衡,母亲将不得不考虑把我这待嫁的女儿‘卖’个‘好价钱’,以换取支持。”我叹了口气。“我相信她爱我,但有时候现实很残酷。”   虽然这个世界有魔法,虽然我有魔法天赋,但这项优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力。比较起来,一名贵族少女可以通过婚配为家族赢得更大的利益。   必要的是,可能需要嫁给未成年的小鬼或者老头子什么的,情况急迫之下不会有太多选择。   “至少在我还是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时,我的选择范围大一点,比起‘只能嫁给具体哪一个’,我还可以从一堆候选者中挑选自己喜欢的。”   “不是三个难题,谁赢了谁娶你吗?”   “说的好像我是奖品一样。”我扁扁嘴。“其实在出题上,我可以有针对性。”   “所以,丈夫其实还是你偷偷自己选的?”   “嗯哼。”我挑挑眉。   “真好啊。”艾吉蒂亚有些羡慕。   好什么呢。   “那艾尔特丽雅,你丈夫对你好吗?”艾吉蒂亚侧着身子问道。   “还不错,挺听话的。”尤其是在做那事的时候。   “听话?”她疑惑的问到。“艾尔特丽雅你找丈夫只是以‘听话’为标准?”   “不然呢?”我同样侧卧着,摊摊手。   “既然可以选择,为什么不是高大帅气胆大心细有权有势,霸道又对人呵护有加?最好还是位盖世大英雄。”艾吉蒂亚似乎正在想象她的理想对象。   “要不要还是踩着七彩祥云的?”   “同学们偷偷传阅的书里不都是这样的男主角?”   “你也知道那是书。”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别太少女心,天底下哪有那么完美的男人?”   “但只有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艾尔特丽雅啊。”   “嘿。”我咧嘴笑了笑。“那种男人往往不是一个女人可以独占的,我可不想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那也该找个更好的啊,以你的条件明明可以选更好的。”   “都是个性强的人,就好比刺猬,它们如果凑得近,很容易被对方扎得遍体鳞伤。”我解释道。“强势的的男人控制欲很强,而且固执。”   世界观已经成型,改造难度太大。   “艾尔特丽雅又不是什么个性强的人啊,大家都说你很随和,又爱发呆。”   爱发呆什么时候也算优点了?我扁扁嘴,继续回道:“其实我不喜欢被人管着。”   被母亲管了这么久也就算了,才不想出嫁从夫。   “看不出来。”她打量一番,装作严肃地地说道。“虽然你会魔法,会爬树,会踢人,但我知道你是听话的乖乖女。”   哼,死丫头。我顿时把脸拉的老长。   她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低落情绪似乎烟消云散了。我们用枕头对打了几下,她又说道:“大家都为你惋惜,说他配不上你。”   “谁说的?”   “学校里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弗拉维乌斯不会管我,相反很在意我的情绪,这让我的婚后生活比较轻松。   另外呢,比起夜间所见大部分男人只顾自己爽,爽完了之后倒头就睡的德行,弗拉维乌斯事后温存真是体贴。   谁用谁知道。   这么想着,我发现自己竟然微微有点小躁动。真是的,一定是太久没做,身体都不对劲了。   “密涅瓦为你有占卜过吗?”这时艾吉蒂亚及时把误判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   “没有。”   “为什么?”艾吉蒂亚喊道。   “不知道。”   我一直搞不懂那位老同学。   在拉维盖伊城多住了一天,甚至想回味一番大厅的气氛。只是鉴于容易引来骚乱,我们选择了一间包厢,没有关门,大厅里的嘈杂的声音没受太多影响涌了进来。   大厅到处是走南闯北三教九流的旅客,酒桌上都在高声阔谈,交换着各地的情报,在这里除了那些比较普通的话题,我们还可以听到魔龙的传言,蛮族的动向,瓦伦里安皇帝的行动,以及我父亲的军团。   听着别人谈论自己的父亲,那种感觉真奇怪。幸好父亲的声望以正面为主,我多少有点开心。   另外让人尴尬的是,里面竟然还有美狄亚的传言,只是总感觉这个马甲成了莫名其妙的背锅侠,一些所谓的事件,我完全没有印象。   最后引起我兴趣的,还是关于一传言。就像以前说的,现在有些自由佣兵会四处寻找遗迹,胆子大一点的自己挖,稳妥一点的会把地点卖于地方长官。而现在,显然是附近有一座遗迹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就跟巴诺斯特城魔法大街酒吧的任务板类似,这里竟然也有寻找同伴的信息。   出门的时候我在布告板前多看了几眼,很快男人们麻烦的视线又聚集过来,我板着脸回了过去,大部分人纷纷佯装正忙而别开,偶尔有一两个会朝你露出自以为帅气的微笑,或者干脆眨眨眼。   我当没看见一样转过了身。   在旅馆外跟吉欧娜道别,偷偷给了她一点钱。不多,如果太多反而可能会引来麻烦。   “如果需要,可以去普罗维亚行省的马纳托城找我。”我说道。“现在我是狄奥雷克家的少夫人。”   然后我们继续往西。现在这一带有零星盗贼,但没有大的动乱,几条大道还算通畅,几天后便进入了巴提尼亚行省。   哦,熟悉的山脉轮廓。   又过了几天,再次看见奥黛丽雅的雪峰让人感叹,然后山路逶迤,转来转去,终于在江边看到了那座山城。见多了大量平原丘陵城市之后,我格外有些想念这座地形独特的城市。   我家的宅子还是老样子,尤其是闺房还是未出嫁时的模样,我转了转,环顾四周的布置,然后坐在那张床上,很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母亲和姐姐的房间同样如此,走在大厅里,似乎还能听见我们姐妹俩嬉闹的声音,而母亲总是坐在那个位置。   真是多愁伤感的身体。   先把艾吉蒂亚和另外那些少女安置在家里,接下来几天很忙。带上礼品四下拜访城里的朋友,会见负责巴提尼亚事务的总管和门客们,检查账目,以及——联系盖娅夫人。   盖娅夫人果然来巴诺斯特城了,我在她曾经的住所找到了她。这地方我也曾住过一些时日,熟门熟路。   “艾尔特丽雅。”客厅里她叹了口气。“艾吉蒂亚哪怕有你一成懂事都好。”   “夫人谬赞了。”在盖娅夫人面前我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事还让你这么费心。”她再次叹了口气。“艾吉蒂亚为什么不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害怕夫人责罚她。”   盖娅夫人捏了捏额头,疲惫地说道:“她失踪了这么久,能回来就好,要知道这世道还不太平,她一个女儿家的哪能乱跑。”   坐在她旁边的小盖娅已经长大了不少,此刻也是眼睛红红的,看到我,那眼泪顿时就挂出来了,扁着嘴问道:   “姐姐,艾吉蒂亚她怎么样了?”   哦,作孽的艾吉蒂亚,看把自己亲妹妹吓得不轻。   第二天好说歹说才把艾吉蒂亚拉出来,不过她的不安和害怕依旧没法克服,最后我又把安洁莉娅请了出来,一起去拜访盖娅夫人。   幸好安洁莉娅这几天在城里。   “母亲。”艾吉蒂亚一副上刑场的模样,迟疑,踌躇,畏惧,最后是决然。“女儿,女儿回来了。”   盖娅夫人坐在那里,看了看失而复得的二女儿,又看了看我和安洁莉娅,苦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们连忙表示没有的事。   稍后母女重逢的戏法出了一处,最后艾吉蒂亚鼓足了勇气说道:“母亲,我不要嫁给那个男人,我都打听过了。”   盖娅夫人叹了口气。“我也听说了,我会去跟你父亲谈谈。”   “母亲?”某位二小姐闻言惊喜地抬起头来。“这么说你不逼着我嫁给他?”   “逼你做什么?如果不是艾尔特丽雅,你都不知道在哪里了。”盖娅夫人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    第三百五十二章 侍女的安排 ==============================   艾吉蒂亚的事情,其实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盖娅夫人毕竟心疼女儿,提心吊胆个把月早已心软,剩下的关键就是说服罗迪欧斯家的家主。   不过艾吉蒂亚同样有点怕她父亲,对未来依旧不放心,频频回头看我。   而我看了看安洁莉娅。   “这个好办,找个更合适的人选不就好了?”某位大小姐笑道。   安洁莉娅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手里的大小作坊还捏着诸多夫人的投资,影响力相当高,通过这些关系网做媒,选择的范围还真不小。   那边的母女明显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安洁莉娅邀请我去她家过夜,反正现在那处宅子也格外冷清,真不如去她那里报团取暖。   还能顺道去看看我那牙牙学语的小表弟。   “来,叫表姐。”我一副企图诱拐婴儿的姿态。   眼前的男婴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连忙跌跌撞撞向他母亲那里跑去。   “妈,妈。”   安洁莉娅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跟你们在一起总让我感觉自己老了好多。”   一个叫你姑姑,一个叫你舅妈。   说到那位侄女,我看了看,问道:“密涅瓦还没回来?”   “她去外地,哪能这么快回来。”安洁莉娅笑得有些促狭。“躲她父亲去了。”   “她真打算……跟你一样?”   “没吧,只是那孩子有自己的打算。”   难得回巴诺斯特城,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我们聊到很晚,安洁莉娅依旧老样子,还会时不时显摆她最近发现的‘古董’。   “现在这些可是真古董。”她严肃地说道。“现在满大街的冒险者往深山老林里钻,都渴望撞大运,总有那么几个幸运儿。”   哦,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原来的很多古董不是‘真古董’啊。   随后她提及了时下比较热门的几个遗迹地点,都是刚发现还未正式开始挖掘的。   我想到路上的听闻,便说起拉维盖伊城,没想到安洁莉娅立刻指出有个遗迹就是那些人所说的。   “那座遗迹离巴提尼亚近,魔法学院一些人已经过去了。”说着她扁扁嘴。“包括那位‘胡狼’。”   “‘胡狼’?”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跟巫师有些渊源的某人,前些年一直得到巴诺斯特城执政官资助的魔法师。   实际上,他这几年在魔法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也很多,不少都是重量级,现在名头还在巫师之上。   但安洁莉娅一直不大喜欢他。   因为谈及遗迹的话题,第二天我忍不住去探寻一下最近的遗迹——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   反正艾吉蒂亚的事情没那么快解决。   其实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和恶灵塔遗迹的挖掘进度我一直通过安洁莉娅的渠道有所了解,但听说和亲眼看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巴诺斯特城下水道的遗迹被研究得比较多,有人认为它就是史书里‘黑暗时代’人类的一处避难所。毕竟似乎生老病死都在里面,有着很完善的生活设施,这带动了一大批考古研究,尤其是至今日依旧起作用的‘荧光区’,据说可以在里面进行高产种植。   根据研究,似乎是那些‘荧光’刺激了植物生长,种出来的东西全都被拿去研究,可惜依旧没人搞得清楚原理,不然直接可以农业革命了。   农业魔法技术的失传,真可惜。   遗迹里显然还挺热闹的,灯火通明,有不少学者带着他们都学徒在研究。我有身份,而且是魔法联合协会的身份,进去并不难。   “这不是艾尔特丽雅小姐?”遗迹门口那位二十来岁的研究者惊喜地喊道,惹得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哦,又是讨厌的被围观状态,本来还想低调一点。我苦恼地拉了拉头罩的边沿,最后把脸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微微点点头,那人顿时傻乎乎地摸着后脑勺直呵呵。   这些年轻学者还真是单纯。   “艾尔特丽雅小姐,需要我带路吗?”他的同伴似乎机灵一点,自告奋勇地提议道。   最终一位中年学者注意到了这里的混乱,他看看我行以简易的学者礼,然后提醒那些年轻人道:“艾尔特丽雅现在已经是夫人,你们要注意称谓。”   年轻人们闻言顿时闪过哀叹的神情,不过很快他们又恢复过来,一个个都说要充当向导。   你们稳重一点啊。   最后随缘一指挑选了一位幸运观众,只是其他人的反应颇为精彩,简直活宝一样,我噗嗤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周围突然安静了,让人不自在的那种安静。   “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哦哦。”   一个两个都是呆瓜。   这下水道遗迹以前来过那么两次,但这正经逛起来发现极大,简直就像一座城市一样,或许我该坐躺椅进来。   光生活区就分成很多功能区,里面大概包含了不少规划思路,颇为讲究的样子。   下水道遗迹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没能挖掘,比如有人认为那座祭坛大殿下面就是空的,但没人敢妄动。毕竟就在主城区底下,蛮干发生可怕的坍塌事故就麻烦了。   祭坛大殿里现在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站在最终,可以看见地板上镌刻着极为精细的图案纹路,我们相信这是一个古代魔法帝国的超大型魔法阵,要运行这么个魔法阵大概需要几十个魔法师同样控制。   不过可惜,地板上很多关键部分的纹路被人破坏了。   “他们没动过吗?”我跑到大殿边缘,在光灵照耀下仔细观察那几具‘守护者’,简直大理石雕像一样。   “没有,艾尔特丽雅……夫人。”   “叫我狄奥雷克少夫人吧。”   ——   艾吉蒂亚的父亲本来要她们回老家,但在盖娅夫人的说服下,他同意来巴诺斯特城。这或许意味着事情会有好的开始。   不过过来还需要几天时间,安洁莉娅宴请了她的闺蜜和那些关系良好的夫人,以筛选适合婚配的贵族少爷。   女人们对做媒这种事情似乎很感兴趣,都兴致勃勃地深挖自己的亲戚或者朋友中有没有适合婚配的少爷,到了下午,林林总总收集到了不少资料,安洁莉娅还让人根据各项‘属性’做成账目,以便评分。   搞得跟巴诺斯特城贵族女子学院的‘校花榜’似的。   “你们姐妹俩都是上过校花榜的名人,对这账目有什么改进意见没?”安洁莉娅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种事情别扯上我,幸好当初年纪还小,‘被追求数’还不够突出。   “几年不见,小艾尔特丽雅都长成这样的大美人了。”安洁莉娅的闺蜜之一,艾罗夏诺斯家的罗斯蒂娜依旧一张娃娃脸,她感叹道。   “女人,小艾尔特丽雅打小就是美人胚子,她长成大美人一点悬念都没有。”欧哥那斯家的乔琪雅果然没发过打击闺蜜的机会。   “赛德琳娜,你看乔琪亚。”   “好了好了,今天难得看见小艾尔特丽雅,你们少吵两句。”   “谁跟她吵了。”乔琪亚翻了个白眼。   娃娃脸气鼓鼓地转过脸,看着我时又是笑逐颜开。   “小艾尔特丽雅,说说看,婚后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   “你老公那方面猛不猛啊?”   “咦?”我眨了眨眼。   “别理她,她就是个痴女。”乔琪亚酷酷地愣着脸一把把娃娃脸挤开。“你老公叫什么?”   “普罗维亚行省的狄奥雷克家,长男弗拉维乌斯。”卡塔卡洛斯家的尤莉亚淡淡地插话道。“只比小艾尔特丽雅大三个月多两天。”   “我没问你诶。”乔琪亚不满地说道。   尤莉亚耸了耸肩,没反驳。   “跟老公关系不好的女人真难伺候。”娃娃脸罗斯蒂娜趁机数落道。   “你说什么,女人?”   “夫妻间亲昵关系很重要的,你说是不是,小艾尔特丽雅?”   “想死吗,女人。”   “你就是这脾气才跟自己老公关系不好。”   这话怎么有点套娃。   “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两句。”某人又出来打圆场。   而尤莉亚注意到我在看她,便点了点头。   “怎么我才走开一会,你们就又要打起来了?”忙着四下跟贵妇人寒暄的安洁莉娅重新出现了。   事情回到给艾吉蒂亚挑选对象的主题上,在场的诸多夫人一番评委点评, 第一回合选出五位优秀选手。   “要不要等密涅瓦回来。”娃娃脸提议道。“听说她做‘婚姻占卜’很准。”   “还有这事?”乔琪亚说道。   “她可厉害了,有人专门跑过来求占卜”娃娃脸继续说道,得意的仿佛是她自己的荣耀。   “密涅瓦还得等几天。”安洁莉娅耸耸肩。“这些天她父亲在城里。”   “你哥是打算把你那聪明的侄女卖了吗?”   “好了好啦。”安洁莉娅苦笑两声摆摆手。“我们多几个选择,先让小艾吉蒂亚挑一遍,然后再去问她父亲的意见,你们觉得呢?”   事情决定下来,那群女人显然没打算放过我,围着问一大堆问题。由于现在我也晋升‘少妇’,她们的话题劲爆起来,我实在插不上话。   就差直接问我一晚上几次,喜欢什么姿势,他持久不持久之类的。   “孩子都生过了,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乔琪亚说道。“像你这样的美人,你丈夫一定很辛苦吧。”   “听说狄奥雷克大少爷有天早上腿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尤莉亚淡淡地插话道。   “……”   几个女人全都笑了起来,暧昧的眼神让我耳朵发烫不说,背上都是雾气腾腾。为什么普罗维亚行省的传言都能传到这里来?   “看看这幅面红耳赤的小模样,连女人都受不了,何况男人?”娃娃脸感叹道。“真好啊。”   “脸红你的确学不来。”   “赛德琳娜,你看乔琪亚!”   ——   隔天带着艾吉蒂亚又拜访了安洁莉娅,我们花了不少时间去介绍几个‘候选者’,从家世背景到长相气质,从职务能力到兴趣爱好,不过我怎么感觉她反而像是有些选择困难起来。   “要不,我也选个‘听话’的?”   我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去。   “‘听话’?”安洁莉娅表示自己很疑惑。   最终我当初跟艾吉蒂亚说的那一套全漏了底,安洁莉娅听得笑个不停,最后她稍微恢复一点,才对艾吉蒂亚说道:“你最好选个厉害一点。”   “为什么?”   “艾尔特丽雅和你不一样。”大小姐笑道,不过没解释。   “哦。”   “这事别急着出结论,要不要等密涅瓦回来?”   艾吉蒂亚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趁着前几天吩咐下去的准备,我举办了一次宴会以刷新一次在巴诺斯特城的关系网,等到宾客散尽,偌大的庭院突然冷冷清清起来,洗浴之后披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上,又想起来分别已有个把月的维艾妮卡,心中不禁牵挂起来。   放心吧,她被专业的奶妈和保姆们日夜照顾,吃的好睡得香,身体长得倍棒。理智安慰道。等下次见到,大概都能爬了。   应该如此。   当了妈之后,心态果然不一样了。   不知道某人做了父亲之后,是不是像我一样挂念孩子。   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在梦里想我?   在想什么呢。我突然醒觉过来。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在意男人的态度。   睡觉睡觉。   不知怎么的,半夜孤寂想到丈夫,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身体仿佛在呼唤什么,怎么都不得劲,晚上又做了个什么没羞没躁的梦。   身体的错。   ——   艾吉蒂亚的父亲还没来,而艾吉蒂亚则被安洁莉娅带出去暗中观察几位候选者。但我也没闲着,花了两天简单过目账册,莉亚娜替我分担了比较简单的一部分。她的学习天赋虽不如我,但也能举一反三。从小到大我没少教她东西,眼下有了把她扶为心腹助理的打算,有意让她接触一些财务和管理上的东西。   单纯当个侍女太浪费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温二三事 ==============================   贵族妇女婚后的生活没以前想象的那么轻松,管理家庭、打理产业和社交支出会占据很多时间和精力,不扶持几个靠得住的心腹,怕是三头六臂都不够用,实际上我感觉光莉亚娜一人还远不足以分担这一切。   “小姐,那些艾吉蒂亚小姐救出来的姑娘怎么办?”   还跟在身边的少女剩下几个,那名贵族少女我已经通过自己的交际圈把消息放出去,至于平民少女要麻烦一点,有些逃难的你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家人会在哪里。   “那就先留下吧,给份差事养着。”我想了想说道。“愿意学点什么最好。”   实际上,当初从那个奇美拉庄园救出来的女奴们我就找了几个老师教基础,美曰其名歌舞班,但其实还教些歌舞之外的东西。当然跟精英教育的水准还是没法比的,只能算是一种公共教育。   实际上,这次来巴提尼亚,我还打算把这边的产业集中一下,省的管理成本太高。除了巴诺斯特城中的各项资产以及城郊的庄园,其他城市的店铺公寓,还有偏远一点的庄园全都挂牌出售,估算好底价,把事情交代给几位总管,我微微叹了口气。   “全都卖掉吗?”大总管有些心疼。   “太分散了。”我叹了口气。“原来住在巴诺斯特城还能时常巡视一番,现在我嫁到普罗维亚,管不过来。”   总管们也不方便天天在外跑,拜交通水平所赐,全部转一圈少说得一两个月,而且大部分时间是花在路上。   “是的小姐。”   “除了艾莉娅庄园。”我想了想说道。“那地方位置不错。”   “是的小姐。”   母亲当初入手正值战乱,可谓低位买入,而现在出售,价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我琢磨着自己以后大概能有多少钱入账,然后准备拿来投资离普罗维亚行省近一点的地方。   当然要稳妥一点,最败家的方式就是投资。   确实巴提尼亚的事务基本已经过目,又按着名册确认还有哪些交际圈没有拜访,最后终于松了口气。   好极了,大概可以轻松一下了,这几天连书都没时间看。   艾吉蒂亚的父亲过来大概还需要几天,大丫头终归在家里待不住,带着小盖娅跑到我这里玩。而我正好在宅院里窝着也是腻了,玩了一会便一起坐着轿子出了门。   走过高低错落几个城市广场,有些乏了便坐在边缘凭栏处,往外探头一看却是半山丘,底下的街道熙熙攘攘,端是少有的祥和热闹,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人感动,我笑了几下,心情莫名的不错。   随后抬头望见对方的山顶,那是奥黛丽雅女神庙,其下不远是贵族女子学院的旧校区,如今里面只有低年级。我心头一动,莫名有些想进去逛逛。   艾吉蒂亚今年才刚毕业,小盖娅依旧在上学,她们不怎么理解我感伤的心情,小小抱怨了两声,也跟着来了。   曾经的花花公子大街因为高年级女学生的搬离早已沉寂,很多店铺变成了讨好小女好的风格,我看了看,回想着苏西迩丽雅被爱慕者们拦下的位置,不禁又有些感叹。   时间过得真快,曾经众人眼里的女神不但早已嫁人,还快变成母猪了。   好吧,我不是说身材。   ‘暑假’的旧校区没什么人,所幸看护的校工认得我,他们惊讶之余很快便放行了。此时里面冷冷清清,曾经的教室也都改成了更适合小女孩的风格,我转了转,没有找到太多的旧时影子。   这心情怎么七老八十了似的。   没有遇见更多的熟人,我们出了校园又继续往上转进了奥黛丽雅女神庙。这里的女祭司以往也给女学生们上过一些宗教相关的课程,像索菲亚就一直希望我能多唱唱赞歌。   “哦,好久不见,艾尔特丽雅同学。”她看起来比原来,嗯……更成熟了。“看看你,现在是位大美人了。”   “谢谢。”我笑道。“最近回来,特地转来看看。”   “你也是有心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有些明显了。“真希望能再听听艾尔特丽雅同学的歌声。”   我抬头看了看永远是少女模样的奥黛丽雅女神像,半开玩笑地说道:“希望女神不会讨厌一位已婚小妇人唱她的赞歌。”   索菲亚又笑了起来,便没有再提赞歌的事情。   神话里奥黛丽雅倒的确挺讨厌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生,她身边的侍女必须发誓永远保持童贞。   幸好她还没极端到厌恶每一位妇人,毕竟有些仪式还是母亲带着女儿老的。   既然扯到女神庙,我心思一动,随后又去了曾经的魔法大街。由于魔法协会大都外搬到魔法小镇去了,这里只保留了部分与魔法相关的店铺和公寓,还有那个魔法女神庙。   “提比利娅?”   一副女祭司打扮的前魔法组组长听到呼唤转过头来,当她看见我时,淡淡笑了笑。   “有段时间没见了,艾尔特丽雅。”   “嗯。”   “此番回来,怕是连孩子都生过了。”她微微叹了口。“上次见面,你还单纯得像旁边的小丫头。”   “谁是旁边的小丫头?”艾吉蒂亚似乎有点怕提比利娅,只敢小声嘀咕。后面的小盖娅也是,她甚至只敢躲在她姐姐身后往外探一眼。   我笑了笑,示意这两姐妹先自己找地方玩一下。   来到一处安静的接待室,几位助祭端来些招待的点心饮料便退下了。我看了看环境有明显改善的房间,笑道:“看来魔法女神挺受欢迎。”   “在巴诺斯特城还算不错吧。”提比利娅说道。“尤其是出来了一些普通人也能用的魔法物品。”   “比如?”   “比如魔法灶台和魔法冰柜。”她看着我说道。“听说那还是你申请魔法会员时的题目。”   “已经实用化了?”我愣了愣。   “有几个实验室对改进很上心,而不少贵族夫人也乐得资助他们。”提比利娅坐了下来。“当然还只是贵族们的玩具,不过很多时候是让平民厨师操控的,他们对这新东西赞不绝口。”   交谈了一些魔法上的事情之后,我们又谈起一点家庭的事情,提比利亚问道:“是女儿吗?”   “哇,这都能看得出来?”我愣了一下。   一直冷冷淡淡的女祭司难得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只是猜的。”   “这样啊。”我耸耸肩。“那你有新的孩子了吗?”   “没有。”她说道。“他很少回家,偶尔回来同房也像是应付一样,女人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这样啊。”我感觉有点尴尬,暗自埋怨自己开了个糟糕的话头。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诶?”   “那不难猜,太多迹象了。”提比利娅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好像连私生子都有。”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   “我还得跟他同房直到生下继承人。”她眼里闪过一道光,但很快垂眸掩盖了下去。“用他那进过其他女人的东西。”   “……”   “我从未爱过他,但一想到他跟其他女人翻云覆雨,我心里还是有根刺一样。”她咧嘴道,算是自嘲地笑了一下。“真可笑。”   我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话题,微笑原则显然是不成立的。   “别担心。”她似乎注意到我的窘境,淡淡地说道。“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但……有些心情还是适当宣泄一下比较好。”我想了半天,决定当当情绪垃圾桶。“憋太多了不好。”   提比利娅突然笑了起来,她摇摇头,然后突然摸了摸我的头。   “真可爱,如果我是男的,一定要追你。”   “???”   “你担心别人的模样真让人感动。”她半真半假地说道。   “……”   “那么,我们的‘帝国第一小美人’,你爱你丈夫吗?”   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字?现在我明明不小了,这胸脯甚至比你还大。   “我没喜欢他,只是感觉他还算顺眼。”   她挑挑眉,说道:“那就是不讨厌了。”   “算是吧。”   “那你们同房的感觉怎么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她。   “本来我该先问问‘他爱你吗’,但这是个蠢问题。”她看着我的眼里带着戏谑。“像你这样的美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应该都很讨男人喜欢,他们不需要为了别的东西不甘不愿地跟你上床。”   “……”   “明明长得祸国殃民,却经常呆呆的。”   “……”   “说你有些孩子气吧,不经意间举止和气质却格外的诱惑。”   “哪里诱惑了?”我终于忍不住了,抗议道。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我惊讶的是你才一个孩子。”   “我结婚也才一年半好吗。”我脸颊发烫地喊道。“按常理除非双胞胎,不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两个。”   “我本以为你现在会挺着大肚子。”   “……”   “看来你老公是真忙。”她摇了摇头。“夫妻分居两地,很辛苦吧?”   “辛苦什么?”我装傻道。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过来,我不敢对线,别过了脸。   “看了我不需要为你担心。”只听她继续说道。“或许我该替你丈夫担心。”   “担心什么?”   提比利娅揶揄的神情让人难堪。幸好她换了个话题。   “茱莉亚过得还不错。”   “她回巴诺斯特城过了?”   “回来过一次,跟她丈夫一起。”前魔法组组长说道。“她丈夫倒是个老实人,而且她第一胎就是个儿子。”   在房间里跟提比利娅唠嗑了半天,出来后早不见提比利娅两姐妹的声音,找了一会,才发现她们在一个庭院里跟其他人一起围观某位女祭司的表演,看得津津有味。那不是特别复杂的魔法,但胜在视觉效果很好,就像放烟花一样,很讨女生们欢迎。   真有意思,我也站着看了一会,仔细留意别人的手法,暗自在脑海中演练一番。   “艾尔特丽雅?”   耳边有声音打断我的思绪,然后一转头被近在咫尺的面孔吓了一跳。   “诶咦?”   “艾尔特丽雅,你又发呆了。”艾吉蒂亚叉着腰数落道。“有时候我在想,有人花点心思挑你发呆的时候牵着,就能把白捡一位小美人领回家了。”   怎么说话的,这孩子。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姐姐,我们该回家了。”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的小盖娅喊道。“时间不早了。”   “对哦。”   “艾尔特丽雅,今晚我们就在你家过夜吧,直接一起回你家吧。”   “艾吉蒂亚,妈妈会担心的。”   “有什么关系,让尼艾拉回家通知一声不就好了。”   “妈妈会生气的。”   “她知道我们在艾尔特丽雅家才不会生气。”   “……”   这丫头。   我们家的浴池难得热闹一起,三个女生一起在里面嬉闹。咳咳,窝现在已经是一位母亲,多少该稳重一点。   “艾吉蒂亚,我警告你——”我都看不见了!   “哈哈哈,你倒是泼回来啊。”   “艾吉蒂亚,不许欺负姐姐。”   “笨蛋,我才是你亲姐姐——”   “讨厌讨厌讨厌。”   小盖娅护在我前面,不停地泼起水。最后艾吉蒂亚挡了一下,用极夸张的声势反扑。   “嘿——”   要命,对婚姻之事重新燃起希望的大丫头显然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活泼得有点过头。   洗刷刷之后,夏日的睡裙格外轻薄,灯光下里面曼妙的身姿掩盖不住,那两姐妹围着我一副羡慕嫉妒恨,最后干脆要一起抱着我睡。   幸好床很大,再来两个都睡得下。   “你好凉快啊,姐姐。”   “没错吧,我就说抱着艾尔特丽雅很舒服。”艾吉蒂亚得意地说道。   “走开了,抱着热死了。”我再次嫌弃地推开她。   “艾尔特丽雅,这不公平,为什么只赶我不赶小盖娅?”   “她多乖。”我白了她一眼。“而且我都开‘空调’了,你不用过来蹭凉快。”   “现在我冷。”    第二百五十四章 魔法小镇 ==============================   ‘空调’魔法还需要极大的改进,它没有感应环境温度的功能,所以很难维持在特定温度,只会无脑蛮干,一不小心就会把整个房间变成冰窟窿。   这种结果让人苦恼,最终是人肉感应——被冻醒,然后赶紧去人肉修正。   得设法引入正常点的感应器。   “密涅瓦回来了吗?”第二天艾吉蒂亚又问道。   “这两天该回来了吧,她父亲出城有几天了。”我说道。“那天安洁莉娅就偷偷报信了。”   “哦。”大丫头似乎很开心。   “怎么,迫不及待想知道哪个帅哥适合做自己的丈夫?”我揶揄道。   “艾吉蒂亚想男人了。”   “小盖娅你闭嘴。”   好吧,艾吉蒂亚逃婚只是不喜欢父母挑的人选,并不是反对婚姻,她本质上依旧是个怀春少女,大概没少憧憬过美好的未来。   “从那里赶回来,大概还需要三天。”安洁莉娅家里,那位大小姐笑道。“能赶在你父亲过来之前。”   “哦。”   “这么急着想知道答案吗?”安洁莉娅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我们给你筛选的人物都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喜好也都仔细打听过,绝对不会出现之前那男人的情况。”   “但……我父亲真的会满意吗?”   “他还能怎么办?反正你的逃婚已经惹恼那一家子了。”我叹了口气。“未婚妻逃婚,这种传言对男人的声誉影响也不小。”   恼羞成怒,到时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艾吉蒂亚闻言才知道有点害怕。   “别担心,有我在。”安洁莉娅很霸气地宣布。“上一个欺骗我朋友感情的男人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好吧,记得那件事影响颇大,以致都没哪个家族敢向她提亲。   ——   托前些天突击清任务的福,这几天终于清闲一点。难得回巴提尼亚一趟,魔法小镇自然要去。而艾吉蒂亚明显打算在她父亲过来前赖在我那,结果又一起跟了去。   哦,还有小跟屁虫,以及艾吉蒂亚救过来的贵族小女孩,她跟小盖娅差不多大,正好做个伴,可以缓解一下那些日子带来的后遗症。   魔法小镇离巴诺斯特城小半天距离,一天太赶,反正艾吉蒂亚的父亲过来还需要几天,我干脆打算在那住上三天两夜,那样观察的时间宽裕一点。   抵达时已是下午,让随从去订下住所,我自己想先找瓦罗塞诺老师,但打听了一番发现他不在这里。   “瓦罗塞诺大师还在恶灵塔遗迹。”   “那地方遗迹还没挖完吗?”我诧异地问道。   “那些古代碑文的解析难度很高。”那几名学者说道。“瓦罗塞诺大师每年有大半年时间泡在那里,还从帝都学院拉了不少学者过去一起研究。”   “哦。”我点点头,考虑等艾吉蒂亚的事情搞定之后,花几天时间去趟艾莉娅庄园。   既然瓦罗塞诺老师不在,那么我直接按图索骥去拜访魔法杂志上几个比较有趣的课题小组。拜我的身份所赐,请求总是很快被通过,那些研究者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他们的项目,我不时对一些内容发表疑问,他们知无不答,我受益匪浅。   另外没想到安东尼乌斯的哥哥奥库里安也没不,我本来还想问问他那几支竞技魔法小组的事情,还有瓦伦西亚那庄园的情况。”   “公子回安赛德斯了。”那个协会里,他留下的随从说道。“家里有事。”   我都快忘了他还是某个家族的继承人呢,整天就知道在这里‘不务正业’,白瞎了那张让我嫉妒的帅脸。   之后天黑了下来,我来到随从订下的住所。魔法小镇那种占地很广的贵族大院几乎没有,最好的也就是些富裕平民的二三进小院落,跟我住过的很多地方没法比。但小也有小的好处,不容易那么冷清,我们几个小媳妇大丫头的欢声笑语就能把这地方填满。   其实生活简单一点也不错。   夏天当然得天天洗澡,有时一天一次可能还不够,这天晚上我们选择去了公共浴池。   说过帝国对洗澡非常执着,就算是在简陋的军营都会有澡堂,何况这是一座热闹的小镇,公共浴池当然修的格外醒目。我们一进去发现这地方女子浴池人不是特别多,但年龄构成比巴诺斯特成要年轻,大部分都是正值妙龄的少妇少女们,一些竟然还是贵族女子学院的女学生。   当然这也导致里面的画面比城里养眼多了。   “小盖娅?”几个跟小跟屁虫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凑了过来,天真活泼的眼神让我不禁感叹自己好像都老了。   等一下,我好像还没到十八岁啊。   跟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比,的确‘老’了那么一点。   真讨厌。   小盖娅开心地和她的同学或者朋友们聊了起来,然后又开始给双方介绍,当小女孩们听清楚我的名字时,顿时一惊一乍的。   “哇,是艾尔特丽雅学姐。”   “真的诶,这么美丽的人儿一看就错不了。”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煞是热闹,其中一位脸上有点小雀斑的小姑娘好如数家珍一样报我曾经取得的丰功伟绩,只听得本人一愣一愣的。   原来在学校的时候我干过这么多事情吗?没感觉啊,就记得一天到晚发呆了。   “除了是每届文艺表演比赛的优胜者,艾尔特丽雅学姐还当过学生自理会第二任会长。”   “哇——”   那种吉祥物一样的虚职有什么好崇拜的?   实在受不了几个女孩在边上花痴一样的反应,我们抛弃了小盖娅两个,以‘成熟的姿态’表示我们还有大人要做的事情。   能有才有鬼了。   小女孩真好哄。   与艾吉蒂亚同龄的女学生就比较少见了,可能这个年纪正好是适婚的档口。   就像以前一样,浴池里的女人们总是以大致的年龄段分成几个大群,然后再按其他分做几个小群,大家坦诚相见,或坐或卧,颇有些世界名画般的质感。   不过眼下我自己似乎也是这般美景的一部分。   说过女人们相互打量的眼神比男人打量过来的更加难缠,某种攀比似乎总在暗流汹涌,陌生的女人们看过来,或羡慕或嫉妒,惹得我耐力条疯狂读条,幸好她们似乎没挑出什么毛病,某个声音告诉自己,我已经通过了某种较量,直接进入了此地比较高的圈子。   很快有几个女生凑了过来,青春健康的身体如此夺目,然后只见她们落落大方地开始自我介绍。   似乎进入了某种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以完美的姿态应对着,别看紧张的毛病一点没变,但至少外表稳如老狗,一番你来我往,我们之间似乎确认了各自的地位。   “原来姐姐就是传说中的艾尔特丽雅。”对面为首的那个妹子笑道。“今儿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为什么连这种陌生人都知道我。从之前的介绍中知晓,这几个女生不是巴提尼亚人,也是哪里的贵族大小姐,因为对魔法的好奇而特意赶来。   或许巴诺斯特城光因为魔法就变成了一个‘旅游城市’。   喜爱魔法当然不光是男生们的专利,就像当初魔法公共课在贵族女子学院大受欢迎,帝国各地的贵族女性对魔法也颇为关注。不对,或许比男生更为关注。   对女生而言,因为魔法可以优雅又美丽。   好吧,这些女生对魔法的偏好跟男人们不大一样,或许这就是性别上的认识差异。   等到一番冷热浴交替加按摩,整个身体都像是放松了下来。告别时那几个陌生的少女跟我形同姐妹,别提多么亲昵。   好吧,至少表面如此。   这天夜里,就‘空调’问题其他人有些纠结。开起来很舒服,但下半夜被冻醒就不那么愉快了,最后我不再考虑‘省电’,而是把门窗全都开着,又准备了对这个季节而言有些厚的毯子,众人才松了口气。   哦,空调间盖被子。   第二天早上我们精神不错,梳妆完毕后一起上了街。在这里我终归决定低调一点,一件斗篷盖住了自己,代价就是有点热。   魔法小镇从一大早就很繁忙,这些拥有很多魔法材料相关的商店,一些外地商人没少来此淘货,讨价还价声使得魔法的神秘气息被冲淡不少。   除了商店之外,魔法社团也占据了几条街,他们都有招人广告,上面写着各种看起来很厉害的课题。当然,基本都是忽悠人,骗骗萌新进去当苦力的。   但魔法小镇最特别的地方还是那条教学一条街,从巴诺斯特城搬出来之后,这些人不用再顾忌平民的畏惧情绪,真是什么话题都敢公然讨论。至于盈利模式没啥变化,老师开课,学生试听一两堂,觉的不错就花钱继续听,感觉不行或者太水白嫖完就立刻闪人。   反正这地方还因此出现了教师公会和学生公会,有意思的是有些人既是学生也是老师,有时候你很难搞清楚他是以哪种立场跟你说话。   我没有太多是时间慢慢听人讲课,也就走马观花,简单听下主题,感觉不错就趁课间上去聊几句。   “请问先生对普罗维亚行省感觉如何?”我问道。   “普罗维亚行省?我没去过。”正在收拾教具的中年人看清了我的脸微微一愣,不过他终归比年轻人稳重,很快就意识到了失态,连忙致歉。   “没关系。”我笑道。“如果我请先生去普罗维亚出任我的魔法老师,您感觉怎么样?”   “小姐您在说笑吗?”   看来这位还不认识我。我不知道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然后纠正道:“我已经是嫁为人妇,是普罗维亚行省狄奥雷克家的少夫人。”   中年人的眼神益发恭敬起来,这不奇怪。与处于‘被监护’状态的贵族小姐相比,贵族夫人可以算是独立的决策人,往往拥有不可小觑的政治影响力。   其实我倒不是立刻想在普罗维亚建立什么魔法学院,那太耗钱,单凭自己的嫁妆那是败家快通道,我只是想试探一番。   真要建魔法学院,最好也是类似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诞生那样,拉一大批有钱的贵族夫人众筹。   就这样我找了好几位授课者交谈,有些很受欢迎,而有些教室里门可罗雀。   有趣的是我在这条街的广场上,又看见那个光头战僧。   不对,不是他,这是另外一个人。但应该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稍微了解一下发现,这些人竟然在这里也建立了一个点,还印刷了一些小册子宣扬他们的信仰,比如生命之树,生命之轮什么的,魔法杂志上关于人体魔法阵的部分都会提到这个,也让冥想正式成为魔法师修炼专注的不二法门。   翻了翻递过来的小册子,很多内容我其实有所了解,不过翻倒有一页我愣了一下,那是关于密特涅拉达派的描述。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文化管制,很多史诗,诗歌,乃至手绘插画都可能很那个啥很暴力,看见粗糙的木刻画上妖精打架的形象,我总算明白密特涅拉达派专攻哪一方面了。   难怪当年那武僧那个表情。   这怕不是什么神女双修。   仔细看了看下面的描述,仿佛这事有万般好处,不但能提高体验,还能强化人体本身,进而提高对……这个词实在有些拗口,自诩精通十来门外语的我对发音都不大确定,还是翻译成帝国语的‘以太’比较简单。   按照本土化的解释,大概就是通过多人运动提高人体魔法阵的质量,增强对以太的感应和控制力。   “这位夫人?”眼前这位光头注意到我认真翻书的样子,淡淡笑了一下。“如果夫人对密特涅拉达派感兴趣,可以去帝都,现在那里有个她们的分坛。”   “我……”我脸一红,有种看禁书被老师抓包的窘迫。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这页?   话说你们这些和尚,怎么对这种事情研究得很厉害的样子?   不对,在这个世界我也算接触到不少宗教了,各自都有着不少禁忌没错,但在男女关系上可能反而放的很开,像帝国多神信仰里,在某些特地的日期,就需要由当家夫妻进行交合仪式,以感应作物繁荣的寓意。   “密特涅拉达派是密特涅拉达派,她们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武僧又说道。“但我们的核心都是生命之轮。”    第三百五十五章 嫁闺蜜 ==============================   自当年从东部回去,‘灵魂出窍’的频率就有点高,大概每隔几天会出现一次,而且我一直搞不清楚出现的规律。   至于黑白世界就像无人的单机副本,说实话挺无聊的,我一般拿来探索陌生地图,或者利用多出来的时间练习各种文艺或者施法技巧。   虽然听起来像是多了份外挂,但其实我心里挺膈应的,因为偶尔难免会出现些意外。   说起来怪难为情,有次跟弗拉维乌斯正亲热着,直抵灵魂的快乐让人忘却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夜,等到感觉好像少了什么,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独自一人了。   快到云端却戛然而止的失落感强烈到让人失态,我爬起来坐在空荡荡上的大床上茫然四顾,那份激荡的心情不提也罢。   玩我啊——   反正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熬到醒来,身体的感知重新覆盖,张开眼睛是朦胧的天花板,然后察觉到睡在身边的的少年,转过去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模样,憋了一晚上的幽怨差点让我原地爆炸,也差点毁了一贯保持的贤妻形象。   老婆都‘灵魂出窍’了,竟然不管不顾地自己睡觉去了?   幸好理智抓住了情绪的缰绳,我咬牙看了半天丈夫清秀的睡颜,好容易窗帘缝隙里透出些光亮,才按下力道把他唤醒,轻轻地。   “怎么了?”他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昨晚后来我有什么异常吗?”我低眉顺眼地掩下几近侧漏的不满。   “异常?后来?”弗拉维乌斯似乎记忆掉线,他眼神恍惚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们做着做着,你就睡着了啊。”   “就这样?”   “是不是太累了?”他挠了挠头。“对不起。”   “……”   “如果累的话,你再睡会。”说着他又躺了回去。   睡你xx,起来嗨。   ——   奇怪,怎么就想起以前的糗事。我再一次感知着周围灰蒙蒙的一切,垫着脚尖好似没有重量地转了两圈,然后轻盈几步跳转到了窗外。   哦,魔法小镇的灰色副本。   说起来我还没刷过魔法小镇的副本。不过以魔法大街的经验,一般会有惊喜,某些魔法仪式似乎总会为这个灰色世界带来些奇怪的东西。   陌生代表着危险,也可能意味着有所发现,好奇如兔子一样四处扑腾,理智几乎都按不住。   别作死,潘多拉就因为好奇而放出了一系列灾祸。   但也留下了希望不是吗。人类要是因为畏惧未知而失去探索真理的激情,那么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因为黑的纯粹,召唤法阵无疑是灰色中最明显的存在,我总能很轻松的发现它们。跟以前见过的差不多,一般都是轮廓分明的一团,你感知不到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站在某个‘深渊’口,我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这次好奇终于被害怕一把甩到了墙上。   说好的激情呢,这回怎么成咸鱼了?理智嘲讽道。   我真跳了啊。   好吧,说说而已。   其实真要说起来,魔法小镇里发现的召唤阵跟当初某个闹鬼庄园发现的‘深渊’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站在洞口的感觉就有所不同,魔法小镇里的一般没啥特别的感觉,而那个庄园里的给人一种彻骨的寒冷感。   真不知道在魔法阵图的构成上有什么不同。   更有趣的在后面,我发现死气沉沉的副本里终于多了可以互动的生物——那些召唤兽。我能看见它们,准确地说,是可以看见一些类似血管或者神经的奇怪脉络,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然后通过轮廓可以大致猜测它们在现实世界的形态。   或许这就是它们可以直接使用魔法的缘故。我想。   如果那些魔法脉络上有着类似眼睛的构造,那么恭喜,它们似乎也可以看见你。   像那边一只召唤兽就看见了我,看那些脉络的动作,它大概是在朝这边叫唤。我小心翼翼缩到某个柱子后面,它才算是停了下来。   哦,或许可以养几只这样的召唤兽防止别人窥探地图。   不过这些都好不够让我震惊,在某处异域特色的建筑里,我才发现不光召唤兽有魔法脉络,这回是连人类都有。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人类,都说了脉络的轮廓可以大致猜测得出出来,这双手双腿像人一样走动的,不是人类是什么。   看来光头武僧们所言非虚,我躲在安全的距离探头探脑,看着几个人在房间里冥想,人体命轮缓缓转动,就像些精妙绝伦的魔法阵在运作。   不知道看自己的冥想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然而我那冥想方法只是入门级的程度,当年那武僧说他们的修炼方式并不适合女性,眼前所见让我充满遗憾,转念一想,又对神秘的特涅拉达派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反正现在自己跟男人能做到都做了,在多一点好像也没什么,拿来夫妻双修也是极好的,不但能增强对他的掌控,还能强身健体。   跑了大半宿,精神多少有些乏了,坐在某座公寓的屋顶摇晃着双腿,轻轻哼着歌,虚度时光等待回到身体里去。   “是宁芙。”   有个声音被我的意识捕捉到了,心底一惊,连忙躲了起来,同时寻声探头望去。   “没想到这地方也能有宁芙。”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加上特别,以致我没花太多时间就翻找了出来。何况那小东西自己跳了出来。   那不就是当年在阿莱修斯港遇到的什么魔仆。   不对,或许这种魔仆都是这种腔调,这种小布丁长相。我决定再确认一下。   “美丽的宁芙小姐,有没有兴趣与我的主人签订契约?”它卖弄着奇怪的礼节说道,说不出的滑稽。“他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与他签订协议好处多多。”   “没兴趣,而且这么盯着一位女士实在太失礼了。”我继续只探出小半张脸,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准备魔法。   “请原谅我的失礼,只是像您这样美丽的宁芙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越看越确定这家伙就是当初那个色鬼魔法师的魔仆,而且看起来他没认出我,我不动声色反倒装作好奇地询问起他的主人住在何处。   魔仆不疑有他,还以为我真的被说动,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带路。我从一个障碍物快速地跳到另一个障碍物,大概像真的宁芙那般害羞。   “您看,主人就在那里。”   看起来只是间典型的帝国公寓,我默默记下某个二楼的窗户,笑了笑,趁魔仆美滋滋跑进去通报便闪了人。   安全起见,为避免被魔仆找出来,剩下的时间就躲在水里。   两个晚上一晃而过,再起来时已是在魔法小镇的第三天。这天我们没有再外出,而是慢条斯理地在狭小的院子享受宁静。   不过这不意味着我没事要做,稍晚一些就有随从把打听来的情报汇报过来,我转手写了一封举报信送了出去。   那个色鬼魔法师在伪帝的儿子手下做过事,来此搞不好就是刺探的,有必要抓起来审讯一番不是吗。   “艾尔特丽雅,你在笑什么?”对面正跟被解救的贵族少女说话艾吉蒂亚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我打着折扇挑了挑眉。   “奇奇怪怪的。”   中午早些吃过东西,我们就启程返回巴诺斯特城。某个大丫头似乎很期待密涅瓦的回归,她那些表情变化没少招来我们的取笑。   回到城里还不是很晚,我们先去了安洁莉娅家,然而那位大小姐并不在,仆人告知她还有点事务在外处理。   而密涅瓦也还没回来。   我们等了一会,到了最后不得不起身告辞。这天艾吉蒂亚总算想起要回家看看,才带着她的妹妹与我分道扬镳。   回到自家的庭院,没了聒噪的大丫头,偌大的空间衬得气氛益发冷清。我坐在天井下与那位少女聊着,多日的相处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不过我还是日常安慰了几句。   “别担心,很快就能找到你家人的下落。”   “谢谢姐姐。”她看起来状态好多了。   跑到巴提尼亚,弗拉维乌斯的信送过来没像以前那么快,我心里莫名有点空荡荡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今晚应该不会出现灵魂出窍的意外,我琢磨着可以出门找点事情发泄一下莫名的烦躁。   月亮不好维持不了猫头鹰,而变猫变老鼠可能会有点麻烦,要是又惹来几公里内的雄性就麻烦了。   “喵,美狄亚,你闻起来……”   “我们赶紧出发吧。”我很失礼地打断道。“今晚我们随便走走。”   “既然随便走走,那么急做什么?”它眯着眼揶揄道。“是去找雄性吗?”   我就不该召唤这死猫出来。   夜游神一样四处游荡,这个时段似乎是多人运动的高发期,夏日人们本来就打扮清凉,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只感觉自己益发烦躁了,甚至去某个早已闭馆的公共澡堂冷水池里游了几个来回。   夫妻分居还真是辛苦。   也不知道弗拉维乌斯会不会背着我做什么坏事。   不知不觉坐在屋顶上吹着风发呆,脑袋瓜子里甚至都放完了一步狗血肥皂剧,比如宠妾灭妻,小三上位什么的。   真是极度弱智的剧情。我叹了口气。我堂堂封疆大吏家的嫡女,怕什么狐狸精啊。   而且量他也不敢在外找女人。   怎么说的好像很在意他似的。   才没有,就像提比利娅一样,即使不爱他,也会有种领地被人侵犯了的憎恶感。   等一下,什么时候如此自然的以妻子视角自居了?意识的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疾呼,然而很快其他更嘈杂的地鼠淹没了下去。   ——   密涅瓦终于回来了,而艾吉蒂亚的父亲也在差不多时候进了城。如此约定的事情很快提上了日程,安洁莉娅带去了众人精挑细选的人选名单,条件即使从别人父亲的角度来看也很合适,这位罗迪欧斯家的盖乌斯大叔心情似乎还不错。   帝国人的婚配效率很高,没那么长久的恋爱马拉松给你跑。不合适就散,合适就定下来,很快艾吉蒂亚的婚事就敲定下来。   “是不是太快了。”我还有些做梦一样。这就要嫁了?   好吧,自己嫁得不也挺快。   “她也不小了。”聚会中一位朋友说道。“艾尔特丽雅跟她同年,孩子都快能跑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算来顶多会爬的程度。”我扇了几扇笑道。   “嫁进巴诺斯特城也算可以了,虽不是一流家族,但也不错。”另一位少妇说道。“而且听说那位少爷脾气不错。”   其他人一致对未来表示乐观,但艾吉蒂亚多少犯了点婚前焦虑,忙得有点鸡飞狗跳,而小盖娅又哭又笑的相当有趣。   “小盖娅,这种开心的时候你哭什么?”   “哇,艾吉蒂亚要嫁人了。”   “那你为什么又笑了?”   “在巴诺斯特城我可以经常去看她。”   好吧。   哦,对了,关于婚前必修课环节,照理是些由老年妇女讲解一番,但艾吉蒂亚脸红红地听完表示还有些懵,为此我不得不出手相助。   想什么呢,只是画了点解剖图和某些夫妻运动示意图,画的那是相当细致,比市面上可见的精美太多,可花了我不少心血和时间。   等一下,这几张脸要改一下,被安洁莉娅发现了可不好。   还有希望新郎不是个菜鸟。   又等了小半个月,艾吉蒂亚终于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我本想低调参加了婚礼,结果这大丫头反而大张旗鼓地让我成为宴席上的焦点,以致我的脸都快黑了。   啊喂,你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好容易把两位新人送进洞房,我总算松了口气,有种终于把麻烦送出去祸害别家的愉悦。   之后安洁莉娅把试图闹洞房和听墙角的人全赶走了,不过她可没想到还有人能溜进去。   咳咳,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确认艾吉蒂亚的新婚之夜能够正常一点。   如果发现‘不正常’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打算恢复人身出来手把手现场指导?理智吐槽道。   呃……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电动车’ ==============================   苏西迩丽雅出嫁那一次,当时我有种自家大白菜被讨厌的猪抢走了的不甘、伤心和愤怒,情绪那般强烈,甚至一想到她要在洞房之夜被个男人这样那样的事情就难受得要命。   一晃几年过去,眼下面对一位好友出嫁的现实,我的心情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关系亲疏的问题,只是单纯感觉……艾吉蒂亚嫁出去当位锦衣玉食的少奶奶,总比她逃婚遇到什么倒霉事件要好。   何况从女生的角度来看,如果新郎配合一点,做那种事情其实挺快乐的。   罗迪欧斯家二小姐的第一次虽然非常紧张,但明显比我轻松多了,只管躺着任由新郎引导就是了。不像某人,还得自己兼任人生导师的角色。   而且一次两次还不成功,真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圆房。   还不是自己选的。地鼠们扭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随后继续交头接耳。这新郎可比弗拉维乌斯第一次强多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胡说,弗拉维乌斯成长起来明明比他强。而且这新郎在很多细节上不够温柔体贴。   “啊,疼……”   “没事,过一会就不疼了。”   “嗯……”   看到婚房里的气氛很正常地进行着,我迟疑了一下,最终取消了悄悄退走的打算,而是选择继续观摩。   咳咳,反正长针眼的事情见多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虱子多了不痒。何况我还可以根据观察记录提出些改进建议,有助于提高好朋友的婚后质量。   没错,就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没有看完全场,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招来该死的公猫就麻烦了。   “小姐。”莉亚娜往外看了看,轻轻关上了窗户,然后拿着衣服跑过来。   衣来伸手,让侍女给我穿戴好后,看了看婚房的方向,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是的,小姐。”   跟其他人一起宴席吃到后半夜也太辛苦了。   艾吉蒂亚嫁得离娘家不远,所以她的后续流程比我要繁琐得多。而我也放下心来,打算启程返回马纳托城。   反正之前那段时间也算忙完了不少事情,甚至有两个庄园卖了出去,而且价格比期望的要高不少。   嗯……就是总感觉那两个买家好像被降智光环影响了一样。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坐下来谈条件时违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原则,因为情况稍微露出点欣喜或者失望的表情,对面的男子眼睛就不对劲起来,这种时候再做出点其他小表情或者小动作,他们似乎很容易接受你的出价,而且很有种在美人面前装大方的德行。   发现这一情况我不禁啼笑皆非,直叹帝国境内的败家子未免太多了点。只是出于某种自尊心,我没有把价格抬得太高。   虽说傻子的钱不赚白不赚,但太狠总显得自己像个作风不正当的女人。   善用美女优势有什么不对?意识中有几个反对声音颇不以为然。反正又没搔首弄姿,并未损坏端庄贵妇的形象。   我生硬地把反对者压了下去,完成了意识的统一。   ——   在离开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做。   首先又去了安洁莉娅的几家工坊查看里面的运作,随后谈论马纳托城投资的情况,这事花费了不少时间,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吃东西聊天,话题又变得轻松起来。   因为艾吉蒂亚的婚事,密涅瓦的‘婚姻占卜’事业益发壮大,经常有贵族少女跑过来求占。因为这种事情拒绝起来容易让人心生芥蒂,密涅瓦只能有求必应,为此颇有些苦恼。   “我的确不是‘婚姻占卜师’。”老同学微微叹息。   不过别看求的人不少,但真正定下来的却不多。因为大部分父母并不会因为女儿求来的占卜而改变联姻对象,艾吉蒂亚这次是因为她的逃婚和我们的及时介入才有这么个结果。   “最好是哦。”我故意板起脸说道。“我关心的几个人可都求过你的占卜。”   密涅瓦笑了笑,典型的密涅瓦式微笑。“我知道。”   “当初提比利娅的婚事也找你占卜下就好了。”   老同学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一会才说道:“她个性太强,一般男人架不住。”   也是。   看了一眼那边正在逗弄小表弟的安洁莉娅,我小声问道:“这几年我一直想问,安洁莉娅和我舅舅的纠葛,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算到了?”   “我又不是手眼通天的女神。”她苦笑道。“别胡思乱想。”   盯着她看了看,那双漂亮的眼睛毫不躲闪,而且清澈透底。   好吧。   “你明天就走的话,今晚跟我睡吧?”密涅瓦突然说道。“下一次见面可能要等几个月甚至几年。”   “好吧。”   “为什么不跟我睡?”那边安洁莉娅似乎听到了,转过头来。   “你胸脯太大了。”我白了她一眼,想起某几次差点窒息的遭遇,而且她现在生完孩子那部分尺寸更大了。   “你现在那里也长了不少。”   “跟你比还差了很多。”说着我抱住老同学。“反正今晚我就是要跟密涅瓦睡,她胸小。”   “……”   这倒不是玩笑话,现在密涅瓦的胸的确是最小的。当然,也不是飞机场。   果然还是女孩子抱着舒服,香香软软的。   “艾尔特丽雅,你抱的太紧了。”   “抱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我们天黑下来之前还有些别的事情,密涅瓦别看文文静静的,某些方面也挺执着,这些年她一直在改进自行车。   “这样的话,可以做成电动自行车。”我在草稿上画出简易的示意图。“由电动机驱动。”   “哦。”她果然又有些沉迷了。   话说她最新款的自行车刚刚完善了避震系统,虽说没有橡胶,但也有几个土法手段,效果……聊胜于无吧。另一个就是她搞出了无链条轴传动的自行车。   这个世界金属加工工艺还不怎么样,但作为贵族小姐的大玩具,她不计成本地用尽可能好的工匠和尽可能好的材料来制作图纸上的零件,比如说轴承,比如说齿轮连杆,最终效果竟然还不错。   “真不错,跟图纸上的很像了。”我骑了骑原型机,惊喜地说道。   这车子大部分部件其实都是实木做的,高超的手艺让它像件艺术品,但动力和传动系统是上好的金属手工打磨出来的。总体而言它的分量不轻,而且造价上我估摸比一整套贵族马车都要昂贵,普通人真玩不起。   “还差了点,我一直想做你所说的轮胎。”   “已经很好了,骑起来很轻松了。”   “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构想。”   “做梦梦见的。”   我一边半开玩笑地回答,另一边却在暗自感叹。很多细节我的图纸画的很模糊很简略,她能实现与要求类似的功能才是真正厉害。   其实天才是你啊。   关于‘电动车’,密涅瓦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关键——如何持续提供电力。   电兽之类召唤兽固然可以发电,但没法长久的放电。   我提出了对露露娅第一的储能发现。   可惜由于没有准备,我们不能提供让人印象深刻的试验过程。   “但是紫色史莱姆太少见了。”这回连安洁莉娅都来了兴致,她的史莱姆系列已经全死了,后来甚至来信向巫师讨要。   “我的露露娅之一重要来源是那只下水道蓝色史莱姆。”我顿了一下。“那只蓝色史莱姆现在怎么样了?”   “依旧有人在高价悬赏它,包括那个奥库维安。”安洁莉娅说道。“但那小东西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怎么说?”   “不清楚,很多人都这么提及它,听说现在有不少赏金猎人专门盯着那只蓝色史莱姆。”   当初那只蓝色小东西果然处处透露着不正常。   密涅瓦很安静,睡相也没安洁莉娅那么糟糕,一夜好梦,第二天自然是神清气爽。   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上路,还是精干高机动性的人员配置。至于当初解救下来的女孩们前些日子早被安洁莉娅接手了过去,那位贵族少女同样如此。   出城时来了很多送别的朋友,包括玛缇娜老师和安东尼娅老师,我在回到巴诺斯特城的这段期间同样拜访过她们。   “路上小心。”   “你们这点人是不是太少了?”   “别担心。”   没想到提比利娅也会出现,对于她,我莫名有点愧疚。当初劝她不要逃避婚姻我也参与了,即使只是吉祥物。   “不要在意。”她仿佛不复当年的咄咄逼人。“最终同意的人是我自己。”   她这么说我并没有开心起来。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提比利娅看着我说道。“而代价比另一个要小很多。”   “那魔法女神祭司的生活感觉好吗?”   “魔法让我平静,我甚至开始感应到魔法女神的召唤。”   “召唤?”   “很难描述那种感觉,或许是信奉魔法女神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眼睛闪耀着光芒。“大家都说魔法复兴的时代真正要来临了。”   “魔法时代。”我吐了口气,脑子里却浮现出阴影、活死人和奇美拉少女,心情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兴奋。   天知道未来会不会变成鬼怪横行的时代。   告别仪式比想象中的要长,等到正式出发都接近中午了,我琢磨着再耗下去得吃过午餐再走了,不得不咬牙上了路,等到那边的人影都看不见,只有巴诺斯特山城的轮廓留在身后时,我找地方换成了男式打扮。   毕竟跨坐比侧坐容易。   过了两天连奥黛丽雅峰都看不见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压下心中的感伤加快速度。   想快点回家看看孩子。   由于这次没有其他的任务或者累赘,我们的速度比来时快了很多,没多久再次路过拉维盖伊城。   这一会我没有选择住在原独眼龙老板的旅馆,同样是找贵族‘借宿’。不过夜里我偷偷去查看了胖女仆吉欧娜的近况,发现她虽然过得有点辛苦,但那新老板似乎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要打架出去打!”   两个醉醺醺的酒鬼就像小鸡仔一样被吉欧娜拎了起来,随后轻轻松松扔出了大门。   心情还算不错的我不打算回去睡觉,实际上我发现了一件新的试验课题——论冰霜甲的塑型和运动。   冰霜甲其实很脆,论防护完全是虚有其表,某种意义上讲,它只是我满足变形后遮体的要求。而且还耗蓝费神,可以说挺华而不实。   既然虚有其表,为什么不直接雕琢成衣服,而选择盔甲?   这其中是因为冰霜不比纤维,它很难表现出布料的感觉。不动还好,一动就自行‘爆衣’那画面简直太美。   所以还是板甲比基尼的样式最简单。   但人总应该有点追求,我在无人涉足的屋顶不停雕琢着改进着,试图能开发一件不那么中二羞耻的打扮。   当然,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某只小黑猫在场,我可不想听它的嘲笑。   更微观层面的雕琢极度考验更高的精妙控制水平,我好容易实现了一小部分的流动感,但发现对注意力的占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你几乎抽不起精力去应付其他事情。   夜渐渐深了,下面巷子里偶尔有些酒鬼不知斤两的放声歌唱,有时又能听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密谋什么,最有趣的是,听见有两个佣兵打扮的人在争执。   “老子才没兴趣参与。”一个粗壮的嗓子喊道。   “但这事报酬很高。”第二人似乎打算说服。   “那也得有钱花。”第一人骂骂咧咧。“那地方邪门。”   “正因为邪门才值这么多钱,有人说那里一定有完好的古代宝藏。”第二人说道。“很多挖出来的遗迹似乎都有人捷足先登了。”   “脑子放清醒一点。”粗壮的嗓子骂道。“据我所知,那地方至少进去过四支探险队,但我就没看见那些人再出现过。”   “那并不意味他们就是出事了。”   “朱利纽斯的公正啊,金比索糊了你的眼。”第一人再次大声喊道。“作为你多年的搭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为此而丧命。”   “别这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喜讯 ==============================   两人交谈的内容让我有些好奇,躲在屋顶上听了好一会,似乎跟什么遗迹有关。   但什么遗迹如此恐怖?   脑子里浮现出当年跟小舅舅他们在东部某处遗迹的遭遇,我忍不住心头一跳。   算了,不掺和这种事情。   没有召唤拉娜小姐的结果就是得自己动手爬回去,好在我心态健康,权当是跑酷练习。   城里的夜晚总是危机四伏,一路上目睹各种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甚至看见两个小流氓挟持着某位走夜路的姑娘往巷子里拖,最终我放弃了今晚不管闲事的打算,停下脚步跳了下去。   劫色这种事情不能忍啊。   “什么人?”   正协助同伙按住姑娘双手的家伙首先发现了我的出现,他连忙站了起来,至另一个背对着的家伙则正忙着打开女孩扑腾的双腿,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位真是好雅兴。”我拍了拍肩膀,故作娇滴滴地说道。   女音大大减低了威慑性,而还没被美狄亚教训过的拉维盖伊城流氓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人,他们在好事被人打断之后,首先是叫骂了两句,然后就被我特立独行的打扮吸引了注意力。   真羞耻。   不过很快,他们的关注点集中在了打扮之外的东西上,这种赤裸裸的目光我现在一点都不陌生。只是我发现这种男人看女人的欲望目光竟然比刚才他们看怪胎的眼神更容易让人接受。   好复杂的心情。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妞?”   “不知道,不过这身材真是棒极了。”   这种笨蛋不会花少得可怜的脑细胞去思考可疑的事情,此刻被欲望驱使着的他们大概比动物好不到哪里去。   不对,感觉还不如狼呢,至少那些狼不会这么冒冒失失毫无戒心,他们现在的眼神跟那两个中了降智光环的败家子买家差不多。   在两人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四处打转的时候,倒霉的姑娘找到了逃脱的机会,忍着害怕收拢了有些残破的衣物,悄悄起身逃走了。我笑了笑,把视线转回吹着口哨的两个笨蛋,心想对付这种家伙不需要良心。   摆了一个诱惑的姿势,然后缓缓转了一圈,余光了看见他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跟着我的活动轨迹而转动。   控制这种男人还真是简单。   “我在寻找一位强壮的男人。”   两人过了一会才吹嘘起自己的所谓丰功伟绩,我扭着腰肢稍微走近一点,欣赏的姿态果然让他们很是受用。   “不过我只需要一个强壮男人,你们可不可以证明一下。”   那两人面面相觑。   “什么?”   “只要……你们打赢了对方,优胜者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哟。”说着手指还在自己胸口撩了一下。   做这种事还真是熟练,别看此身出身高贵受过良好都淑女教育,或许是个天生的绿茶。害臊的同时竟然会感到刺激,还真是没救了。   这些话在弗拉维乌斯面前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呢。   或许就是因为他是丈夫才说不出口。心底有个声音如此说道。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蹙着眉头,找个地方优雅地坐了下去,无视那边已经扭打起来的男人,胳膊支着下巴继续胡思乱想。   是不是最近有点欲v求不满,为什么会忍不住做这种事情,亦或是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妖艳x货?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那边的扭打已经告一段落,优胜者只能算是惨胜,鼻青脸肿的模样别提多么可笑。   “我赢了,美人。”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很有精神的,甚至可以说充满了干劲。   “好厉害。”我笑着站了起来。“那么接下来,你想干点什么?”   “我,我,我想……”这人兴奋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在我打算趁他完全没提防使出撩x腿时,眼前的男人突然往后倒了下去,以致某人都愣住了。   这样就完了?我都还没踢呢。   怀着遗憾的心情看了看地上两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心叹这两人为了抢女人打得还真是卖力。   不就是个女人,至于嘛。   尽管出了点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第二天我还是准时上路,不过在出城时诧异地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混血儿拜蛇教祭司。   他的长相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个眼神,应该不会认错。他大概也注意到了我,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错,最后还是我败下阵来。   为什么我又输了。   看着这人大摇大摆带着几个随从进了城,我回头看了一眼,满是不解。   派了个人去卫兵那里举报,不过对于结果并不特别抱期望。这人既然敢来,八成是有依仗的。   然而我只是路过的旅客,本地错综复杂的关系大抵插不进去,加上归心似箭,只能暂且放下。   路上下雨有所耽搁,但我还是平安赶回了马纳托城,两三个月不见,可爱的维艾妮卡都能坐起来了。   “看,妈妈在这里。”   一开始竟然像不认识我了一样,这真让人伤心,不过很快她对我的亲昵表示出良好反应,简直是治疗疲劳的灵丹妙药。我把女儿从婴儿床里抱了起来,亲亲拍着她的背哼着母亲曾给我唱过的摇篮曲,然后问保姆道:   “老爷和夫人呢?”   “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去参加宴会了。”   哦,那一般回来都是大晚上了。不用等了,我还是多陪陪孩子。   等孩子睡着之后,我洗了澡,舒舒服服地逗弄了一番露露娅第一,又把积在家里的信件翻出来逐一阅览。大部分都是弗拉维乌斯写过来的,看日期可谓频繁,可惜都是些比较稀碎的事情,很有种明明无话可说就却非要找话的感觉。   怀着批判的目光浏览下来,感觉他的文法和修辞中规中矩的,说不上让人惊叹,但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第二天起来,因为读信太晚有些精神不佳,莉亚娜提醒公公婆婆已经在家,我连忙收拾起来,换上完美的姿态去请安。   老弗拉维乌斯只跟我简单说了几句就出门去了,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克莱门缇娜。婆婆家长里短说了好一番,最后她突然说道。   “亲爱的,你要去帝都了。”   “咦?”我愣了一下。   “皇帝打了胜仗你都知道了吧?”   “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   父亲和艾隆塔尼亚的军队及时出现在蛮族的侧翼,最终让帝国的胜利一锤定音。   “那你知道小弗拉维乌斯要升官了没?”   我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会才回答。“还没听说。”   那些信送过来需要不少时间,至少最新一封信还没提到这事。   而路上听到的消息其实很笼统,细节要么缺失,要么就是传播者在中间加上自己的臆想,跟真相往往还有差距。我等待婆婆继续说下去。   “听说小弗拉维乌斯表现不错,加上总督大人的关系,皇帝让他进京述职。”婆婆笑着。“他父亲也很高兴,昨晚可是喝了不少。”   “诶?”这发展我倒真没料到。   “我知道你刚回来,不过这几天最好收拾收拾,准备去帝都与小弗拉维乌斯团聚。”   “是的。”   “你这么年轻,夫妻分居的日子可不好过吧。”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女人的很多日子总是在牵挂中度过,有时候……”   总觉得她带上了不少自己的回忆。   从房里退下之后,我还是有点没有实感,弗拉维乌斯才刚过十八岁吧,竟然就被提拔成京官了,这速度……当然部分还是依托了关系。   我父亲的关系。   至于去帝都,我对那座城市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某些并不愉快的遭遇突然清晰起来,仿佛就在昨日。随后继续回往前回忆,那终归是我出生的城市,在那里度过了此身最初的五年,很多事情随因为年纪太小而淡忘,但模糊的感觉还在,犹如羁绊一般。   至于‘夫妻团聚’?   我扬扬眉,心情意外地不错,走路都稍微轻快起来,甚至还哼起了调子。   只是单纯心情不错而已,没别的原因。   在城里准备了几天,克莱门缇娜给我备了一些礼物,说是进京后打点关系用的。受此暗示,我准备了更多马纳托城的特产,以及其他礼物。   不得不说,这些地方还真是花钱如流水,没几项大进账真是让人心慌慌。   出发前弗拉维乌斯新的信件终于到了,里面证实了进京的消息,同样敦促我带着孩子一起去。措辞有兴奋,有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甚至还有些怕自己做不好的惶恐。   这孩子,怎么还是那么容易紧张。   临行前那几位跟我关系不错的少妇前来送别,她们取笑说我回来窝都还没孵暖就又要走了,同时又对我能随丈夫进京表示羡慕。   “弗拉维乌斯那孩子不错的,那些女人这回要嫉妒你了。”   “我就说那孩子会有出息。”   “嘻嘻,当初是谁嫌他太软了,谁都可以欺到头上。”   “你一定是听错了。”某位少妇连忙反驳道。“我当然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笑了笑。   去帝都不用走陆路,走海路更快一点。马纳托城本身就有海港,坐船去奥苏奇诺城的港口只需要几天,然后沿着帝国大道进入帝都同样只需要几天。   没错,就是我当年和马库斯逃离帝都时走的那条路。   看见那座港口从海平面下浮现,绵延开来的白色建筑群就像轻舞飞扬的裙摆,依旧是那般阳光明媚,这是个很适合夏天来的城市。   另外记得就是在这里,我遇见了异域风情的保镖兼‘瑜伽’和腿法‘教练’奥拉,还有神秘兮兮又市侩的巫师。当然还卷进了一些小混混的麻烦之中。明明才短短几天,却有着不少值得回忆的片段。   在奥苏奇诺城我没有去找当地贵族,而是找到了一家跟记忆中差不多的高档旅馆住下。夜里看着精美装饰的天花板发呆,我突然想起了离开那一晚发生的诸多事情。   也不知道奥拉怎么样了。   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心中一动,拿出美狄亚套装穿了起来,召来拉娜小姐趁人不备飘了出去。   快十年过去了,那些黑帮只怕早就物是人非了,但本小姐记仇,打算随便找点本地黑帮的麻烦出出气。   “那就是你的孩子?”飘过另一间屋子窗户外小黑猫说道。   “可爱吧。”   “好小只。”它昂着头说道。“小奶猫生出来的宝宝。”   我要生气了哦。   虽然没有巴诺斯特城那样夸张,但奥苏奇诺城也算是座立体的城市,东北角地势更高些,记得有几个位置可以总览全城。就算此身方向感再差,在空中飘着,认准最高的那处总是没错的,于是我毫无难度找到了当初那晚美丽的夜景。   就是可惜今夜天空没那么璀璨的星空。   “这地方不错。”拉娜小姐吹了吹海风。“有鱼的气息。”   “……”   最高处的广场往比较和缓的北坡走去,这些小巷子勾起了我的回忆,不过尴尬的是绕来绕去很快就就迷了路,最后只能飘了起来,跳出局限寻找出路。   “要要找什么‘混混’做实验?”   “单纯只是报仇。”我说道。“很久以前我曾在这里被人追了几条街。”   “喵,真有趣。”拉娜小姐顿时兴奋起来“你打算怎么折磨他们?”   “啊,我还没想好。”   “真是冒失,亏你还是已经做妈妈的人。”   我翻了记苏西迩丽雅式白眼,扁扁嘴。“我们能不能先找到报复对象在讨论这种事情?”   说起来,我曾害怕美狄亚的出现位置经常跟自己的真实身份位置重叠会招来怀疑,但后来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疑的。   因为随着美狄亚的传言越来越夸张,很多奇怪的事情都由她背锅,最终导致了一种美狄亚仿佛无处不在的错觉。   而且可能是多个版本相互干扰的关系,加上各地的传播存在问题,在民间传说里,美狄亚的形象从萝莉一直覆盖到熟女,对此有些人干脆得出结论——美狄亚可以按照她的心情随意改变长相和身体。   这么强大的脑补能力,不去写小说还真是浪费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再见帝都 ==============================   突然明白当年马库斯所谓的跟同学来玩是怎么回事。   奥苏奇诺城这座港口城市相当有名,不光是因为他是国际城市,据说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娱乐业,比如我曾见识过的马戏和‘魔术’,但当年我不知道的是,这地方有几条后街乃是灯红酒绿的地方。而这些涩情、赌博产业在帝国是完全合法的。   马库斯当年领我路过时显然是刻意规避了这些地方。   真不知道要不要给母亲,亦或是嫂子打小报告。   算了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男人嘛,你懂的。理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才不是,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竟然瞒着这种好玩的地方。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渴望交陪的气息。”拉娜小姐眯着眼似笑非笑。“闻起来是很有趣的地方。”   看着满大街搔首弄姿的妖艳女性,我又明白当年旅馆里看见的些‘特种奴隶’的去处,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科黛莎夫人那边调教出来的女奴。   在屋顶上观望了一圈。夏日闷热,大多数窗户都是打开的,顶多有些挂着点帘子迎风起舞,所以诸多场景尽收眼底,端是个醉生梦死的粉红世界。   好吧,其实也就那样。从专业角度来说还有不少可以挑剔的地方,而且里面的男人大部分实在不怎么样,有些甚至在做奇怪的事情。   好奇怪的癖好。   “那个女人是谁?”拉娜小姐突然问道。   “爱神,怎么了?”我看了看那街道中央衣服勉强遮体的雕像,不明所以地说道。   “喵,她的魅力连主人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它昂着头不屑一顾。   我倒是被黑猫的不敬吓了一跳,抬头望了望天,连忙念了一段祈文,生怕跳下来个小心眼的女神搞事情。   幸好并没有。   在粉红大街转了转,有拉娜小姐在旁边我不敢多看,省的一会被它吐槽。   然后我转到了赌博几条街。   哦,我不喜欢赌博,尤其不喜欢这些人为了赌博连家人都不管不顾的丑恶面孔。   突然有些兴致阑珊起来。   “这就回去了?”拉娜小姐在肩膀上抱怨道。“说好要玩捆绑惩罚的。”   “有吗?”我愣了一下。“而且谁跟你说玩‘捆绑’的?”   “真没意思。”小黑猫顿时兴趣缺缺的样子,它嫌弃地甩过头,说道。“下次没有有趣的事情不要召唤拉娜小姐,喵。”   “……”   臭屁的拉娜小姐自顾自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阴影中发呆,这爬回去有点麻烦,有时候不得不下去跑两步。在有个昏暗的路口被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看了一眼,她不满地说道。   “新来的?”   “什么?”我闻言一愣。   “懂不懂规矩?你不该随便晃悠。”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身,眼中的敌意益发明显。“小心老板关你禁闭。”   这是把我当同类了?我哭笑不得。   “装扮女巫的话,你这身打扮也太素了。”说着她又哼了一身,眼睛在我胸口和屁股各瞪了一眼。   哪里招惹她了?   不过不想跟女人计较,我耸了耸肩,转身要走。   身后的女人轻轻骂了句什么,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戴着假发抹着化妆品的脸在周围的灯光下有些不真实。   啧。   我转进一处阴影,又蹬墙爬了上去。   隔天继续往帝都前进,在马车里抱着维艾妮卡逗弄了一番,然后把她交给保姆,我在窗边往外张望。   景色似乎与十年内没什么不同,不过心境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不大一样。   又一个里程碑被甩在了身后。   几声口哨把人从不知名的情绪中唤了出来,抬眼一看,几个相向而行的纨绔公子正朝这边吹口哨,等看清我的模样时,没什么意外照例是傻乎乎的反应。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厌烦,甩了一眼后便缩了回来。   “把帘子放下吧。”   “是的,小姐。”   维艾妮卡吃过奶妈的乃水后,在摇摇晃晃中睡了下去,我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伸过去亲了一下,然后自己也趁机假寐。   一直躲在车厢里终归过于无聊,透过帘缝看了两眼,没有发现什么麻烦的人物,这才重新拉开帘子看着风景发呆,到了下午,在某处小山丘,心底跳了一下。   “这里停一下。”我喊道。   队伍很快停了下来,我下了马车,随即看见一处残垣断壁,这些废墟显然不是最近的作品,上面满是茂盛的灌木,甚至还有几棵不大不小的树木从墙缝里倔强地生长着。   这里怎么没了?我有些发愣。   “小姐?”莉亚娜不明所以地问道。   “今晚阴历是几号?”   问了一下,显然不是月圆的日期。我叹了口气,想来那个夹缝里的魔法师今晚不会出现,便放弃了在此露营的打算。   新的宿点旅馆盖在前方另一个地方,我盖着头罩走了进去,身后是几个护卫,以及莉亚娜和抱着孩子的保姆。这里的装修还算不错,不少商旅正在吃吃喝喝,他们看见我,有几个年轻的用手肘戳了戳同伴,然后交头接耳。   我敢打赌,他们在猜我这个神神秘秘的贵族少妇能打几分。   男人真无聊。   定好房间,吩咐把吃的东西送到房里,我挺着腰杆端端正正地往楼上走,突然身后有个男人喊道:“嘿,美人,能不能让哥几个看看你长什么样?我们在打赌。”   我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往上走。又没点名,别人随便喊一声“美人”就去应,万一是误会多尴尬。   “正往楼上走的小美人,说你呢。”   “放肆!”身后的随从顿时发声警告。   “哟,要打架吗?”那个男人哈哈大笑,似乎早已有些醉意。   哦,该死的醉鬼。   制止了护卫们的升级举动,我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睥睨着那几个嬉皮笑脸的男人,施施然行了一礼。   “几位在唤我?”   “没错。”   “何事?”   “刚才说了,给哥几个瞧瞧你的长相。”   “声音很好听,不知道人长什么样。”   他的一个同伴打了个酒嗝,哈哈大笑着。这般大嗓门让维艾妮卡有些不适应,她发出些咿呀咿呀的声音表示不开心,保姆连忙安抚着,亏得技术娴熟,这才阻止了接下来的哭闹。   “你们吓到我的孩子了。”我不满地说道。   “哦,我很抱歉,夫人。”那人说着道歉的话,不过态度可不怎么真诚,依旧嬉皮笑脸。   另一边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以及眼巴巴祈求我的旅馆老板,我终归不想把事情闹大。   京畿附近非富即贵,谁知道这些是哪家的公子哥,可别还没进到帝都就惹出麻烦来。   至少要先知道他们的底细。   仔细寻找他们身上可用的线索,不久临时拼凑出几个符合条件的人物,别说,还真是些挺让人头疼的麻烦存在,某几位大贵族的子嗣,而是在帝都有官职。   一一报出他们的名号,看反应大抵没错,出发前恶补时下帝都贵族的家谱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我掀起头罩,再次款款行礼。   “我是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小女儿。”   希望父亲的名头能派上用场。   几个公子哥过了一会才如梦初醒,有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诺森佛利亚总督?”   “哦,嫁女儿方式很特别的那个。”   “完成三个难题?”他们说着又笑了起来,如此肆无忌惮,我的脸色再次冷了下去。   “太可惜。”一开始发声的那个男子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早知道‘第一美人’名副其实,当初我也该参加!”   “哈哈哈。”他的几个同伴则在那手舞足蹈。“你不是一直说这种事情总是言过其实,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巴卡徒斯的酒杯啊,凭你那身手,除非是去比赛喝酒,哈哈哈哈。”   “闭嘴。”某人酒精早已上头,面子挂不住了。“我记得诺森佛利亚的小女儿嫁给了……”   “听说是个娘娘腔的家伙,长得跟女人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狄奥雷克的长子。”   “狄奥雷克家,哪来的乡下小贵族?”   “他们家的葡萄酒不错。”   我蹙着眉头看着他们发酒疯,心中是非常的不高兴,理智用最大的努力压制了群情激奋的地鼠们,使得我最终没有发作,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领着几个随从转身上了楼。   这帝都似乎不好待啊。   虽说美狄亚的行踪对世人来说仿佛哪里都有,但刚刚调戏过某位少夫人,当晚就招致了报复,这似乎会到来某种强联系。   我在床上思前想后,决定从长计议。总之这事我记下了。   幸好第二天那些人似乎宿醉没能及时爬起来,我的新一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没过太久就抵达了盖罗塞托城。这地方原来是支持伪帝的铁杆派系,但现在瓦伦里安皇帝进入帝都之后又对这种城市进行了清算,原来的伪帝派贵族早已逃之夭夭,现在扶持了几个亲近的小贵族上来,反正都挺名不见经传的,用来记忆的资料都不大齐。   反正这个时候,多笑笑,少说话就是了。在他们家的招待宴上,我如是想。   三天后,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帝都。尽管她经历了太多风云,但显然依旧是帝国最伟大的城市,小时候还没太多概念,这些年在帝国各地奔波,这一比较就益发凸显帝都的不同之处。   首先,就是大。就拿巴诺斯特城来说,她是我住过的比较大的城市,但在站在帝都旁边也就是个小妹妹的程度,远处连绵不绝的城郭轮廓无不在提醒这一事实。   其次是华丽。及时经历了几场战火和混乱,但也经历了恢复和修缮,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些高大大理石建筑散发出来的华贵气质。   可惜前段时间蛮族的劫掠队甚至有小部分都袭击到京畿一带,十年前所见的衰败乡村因此更加残破,而那些大贵族的大庄园,有些也没能抵御蛮族骑兵的劫掠,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庄园废墟。这些所见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不小的阴影。   “是狄奥雷克少夫人吗?”   宏伟的城门处,有几个人认出了我们的队伍,我们一番攀谈,被告知将有他们领路去我的新家。   帝国的官职其实不提供住所,至于那个新家房子,其实是母亲的。   以前说过,母亲出自帝都的名门望族,在帝都本就有一些宅子。只是那一年发生动乱,我们家被宣布为国家公敌,诸多产业被没收。后来随着瓦伦里安皇帝回到帝都,作为忠实支持者的我们家自然也得到拨乱反正,拿回了失去的部分。   现在父亲把那宅子先给我们两口子住着。   让人意外的是,我竟然还是先到帝都的那位。弗拉维乌斯似乎还有些事情要善后,需要再等上几天。   “凯旋式。”接待我的人安慰道。“少夫人不必担心,弗拉维乌斯少爷要跟皇帝他们一道,等到进城举行盛大的凯旋式。”   “是吗。”我依旧有些莫名失落。   不过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处宅子是当年我和父母住过的地方,被划回来后,父母并没有时间赶回来,只是派了些心腹进行接收,然后简单修缮了动荡岁月经历的破坏,但很多细节上依旧存在很多问题。   而且,这房子接收回来后里面打理的仆人也很少,基本属于闲置状态。所以接下来,我要以主母般的姿态指挥随从们打理布置,这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这花坛要重新布置一下。”我说着,而莉亚娜则在身后记录着。“你看这棵树,当年我离开时,它才那么点,现在都这么高了。”   “要把这里都挖了重新种吗?”   “不,这棵树留着,它是我小时候亲手种的,找位庭院设计大师把它修剪一下。”   “是的,小姐。”   “还有那个地方,挂条诺森佛利亚式挂毯。”我又说道。“我母亲喜欢。”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交际 ==============================   在帝都的交际开局有些麻烦。   在巴诺斯特城,我有贵族女子学院的校友圈开路,而且我在那些家长中知名度也不低,邀请小姐夫人们过来参加宴会并不难。   在马纳托城,我是地方大贵族狄奥雷克家的长媳,夫家的关系网摆在那里,邀请当地的贵族大姑娘小媳妇也不难。   而在帝都,这个我的出生地,母亲娘家的所在,我竟然有种举目无亲的错觉。   果然离开的时候太小了吗,这么多年又没回来过。看着宅院里的布置越来越像幼时离开的样子,我站在大厅里不禁恍惚。   维艾妮卡咯咯的笑声惊醒了我,她正被保姆抱着,眼睛却看着我,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笑得可开心了。   哦,我可爱的宝贝。笑着把她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走了两个和缓的舞步,又拍了拍她的背。   罢了罢了,慢慢来吧。   接下来几天,除了外出购置物件外,还带着些小礼品拜访了邻居们。当然不是什么正式的会面,只是在那些内眷们面前先混个脸熟,反响应该还不错,毕竟我夜里探过路,事先确认过她们的脾气和喜好。   变形术真是好用。   偷窥狂魔,要换作男人就是变态了。理智吐槽道。   又没看见什么长针眼的事情……   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折回去偷听她们对我的观感,但……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容易添堵。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要打理,所以来到帝都的头几天都比较忙,到稍微轻松一点,我终于可以腾出点时间带着女儿出门逛街。   邻近凯旋式的关系,帝都的主要大道都张灯结彩,端是热闹非凡。击溃迫近的野蛮人自然是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头披轻纱,怀里抱着孩子,身后跟着随从,轻身漫步在喜气洋洋的街道上,仿佛连维艾妮卡都感染了这份喜悦,咯咯地笑着。   和平真好。   无视路人或明或暗的视线,我继续游览琳琅满目的店铺。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曾经买到真·魔法卷轴的神秘店铺,心中一动,然后……然后我尴尬地发现记不清具体位置了。   这事真不怨我,其实帝都的街道从来没怎么逛过。五岁之前太小母亲不让我怎么出门,而八岁那年没待多久就遇到了那场变故,总之偌大的地图对我而言依旧是大片迷雾,甚至连去过的都重新模糊了。   简直要命。   维艾妮卡饿了,我把她交于身后的奶妈,然后找了地方歇歇。帝国的城市街道两边往往有些柱廊方便行人遮风挡雨,里面一般还有座椅。   余光里有些年轻人朝这边探头探脑,一回头他们就装作有事在做的模样,我笑着摇摇头,决定不去理会。   稍微闲点之后也有时间去公共浴池。说过那种地方是‘社交场所’,在里面花上几个小时有助于我快速认识新朋友。   帝都的几座公共浴池基本上都是几任皇帝修建的,无不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以及奇思妙想。不但空间大,而且整个儿大理石装饰,加上精美的壁画和大理石雕像,可谓金碧辉煌,简直像在什么博物馆一样。高耸的穹顶更是仿佛飘浮在头顶一样,我昂着头,数了数上面的神灵壁画,幽幽叹了口气。   这种地方偏偏门票还特别便宜,价格连奴隶都付得起。   没错,公共浴室里连奴隶都可以进来泡澡。   帝国贵族虽说爱装格调,但亲民的形象同样也知道装一装的。竞选公职需要公民投票,所以一些老派贵族还是乐于摆出一副跟平民打成一片的做派,而他们的妻子同样如此,在这里我能看见几个贵妇跟些平民妇女交谈。   虽然大家都没穿衣服,但生活环境总能在身体上留下痕迹不是吗。   很快我发现自己的情况有些尴尬。在某个池子边上撩了撩水,余光打量周围,发现其他女性也在偷偷观察我,年龄相仿的女子神情不一,但没有一人凑过来,而年长的则看着我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至于啊,我又没开启冰山模式。   孤零零的情况持续了好一会,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凑到最近的一个女生圈边上。她们有几个趴在池壁,有几个坐在池沿上,正在说着什么趣事,青春美好的身体随着轻笑不时颤抖一下,所谓花枝乱颤不外如是。   “嘿,你们好。”我拉出一个密涅瓦式微笑。   女生们转头看了看我,也是神情不一,不过出于礼貌她们都给出了回应。   有回应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及时抛出几个百搭话题。好极了,这么多年女生也没白当,花了一些时间我算是被接纳了进去。   “刚才你看起来好特别。”   “我还在想,像这么漂亮的人儿一定特别难相处吧。”   “我都不敢过去打招呼。”   几个女孩说着,嘻嘻哈哈的。我闻言不禁有些苦笑。   自己好像没以前那样受女生欢迎了,现在一些人莫名敌视我也就算了,‘不敢跟我说话’又是什么情况?   搞不懂。   当稍微熟络一点,我才自报家门,她们的反应顿时吓了我一跳。   “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女儿?”   “是啊,怎么了?”实际上她们的表现吓到我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听说诺森佛利亚总督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儿。”她们笑道。   “这……”一个当爹的,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记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且听说诺森佛利亚总督都是三个难题嫁女儿,是真的吗?”   “呃……算是吧。”   “不管是谁完成三个难题你们都会嫁过去吗?”   “当然……不是,我的父母会先限定条件。已婚的,太老的,太小的,身体有残疾的,等等。”   满足了她们的初步好奇心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益发亲近,但女生的好奇心仿佛永不满足,她们凑近了打量我的脸蛋和身体,这种目光让人很不自在。   “你用什么除毛?”还有个一直盯着我的大腿看。“腿毛刮得好干净。”   “刮毛,什么刮毛?”我不明所以。   “真不公平,太令人嫉妒了。”女生们哇哇叫了起来,惹得人更是一头雾水。   “真了不起,这么近都像是看不见毛孔一样。”   “不愧是‘帝国第一美人’,每一个角度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要死了,这架人火烤的称号怎么都传到帝都了?我闻言一阵害臊,背上顿时燥热起来,连忙沉到水里。   这时间花的还算值,我仿佛在几个妹子提上看见了加好感度的提示,交换过各自的家庭住址,然后美滋滋地更衣出了浴池。   凯旋式在几天以后,我抓紧把宅院布置完成,也刷了一遍周围的交际圈,等着自己的丈夫归来,然后就先举办一场简单一点的宴会。   这些事情没什么好讲的,时间也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凯旋式。那天早早地梳妆打扮,镜中的自己雍容华贵,我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时,头上的头饰叮当作响,提醒走路注意不要过快。接着换上定身量做的新衣裳,然后是斗篷和胸针,末了,莉亚娜把代表妇人的头纱给我盖了上去,又小心翼翼地拉好。我左转右转,再看了两眼镜子,这才出了房间。   简单用过早膳,外面已是人声鼎沸,到处都是飘洒的花瓣,我抬头看了几眼,一些高处是些花童,或者只是勉强遮羞的妙龄女郎抓着花篮在往外泼洒。   前面看热闹的市民把几条主干道围的水泄不通,那些维持秩序的卫兵忙得焦头烂额,我们走的有些艰难,我甚至后悔自己把女儿带出来。   这要是发生点什么,后果我都不敢想象。不知怎么的,几乎被掩盖的帝都之乱践踏惨象跳了出来,我心头一跳,视线优先找到了附近一处高大的雕像。   实在不行就在抱着孩子上台子上去。   啊呸呸,在想什么呢。   我们当然不是在街头苦站着,有认识的新朋友把我叫到她家屋里去。   很一些人的住宅很有趣,可能是前店后院的结构。临街的那一边底下当店铺出租,而店铺上面可能有几层楼,一般是当做公寓出租,而后面则会富人自住的几重庭院。不过眼下为了观看凯旋式,这些屋主早早腾空的临街的高楼,布置成了观赏台。   凯旋式按流程需要很多时间,但对围观群众而言,所能关注的只是某一段地点,而且现在时间还早,我和此间的少夫人一起斜躺在软榻,吃着仆人们端来的各色食物,聊着家常说着话。   “艾尔特丽雅,你的丈夫也有出场?”   “是啊。”我说道。“他就是为凯旋式才迟迟没有过来。”   “哦。”她笑了起来。“那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以便有个美好的夜晚。”   我脸微微一红,拿过杯子挡了一下。   远远的有军乐开始传来,楼下街道上的喧闹更加厉害,有仆人往窗外探了一眼,回身禀报起来。   “少夫人们,那边快来了。”   我们站在了窗边,透过黑压压的人群,铺了厚厚一层花瓣的大道一直延伸到远处,隐隐可见一些军旗反射着光芒,更后面是些稍小的旗帜,可谓旌旗招展。   军乐越来越近,人群开始欢呼,气氛顿时更加热烈。我们挥舞着手里的道具,看着手持旗帜的士兵们从楼下的大道经过,下一层窗户是几个男子,如数家珍一般讲解着各个军团,我听了一会,在父亲的军团那处多留心一些,随即嘴角微微一样,心情端是不错。   等到又经过两个缨红盔亮的持旗方阵,接着是华丽的禁卫大队,然后便是这次凯旋式的主角——瓦伦里安皇帝。他穿着一身老远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盔甲,站在一辆几匹漂亮白马拉着的黄金战车上,正向两边的人群挥手致意。   皇帝的出现顿时让周围的欢呼达到沸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更多的花瓣,乃至其他庆祝的东西自楼上飘落,我甚至都看不清经过的皇帝长什么样了。   即使躲在里面一个房间里,维艾妮卡还是被刚才的动静吓得哭了起来,听到仆人的报告我不禁心疼,与新朋友说了一句便到后面看孩子去了。   “莉亚娜,等老爷或姑爷他们出现了就叫我。”   “是的小姐。”   在后面安抚了一番,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呀呀作响,还想啃我的胸脯,我摸了摸鼻子,只好又把她递给了奶妈。   过了一会,有人敲了敲门,是莉亚娜。   哦,来了吗。   已经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有些不老实,我接过抱了起来,然后往外走去,到了窗边,另几人远远一指,我只看见一支骑兵队正在走来,那是阿肯瓦利亚骑兵的打扮,当先的正是父亲。   “看,那是你外公。”我点了点女儿的鼻子,向父亲招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这么多噪点的背景中发现我。   事实很快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父亲身后有个军官似乎看见了我,他首先挥了挥手,然后提醒了父亲。   嗯?   我再次挥了挥手,盯着父亲身后的军官看了两眼,总算确认那是弗拉维乌斯。哦,都披盔戴甲的,竟然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丈夫,难怪好多主角选择了不戴头盔。   抱着女儿在窗台上向自己的父亲和丈夫挥手致意,父亲朝我点点头,而弗拉维乌斯脑袋就像雷达一样,一直盯着我和孩子,呆头呆脑的。   我嘴角一咧,在维艾妮卡额头亲了一下。   “看,爸爸在那里。”   “那位就是艾尔特丽雅的丈夫?”屋主的儿媳笑道。“长得真俊。”   我笑了笑。   后面的凯旋式我继续看了一会,接下来还有各个步兵方阵,包括艾隆塔尼亚人的方阵,他们的戟兵让人印象深刻,就像十年前见过的那样。   再后面是战利品和战俘,不过我看到这里已经没了兴致,便起身告辞。   “祝有个美好的晚上。”新朋友朝我眨了眨眼。   咳咳。   凯旋式还有诸多祭神仪式,尤其是最后战神广场的那部分,加上全城大宴,离结束还早呢,也不知道今晚他回不回得来,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略一犹豫,又加点了特别的东西。   天渐渐黑了,庭院里的火盆点了起来,女儿睡着之后,我回到主卧,解开外套,里面是单薄的丝质睡衣,灯光下走了两步,裙摆中的圆润的大腿隐隐约约,辉映着朦胧的光芒。   坐在床上了无睡意,内心各种莫名的情绪在翻腾,最终我忍不住又一次问道:“莉亚娜,几点了?”   “小姐,刚过九点了。”    第三百六十章 宫廷宴会 ==============================   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上面的纹样提醒这还是帝都的老家。照例的起床迷瞪之后,突然想到凯旋式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看了看只有自己的空旷大床,身上的丝质睡衣单薄顺滑,失落和幽怨顿时破门而入,理智怎么拦都拦不住。   “莉亚娜。”我坐起来,喊道。   “是的小姐。”她在外面应道。   “姑爷昨晚没有回来吗?”   侍女没有立刻回答,她安静地走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姑爷在中庭。”   “诶?”我楞楞地眨眨眼,就像还没睡醒一样。   简单的家居常服打扮,发式同样简单,也没有多余的饰物,方便快步走而不用发出多余的叮当声。穿过幽深的走廊,只见晨曦透过刚刚修剪的花坛树木,正在那一端的尽头上方摇晃。   走得近了,听到一些兵刃碰撞之声,以及弗卡斯的声音。   “太轻了。”   “这一击非常好,少爷。”   “小心这里。”   我慢下脚步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到庭院围廊的一根柱子旁边,终于看见了有些时日未见的丈夫。   哦,正在与他的老师对练呢。   没用魔法,拿着比真剑更沉重的练习钝剑,穿着练习盔甲,略显笨拙地比划来,比划去。   看过他曾经那些‘加速’动作以后,眼下的确可以称得上笨拙。   换做很久以前,我大概会高兴地加入其中,但此刻我发现自己的心情颇为复杂,甚至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打剑这事就这么有意思吗?   弗拉维乌斯斩中了弗卡斯左腿的甲片,力道显然还不足以击穿护甲,但从那个角度他终于可以注意到对面的我。稚嫩正在逐渐褪去的大男孩停了下来,示意陪练中止,然后朝这边招了招手。   “艾尔特丽雅,你醒了?”   “嗯。”我很淑女地站着,看着他小跑过来,那身甲胄晃啷晃啷作响,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   等到大男孩跑到跟前,周围明显暗了下来,我发现现在只能仰头去看他了。   这孩子,怕不是又长高了?   “昨晚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我整理了一下他前面有些凌乱的绑带,轻轻问道。   弗拉维乌斯摘下头盔,又拉下垫帽,只是此刻有些背光看不清脸。   “快半夜了吧,应该。”   大概注意到我因为逆光而眯眼,他挠了挠头,与我换了一个相对角度。   “怎么不叫醒我?”看着他那张依旧清秀的脸,我问道。   “太晚了。”他回望过来,眼睛干净明亮。“我不想打搅你睡觉。”   轻轻瞟了一眼,我转过身,向另一边的弗卡斯点头示意,然后才说道:“整理一下,该吃东西了。”   “好。”   冷静一点,我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不是欲求不满的深闺怨妇。   餐厅我们吃着聊着,严格来说基本是他说我听,内容是战争中的见闻。其实听了一番,注意到他跟我当年的际遇差不多——都是在军阵后面跟在父亲身边,并未有上前杀敌的机会。但饶是如此,他仍难掩上阵的兴奋,那张脸红扑扑的。   至于嘛。我心想。不过并未打断他的话头,而是继续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模样看着。   大概是受到我的眼神鼓舞,弗拉维乌斯越说越来劲,甚至试图在餐桌上演示当时战场的变化过程。   好吧,其实这个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悠闲的早餐时间终于过去了,我带着弗拉维乌斯转了转这个宅院。在后院他抱了抱孩子,可能是因为不大舒服,维艾妮卡作势要哭,弄得某位新手父亲焦头烂额,我看了一会戏才接了过来,哼了两首摇篮曲成功奏效,把孩子交给保姆,然后坐在办公室里开始谈正事。   “凯旋式后放几天假?”   “有一周时间。”他说道。   “哦。”我点点头,“待会请几位裁缝师傅来给你量身定做几套衣裳吧,接下来几天我们要招待不少客人。”   弗拉维乌斯应了一下,然后告诉我一个挺意外的消息。   “过两天我们要参加皇宫里的宴会?”   听了下说明,似乎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们是作为家属参与这次宫宴,到场的都会是达官贵人和他们的家眷,档次那是相当高的。   这个消息让我很是紧张。虽然这么多年见识了诸多大场面,但有些事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与掌握生杀大全的大佬们谈笑风生,恐怕面具耐力条的损耗不止加倍那么简单。   打起精神来,往好处想,应对得体的话,我们一家子在帝都立足就稳妥了。理智安慰道。   好吧。   总之,弗拉维乌斯回来的第一天,我们还有很多小事要做,量体制衣,购置出席宫宴的首饰,以及其他小物件等等。别看事情不大,但也挺耗时间,这一个白天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然后,在这依旧炎热的季节,当然是洗澡了。   不知怎么的,心情很特别,有些害臊,又有些期待和兴奋。   “亲爱的,我们该洗澡了。”   他闻言一愣,回过神来那脸顿时就红了,说话都口吃起来。   “我我我们?”   要死了,夫妻共浴以前又不是没有过,照理我们不该是‘老夫老妻’了吗?怎么一段时间没有亲密接触,一个两个都又这么纯情得要命。   难不成某些关系还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我装作不解地反问,仿佛这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弗拉维乌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事自然按照我的期望走下去。好极了,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我们的私家浴池面积也不小,我在女仆们的服侍下宽衣解带,褪去一切束缚按下羞耻款款下了水。这种季节躲在池水里让人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抬眼一看,弗拉维乌斯还坐在上面,一副眼睛不知道往哪看的手足无措。   有道此消彼长,他的局促很快让我的暗自紧张变成了其他东西,某位少夫人很快起了戏谑的心思,在唤回丈夫视线的同时,又装不经意地挺了挺胸。弗拉维乌斯再也移不开的目光让人颇有些难为情,却又让人心生窃喜和得意。   还以为本小姐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消退了呢。   “快下来啊。”我又招了招手。   “哦。”   呆头鹅唯唯诺诺,但并没有站起来,我瞟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放了个眼神出去,莉亚娜点点头,带着其他侍女退出了浴池。   我聘聘婷婷从池子里走了上来,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那快下来啊。”我理直气壮地把手伸进了他的浴袍,乖巧地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试图协助他去除多余的束缚。   “等等一下。”他的脸憋的通红。   不就是那东西起来了嘛,我们连孩子都生过了,被妻子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弗拉维乌斯的小媳妇样取悦了某人,我变得益发大胆,故意‘不小心’在某个部位碰了一下。   得,擦枪走火了。   好吧,可能比预想的要反应激烈一点。   ——   第二天我们起床有些晚了,但我的精神不错,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在梳妆打扮中益发神采飞扬,同时给夫婿讲着这些天认识的新朋友们。   他只是嗯嗯哦哦的应着,有些兴趣缺缺的模样。我扭头看了一眼,便不再提这些让人困乏的话题。   “你觉得是那个项链好看,还是这个?”看着两盒昨天新买的饰品,我有些为难。   “都很好看。”   好吧,当我没问。   到了宫宴的那天,我们在上午花了不少时间精心打扮。弗拉维乌斯现在比我高了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总算不再像两个妹子了,只是他那张脸还是严重缺乏威慑力。   等到时间差不多,我们坐马车出了门,由弗卡斯前面领着,首先与父亲碰了面。   父亲没有与我们住在一起,好像是住在皇帝安排的地方。在那里,父亲大人依旧是老样子,那股子杀伐决断的军人气质让我到现在还有些敬畏,说不上太多话。   “父亲。”   他看着我点点头,然后没了。   最终我们和父亲一起进了皇宫。帝国的皇宫简单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皇室居住的内廷,由于帝国皇帝同样是一夫一妻,所以并不需要特别大的地方。实际这些私人部分未必比最大的那几个贵族庭院大多少,在帝都中的占地比例并不高。   而另一部分就是处理国事,接待大臣和外使的诸多公共建筑,也是我们这次来的地方。跟帝都的其他大型公共建筑类似,到处都是宽大的空间和精美到无以复加的大理石装饰,一些地方据说还用上有趣的机关。   冷静一点,别像个乡巴佬一样丢自家的脸。   在皇宫侍者的引领下,我们在走廊里绕来绕去,最终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大殿,里面早已布置成一个盛大的宴会,此刻举办人还未出现,里面已经或站或坐着各色人等,有帝国高级官僚和大贵族,也有很多像是外国使臣的人物,我举目四望,基本上没几个认识。   除非通过其他特征来辨识这些人物了。   父亲刚一出场就收到了不少大人物的注意,很快有人围了过来,寒暄着,甚至是恭维奉承,没等我想太多,然后一些人注意到了跟过来的我,话题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简单来说,就是“诺森佛利亚总督家的两个漂亮女儿”。   没想到这些人也一样八卦。   “果然是位绝代美人。”有人赞叹道。“不愧是爱奥多娜的女儿。”   别一副跟我母亲很熟的样子。我乖巧的外表下是提防又嫌弃的内心。   一通长的像裹脚布一样的称谓报过之后,此次宴会的主角——皇帝终于出现,他此刻的装扮与凯旋式上戎装自然不同,更接近手抄本插画中的典型形象,一同出现的是他的皇后,身后两位还没成年的皇子。   这回看得比较清楚,瓦伦里安皇帝年纪大概比父亲年轻一点,看起来比父亲和善,他甚至还朝这里走了过来,我们连忙行以最崇高的礼节。   作为此次胜利的功臣之一,父亲受到了皇帝的礼待,基于这层关系,连我都受到了他的关注。   “这位就是你的小女儿?”   “是的,陛下。”   “果然是位大美人。”瓦伦里安皇帝笑了笑。   对于皇帝的赞许,我不但没开心,反而有些心惊胆战,甚至偷偷观察了其他人的反应,尤其是皇后的反应,只是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我看不出什么来。   这种宴席上大家都戴着社交面具,谁知道她的真实态度。   皇帝在此停留的时间很短,很快他就与下一位大人物说话。压力顿时骤降,我微微松了口气。   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父亲被请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看了看四周,现在更多的是些大人物们的家眷。我安抚着自己的紧张,及时给社交面具充上耐力,提醒弗拉维乌斯这是我们快速打开帝都交际圈的机会,对他未来的工作大有裨益。   靠着父亲的光环,我们的刷存在感任务进展得很不错,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有侍者告诉我们,皇后有请。   诶?   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另一边的房间,那边比较私密。与我预想不同的是,私底下这皇后对我们的态度很不错,末了,她还笑着对弗拉维乌斯说道,要‘借用’我一会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弗拉维乌斯看看我又看看皇后,只能行礼退下。   此刻孤零零一人留在皇后的身边,周围都是她的人,说实在我紧张极了,甚至起了预热魔法位的心思。   “你们看看这小模样。”皇后笑着说。“难怪能被称为‘帝国第一美人’。”   这句话一出,我顿时吓得连呼不敢,直道这莫名其妙的名头实在担当不起。这回搞不好就是真火架了,我在内心叫苦连天。   “今日一见,我倒是服了气的。你们瞧瞧这般肌肤,这般长相,这般身段,实在是让人难忘。”   我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背上难受得很,如果不是多年良好的礼仪课站姿训练,只怕早站不住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古怪的小心思 ==============================   没想到稍后皇后只是拉着我聊起家长里短,和颜悦色地就像走亲戚遇见的长辈,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毕竟像这种地位的大人物,面上表现出来的代表不了什么。   “孩子周岁了没有?”   “还差几个月。”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最后又赏赐了一些东西,我暗自吐了一口气,确定刚才的表现没出现什么纰漏,恭顺地缓缓退出了皇后所在的房间。   如伊芙塞勒斯小姐所言,完美的礼仪是贵族女子的盔甲,希望我给皇后的第一印象还行,这对我们未来在帝都的生活很重要。   “艾尔特丽雅。”   闻声一转头,弗拉维乌斯已经出现在左首边,我差点被吓了一跳。   字面意思。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我抱怨道,只是语气偏弱,不知怎么地有点撒娇的意味。惊觉过来,我蹙着眉头本打算重说一遍,迟疑了一下便又作罢。   “我……”他像个呆瓜一样挠了挠头。   算了。   亲昵地挽着他的手,以他为挡箭牌,而自己则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回到大厅,按功课上的信息分辨所见的人物,继续按既定计划确认有价值的攀谈对象。   这里面其实有门道,贵族们自然也有各个小圈子,甚至可能是派系,一些之间可能关系还不大好。无的放矢,随便抓到篮里都是菜反而可能会被原本期望结交的人物隐隐排斥,那可就不好了。   只是人有点多,希望我的社交面具耐力条够用。   “亲爱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哦。”呆头鹅应道。   “你低头看我的次数太多了。”我小声说道。“今晚可是个交际的好机会。”   弗拉维乌斯似乎更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所以主导权其实在我。父亲的声望和以往的所学都派上了用场,我想我们获得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应该可以在帝都的权贵圈获得了一席之地。   躲在某个较为偏僻的庭院,我再一次忙着恢复耐力条,弗拉维乌斯也像是在趁机放松。   “接下来还有三家。”我坐在椅子说着,同时暗自记录。   “哦。”   “怎么了?”我看了他一眼。   弗拉维乌斯今天发傻的次数实在有点多,他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说道:“今天你真漂亮。”   好吧,因为重视这次宫廷宴会,我是盛装打扮,这幅模样平时可不大常见。就是效果可能太好了一点,看其他人的眼神就知道,包括皇帝和皇后。   光想着宴会的高规格,忘记考虑是不是该适当低调一点了。   希望别惹来什么狗血的发展。   说过帝国的宴席经常通宵达旦,甚至有催吐的服务。我一直注意自己不要摄食摄水过量,但女生在某些容量上天然比男士要差,方便问题终归是个难题,有时候我也不得不离开一趟。   华丽的衣服甚是累赘,没有侍女协助解开,自己一个人可能都没法完成一系列活动。花费了一番波折,回归的轻松感让人心情畅快,在门口还会遇见其他刚打理完或者准备进来的贵族女子,只是还不相熟,大抵行了个简单的礼节。   那种地方总是偏僻一点,路有些长,回来的长廊里意外地遇见不想碰见的人。   “艾尔特丽雅小姐。”   “现在请称呼我狄奥雷克少夫人。”我以端庄的禁欲风表情淡淡地回应道。“托斯卡利斯少爷。”   当年招亲大会上进入决赛的另一个选手。   眼前的男人看着我。与弗拉维乌斯不同,这人气势上倍有压迫感,这让我十分紧张。   放松一点,这里是皇宫。我安抚自己的情绪。   托斯卡利斯此刻没太多表情,但那视线可没闲着,在他面前我有种仿佛没穿衣服的错觉,这让人暗自羞恼。   无礼之徒。   “对不起,我想我该走了。”没受到内心情绪的影响,我很好地维持着冰山脸。“我的丈夫还在等我。”   ‘丈夫’字眼特地咬了重音。   这个艾隆塔尼亚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淡淡挑了挑眉,让开了道路。   “谢谢。”   我款款行礼,自他身边走过。不想这人趁机低头在我旁边嗅了一下,我惊愕莫名,急忙跳开。   “你——”   托斯卡利斯慢悠悠对我行了个歉礼,但他的眉目却有股恶作剧稍瞬即逝,我愣了一下,这人又已挺直腰杆,近距离下,比我高了近一个头的身高加剧了那股压迫感。   “有机会我会拜访狄奥雷克少爷。”   “……”   我一时说不出话,楞楞地看着这个高大但又阴沉的艾隆塔尼亚人走远,直到事后的侍女出声。   “小姐,他走了。”   幸好不用嫁给那家伙,不然我一定会被吃的死死的,那日子可没发过。我不禁心想。   找到弗拉维乌斯时,他正站在某个角落发呆,而我又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未婚少女正在一边偷看一边交头接耳,那般做派某种意味再明显不过。   好吧,今天我不但把自己特意打扮一番,也花时间把自己的丈夫也装点了一下。这很重要,夫妻乃是共同体,很多事情上荣辱与共,丈夫形象不好,妻子的风评可是会受到牵连的。   总之在我的努力下,此刻他很有股清秀帅哥的范,对好这款的妹子可能颇具杀伤力。   “亲爱的。”   我大声又亲昵地喊了一句,弗拉维乌斯转过头,顿时腼腆地笑了起来。与此同时,我的余光里,那个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做点什么的姑娘连忙停了下来,看着我们怅然若失。   对不起咯,他有主了。我再次搂住了丈夫的胳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演戏过度,半个胸脯都贴了上去,顿时招惹得某人脸又涨得通红,看得我只想笑。   真有趣。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一副傻白甜的神情。“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可能,可能是有点热。”   “真的吗?”说着仿佛又是不经意,又在那胳膊上蹭了蹭。看着他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我很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愉悦感。   不要脸。地鼠们看不下去,纷纷鼓噪道。端庄得体的淑女大小姐形象都快要毁了!   哼。   今晚没有突然睡过去的戏码,回到家里已过半夜,困意开始在耳边跳舞,我们简单梳洗一番,看过熟睡中的女儿,来不及做点什么就直接睡下,这一夜睡得死沉死沉。   可能是因为喝了些果酒的关系,醒来后头有点难受,这家具了刚起床时的迷糊,回过神来,天色都快中午了。   ‘都快’,意味着还不是中午。   “醒了?”   “嗯?”我惊讶地发现一向按时早早起床的他此刻竟然还在床上。“你今天不练剑吗?”   “我也刚醒。”他挠了挠头。“弗卡斯说今天休息一下。”   “真难得。”我慵懒地横卧着,挑挑眉。“打算去哪玩?”   弗拉维乌斯偷偷瞄了两眼被单下遮挡不住的腰臀曲线,咽了下口水才说道:“今天哪都不去。”   嘿,这孩子竟然开窍了?我的嘴角微微起了幅度。   “凯旋式那天晚宴上,我认识了一些军官学院剑术俱乐部的学员。”   哦,我两位兄长以前在那里上过学呢。不过我没打断,而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邀请他们来我们家,算起来应该是今天下午。”   我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弗拉维乌斯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连忙带着歉意说道:“前几天事情一忙,我忘记说了。”   “……”   “艾尔特丽雅,很为难吗?”   我花了好一会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勉强拉起嘴角说道:“没关系,原本打算过几天开宴会的,必要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他们会受到极好的招待。”   弗拉维乌斯果然被我的温柔贤惠感动坏了,实际上连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我真伟大。   从床上起来,身上只有那件单薄的丝质睡衣,因为透光性极好,此刻大概朦胧中曲线毕露。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充满欲望的视线,在我回头时,弗拉维乌斯难掩他脸上的尴尬,仿佛认为接近正午对自己的妻子起某种念头是不道德。   哈,憋着就憋着吧。   或许因为还有些生气,我没有立刻换掉睡衣,反而是故意晃来晃去,犹如不经意地做着些诱惑的动作或者暗示,更重要的是,如此竟然还能维持端庄大小姐的形象。   明骚跟暗骚,涩情和艺术的区别。某只地鼠探出头强调,然后被我一脚踩了回去。   暗骚个啥,本小姐就想看他一副想把人生吞活剥,却又使劲憋着的纠结劲。   “艾艾尔特丽雅?”   “什么?”我无辜的小眼神眨了眨。   “没没什么,你还还不换衣服吗?”   “对哦。”我似乎现在才恍然大悟。   弗拉维乌斯的朋友们很守信,很准时地出现了,我们作为主人,在大厅热情接待了他们。这些学员年龄不等,大的比弗拉维乌斯略长两岁,小的大概也差不多,他们穿的衣服让我想起当年马库斯的那身打扮,当然,细节上有所不同。   好吧,这些不是重点,此刻这些人全都傻乎乎地看着我,说不出话。   “怎么?”   被我看着的那位学员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说了一会才带着紧张说道:“原来弗拉维乌斯的妻子这么漂亮。”   “是啊是啊。”   其他人连声附和。大概终于意识到直愣愣的视线太过无礼,他们全换上了装作有事然后偷瞄一眼的策略。   啧。   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我当作没看见,简单寒暄后把空间留给他们,之后有些事我还是别在旁边比较好。   志同道合的男人之间很容易迸发激情,时间流逝,他们所在的地方逐渐热闹起来,不时争论着什么,随后就是一些兵刃碰撞的声音。   好吧,有时候男人的快乐很简单。   等到火候差不多,估摸着众人肚子该有些饿,我终于祭出自己准备的大杀器——魔法灶台。   实际上,这是从巴提尼亚带回来的改良版本,比我当年地的初始版本增强了控制,降低了能好,还有这样那样胡里花哨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它更小巧了,非常适合野营使用。   “魔法?”学员们的注意力终于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件事物上。“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我耸耸肩,开始扮演完美人妻,烹饪起准备好的食材,很快就变戏法一样的整出一整套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满满摆了一桌。   “这就是魔法吗?好神奇。”   啊喂,这些东西是本夫人亲手烧的,才不是变出来的。   尽管可能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效果有目共睹,所有的盘子被舔的干干净净,这无疑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稍微再说几句客气的话,让仆人们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我又离开了。   “弗拉维乌斯,你老婆真棒!”   背后有人的声音太大,我都听见了。   怎么说话的?   这些人一直到了晚上才回去,那时候我无聊地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直到房门轻轻传来动静,扭头一看,背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丈夫。   “他们走了?”   “嗯。”   “谈的开心吗?”我笑了笑,就是感觉自己笑得有些假。   没想到这话让弗拉维乌斯来了兴致,他还真的打算跟我大段大段地描述今天的讨论结果,眉飞色舞的。   “改天吧,都这么晚。”我嗔了一眼,转过身。“我要睡觉了。”   “哦。”他似乎以为这是个信号,挠了挠头试图凑过来。   “等一下。”我喊道。“今晚不行。”   因为我有点不高兴。   弗拉维乌斯停下来看看我,见我坚决的态度顿时偃旗息鼓,他尴尬地抹了把脸,然后说道:“那睡吧。”   然而现实是,我背对着躺在那里思来想去,不知道在等什么,反正就是睡不着。到了最后翻了个身,发现他早已睡着了。   该死的易睡体质——   还有点打呼。   我捏了捏他那鼻子,他有些难受嘴巴动了动。最后我想了想,干脆抓过自己一缕头发去挠他的鼻孔。   不是吧,这样都不醒?   算了算了。我放弃了,随后想了想,费力地拉过他的胳膊,让自己躺了进去,还把一条腿搁在他的腿上,只是中间只隔层一层单薄顺滑的丝质睡衣,近乎肌肤厮磨着特别容易来感觉。   总之,我侧卧着怀抱他,磨蹭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只手沿着腹肌往下,摸了过去。   今夜其实还没那么晚。   “艾艾尔特丽雅?”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失控 ==============================   轮休几个月的土地迎来复耕期,我承受起丈夫的辛勤耕耘,任由老黄牛在田里往返来回,婉转娇啼中心情可谓翩翩欲仙。   果然年轻就是有本钱,感受下这生猛的力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生命的协奏曲终于翻篇过去,什么不满都已烟消云散,只有空气里残留着暧昧的味道。他依旧抱着我,我们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什么话都没有。   其实做女人挺好。   一只地鼠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后羞恼的情绪才冒了出来。嘿,我只是为了怀上继承人才不得不做这种事情,一切都是为了计划。   太没说服力,刚才那首快乐的旋律不知道哼唱得有多么投入,跟他孩子都生过了还矫情啥?地鼠们全从地里冒了出来,纷纷鄙夷之后无视我的存在,交头接耳着给弗拉维乌斯刚才的表现打分。   小伙子很有前途。   下次换这个姿势如何?   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个xx的女人的。我抗议道。那个保守的反义词。   据说这个姿势是有助于怀上男孩,他会‘理解’的。   “在想什么?”   枕边人的声音打断了纠结矛盾的心情,我略有抬头,昏暗中看见一双眸子里的光彩,心中蓦然一荡,然后化作涟漪久久不散。   此刻竟然感觉他挺帅的。   怎么变得像个花痴一样?回过神来,理智连忙抱怨道。难不成还真是日久生情?   啊呸呸,一定是类似吊桥效应,很多人会把因为诸如恐惧在内的情绪导致的剧烈心跳当做心动,像我刚才就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多人运动。   没错,就是这样。   强行说服自己之后,失衡的心理状态得到少许恢复,从他怀里支起身子,又看了看他的脸。   好极了,症状果然消失了。   弗拉维乌斯的眼神变成了莫名其妙。   夫妻团聚,生活回到正轨,接下来近一个星期为了稳固新交际圈我没少花心思,代价就是看账目有些头大。   贵族式的生活,尤其是宴会花钱如流水,要是没有点稳定的高收入,还真是容易坐吃山空。我在巴诺斯特城和马纳托城是有些庄园和产业,但那还远远不够,要是以后孩子生多一点,光想想需要准备的嫁妆就倍有危机感。   不过帝都的地产很麻烦,不但价高,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少数几个大贵族手里,像帝都的公寓有六成归某位大人物所有,可谓帝国最大的包租公。   从他们嘴里分点羹可不容易。   另外还有高利贷,某家就是靠这个挤进帝国最有影响力的十大家族之一。不过我不想涉足这一块,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天天被人诅咒。   哦,实在不敢想象维艾妮卡遭遇诅咒,光想想就让人坐立不安。   或许,想要扩大收入需要在帝都之外打主意。我默默琢磨着地图,打算在某个交通还算便利,适合抄底的行省买些庄园。   比如这几个海岛,从奥苏奇诺城港口过去不过数日,如此算上处理事务,一年只需要花两个月不到就可以处理好,完全带得住。   什么时候去考察一下。等巴提尼亚那些分散的产业出售的钱回笼,适合的话就可以购入一些。   想得累了,起身去看了看维艾妮卡,女儿的笑声是消解疲劳的最佳良药。   帝国公职的下班时间一般挺早,下午的时候弗拉维乌斯就回来了,我继续投入心思去维系娇妻的角色扮演,在门口迎接了他的归来。   “你回来了。”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男人就喜欢吃这套。   在家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述说着工作中的见闻,我静静地记下提及的同僚,寻思什么时候邀请他们和亲属来家里坐坐。   总之,就是当刷成就一样刷这些交际圈。   稍后又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陛下打算组建队伍讨伐魔龙萨洛亚特?”   “因为萨洛亚特的关系,拜蛇教如今成了大麻烦。”弗拉维乌斯说道。“现在暂时解除了蛮族在京畿的威胁,陛下打算扩大对圣堂武士的支持。”   “圣堂武士?”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位护送我的年轻圣武士。   “他们擅长处理宗教事务。”弗拉维乌斯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块,缓缓解释道。“你要知道帝国境内有成百上千的信仰,一些可能……不那么适合帝国的价值观。”   “是吗。”   我没有因为知道一些便让他跳过这些解释,而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继续仰望着看他说话。弗拉维乌斯果然大受鼓舞,一五一十把他了解的都说了个清楚。   总之,这回瓦伦里安皇帝亲自向帝国大祭司颁发许可,宣布组建帝国大审判廷专门处理潜伏在控制区域的拜蛇教徒,不管是城镇还是乡村,同时继续招募勇士去艾隆亚斯山封印魔龙。   “现在找到封印的办法了?”   “自从萨洛亚特出现,帝都学院的学者们就一直忙着寻找封印的方法,听说现在有几种方案。”   “几种?”我愣了一下。“如果奏效的话,只需要一种就够了。”   弗拉维乌斯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那些封印方法只是根据故纸堆里语焉不详的记载推测的。脱离古代的环境,有些描述即使原封不动,今人的理解往往也会存在较大差异。   总之还是在蒙。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天黑后的办公室里,弗拉维乌斯过来帮我一起考虑投资的事情,他游历的那几年去过不少地方。我静静地听着他讲那些风土人情,虽然因为年轻导致细节不够,但还是对我有不少帮助。   手掌支着脸颊看着他在纸上又涂又画,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或许真是如此,他的侧脸似乎产生了某种吸引力,我的心思不知不觉离开了那种画满复活的图纸。   “这里土地肥沃,但是无险可依,可能随时会面临海盗的袭扰。”弗拉维乌斯说道。“他们喜欢掳掠人口到海外贩卖为奴,男的做苦力,至于女的……”   “女的?”我挑挑眉。   “弗卡斯说,年轻的女奴价值更高。”跟我提这个话题他有些不自在。   就像黑胡子那样?   我亲爱的丈夫还不知道,我对顶级女奴的价值可有着更直观的理解。   好吧,扯远了,回到投资问题上去。或许就是因为存在严重的安全问题,所以那几个海岛就跟当年瓦伦尼亚那庄园一样,地价很便宜。   不过,那些海盗应该还不如瓦伦尼亚的麻烦,当年袭扰的盗贼因为是土著所以让人烦不胜烦,而那些海盗显然没条件天天来。   如果像瓦伦尼亚的庄园那样修个魔法塔?   抄底的诱惑很有吸引力,某个念头顿时在心里生根发芽,我发现自己很难给它泼冷水。   剁手党的苦恼没有因为时代而改变。   “就它了。”我说道。   “你要想好了。”弗拉维乌斯不安地看着我。“可能会面临海盗的劫掠。”   “我的丈夫可是能单挑一艘海盗船的男人。”   他闻言既不是得意,也不是骄傲,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   “等什么时候你放假,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是……”   “去嘛——”   尝试发动撒娇技能。这招我并不陌生,出嫁前就没少对家人释放。这效果立竿见影,眼前的大男孩明显吃不消了,很快他就松了口。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个家里只能我说了算。   “那就这么说定了。”为了建立良好的正反馈,我立马给了一颗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弗拉维乌斯只是傻乎乎地笑着。   夜更深了,又到了该入睡的时间,办公室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很容易暧昧起来。   这地方是我按照记忆布置的,也是以前父母谈论事务的地方,可能是因为相似的时间触发了某到记忆的开关,母亲的另一副姿态鲜活地跳了出来,让人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在想什么呢,这太保守的反义词了。可怜的羞耻感抱头蹲了下去。   为什么父母做的,我就做不得?诱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这是母亲言传身教的好。   谁会想到会有个小丫头在一旁偷看啊?理智捂着脸。   “艾尔特丽雅,我们该回卧室了。”说完这句话,弗拉维乌斯脸突然红了一下,那模样煞是可爱。   他在想什么真是一目了然。   每次这种时候,我总有点想去逗弄的冲动,心头悸动,简直像有什么奇怪的瘾头在里面。   调戏纯情少年是不道德的。众地鼠纷纷表示看不过去了,联名发来批判的声音。   你们都说了啊,明明跟他孩子都生过了,老夫老妻的装什么纯啊?为了拴住他,本夫人只好牺牲一下色相了。   嘿,不要脸。一众地鼠纷纷捂住脸,表示无法直视。   “弗拉维乌斯……”   “怎么了?”他疑惑地回头看我。   外套滑落在地板上,然后是他吞口水的声音。   这事好难为情的,甚至比美狄亚穿那身打扮被人视x还要难为情,毕竟后者蒙着脸。   我一把把他推坐在那张椅子上,然后红着脸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听说,在办公室……容易生儿子。”   告诉你,本夫人做这么羞耻的事情只是为了生儿子!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接下去的步骤有母亲的影子引导,只管跟着照做就是了。我扭动着柔若无骨的腰肢,双手扶住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发现自己格外喜欢他眼里只有我的样子。   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喜欢。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手也不该闲着,我扭动得更加投入,亢奋中忍不住跟他吻在了一起,然后有种恨不得把两人糅在一起的冲动。我们一起停下其他动作,舌头像两条鼻涕虫一样纠缠,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出现了一股晕眩感。   就是冥想或者施法时的那种感觉。   愣了一会再回来,发现已经攻守易势,战场已经从椅子上变成了桌子上。   等一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接下来的遭遇就像化身惊涛骇浪中扁舟,风起浪涌,简直招架不住。我嘤嘤嘤地哀求着,却发现平时的调控手段都失了灵,勤勉的耕牛不见了,此刻就像闯进秘密花园的怪兽在里面横冲直撞,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顾忌。   我挣扎了几下,发现两者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心底乱作一团,然而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狂风骤雨终于过去,他的身体为之一软,留下一地狼藉,我全身仿佛散了架一样,躺在桌子上那是一动都不想动。   严格来说我到现在依旧是一脑子浆糊,完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弗拉维乌斯……”   还在身上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有迟到的声音。   “艾艾艾尔特丽雅?”   “你弄疼我了。”此刻竟然带着些哭腔,不过比起身体承受的伤害,心中的诧异却是翻倍的暴击。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失控啊?   弗拉维乌斯突然变得好可怕。   “我……”身上的声音惊疑不定。   “你怎么这么粗鲁?”我好容易挤出力气生气地喊道,可惜弱声弱气喊得撒娇味十足。   “对、对不起。”他慌乱的喊着。“我我我弄疼你了?”   “好疼。”我抽了下鼻子,娇滴滴地。   “对不起。”   我勉强从桌子支起身子,怔怔地看着他,就像完全不认识一样。不过此刻他又像是恢复了平时的腼腆,正看着我不知所措。   “弗卡斯,弗卡斯。”弗拉维乌斯大概被我身上的淤青吓坏了,他下意识地呼喊自己的老师。   “等一下。”我急忙喊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其他人看见了还做不做人了?“别喊他。”   最后我喊进了莉亚娜,她被我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这是?”   “莉亚娜,去把我的药剂拿来。”   好吧,我的药剂小包,里面包括燃烧瓶,奥库维安研发的魔力药剂,还有神庙里高价买来的‘治疗药水’。这是我为自己‘野外旅行’准备的东西,虽然一直没怎么派上用场。    第三百六十三章 冰淇淋少夫人 ==============================   结婚一年多,我在弗拉维乌斯面前是施展过魔法的,不过基本都是些花费半天功夫准备和吟唱的魔法阵,而且都是些‘小把戏’,诸如‘空调’啊,‘魔法灶’啊,‘冰柜’啊什么的。或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试图用魔法来改善生活或者娱乐的巴提尼亚贵族小姐。   虽然我并不是巴提尼亚人。   而现在,他又多了一项认知——他的妻子还会治疗魔法阵。   喝下神庙的神奇药剂,检查伤势确认身体状态后再完成治疗术,不消片刻,某处的灼烧感和浑身的淤青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弗拉维乌斯显然被立竿见影的效果惊呆了,他诧异地检查我的身体,从头到脚。   好吧,这样被检查其实怪难为情的,即使我们已是‘老夫老妻’。   “好了,我没事了。”阻止了某个非常暧昧的检查姿势,我红着脸提醒道。“不过刚才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   他站在那里就像个做错事等待被老师惩罚的学生仔,我看了看愧疚又紧张不安的他,先前的恐惧好了很多。   不是愤怒,只有恐惧和心悸。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弗拉维乌斯愧疚万分地说道。“那个时候,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   对一个纯情的大男孩来说,我有时候的举动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就算再怎么‘懦弱’,他终归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我的自制力还不够。”弗拉维乌斯继续自责着。“我果然还是太不成熟了。”   “那不是你的错。”看着他陷入某种情绪低落,我连忙安慰。或许我该检讨一下自己。   其实抛却失去掌控带来的惊慌失措,那般狂风骤雨别有一番滋味,里面莫名充满着雄性的征伐气息,以致我现在有些不敢正面看他。   治疗术往往会带来一小段时间的精神亢奋,不过弗拉维乌斯的状态显然无法重整旗鼓,我们在床上又轻轻说了一番话才浑浑噩噩地睡去。   小插曲之后,生活继续,坐吃山空的状态没有改变,在去海岛购置庄园之前,我通过新的贵族交际圈打听可用的投资项目,如果有时间就特意过去勘察一番。   “这间公寓怎么这么便宜?”   “因为……”那个人惊艳之余,左右看了看,连忙压低说道。“因为前些日子里面发生过一些惨案。”   啊喂,你凑这么近做什么?   “惨案?”我蹙眉道。“凶杀吗?”   “卫兵调查过了,查不出太多线索。”   “把事情详细说说。”我优雅地坐了下来,示意他开始。   抛去那些冗余的描述,按官方的结论就是邪教仪式,有个租户全家都死在了里面,据说死状甚惨。其他租户纷纷搬离,近几个月基本没人敢租。偶尔有那么几个贪便宜的,也都……   “下落不明?”我挑挑眉。   这种事情以前似乎见过类似的。   “狄奥雷克少夫人,您看……”   “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展颜一笑,对方顿时又傻乎乎地回以笑容。“这间公寓我回去会考虑考虑的。”   “一定一定,少夫人您看,这样的价位,这间公寓实在是物有所值。”   呵呵,进行过邪恶仪式的房子。   来帝都也有半个多月,从我‘灵魂出窍’后的发现来看,帝都似乎是个很邪门的地方。这里的黑白世界有着相当丰富的‘生态’,不像其他地方那么‘荒芜’,有时候会出现一些黑雾之外的东西。   比如那道会穿墙的虚影是什么鬼东西?   经过前几次的灵界探索,已经开拓了附近的地图,但今晚的任务却是那间死过人的公寓,我很好奇那地方是不是也有那种会爬出什么恶灵的黑洞。   意识中的噪音终于有些适应,我躲在墙壁后面,看着一只奇怪的生物呆头呆脑地走过,然后被另一只更大的怪物一口吞了下去。   敢情还存在食物链?我的心情怪异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处于怎样的生态位。   帝都的灰色世界依旧存在黑雾,而且它们的数量更多,似乎还具有某种意识,比如会慢慢向你飘来,然后沿着你的小腿往上爬。   色鬼。我甩了甩脚,几下把黑雾搅散。   没有实体的状态格外轻盈,虽然不能飘浮,但跑动也是灵巧的不像话,没花太多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如果没迷路的话还能更快一点。   那间公寓出事的房间果然有个大黑洞,纯粹的黑,还有某种寒意,这让我想起了某个庄园里的召唤阵。   这边这个还献祭了几条人命,威力会不会更大一点?   勉强保持感知范围的极限在那个房间,但绕是如此,似乎还是有什么东西察觉到了我的窥探,于是那个不知为何物的存在动了。   我连忙往后跳开,同时开启萨莫雷之光,果不其然,仿佛在地面流淌的黑色躲避不及,被照耀的东西顿时消融了不少,留下一道明显的界限。   这一现实让人安心不少,我尝试着强行往里走,但发现那些流淌的东西不间断地涌来,走得越近,光圈的范围越小。我一咬牙讲亮度开到极限,极大地开拓了领地,不过前方仿佛有一道实体横亘着,萨莫雷之光也无法逾越。   这一夜我没有更多收。   回到家里,白天里我继续扮演着端庄贤惠的狄奥雷克少夫人。皇后对我的印象似乎挺深刻,接下来几场私宴又邀请了我。   因为之前宫宴上的打扮似乎过于高调,之后的宴会我不禁很有些头疼。   低调吧,如果打扮得太朴实也不行,一来对显得不礼貌,二来也容易丢了自己的脸面,要么被怀疑缺乏品味,要么就是被人嫌弃家世。   但高调吧,不管何时一出场就是焦点的特质,恐怕很容易招来其他人的不满,要是因此被其他贵妇排斥,我还不如不参加那些麻烦的宴会了。   而所谓低调的奢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你觉得我应该穿那件衣服?”   好吧,以弗拉维乌斯在女士打扮上的造诣,问了也是白问。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问了,不是真的指望他的意见,只是单纯倾述一下焦虑。   换衣服的时候弗拉维乌斯还是会别过头,但现在我不再偷偷嘲笑他的羞涩,心想或许他是怕自己把持不足。那一晚的意外之后,他大概害怕会再次伤到我,每次农活做的过于克制,让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好吧,别想了,先把衣服的问题解决了。   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高调。因为那些衣服裁缝门都是铆足劲做得华丽大方,想要‘低调’得另外请人制作,不过现在显然没得选了。   幸好我另外准备了东西,精心准备的冰淇淋。   虽然夏天过去了,但高温并未及时退散,这种时候尝点冰凉可口的美食那自然是极好的,尤其,那还是难以拒绝甜食的女人们。   “我听说过‘冰淇淋’。”私宴上,皇后笑眯眯地说道。“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   “殿下要是喜欢,我天天给殿下做。”我乖巧地应道。   如果真能通过这点小手段就能拉近关系,那简直划算极了。而且如果皇后喜欢,那无疑给我的冰淇淋打响了广告,把这品牌打造成奢侈品,那利润也是大大的。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其他女人的不满,我同样准备了其他冰淇淋,当然为了凸显等级,看起来没有皇后那款精美可口。   这场私宴下来,虽不敢说表现完美,但皇后的大腿大概是抱住了,末了,这位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还送了一个称号给我戴上。   “冰淇淋少夫人”。   随便吧。反正虱子多了不痒,灰色王子,白雪王……公主,再加一个冰淇淋少夫人也没什么。   另外还有一点让我郁闷的是,‘帝国第一美人’这帽子似乎摘不到了。在帝都这个帝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抛头露面了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表示不服,似乎还都默认了。   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弗拉维乌斯在贵族圈中的形象。以我偷听到的谈话内容,他的本名很少被提及,更多的是“那美人的丈夫”。   没错,在其他人私下谈论的话里,我被提及的名称一般是——“那位美人”。   一个特指代称。   饶了我吧。   ——   在帝都,我以美狄亚形象出现的次数乏善可陈。这倒不是我不想跑出来吹风,而是身边睡了个人不方便脱身。   至于夜里是不是‘很忙’……因为那次失控的关系,弗拉维乌斯对他自己的‘自制力’表示失望,所以现在他会尽量克制欲望,不但减少了次数,‘必要’的耕耘也是彬彬有礼,生怕再次伤害了我娇嫩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很是失落和幽怨,总有点不得劲的感觉。   一定是担心这样怀不上儿子对吧。   终于大姨妈的到访宣告了弗拉维乌斯之前的努力的确没让人怀孕,我不禁松了口气。   不对,是满怀失落。   因为负面状态中有些不受寒,我让莉亚娜调控地窖里的冰冻魔法阵制作冰淇淋底料,然后我才亲手进行调制,弄得漂漂亮亮,装在精致的杯子中,放于冰镇的高档木箱子里,让人给皇后送去。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本钱。   那间公寓我还在犹豫,有趣的是我在那里遇到了几位圣堂武士,他们还在调查里面的邪恶仪式,我问了几句,这些人很警惕,只是敷衍了我几句。   “你们知道一位叫乌列尔的圣武士吗?”我试图拉近关系。“十年前我被圣武士救过。”   乌列尔其实早已离开圣武士队伍,早些年我在巴诺斯特城就听人说起过,果不其然,这些年轻人并不知道他们曾有那么一位前辈,他们摇了摇头,没有松口告诉我更机密的情报。我暗自用上这些天有意无意获取的美女特权使用经验,很遗憾还是失败了。   美人计也不是万能啊。   另外这些天还有几件小事。   首先是寻找那间神秘店铺。对于那家买到真·魔法卷轴的店铺我非常上心,特地让几个机灵的仆人满大街的寻找,然后亲自跟着过去,可惜得到的只有失望。   全都不是,一些就是传统装神弄鬼的神秘屋 ,还有些则是魔法师的道具屋,这后者就是供应魔法师日常研究损耗的。   没错,帝都是有魔法师的。据说皇帝也对魔法师的运用很感兴趣,他似乎打算创建一个魔法学院,这一设想对魔法师可是很有吸引力的。   “少夫人,这是最后一家了。”仆人说道。   我看了看里面的物件,叹了口气。   “回去吧。”   十年太久,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或许那家店早就搬走了。我如此想着。   第二件事是帝都图书馆。   八岁那年我来过几次,当年曾震惊于它的宏伟和藏书至多。后来见识过阿莱修斯港的大图书馆,帝都图书馆带来的冲击明显少了很多,我淡淡走了进去。   跟记忆中差不多。   书呆子们也有不少人在偷看我,这里的任不多,我按图索骥,在魔法区找了找,发现新出的魔法书也不少,包括巫师写的那几本都有收录。   其实那里面不少都是我写的。   看着自己的文字也躺在这座知识的殿堂,我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三件事,是帝都学院。   我的古代语言导师瓦罗塞诺就是帝都学院的学者,报他的名号,结果我还是受到了阻拦。   “很抱歉夫人,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说道。“我找我的导师瓦罗塞诺大师。”   门卫一副你逗我玩的表情。   “帝都学院不招女学生,而且现在里面在上课,夫人您不能进去。”   这个执拗又古怪的老头也无视了我的魅力,说什么都不肯放行,最后我只好放弃了打算。   罢了罢了,临时起意路过时想进来看看而已。或许该先派人送信进去,然后拿回份邀请函大概就容易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出差 ==============================   艾隆塔尼亚的托斯卡利斯找过弗拉维乌斯,这件事我在事情过去几天之后才从其他人那里得知。   “所以你们那时候……”我想到自己的丈夫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没发生点什么?”   当然不是问有没有什么哲学上的探讨。   “没有,没特别的事情。”   “没有比如决斗之类的要求?”   他摇了摇头。   “有说什么吗?”   “就是简单聊了几句。”   听了听,似乎都是些很稀松平常的话。真奇怪,那位特意找过来,不会只是聊家常的吧。   搞不懂。或许是做女人太久,都已经搞不懂男人在想什么了。   算了,睡觉吧。   可惜负面状态期间不能做点什么。   艾隆塔尼亚人的军队不会在帝都外待太久,父亲的军团同样如此,在一个没那么炎热的阴天,父亲启程返回北方,很多人出来送行,连瓦伦里安皇帝都露了一面,或许这可以说明父亲现在的影响力。   我们作为亲眷有更多的亲近机会,我还把维艾妮卡带了出来,让她有机会见见外公。小家伙似乎不像我那么怕生,胖乎乎的小手还试图去抓外公的下巴。   “她长得像你小时候。”父亲抱着孩子,他抱的可比弗拉维乌斯好多了,然后用手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逗得维艾妮卡奶声奶气地咿呀咿呀着。   “是吗?”   “不过……你这孩子,从小就与我不亲近。”   父亲这话竟然有些落寞,听得我为之一愣。   “我……”   父亲看着我,把孩子交还回来。我接过来时听他轻叹一声,接着头被摸了一下。   “父亲?”   “你们在帝都,千万要小心一点。”   “是的,父亲。”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小两口一眼,策马转身走了,火红的斗篷跳跃着,然后更多的火红覆盖上去汇合成一股洪流远去,让人分辨不清。   回到帝都,我继续花费大量的时间游走于贵妇们之间。帝国的女性照理并没有政治权力,但实权人物的妻子们因为能影响丈夫而具备不可小觑的影响力,所谓的‘夫人路线’就是指设法与这些贵妇们打好关系。   我因为家世教养之类的优势获得了额外的加成,攀上皇后的粗大腿,加上性格温和,善用冰淇淋收买人心,很快在帝都贵妇圈混得顺风顺水,‘冰淇淋少夫人’的名头彻底在她们中间传了开来。   其实冰淇淋的仿制难度并不大,但有些东西不单单是口感的问题,还有所谓格调的追求。有巴提尼亚卖冰淇淋的经验,我是一门心思走精品路线。   这些不差钱的贵族仅仅只是为了吃点冰淇淋吗?才不是,他们是去吃别人吃不到的东西,是为了装逼,总之限量就对了。   而且第一美人亲手特制的冰淇淋显然具备更高的装逼附加值,有钱都买不到。   很快我来到帝都也有两个月,大概还算适应得不错,只是这样的生活总有些喜欢不起来。   在帝都我不是父母庇护下的未婚少女,也不只是还未主事的少夫人,而是一位应该独当一面的‘主母’,权力更大的同时责任也越大。大量的宴会,面具化的应酬,让人烦恼的骚扰。因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很多人和事你还必须掂量利害才能去说去做,一天到晚都要跟空气斗智斗勇,每次回到家简直缓不过劲来。   反正别看明面上亲昵得很,暗搓搓里在算计什么并不稀奇。   另外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帝都的风气相当奢靡,相比之下巴提尼亚人可算保守的代名词。还记得借宿遇到的某位帝都贵妇举办的无遮大会吗?在帝都那可不是个例。   比如某次一位贵族的宴会上,主人先唤来一群妖艳的女奴,接着是群强壮的奴隶,然后命令她们现场做起多人运动给宾客们助兴,就像会动的大理石雕像群。与见怪不怪的其他人相比,我们两的反应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那会我真是走的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表情僵硬地待到宴会结束。   加上帝都很多人对婚外恋并不排斥,让某些狗屁倒灶的破事特别多。我就亲眼目睹了几次暧昧的事件,那些人被撞见后既不害怕也不逃避,一些男人甚至还朝我眨眼或者做出其他暗示性的举止。   怎么我反而成了比较尴尬的那位?   又一天晚上,弗拉维乌斯在我身上忙完了功课之后,我享受着他的温存同时若有所思。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他拂开我的一缕头发,凑近了嘴巴在我颈间拱了几下,让人痒痒的。我昂起头,露出更多的脖颈没回话。   “你不开心?”   “有点。”我双手捧着他的头说道。   “出了什么事?”弗拉维乌斯离开了我的脖子,他支起身问道。   我想了想,终于回答说:“帝都比我想象的要没意思。”   “哦?”   “比起总是宴会宴会的生活,我更喜欢自由自在一点的生活。”我瞟了他一眼后说道。“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那样我就可以像你一样去游历了。”   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他显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算了,我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安抚的话,反正就让我倒倒苦水,发泄一番情绪好了。总之有时候丈夫还需要扮演一下情绪垃圾桶的角色。   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我一股脑抱怨着,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幸好之后没有又掉进灰色世界里面。在里面忙着躲避一些讨厌的怪物也是够辛苦的,帝都的另一面远比我想象的危险。另外这段时间我依旧没能突破那间公寓的黑幕。   早上醒来首先感知的是触觉,不着寸缕让娇嫩的肌肤直面顺滑的被单,感觉怪怪的。我支身坐起,布料顿时滑落腰际,上身突然暴露在空气里,竟然微微有丝丝凉意,我环手抱胸,蓦然发现某两团累赘似乎又大了一些。   真麻烦,或许要减少些‘按摩运动’。   其实现在的气温什么也不穿也不至于冻到,我光脚下了床,在另一隔断的镜子面前转了转身,确认自己的模样。与少女时代相比,一位刚满十八岁的少妇身材更加前凸后翘,此刻充满了极端诱惑。   讨厌,脖子这里的草莓种得太高了。   莉亚娜和另几位侍女已经听见了我的动静,她们带着衣服和各种工具鱼贯而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弗拉维乌斯果然在练剑,弗卡斯这两天给他办事去了不在,所以只是在那做着基本的练习功课。我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那一板一眼的剑术,过了好一会,才起身给他擦了擦汗,然后胳膊往里一钻,搀着一起往餐厅走去。   食而不语,沉默的清晨没有太多的声音,稍后我们才简单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些没啥意义的话,最后仆人们进来给他换上正式的工作服,一番整理,倒也是清秀帅哥一枚。   仰着头看了看他的脸,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整理了几个细节,比如拉拉领口,把胸针调整一下,反正没事也要找点事,提醒一下本夫人多关心你,刷一波好感。   “艾尔特丽雅?”他欲言又止。   这孩子,现在他一开个口我就知道想干啥。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俯身,以此同时挤我点起脚尖,在他唇边亲亲啄了一下。   “工作顺利。”我说道。   “好。”弗拉维乌斯傻乎乎地笑着,但并没有挺直背,而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真是的,别贪得无厌好吗?   我再次踮起脚尖,双手缠上他的后颈,献上一个爱妻早安之吻威力加强版。   所以早餐我禁止他吃气味重的东西。   等到精神注入的丈夫元气满满,他志得意满地出门上了马,又向我挥了挥手。   “我走了。”   去吧,为本宫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不知怎么的,不着调的脑子又猫冒出点让人啼笑皆非的想法,我挑挑眉,乖巧地送自己的丈夫去上班。   “早些回来。”   好极了,今天没有宴会的邀请,帝都又还没有太多的产业要处理,把一堆琐事扔给了莉亚娜处理,我抱了抱女儿,看了看那群女奴的训练情况,然后带着少许随从慢悠悠出了门,打算去散散心。   好吧,效果不怎么样,城里人多,上哪自己都是被围观的命,更别提还有不少人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撬狄奥雷克家的墙角,我无语问天,只好中午就跑回了家。   算了,还不如待在家里亲自调教那些女奴的艺术表现水平。   下午我意外地接见到几个人,那是原本在巴提尼亚的几名总管之一,以及几个助手,他们带来了一部分产业售卖后的财务,我清点过账目,对结果表示满意。   “你们从巴诺斯特城道帝都花了多久?”我注意到售卖的日期,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是又问道。   “没超过半个月,二小姐。”   “没超过半个月?”我愣了一下。“你们走哪条路?”   “是海路。”   好吧,我差点忘了,自己当年从帝都逃往巴提尼亚走的就是海路,如果轻装快马减少陆路的时间,半个月也不稀奇。   稍晚一点,弗拉维乌斯便下班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显然有话要说。   “艾尔特丽雅,我明天需要去一趟奥苏奇诺城。”   “奥苏奇诺城?”自从知道奥苏奇诺城的‘真相’,我对丈夫要去那座城市特别敏感。“为什么?”   “是我们长官有事要去,还让另几个人也一起去。”   “嗯?”我连忙垂下眼眸以掩盖可能的情绪,然后偷偷瞟着他说道。“那就去吧。”   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脸上满是歉意。   “要去几天?”   “除去路上的时间,大概要住五天。”   那来回都要十几天了。   “对不起,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试图弥补他的愧疚。“等下一个假期,我们出去散散心。”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展颜一笑道:“好。”   接下来为他准备了随身物品,夜里他像是要补偿我未来将近半个月的损失,公粮交得格外卖力,只弄得我娇喘连连。   但实际上我也使出浑身解数,简直是想把他榨干,而且我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欲壑难填。   难不成是怕他在外面找女人?一个念头又像地鼠一样冒了出来,然后怎么赶都赶不走。   等一下,如果他隔天早上又上不了马,那可不仅仅是风评被害的问题。因为与妻子不知节制导致工作无法参与,那将会是事业上的极大污点!   理智的忠告终于让我迟疑,一番天人交战,我最终决定选择知书达理的路线。   在丈夫‘出差’的第一个晚上,以往的美妙体验让此刻的空虚寂寞格外煎熬,我不得不抱着枕头胡思乱想,然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后是又又‘灵魂出窍’了,好死不死有只怪物就在附近,我用萨莫雷之光勉强驱赶了它。但是这里有个问题——如果无节制地使用光灵,它显然是无法支持到醒来的。而魔法同样如此,过于频繁的使用魔法,不单魔力透支,还容易精神涣散,总之,光灵和魔法都是稀缺资源,不可浪费。   其中有只怪物很麻烦,他似乎总能大老远感知我的存在,这使得我经常陷入追逐战。更要命的是,虽然未经证实,但我感觉他不像是打算吃了我,而是可能做点其他奇怪的事情。   难怪当年那群宁芙被一只怪兽吓得花容失色。   为此我不得不又跳进了水里,没想到后来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帝都下水道。有必要说明一下,帝都的下水道有很大一部分其实原本是河流,只是帝国人在上面不断修建下水道系统,以致这些河流和沼泽变成了暗河。   而这些错综复杂的下水道,不熟悉的人极容易迷路,当年逃离帝都有专门的走私犯送包裹,而现在,我毫不意外地迷路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故人 ==============================   下水道里的遭遇简直像在玩什么糟糕的迷宫追踪游戏。我从来不知道这地方能有这么多种类的怪物,更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果不是还有萨莫雷之光这个外挂,大概早已出现类似魔法少女的无惨剧情。   啊呸呸,我才不知道什么魔法少女。   好容易又驱散一批,光灵使用过度,已经开始不正常的闪烁,而魔力也有些供应不上,连注意力都出现涣散,简而言之,我的电量只怕在警戒位以下了。   神忒么电量,难不成本夫人还要找人充电不成?   似乎想到了什么羞耻的画面,只感觉面上一烫,我明智地决定先静下心来解决眼前的难题——都说了这地方简直迷宫一样,所以本夫人理所当然的迷路了。   这种事情不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理智吐槽道。再来几次只怕要出大问题。   幸好早上醒来总能自己回到身体里去,不然这地方搞不好能困我一辈子。   在感知的某一个方向又出现几团朦胧的存在,我决定节省保命技能的支出,优先选择往相反的方向逃窜。灵体状态格外敏捷,跑得也快,很快就拉开了距离,直到对面也出现了什么东西。   不过我们还有第三第四条路可选。   吃豆豆游戏持续了很久,可惜这里没有通关的提示,而我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看见某个长满菌丝的尸骸。   被吓了一跳之后,幼年的记忆跳出来提醒这可能是走私犯们的‘路标’,可惜时间久远,早已记不清这算是第几号。   ‘绝望女神’?或许吧。   附近的通道隐隐有些似曾相识,或许就是当年逃离帝都时的道路,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时的向导,和那位圣堂武士,以及,那些白皮肤的盲眼怪。   同样的场景很容易引出记忆的钥匙,然后回忆的链条一环接着一环浮出睡眠,画面就像昨日一样历历在目。   我醒了。   窗帘缝隙闪动着白晃晃的晨光,我眯着眼呢喃两句,习惯性地往旁边蹭去,然而没有期待中的温暖怀抱,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弗拉维乌斯‘出差’去了。   幽怨不受控制地在心尖上跳舞,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赶走。   不就是男人不在家嘛,反正他都不在,还演什么投怀送抱的把戏?   这个理由说服力不是很强的样子,不过此刻我没有兴致另外找一个理由,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才唤来莉亚娜开始梳妆打扮。   “小姐,今天下午还有邀请。”   “好的,我知道。”嘴里应着,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些宴会没什么意思,每次都是在透支自己的耐性。   “等下一个假期,我们出去散散心。”   弗拉维乌斯的承诺又一次冒了出来,想到他诚恳的眼神,我心里有了不小的期待。   出去散散心也是不错。   那孩子是个好人。   ——   弗拉维乌斯‘出差’的第三天,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到了几个人,心中突然有些念想,便交代下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独眼老鼠会的迈瑞斯,当年把我们兄妹送出帝都的向导。   好吧,他其实就是个走私犯。   但也是诚信经营的走私犯。   “嘿,我退休了,这位老板。”   某个院子里,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躺在那里,被仆人们伺候着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迈瑞斯?”我不确定地问道。   听到我的声音那男人似乎来了精神,他连忙支起身回头看来,然后那张中年油腻男的脸上一股惊艳的震惊表情。“哦,诸神在上,这是女神降临了吗?”   他活宝一样的表情成功取悦了我。我掩嘴一笑,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看来你的‘退休生活’过得不错啊,迈瑞斯?都富态了不少。”   傻乎乎的中年男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然后傻乎乎地问道:“我不记得我认识像您这样……尊贵又美丽的夫人。”   “不,你认识。”我说道。“差不多十年前,你送过两份包裹。”   “十年前?”他耸了耸肩。“时间太久了,我送过太多包裹。”   “一起护送的还有位叫乌列尔的圣武士。”   “乌列尔?”油腻男的眼神顿时变了。   “路上还遭遇了很多下水道的怪人。”   “白眼怪。”迈瑞斯叹了口气,他再一次打量我的脸,然后说道。“夫人你是……当年那位小妹妹?”   “嗯哼。”我站起来行起谢礼。“谢谢你那时候的帮助。”   油腻男很不自在,连忙也站起来摆摆手笑。“夫人,我只是个……包裹使者。”   “帮助就是帮助。”   “您长大了。”   “如你所见。”   “真漂亮,简直就像女神像一样。”   拙劣的奉承,不过我不想去纠正这些小细节,没在叙旧上牵扯太多,然后说起此行的真正目的。   “迈瑞斯,你很了解帝都的下水道?”   提及这个他顿时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说道:“尊敬的夫人,没人比我更懂帝都下水道。”   “是吗,那我真是找对人了。”   “不过……”这时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我退休有段时间了。”   “不方便吗?”   “我的腿脚没以前那么利索了。”迈瑞斯叹了口气。“再下去我可能会把这条老命丢了。”   闻言我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下面很危险?”   油腻的中年人挠了挠已经稀少的头顶,然后示意他的仆人们退下过了一会,他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没错。”   “比如白眼怪?”   “不不不,夫人你们不了解。”他连声说道。“白眼怪完全不能比。”   “那……”   “夫人您似乎还记得乌列尔。”   “当然,他救过我的命。”   “那小子是个好人,但有时候会钻牛角尖。”   “什么?”   “那夫人知道他已经离开圣堂武士队伍了吗?”   “听人说过起。”   “那夫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   我摇了摇头。   迈瑞斯再次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他有件任务搞砸了,就在下水道里。”   “是吗?”我愣了一下。“然后他的长官把他……”   “不不不,他是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   “那件任务里,那个少女死了。”   我闻言微微发愣,问道:“什么任务?”   “其实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营救任务。反正那次失败之后,帝都的下水道就变得太奇怪了。”他叹了口气。“我们的生意也变得很难做。”   “怎么个奇怪法?”   “说不上来,反正特别不正常。”   “黑影?”   迈瑞斯意外地看了看我,倒也没否认。“差不多。”    第三百六十六章 条件 ==============================   “实际上,我没有看见什么东西,但是不注意的时候,余光里又总会有黑影什么的飘过。”   “……”   接着又听了听,走下水道的队伍经常会出现队员心智异常,比如自残或者攻击他人,或许这种影响是范围性的,连史莱姆和老鼠都变得格外具有攻击性。   “史莱姆?”我不禁对这小东西的扩张性表示惊叹。“连帝都下水道都有了?”   “也就这几年的事情。”   或许人类的转卖帮了它们大忙。   “那老鼠怎么回事?”   “它们简直就像疯了一样。”迈瑞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还会相互惨杀,而且现在的个头也越来越大了。”   “……”   “所以我们后来不得不另外找地方做事了。”迈瑞斯摊手说道。“生活真是艰难。”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还过得不错。有处大宅子,有成群的仆人,还有……”我想了想。“我记得那时候,你急着跟谁约会来着。”   “哦,别提了,那婊子抛下我跟个小白脸跑了。”说完了油腻中年才想起什么。“很抱歉夫人,请原谅我的粗鲁,我……是个粗人。”   我示意自己毫不介意。   又问了几句,迈瑞斯依旧没有下下水道的打算,他摊摊手。   “如您所见,我们后来做了票大的,大家都发了一笔财,足够有个安详的晚年,没必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我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似乎不忍心了,最后说道:“如果夫人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个人。”   “哦?”   “我一个兄弟的儿子,我带过几次,人很机灵。重要的是,他缺钱。”他挠了挠额角。“实际上,他一家子都缺钱。”   “我正好还有点钱。”   “没错,互利互惠。”他笑道。“很高兴迈瑞斯能帮到像您这样美丽又善良的夫人。”   临走时,我迟疑了一下,转头问道:“你知道乌列尔去哪里了?”   “可能……”迈瑞斯说道。“他在追查那个人。”   “那个人?”   “拜蛇教的,大祭司。”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油腻中年。   “哦夫人,被您这样漂亮的眼睛盯着,可真让人紧张。”   “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那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好吧好吧,您是大人您说了算。”他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只是听说。”   “略过这些不必要的,我只要听干货。”   “哦夫人,不要这些心急,在正戏开始之前,前戏也是很重要的。”   我瞪了他一眼。   “真是女大十八变,夫人您可比您小时候有气势多了。”他举手投降状。“瞪眼真是一点都不适合您。”   “……”   “好吧,在我们送出您这两份包裹不久,圣圣武士们突袭了下水道。”   我重新坐了回去。   “据说有拜蛇教徒在下水道举行仪式。”   “就像我们当初遇到的那些?”我说道。“所以那几个拜蛇教徒并不是为了逃出城去。”   “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消息封锁得很严,我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圣武士一定损失惨重。”   “怎么说?”   “别忘了我们跟圣武士有些‘合作业务’,少了几张老面孔自然感觉得出来。”   “你确定消失的老面孔不是像乌列尔一样离职?”   “哦小可爱,实际上乌列尔在之后还出现了两次。”   “那……”   “他可什么都没告诉我,大部分事情都是我自己推算的。”迈瑞斯一副我真聪明的得意劲。   离开迈瑞斯的宅子,我并没有直接去找他介绍的人。没办法,像我这样的贵族少妇大摇大摆地去贫民区实在太扎眼了,所以是派了几个随从低调地去‘请’。   “小姐,他不在家,只有他的的母亲和弟弟在家。”我当年路上‘捡的’车夫小弟报告说。   “哦,他家里情况怎么样?”   “他母亲卧病在床,他弟弟是个残废。”   好吧,难怪缺钱。看起来那位应该是个顾家的人,有行动不便的家人在,大概信用会靠谱点。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他母亲说他总是忙完了才会回来。”   好吧,这事我也不急,可以等。   独守空闺的夜晚果然还是跑出来浪比较舒服些。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出来吹吹风活动一下而已。   说过帝都的规模比巴诺斯特城还要大上几倍,所以相对的,这地方平民的街区也更多,而且公寓的楼层更高,更密集。   “喵,这地方比以前几个地方热闹多了。”拉娜小姐在肩膀上说道。   “好歹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都市。”   “这就是最大的了?喵,真可悲。”   我默默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但懒得与它较劲。   “今晚召唤拉娜小姐出来,最好有让拉娜小姐开心的事情。”   “拉娜小姐,你的换衣术,其实能修改的吧?”我依旧为自己的打扮较劲。黑丝高筒高跟靴绝对领域也就罢了,这上衣是什么鬼?就是两片黑布一前一后,由侧面看从绝对领域开始一直到脖子,几乎全是白晃晃的大片肌肤描述的完美曲线,前凸后翘,我真担心动作稍大一点就走光。   何况那些黑带子想鞋带一样来来回回连接这两块单薄的布料,最后还打了几个蝴蝶结,给人一种一拉就要全部散开的错觉,简直不要太色v气。   “喵,你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这么容易害臊?”   “但这打扮比以前还要过分,赶紧遮起来!”   “真没意思。”小黑猫露出一个真败兴的表情,然后竟然妥协了。   多了一件头罩短披风,下摆勉强盖到臀部,稍微跑动一下,像高差泳衣的半边屁股就完全暴露在外了。   我就知道。   瞪着看了看它,拉娜小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好吧,好吧。反正脸挡住了,反正美狄亚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实在不怎么样,大概就算罗奔也会被视为理所当然。   当然,我这么想并不是说我有那个打算。   “随便玩点什么惩罚游戏就好。”飘在空中,拉娜小姐还在碎碎念。“哪怕只是以前那些人体实验。”   “等一下,都说猫眼通灵,拉娜小姐,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比如,我们遇见那些邪教徒时的‘阴影’。”   “你这么一提,拉娜小姐注意到这座野蛮人的聚集地还真是臭死了。”   “……”   “就那个,就那个,勾引他。”小黑猫突然指着下面路过的一个男人说道。   我双手交叉抱胸,冷冷地说道:“我是有丈夫的人了。”   “拉娜小姐可不觉得人类是恪守一夫一妻的生物。”它嘲笑道。“这聚集地里好多人身上带有多个异性的气息。”   “……”   “勾引他,让拉娜小姐愉悦的话,说不定能提供一些好处。”   “比如?”   “拉娜小姐可以教一个你一定没学过的魔法。”它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种笑得只剩一条缝的表情还真是让人寒毛直竖。   一定没好事。   但有时候,人类的好奇心是很麻烦的存在。不听终生后悔,听了后悔终生,但人就是容易管不住那手。   “只是勾引?”我瞟了它一眼。“不需要再做其他事?”   “如果你想做的话,拉娜小姐当然不会介意。”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哼。   其实勾引这项技能,我倒不是第一次使用,相反已经积累了好多一些经验。这种事情非常简单,不需要说什么,或者暗示什么,只是单纯装作路过,然后扭头看一眼,模棱两可的态度,男人自然像闻到机会的狗一样跟上来。   何况这身打扮如此诱惑。   再次回头一瞥,那男人仿佛确认了什么事情,走得更快了,跟着我转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小巷子。   好死不死,竟然还是个死胡同。   最后一次,我干脆整个人转了过去,娉娉婷婷地往回走去。那男人的视线完全被我若隐若现的白色所吸引,人像是完全呆掉了,毫不设防地看着我走近。   简直浑身都是破绽。我心想,同时盯着他的膝盖看了好一会。   不一会来到男人的面前,这是个典型的帝都男子,也不是什么混混,就是个平民。   我嫣然一笑,男子更是痴痴傻傻地掉了魂一样。我伸出手去,隔了一小点距离,沿着他的脸颊往下,一直划到他的胸前,然后缓缓凑到近处。诱惑道:“把衣服脱掉。”   他大概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我在说什么,然后顿时就心急如焚地去拔扒自己的衣服,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所谓欲速则不达,他过于性急,反而好几次卡住了,最后急得直接把衣服撕掉。   哦,这身材可比弗拉维乌斯差远了。我嫌弃的心想。你看看这肚腩,一身油腻。   “现在,你沿着外面的大道跑三圈。”   男子满是欲望的眼里也显露过疑惑。   “我想看嘛。”   我没有使用人类控制,现在发现稍微牺牲一点,这效果比控制人类还要夸张,毕竟后者还需要自己花费精神去‘控制’每一个动作。只见男子兴匆匆光着屁股直接跑了出去。   那副画面看多了其实要做噩梦。   “拉娜小姐?”等人跑远了,我站起来,拍了拍手,对着空气喊道。   “喵。”小黑猫的毛色不注意看还真没法把它从黑暗中区分出来,它突兀地出现了,然后再次回到它的宝座上。   “能不能别坐在我的头上?”   虽说这只死猫比预想得要轻。   “真不愧是拉娜小姐看上的人,果然很有潜力。”   “行了。”我扁扁嘴。“刚才算吗?”   “算吧。”小黑猫笑眯眯地说道,竟然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拉娜小姐可是说话算话的。”   “那么魔法呢?”我一边好奇,但另一方面又对结果不抱期望,以便避免失望。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能学多少了。”   我连忙点点头,心中却在期待和不期待之间摇摆。   “制造和控制魔法创造物。”   “制造和控制魔法创造物?”   “没错,这还是当初主人教给我的。”   然而拉娜小姐并不是个好老师,即使我开着好学生光环,各种教程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太蠢了,这都听不懂。”小黑猫再次嫌弃道。“这些课程果然对你太难了。”   此身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嫌弃‘蠢’的,我心中很有些不服气,咬了咬牙坚持下来。   “我,我跑完了。”某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我生气地抬起头,发现是刚才的男人已经跑会来了。   “那你可以穿好衣服回去了。”我不耐烦地挥挥手,然后继续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男人似乎急了,他嚷嚷道。   “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你……”男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不过他终于看见了拉娜小姐停在我肩膀上,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系列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美美美狄亚?”   “恭喜你答对了。”我瞥了他一眼。“你还有几分钟来决定要不要留下来。”   男人落荒而逃,跑到快看不见了,却又跑了回来,来拿他的衣物。   我自顾自在继续制作第一个‘魔法创造物’。   “代表眼的符号很重要,他将决定你的‘视力’。”   这魔法,其实有些类似流行于巴提尼亚的小魔法。事后试了试,我怀疑是不是就是小魔法的一种,有点类似传声鸟。   不过,这个功能可比传声鸟强多了,你可以亲自控制,还能感知创造物感应器感觉到的东西。前提你成功完成了代表某种感官的魔法符号。   简直想玩什么vr游戏一样,只是这低矮的视角让人总有种自己是三寸钉的错觉。   不过跟小魔法类似,他存在很多让他只能当当小把戏的期限。   第一,施法范围,创造物不能离施法者太远,不然就会像没信号一样失去控制。   第二,创造物的‘活动’寿命很短,在铭刻在物件上的迷你魔法消耗殆尽之后,它又会重新变回死物。   第三,当你控制它的时候,施法者并没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所以,当你控制穿造物做什么动作,你的身体同样会做什么动作。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重逢 ==============================   果然是被坑了。成功‘制造’出一个魔法化身,我只想对着拉娜小姐做一个不那么礼貌的手势。   这玩意也太招摇了!   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看见一个浑身画面咒符的活动小纸人,都会感觉不对劲的是吧,尤其是代表眼睛的魔法回路还占了几乎一半的比例,简直瘆人。   说什么没人会,是没人肯用吧。   “你的技术也忒差劲。”没想到拉娜小姐反而倒打一耙。“看看这做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它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刺伤我好学生的自尊心。   “在这么小的地方绘制有效的魔法回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什人能够在一颗沙子大的地方打磨上一个完整的魔法阵,像你手上这块这么大的,足够他们创造一个具备心智的魔偶。”   “这么厉害?”   “可悲的时代,亏你还是……”说着拉娜小姐像是意识到什么,它连忙停了下来。   “是什么?”   “没什么,凑合着用吧,喵。”它眯着眼嘲笑道。“或许有些人眼神不怎么好。”   “……”   “至少你不用担心被发现后自己会失去性命,或者自由。”   “但才这么点控制距离……”几乎要潜入到目标眼皮底下了。   “主人曾经说过,只有无能的魔法师,没有无用的魔法。”   好吧,我认输。   “不过你在魅惑方面很有天赋,如果主人还在,你一定能够得到她的眷顾。”   “她的眷顾?”我好奇地问道。“有什么用?”   “鱼唇的人类——”拉娜小姐突然生气了。“能够得到主人的眷顾乃是你莫大的荣耀!”   说完臭屁的小黑猫气呼呼又抛下我,自顾自消失了。   这脾气喜怒无常,也真是忒难伺候了。我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就像惹女朋友生气还不知道哪里错了的直男一样。   算了,回去吧。   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我注意到又快到月圆之夜了。考虑到今晚拉娜小姐对古代魔法帝国的吹捧,心中一动,想到了某位‘活化石’,那位活在生与死之夹缝的古代魔法师。   他应该比拉娜小姐靠谱一点。   就是来到帝都有段时间了,我一直没空去那个山丘,这些天弗拉维乌斯不在身边,正是好机会。   隔天一早,刚一起床我说道:“莉亚娜,我打算出门几天。”   “是的小姐,要收拾行囊吗?”   “简单一份就可以了。”   “诶?”我的贴身侍女很意外。“小姐您这是?”   “我打算去一趟奥苏奇诺。”我没说实话,总不能说自己打算野外露营会一会某位古代魔法师。   “不带莉亚娜一起去?”   “你留在家里处理事情。”我说道。“如果夫人们邀请,就说我出门了。”   “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我笑了笑。“现在给我换衣服。”   女性特征已经没法掩盖,但我还是穿了一身男装,无他,方便活动而已,然后在外面盖一件宽大的大斗篷。   然后又把露露娅第一的瓶子放在了药剂包里。史莱姆对环境很敏感,不然我倒是想直接把她当手镯戴着。   “小姐,您真的打算一个人去?”   “别担心。”美狄亚的夜间试验已经给了我不小的信心,虽然没有月亮我的魔力没那么强,但对付小流氓已经足够了,而且不止一种手段。   “小姐是去奥苏奇诺……见姑爷吗?”   “别问那么多。”我没回答问题。“这次出门也就几日,去去就回。”   一人两骑,就那山丘的距离,短短两三日就能到。   出发前看了看女儿,她已经能爬了,只是看见我的打扮她似乎没认出来,那副表情简直把人逗乐。   哈哈哈,我憋着笑把试图爬走的小家伙抱起来蹭了蹭。   给马儿加上轻身术,这套路在阿肯瓦利亚行省摆脱追求者时用过,在大道上可谓一起绝尘,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探。我蒙着脸倒不用在意他们的视线,只管赶路便是。注意里程碑又趁着黄昏赶了一会路,终于来到大道边的一处旅馆。   大厅里的三教九流看了过来,无视他们好奇的打量,我没有说话,只是摸了些准备好的钱币,那正是一个高档房间的价格,老板会意,喊来一位仆人引路。   这一晚没遇到什么骚扰,只是这种旅馆附近总会有些特殊服务的女人游荡,所以断断续续会听到一些暧昧的声音,这多少让夜晚变得有些难熬。   男人总是喜欢沾花惹草,我偷听了一会,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大概已经到了奥苏奇诺城。在那种粉红的世界里,他会不会也会做男人们都喜欢做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一想到他跟另外的女人肌肤相亲,我突然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或许如提比利娅所言,这跟感情无关,只是一种所有物被人抢走的不甘。   甩了甩头,脑补了一番小剧场,我满脑子都是他满头细汗辛勤耕作的模样,只是那身下的女子却换成了刚刚见过的几个特殊职业者,胸口便一阵发紧,差点喘不上气来。   他只是面盾牌。理智安慰道。   如果他真做出那种事情,那么待遇对等,我也要外面找人。以本小姐的条件,保准让他头顶青青大草原。   莫名情绪化的念头不知怎么的就蹦了出来,旋即让自己啼笑皆非。啊呸呸,我可是卡兰迪尔家的女儿,我的母亲还是出自克里黛奥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可以有辱门风。   脑子里胡思乱想,隔壁的交响乐还在没完没了,以致某位孤枕难眠的少夫人不久做了几个羞耻的梦。   在梦里我还真变成什么交际花,把不同的男人迷的神魂颠倒,甚至做出了超出友谊之外的事情,只是最后那些男人的脸竟然全变成弗拉维乌斯。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迷迷瞪瞪醒来的我,坐在床上咒骂道,然后换了个枕头。   独自一人的速度的确超出预期,第二天就抵达了那个山丘旅馆的废墟附近。这地方我印象深刻,断然不会记错,趁着天还没黑,我摸了摸已经满是青藤的残垣断壁,很有种时过境迁的感叹。   好吧,这地方没旅馆,只能扎营了。没有随从,独自一人忙前忙后不大容易,又是布置营地,又是给马喂水喂料,不知不觉天色早已黯淡。   帐篷,篝火,排水沟,引路绳引到下风处的简易厕所,还有备好的两桶水,我吐了一口气,并着膝盖坐了下来。   现在的时节,夏天已经过去,但气温依旧不低,我忙活得早出了一生汗,脱掉斗篷轻松自在。   这种荒郊野外寥无人烟,只有天上的圆月让我充满安全感。不过我还是打开光灵,布下了一个警示结界,那么接下来就是睡觉了,如果那个魔法师还在这一代,他应该会现身的。   一夜无事,早上起来呆愣了好一会,侍女们许久没有出现,我好容易才明白自己孤身在外的现实,轻拍自己的脸以求清醒,然后站起来给自己穿衣整理。   看来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吃着东西的时候我努力回想。会不会是月亮还不够圆?   那就再等一天吧。   把营地稍微换了一些位置,以便白天避开大道上路过的商队或者旅人。这样的白天无所事事,我摸出行囊里携带的书籍,坐在一处树荫下看了大半天,肚子饿了就吃点干粮,日子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过傍晚我又把营地换回到旅馆遗址附近。   然而第二个夜晚依旧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一些动物误入结界惊醒了我。还有几只狼试图袭击马儿,被我用雷击术赶走了。   要是马被吓跑,那可就麻烦了。   红月,对了,是可遇不可求的红月。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纰漏,想起当年那位魔法师说它只有在红月之夜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而红月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现。   而昨晚就是月圆之夜。   所以继续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得等下一个月圆之夜碰碰运气,只好开始收拾营地。   “嘿,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收拾营地也有点慢,一些旅人路过我的营地,偶尔会有些好奇地,或者好心的人开头问道。   考虑到自己的声音,我们没有回话,只是隔着宽大的斗篷点点头。   “你胆子真大,听说这地方闹鬼。”   我再次点点头。   “要不要一起走?”   我摇摇头。   “怪人。”对方看了看,耸耸肩走了。   好容易把行囊收拾好,接下来去哪里却让人犹豫。   等一下,接下来不是说要回家的吗?   然后还有一个念头横在前面——弗拉维乌斯他们究竟在奥苏奇诺城做什么。   单纯的好奇而已,并不是打什么捉奸的主意。   有些事你越想回避,它反而一再刷存在感,想要无视都不行,最后我咬咬牙,反正这里以我的脚程连半天都不用,顶多多耽搁一两天而已。   去就去。做事犹豫是大忌,要果断。   打定主意我翻身上了马,急匆匆地就往西边的港口赶去,这不,中午还没到就看见城墙了。   进到城里,首先是找了落脚的地方。把马儿交给旅馆的奴仆照料,接着我洗了个澡,然后……然后就等天黑。   月亮依旧很圆,月光下我精神抖擞,变成了猫头鹰飞往了粉色几条街,然后挨个房间窥探,这可要花不少时间。   这简直太蠢了。理智抱怨道。效率低不少还容易失之交臂导致结果无效。   要不怎么办?   直接问呗,像弗拉维乌斯那张脸,识别度还是很高的,问一问那些老鸨们自然就知道了。   “长得像女人一样,十八岁的青少年?”某个老鸨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身美狄亚打扮的我。“有,有啊。”   听到这个回答我心里一咯噔,脑子都一点懵,别提多难受了。   “他,他在哪?”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那个房间里的男人的确像个女人,但那举止也格外娘娘腔,而且长得也不是特别好看。   门洞外的我松了口气,说道:“不是,比他要好看,而且是个练剑的战士。”   “好像没有。”   换了好几家,都只找到些似是而非的人物。我不禁苦恼起来,这奥苏奇诺城也不小,那么多旅馆没办法一家一家地找,这个世界又没信息技术,没法检索数据几下子找出符合条件的。   坐在屋顶上,望着下面的灯红酒绿发呆。突然灵机一动一拍大腿,不是还有寻人针吗?   只是,因为找弗拉维乌斯这事是临时想到的,之前毫无准备,必要的道具可以说全然没有……   有什么他经常使用的东西?送我的东西不算,因为带在我身上的话,早就被视为我的东西了。   那么我算不算他经常‘使用’的东西?一只地鼠钻了出来。   啊呸呸。   想了半天有些气馁,又吹了一会风,脑子稍微冷静了一点,感觉这事也没啥转机,兴致阑珊之下准备返回旅馆。   “你就是美狄亚?”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有些生气地挥挥手,但随后反应过来。   “谁?”   没想到抬眼一看,我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   弗拉维乌斯?   “你就是美狄亚?”   我亲爱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屋顶上,正目光怔怔地看着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此刻恐怕已经给自己加持了一堆魔法。   “你是谁?”我跳了起来,捏着嗓子装不认识,同时慌乱地准备魔法位。   “我,我是真正的魔法师。”弗拉维乌斯喊道。“还记得诺姆卡基恩吗?”   “什么诺姆卡基恩?”我继续装傻。   “你果然是个冒牌货!”他大声喊道。“真正的美狄亚不会像你这么不知廉耻。”   “诶?”   “束手就擒吧,冒牌货!”说着,弗拉维乌斯就往我这边蹭蹭蹭冲来,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几息之间便拉近了距离。   “等一下。”我连忙后退,同时喊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住口,你这冒牌货——”    第三百六十八章 盯梢 ==============================   屋顶上的环境远比角斗场的沙地复杂,有高有地,还有各种障碍物,弗拉维乌斯空有加速却没有跑酷的技巧,我很快就发现他其实抓不住如猫一般灵巧的美狄亚。   何况我还有各种魔法干扰。   战士就是战士,加持了一堆状态的战士依旧是试图近身肉搏的打法,这个世界战士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斗气。   “这位大少爷,你倒是来抓我啊。”跳到另一处尖顶上拉开距离,松了一口气的我咯咯笑道。“抓住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的哦。”   打架那事我心里没底,但逃跑这事现在确定稳妥,我不禁起了点戏弄的心思。换个马甲调戏自己的丈夫,没想到别有一番情趣,尤其是看见他无计可施的表情时,我是甚为愉悦。   我果然还是比他强一些。   弗拉维乌斯喘着气,尝试了好一会,他终于明白此时此地自己奈何不了我,只能站在矮一点的屋顶上指着这边喊。   “冒牌货,就是你在败坏美狄亚的名声?”   “嘿,谁是冒牌货?”   “真正的美狄亚可不是像你这样的。”   “哦,真正的美狄亚是怎么样的?”   “她是个善良的魔法师。”   “我怎么就不善良了?”   “善良的人怎么会魅惑男人,并且腐蚀他们的精神?”   “魅惑男人怎么就不能善良了?”我叉着腰辩解道。“那些漂亮女孩再怎么洁身自好,依旧会被男人惦记,难道她们都是坏女孩?错的是男人才对吧。”   “强词夺理!”   “大少爷你结婚了吧?”我明知故问。   “结了。”   “那你的妻子漂亮吗?”问这话真有点害臊。   “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这话听起来真是羞死人了,不过很奇怪的是,自己心里仿佛吃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嘴角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比那些生搬硬套的诗歌有感情多了。   不过他喜欢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影响并控制他乃是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可是每天都很辛苦地在人前扮演贤妻娇妻。   “真的吗,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如此问道,末了还特地在月光下摆出一个极度诱惑的姿势,居高临下配合这身随时会走光的衣服,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强。   弗拉维乌斯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当然是我的妻子更漂亮。”   竟然迟疑了?我莫名有些不开心。   使劲作吧。理智叹息道。真是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哪有,自己的丈夫一看就知道,他明明都起反应了。男人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主。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嘛。”我扭了扭下翘臀,然后像拉娜小姐一样昂首眯眼嘲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做点什么?”   “你、你在魅惑我。”   虽然月色下看得不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相信他脸红了。   真有趣。   平时夫妻行房,理智在线的时候总是放不开,有些套路做多了就像工作一样,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调戏容易害羞的人,真是格外刺激。   蒙着脸胆子果然大了好多。   理智捂着脸不想说话。   “哎呦,娶了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竟然还会对‘不那么漂亮’的女人起反应。”   “我……”   这老实孩子果然不擅长撒谎,心虚了吧。   “而且,你瞒着自己的妻子跑到这种地方来,然后还指责我‘不知廉耻’?”对面的楼房里满是醉生梦死的画面,我的语气冷了下去,差点把本音都给暴露了,幸好发现的及时。   “不是你想的那样。”弗拉维乌斯急了,攻守易势,现在他明显处于心理的弱势方。   “信不信我去告诉你的妻子?”   当然实际她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我们是有任务!”   “哦,难不成你们在这**一条街抓坏人?”   “那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真的去告诉你妻子了哦。”   “那就去告诉吧,我的妻子会相信我的。”   嘿,这小子。   “我走了哦。”我歪着头看了一眼,作势要走。   弗拉维乌斯眼睁睁看着我,但没有再说什么挽回的话,这让人颇感无趣。   最后我想了想,回头抛了个飞吻。   “再见,小帅哥。”   “……”   当然实际我并没有走远,转到暗处变成猫又折了回来,这次锁定目标就容易了。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弗拉维乌斯在屋顶吹了一会风,似乎在苦恼什么,最后他挠了挠头,跳了下去。   还说,这不是往某间粉红小屋进去了。   嘿,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同事把人带坏了。   小白猫比拉娜小姐的那个控制魔法创造物魔法更适合跟踪,穿过满是暧昧声响的走廊,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依在门口,还朝路过的弗拉维乌斯抛媚眼,我的丈夫似乎很是尴尬,连忙快步走过,惹得女人们娇笑不已。   一群妖艳剑货。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隐隐约约站着几个人,弗拉维乌斯走进去,那几个人顿时问道:“回来了?”   “嗯。”   “去做什么了?”   “会一位故人。”   “男的女的?”   “女的?”   “女的。”   有人顿时叹了口气。   “不是她。”弗拉维乌斯又说道,似乎有些遗憾。“是个冒牌货。”   “冒牌货?真有趣。”有人轻笑道。   我的丈夫挠了挠头。   “看这念念不忘的模样,难不成是你的初恋情人?”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嬉笑道。   “别胡说。”弗拉维乌斯连忙说道。“她救过我。”   “行了,这小子可是帝国最让人羡慕的男人,心里竟然还挂念着其他女人。”又有人取笑道。“他的妻子可是‘那位美人’。”   “对面有异动没?”弗拉维乌斯似乎在转移话题。   “没有,那家伙每天换两个女人,还在里面。”   真有趣,难道他们在这里还是真是为了抓坏人?弗拉维乌斯在帝都的职务是个事少油水多的肥差,照理不该出城去抓什么坏人,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虽然弗拉维乌斯洗脱了某种嫌疑,但新的疑惑还是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竟然有事瞒着我。   不过这件事以后再算账,眼下还有好奇要满足。我跑到窗外,确认他们监视的是对面哪个房间,然后转到了目的地的窗外。   这个房间半拉着窗帘,我探头探脑,然后轻轻跳了进去。   好极了,没人注意到。   我很快发现有个男人和那两个女人一起坐在床上,而所做的竟然是打牌,而且还是安洁莉娅的工坊印刷的卡牌。   偷偷告诉你,那套上面印的其实还是没穿衣服的小姐姐图。   “你又输了。”两个女人掩嘴笑着,然后往男人脸上贴纸条。   好嘛,没想到那玩法都传到这里来了。   我在这房间里待了半天,这几个男女通宵达旦一直沉迷于此。男人越输越急眼,一副不赢回场子誓不罢休的德行。   好无聊。   这人谁啊?   等了半天男人才只赢了两把,我琢磨着变形术的有效时间不多了,便起了退意。   罢了罢了,反正也确认过弗拉维乌斯的确不是来玩女人的。   回到旅馆已是下半夜,困得厉害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继续以美狄亚身份调戏弗拉维乌斯的怪梦。只是最后我不知是故意还是失败被逮住了,于是发生了点被这样那样的事情。   这倒是是什么非法读物的破剧情?醒来后我忍不住吐槽着,然后想到一个糟糕的问题。   自己的丈夫要是迷恋上自己的马甲,那到底会是种什么情况?   算我绿我自己吗?   孤身一人住旅馆,意味着没有侍女早早给我穿衣打扮。我难得赖床一次,躺在床上发呆,楞楞地回想着梦境中弗拉维乌斯的表现,不知怎么的竟然来了点感觉。   哦,简直要命。   等他回家还需要好几天,但这样的清晨欲望似乎格外强烈,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床上滚了滚,我特别想要。   干脆去找他好了,然后可以做点夫妻团聚会做的事情。   不不不,但这样去找他以什么理由好呢?   “我想你了”?这样一说就让自己处于婚姻关系的下风了,会大大破坏计划的顺利,绝对绝对不行。   那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门口有人在敲门,我的起床呆还未完全过去,楞呼呼地应声开了门,只见那是个旅馆的侍者,正端着精心准备的早点。   “先、先……女女士?”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话完全说不利索。“您您您的早餐。”   “谢谢,就放在桌上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盖住视线的头发撩过,然后才注意到侍者傻不拉叽地看着我吞口水。   “嗯?”小心我电你哦。   “您您您慢用……”他奇怪地弓着身,急不可耐地退出了房间。   稍微清醒一点,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整理头发时才发现刚才出了什么问题。衣着单薄,曲线毕露,更要命的是眉目含春,面色红润得快滴出水,这样一副情意萌动的少妇,杀伤力自然不言而喻。   锁好房门自我安慰了一番,然而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这样的状态下我不敢出门,一直躲在太阳下山。   “喵,美狄亚,你今晚的气味美妙极了。”刚召唤出来的拉娜小姐促狭地说道。“整座城市的雄性都会为你疯狂的。”   我嗔了它一眼。    第三百六十九章 较劲 ==============================   “冒牌货,你还敢来?”弗拉维乌斯再一次出现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咯咯笑着。“你又抓不到我。”   “冒牌货,你别太得意。”   “别老‘冒牌货’,‘冒牌货’的。”我抗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正牌货其实才是冒牌货。”   反正都是我。   “那不可能。”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那个她就是真正的美狄亚,你跟她很熟吗?”   “……”   “看吧,说不上来了吧。”   “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又是想做什么?”   “怎么,想要阻止我吗?”我换了一个诱惑的姿势,看着他躲闪的样子,感觉超棒。   除非偶尔上头,不然平时总要顾及维持端庄大家闺秀的人设放不开,而现在就不一样了,披着马甲不用担心影响本体的形象,做事果然大胆了好多。   弗拉维乌斯没接话,不过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好怕哦,你打算杀了我?”我做作地抱着自己发抖。   “只要你发誓不再害人。”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弗拉维乌斯的眼神再次变了,我心头一跳,竟然有些害怕。   “别那么凶。”我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胸,感觉弹跳了几下。“本女巫看上你了哦,小帅哥。”   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已经有妻子了。”   “那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这么说自己还真是不要脸。“把她的男人撬走,感觉一定超棒。”   “你果然不是好人!”   “你又不吃亏。”我诱惑道。“来啊,又不用你负责。”   男人都是机会主义者,就看你能不能通过考验。   “闭闭闭嘴!”他喊道。“我不会对不起她的。”   被他骂了一句,我反而莫名开心,但随后又有些生气和失落,心情还真是复杂。   “他竟然拒绝你的求欢?”拉娜小姐听不懂帝国话,但不妨碍它从反应判断局势。“而且他的气味好像在你身上闻过,你们应该早就做过才对。”   哦,该死的猫鼻子。   “他……就是我的丈夫。”   “真有趣,既然他就是你的‘合法配偶’,为什么又要拒绝你?”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我有些心虚地说道。   “鱼唇的人类,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搞得这么复杂。”它照例发来嫌弃的眼神。   “……”   “可你还在发心青,那就赶紧去找别的男人,让不识好歹的配偶见鬼去吧。”小黑猫蛊惑道。   “不要。”我大声否决,才不要变成公交车。   小黑猫看了我一眼,最后摇摇头,叹息道:“人类真是无可救药。”   “……”   要你管。   即使有拉娜小姐在场,我依旧不敢对弗拉维乌斯出手,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而弗拉维乌斯抓不住灵巧的我,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过这样的僵局颇为无趣,稍后一点我假装离开,潜入了黑暗之中。   “能不能给我换身衣服。”我对拉娜小姐抱怨道。“这斗篷太短了,都盖不住大腿。”   这白晃晃的绝对领域可不利于隐蔽。   最后的结果时斗篷变长了一点点,蹲下的时候刚好盖住大腿上半截。   “拉娜小姐你果然可以调整服装。”我哇哇大叫。“你故意搞这种都盖不住屁股的衣服,也太羞耻了。”   小黑猫转过头当没听见。   弗拉维乌斯搜寻了好一会,最后大概以为我离开了,便又回去找他的同事。我好容易熬到他回房休息,小心翼翼地躲在窗外往里看了一眼。   真麻烦,里面竟然还有个室友。   但是好想要,女生的的状态一旦起来了就很难下去。   “你想要交陪的气息越来越重了,美狄亚。”拉娜小姐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很是期待。   “嘘。”我示意安静。弗拉维乌斯秒睡体质,而且很难醒,再等一会就有机会。   果然,里面安静了下来,我观望了一番,悄悄用力学魔法撬开窗户爬了进去。   他的室友是个麻烦,为此我不得不先弄醒他,接着施展了很少用的催眠术。听起来这很多此一举,但催眠术能确定让人短时间内无法醒来。然后,我才爬上了弗拉维乌斯的床。   果然睡得老沉了,只要动作轻柔一点,他是不会醒来的。作为他的枕边人,有些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   熟门熟路地让他起立,我早已动情不已,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没费多少阻碍就坐在上面,充盈的感觉让人陶醉,我昂着头叹了口气。   做女人真挺好的。   只是一方面担心把人弄醒,另一方面屋里还有其他人,我给自己嘴里塞了点东西,然后才开始小幅度地扭转腰肢。美好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同时各种担心和害怕反而让人格外兴奋,以致有着全然不同的快乐,最后整片大脑就像在放烟花一般。   极致之后不禁有些晕眩,我情难自禁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他。仿佛就像条件反射,弗拉维乌斯迷迷糊糊伸出两只手去四下摩挲,一只手更是捏住了一团柔软,我心底一惊,连忙停下动作,趴在他身上眼睛对眼睛,打算等他一睁眼就用上催眠术。   刚醒转的人警惕性非常差。   然而他只是喃喃了几句,我等了好一会,确定没有问题,惊魂稍定之后忍不住才再次启动。   小心翼翼梅开二度之后,把残留的痕迹都收拾了一下,我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喵。”拉娜小姐不知从哪跳出来,绕着我转了两圈,嗅来嗅去。“这下子满足了?”   心情大好的我只是笑嘻嘻转了两圈。   回到旅馆我依旧有些兴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只是转到镜子前时,感觉有些怪异,惊鸿一瞥中,自己的倒影说不出的妖艳,两只眼睛都是红红的,还带着诡异的微笑。随后定睛一看,里面的自己虽说眼神迷离面若桃花,但不再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幻觉吗?   等一下。某只地鼠冒了出来,急得团团转。今晚要是怀孕了怎么解释?这个世界的避孕手段又不靠谱。   众地鼠顿时慌作一团,最后掉线老半天的理智终于发了话。他又不是常年不回家,顶多只隔个把星期,能察觉到异常才奇怪。   也对。   第三天还有点不想走,甚至想故技重施,只是理智规劝不可在此耽搁太久,这才不情不愿踏上了归程。   路过那个山丘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确信只有红月之夜才有可能,便按下顺路再在此地扎营一晚的打算,继续赶路。   两天回到帝都,莉亚娜看见我那是高兴坏了,然后才把我不在期间的大小事情一一报告。   哦,宴会邀请不少,没想到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小姐,您回来的正好,今晚就有一个宴会。”   骑两天快马的感觉可很不舒服,本来还想休息几天,眼下却只能赶场一样地打扮起来去参加流程极长的宴会,简直要命。   但有些事情可不好拒绝。   又过了几天,迈瑞斯介绍的那人还没出现,到了最后我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水道的事。   “小姐,姑爷要回来了。”办公室里,莉亚娜说道。   换了一身比较隆重的打扮,我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丈夫归来。等到他骑着白马出现,脸色却是不大好看。   “亲爱的,欢迎回来。”   “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在马背上看了看我,最后带着某种古怪的情绪别过了脸。   “怎么了?”   他下了马,这回甚至不敢看我,只是说着“没事”就往里走。   “你有什么心事?”   办公室里,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弗拉维乌斯坐在那里迟疑了半天才说道:“艾尔特丽雅,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去奥苏奇诺城没有找女人。”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笑了,然后拿出大家闺秀的大度来。   “我相信你。”   弗拉维乌斯很受感动,不过接下来他就没那么斩钉截铁了。   “还有件事。”   “什么?”   “我在奥苏奇诺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黑夜女巫。”   “美狄亚?”   “应该……就是她。”   嘿,这回不喊冒牌货了?   “然后呢?”我故作好奇地问道,憋着笑可不容易。   “然后,然后她试图诱惑我。”   “哦。”我歪着头。“那你被诱惑了吗?”   弗拉维乌斯竟然别开了脸。   “亲爱的,你……”   “艾艾尔特丽雅。”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必须对你说实话。”   “我在听。”   “实际上,我对她……”他那脸红得似乎说不下去了。   “对她什么?”我追问道。   “我对她有反应了。”   “诶?”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老实承认。   “对不起,艾尔特丽雅。”他愧疚地扶捂着额头说道。“实际上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在跟她……·做那个。”   “啊?”实际上我松了口气,那件事被他当做梦境再好不过。   “你骂我吧。”接着他又补充道。“最后梦里她竟然还变成了你的模样。”   这老实孩子,竟然还真坦白交代了。   弗拉维乌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生怕我会难过。我装模作样地表演一番,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就这?”   “我对自己的妻子不忠。”   “那有什么。”我绕到他身后,给他捏揉额角。“你又不是身体有缺陷,有生理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弗拉维乌斯楞楞地看着我。   “而且你们并没有发生点实质关系是吧?”   “实际上我不确定。”他摇摇头。   这孩子……我都不稀罕说他。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弗拉维乌斯小心翼翼看了我两眼,确定我没有生气,才摸出一个盒子诚惶诚恐地递过来。   “这,这是我在奥苏奇诺给你精挑细选的礼物。”   哦,一条项链,看着应该挺贵的,可惜不是我感兴趣的类型。   “这是谁挑的?”我笑着问道。这款应该挺讨妹子喜欢的,只是我不相信弗拉维乌斯有这种阳光,一定是哪个同事挑的。   我的丈夫挠了挠头,说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然后问道。“着项链你喜欢吗?”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我继续遵循自己的端庄人设。“帮我戴上吧。”   “哦。”   弗拉维乌斯的情绪终于好转起来,我们又说了一番话,我突然说道:“今晚早些歇息吧。”   现在他也不是完全懵懂的少年了,很快会意过来,到了晚间,烛光照耀,我披着宽松的睡衣坐在床边,期待着接下来的夜晚,心情显然不错。   不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了一句。   “她漂亮吗?”   正走过来的弗拉维乌斯闻言一愣,过了那么一会,他连忙说道:“当然是你更漂亮。”   心情莫名有些舒畅,我再次笑了起来。“可有人说美狄亚是个半神,我一个凡人,哪有她漂亮?”   大男孩挠了挠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大脑过载的结果就是半天没闷出一个屁。   “怎么了?”   “不,你是最漂亮的。”他大声喊道。   或许只是他的求生欲望很强,但这不妨碍我的心情上扬。   简直莫名其妙。   “你爱我吗?”问这个不是因为爱情,只是方便确认对男人的控制。   “我我爱你。”他磕磕巴巴地说道,缺乏练习导致他说的很糟糕。   突然想起某位夫人对她丈夫说的话,我咧嘴一笑,说道:“那证明给我看你有多爱我。”   说完自行仰面躺下,两腿侧卧,却是蓬门半掩。   夜还很长,曲目过半,他搂着我亲来亲去,趁着间歇,我又一次问道:“你那个梦里,那个美狄亚是怎么做的?”   弗拉维乌斯差点又死机了,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她、她在上面……”   轻轻推了推,示意他躺下,然后我欺身上了马,顿时两人换了位置。   “就像这样?”我在他耳边咬道。   “嘶——艾艾尓……”   “别说话……”   我跟自己较什么劲?    第三百七十章 海岛 ==============================   转眼维艾妮卡已经九个月大了,她现在爬得可快了,总是像上了发条的大玩具一样蹭蹭蹭使劲往前爬。至于弗拉维乌斯这段时间的工作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告诉我太多,说是机密。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我抱着孩子嘀咕着。   月底大姨妈如约而至,别看弗拉维乌斯怪卖力的,但看来还是没怀上。   迈瑞斯介绍的人终于碰到了,我带着随从找了个小酒馆与他碰面,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不过眼神很是机灵。   “夫人,你对下水道感兴趣?”他偷偷瞄了我几眼,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迈瑞斯说,现在帝都下水道里很危险?”   “确实如此,夫人。”小个子说道。“帝都下水道已经不是流浪汉们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圣武士们没调查下面的异常吗?”   “这个小的就不清了。”   “你在下水道,也是做……”我的声音轻了下来。“走私?”   “不是的,夫人。”他解释道。“我们在抓史莱姆和老鼠,卖给客户。”   “所以现在帝都也有史莱姆猎人?”我扶着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一下,为什么还抓老鼠?”   “有专门的地下赌场,斗各种野兽。”小个子小声说道。“”   我闻言笑了起来。   “难不成还有人斗老鼠?”   “您说对了,夫人。”   我瞪着眼睛,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帝都下水道的老鼠个头大,而且生性残暴,不死不休,很受赌徒们欢迎。”   这些人就不能找点积极向上的事情做吗?我颇有些无语望天的感慨。   “实际上,我们抓史莱姆也是用于地下赌场。”   “还有人斗史莱姆?”我一副活见鬼了的感觉。   “没错,帝都下水道的史莱姆也特别好斗。”   “……”   “那么夫人,您不是为了这些‘战斗宠物’才找我?”   “我像个赌徒吗?”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个子诚惶诚恐。“小的只是不明白夫人找小的有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说明目的,而是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都是独自进下水道抓那些东西的?”   “不是的,夫人。独自进下水道不是个好主意,那样非常容易失踪。没有人帮忙,几只史莱姆就能轻松杀死你。”   “我养过史莱姆,它们似乎杀不了人吧。”心说你可别糊弄我。   “夫人您没遇见过。帝都下水道里的史莱姆个头比外地的更大,而且它们喜欢躲在天花板上,有人经过的时候,它们会设法落到人的头上,把脑袋整个包住。”他卖力比划着。“如果没人及时用火把把史莱姆赶走,那人很容易因为窒息而死。”   “这么夸张?”   “我们还曾见过几只巨型史莱姆试图分食一具人类尸体。”他像是想了什么恶心的场面,脸上满是厌恶。“诸神在上,那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画面。”   我楞楞地有些难以消化,过了一会才问道:“所以你们有几个人?”   “五六个人。”   “需要这么多?”   “我们还需要防老鼠。”他叹了口气。“虽说下水道老鼠经常内斗,但有时候它们也会一起行动,足以把人吞噬。”   “听起来很不正常。”   “帝都下水道不正常也有好些年了。”小个子耸耸肩。“那么夫人,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本意是想让你们寻找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在下水道里?”   “知道巴提尼亚的巴诺斯特城吗?”我说道。“那里的下水道下面有座古代遗迹,帝都比它大多了,而且历史更为悠久,说不定也有座遗迹。”   “那可不容易。”小个子为难地说道。“帝都下水道即使有遗迹,那也一定在白眼怪的地盘,那些地域我从不敢绕近。”   “是吗。”   见他如此,我也不再勉强,毕竟并没有用人命去开路的打算。起身后我示意随从给他点报酬。   “这些钱算是你情报的报酬,可以给你母亲买些好药。”   “赞美诸神,美丽慷慨又仁慈的夫人。”   ——   新的月份里,这天我正在与满地板爬的女儿互动,突然听到仆人报告说弗拉维乌斯回来了。   实际上,他很快就出现了,然后看着我和孩子,腼腆地笑了笑。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疑惑地问道。   “我申请了假期。”   他蹲下来张开双臂,试图吸引维艾妮卡爬过去,女儿看了看他,嘴里发着奶声奶气的声音,真的往那里去了。   “真乖。”弗拉维乌斯抱起孩子,亲了亲她的脸颊,惹得小家伙咿呀咿呀地笑着。   “假期?”我挑挑眉。   他挠了挠头,解释道:“我答应过你,去看看可行的投资。”   “那真是太好了。”我笑道。帝都的项目收回成本时间太长,我还惦记着那几个海岛的庄园呢。“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们有一个月时间。”   哦,还真是大方的假期。   “你的工作交接了吗?”我问道。   “实际上已经告一段落,不用担心。”   “我只是担心你的上司对你印象不好,你才刚入职几个月就请假。”   “他特许了。”   好吧,我们好歹也是特权人物。   实际上,别看有一个月,实际刨除交通花费的时间可能剩不下多少,为此我设法提高移动速度,精简了不必要的随从和行李。   “艾尔特丽雅,不再多带点只些随从和行李?”弗拉维乌斯说道。“我看其他的贵族小姐或夫人,每次出门光行李就有几车,还有大量服侍的奴仆。”   “够了啊。”我说道,毕竟自己一个人都跑过了。   “可是……”   这个家当然是我说了算,他拗不过,最后只带了最信任的几个随从,像他的家庭教师弗卡斯,我的侍女莉亚娜和车夫。以及几个最好的护卫。   其实他们只是负责扎营打杂的苦力。   出海我们当然还是走奥苏奇诺港口,比我单枪匹马跑多花了一天时间,路过那个旅馆废墟旁我又看了老地方一眼,心说这地方其实经过的机会不少,说不定哪天顺路就红月了。   再次住进奥苏奇诺城,这次住得离码头很近,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如林的桅杆,还有远方蔚蓝的大海。   “弗卡斯已经找好船了,明天一早。”   “是吗,那我们早点歇息吧。”我看了他一眼,娉婷袅娜地往卧室走去。   掉血状态刚走。   第二天准时上了船,不过弗卡斯依旧对我的选择有不同的看法,他再次试图让我改变主意。   “少夫人,这座岛的位置是不错,但是海盗很猖獗,这不是划算的投资。”   “我只是觉得,这个岛地价很便宜。”   “那是其他的投资者认为海盗的风险过高。”   “如果海盗构不成威胁呢?”我说道。“我在巴诺斯特城上学的时候,知道那些魔法师们能够使用魔法塔去强化他们的射程和威力。”   “少夫人,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就算地价便宜,后续防御设施的投入,以及聘请魔法师的费用都是额外的开销,最终比其他庄园更划算。”   “感谢你诚挚的建议,弗卡斯。”我款款行礼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一板一眼的家庭教师看见我的态度,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如您所愿,少夫人。”   “谢谢你。”   弗拉维乌斯前程旁观,等弗卡斯走后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发表了看法。   “我认为弗卡斯说得有道理。”   “的确有道理,这不是稳妥的投资。”我笑道。“我只是想赌赌看。”   在船上又花了两天,我们抵达了目的地,这个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因为饱受海盗袭扰之苦,除了一座小小的海港城镇之外,其他大片土地并没有太多人烟,也难怪这么便宜。   跟当年瓦伦西亚行省的那执政官夫妇类似,留守这座岛的长官抱怨这地方鸟不拉屎,对我这样有意投资的贵客殷勤得不得了,很快派了几个得力助手带着我们四处跑,都是些不错的地方。   “这地方原来有个村子。”一名小军官指着几座废墟说道。“几年前一群海盗袭击了这里,杀死了反抗者,掳走了幸存者,等我们赶回来,什么都晚了。”   听了听,其实跟帝国其他地方类似,卫戍部队的反应速度无法赶上快速袭扰的入侵者,面对敌人抢一波就走的策略基本只能干瞪眼。   我们在岛上跑了不止一个庄园,卖相其实都不怎么好,有残破的,甚至有已经废弃的,杂草长满了庭院,说不出的萧条。   那些‘向导’并不是舌绽莲花的商人,他们对此也有些尴尬,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建筑还比较完善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它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形。   “就这个吧。”我说道。   弗卡斯已经接受了现实,实际上接下来的具体协商他出了大力,还为我争取到了更多的权益,甚至还得到了一块近乎赠送的土地。   事情敲定以后,我们在那小港口过了夜,只是那地方再好的房子也就那样,做起来吱嘎吱嘎响个不停,深怕会随时散架,这多多少少影响了我的心情。   而且事情还没结束,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警报声,我们面面相觑停了下来,简单披了件外套,从随从那得知是海上经过一些海盗船,他们就那么大摇大摆亮着灯从港口外的海面路过,像是耀武扬威一般。   这么猖狂?   第二天地方长官的脸色很不好看,实际上他大概认为昨天的买卖会黄掉。   “别担心,这地方我不会退的。”我笑着说道。“这里土地还不错,只要帝国局势稳定下来,能够腾出手清缴海盗,价格已经会回复他应有的水平。”   “夫人难道打算抛在这里,只等着未来升值?”地方长官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起来,如果只是这样,对提高本地的繁荣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不,我打算从巴提尼亚那里招募一些工匠和魔法师,在这个庄园的制高点修建一座雷击魔法塔,它足以覆盖这么大的区域。”我笑道。   “魔法塔?”   反正先买一个试试水再说。   敲定这件事也不过只花了三五日,离假期结束还早,但我早早结束了投资考察,打算坐船回大陆。   “这就好了?”弗拉维乌斯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看更多的地方。”   “不急,先等魔法塔对付海岛的效果确认再说。”我说道。“如果可行,我甚至想把这整个岛买下来。”   当然是在它涨价之前,现在可便宜了。   “我们就这样回去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我想了想说道。“还有好几天富余。”   “艾尔特丽雅,那你打算去哪?”   其实这座海岛坐船去马纳托城也只有两三天路程,但我没有回那里的打算。   “我一直想要冒险。”我说道。   弗拉维乌斯想了想,接道:“这就是你说的想像男人一样的原因。”   “算是吧,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英雄史诗。”   “是吗,我也喜欢。”   “那你喜欢哪一段?”   话题投机起来,我们聊了好一会,弗拉维乌斯又开始讲他和弗卡斯游历的事情。   “就你们两吗?”我问道。“没带其他随从?”   “没有,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不能再让……”   “再让什么?”   “没什么。”   他的态度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软磨硬泡,愣是没能撬他开口。   哼,不想说算了。   如果不是端庄大小姐的人设,而是美狄亚,我就不要装大度了。   “真想也像你一样去冒险。”   “你是女生啊。”他腼腆的笑了笑。“还是这么漂亮的女生,冒险不适合你。”   “那我们两一起冒险怎么样?就我们两个。”   弗拉维乌斯的表情告诉我,他此刻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嫌我累赘?”   “我没这么说。”他急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去。”   我装出一副很向往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弗拉维乌斯看了看我,表情益发为难。   “艾尔特丽雅,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没有护卫外出很危险。”   “你可以保护我。”我笑了起来,笑得他神情恍惚。    第三百七十一章 招摇 ==============================   弗拉维乌斯根本无法抵抗我撒娇、哀求和故作难过的联合攻势,他很快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你真好。”作为奖励,我主动亲了他一样。及时的正面反馈对于训练很重要。   过了一会,我的丈夫理智重新上线才有些反悔,他迟疑着说道:“艾尔特丽雅,我们的随从已经够少了,至少应该带上弗卡斯吧?”   “为什么,就我们两个难道不好吗?”我端庄地坐着,脸上满是笑意。   “但是……”   “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说道。“男子汉不该出尔反尔。”   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   回去的时候我们坐着军舰。这倒不是地方长官特意准备的,只是顺路。   话说在船舱里夫妻行房的感觉挺不一样。   回到奥苏奇诺港,还有半个多月的假期,我们没有直接回帝都,而是选择了往北,按照我的计划沿着不熟悉的另一条路慢悠悠地回去,不但可以满足我的探索欲,还能顺便重温一遍类似当年和马库斯逃难的感觉。   当然,为了维持我大家闺秀的形象,我让弗拉维乌斯对随从们说道:“我决定带艾尔特丽雅去拜访她的姨妈。”   说着他看了看我。   别心虚啊。我偷偷给他鼓励的小眼神。   我的丈夫犹豫了两秒,然后接着说道:“弗卡斯,你带其他人先回帝都。”   “少爷,您这是?”弗卡斯明显吃了一惊。“就您和少夫人?”   “没错,我会照顾好艾尔特丽雅的。”弗拉维乌斯并不擅长说谎,他甚至不敢直视他的老师。“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这不是个好主意,少爷。”弗卡斯明显不赞成这么做,他站得笔直,严肃地说道。“像少夫人这么娇贵的大家闺秀……”   “别担心弗卡斯。”看见弗拉维乌斯有些接不下去了,我施施然上前说道。“我没那么娇气,在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女孩,就与我的兄长两人从帝都一直跑到巴提尼亚。我能照顾好自己。”   弗卡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弗拉维乌斯,最后叹了口气。   “就算这里是京畿地带,现在的治安依旧不好,盗贼不说,说不定还是前段时间溃败的野蛮人残部。”   我端着淑女的姿态笑吟吟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男孩,然后挽住他的胳膊继续说道:“弗拉维乌斯会保护好我的。弗卡斯你把他教的很好。”   能单挑一艘海盗船的魔剑士诶。   说完我还故意秀了一下恩爱,以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年轻的丈夫。   “你说是吧,弗拉维乌斯?”   他的脸顿时就红了,眼睛甚至都不敢看我。   弗卡斯又看了看我们,最后只好说道:“少爷,一定要照顾好少夫人。”   “当然,弗卡斯。”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丈夫像是接受了什么任务,昂首挺胸地回答道。   弗卡斯似乎把他教得太一板一眼了。   莉亚娜对让她先回家有些失落,不过她不会提出反驳,只是恭敬又顺从地应了一句。   “是的,小姐。”   看着她低落的情绪,我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安慰道:“你回去是代表我处理事务,小心打点。”   好吧,帝都我终归也是盘了两家不那么贵,当然位置也不怎么好的店铺和公寓,以便平时给自己赚点伙食费。   “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小姐。”她也像领了重要任务一样,掷地有声地应道。   你开心就好。   把随从们都打发走了,我们自己并没有那么急着离开奥苏奇诺城。这是休假,甚至可以算是真正的‘蜜月’,当然要悠闲一点。   去小姨家什么的,只是借口而已。   慢悠悠规划了绕圈的线路,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离开了奥苏奇诺城沿着另一条大道往北。   这条路我从来没来过,给人这带来了不少新鲜感。另外不想独自外出时藏头露尾,此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大摇大摆地以女装出现,这结果导致回头率超高。   不过,因为弗拉维乌斯吸引走了大部分视线,我的压力其实没那么大。   很快我的丈夫就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了,他努力维持自己在马背上笔挺的身姿,只是那涨红的脸暴露了真实的心理状态。   哈,这些路人可不是马纳托城,或者帝都的行人,他们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这次我没勉强他‘瞪回去’。   路上的时候,弗拉维乌斯跑前跑后,表现得就像个勤快的仆人。   “弗拉维乌斯,我渴了。”   “好,我去找水。”   “弗拉维乌斯,那棵树上有果子。”   “好,我给你去摘。”   “弗拉维乌斯,我要……”我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你帮我留意一下周围。”   真是的,刚才喝那么多次水做什么。   “怎么了?”   “反正你留意周围就是了。”   “好。”   没想到自己还挺作的,似乎挺喜欢看他为你忙前忙后的模样,只是后来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   “来,坐下来,让我给你擦擦汗。”   “好。”   真听话。   我又亲了他一下,算奖励。   路过一家宿点旅馆的时候,天色其实还早,不过我们还是停了下来。   在弗拉维乌斯把几匹马儿交给旅馆佣人的时候,我大大方方走进了旅馆大厅,只见里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我就像要潜水似的深吸一口气,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径直往柜台走去。   “老板,一件上好的双人房。”   “好好的。”那个中年人不敢直视我的,磕磕巴巴地应道。   但是我没有急着上楼去房间,而是继续站在柜台前打量四周。余光里男人们都在往这边偷看,但我视线扫过去的时候,敢对线的几乎没有。   几乎,那就是说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有个强壮的男人就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   弗拉维乌斯终于背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出现了,我展颜一笑,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如之前路上那些一样,全都嗖的一下切换了眼神和目标。   弗拉维乌斯很明显地打了个寒颤。   真好玩。   亲昵地挽着丈夫的胳膊上了楼梯,身后才算是恢复了旅馆大厅该有的喧闹,我都差点被吓了一跳。   等到外面的天色绚丽起来,我们下楼去吃晚餐,一露面又像是突然静音了一样,随后才有些窃窃私语。   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骚动,我莫名有些失望。   到底在期待什么呢?理智抱怨道。即使出门了两个护卫都不带,那本该低调一点。   我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老实吃东西的弗拉维乌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现在有人向他挑战会怎么样?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挑战者,连那两个该与我对视的男人也没有。   ——   十八岁的大男孩仿佛有耗不完的精力,夜晚他依旧卖力地在这片有山有水的土地上耕耘,而我一改平常的含蓄唱腔,示威一般地叫唤着。   “艾尔特丽雅,太大声了……”他支撑着上身,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隔壁会听见的。”   我斜睨了一眼,只是戴与一顶高帽。   “今晚你好棒。”   这句话带来了明显的化学变化,他挠了挠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更卖力了。   第二天沿着大道继续昨天的里程,中午我们离开大道,顺着一条小河往里走。不久之后林子变得密集,而远离乐大道,人迹也变得罕至。   接过弗拉维乌斯递来的水囊,我斯斯文文地喝了两口,不想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炸雷一般一声巨响,顿时把人呛得咳嗽起来。   “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急忙喊道,然后去拍我的背。   “小子,想活命的话,就把女人留下来!”   这时肇事者终于跳了出来,那是四个男人,全都蒙着脸,不过那些衣服在不久之前就见过——是那旅馆昨晚的客人。   “强盗?”   终于来了,我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往弗拉维乌斯怀里钻。   “小美人别怕,哥几个怜香惜玉,不伤你性命。”当先那人得意地说道。“别跟这个小白脸私奔,靠不住的。”   “你你们……”我哆嗦着,让自己都佩服的演技。   几个客串强盗的旅人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心,随即把视线切换到弗拉维乌斯身上,顿时换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恶声恶气地喊道:“小白脸,听见了没有,不想死的话就留下美人自己滚蛋!”   “哈哈哈,你看那软脚虾连脸都白了。”   “他是本来就这么白。”   “别管了,这小子大概是吓傻了,这种私奔的小情侣哪里见识过厉害。”   “不过这小子艳福不浅,哪里拐来的美人?”   这些人似乎自认为胜券在握。也难怪,我看起来只是个娇滴滴养尊处优肩不能挑的贵族小姐,而弗拉维乌斯穿衣显瘦,身材单薄,加上长相也是女孩子般的秀气,总之就是很没有威慑力的那种型号。   “你们……”没想到弗拉维乌斯这回拔出了剑,那气势立刻不一样了。“不想死就离我妻子远一点。”   “哎哟,我好怕哦。”   几个家伙不知死活,还开起玩笑来。   “我是认真的。”我的丈夫再次喊道,不过语气里的害怕更让对面哈哈大笑。   “你们不该独自往这种地方跑的。”其中一个一边笑一边说道。“现在没人注意到有人要死了。”   “你不是说过会放他走的?”我喊道。   “哦美人,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没说让他活着离开。”这些人似乎很得意。作为反派,他们也有炫耀的心理需求,进而造成了反派死于话多的印象。“毕竟招惹贵族后果很麻烦,除非……没人知道。这地方简直完美的杀人越货场地。”   弗拉维乌斯没再朝对面喊,而是对我说道:“艾尔特丽雅,到我身后去。”   “好。”我一边暗自准备魔法位,一边乖巧地照办了。   “公正的朱利纽斯,我这么做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妻子,请原谅我。”我的丈夫喃喃自语,被耳朵过于灵敏的我听个清清楚楚。   这是在做什么。   弗拉维乌斯的剑术跟他的老师一样,一板一眼,但威力不可小觑,再配合上‘魔法’,那结果不言而喻,四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很快就躺了一地,以他们的伤势怕是要死了。   弗拉维乌斯并没有因为胜利而高兴,实际上他更像是在自责。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你只是在自卫。”   此身我已经见识过不少死亡了,实际上他刚才动手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有种任意掌控他人性命的决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那股气质让人心头有股莫名的悸动,就像当初海盗船事件一样。   还在苟延残喘的伤员咳着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最后他突然喊道:“怪物,你是怪物——”   这几声叫唤让他咳嗽得更厉害了,再由吐了几口血之后,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以我那简单的治疗术都无能为力的程度。   “别看。”弗拉维乌斯挡在了前面。   他看起来很哀伤。   “他们不是好人。”我捧着他的脸说道。“他们想杀了你,然后再侮辱我。”   “是。但是……”   “不必自责,在他们为恶意拔剑的时候,就该有去死的觉悟。”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也有点难过。昨天那么招摇,一个不方便说的理由就是,不知怎么特别期待弗拉维乌斯为自己打一架。我知道这很作,但身体似乎很享受这种让男人为你战斗的事情。   哦,简直有病,现在好了,四条人命。我暗自抱怨自己奇怪的状态。   我们停了下来,弗拉维乌斯特地花了不少事件挖了几个大坑把尸体埋了。如果不是担心歌声会引来路人,不然我还想吟唱一下安魂曲。   这一事件耽搁了我们的行程,我们不走大路,继续往林子里钻。弗拉维乌斯显然接受过不少野外生活的训练,独自一人就把事情做得有声有色,我全程旁观,就像个单纯的米虫。   小两口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露营,听着各种动物的怪叫,远处还有狼吼,还真是有情调哈。   接下来还是用身体安慰他比较好。   “艾尔特丽雅……”事后的温存中,他在我耳边呢喃。“有时候我好像会控制不了自己。”   “什么?”   “我母亲是我害死的,父亲他一定为此憎恶我。”   我诧异地看着他的脸,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月食 ==============================   帝都所在的地区以丘陵为主,依旧有着大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我们不走便利的帝国大道,我更是特意选择往人少的地方钻,美曰其名‘探险’。   “好漂亮的湖。”   眼下所在的正是帝都十几条引水渠之一的水源地,我们在逶迤的山路上俯瞰狭长的山间湖泊,如同镜子一般的水面上倒映着山峦的绿影和空中的云彩,端是一道美景。   没等我感叹完,骤然发现身旁少了人。   “弗拉维乌斯?”   “我在这。”   哦,他在寻找适合露营的地方,稍后再次表现出干活麻利的那一面,起营的速度不是某位二小姐可以相比的。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他忙前忙后。   “需要我帮忙吗?”   “不,你只管坐着好了。”   我耸了耸肩。   认真做事的男人总有股特别的味道,别看他长得秀气,性子偏软,这个时候却有种莫名的气质。   嗯……大概就是所谓的男友力吧   很快两人的营地就搭好了,篝火也燃了起来,弗拉维乌斯另找地方处理完他在路上射杀的小动物,插起来放在火架上烤,很熟练的样子。   这是个好位置,不但适合扎营,还能直接看见湖面。时间尚早,我们选了个地方坐着,静静地看着湖面上的云朵变换着形状,心中莫名的平静。   挺适合养老的地方。   大概也有人这么想,只要你眼睛过得去,那么不难发现远处还有那么几个山庄的红色屋顶隐藏在绿色黄色之中,大概又是哪些权贵的产业。   香气渐渐飘散,弗拉维乌斯小心翼翼地撒上调料,然后先递给我一只。   “谢谢。”我笑吟吟地接了过来,轻轻咬了几口,外酥里嫩,口感很是不错。   现在的气温依旧有点小热,但被山风一吹那也是通体舒畅,我眯着眼睛享受平和的下午时光。   余光里弗拉维乌斯在偷看我。   “怎么了?”我低下昂着的头问道。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布,给我擦了擦嘴。“这里还有点油。”   我的脸不知怎么地热了一下,用舌头把他擦过的地方舔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餐后消消食吧。”   “嗯?”   “不如跳舞。”我以学院舞会的反串起手式邀请道。   “艾尔特丽雅,我是男人。”弗拉维乌斯为难地说道。   “我知道。”我展颜笑道。   弗拉维乌斯动摇了,不过最后他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我可不会女生的舞步。”   “是吗,那正好我可以教你。”我端庄但热情地自我推荐。   这个家终归还是我说了算。   稍微活动一番后,我们在附近又走了一小圈,不久发现一条不深不浅的溪流,清澈见底,周边和底下都是些圆润的大石头。我心头一动,脱掉鞋子踩在一块干燥的大石上,单腿转了两个舞步,然后坐了下来,把脚尖伸进水里。   哦,好凉,不过真舒服。   用手撩水拍了拍小腿肚子,适应了一下水温,我提着下摆踩进了溪底,顿时水流穿过膝盖,冰冰凉凉的。   “小心点。”弗拉维乌斯喊道。   “没关系,很凉快。”我低着头动了动脚。   大男孩不放心地来到旁边的石头,似乎生怕我被水卷走了。   这才刚过膝盖诶。   “弗拉维乌斯。”   “什么?”   “我要洗澡。”   “这山里水会不会有点凉?”他蹲下来,伸手到水里感受了下。   “现在天气还挺热的,而且好几天没洗澡了。”   毕竟这几天都在野外跑,没条件天天洗澡。   “小心抽筋。”   “帮我解开。”我选择了任性一把。帝国贵族女性的衣服不适合自己穿戴。   露天浴的感觉还真是挺奇怪的,而更有趣的是弗拉维乌斯那副非礼勿视的做派,不自在的模样让我特别想调戏他。   不过现在洗澡第一。   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更深一点的地方。再次撩水拍了拍自己的胸腹,过了小会蹲了下去,秋老虎带来的燥热顿时被驱散了,我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那边装模作样看天空的丈夫,我咧了一下嘴,又娇声娇气地呼唤起他的名字。   “弗拉维乌斯,帮我搓背。”   “好。”   他的手法很轻柔。   “弗拉维乌斯,你也下来一起洗吧。”我又说道。“你都快馊了。”   “没有吧。”他嗅了嗅自己的袖子。   “你有。”我坚持道。“再这样下去你都快有一个利斯塔那么臭了。”   “利斯塔是谁?”他挠了挠头。   “计量单位,反正很臭就是了。”我满口胡说八道。   “哦。”   “快下来,这水可舒服了。”见人依旧迟疑,我又‘哀怨’地加了一句。“你就忍心让我跟个臭烘烘的男人睡在一起?”   弗拉维乌斯终归拗不过我。而我再次确认了对他的影响控制一切良好,感觉美滋滋的。   都说了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结实胸肌不说,几块轮廓分明的腹肌还带人鱼线,视线沿着继续往下,我不自觉地咽了一口水,然后别过了脸。   哟,原来还知道害羞啊。理智嘲讽道。   要你管。   弗拉维乌斯一直在试图跟我分开洗,而我基于调戏带来的愉悦感,一直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身材。   当然,要有艺术感,不能像路边那些女人直白露骨又低俗。   “艾艾尓特丽雅……”   看见了他水面下的杀气,我心头一阵酥麻,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故意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疑惑表情,又把臀部‘无意’地翘了一下,终于带来了某种擦枪走火的效果。   “艾艾尔特丽雅,我我想……”他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竟然让我有些害怕。   躺在大石头上容易磨破皮,最后我选择了俯身撑着大石头的姿势,由此承受来自身后的力道,而低头的同时,只见水中自己的倒影被一阵阵涟漪来回打碎,总是看不清自己此刻的表情。   四下无人,我自由地任由歌声飘荡,直到天色逐渐绚烂起来。   那是晚霞。   天快要黑了,我们终于停了下来。我懒得动弹,被弗拉维乌斯抱着往回走。黄昏的山风凉意更甚,我微微颤抖了一下。   “快到了。”他说道。   营地里的风没那么大,他把我轻轻放在铺好的毯子上,就像放置一件易碎的陶器。篝火劈里啪啦,给周围绘上一层明艳的轮廓,我抬眼看了看,正往里面加柴火的丈夫给人一股心安的感觉。   “弗拉维乌斯?”   “怎么了?”他回过头,脸上是熟悉的腼腆式微笑。   “没什么。”我回以一个微笑。   半夜里醒了,不过周围是灰色调的世界。因为感知范围和色彩的贫乏,同样的场景没有带来那种美的感受,我在附近转了转,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最后干脆下了水。   白天我其实很想到湖里游泳,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最终放弃了,野外就我们两个,真要出点什么意外,就又是什么每年都有的水库溺亡事件了,连新闻都算不上。   而灵魂出窍状态就没这种顾忌了,此刻我在水里游泳,就跟呼吸一样自然,甚至潜进湖底游了两圈,最后还在湖中间唱起歌来。   可惜这一晚月亮还不是特别圆。   ——   “艾尔特丽雅,昨晚你有听见什么吗?”第二天早上,弗拉维乌斯说道。   “什么?”   “好像,有什么人在唱歌。”   “有吗?”   “哦,可能是我做梦做迷糊了。”   “是不是太辛苦了?”我打量着他的脸色,心想自己这几天是不是有点索求无度了。   地越耕越肥,牛越拉越瘦。   我们绕着湖慢悠悠地继续走,到了中午,来到一座山庄旁。出于爱护耕牛的心理,我决定找人借宿一晚。   这座山庄的确是属于帝都某位达官贵人的,不过眼下他并没有在此居住,里面只有一对管事的老夫妻,以致几个奴仆来负责日常的维护打理。再我们说明身份之后,那对老夫妻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安排了一间卧室。   哦,干爽又软绵绵的床铺,睡了几天野地之后还真是想念。   不过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晚上竟然是少见的红月。在帝国文化里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只好选择了躲在房间里早早睡觉。   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没其他活动。毕竟还要关心一下丈夫的可持续发展。   然后这一晚我又又又醒了,不过这次不是空荡荡的副本,身边的丈夫睡得正香,我盯着他看了几眼,忍住了捏他鼻子的冲动,然后站了起来。   弗拉维乌斯继续睡。   我的心情莫名地躁动,在屋里转了两圈,从帘缝往外看了一眼,天顶那轮通红的圆月总给人一种妖异的不详感,没想到的是还在后面,这个晚上我竟然看见了极其少见的红月月食。   就像以前已经知道的那样,我的魔力会随着月亮的盈亏变化而波动,一般而言,月亮月圆我魔力越强,红月时尤其如此,但随着月食的进行,我的魔力在快速地流逝,当月亮几乎要消失的时候,魔力几乎已经跟新月时没什么区别。   最终,通红的月亮仿佛消失了。   我楞楞地看着天空怅然若失,这个时候,原本月亮所在的位置旁边,出现了一颗很亮的星星,闪了那么两下。   这可真少见,我心想。   没等继续想点什么,海量的魔力仿佛凭空出现,奔腾于我的四肢百骸,猝不及防之下,我嘴巴一甜,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但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缥缈得近乎虚无。我茫然地立足于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多久,突然被拉进了一个白晃晃的空间里。   没等我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声音不再那么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真稀奇,为什么这里有个神龛?”   是弗拉维乌斯,我丈夫的声音。   “艾尔特丽雅,你怎么了?”   他又问道。   “什么?”我终于回了一口,只是那股距离感还有些残余,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古怪极了。   “你看起来不舒服。”   听见弗拉维乌斯又说道,我的手被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牵着,然后肩膀被轻轻按了一下,似乎是示意我坐下。   “我……”   “喝点水吧。”他说道。“这山路不骑马,走着太辛苦。”   所有的感知终于恢复得差不多,我愣了一会,注意到此刻已是下午,蔚蓝的天空中只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卷云,还有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   这是……感觉之前还是半夜,怎么一晃神就是下午了?   “感觉好一点了没有?”   弗拉维乌斯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我呆了一下,然后才尖叫起来。   “你——”   “对不起。”他挠了挠头。   “你吓到我了。”我抱怨着,不过随着精神回复,也是站了起来。“这是哪?”   “嗯?”他明显愣了一下。“说什么呢,这可是你带路来的?”   我眨了眨眼。   “然后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神龛的位置。”弗拉维乌斯指着地上一个小小的石质神龛说道。“不过我不知道这是哪位神灵。”   我定睛看了看,虽然上过神话课,但也没认出来。没办法,帝国的神明种类繁多,不同地区不同民族都有各自的神话体系,光官方登记的就有上千,普通人怎呢可能记得全。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又问道。   弗拉维乌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我诧异地发现这已经是月圆之夜后的第三天。   而且更诡异的是身边的丈夫竟然没发现异常。   我这是失忆了,还是被人临时夺舍了啊?   我收敛思绪,没有再表现出异常,而是有意无意地套弗拉维乌斯话。这孩子听我的话,很快我就拼凑出大致的时间脉络,然后我发现自己的那些行为似乎跟往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甚至知道了前两个晚上我们又做过了,耕牛并没有得到休息。   “你的腰还好吧?”   “昨天晚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是我自己不好。”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第三百七十三章 奇怪 ==============================   没有继续纠缠这几天‘我自己’做了什么的问题。就算只是旁敲侧击,问多了依旧容易让人起疑。   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意识似乎已经完全清醒,我仔细打量四周,发现我们显然已经离开那个山间湖泊和山庄所在的山丘,不过依旧在山林里面,眼前大概是个被废弃的祭坛,那座石质神龛一副久受风吹雨打的沧桑感,上面还长满了绿苔。   “这是哪位神灵?”弗拉维乌斯站在那里仔细观察着神龛里面,问道。   “我也不清楚。”   都说了帝国境内神明多以千计,何况这种连个神像都没有的神明。   大概只是地方信仰中守护灵之类的角色。   “可能是原本山下村落的守护神。”   也就说已经失落了,因为帝都附近现在没有多少自然村落,基本只剩大型奴隶庄园。   这一演变过程主要是来自经济上的问题。随着当年帝国霸权的建立,整个帝国境内依托内海的便利交通出现了统一的市场,来自各个行省的廉价粮食和产品对各地,尤其是帝都的自耕农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导致他们纷纷破产。   这里需要强调一点,他们倒不是成了奴隶。帝国明文禁止本族平民成为债务奴隶,实际上大庄园主更喜欢用不需要发工资的外族奴隶而不愿意雇佣本族平民。结果就是大量的失地农民涌进帝都成为无业游民,靠着帝国提供的免费粮食和廉价娱乐过一天算一天,还有一些干脆堕落无赖化了。   那种因为角斗和赛车比赛就时不时发生械斗和骚动的无赖。   视角转回眼前,我也在这个山中难得的小平地周围转了转。严格来说没太多意思,原本的石板缝隙早已长满了青苔和藤蔓,人工的痕迹所剩不多,如果不是那个神龛,这地方很容易被人忽略。   “说不定这地方附近还有个山洞。”我一本正经地开起玩笑。   “是吗?”弗拉维乌斯回头看了一眼我,他把我们的马拴好,然后兴致勃勃地寻找起来。   好吧,似乎激起了他的探索欲,男孩子的快乐还真是简单。   过了好一会,我正坐在一颗大石头歇息,突然听到他大惊小怪地叫喊起来。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怎么了?”我回应道。   “你是对的,这里真的有个山洞。”   诶?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寻声走去,发现他正看着一块挂满藤蔓的山崖,地面有些浅浅的溪水。见我过来,弗拉维乌斯继续扒拉开那些碍事的植物,很快显露出一道狭窄的崖缝。   哎呀,为什么会想到奇怪的事情上去。   见他打算侧着身进去,我连忙喊道:“等一下。”   “别担心。”   还真是冒失。   过了一会,就在我开始担心的时候,崖缝里终于又传出弗拉维乌斯的声音,因为某种传播上的关系,听起来可真怪。   “艾尔特丽雅,你该进来看看。”   “里面有什么?”   “进来就知道了。”   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我摸着崖缝往里看了看,由于外面亮里面黑,看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东西,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同样侧着身往里挪动,然后,差点因为胸脯被卡住而动弹不得。   好,只是差点。   有点疼。   崖缝里面的空间稍微大一点。等到适应了黑暗,我听见弗拉维乌斯的声音还在里面,小心翼翼摸着崖壁继续往里移动。一些地方还是有些山水渗下来,摸上去湿乎乎的,加上还有些黏糊糊的苔泥,那感觉可不舒服,我嫌弃地扁扁嘴,不过没有停下来。   挪了好一会,只感觉自己好生狼狈。想我堂堂封疆大吏之女,没事钻什么破山洞?   没等后悔太久,前面突然豁然开朗,而且突兀地亮堂起来,一阵白晃晃的让人短时间内很不适应。   “艾尔特丽雅。”   这会弗拉维乌斯的声音就在旁边,我眯着眼睛用手往那边摸去,很快右手就被抓住了。   不知怎么的,心里踏实了不少。过了一会终于适应了亮度的变化,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换了一个角度,发现那几处白晃晃乃是顶上的几个崖洞,此刻挂下一些藤蔓和植物的根系,更斜着透进几道光柱,把明亮带了过来。   不过这地方最让人在意的是眼前一副大骨架。很大,虽然没有恶灵塔遗迹挖出来的龙骨那么巨大,但近距离看着也是相当震撼。   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东西是怎么钻进这山洞里的。   “哇哦,这是蛇吗?”我仰头感叹道。   “显而易见。”   背上有些毛骨悚然,我转头又看了看四周,中间有个地方还修建着一个石台,也不知道是怎么弄进来的,两边有很多破损的陶罐,有些大概是用于熏香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有人把这骨架当什么不得了地东西进行祭拜。   大概,可能是几百年,乃至上千年前。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大的蛇。”弗拉维乌斯感叹道。“难怪会被供奉。”   “下次去巴提尼亚的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艾莉娅庄园。”我说道。“那附近有个遗迹里,有条龙的骨架。”   “龙的骨架?”   “嗯哼,长翅膀的那种,或许还会喷火。”   我张牙舞爪,试图做一个恶龙吐息的动作,弗拉维乌斯看过来,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被嘲笑了,耳根有些发烫,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似乎太小声了,气势不足。   “没。”他连忙喊道。“只是刚刚才,你你……”   “什么?”我端起大家闺秀的姿态问道。   “你刚才真真可爱。”他不自在地红着脸说道。   本夫人孩子都生过了,竟然还说我‘可爱’?我眯着眼心想,不过看他那唯唯诺诺的表现,觉得还是不要太过追究比较好。   “这种巨大的生物以前是不是很多?”我说道。“古代的人类还真是辛苦。”   “可能黑暗时代的传说是真的。”弗拉维乌斯说道。“英雄们斩杀肆虐人间的怪物和凶兽。”   “看来是真的。”我再次看了一眼那蛇的头骨。“还有另外一些传说也是真的。”   “拜蛇教的事情吗?”   “不是,是说帝国七大家族的事情。”我说道。“建立帝国的七大家族。”   然而这七大家族都已经退出帝国的权力中心了。有两家已经绝嗣断了传承,剩下几家也都边缘化了,像大舅舅到现在都还没来帝都。   我们又说了几句,突然听见弗拉维乌斯说了一句糟了,我莫名其妙地我问他怎么了。   “有马嘶声。”他说道。“是我们的马。”   难不成是有人想偷我们的马?那可不行,没有了马,接下来回帝都很麻烦。   弗拉维乌斯连忙往回钻,我跟在后面动作慢了一点,后来距离越来越大,挪到一半听见他朝我喊道:“艾尔特丽雅,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看看情况。”   “好,去吧。”   得到我回答的大男孩急匆匆往外跑了,等我往外钻的是,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我被卡住了。   这不科学,明明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出去不行?这又不是用嘴巴吞灯泡。   打斗的声音穿传了过来,我停止挣扎停了一会,发现情况似乎还挺混乱,马儿受到惊扰的嘶鸣更是盖住了很多讯息。   不过我丝毫不担心自己的丈夫。   过了一会那边的混乱终于结束了,弗拉维乌斯跑了过来,果然还是全须全尾,似乎连发型都没变。   “艾尔特丽雅?”他吃惊地看过来,这让我陷入极度的尴尬之中。“你……”   “还不过来帮忙。”我羞愤欲死。   费了好大功夫终于钻出来,不过胸脯可不舒服,我给自己揉了揉,还是感觉难受。   “弗拉维乌斯,帮我揉揉。”我喊道。   这回他没有及时应道,而是有些犹豫。   “老夫老妻了都。”我嗔了他一眼。“这地方可都是因为你,才变得这么容易卡住的。”   他挠了挠头,终于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来。我一边享受着丈夫轻柔的胸口按摩,一边问道:   “那些是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是逃亡的奴隶,也可能这一带的法外人。”   反正不像是安分守己的平民。   “我们的马和行礼呢?”   “没事。”   既然这一带不安全,那么我们自然不好继续带着,收拾收拾就沿着宛转的山路往下走。这并不容易,距离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远,但走起来可能需要一整天。   这天晚上我们还是在山里过夜,周围都是黑咕隆咚的林子,看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安,我干脆躲在帐篷里眼不见为净。而弗拉维乌斯会在周围做上一些防止小东西的简易障碍物,配套的还有预警的陷阱,这多少让人安心一点。   不过……。   “弗拉维乌斯,弗拉维乌斯。”我摇了摇他。   “艾尔特丽雅,什么事?”   “陪我去……方便。”我有话直说。   “好。”   夜晚躲在灌木旁旁边不是好主意,谁知道里面会窜出什么来,最后我还是在火把的光圈内,在一个男人的眼皮底下完成了整个过程。   真让人难堪。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晚另一个自己做了什么,弗拉维乌斯比以前有主动能动性多了,他甚至没得到我的许可就直接从后面亲了过来。   我刚刚开始抗议,他的嘴巴在人家耳后呵了两口,两只大手探到前面双管齐下,我顿时像被按了开关一下全身无力,瘫软下来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你爬了一天的山都不累吗?我气若游丝地回头瞪了一眼,可惜似乎毫无威慑力,反而更能激起某些凶性。   罢了罢了,反正也挺舒服的。   “艾尔特丽雅……”他继续在我耳边细吻,同时呢喃道。   “嗯……”我仰着长长的天鹅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第二天我们起得晚了一点,下午我们终于在山麓看到一座庄园,林子里奴隶们正在忙活,我们没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庄园管家,以我们的身份,借宿的要求并不难。   我还要了一个装满水的浴桶,以及一面镜子,这要求也不过分,毕竟我现在是‘爱美爱干净’的女性。   出浴的时候,弗拉维乌斯的眼神直勾勾的,与以前腼腆模样不同的反应让我不自在多了。   此消彼长,攻守易势,我不敢像以前那样故意诱惑,这才想起去拉浴巾。   不过似乎晚了一点,老夫老妻,他显然对我身上的开关挺清楚的。   弗拉维乌斯,你是不是瞒着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弗拉维乌斯睡了之后,我依旧有些睡不着,从床上爬起来,透过窗帘看了看挂在空中的月亮,手里拿起了那面镜子。   半夜里月光下照镜子,还真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过有根刺我实在没法不去在意。   镜中的自己脸上依旧带着欢愉之后的可疑红晕,我左看看又看看,里面的影子很听话地照做了。我摸着自己的脸颊,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前些天控制身体的是谁?而且到底做了什么,以致弗拉维乌斯都有些不一样了。   把原来那款听话又腼腆的孩子还回来,可不是什么金斧子银斧子和铁斧子的故事。   走神了好一会,意识归来,脸上一红,眼睛离开镜子胡乱地打转。突然,余光里有什么怪异似乎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定睛一看,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略微有些不同步。   “嗯?”来了?我连忙扭头盯着,跟着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大眼,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刚才只是花了眼?   “你是谁?”我不死心地又问道。   回答我的只有外面不知名的虫鸣。   与空气一番较量,什么结果都没有,看着镜中蹙着眉的美人,然后挤出一个不高兴的鬼脸。躺回床上,看着弗拉维乌斯那种清秀又干净的脸发了一会呆,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侧卧下去,往他的怀里拱了拱,搬过一只胳膊放在我的腰侧,好容易才睡了过去。   真羡慕睡觉快且深的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异样 ==============================   对着一面镜子尽搞些古怪的表情,还不时突发性摇头晃脑,如果现场有其他人,一定会怀疑我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吧。   继续在镜子前面瞪了一会,眼睛几乎眨都不眨,里面的少妇看起来画风奇怪极了。   明明是位毫无死角的美人,为何要走谐星路线?   半天之后,确认倒影没有问题,我靠在靠垫上,捏着鼻梁揉了一会,然后站起转身准备回床,突然心头一跳感觉哪里不对,连忙扭头重新聚焦镜面,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我的影子。   这这这。   瞪着眼睛震惊莫名,一时半会竟然有些懵圈,头皮一阵阵发麻,又沿着后背一直酥到尾椎。   不知怎么的意识到什么,我推开碍事的椅子往侧边跳过几步,还顺带转了半圈。   烛光下那是一双纤细白皙的脚掌,玉珠般的脚趾煞是可爱,再往上是修长无暇的小腿……不过此刻我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反而只感觉毛骨悚然。   那是另外一个自己,但气质上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我怔怔地问道。   睁开眼首先是朦胧的天花板,随后感知到自己正枕在一个男人怀里,我呆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刚才只是个梦境。   哦。   昏暗的房间让人有些害怕,只有弗拉维乌斯的存在让人稍微有些安全感,我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生怕背后突然冒出来个什么东西。   怕什么,黑影之类的邪物用萨莫雷之光驱散不就好了吗?以前独自对付一群黑影都没见这么畏惧过。理智颇不以为然地提醒道。   这不一样,很多时候让人害怕的不是那些习以为常的事情,而是‘反常’。战争造成伤亡成千上万,但带来的恐惧感往往还不如只杀死几个人的诡异事件。   另一个‘自己’?还真是见鬼了,我又不是双胞胎。   嗯?等一下。   这时候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真的还有个双胞胎姐姐,那位出生后没多久就夭折的双胞胎姐姐。   所以说,前些天控制我身体的,其实是双胞胎姐姐的灵魂?   脑子满负荷运转了半天,不管科学不科学,我默默接受了这个解释。模型不代表真相,但能解释现象的就是好理论。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本夫人的丈夫,突然被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睡了,而且似乎还学坏了?   这么想着,我莫名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两姐妹争同一个男人,还真是恶俗的剧情。理智嘲笑道。美狄亚的事情还没完,现在又插进来一位。   闭嘴。   我抱紧自己的所有物蹭了蹭,甚至有种宣誓主权的冲动。这无关爱情,单纯有种玩具被人争抢的不快而已。   啊呸呸,搞得跟两个小女孩抢一个布娃娃似的。   似醒非醒地过了大半宿,早上的时候我精神不大好,这使得起床时的呆愣状态更加持久。   “艾尔特丽雅,艾尔特丽雅?”   弗拉维乌斯的声音在耳边如蚊子一样嗡嗡作响。   觉没睡好,心情有点差,加上迷糊状态,此刻我没有装完美贤妻,而是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干嘛?”   叫魂似的。   “不舒服吗?”他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很好。”我说道。“只是晚上没睡好。”   “晚上太累了吗?”弗拉维乌斯满是歉意地说道。   不过我总感觉他似乎会错意了,担心某人又要‘克制’自己,我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做噩梦了。”   不然生活可就少了很多乐趣。   “噩梦?”   “对。”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做噩梦又不是你的错。”   “我是想说,如果那时候我能醒来就好了。”他带着歉意说道。   的确,睡得跟猪一样,被人这样那样了都不会醒。我斜了他一眼,心说。   因为我糟糕的状态,起来后没有早早出发,而是继续在这个陌生的农庄里待了半天。弗拉维乌斯与那个庄园管家一直说着话,而我在补觉。   到了中午,我起来吃了点东西,而弗拉维乌斯已经挖到了一些附近的情报。   “这一带情况不怎么好,前段时间蛮族南下,周边不少庄园都被劫掠了。”   “哦。”我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那这地方是因为地形偏僻的关系才幸免于难?”   三面环山,又没有大道经过,交通不是很方便。帝国大道遍布全境,这不但方便了帝国的商旅,同样方便了越境的敌人。有机会的话,他们同样喜欢选择走大道,而避开那些交通不便的地方。   “也该加快速度了。”我说道。“别逾期才好,我可不希望你给长官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   有特权是没错,但总是依仗特权无视纪律,那影响可不少。都说了夫妻形象休戚相关,我虽不指望他的公众形象如何高大,但也不希望他臭名昭著。   “好。”   餐后稍微休息了一会,蹭了精料的马匹跑起来有力多了,我们沿着小路往外面走,在接近黄昏的时候终于踏上了宽敞的帝国大道,几棵高大的帝国青柏迎风晃动,就像在向我们招手。   弗拉维乌斯没有选择在大道边扎营,他在一片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林子后面安顿下来,我照例无所事事看着他忙活,稍后觉得有些无聊,决定骑马在附近走走。   “别走远。”弗拉维乌斯刚把帐篷搭好,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一带不是很安全。”   “别担心。”我扬了扬手里的‘诸葛弩’。   不过我忽略了一个问题,这种野地总是大同小异,除了树就是灌木,再不然就是草地和石头,看起来都差不多,没有显而易见的地标,于是这导致了麻烦的出现。   好吧,换句话就是——我迷路了。   营地应该在西边吧。我不确定地心想,不过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拐弯,以及走了多远,这使得向着夕阳前行未必能找到归路。骑在马背上发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此刻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一番尝试后我放弃了可能会导致事情更麻烦的无谓尝试,像走失的儿童一样站在原地等待家长找过来。然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我才想起还有个技能没用上。   女生的尖叫。   出乎意料的是,首先出现的不是弗拉维乌斯,而是几个不认识的人,成分也非常的复杂,看打扮,可能有不法之徒,逃亡的奴隶,甚至还有两个蛮族骑兵。   “女人,是女人。”这些人惊喜地喊道,看过来的眼神不言而喻,活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哦,我们撞大运了,一个贵族妇女?”一个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的家伙大声喊道。“老子还没玩过贵族呢,就算上十字架都值了!”   “看,这妞真漂亮!”   “别让她跑了,这马一看就是好马。”   “她逃不了,我们有骑兵。”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似乎已把我当做砧板上的鱼肉,后面一些内容就少儿不宜了,听得我的脸完全冷了下来。   “哟,这是什么玩具?”那几个人看见我摸出诸葛弩,顿时不以为然地哄笑起来。其中一个家伙还转过身拍着屁股喊道:“来啊,马蚤娘们,有种往这里射。”   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却之不恭,biu地就给了一下,虽然不是正中把心,但好歹也是屁股上面。   “哎哟——”屁股中矢的倒霉蛋顿时往前一仆,撅着屁股哭爹喊娘起来。   其他人一起看看受伤的同伴,然后又一起看过来,异口同声道:“臭娘们,你还真敢啊?”   “不是他让我射的吗?”   “xx,我还说你趴下来让我们xx呢,怎么不见你照着做?”另一个家伙暴跳如雷地喊道。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我抬手就是瞄准他的头,只是临时犹豫了一下,把准心下瞄,一把射在了他的膝盖上。   立仆。   “你——”剩下的男人纷纷大怒,嘴里爆着各种污言秽语,一副要打要杀的模样。   接下来没那么淡定,没来得细瞄,只往那些大块面积的部位上射去,有两把擦身而过,第四把射中了另一人的大腿。这个时候其他人跑得已经有点近,我学着当初马库斯的做法,操控马儿转了两步,直接迎着撞了上去。   正面的两个人顿时成了滚地葫芦,剩下还站着的两人愣了一下,这给了我机会,我再次策动马儿转圈,直接一记马踢后腿把其中一个踹出好几米,摔在那里跑不起来。   所以,现在步兵只剩下一个了。   “你……”他面露犹豫之色。   更远一些,一直没有出手的蛮族骑兵交头接耳,看着我指指点点,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两人突然往两边分开,接着往我这里冲来。   弹药箱里还有弩矢,我故技重施,只是这两个骑兵比预想的要难对付,他们竟然接着马鞍上的腾挪让我的攻击打了水漂,与此同时往这里冲来。   要命。   我试图施展魔法位。   “滚开——”身后弗拉维乌斯的声音比他坐骑的马蹄声更早地传了过来。   两名蛮族骑兵见状,顿时修正方向抽出武器挥舞起来,嘴里发着怪叫,转而向我身后的救兵冲去。   没等我回头,只听噗得一声,一股腥风顿时盖了过来,此刻转眼望去,竟然还能看见一团血雾。   一匹无主的马儿嘶鸣起来,驮着空荡荡的鞍座在那打转。另一个骑兵似乎冲过了头,花了一会功夫才转回来,再次怪叫着冲了过来。   弗拉维乌斯已经拦在我的前面,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又是一剑。   噗。   这回敌人的马都被它主人带倒了。   才一愣神的功夫,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弗拉维乌斯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脸,接着只听他唤了一声,催动马儿往正在逃跑的最后一个敌人追去,不消一会,再见一道血雾,那个倒霉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滚倒在草丛里。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弗拉维乌斯杀人,但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即使是海盗那次,他依旧给我一种腼腆的少年之感,那么现在却给人一种杀神般的错觉。   被敌人的血洒了一脸的大男孩在马背上睥睨着之前被我射倒的几个伤员,后者似乎被吓到了,颤抖着哀求起来。就在我以为弗拉维乌斯会饶过他们性命之时,却见他手起剑落,寒光中,几条鲜活的生命顿时就化作了与烂泥无异的东西。   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确定地喊道:“弗拉维乌斯?”   不远处的大男孩抬起那种清秀的脸,不过此刻他的模样我有些陌生,似乎有种杀红了眼的暴虐。对上那双眼睛,不禁让人胸中一悸,心脏跳得更快了。   “弗拉维乌斯?”我再一次喊道。   他眼中的杀气达到顶点之后终于开始消退,看我的眼神逐渐温柔起来,最后恢复成熟悉的腼腆模样,这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他要变成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艾尔特丽雅,你没事吧?”他慌慌张张地问道。   “我很好。”说着我还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才想起拿点什么擦擦他脸上的血污。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自责地说道。“你要是想走走,我应该陪着你。”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阻止了他试图说对不起的打算。“让你担心了。”   这附近有危险,或许这里不是个适合扎营的地方。但黑暗即将到来,换位置并不容易,弗拉维乌斯简单把几具尸体拖到一起,然后带着我回了营地。   “有匹马跑走了。”我说道。“可能会跑回他们的营地,晚上说不定会有人来。”   “血腥味太重了,掩盖不住。”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说道。   “他们是从哪边过来的?”   “天黑了,足迹不好找。”他有些苦恼。“但我们必须做好预防夜袭的准备。”   扑灭篝火让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环住他的脖子轻轻说道:“谢谢你来救我。”   原来被英雄救美的感觉是这个样子,加上他刚才不一样的神情,我竟然有些奇怪的冲动,然后主动献上自己的吻。   他的气味挺好闻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第二次怀孕 ==============================   担心了一个晚上,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一早,弗拉维乌斯把帐篷打包放在驮马上,然后把我抱到了我的坐骑上。本来我还想抗拒之下,后来想了想,干脆由着他来。   拒绝多了,容易打击积极性。   “走了。”   “哦。”我望了一眼昨天事件发生地的方向,把纱巾裹在头上。   路上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快马加鞭,又途经了两个残破的庄园,不过那种地方没什么好看的。破坏的痕迹还算比较新,大概就是蛮族劫掠队所作所为的结果。   总之离帝都不是很远,竟然也有股衰败的味道。得亏帝是通过海路由各省物资供养,不然哪里支撑得起那么庞大的城市人口。   “被摧毁的庄园未免多了点。”我打量着废墟道。“不知道原来的地主有没有售卖这些被捎回庄园的打算?”   “他们不会卖的。”弗拉维乌斯说道。   “有内部消息?”我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大地主,要重建这么多庄园压力也不小。”   “有人打听过。”   好吧,本来还想趁机就近买几个庄园方便打理,看来只能算了。   之后几天平平淡淡,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弗拉维乌斯多少适应了丈夫的角色,主动推倒我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是我顺从又热情的回应似乎鼓舞了他。   是不是需要提醒一下我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有地鼠提醒道。   下次吧。我双手缠着他的后背,陶醉在极致的快乐之中。男人果然还是生猛一些比较有感觉。   “累吗?”事后他撩开我额前黏在一起的头发问道,关怀的眼神让人感动。   比某些夜间见过的男人强多了。他们噗呲噗呲只忙活了一小会,还没让女人有什么感觉,却总喜欢兴冲冲地问“爽不爽?”   多么倒人胃口的做派。   本夫人挑男人的眼光其实还不错吧。   反正这场旅程在后面变成了纯粹的蜜月之行。我们在很多地方留下生活的回忆,从各个旅馆到荒郊野外。仰望月空的同时感受生命的活力,那种体验真是美妙极了。   难不成真的可以充能?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专心一点。满脑子正在演示姿势的地鼠们回头喊道。   好吧。   他又可以了,年轻真好。   在大姨妈回归之前赶回了帝都,弗卡斯和莉亚娜见我们平安归来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就是一一汇报近期的事情。   有活要忙了。   然而过了几天,一向准时的大姨妈迟迟不见迹象,想起诺雅娜女祭司的神奇检测技术,我找了个时间去了趟家庭女神的神庙。   “恭喜,狄奥雷克少夫人,您怀孕了。”年纪挺大的女祭司给人专业的感觉,她笃定地告诉我说。都说了这个世界很多技术其实很神奇。   “我又怀孕了?”我还有些愣神。   “千真万确。”她点点头。   好吧,这段‘蜜月’有些过于投入了,夫妻运动也是几乎一日都没拉下,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次,这样再不怀上大概得担心身体问题了。   回到工作岗位的弗拉维乌斯下班后知道了这件事很高兴,他打算把主卧让我单独睡,至于夫妻运动当然也要停止了,这让人倍感失落。   实际上,怀孕并不会让欲望降低,可能还相反。   我怀上第二胎的事情,很快就在帝都的贵妇圈传开了,不时有人上门祝贺,连皇后都送来了几件礼物,为此我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回礼的事情。   时光苒荏,转眼进入了冬季。我的肚皮还看不出怀孕的痕迹,因为已经生过一次,所以这次举止自然了一点,没第一次那样万般小心。   “小姐,斯普利乌斯先生来了。”莉亚娜说道。   “让他进来。”我从文件中抬起头说道。   巫师是我特地从马纳托城外的庄园召过来的,有些事情打算跟他说一下。   他进来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因为此刻他不是那种神神秘秘的魔法师打扮,更像是一个普通的门客。   “斯普利乌斯先生,你这是?”我指着他的衣服问道。   “我打算低调一点。”他颇为无奈地说道。“穿成那样,有太多人凑过来,单纯好奇也就算了,有些人还不大友好。”   “比如?”   “路上甚至有人要找我决斗。”巫师苦笑着回答。   “然后呢,你赢了吗?”   “算是吧,在我释放出一个魔法后,那人跑走了。”   我挑挑眉,示意他坐下。   巫师搓了搓手,他看了看我,恭敬地问道:“小姐,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我在想……”我在一份文件上签好字,递给了莉亚娜,然后抬眼看了一眼坐着的中年男人。“如果我向皇帝推举你。”7   “皇帝?”巫师愣住了。   “通过皇后的关系。”我说道。“你的才能应该能得到重用的,比在我手下做事更有前途。”   “我……”   “这种事情需要犹豫吗?”我笑了起来。“一般人应该很高兴才对。”   “不……”巫师搓着手,似乎真的很犹豫。“我感觉,还是在小姐手下做事比较自在。”   “真有趣。”我笑着摇摇头。“你真这么想?”   “小姐不会干预我们太多。”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小姐关注的领域,恐怕比大多数贵族更符合我的口味。”   “你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挑挑眉。   “可以这么说。”   “好吧。”我笑了起来。“不知道魔法塔先生有没有兴趣。”   “魔法塔?当然,以前在巴诺斯特城外的巴塔罗斯庄园,我对那个魔法塔就特别喜欢。”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可惜在马纳托城要低调,小姐似乎没打算在那也修建一个魔法塔。”   “我的确没打算在马纳托城外修建魔法塔,那里的人对魔法态度暧昧,考虑到对狄奥雷克家可能的影响,作为他家的长媳,还不是不要刺激当地人的神经比较好。”   “那……”   “实际上,我前段时间在个海岛上买了个庄园。”   “所以?”   “我打算在那里修建一座魔法塔,当做预警和防御的基础。”我示意莉亚娜去拿地图。“就像我当初在瓦伦西亚做的那样。”   “防范盗贼?”   “是海盗。”我叹了口气。“那地方饱受海盗掳掠之苦,所以地价才那么便宜。”   “是吗……”   “如果修建的魔法塔能够保障庄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那么我打算在那购买更多的土地。”我在莉亚娜摊开的地图上指出了岛屿的位置。“甚至有足够的土地办一个魔法学院。”   “魔法学院?”巫师吃了一惊,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请小声一点,斯普利乌斯先生。”我示意道。“这事我还不打算公开。”   “对不起小姐,但是,办一个魔法学院太难了”   “当然,这事慢慢来,现在先做好魔法塔。”   巫师耸了耸肩。   “修建魔法塔的事情由先生负责,如何?”我说道。“我们可以先评估各项费用的开支。”   “是的是的,小姐,我非常乐意。”他两眼亮晶晶地回应道。   “如此最好。”我笑道。“比起防御魔法,或许预警的魔法塔更重要,这让庄民有足够的时间跑进避难所以躲避海盗的捕奴队。”   “当然。”   “如果利奥狄乌斯也在这里就好了。”我叹了口气。“那样还可以让他来设计城堡。”   “没关系小姐。”巫师搓了搓手。“实际上,以前一起在总督大人手下做事时,他专门设计过一些要塞,有些只是哨堡,我甚至还收藏有他画的草图。”   “真的?”   “如果小姐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取过来。”   “在哪?”   “还在马纳托,这次……没带过来。”   “算了。”我摇摇头。“先生先留下来,我们先计算下材料和建筑大师的薪水,确定开支,然后先生就动身去岛上。”   “如您所愿,小姐。”   评估的事情没花太多时间,之后我半撒娇地从弗拉维乌斯那里借来弗卡斯,让弗卡斯带着钱陪巫师一起出发,这事就算开始了。   跟丈夫分房睡之后,我自由支配的时间多了一点。由于担心变形术对怀孕的影响,怀孕期间我不敢使用变形戒指。同时由于担心跑酷摔到跌到,所以我同样不敢活蹦乱跳,顶多只是召唤拉娜小姐出门飘浮兜兜风,给自己换换心情。   “喵,你怀孕了,美狄亚?”小黑猫好奇地看着我的肚子。   “是哦。”我坐在高处,低头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今晚打算玩什么?”   “只是随便坐坐。”我扁扁嘴。“打打杀杀对孩子胎教不好。”   拉娜小姐没有因为被否决而生气,她只是绕着我转圈,嗅来嗅去。   平静的夜间。   自从我怀孕之后,弗拉维乌斯这辛勤的耕牛变得无所事事,我不禁担心血气方刚的他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几个月。不少丈夫就是在妻子怀孕期间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一想到他跟其他女人肌肤相亲,这件不错的玩具与他人分享,心底就莫名的不痛快。   必须设法保证自己对他的控制力。牺牲一点也是必要的,何况我们之间能做的几乎都做过了。   “艾尔特丽雅?”弗拉维乌斯诧异地看着我。   “很难受吧?”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变化,对自己的影响力恢复了不少信心。   “等等一下,他们说怀孕期间不可以做那种事情。”年轻的丈夫紧张地喊道。   “没关系,不是还有其他方式吗。”我一把手掌握了他的要害,仰着头以端庄的姿态说道。   做这种事情选择‘端庄’这个风格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扪心自问。   说不定有人就好这口,反正去库存就对了,省得白白便宜其他女人,到时跳出来一串私生子给人心里添堵。   相比于弗拉维乌斯此刻快上天的表情,我很想要却不敢做什么,至少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敢。   入冬后又过了些天,那个‘退休的’迈瑞斯竟然主动联系到我的随从,我想了想,披了斗篷,带着几个随从那那家旅馆约见了他。   “夫人,您的委托还有效吗?”那位油腻中年人一见我就谄媚地笑道。   “怎么?”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帮朋友问问。”   “这里没有别人,你只管说吧。”我掩嘴笑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迈瑞斯脸上有些尴尬。   见他这个样子,我没有继续埋汰,耸耸肩直说道:“如果你,或者你的朋友有兴趣,那么我的委托依旧有效。”   “真的?”他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我笑道。“我是狄奥雷克家的长媳,未来的主母,说话当然要算数。”   “是吗,那太好。”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夫人你的任务具体是……”   “寻找帝都下水道的遗迹。”   “下水道的遗迹……”   “没错。”说着我又提醒道。“上次你介绍的那孩子也认为现在的帝都下水道很危险,你的朋友可能因为需要钱铤而走险,但我并不希望有人因此而丧命。”   “我相信没人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他笑得不大自在。   “希望如此。”我点点头。“如果可以,最好找一些佣兵,比如那些探索遗迹的冒险者,他们经验丰富。你们组成团队可以保证更高的生存几率。”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别担心人多报酬被瓜分。”我说道。“你们可以自己去寻找可靠的帮手,队友的薪水由我来支付。”   “夫人您真是慷慨。”迈瑞斯脸上做作的表情让人想笑。   “钱是小事,我在乎的是能不能找到遗迹。”说完我又提醒道。“别找些老油子来骗钱,事关性命,希望你们找的帮手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他又一次谄笑道。   “准备好了把名单和需要的装备目录交给我的人。”   “当然夫人。”迈瑞斯笑得可开心了,然后再一次重复道。“当然。”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冒险者协会 ==============================   怀孕之后有些事情要收敛,但更多事情依旧要继续,比如在贵妇圈中的交际。依托娘家的背景、皇后的关系,以及与世无争的态度,我跟大部分贵族夫人和小姐的关系还算良好。   聚会应酬其实挺累人的。   依托这些交际圈的关系,我在帝都获取了不少内部消息,以此购买了一些店铺、公寓,以及一家旅馆,预期收益补贴家用应该足够了。   本夫人勤俭持家,可没那么铺张。   视察新收的那间旅馆后,我决定重新装潢一下,别误会,这次没打算挖个密室什么的,单纯有点其他想法而已。   弗卡斯带着巫师去那个庄园了,而迈瑞斯带来了他的名单和装备申请单。   “这位是什么来历?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我细细地询问名单。   “是个来淘金的外省战士,他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人还不错。”   “什么毛病?”   “嗯……就是喜欢喝酒,有那么一点。”   “有过酗酒误事的记录吗?”记得这个行省的战士都有酗酒的传统。   “呃,可能,有过那么两次。”   “是吗。”我挑挑眉。“希望你能换个比较靠谱的。”   迈瑞斯顿时浮现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最后他说道:“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作为队伍的主要赞助者,我当然是老板。   至于装备……   “他们不需要更好的盔甲吗?”我捏着册目抬头问道。“我希望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危险系数。”   “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你补齐人手后把他们都带过来,我亲自问问。”我说道。“趁手的装备很重要。”   “如你所愿,夫人。”   因为怀孕不得不停下亲自‘探险’的计划,那么或许可以把情感寄托在组建探险队上,总之我对这事很上心。   过了几天,我们在老地方‘面试’过那些冒险者,怎么说呢,感觉马马虎虎吧。   “你们没打算再招募一位魔法师吗?”我说道。“在有些场合,魔法师的作用不可或缺。”   “魔法师?”迈瑞斯哀叹道。“我们怎么有机会跟魔法师攀上关系?”   好吧,能学魔法的大部分家境都还不错,不是贵族就是富裕平民,就像以前说过的,学魔法很费钱。的确不是像迈瑞斯这种后街混混出身的人可以接触的。   根据需要又给他们换上了些更好的装备,不过为了避免这些人只是蹭装备的,我把他们的详细信息都等级了下来,甚至有空制作了类似狗牌的东西。   “这是什么?”迈瑞斯好奇地打量识别牌。   “冒险者的证明。”我淡定地胡说八道。   “黑铁等级?”   好极了,至少你还识字。   “这说明你还是新手。”我摊摊手。“然后是青铜,白银,黄金和钻石。”   “青铜,白银和黄金我懂,但这个钻石是什么?”迈瑞斯疑惑地问道。   好吧,这个世界似乎还没人把钻石炒起来。   “那么就是宝石级。”我耸耸肩,不过是个名称罢了。   “哦,听起来很有趣。”   “老板,这块金属板子可以卖掉吗?”后面那个大个子问道。   “这玩意值不了多少钱。”我解释道。“但它可以证明你们的身份和能力。”   这满脸失望是怎么回事?   帝国历史上第一支明确记载的冒险者探险队终于出发了,虽然我没有参与冒险,但在宅院里却有些心神不宁,生怕出师不利。   维艾妮卡在怀里蹭来蹭去,甚至还想啃我胸脯。   “对不起乖女儿。”我不得不把她拉远一点。“妈妈这里没吃的,而且你要考虑断奶了。”   孩子显然很不开心,她生气了。   哦。   提心吊胆过了第一个晚上,然后是第二个晚上,到了第三天下午,迈瑞斯终于出现了。   “情况怎么样?”忍着心中的不淡定,我端庄持重地问道。   “老板,我们还没有找到。”   “这事不急,有人受伤吗?   细细问了下,五个人当中,有三个受了轻伤,其中一人还受了不少惊吓。   “惊吓?”我蹙着眉问道。“帝都下水道这么可怕吗?”   “他是新手,没见识过那种场面,老板。”   “那种场面?”   “老鼠。”迈瑞斯咧嘴一笑。“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是有技巧的。”   “是吗。”我说道。“我去找医生给你们检查一下。”   “老板,您真是体贴。”   油腻中年笑得怪恶心的,我微微有些不适,只是脸上毫无波动,完美地展现了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   不久弗拉维乌斯回到家里,他甚至又送了一条满是外国风格的首饰,然后满脸期待地看过来,一副渴望被表扬的眼神。   哦,大金毛似的。   “挺好看的。”我笑道。“这次是哪位同事推荐的?”   他挠了挠头。   这孩子,挑选首饰的眼光可一向不怎么样。   “看起来挺贵的。”我看了他一样,心说不会大部分薪水都用来买了这条吧。帝国公职是没薪水的,不过弗拉维乌斯现在担任的可不是公职,由皇帝发薪水,可能时不时还有额外的赏赐,更重要的是多了和达官贵人们接触的机会,实在是个不错的差事。   他腼腆地笑了笑,没说价格。   “你喜欢吗?”   这渴望被表扬的眼神让我有些顶不住,心里一软,我温婉一笑。   “你买的我都喜欢。”   这孩子顿时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不过我的首饰够多了。”我仰头望着他说道。下次别买了。   “哦。”他点点头。   真乖。   我踮起脚尖在他嘴边亲了一下,作为听话的奖励。   之后一个月,探险队的事情跌跌撞撞上了轨道,有人退出,又有人加入,还有一些局外人对所谓的‘冒险者’狗牌颇感兴趣,在知道了‘冒险者’的待遇之后,不时有人上门毛遂自荐。   “美丽的夫人,请允许我为您带来一支靠谱的队伍。”又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们不是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我和我的兄弟们配合默契,一定能圆满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但你们似乎并不了解下水道。”我说道。“我不希望因为自大而出现伤亡事故。”   我的嫁妆招募一支军队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像雇佣保镖一样招揽一小批雇佣兵还是可以的,很快我的赞助对象就多了两支队伍。   其实我对这些队伍的控制非常松散,大部分具体事务都是由队长自行负责,包括招募队员或者踢掉队员。这种组织框架意味着我将缺乏对队员的直接控制,但好处也不是没有——我所需要付出的精力将少很多。   在我怀孕的第二个月底,巫师的信终于来了。比起当年在瓦伦西亚被盗贼骚扰的日常,岛上的建设进度明显要快很多,总之在弗卡斯的协助下,一切都很顺利。   有段时间我曾担心因为自己怀孕,弗拉维乌斯会耐不住寂寞。不过这些天就现实表现来说,他每天都是早早准时地回家,端是个暖男做派,让人略微有些感动。   话说比起我来,维艾妮卡似乎更喜欢她的父亲,每次总喜欢往她父亲那边爬去,这让人多少有些吃味。   凭什么,本夫人费了老大劲才从身上掉下这么一大块肉,结果孩子不爱我?   旅馆的装修比预想的要快,不但只是改新,很多细节也变了,我甚至学者巴诺斯特城某些旅馆所做的那样,在里面增加了不少与任何相关的事务板。一边是任务告示栏,另一边是队伍信息,方便冒险者接单来的同时,也让雇主更加方便地寻找队伍。   “寻找失踪的小猫。”   “寻找离家出走的妻子。”   “向阿莱莎小姐转达我的信件和爱意。”   “安全护送物资到奥斯奇诺城。”   等看完告示般上的主流内容,我的脸色并不好看。   好吧,往好处想,至少有人感兴趣。   这家旅馆我并没有出租给他人,而是让一个能干的负责,还把上次从奇美拉庄园救出来的女奴中比较大的几个安置过去当服务员。   实际上,她们不是负责当侍者,而是担任‘冒险者协会’的登记员。   出于某种恶趣味,我有心打算在这个世界推广一番‘冒险者公会’之类的组织设定试试,中间说不定还能抽头赚一笔。   好吧,虽说一开始有不少人毛遂自荐,但之后登记事务有沉寂下来,很多人只是观望着,并没有什么实质行动。   慢慢来吧,我心想。   迈瑞斯在下水道斩获颇多,据说他抽空抓来的大老鼠和残暴史莱姆在黑市里卖了不少。   “老板,我没打算瞒你。”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别忙着给自己充实小金库,而忘记帮我找遗迹。”我淡淡地说道。“在找到遗迹之前,我只维持你们最基本的薪水。”   省的一天只划水。   在他人的宴会里,有人提及帝国的局势。在清楚南下蛮族的威胁之后,瓦伦里安皇帝有意恢复帝国境内的秩序,一方面不断地派遣勇者去解决魔龙萨洛亚特的麻烦,而另一方面又在设法招募军队收集物资,准备先解决西边的一个无视帝都权威,由维柯托里乌斯建立的那个分裂势力。   实际上维柯托里乌斯当初独立时并没有称帝,他依旧以帝国军团长的身份自居,只是并没有服从任何一位皇帝的命令,俨然自成一体。   但维柯托里乌斯病并没有活的太久,他后来被自己的部将所杀,亲眷和朋友悉数遭遇清洗。他的继任者同样没有称帝,同样只以军团长自居,有意思的是,那地方的内乱并没有少过,军团长的人选频繁变更程度,丝毫不比瓦伦里安皇帝入驻前的帝都好多少。   至于屠龙勇士,前后不知道派了几批,反正那条萨洛亚特依旧在天空游荡。据说往那些空城汇聚的拜蛇教徒越来越多。皇帝咬牙切齿却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巫师的下一封汇报到了。在魔法塔远为完工之事,两艘海盗已经拜访了那里。   信件刚看到这里时,我几乎被吓了一跳。所幸巫师这家伙一贯神神叨叨,占卜有一套,即使是个语焉不详的含糊预言,他为此特地先完成了一套警报系统,在海盗们刚刚在海面上被发现时,及时的警报让工人们躲藏了起来。   海盗们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最终没敢停留太久走了。   哦,希望在完工之前一切都能顺利。   时间一天天过去,迈瑞斯分好的下水道地图区域中,外围的逐一打上叉叉,他们终于要开始往比较核心的区域探索了,有一天他们甚至报告有人遭遇上了白眼怪。   “带上战斗魔法师。”我提议道。在帝都下水道寻找遗迹的事情我告知了巴诺斯特城的魔法师联合协会,实际上他们也很感兴趣,一些有相当角斗经验的战斗魔法师也是跃跃欲试,心急的更是直接跑了过来。   迈瑞斯在这些魔法师面前有些不自在,实际上其他人也是,这让我有些担心他们的配合问题。或许该让奥库维安派一整支配合默契的战斗小组,比起发现的荣耀,我更在意可能的伤亡。   尤其还是我促成了这种伤亡。   “对那位魔法师,你感觉怎么样?”把人分开之后,我单独询问迈瑞斯。   “他看起来不好相处。”油腻中年笑得不大自然。“他似乎不喜欢我们。”   而面对那位魔法师时,他面对我算是客气,但听见我询问他对那些‘冒险者’队员的看法时,他的确是有些不屑一顾。   “一个油滑的混混,一个没脑子的蛮族,一个没睡醒一样的弓箭手,一个反应总是慢一拍的战士,还有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还真是……他这么一说,我一一对话,突然发现还真是挺贴切的。   “真不明白,如果如艾尔特丽雅小姐所言帝都下水道很危险,那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回以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搪塞过去,心说罢了罢了,这两组人还是别强凑在一起了,不然出事了就不好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进展 ==============================   尽管怀着孕,但此刻肚子还不显,还不至于对活动产生太多影响,在某个魔力充沛的月圆之夜我还是忍不住好奇下了下水道。   已经确认过的外围下水道。   现在天气已经变冷了,而且在那次月食之后我的魔力水平似乎发生了一次突变,很快给自己打上了多层冰霜护甲,严严实实,绝非曾经出现的比基尼三件套。这种防护可能依旧华而不实,大概抵御不了重型武器的锤击,但多少能物理隔绝一些恶心的东西。   光灵开道,发现拱顶上果然蠕动着不少史莱姆,不注意看还会以为只是上面的水渍。这些东西存在某种感光和感受振动的知觉,大概是不喜欢光亮,都开始缓缓往四周的缝隙里渗走。   不过这个时候我没打算放它们走,一层霜之新星之后,触目所及皆为白霜。用加长款的冰棍子戳了戳,一个被冻上的史莱姆似乎跟砖头粘牢了,戳了好一会也没弄下来。   现在的魔法效果果然像升了级一样,我满意地点点头。按这威力,在人堆里一放绝对群伤事件。   走了半天史莱姆见了不少,我甚至看见了所谓的史莱姆打架,没想到那场面挺搞笑的,双方都在死命地‘吹泡泡’,试图让自己在大小上占优势。   其实它们这个时候被冻起来的模样更有趣。这次戳戳用力了一点,竟然几下就戳破了。   哦,脆生生的手感。   “有老鼠。”肩膀上拉娜小姐说道。“而且不少。”   “是吗?”我顿时把自己的甲叠得更厚了,甚至考虑给自己叠个呼吸囊。遇见老鼠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实际上我还挺好奇传说中的帝都下水道大老鼠是什么样的存在。   “真有趣,它们往这里来了。”   这消息提神醒脑,刚刚准备好一个魔法位,光圈中转角之外就涌过来一大堆灰溜溜的‘洪流’,配合那些吱吱叫的声音简直让人恶心坏了。蹙着眉目直接在前面编织一道电力网,很快我就后悔使用这个新研究的魔法特效,像这种小空间,糊味和焦臭足够强烈到让人不住作呕,而且依旧阻挡不了后面的鼠浪,只见它们劈头盖脸就要扑过来,我的头皮不由得一阵阵发麻。   控场果然还是霜之新星更好一点。   “喵,这些老鼠让我想起一些有趣的东西。”拉娜小姐站在那副巨型冰雕前驻足打量,最前面那只被冻住的老鼠竟然不比猫小。   “古代魔法帝国也有这种大老鼠?”   “你在开玩笑吗?古代魔法帝国的巨鼠可比这些小东西大多了。”黑猫回头鄙视了我一眼。“喵,可悲的时代。”   老鼠更大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我耸了耸肩,懒得跟它计较。   现在满月的霜之新星虽然依旧不足以直接把人冻死,但绝非原来那般可以简单挣扎出来,像这些老鼠大概需要等到自然融化才能自由,简直不要太强。   本小姐果然是天选之女。   不过我这次不是来探索的,只是单纯试试下水道是不是真的像迈瑞斯说的那么危险。刚才的鼠潮场景相当震撼,难怪不少人被吓得退出了,实际上我想象不出普通人如何对付那种状况,到此不禁对迈瑞斯所说的‘小技巧’有些好奇起来。   算了,今晚先回去了。我摸了摸肚子,顾及到吸入什么不健康的气体会不会对孩子发育产生负面影响,于是决定就此打道回府。探索的事情就继续交给那几支队伍吧。   其实这地方在灵体状态时来过几次,但大同小异的通道使得我依旧无法记住道路,幸好逆着水流总能找到出口。   这次的出口在一个公共浴池,水池中的水没有因为夜晚无人而断掉。严格来说帝国城市中的水道更像是是一条如网状分布的人工河,活水日夜不息地流过城中各个生活设施,然后冲过下水道,最后汇入城外的大江,这也是下水道不至于特别臭的原因。   帝国的公共浴池不单单只是浴池,而是个大型综合娱乐建筑,会有运诸如动场、庭院和图书馆等等设施。虽然因为夜深人静而闭馆,但跟当年在巴诺斯特城遇见的那样,半夜总是会有人在此偷偷幽会。   你看,从地底穿出来才一会功夫,就惊走野鸳鸯好几双。   “我喜欢这地方。”拉娜小姐眯着眼笑道。   我耸耸肩。   ——   “听说了吗,有人看见了那位黑夜女巫。”聚会上,有人分享着最新的小道消息。“不少人都看见了,还有那只会说人话的黑猫,不会有错。”   或许拉娜小姐的识别度,比逐渐成长又换过几次打扮导致形象多样化的美狄亚更高。   “怎么感觉她每个地方都有。”另一位贵族小姐嘀咕道,她还说了其他地方的美狄亚传说,很多我压根没有印象。   “她就是位半神。”众人笑着。   最后我惊讶地发现,一些未婚的贵族少女竟然以偷偷供奉美狄亚为荣,在她们的口中,美狄亚可以赋予女孩更多的魅力,以及一些吸引男人的小伎俩。   你们开心就好。   弗拉维乌斯回到家里,我装作不经意地提及美狄亚在帝都出现的事情,然后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美狄亚在帝都出现?”他愣了一下。“你说的那间公共浴池好像离我们家不远。”   “是啊,我有点害怕。”我的演技天赋终归不错,还不会笑场。   “别担心,好像没听说她对女人和孩子出手的传说。”   “但听说她喜欢勾引男人。”我毫无心理负担地给自己的马甲泼脏水。“她甚至勾引过你。”   弗拉维乌斯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别担心,艾尔特丽雅。”   “我怎么能不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演的有些过于投入了,我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起来。“那可是美狄亚。”   也可能是女人在怀孕后脾气会变差很多,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反正我竟然真的有点在意他面对美狄亚诱惑时的那份犹豫,心底又不舒服起来。   此刻弗拉维乌斯面对眼前少见闹起小脾气的妻子有些不知所措,很想说点什么又像是找不到词,最后只是简单抱住了我。   “艾尔特丽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   “我不会被她影响的。”   “真的?”   “当然,我可以发誓。”他连忙做起一个发誓的手势。“以朱利纽斯的名义。”   见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我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控制力工作良好,心头一松,阻止他继续发誓下去。   “够了。”   真没打算拓展自己的戏路,本来只需要专心扮演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就好了,没事竟然再次吃起自己马甲的飞醋,简直莫名其妙。我蹙着眉头胡思乱想。   迈瑞斯绘制的下水道地图越来越详细,只是他没受过多少教育,画出来的地图其实挺……主观的,我看了半天才把他表明的几个要点一一对上号。   “所以你们快进入白眼怪的地盘了?”我点了点他的地图说道。   “没错。”   “或许你们应该把盔甲换成防护性更好的。”我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两圈。“十年前我们遭遇过他们,知道那些怪物的武器简陋,如果你们盔甲好一点,他们甚至无法砸穿你们的防护。然后再找个会发光的魔法师,那些怪物似乎很怕光。。”   “不不,老板。”迈瑞斯以一个滑稽的手势提醒道。“这十年来既然连里面的老鼠都变了,那么其他东西也不一样了。”   “哦?”   “他们同样残暴化了。”油腻中年叹了口气。“我们有时候甚至能在下游的水道里发现白眼怪的尸体?”   “尸体?”   “没错,而且我们怀疑就是死于同类相残的。”   “难道之前没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从来没有。”迈瑞斯说道。“反正现在下水道处处都不正常。”   “那你们要更加小心。”   又聊了一会,我想起自己的疑问,便提及他对付鼠潮的技巧。   “就是这个?”我把捏着的药剂凑在自己的鼻前嗅了嗅。“气味不大好闻。”   “实际上对付老鼠很有用。”迈瑞斯咧嘴笑道。“把这几样东西混在一起,即使是狂暴的老鼠都会停下它们的斗殴。”   之后一段时间大部分乏善可陈,无非就是在灰色世界遇到了更多的奇怪东西,反正都像是从下水道冒出来一样。我在里面经常被怪物追得鸡飞狗跳,但还是认准了异常来源的方向,这使得我可以纠正调整手下三支探险队的调查区域。   然后还是有问题出现了,探险队里有人的心智出现了可疑的变化,首先是胡言乱语,不久之后情绪变得极端,到了最新一天,如果没人及时阻止,那人大概已经杀了别人,或者他自己。   “怎么回事?”我不安地问道。   “他一定是中邪了。”迈瑞斯对此似乎很有经验,解释道 。“找位祭司驱邪吧。”   哦,看来不但要治疗配套,还要追加心理保健。为了人员安全,我增加了进入下水道的次数和时间不宜过长的规定。   ——   旅馆新装潢后的业绩还算马马虎虎,有时候无聊我自己都会低调地来坐坐,某一天我心血来潮,躲在帘幕之后唱了几首歌。   怎么说呢,唱功和声音无可挑剔,但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关键的热度没有起来,这使得我有些尴尬,以及莫名的不服气。   “我们不要听这些文绉绉的歌谣。”帘幕外有人喊道,顺便得到了一堆赞许的掌声。   好吧,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差异?他们看来是不喜欢学院派的风格,这难不倒我,毕竟以前在一些低档旅馆也住过,听过不少民间歌谣。   实际上,那些民间歌谣内容还挺下流的。   听着外面喊着要听一曲接近十八摸的玩意,我扁扁嘴,首先哼了翻找出来的一首民间旋律,心头一动,即时发挥修改起歌词来。   等到又把乐器调音,弹了弹,感觉一上来就直接唱了起来。就像当年学院里的文艺比赛一样,选择屏蔽外界干扰,只管全身心投入地唱就好了。   一曲作罢,反响那是相当的好,很多人还吹起口哨,一些人更是敲起桌子,一时间简直是想要暴动一般。   然后我一口气又唱了三首,每首反响略有差异。   当然我在自己旅馆的幕后唱歌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打算把此当做常设节目。稍后我退入管理办公室,接过几份名单看了看。   挂在我‘冒险者协会’名下的佣兵多了一些,这还是通过一些营销技巧收来的。另一方面,挂在这里的任务丰富性增加了一点点,比如在下水道抓一些大老鼠的任务。   看起来不错。   “要是能‘冒险者协会’连锁店开遍帝都就有趣了。”我忍不住陷入某种幻想,还差点因此笑了起来。“打史莱姆和巨鼠?还真是新手村的任务。”   巴诺斯特来的几个魔法师跟我名下的冒险者相处都不大好,但不久有人吃了亏。其中一个冒失的青年魔法师带直接着仆人进了帝都下水道,结果那青年差点死了。   因为从天花板掉到头上的史莱姆。   幸好他的仆人无意中用火把救了他的主人一命。   另外一个魔法师同样麻痹大意,这次是遭遇了大量的老鼠。尽管使用魔法消灭了很多老鼠,但后来不得不跳进水里才逃过一劫,一说起那事他甚至会不断的浑身发抖。   “你,你知道吗,那只老鼠比猫还大,它,它甚至咬了我的小腿。”他眼里透露着恐惧。“而且它明明被我的魔法打得只剩下一半……”   哦,搞得像丧尸片一样。   拜这两次教育所赐,魔法师们变得虚心谦卑一点,有人在我的劝告下终于接受了与我的冒险者组队的请求。   “希望你能听那位迈瑞斯先生的建议。”在房间里,我告诫那些有意探索新遗迹的魔法师。“他熟悉帝都下水道,那地方现在危机四伏。”   实际上眼前这个年轻的魔法师依旧对自己听从一个中年混混的建议颇有些不以为然,最后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再晾他几天。   总比死了要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消息 ==============================   皇后的宴会举办地有位置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区,那边看到的风景可以说非常美妙。   “艾尔特丽雅。”   皇后的声音把刚飘走的视线拉了回来,我连忙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   雍容华贵的皇后端坐着,此刻我很有种在母亲面前的拘束感,把自己的坐姿调整得更加完美。   幸好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实际上,皇后相比于母亲更容易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印象。   “听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冒险者协会’的事情?”   “怎么连殿下都听说这件事了?”我苦笑道。搞这个东西完全只是我个人的恶趣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没想到贵妇圈几乎人人在这件事情上打趣。   “艾尔特丽雅对遗迹感兴趣?”   “我在巴诺斯特城上学的时候,正是那座下水道遗迹挖掘的开始阶段。”   “我倒忘记你在巴诺斯特城度过了大半个少女时光。”皇后笑道。“记得那座城市有趣的很,建立在山地上,高高低低的。”   “是的,殿下。”   其实很多城市都建立在山地上,像帝都也有几座小山丘,比如现在这个位置就在其中一座山丘之上,但落差变化完全不能与巴诺斯特城的那几座相比。   在其他贵族女性们看来,我捣鼓的冒险者协会纯粹是玩票性质,皇后同样是这么认为的,她稍微询问了几句,对这种纯亏钱的项目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兴趣倒是古怪了些。”她取笑道。“干吗花钱玩这种游戏?”   我只是苦笑。   现在名下登记的‘冒险者’,很多连佣兵都不是,干脆是些没有固定工作的底层平民。实际上,他们基本还都是冲着“登记就有东西送”的促销来着。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一切只是陪一位闲得蛋疼的贵族玩个无聊的游戏。   反正有钱拿。   稍后我提及帝都下水道的异常,皇后表示她略有所闻,但具体的事务归圣堂武士们负责。   然而圣武士们口风很紧。   皇后与我聊了一会之后点点头离开了,我轻松了下来,开始游走于其他女人之间。   良好的关系需要时常维护。   这几个月下来,我发现父亲的权势极大地提高了我在帝都交际圈中的地位。实际上,以现在的背景和条件,似乎很适合扮演诸如恶役大小姐的反派角色。   脑补了一下那种经典恶毒女配的笑声,感觉好蠢。   算了算了,谁吃饱了没事干找那种傻白甜秀优越感。何况本夫人又不需要跟其他女人抢男人。   ——   一晃过了两个多月,我终于见识了帝都的新年祭礼,那场面可比巴诺斯特城的新年祭典壮观多了,热闹的景象仿佛再告诉你,帝国依旧强大无比。   在帝都没有母亲,没有婆婆,这个宅子里我就是主管内院的主母,所以这次是我亲自主持了新年仪式。贵族女子学院所学的宗教课派上用场,家庭祭祀环节我完成得一丝不苟,也算向诺雅娜女神祈求了新一年的家庭平安。   可惜期间传来的各种消息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动荡不安。占据帝国东部的伪帝现在跟帕尔斯人打得难分难解,瓦伦里安皇帝有意背刺,然后自己这边也是一摊子烂事,只能暂时休养生息。   有小道消息说,皇帝有意通过政治手段去收复当初军团长维柯托里乌斯‘独立’的几个行省。好吧,其实就是策动人家底下的军官行刺,只要把现任军团长的人头送来,余者既往不咎。   帝国玩这手也是有传统的。帝国历史上,很多战场上难以击败的对手,都是通过类似的手段除掉的。   至于父亲所在的北方,先前那波南下蛮族被击败震慑了其他不安分的势力,这段时间大体还算安静。母亲和姐姐的来信大多是好消息。   另外苏西迩丽雅又生了,我都快搞不清楚她已经生了几个,也不明白到底是地肥,还是耕牛过于勤快。   至于维多莉亚,她则对生孩子有些怨念,甚至拜托我在帝都打听有没有有助于生男孩的秘方。   哦,可怜的嫂子。   差点忘了,我的二哥难得又出现了一次,他给我带来了几本珍贵的手抄本做礼物,然后谈了谈关于拜蛇教的事情,告诉我当年那几个研究拜蛇教历史的青年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我有点惊讶,毕竟这个世界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在哪里找到的?”   “在东部行省。”依旧蓄着胡子的奥塔斯回答道。   “我亲爱的哥哥啊。”我闻言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那边不但是伪帝的地盘,现在依旧在跟帕尔斯人打仗呢,危险得很。   “不碍事。”他温和地笑着。“比当年吃了败仗那段日子要安全。”   好吧,你真心大。   还有脸说别人?理智不失时机地埋汰了我一声。某人可特别喜欢作死。   闭嘴。   我们又说了一会过程中的细节,稍后奥塔斯提及他在阿莱修斯港见到了小舅舅。   “小舅舅他怎么样?”我问道。   “他看起来还好,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二哥出于他的职业关系,对某些事情更为关注。“东部行省也在忙着挖掘遗迹,为此出现了很多关于诅咒和邪灵之类的传闻。”   “那有挖出来什么吗?”   “听说有不少发现,那里的社团都像是疯了一样。”   好吧,希望别搞成大家拼命挖遗迹飚魔技树的军备竞赛。   巴诺斯特城也时常有朋友给我写信,安洁莉娅和密涅瓦姑侄两的事业可谓蒸蒸日上,连带我当年的投资也翻了不少本,真是可喜可贺。   实际上,她们在马纳托城开设的工坊也是反响良好。   或许我该考虑追加投资,让自己脱离腐朽没落的封建地主阶级,转换为新兴的资产阶级,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说到地主,不禁又把目光转到那座时不时被海盗袭扰的海岛。巫师在那里干的不错,实际上是相当投入,他建立了一套颇为有趣的预警系统,这两三个月又遇见了两次海盗袭扰,但工人们基本平安无事。   弗卡斯回来两次,他对巫师的努力评价相当高。   或许是那个魔法学院的大饼给了巫师相当的动力。理智提醒道。   或许吧,有机会亲自问问。   说了那么多远方的消息,回到‘冒险者协会’游戏上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宣传,我们的业务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从这个街区,扩大到两三个街区,工作内容也丰富化了,只是我寻思那地方越来越像个短期工作介绍所来着。   好吧,低端业务,里面的抽头,如果那些登记员是平民而不是不用付工资的奴隶,大概连付她们的薪水都赚不到。   真可悲,我扶着额头有些浑身无力。   “身体不舒服吗,小姐?”莉亚娜担忧地看过来。   还真有点不舒服,比如孕吐。幸好按经验快结束了。   维艾妮卡已经可以扶着东西跌跌撞撞地走动了,对此我自然非常开心,在另一边接她入怀,母女两面颊相亲,逗得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我最可爱的宝贝,快要周岁了。   妈妈要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艾尔特丽雅?”   闻声回头,弗拉维乌斯正站在庭院另一边看着我们笑。我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又亲了一下女儿,然后笑道:“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过来。他不再退缩的结果就是我的脸微微一烫,连忙别了过去。   真是的,怕什么呢,我可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弗拉维乌斯的脚步声近了,很快周围暗了下来。我略一抬头,比我高了大半个脑袋的身高带来了不少压迫感,幸好那张脸上还是熟悉的腼腆。   他略微俯下些身,凑到孩子前面逗弄着。年轻的面孔稚气正在逐渐褪去,认真的侧脸颇有吸引力,我瞟了他一眼,竟然有点移不开视线。   等到他终于注意到我在看他,那双眼睛转了过来,我心里一惊,只感觉脸上比刚才更烫。   好丢脸。   “艾尔特丽雅?”   “啊。”我不敢再看他,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举动,又找了个借口。“你嘴角还有东西。”   “是吗?”弗拉维乌斯不疑有他,用手掌抹了抹嘴。“现在呢?”   装作瞟了一眼,我压着心虚说道:“没了没了。”   幸好这孩子还是那么单纯。   ——   迈瑞斯又在老地方与我碰面。   “老板……”   “说吧。”我叹了口气,看这架势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发生。   “瓦里斯的状况不大妙。”他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祭司们的祝福也不行了吗?”   “好的有限。”   尽管心中非常烦躁,但我还是很好地在人前维持自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我知道了,先停止对十三号区域的探索。”   “如你所愿,老板。”   在下水道的有几个地区,人类在里面待得稍微久一点就会出现精神上的问题。这一点早已确定,不过不同的人抗性似乎不同,一些人可以待得更久,而另一些人似乎会很快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他们带了祭司了一堆法器,照样有人出问题的原因。   事情比我想象得更麻烦。   灵体没有与肉身一样有怀孕带来的负面状态,我原地灵巧地打转加空翻,回味身轻如燕的感觉,迟疑了一会,然后跑出了自己的房间,进了下水道。   因为瓦里斯的事情我心里很不好受,毕竟是自己的任务让他人出现了伤残事件,这股气最终让我咬牙在灰色世界中一探究竟。   或许他们的精神失常跟我看见的那些黑影有关系。   但那个一直在追逐我的怪物又出现了,皮糙肉厚,雷击术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或许它的魔抗很高。   打不过那就走为上。   在下水道绕圈圈,偶尔跳进水里消除痕迹,用萨莫雷之光驱散路上一些碍事的阴影,我按照早已记入脑海的地图来到探险队经常出事的地点。   跟那间发生过灭门惨案的公寓房间类似,那地方积郁着萨莫雷之光都无法驱散干净的黑雾,仿佛前面有个破洞。   到底什么情况?   测试了一会之后,考虑到夜晚还很长,我没有继续在这里消耗宝贵的保命特技,再次逆着水流回到了地面。   那皮实的怪物又跟过来了,它似乎总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无趣的追逐戏码持续了很久,有几次我差点被扑倒了,真是险境环生。   在一片灰蒙蒙中,偶然会有些奇怪的发现。甩开点距离跑过一栋公寓,我感知到有一层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这样的场面从未见过,我忍不住停了下来。   确认后面的追兵一时半会还不会出现,我改变路线跑了上去,最后发现那是一面镜子。   这太奇怪了,自从能‘灵魂出窍’以来,我就从未见过能发光的镜子。   愣神的半晌,意识捕捉到淡淡的呢喃声。我仔细分辨着,确认这是某一段咒语,而且是小魔法上的咒语。   只是一些变量很奇怪,我不知道这样的组合召唤的是何等存在,但眼前的光芒对我颇有吸引力,不知不觉竟然向前走去,然后鬼使神差地,右手往里一抓。   我的右手仿佛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什么情况?   呢喃声更清晰了一点,像是快进入某种关键部分,我不自觉继续往镜子里探,然后整个人钻了进去。   实际上,可能用穿了过去更契合一点。   我看见了人类。   看见人类一点都不奇怪,问题在于,我从未在灵体状态下看见人类。   “我请求您的帮助。”站在魔法阵的女孩哀求道。   我站在女孩的身后,犹豫了一会,转了一圈,从她前面不远的障碍物前探出部分,然后招了招手。   然而她就像没看见一样。   我不死心,试图抓起一个东西制造点动静,但很快发现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勉强让那东西稍微移动了一点点。   今晚真是活见鬼了。   费了一番心思,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正在施展小魔术的女孩看不见我。    第三百七十九章 降临法阵 ==============================   一番确认,眼前正在捣鼓小魔法的姑娘的确看不见我。于是我不再躲躲闪闪,干脆大摇大摆地跳出来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挺普通的公寓,除了中间这个简陋版的召唤魔法阵有点格格不入,很多道具还都是廉价的替代品。   施法者的条件显然没法跟贵族女子学院的女学生相比。   至于那个让我穿透进来的镜子,特意在前面探了探。很遗憾,现在依旧不是感受光线,所以还是无法看见自己的倒影。   真遗憾,我叹息着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的身体有些模糊,对物体的影响也很小,但是又不能穿过物体。   施法的姑娘继续嘀嘀咕咕,好容易念完大段的祈文,然后她恭恭敬敬地站立着,似乎在等待结果。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状发生。   “又失败了?”   姑娘的声音就像在水下听见一样怪异。   “不应该啊,我明明严格按照要求做的。”   她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实际上相当失落,最后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往我这张椅子上坐来。   等一下,我试图避开,可惜晚了一步,直接被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重叠在了一起。   这回真被人挤扁了。   不对,更准确地说,我是被人挤到她身体里去了。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反正,反正我在她身体里面就是了。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意识到仿佛正在接管什么,各种新鲜的感知纷至沓来,一时之间数不尽的数据差点让人崩溃,好容易缓过神来,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还有道让人发疯的高音,一直飙到彻底听不见为止。   就在我以为自己聋了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声响传了进来。这回不再像个隔了千山万水那样的缥缈,终于让我有了一种沉浸感。   接着便是感受了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跟灵体状态是不一样的,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睁开了‘眼睛’。   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在刚才的公寓房间里。   我往下看了看,是件很普通的女式长裙,伸开手看了看,是双纤细的手臂和满是茧子的手掌,这不是我自己的手。   用手摸了摸脸,皮肤的质感表明这不是自己的脸。我迟疑着,站了起来,找到了那面镜子,然后往前探了下身子,这回我看见了‘自己’。   应该……挺普通的长相。   好吧,以我的标准来看大概算是丑了。眼看自己变成了这副面目,内心顿时满是嫌弃。你看看,这眉毛有点乱,眼睛小而无神,鼻子不好看,嘴巴有点厚有点大,脸型也不好,牙齿也不是很整齐,更重要的是这皮肤不好,不好,没那么白皙红润,更没那么细腻顺滑。   啊啊啊,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无法接受自己变丑的模样,捂着脸连忙往后退出好多步,一直到后背碰上墙壁,心肝怦怦砰跳得厉害。   “搞什么?”隔壁有人不耐烦地嚷嚷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听见有人生气了,我连忙回应道:“对,对不起。”   挺普通的嗓音。   “别让老子再听见!”那位暴躁大哥又喊道。   “不会的,一定。”   “哼。”   好吧,这种公寓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样,那边夫妻吵架,楼下在打孩子,而暴躁大哥这边可疑的木板吱嘎吱嘎声又节奏起来。   嘿,你自己就不注意一点这种动静对邻居的影响吗?   我哼了一句。   见暴躁大哥不再大呼小叫,我得以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操作了一番,对这具身体有了更多的认识。   之前从镜子里看,姑娘大概十八九岁,个头比我矮一点,脸有点圆,长相普通,嗯,普通。我特地强调道,也不是特别丑吧。   眼睛是褐色的,头发是红色的,看起来不像是帝都本地人。身份……应该是个平民。   我猜。   这具身体的各方面素质不怎么样。柔韧性不好,很多简单的姿势都做不起来,这腰就硬得要死。反应也不快,我使了一个棍术招式,感觉可不好。   哦,糟透了。   考虑到那个暴躁的邻居,我最终没有测试歌喉,不过根据说话的嗓音,大概没什么优势。   这具身体真是一无是处。   我心情沉重,最后看了看地上的魔法阵图,然后注意到桌上还放着一本笔记,拿起来看了看,似乎都是东拼西凑不知从哪抄来的,一些干脆是那种早先神棍们无法奏效的版本。这种错误让人有些强迫症发作,我忍不住在旁边旁注校正起来,过了一会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姑娘的字迹还算不错,不过比起我这种从小在专业老师练出来的就完全不够看了。   某些东西开始流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最终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和控制,陷入了虚无之中。   ——   清晨的白光在帘幕间晃动,我眯着眼看了看,连忙避了开来。   “莉亚娜——”我习惯性喊道。   “您醒了,小姐?”   熟悉的嗓音在另一边响起,这让人宽心了不少。这时候我转而看着天花板,过了片刻坐了起来,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前的手白皙纤细,完全不是劳动妇女会有的娇嫩。   万恶的剥削阶级。   昨晚的记忆泡泡一一爆裂,心里一惊,连忙跑到了镜子前面,凑过脸去左看看右看看。   自己的脸看了这么多年本来没什么感觉,只是昨晚来那么一出,生活有了对比,顿时发现自己还真是美若天仙。   我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真臭美。众地鼠纷纷钻出地洞摇头叹息。这脸长在自己脖子上这么久了,难道才发现?   以前可没注意别人长什么样。我挑挑眉。   “小姐?”   镜中美貌少妇的背后出现侍女的身影,她似乎有些疑惑自家主人的举动。我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做派,端坐着任由梳妆打扮。   这会很耗时间,还是趁机发会呆吧。   话说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   胡思乱想了半天,最后附身论脱颖而出。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坚信自己附身在了那个姑娘身上。   原来还能有这种操作?   哼哼哼哈哈哈哈……   “小、小姐?”   莉亚娜的声音中疑惑意味很重,我回过神,发现镜中那张雍容有些崩坏,而且嘴边还有些笑声的残余。   怎么真的把那种反派一样的中二笑声发出来了?透过镜子瞟见侍女那副怀疑自己看错了的表情,我连忙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没打算解释点什么。   都说过了,有时候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是贵族的基本功。   某间旅馆里。   “老板,这个女人是谁?”迈瑞斯疑惑地结果我刚画好的画纸,抬头问道。   “我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调查一下。”我敲了敲桌子。“报酬合适,但不要惊动她。”   “这不难,一点都不难。”油腻中年谄媚地笑道。“我这就安排人手。”   ——   在某个贵妇的宴会上,几个贵族少妇围着询问我怀孕的状态,前面话题还算正常,也不知道哪个起了头,后面突然有些不正经起来了。   已婚妇女之间的话题其实尺度怪大的。   “艾尔特丽雅怀孕快四个月了吧?”   “差不多。”   那几个少妇相视一笑,然后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一些闺房秘事,简单说,就是有哪些事情在怀孕期间可以做。然后我竟然一字不差地听完了。   这……只是我好学生体质奏效了而已。   之后过了几天,感觉自己怀孕初期的一些反应已经明显好转,某天夜里我忍不住转到了弗拉维乌斯分房睡的房间。   只是联络感情稳定控制,以及例行的去库存而已。   之前用其他方式解决过几次,弗拉维乌斯倒不意外我的出现,只是这一晚的后续有些不同。   “诶?”   “她们说……这样是可以的。”我红着脸轻咬下巴,拉着他的手探进了自己的衣服。   嘶,这感觉像是触电一样。我忍不住昂起头。   如果手法轻柔一点,还有些事情也是可以做到。接下来的事情无疑大大促进了我对他的控制,同时缓解了我的焦躁,让人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   迈瑞斯带来了好几个消息。首先是开胃菜,他已经打听到了那个红发姑娘消息。   “她叫罗莎,安森人的混血儿,是个酒馆女仆。”   “安森人?”我愣了一下。   “没错。”迈瑞斯奇怪地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老板?”   “没有,只是我的父亲跟安森人打过不少交道。”   “哦,诺森佛利亚总督,当然,当然。”他拍了拍大腿。   “只是个酒馆女仆?”我问道。“是自由民吗?”   “的确是个酒馆奴仆,她的父母是被释奴,她是自由民,但没有帝都平民特权。”   好吧,她不是本地人,又是女人,自然没有帝国公民权。   这样一个姑娘,竟然也想着学习极度耗钱的魔法,还真是让人感动。   我默默记下来她的名字。   “老板?”   “每隔一段时间报告她的情况。”我说道。“但别让她发现。”   “如您所愿,老板。”   接着迈瑞斯提及底下探索的事情,在付出相当的代价之后,他们在那些危险区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实际上我也没认出报告单上画的是什么东西,画得实在抽象。   “这是什么?”我眯着眼问道。   “这是我们发现的东西。”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画的这个东西,它是什么?”   “老板,这是我们发现的东西。”   “我知道。”我摆摆手,生怕自己落入套娃之中。“你认为你们看见了什么?”   “就是这个。”迈瑞斯拿着他的图纸说道。   “我明白。我只是想问,你认为这是什么?一团锁链,还是一个机关?”   “老板,它就长这样。”迈瑞斯喊道。“但我们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长这样?”我扶着额头,单纯认为他的画法实在太低幼了。   “千真万确。”   好吧,好吧,或许下次我该亲自去看看。   ——   毕竟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我没敢夜夜笙歌,这一天夜晚又是独睡的选择,而且我估摸又会有灵魂出窍的事情发生。   那么……我让莉亚娜偷偷在某个比较偏僻的房间,按照那个罗莎的小魔法布置,搭建了个简易魔法阵。为了保证试验效果的一致性,我特地用了相同的道具。莉亚娜虽然没有经过太多正式的教育,但在贵族女子学院其实有旁听的机会,加上我时不时教师扮演,她的很多课程其实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平,独自应付这种程度的布置没有问题。   运气不错。睡下不久,意识回归,感知着灰色的一切,我转了转身,开始寻找莉亚娜所在的房间,这不难,这地方毕竟是自己家,就算闭着眼睛……   突然想起以前还真的在自己家里迷过路,我扁扁嘴,决定换个话题。   幸好我找到了目的地,而且那面镜子跟那一晚相似散发着光。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我的镜子大了很多,足够我像推开门一样直接整个穿了过来。   哈,果然感知到莉亚娜了。这种近乎感知下她‘看起来’近乎透明,就是色彩只有灰色调,感觉特别奇怪。   她大概刚刚吟唱玩手完咒语,正看着桌子上那只小圆棍,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我费了半天力气,终于让小圆棍从静止状态获得了一点点运动,滚过了那个刻度。   莉亚娜看到这样的结果,按照规定的试验步骤等了五秒,然后坐到了备好的椅子上,那张我先一步坐下去的椅子。   海量数据流冲刷的感觉又一次袭来,这种体验可不好受,但之后的结果让人精神大振——我成功进入了莉亚娜的体内,并且接管了她的身体。   哦,这回真的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看了看莉亚娜的手,回头看了看地上的魔法阵,我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路上有两位女仆看见了我,她们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那不是对主人的礼节,对此我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她们实在对莉亚娜,毕竟莉亚娜的身份是我的贴身侍女,在仆人中等级其实很高。   我想了想,以适合的礼节回应了一下,然后推门走进来了主卧,然后以另一个人的视角观察自己的肉身。    第三百八十章 身体 ==============================   看着床上本体的睡颜,那种感觉真是奇妙极了,我放下烛台盯着看了好一会,睡着的艾尔特丽雅甚至还翻了个身。   看起来跟普通的睡眠没什么两样。   这段期间其实有点害怕,害怕床上的本体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一副奸计得逞模样的大笑。然而我畏畏缩缩在桌边继续等了好一会,那边还是像猪一样呼呼大睡。   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理智埋汰道。哪有人说自己像猪的?   哼。   也不知道把自己弄醒会怎么样。这时好奇心开始在耳边蛊惑。搞她,搞她。   啊,每一次作死的罪魁祸首冒出来了。   一番天人交战,理智总算把不服气的好奇心摁了下去。估摸着附体的时间不会太多,我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转身的过程中余光察觉到本体已经坐起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   我连忙往旁边连脚跳开。   “……”   躲在桌角,在烛台的映耀下,只见坐在床上的艾尔特丽雅半睁着漂亮的眼睛,只是懵懵毫无对焦的眼神表明并没有完全清醒,就像早上刚醒来的迷糊劲。   哦,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刚睡醒是这个样子的啊,别说以前苏西迩丽雅特别喜欢趁机捏脸蛋,此刻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起捏。   同学们说的没错,发呆的时候的确真人比例娃娃似的,还是顶配版。   幸好自己不喜欢睡觉时有人陪着,这间卧室里此刻没有别人,里面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僵持着,仿佛舞台上摆放着两具人偶。   半睡半醒的艾尔特丽雅依旧坐着,还是一动不动,我的胆子终于恢复到足以让自己站起来的地步。为了安全起见,我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以平时莉亚娜对我的那副姿态说道。   “小姐?”   那边的本体听到声音还是有反应的,她转过脸来,但那双眼睛依旧没有对焦,茫然得就像没有灵魂的空壳。   不知怎么的,我松了口气。   重新走回床边,在本体的眼前晃了晃手,她甚至连的眼珠都没有反应,我蹙着眉头,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   右手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了本体的手掌,我轻轻一牵,她移动双腿,把脚伸了出来,然后就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看了一眼依旧牵着的头,稍微用力一拉,名为艾尔特丽雅的精致木偶立刻就跟了上来。   还真的能一路领回家啊。我哭笑不得,发现以前某人的戏言竟然成真了。   牵着自己绕大床走了两圈,随后晕眩感传来,我暗叫一声不好,心说忘记时限了,没等后悔,深沉的困意已经缠绕了上来。   意识断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终于重新上线,感知在其后逐渐加载,但第一感觉是有点疼。   迷迷糊糊了一会终于清醒一点,这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顿时心底一惊,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怀孕四个月有点显肚子了。   好极了,肚子似乎没什么不妥。   心头稍定,才注意到前面还躺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莉亚娜。我急忙站起走过去,蹲下来看看,发现是晕迷了。   随着记忆链的姗姗来迟,我终于把整个事件串连起来,蹲着轻轻晃了晃,贴身侍女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不得已,我站起来喊来外面的女仆。   “莉亚娜身体大概不舒服。”我说道。“去请位医生看看。”   “是的小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弗拉维乌斯很快也出现了,他紧张兮兮地跑了进来,看见我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艾尔特丽雅,出了什么事?”   “我的贴身侍女身体不舒服。”我朝他笑了一下。“你快回去睡吧,明早你还有事呢。”   “哦,那她没事吧?”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要等医生下结论。”   把丈夫哄了出去,我又去莉亚娜的房间,看着已经被抬到床上但依旧昏迷不醒的侍女满是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附身的后遗症。   幸好在医生被叫来之前,她终于醒转了过来。   “小姐?”她似乎还有点头晕,扶着脑袋晃了晃。“我怎么……”   看着她的情况不算太糟,我略微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晕倒了。”   “晕倒了?”她愣了一下。“我记得自己在……”   “按我的要求做魔法测试。”我接道。“测试很成功,你现在什么感觉?”   “没力气。”侍女弱弱地应道。“精神也很糟糕,想睡……”   “等一下,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再睡。”我轻柔地哄道。   莉亚娜的眼睛突然红了,她甚至哭了起来,这让我不禁担心起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半夜被请来的医生精神也不大好,不过来贵族区他似乎没什么怨言,但得知是给一位侍女检查,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检查结果只是有些虚弱,注意休息就可以了。让人把医生和他的助手送走之后,我又给莉亚娜放了两天假。   附身的后遗症大抵如此吧。   ——   因为‘冒险者协会’接到的任务都太多低端,不得已我自己增加了一些比较高大上的任务,贴钱赚吆喝的,仅限会员才能接,这使得正式注册的‘冒险者’终于突破了一个数字,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那个数字,商业机密。   而迈瑞斯他们跟那几个魔法师相处得还算可以,至少他们不会再相互吵架了。   “老板,是白眼怪。”这天他突然诉苦道。“那块区域现在有白眼怪占据。”   “是吗,可以让魔法师用光灵驱散。”我说道。“记得他们很怕光。”   “实际上。”迈瑞斯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魔法师,然后小声说道。“魔法师的照明术对那些白眼怪效果有限。”   “我记得我们当年很有效啊。”   “可能他们变得不怕光了吧。”眼前的油腻中年抱怨道。“而且我们的‘魔法师大人’短小无力,不够持久,他没法坚持太久的照明,所以我不敢带着队伍继续深入。”   “稳妥一点没错。”我叹了口气。“切记,比起任务,优先考虑安全。我不希望出现重大伤亡。”   ——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古怪 ==============================   有时候我会想,嫁人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提比利娅有点说的没错,帝国贵族女性在嫁人会获取更多的自由,甚至还可以随时反悔。   实际上,贵族妇女带着嫁妆改嫁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有时候干脆因此改变了上流社会的政治版图。这可不是说笑,史书上明确记载过类似的事件,还影响了不少历史进程。   嫁人后摆脱了父母的控制不说,大部分时间里公婆其实也不会怎么管,毕竟这些小祖宗一个不开心就可能改嫁,至于还没有继承家族实权的丈夫更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基本上只要别太出格,婚后生活可以很自在。   现在来到帝都又提前成了当家主母,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完全是真正一家之主的待遇,简直不要太舒服。   何况体验过做女人的快乐之后,更是找不到做一辈子老姑婆的理由嘛。   “嗯……”我轻轻地叹息道。“可以、可以再用力一点。”   “可是……”   “只要别太进去,这个姿势肚子不会有事的。”   “好。”弗拉维乌斯在长期的指导下已经掌握了我的敏感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舒服。   云端跌落之后我很喜欢他简单拥着的感觉,还有那些蹩脚的情话。从贵妇们的聊天中得知,会体贴人的丈夫并不多,弗拉维乌斯大概属于少数派。   只是这孩子哄女人没天分啊,都是些反面范本。   算了,换个话题。   “如果是男孩,我们给他取什么名字?”我摸了摸他稀稀拉拉的胡子,轻轻问道。   “我去查一查,找几个好听又厉害的名字。”   “不要,我就要你现在说。”偶尔的撒娇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尤其是看见他为难的时候。   “嗯……”弗拉维乌斯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思索。   “别蓄胡子。”我突然说道。   “什么?”他的思路被我打断,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真可爱。   “蓄胡子不好看。”我严肃地说道。   想起自己的二哥,原本那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现在蓄上胡子都成什么鬼样子了,难怪连个二嫂的影子都没有。   “不好看吗?”   “你不会真的打算蓄胡子吧?”我嗔了他一眼。“而且你现在这点稀稀拉拉的,还不如剃了。”   他挠了挠头,说道:“你说不蓄那就不蓄吧。”   真听话。见自己的控制力依旧完美,我的内心得到满足,于是笑着在他嘴边亲了一下。   即时的正反馈奖励。   可惜怀孕状态下我不敢梅开二度,最后只是让他又爱抚了一番,我们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隔天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弗拉维乌斯?”醒来后发现身边不见人影,我不禁有些空荡荡的。   “小姐,姑爷在院子里。”   真是的,练剑就这么好玩吗?心中的幽怨时不时冒出来酸一下,我甩甩头,然后又是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艾尔特丽雅。   “艾尔特丽雅?”庭院里他做完晨课,冲着我笑了笑。“你怀孕要多睡一会。”   “醒了就不睡了。”我回以一个微笑,然后把自己的右脸扬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弗拉维乌斯会意,俯下头在这边亲了一下。   嗯,确认影响良好。我心里美滋滋的。   在丈夫上班之后,逗了一会孩子,休息了一下。虽然孕吐开始好转,但肚子大起来之后,很多事情会变得麻烦,行动方面不提,想要方便的次数都会增加,好麻烦。   稍后一些我开始处理事务,都说在帝都购置产业成本太高,所以来此几个月了,这边拥有的产业也就位置不怎么好的公寓、店铺还有旅馆,账目不是很好看,尤其是‘冒险者协会’项目,更是倒贴钱。   但那是情怀,权当是给自己当乐子,反正用的是自己的嫁妆,没人可以管我。   现在连母亲都没权管我哦。   “小姐,三位夫人来了。”有人通报道。   “快请她们进来。”   哦,依托在帝都交际圈的成功,时不时会有人过来拜访,这种连私宴都不是的下午‘茶会’非常适合维系贵妇间的私人关系,重要的是,还不用那么浪费钱,性价比超高。   似乎越来越适应扮演贵族夫人的角色了。   ——   由于不敢夜夜笙歌,这天夜里又是分房睡,所以有机会看着拉娜小姐的演示,我歪着头问道:“这个是什么魔法?”   “可以让你更远地控制魔偶。”它昂着头看我。   “为什么要教我这个?”我有点好奇,臭屁哄哄的小黑猫竟然会主动教我魔法,不用任何代价。   “我注意到你的魔力提升了,很多魔法需要持续的魔力维持,太差劲了可做不好这个。”   “简单说就是我升级了?”   “升级?喵,奇怪的说辞,不过你可以这么理解。”它依旧是那副腔调。“如果你太弱了,那就不能给拉娜小姐带来足够的乐趣了。”   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有些不爽。   “如果想要观察你的丈夫,你可以……”小黑猫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又只剩下一条缝。“做个魔偶送给他。”   “什么?”   “最好让他随身带着,这样你可以直接通过魔偶去感知他在做什么……”   “听起来像是间谍工具一样。”我捏着下巴说道。   “间谍工具?没错,它们本来就是窥探和监视他人的工具。”   我挑挑眉。   “你身上雄性的气息很重,昨晚刚做过吗?”   我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我记得人类的占有欲总是很强,如果很在意你的丈夫,那么最好做个魔偶藏在他身上。”   “……”   犹豫了两天,我还是精雕细琢了一个魔偶,考虑到不需要移动,做成了金戒指的样式,由于学到的技术有限,丁点大的地方我做不上太多的魔法纹路,之后只是简单做了一个听觉的感知阵图。   “这是什么?”弗拉维乌斯接过金戒指,好奇地打量。   “一个护身符。”我笑道。“记得要一直戴在身上。”   “好。”   见他毫不怀疑地直接戴在了手指上,我突然有点愧疚。   是不是太欺负老实人了。   “等一下。”   “什么?”   弗拉维乌斯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干净的眼睛让我的愧疚更深了一点。   “感觉跟你有些不搭,我另外让人做一枚吧。”   “没关系,这可是你送我的礼物。”他挠了挠头,完全没有摘下来的意思。   好吧,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我还是忍不住试了试魔法,啊,只是单纯对魔法效果的好奇罢了。那感觉真的像是窃听,不过效果比预想的更好,仿佛就在身边一般。   厉害啊,这些古代魔法。   稍微听了一会,听到的内容大多没什么意思,单纯的工作话题。   根据拉娜小姐的解释,要维持跟魔偶的联系,施法者需要日常消耗相当的魔力开支,距离越远消耗越大,而且多个魔偶不单单是线性关系的增加,所以想要把‘窃听器’藏的满地都是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算了,保持几个重点关照对象就可以了。   我甚至考虑要不要趁下次皇后开宴会,在皇宫里也藏一个。   然而还没等这么做,另一件意外先拉走了我的注意。本来又是隔三差五来一次的灵体出窍,这本来我也是习以为常了,但在游荡了一会之后,似有若无地感受到遥远的吟唱声,就像隔着很远的距离那样缥缈难以捉摸。   我心头一动,竟是应了下来,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人惊慌失措,然而一切挣扎都仿佛无济于事,很快我体会到强烈的晕眩感,接着便是那附体时的一系列奇妙感受。   已有过两次附体经验,等到尘埃落定,我睁开双眼,发现眼前赫然是那个平民姑娘罗莎的房间。一样的布置,一样的魔法阵……不对,一些魔法阵的细节上似乎略有不同。   站着解析了一会魔法阵,我默默记下,随后又转了转,活动这具并不灵活的躯体,最后在书桌上又看见了她的笔记。   还是一堆错误,上次那么点时间根本不足以把这些错误全部修正。我想了想,决定在拉这个自学成才的平民姑娘一把,坐在那里再次旁注上正确的操作,直到附体结束。   回到自己身体后多少还有点后遗症,不过只是些单纯的难受,类似晕船。我缓慢地从床上坐起,竟然有些想吐。   明明孕吐都快消失了啊。   夜已经深了,黑乎乎的房间里静悄悄,偌大的房间没有其他人,我竟然有些害怕,这种时候格外贪恋起另一个人的拥抱和他身上的气味。   算了,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摇摇头,思绪转到了另外一个让人在意的地方。原来灵体出窍基本都是会持续到身体醒来为止,怎么今晚附体一结束,身体就直接醒了?   不过这事终归没有答案,我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假设,最后打了个哈欠,明智地决定继续睡觉。   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注意休息。   ——   再过些天就是宝贝女儿维艾妮卡的周岁了,我一边筹备宴会,一边考虑宾客名录广发请帖,同时还在考虑各种祝福仪式的事情,忙得那是团团转。   祝福仪式谁嫌多啊,尤其还是真有效的祝福。   实际上,我甚至考虑让拉娜小姐祝福我的女儿,那只小黑猫别看性格不怎么讨喜,本事还是有一点的。   “让我祝福你的女儿?”   屋顶上,拉娜小姐歪着头似笑非笑。   “没错。”我看着女儿那间屋子的方向说道。“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要什么代价都可以。”   “真的什么代价都可以?”它眯着眼笑道。“喵。”   “当然是不能触犯我底线的。”我连忙补充道,不然鬼知道它会出什么让人为难的代价。   它不满地咧了下嘴,最后说道:“我祝福小小奶猫拥有更棒的异性缘怎么样?作为雌性她会变得极受欢迎。”   “只需要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就行了,异性缘太好变成遍地烂桃花了怎么办?”我否决道。“祝福她婚姻幸福就好。”   生女儿就担心未来她所托非人。   “让全天下的雄性为她疯狂不好吗?”   “不好。”我郑重地说道。“配偶只需要一个适合的能长相厮守就够了。”   “真无趣。”拉娜小姐不高兴地咂咂舌,不过最后也没怎么样。“我将祝福那孩子拥有美满的婚姻。”   听到它的表态,我顿时开心地把小黑猫抱起来举高高,然后在它脸上狠狠亲了两口。“谢谢你。”   “喵,稳重一点,你都快当两只小猫仔的妈妈了。”它睥睨了我一眼。“何况这种祝福又没有效用。”   “图个心安也好。”我哼着歌笑道。   “喵。”拉娜小姐翻了个白眼。   ——   巫师在岛上的工程又写信过来请求追加费用,这让人有些犯难。因为这已经是第三次请求追加了,前前后后的支出早已大大超过购地的金额,也让我的流动资金有些困难起来。   巴提尼亚那些出售项目的资金并没有完全回笼呢。   “艾尔特丽雅,我回来了。”这时弗拉维乌斯进来了,他解下斗篷递给走过去的仆人,然后对我笑道。   “你回来了。”我抬起头,冲着他笑了一下。“饿了吗,要不要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虽然家里有厨师,但亲自下厨无疑能极大地提高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所谓要控制一个男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何况做到这一点对我来说并不难。   花一点时间就能刷爆好感度,多划算的买卖。   “我不饿。”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   好吧。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最后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文件,疑惑地问道:“艾尔特丽雅,那个庄园你投入这么大啊?”   “预算都超支了。”我苦笑道。   “那要中止吗?”他好奇地打量着。“弗卡斯一直不看好那个岛上的项目,他还是担心海盗。”   “这些投入大部分就是为了对付海盗的。”我叹了口气。“只要海盗不成问题,那么我打算买进更多的土地。”    第三百八十二章 弥补 ==============================   前面已经扔了那么多钱,不继续砸钱还能咋办,成本沉没原理可以解释人类的大部分迷惑行为。何况我相信巫师在这件事上还是有他想法的,新送来的图纸就像一组魔法塔共同构建的防御体系,胡里花哨,我倒是很想看看能达到什么效果。   “有趣的设计。”弗拉维乌斯也来了兴致,他仔细看着图纸。“这几个地方为什么要修成这种形状,而不是方形或者圆形的?”   “交叉射界。”   没想到利奥狄乌斯都在考虑这种东西了,大概是为了他的诸葛巨弩,那玩意甚至采用畜力绞盘上弦,发射标枪大小的弩失。   真是的,有这么高的兴致该直接投到皇帝名下才对,那样说不定可以修个真正的魔法要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搞个缩水迷你版的大玩具。   毕竟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贵族小姐,可以动用的资源远不能跟身为总督的父亲相比,更别说皇帝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他在占卜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许,我真的是天选之女。   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让人开心。   好吧,只是随便想想,权当有趣的白日梦。   “现在帝都的魔法师好多。”弗拉维乌斯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希望能觐见陛下的就有不少。”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前些年帝国局势混乱,巴提尼亚相对还算稳定,加上几个魔法事件发生在那里,又挖出几个古代遗迹,自然吸引了一大批魔法爱好者。   但随着这些年的魔法研究和交流,不少人已经积累了相当的魔法知识,他们纷纷开展了自己的实验项目,并且渴望得到赞助。   魔法研究可是很耗钱的。   巴诺斯特城虽然聚集了诸多逃避战乱的贵族,但也消化不掉如此之多的魔法项目。随着帝国的混乱局势趋于明朗,一些野心勃勃的魔法师早已开始在其他地方寻求机遇,尤其是帝都这样帝国顶级的城市。   实际上,我在些帝都贵族的宴会上就看见几个魔法师在那侃侃而谈,然后展示一些焕丽的魔法试图吸引众人的注意。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美丽的艾尔特丽雅小姐。”   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魔法师会认出我来,不过他们只记得我的魔法灶台和烹饪水平,大呼小叫惹得其他贵族对我的魔法烹饪很是好奇。   好吧,其实我曾用魔法烹饪招待过弗拉维乌斯的同事,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现在拜这两个咋咋呼呼的家伙所赐,估计没几天整个帝都的贵族圈都会知晓此事。   “等我女儿的周岁宴吧。”我说道。“我会亲手制作些美食,还有冰淇淋。”   “真让人期待。”与我关系较好的几位夫人打着折扇笑道。好吧,折扇在帝都流传其实也有几年了,而且更加奢侈,材质和纹理上更加胡里花哨,相比而言,我自己的那两款可谓朴实。   另外还有件事就是,‘冒险者协会’虽然没搞出什么名堂,但搜索下水道的次数多了,难免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他们不知道原因胡乱猜测,最后流言演变成下水道有宝藏一说,我特意发布公告辟谣都没用。   不对,似乎还起了反效果,相信下水道里有宝藏的人更多了。   这怕不是要变成当年巴诺斯特下水道的局面了,希望别搞得投机主义者比老鼠还多。对此我不禁有些头疼。帝都下水道有萌新杀手史莱姆、可怕的鼠潮,还有不正常的丧失理智现象,我可不希望那些凑热闹的家伙因此而丧命。   这场闹剧可是因我而起。   “希望禁止平民进入下水道?”皇后重复着我的请求,然后笑着摇摇头。   “不行吗,殿下?”   “帝都虽然因为内乱导致人口有所减少,不复当年上百万的规模,但现在依旧有几十万之众,这不是我们管的过来的。”她看了一眼庭院里的喷泉,继续说道。“艾尔特丽雅,你知道帝都有多少排水口吗?”   “这怎么数得过来?”   “这就是了,我们没办法看守每一处入口。”她说道。“像那处喷泉就有两个排水口。”   “但是现在的下水道很危险,而且没有宝藏。”   皇后叹了口气。   “但民众不相信你是吧?”   我点点头。   “他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那部分。”皇后继续说道。“如果想要阻止他们,不能只是反着来。”   皇后表示管不了,她甚至暗示热衷于寻宝的都是些不安分的人,最后我只能满怀失望地离开皇宫。   “怎么了,艾尔特丽雅?”   弗拉维乌斯察觉到我的低落情绪便问道,我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帝都下水道这么危险?”   “听说里面的生物都变异了。”我说道。“有几个冒险者差点丢了性命。”   “这事的确不能不管。”   “但我们要怎么做?”我揉着额头说道。“帝都的下水道四通八达,我们没办法守住每一个入口。而且戒备越严,那些人越会以为下面真的有宝藏。”   “别想太多。”他挠了挠头。“你要注意休息。我可以去找我的同事们商量。”   夜里我自己又想了想,否定式的方法的确适得其反,要么就换点其他方法,比如让他们意识到危险。公布史莱姆和巨鼠的情报收效不大,那些人压根没往心里去,或许需要更可怕的存在。   比如,美狄亚?   有个扮黑脸的马甲其实也不错。   分房睡挺方便我活动的,加上弗拉维乌斯睡觉像猪一样,所以毫无心理负担就在拉娜小姐的帮助下离开了家,进入到了下水道。   “能不能给我换一身衣服。”我埋怨着。“我都开始显肚子了。”   小黑猫扁扁嘴,最后真的跟我换了一身宽大的打扮,至少看不出我是个孕妇。   “今晚我们来点好玩的。”我说道。“拉娜小姐会喜欢的。”   “喵,真难得你这么想。”它眯着眼似笑非笑。   简单说,为了制造美狄亚在帝都下水道疯狂作案的假象,我需要几个倒霉蛋,最好把他们吓得不轻,然后就可以透过这些大嘴巴散布出去。   依托拉娜小姐的鼻子,这些人其实不难找。因为怀孕的关系,没用性感路线,倒是我把装神弄鬼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甚至拉轰地阻拦了路过的鼠潮。   厉不厉害没关系,帅才是关键的。总之一定要表现反派大佬的邪恶气质。   好嘛,其中一个家伙都尿裤子了,老远都能闻到他的尿骚味。   拉娜小姐也很开心,它似乎很享受恶作剧般的快乐,那双眯眯眼仿佛从来没睡醒过。   看着今晚遇见的第三波人落荒而逃跑回地面,我拍了拍手,打算到此为此。相信美狄亚在下水道细节路人的消息明天就能传遍整个帝都。   另外希望早下水道待了大半宿不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第二天首先是从迈瑞斯嘴里听到消息,他为难地看着我说道:“老板,听说美狄亚在下水道出没。”   “有这事?”我选择装傻。   “老板,千真万确。”他神神秘秘地说道。“昨晚甚至有两个男人被吸食了精气而变成人干。”   只想吐槽这些谣言添油加醋未免也太厉害了,不过考虑到这块马甲越黑越有威慑力,便干脆默认了下来。   “那个你是打算不做了?”我挑挑眉。“你不是还缺钱吗?”   “是我的朋友。”他说道。   “嗯哼。我会通知所有人,让大家先离下水道远点。”最终我还是给了明确的答复。   实际上,第一天的传言并不能阻止所有人,我在第二天依旧遇见了不少人,还顺手解救了几个差点被史莱姆闷死的可怜虫,以及遭遇鼠潮的倒霉蛋,饶是如此,我还是遇见了几个新鲜的死人。   被鼠群咬死的惨状不提也罢,反正那气味,那场面,我当时差点就吐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在路上留下标志,从其他通道斜坡赶来几个投机分子,然后示意他们把地上的尸骸搬回地面。   “把这些残骸带回地面。”我冷冷地说道,就像个反派首领。“这些人死在这种地方,灵魂会被那东西吞噬的。”   “什么?”当先的那人被我吓了一跳,小心再次求证,我继续神神叨叨,把人糊弄得一愣一愣。   果然想要引导这些家伙,还是靠不入流的把戏更有用。   ——   离女儿的周岁越来越近,维艾妮卡不需要扶着墙也可以走了,就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当她终于走到我眼前时,我开心得把她举高高,然后贴脸蹭了蹭。   我的宝贝,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弗拉维乌斯带回了他同事们的一堆建议,但我听了一会,感觉没几个靠谱的,这很是无趣。   第三天夜里我没有心情找弗拉维乌斯过二人世界,但也没有化身美狄亚出去。没别的原因,只是感觉又该到灵体出窍的时候。   而且这感觉还真挺准的,到了夜更深一点时,然后我又附身到了平民姑娘罗莎身上,这次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心情坐下来仔细翻看她的记录。   真有趣,根据日记,她每天晚上都按时进行召唤,但大部分记录的结果都是‘无’,旁边一点则是她的推测。   当然无用了,我不禁暗翻白眼,心说前几晚我可还是好好做人的,谁没事天天灵魂不带在身上等着被人召唤?   “你是谁?”在新一页的日记上,她写了这么一行大字。   我想了想,最终决定走高冷路线不予回应,转而又批改起她的小作业。发现这姑娘挺不容易地,这脚下的魔法阵材料可不是她做几天工能赚到的。   这种学生应该有奖学金才对。我心想。   ——   几个关于美狄亚在下水道做坏事的谣言效果超出预期,大部分投机者放弃了寻宝事业,只剩一些真正不怕死的家伙还在坚持。然后出了一起新的人类狂暴事件,一个发疯的人造成队友一死三伤,最终消失在下水道里。   真是糟透了。我沮丧地心想。   维艾妮卡的周岁终于来了,参加的宾客很多,连皇后都出现了,这使得我忙于应酬简直停不下来,而且魔法烹饪又花费了大量时间,贵妇们都对这种便携又干净的魔法道具非常感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喜欢那就自助烧呗。   然后还有歌舞表演。当初从奇美拉庄园解救出来的女孩中,年纪大些的被我安排进了冒险者协会当登记员,而其他人则留下来继续学舞蹈音乐,此刻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看起来反响还很不错,众人的鼓掌就是证明。   这次宴会很成功,代价就是我和弗拉维乌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那么多贵族,光打招呼客套就足以让人肌肉酸胀了。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   过了两天缓过劲,再次留意那些寻宝者的情况,没想到关于美狄亚的谣言又多了好几则,这让人很是哭笑不得。要知道,因为筹备周岁宴,前前后后好几晚我都没有外出,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新的记录。   不过好消息就是,那些寻宝者被美狄亚频繁出现的次数吓住了,下水道甚至成了禁忌之地,几乎无人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作死了。   这事终于告一段落了。我高兴地心想。就是事情还有个后遗症,我的队伍也不愿意进下水道了,即使迈瑞斯都在犹豫,偏偏这事我又不好告诉他们真相。   然后我的‘冒险者协会’彻底成了低端短工介绍所。   ——   那个罗莎的确在记录召唤的成功日期,她似乎试图摸索其中的规律。看起来她每天都按时召唤,而成功的关键其实在于,那天我有没有灵体化。   实际上我自己也闹不明白自己灵体化的规律是什么。   但最新的一天,我发现自己附体在一个不一样的女人身上,但地上的还是罗莎那里见过的召唤阵,可以说一模一样。   难道她把这个召唤阵传播出去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召唤 ==============================   这不是少女的闺房,看起来更像个许久没用的房间,触目所及四周堆放着不少盖了布的家具,似乎还有些尘土,然后不知从哪冒出来几名少女。   “你还好吧?”   “我感觉我们成功了。”   “盖娅看起来怪怪的。”   “嘘,安静,姑娘们。”   少女们交头接耳,她们身上的衣服让我有些亲切感,大概类似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校服。   或许就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校服,要知道,当初校服风格的更换可勤快了,更何况她们的口音就是一口纯熟的巴提尼亚腔。   “你们是谁?”   不如直接问吧,只是为了装神弄鬼,首先用了古代语言,然后是掌握的几门比较偏的‘外语’,等到众人一脸懵逼,我才用字正腔圆的帝都口音帝国语又问了一遍。   “我们,我们是巴提尼亚人。”被我看着的那圆脸小个子女生紧张地回答道。“很高兴您能响应我们的召唤。”   旁边的高个女生轻轻推了她一把,然后恭恭敬敬站出来行礼。   “我们是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我是辛西娅,这位是比阿特丽斯,这位是莉莉安,还有这位,卡达西娅,至于您降临的这位,是小盖娅。”   小盖娅?帝国重名的人很多,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小盖娅。   “镜子。”我淡淡地说道。   几个少女面面相觑,最后她们相互推了推,圆脸小个子的比阿特丽斯慌慌张张地跑开。   “别动那个,那是道具。”那个叫辛西娅的女孩说道。从使唤他人的语气感觉,恐怕她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号人物,不过似乎还没到一言九鼎的地步。   “知道了。”   等到小圆脸拿了个小铜镜出现,我轻轻挥了挥手,小铜镜直接向我飘来。这一点都不难,冰雹术还得让冰雹在手里不断翻滚进行加厚,靠的就是力学魔法的快速施放,只是随着重量增加消耗的魔力会成倍增长。   靠着黯淡的烛光,镜子里果然是小盖娅。虽说有几年没见,女大十八变,但有些相貌特征还是足以让我认出她来。   “你们。”   手轻轻一会,把铜镜送了回去,我转了一圈,目光在几个女孩脸上打转。她们不敢与我直视,纷纷低下头。   “为何召唤我?”   装腔拿调什么的,我现在比巫师还要熟练,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   “我们……”高个女生辛西娅迟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准备好说辞。   “你们不会只是闹着玩的吧?”我故意把声调拉起来些,表示自己‘不高兴’,以便打压一下眼前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丫头。   气氛把握得不错。眼前一群人顿时急了,她们试图解释自己的理由,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吵吵闹闹的。   如果是类似当年魔法组偷偷摸摸去搞什么仪式的举动,这些人的动静只怕会把巡夜的学院老师引来。   “够了。”我说道。   声音不大,但效果很好,几个大丫头顿时噤声看过来,大气都不敢喘。   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冰霜顿时随之扩散开来。这没什么威力,只要是视觉效果不错,拿来唬人那是极好的。   前些年夜间拿混混练手,不但得到一堆数据,还知道怎么利用最少的魔力获得更大的威吓效果,非常经济。   女学生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你。”我故意选了最弱气的少女。“来回答我的问题。”   “是是的。”莉莉安看了看高个子辛西娅,不安地舔舔嘴唇应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巴巴诺斯特贵贵族女子学院。”   “我是问这个房间。”   “仓仓库。”   “仓库?”我点点头。“你们这些学生,大半夜的不去睡觉,躲在仓库召唤我做什么?”   “我……”   “看着我。”我努力学着母亲式的气场。   莉莉安显然有些慌了,她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想试试。”   “试试什么?”   “前前段时间巴诺斯特城有人发布了一个召唤阵,说说是从一本古老文献里找到的,但但一直没人成功。”   “你们不是第一个成功的。”   “是是吗?”   “在帝都有人成功召唤了我。”   “帝都?”   “你确认这个魔法阵是巴诺斯特城首发的?”   “我我不知道。”她摇着头。   我还想再问几句,但这时突生变故,仓库的大门响起拍门声,也把在场的姑娘们都吓得跳了起来。   比我毕业前厉害呢,都知道不暴露脚步声了,杀她个措手不及了。   “开门,我知道有人在里面。”外面有人喊道,那种腔调一听就知道是古板的礼仪辅导员。   可怜的孩子们,被这些礼仪辅导员逮到了那会很有趣呢,你看那边三个女学生已经吓得抱在一起,叫辛西娅的女生也是脸色惨白,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比提比利娅差远了。   “打开门。”我说道。   女生们面面相觑,又一次相互推了推,还是那个圆脸小个子跑了过去。   门打开后,只听见那古板的声音首先点名道:“比阿特丽斯。”   “是、是的。”   “还有你们。”   “对、对不起,我我们只是……”   “够了,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来人不止一个,出了两名礼仪辅导员,后面还跟着几个学院护卫。   “小盖娅?”其中一位礼仪辅导员看到了站在这里的我,她摇了摇头。“没想到连你这种乖学生都会参与这种事情。”   其他人什么后果我不想去管,但小盖娅的话实在不忍心她被处罚,不禁决心要帮一把。   说来有些难以置信,灵体状态下魔法的使用比肉身更加随心所欲。渐渐的,那个一脸正气注视着我的礼仪辅导员表情呆滞起来。   之后另一位辅导员也注意到这一边的异常,但她的结局没什么两样。   至于那几位护卫,他们更好对付。   余光里那四个姑娘害怕地看着这边的异状,我咧嘴一笑,轻轻对巡夜队说道:“这里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辅导员和护卫们齐声重复,然后排成两列摇摇晃晃往回走。   那边姑娘家目瞪口呆的模样挺好玩的,只是我还在装高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想脑袋开始一阵阵发晕,顿时明白马上要退出附体状态,接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已然一黑,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心肝那是砰砰直跳。既然远在巴诺斯特城的女学生都能召唤灵体状态下的我,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在合适的时间我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只要那里有人召唤我。   知道吗,在这交通和通讯极不发达的时代,在这疆域如此广大的帝国,这项能力意味着多大的优势?当然,前提是我得先‘铺网’,让各地的人选择在晚上召唤我。   想了想,或许装神弄鬼的方式更有效一点。说过帝国是多神教信仰,不光光只有少数主神可以接受民间的供奉,很多地方传说中的精灵鬼怪同样拥有信众。我不敢冒托神明,不过也不是没有可用的选择,比如说黑夜女巫美狄亚。   现在在某些地方,美狄亚也能享受到香火的哦。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弗拉维乌斯奇怪地看着我。   “没什么。”话是如此,但我遏制不住自己脑中的愉悦幻想,嘴角的幅度拉都拉不回来。   “???”   看见他的表情我更加想笑,然后抬头说道:“亲我。”   弗拉维乌斯莫名其妙,但还是低头吻在了唇上。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但不讨厌,实际还挺喜欢他身上清清爽爽的气味。   更重要的是,他真听话。   轻咬下唇,亲自给他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然后轻轻说道:“今天早点回来。”   “好。”   今天没什么应酬,管理事务也不多,白天还算轻松,我钻研了一番那几本魔法书,稍后设想一下如何布局——关于美狄亚信仰的‘传教’,琢磨了一个下午终于有了个草案。   不知道什么时候晚霞都出来了。   “嗯?”我终于注意到时间有点晚了,于是问起弗拉维乌斯的下落。   “姑爷还没回来。”莉亚娜应道。   “还没回来?”我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是有点不高兴,然后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大对劲。“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本夫人还指望今天有个愉快的夜晚呢。   这时候那枚当窃听器的戒指就派上用场了,完成准备魔法后发现对面乱糟糟的,听了半天才发现事情不得了,似乎瓦伦里安皇帝遭遇了刺客。   朱利纽斯在上!   行刺事件在帝国历史上并不少见,一些皇帝就是死于各种手段的刺杀。实际上我从小到大,身边经历的类似事件也有好几起了,当年巴诺斯特城听说过一次,前些年连父亲也遇到过一次,所幸那些全都失败了,而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   虽然没听到整个过程,但结果明确了——刺杀失败。   弗拉维乌斯隔天才回来,我亲自出门迎接,看着他皱巴巴的衣服,和一夜没睡好的模样,装作不知情地问道:   “遇到什么事了?”   宫里没传出消息,那就是封锁了。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没事。”   回到内宅,我接过仆人端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理,然后亲自给他擦了擦。   “那是宫里出事了?”   “差不多吧。”弗拉维乌斯敷衍道。   “什么事情需要你在宫里待一整晚的?”   他看了看我,腼腆地笑了笑,接过我递去的东西吃了起来。   不说算了,反正都知道了。扁了扁嘴,不过我没放下自己对妻子角色的演绎,继续投入地表演着。   “慢点。”   “嗯。”   “一晚上都没睡吧?”   “嗯。”   “那吃完了先去睡一会。”   “好。”   这孩子说话还真是简洁。   卧室里,我把仆人都打发走,然后轻轻在他耳边问道:“是陛下遇刺了?”   本来被我扶着躺下的弗拉维乌斯顿时弹簧一样蹦了起来,然后直愣愣地看着我。   “猜对了?”我歪着头笑道。   “艾尔特丽雅,你……”   “陛下还算平安吧?”   他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我。   “刺客没抓到?”   “艾尔特丽雅。”   “你口风紧到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说吗?”我嗔了他一眼。“还都得我自己猜?”   “对不起。”他颇有些不自在,但最后还是没说。“事关国家机密,我不能说。”   “那就不说了。”我挑挑眉,然后把他重新按了回去。“专心睡觉。”   到了傍晚弗拉维乌斯醒来,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与他一起吃着晚餐,然后听到有人从外面传来消息。   “小姐,大事不好了,皇宫里出现刺客。”   我看了一眼弗拉维乌斯。   “是吗,那有谁受伤了?”   那仆人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弗拉维乌斯,轻轻说道:“是皇帝陛下。”   “那刺客呢?”   “说是自杀了。”   “知道什么来头吗?”   “不知。”   这件事传出来对帝都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从上流社会到市井流民,每个阶层都在谈论这事,而且每个人对幕后主使都有猜测,各种说法的都有。皇帝下令追查,结果似乎有些扩大化,甚至波及了一些据说对皇帝统治颇有微词的贵族,这让事态变得严重起来,一时之间不少人人心惶惶,城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而我,再一次出现在那个平民姑娘罗莎房间里,她的魔法笔记依旧摆在熟悉的位置摊着,我甚至怀疑她是特意召唤我‘批改作业’。   神呐,到底是怎样沉迷学习的人,才会主动召唤老师上门啊?   从她对我之前批注和解释的回复来看,这孩子的悟性非常高,就是不知道魔法天赋怎么样。   在魔法的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缺乏某种必要的天赋,那么大概永远只能做个研究者,而不是让人向往的施放者。   不过这次我更在意她召唤我的魔法阵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实际上房间里大部分物件跟个普通的平民女孩没什么区别,唯一跟魔法相关的就是那本魔法笔记。   既然是笔记,那么当然是从什么地方抄来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宫廷魔法师 ==============================   瓦伦里安皇帝遇刺导致了帝都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不少人趁机举报告密打击异己,更是闹得满城风雨,一时之间可谓乌烟瘴气。   我们一家在此风波中受到的影响还算好,甚至比往常清闲了一点,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躲在后院无所事事,无非是逗逗自己的宝贝女儿,或者其他。   “到这来,皮卡丘。”   胖猫淡定地看了一眼后面蹒跚学步的维艾妮卡,然后慢悠悠地凑到我的跟前,吃起莉亚娜准备好的小鱼干。   维艾妮卡跌跌撞撞,但还是冲到了皮卡丘的背后,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胖猫的尾巴,似乎还想伸手去抓。   皮卡丘别看圆溜溜的,但却异常地灵活,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怎么可能抓得住它的尾巴?最后维艾妮卡只能心有不甘地哇哇大哭起来。   我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不过并没有打算出面,甚至阻止了保姆上去安抚的举动。   实际上,对此我还打着折扇笑着。   维艾妮卡哭了好一会,见没人理她,然后又像发现了其他好玩的事情,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往另一边去了。   走得其实还挺快的,于是摔倒了,不出意外又哭了起来。   哦,可怜的小东西。幸好衣服穿得厚。   紫色史莱姆莉莉姆第一变形出来的长手套我特别喜欢,仿佛只是多了一层会呼吸的皮肤,有时候我甚至想用它代替胸前闷热的运动内衣。   可为什么不长个啊?这么多年个头依旧不见长,以致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某些质量守恒定律是不是不存在,可吃了我不少高档小点心。   手指轻轻弹了几下,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的莉莉姆第一开始收拢,最后变成紫色透明手镯的样式,我满意地点点头,作为奖励,给了一点它最喜欢的食物。   紫色的小家伙缓缓伸出小小的触角,慢慢把东西包裹起来,然后胞吞进了体内,整个过程每一次看见都感觉特别好玩。   根据‘窃听器’听到的零星信息,我发现下午弗拉维乌斯下班后总会故意晚一两个小时回家,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加班什么的,只是单纯跟同事鬼混去了。   不过这事也不怨他,老老实实按时回家不容易跟其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也容易被人视为没出息。反正我是不止一次听见某些人酸溜溜的言论。   “他家里有位大美人,急着回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你媳妇不是怀孕了嘛,这几个月可以轻松一点啊。”   “这些女人弗拉维乌斯哪里看得上?他可是那位美人的丈夫。”   窃听器听到的声音还原度很高,我可以很轻松地认出发声的都有哪些人,于是让莉亚娜拿来小本本,把招惹到本夫人的家伙一一记下。   让你们的老婆知道自己老公去了哪些地方,本夫人乐意至极。   晚餐过后,那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弗拉维乌斯还是乐意向我提及的。其中一件事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瓦伦里安皇帝在遇刺之后不淡定了,他千方百计提高防范刺客的措施,包括魔法手段。   “陛下这回是打算正式招募宫廷魔法师了?”我好奇地问道。   因为巴提尼亚人,还有父亲在战场上使用魔法师的先例,瓦伦里安皇帝也试图进行把魔法师纳入军队体系的军事改革,只是由于诸如元老院扯皮、战争魔法师数量稀少、财源紧张等诸多原因这事被耽搁了,至于宫廷魔法师一事更是一波多折。   没办法,向皇帝毛遂自荐的所谓魔法师实在太多了,其中不少更是胆大脸皮厚的骗子。瓦伦里安皇帝生怕自己重蹈某些昏君的覆辙,所以这事上一直很谨慎。   但现在不同,一些魔法师似乎在这次行刺中看到了机会,他们纷纷表示自己的魔法能够让皇帝本人远离危险。这回不管是不是吹牛,反正陛下很是心动。   弗拉维乌斯有机会看见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魔法师,什么能够感知敌意,什么能够免疫即死攻击,什么能够侦测毒物等等,听得我都心动了。   “听起来挺厉害的。”   “有些大概是假的,就像以前遇到的。”他挠了挠头说道。“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法,演示的时候简直跟真的一样。”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奥苏奇诺城看见安托利亚魔术时的感觉。   夜渐渐深了。   弗拉维乌斯虽然看起来唯唯诺诺,但他学东西很快,眼下已经掌握了如何让怀孕四五个月妻子快乐的诀窍。温存一番他渐渐睡了过去,只是我依旧没有睡意,享受着快乐余韵的同时看着枕边的丈夫发呆。   当年从那么多求婚者中选上他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因为他长得像女孩子?仔细想了想,这大概并不是理由,当初看见这张脸顶多只有点好奇,并没有任何心动和兴奋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在一群毫不掩饰男人对女人那种兴趣的眼神当中,这双干干净净的眼睛非常另类,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然后细细一打量,他拘谨的神情让人莫名想起某位结巴少爷的模样。   至少在那位少爷面前我有种心理优势,相处总是比较轻松。我并不喜欢与霸道的人相处,那太容易让人紧张了。   婚姻这件事情冷暖自知,外人眼中的完美夫妻生活上往往并不幸福,强强联合的结局可能会很糟糕,何况我一开始就只是打算找一个攻击性弱的男人过类似形婚的生活。   话说本是单纯找面方便生活自立的盾牌,现在能在多人运动上达到同步率如此之高还真是赚到了。   在开发出做女人的快乐之后,当年要死要活的矜持都不知道扔到世界哪个角落里去了。理智揶揄道。幸好挑了个年轻的,找那种二三十岁的大龄青年只怕没这么恢复快。   咳咳。   严格来说,对弗拉维乌斯的感情没有情人般的激情,他在我眼里更接近一个生活上的伙伴,甚至只是掩人耳目的工具。   好吧,可能还是一个满足生理需要的工具。   但现在结婚也有两年多,与他生了一个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加上那么多次坦诚相见的交流,要说毫无感情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月光下万物朦胧,我又看了看他的脸,伸手轻轻在那额头拂开几缕头发,然后扶着肚子以舒服点的姿势躺在了他身边。   ——   迈瑞斯的队伍在经过多次的人员变换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支比较专业的队伍,一个领路的盗贼混混,一个人高马大的重甲战士,一个机灵的中甲多面手,一个高傲容易友伤但适合控场的魔法师,以及一个驱散诅咒的祭司。   “二小姐不认得我,我从安东尼乌斯大人那学过奇美拉小队的配合。”那个中甲多面手说道。“教这些菜鸟学会配合并不容易。”   没想到竟然还是退伍老兵,我不禁好奇起来。   “为什么离开军队?”   “机遇。”老兵说道。“现在寻找遗迹这么热门,要是找到个遗迹就能直接退休了。”   “但机遇可遇不可求。”   “哪里魔法师多哪里的机遇可能就多。”   “巴提尼亚的魔法师更多,为什么选择来帝都?”   “巴提尼亚大概都快被翻烂了。”老兵耸了耸肩。“现在帝都的机会应该更大一点。”   “但这下水道的任务不一定能成。”   “但巴诺斯特城下水道有一座,在帝都下水道试试未尝不可。”虽然是老兵,但眼前这男子的年纪其实不算太大,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说不定命运女神兼顾我。”   “真高兴你这么乐观。”   “很高兴能为二小姐服务。”他行过一个不太标准的礼节。“何况二小姐给予的工作待遇很有吸引力。”   我笑了笑。   只是迈瑞斯对这些同伴暗自有点嘀咕,他一再抱怨自己的队伍里有两个人对他指手画脚。   “参加过战争有什么了不起的,在这条下水道里就得听我的。”油腻中年不高兴地摸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没人比我更懂帝都下水道,没人。”   “但战斗的时候你最好听专业人士的。”我啼笑皆非地看着他。“那会救你一命。”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受不了他看不起人的模样。”   “你跟魔法师相处得还好吗?”   “不好,尤其是他总是用鼻孔看人的时候。”   “你们这队伍这样很危险啊。”我往后一靠,叹气道。“谁也不服谁,很容易出事。”   “没事,没事,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没想到迈瑞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其实他们还是挺靠得住的,夫人您真该看看他们清老鼠的时候。”   “很厉害?”   “至少我感觉自己还算安全。”   好吧,至少迈瑞斯还识大体。   “如果情况不对你们就立刻撤退。”我再一次提醒道。   ——   皇帝的宫廷魔法师招募一事没有公开,具体的细节我并不清楚,最后招了不止一个,设置了好几个相关职务。他们的名字并不是秘密,很快我发现有一个认识的人,是巫师认识的那个‘胡狼’大师,没想到他离开巴提尼亚来帝都了,这是打算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不过我们平时活动的范围并没有太多交集。   ——   罗莎的召唤术又一次成功让我附身。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笔记进行订正和批改。这孩子的年纪比看起来的小,实际上还只有十六岁,没有受过正式的教育,但却找到了一个书店帮佣的工作,这大概给了她偷看的机会。   至少她记性不错。   最后,我在笔记上写完一条简单的术式,然后心血来潮画了一个简笔画,是带着黑猫的美狄亚形象。   ——   新的告密让某位贵族倒了霉,告密者提供的证据并非空穴来风,接下来可能要牵连不少人。这种变化让人不安,我继续走夫人路线抱着皇后当后台,皇后叹了口气,对眼下的混乱也是颇有微词。   “殿下,听说也有可能是邪教徒们做的,他们会一些奇怪的法术,让人防不胜防。”我说道。   “的确也有人提过。”皇后的心情不怎么好。“所以陛下才打算用魔法对抗魔法。”   我挑挑眉。   “艾尔特丽雅,你除了制作冰淇淋和美食,还会其他魔法魔法吗?”   我会魔法在帝都贵族圈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不想让自己显得特别,连忙解释道:“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里学过一点,女学生们都会些有趣的法术。”   皇后听了听,发现都是些花里胡哨娱乐性的魔法,她笑着摇摇头。从皇后口中得知,皇帝一直有意建立帝都魔法学院,只是跟军事改革类似的诸多问题让事情耽搁了,这几天的宫廷魔法师其实是个契机,据说首席宫廷魔法师将兼任帝都魔法学院院长。   “但钱是个问题。”皇后似笑非笑,她的微笑总让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背上不禁有些发冷。   在帝都果然要小心一点。   那家大贵族被一系列指控下百口莫辩,最后被宣判叛国,同时没收大量资产拍卖,包括诸多的庄园店铺。这个机会难得,贵族和富人们踊跃参与竞标,我本想宅在家里,没想到还有份请柬会送上门来。   是皇后的邀请。   事情自然不好婉拒,我挺着还怎么大的大肚子,与弗拉维乌斯一起出现在拍卖所,大部分拍卖的资产底价太高,我只是个旁观者,到了最后,有那么一两个没什么人竞标,一开始我举了一次,后面有人跟了两次就放弃了。   “剩下的几个大概不怎么好了。”弗拉维乌斯说道。“这些个庄园有点远,而且没剩什么建筑了。”   “这个位置靠近我们上次回帝都的路线。”我想起一路上野地里发生的事情,嫩脸微微一红。   “不买吗?”   “买这个有点贵。”我皱了皱鼻子说道。“在那个岛上,同样的价格我能买数倍大小。”   “要不我买吧。”弗拉维乌斯说道。   “你哪来的钱?”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老弗拉维乌斯还健在,只要这公公不点头,他用不了家里一分钱。至于他在帝都的薪水,虽然还算不错,但一年不到哪里够攒这么多钱。    第三百八十五章 生与死之间 ==============================   现在我和弗拉维乌斯,其实有那么点像小富婆包养了个小白脸。帝国贵族只要家族里管事的老头子还健在,只要他不乐意,儿子们不但没有太多权力,也不会有太多可以自由支配的钱,所以……   “你哪来的钱?”我好奇地问道。别想多了,单纯的好奇而已,我又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家,他的钱是他的钱,我并没有把丈夫的钱也统统抓在手里美曰其名监管的兴趣。如果不是顾及他的男性自尊心,我甚至想给他发零花钱。   要知道当贵族的生活其实很花钱的,如果连点娱乐的钱都拿不出来,指不定他在贵族圈里会多个妻管严的称号,而我要多个恶妇的名头。   这可是极负面的声誉。   “是陛下的赏赐。”他说道。“就前几天,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么多?”哦,又是皇帝传统的操作,给军队大发奖金?只是我没想到他的职务能得到足够购买庄园的赏金,接着似笑非笑地说道:“都可以购买几个上好的原装舞姬了。”   好像最近某次在窃听器里听见有其他人提及舞姬的事情来着。   没错,美貌又多才多艺的年轻女奴很值钱,其实能换庄园的舞姬也还不算顶级的,甚至有更贵的。对此我深有体会。   弗拉维乌斯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终于嗅到了某些不对劲的气味,他不安地挠挠头,没接话。   我发觉自己把话说死了,不禁有些暗恼自己酸溜溜的语气来得还真是莫名其妙,端庄大方的大妇人设说崩就崩。   差点。   我连忙把倾斜的大家闺秀形象重新扶正。   “前几个庄园拍得太贵了,这个的地面建筑甚至都毁于兵祸,不划算。”我小声说道。“而且现在这种时代,还是硬通货更可靠。”   要是再出什么乱子,藏地里随时可挖走的金条可比带不走的不动产有用多了,尤其是京畿一带的不动产。十年前母亲藏在几个地方的宝石和首饰就帮了大忙。   “可你好像挺喜欢那个地方。”   有这么明显吗?   然而拍卖的时间终归有限,在我犹豫的时候,弗拉维乌斯已经把它拍了下来,没人竞标,价格比预想得便宜。   拍卖者一锤定音,同时喊着我们所在的编号。我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他只是回了个微笑。   好吧,你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我心中多少对他的自我决定有点不开心。   “这地方离帝都不过几日距离,以后可以偶尔带孩子过来小住几天。”他说道。“你总是嫌城里太闷。”   “也别乱花钱啊。”我嗔了一眼。   弗拉维乌斯孩子气地笑了笑。   被举报下狱的贵族只是开始,受到牵连的人并不少,一些认识几个月的面孔仿佛消失了一样,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艾尔特丽雅,该你了。”   皇后在棋盘另一边看过来,她似乎挺喜欢我,不但总是邀请参加宴席,还时常招我进宫。内容无非说说话,或者下下棋,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当初我在诺姆卡基恩带到这个世界的棋类,没想到现在在帝都挺流行的。   我们下着棋,期间总是皇后聊着家常,而我充当听众。其中很大一部分内容是她在抱怨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帝国公主的不懂事。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此刻皇后就是一位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母亲,她脸上的苦恼如此真实。“真是宠坏了。”   大家都知道,瓦伦里安皇帝只有一个女儿。   这位帝国公主我没有见过,她并没有跟来帝都,按皇后的意思,似乎是在某个条件艰苦的地方接受一堆家庭教师的‘磨炼’。   哦,可怜的孩子,要不要再请位磁爆步兵?。   “要是她能有艾尔特丽雅一半乖巧就好了。”皇后叹气道。“你一定是从小就让人很放心的那种孩子。”   放心个啥,爬树掏蚂蚁窝穿盔甲摆弄巨弩以及时不时地‘探险’?我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母亲鬼魅般的声音。   “艾尔特丽雅,切记你是位淑女——”   “没有的事。”不想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招来公主的嫉恨,我连忙说道。“以前母亲都差点被我气死,那时候我特别皮。”   “哦?”皇后饶有兴致地打量我此刻完美的淑女坐姿,似笑非笑,然后摇摇头。   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在皇后面前那些滑稽可笑的姿势我可不好意思做出来啊。   ——   那个庄园是弗拉维乌斯用皇帝的赏赐买的,公公不方便管,而我不愿接受丈夫的馈赠,最后自然归于他自己的名下。   重建事宜交给了海岛上回来的弗卡斯,这后续又得追加不少钱吧。   “弗卡斯,斯普利乌斯的工程进展如何?”不过此刻我更在意巫师的事情。   “很奇怪的样子,少夫人。”丈夫的家庭教师兼总管回答道。“看起来不像个庄园,反而像什么要塞,就是小了点。”   幸好这是个混乱的时代,危险的行省人民有自保的需求,不然私建要塞的罪名足够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有海盗的消息吗?”   “实际上出现了几次,但他们什么都没捞到。”   或许巫师的预警体系的确有效。   “那些海盗有袭击庄园的打算吗?”   “他们看见了我们的布置,然后自己退却了。”   看起来威慑力不错,大概可以考虑在那里追加投资,只等巴提尼亚的钱到账。   就是这个世界没有方便快捷的转账手段,加上还是沉重的贵金属,运输起来挺麻烦,而且护送还是个大问题,为此我不禁有些烦恼。   ——   以帝都的严查还要持续的样子,很多人深怕受到牵连,一些人再次跑到外省去,上流社会的交际少了很多,对此我乐得清净,干脆安心养胎。   可惜夜里不安分。   那位罗莎似乎上了瘾,她可能根据宁可多做不可放过的原则,几乎每天都有布置召唤阵,这使得我灵体化的晚上基本都会被拉走。   召唤我的门槛就这么低?我眯着眼睛打量地面魔法阵所需的材料和道具,然后认识到的确挺便宜的,以致书店的女仆都能天天玩这一套。   莫名有点不爽。   之后我进行了测试。让莉亚娜也夜夜布置同样的召唤阵,我倒想看看,面对多个数的召唤阵,我的响应将服从什么原则。   但最后我的出现地是巴提尼亚,而且还是上次那群大丫头。   “我们又成功了。”几个姑娘家开心地大叫起来。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不长记性,也不怕又把巡夜老师招来。   “够了,姑娘们。”我熟练地以符合神秘形象的声线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怕记过和通知家长吗?”   “不怕,就像您上次对付她们一样。”   “我可没兴趣再帮你们一次。”我强调道。“一次又一次。”   “我们只想知道您是谁。”   “哼。”我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种不知道明确用途的魔法很危险?”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回答不上来。“我们……”   “另外为什么总是让这孩子做灵媒?”我又指着自己,不高兴地眯眼说道。“难道你们在欺负她?”   做灵媒可是要承受副作用的。   “不是的。”那个叫辛西娅的高个姑娘连忙站出来解释道。“实际上我们都在轮换做灵媒,但似乎只有盖娅能够成功。”   “哦?”我挑了挑眉。   难道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我附体的咯?   这群女学生七嘴八舌地说着上次事件的后续,似乎是对我上次对礼仪辅导员做的事情很感兴趣。控制加失忆,大概以为夜里就不要怕查夜了。   然而我没有满足他们,甚至还学着小黑猫那表情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这不是你们这些小鬼可以随便学的魔法。”   她们眼里的光彩顿时黯淡下去。   又批评了一顿,试图让她们别这么冒失,我对其他人不太关心,只是担心她们连累到小盖娅。最后为了唬人,特地使用了一个召唤魔法,拉娜小姐出现了。   小黑猫看见我现在这个模样,似乎一点都不陌生,径直跳到了我的头顶。   啊喂,快下来。   “拉娜小姐?”我用古代语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美狄亚。”它回了我一个眯眯眼。“快用我教你的魔法,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不要。”我顿时气红了脸,这妹妹一样的小盖娅说什么都不能交给拉娜小姐折腾。“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美狄亚?”   明明从声音身高身材到脸蛋都完全不同。   它不屑的斜了一眼,臭屁哄哄地说道:“不要小看拉娜小姐的鼻子。”   “诶?”这都能闻出来?难不成灵魂也带着什么气味?   一人一猫以人类的语言对话交流,即使都是些听不懂的语言,但傻站着的几个姑娘显然被这一幕吓坏了。   这反应我也算见怪不怪了。   “你……”胆大一点的辛西娅问道。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本想再一起摆个造型,但形象过于中二,最后只能咬牙放弃。“美狄亚——”   “美狄亚?”几个姑娘家顿时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她们几乎要抱在一起了。   “美狄亚果然是位半神。”   “难道哪里都有她的传说。”   “好厉害……”   出乎我的意料,她们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这个马甲,甚至还有些崇拜。   “这些小奶猫没啥魔法天赋。”拉娜小姐懒洋洋地说道。“要是在以前那个时代,她们可没法进最好的魔法学院。”   然而没有听到更多话,意识开始从身体剥离,听觉逐渐变得怪异起来,缥缈得像是在很远很远之外,终于,这根线索也被突如其来的剪刀剪断了,然后我终于坠入黑暗。   附体之后总是意味着灵体状态会提前结束,新的一天醒来,我感觉自己有好多疑问。   总感觉拉娜小姐知道点什么。   “怎么心不在焉的?”对面的弗拉维乌斯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抬头笑了一下。   好容易熬到晚上,确认丈夫已经睡得死沉,便找地方召唤了拉娜小姐。   “为什么我可以被人召唤?”我问道。   小黑猫闻言笑了起来,只是笑。   我被它笑得有点心底发毛。   “其实你已经死掉了对吧?”   “诶?”我眼皮跳了起来。   “拉娜小姐说中了。”它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张了张嘴,没反驳的底气。   “复活你的魔法并不完美。”小黑猫摇摇头。“可悲的时代。”   “……”   “就像打碎的陶器用胶水粘起来一样。”   “……”   “如果拉娜小姐没有看错,前几天那个召唤法阵其实是召唤亡者附身的。”   我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所以,我其实……是个活死人?”   小黑猫看了看我的胸部,又看了看我日益臃肿的肚皮,说道:“比那强一点,还能成长,还能发育,还能生孩子,跟普通的活人没什么区别,除了……”   “除了?”   “时常游荡在某个被放逐的夹层。”   “……”   “麻烦的不是现在,等你真正死去,与其他人的命运不同,你会被困在那个夹层。”它又一次笑道。   我很想扯出个微笑表示自己很淡定,但问题是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强装镇定地问道:“那怎么办?”   如果在那个灰蒙蒙的世界待上成百上千年,还真是让人绝望。我突然想起那个被困在生与死之间的古代魔法师,但那位每天的记忆都会重置,那或许反是好事。   “你可以用完整的复活魔法复活你自己。”   还有这种操作?我心头一跳,不过又不敢完全相信。   “不过真正的复活术非常复杂,这个可悲的时代恐怕做不到。”   果然,这还不如不说呢。我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那……”   “但或许你可以寻找某些以前留下来的东西,比如说复活法阵的祭坛。”拉娜小姐舔了舔它自己的爪子,然后抬头继续说道。“只是复活的代价总是高昂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召见 ==============================   我的心怦怦直跳,看了一样前面的小黑猫,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不知道,喵。”   很干脆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不知道?”我首先愣了一下,努力不让自己淡定的表情出现龟裂,拉娜小姐这种回答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这可是那些人最大的秘密。”拉娜小姐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那些人?”   “不要在意,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它眯着眼笑了一下。   我忍住踢一脚的冲动,继续问道:“那完整的复活术拉娜小姐也不知道咯?”   “我倒好奇是谁对你进行了这套复活仪式。”小黑猫没回答,只是歪着脑袋反问。“虽然不完整,但至少还有点用,喵。”   “所以接下来要找他?”   我的小舅舅。   “那至少是条线索。”拉娜小姐转过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那群老家伙还能有东西留下来,即使只是残缺的技术。”   “既然那些人复活术都会,为什么……”   “魔法没你想象的那么无所不能。”小黑猫回头过来看我。“沉迷力量者,终将被力量所吞噬。”   “这就是魔法帝国毁灭的原因。”   “不知道。”它再次望着星空不再看我。“拉娜小姐又没亲眼目睹那些人类的覆灭。”   我只能耸耸肩。   ——   那位平民罗莎,我给予了更多的暗中关注。附身之事看来不是谁都可以,根据有限的文献来看,她跟莉亚娜、小盖娅一样,大概具有某种灵媒体质。   不清楚这种体质在人群中能占多少比例,不过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先占了再说。何况她还是个好学的好学生,这一点尤其对我胃口。   “对不起。”罗莎看起来很紧张,她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尊尊贵的夫人,你要找的书还没有。”   实际上我是来找她的,当然最好不要一副专程而来的模样,省得把人吓到。虽然可以派下人来做这件事,但有时候我心血来潮,更想亲自见见前些天附身的对象。   哦,比从镜子看见的模样略有那么点不同。想了想又释然了。   镜像可是相反的,而人类的左右其实并不是完全对称的。   “是吗。”对她的回复我淡淡笑了一下,眼前这位比我略矮的姑娘顿时似乎恍惚。“如果书到了,可以把它送过来吗?”   罗莎看了看那位书店老板,而后者正对着我谄媚地笑着。   “要不要派我最机灵的助手给您送去,尊贵的夫人?”   “不了,就她吧。”我淡淡地说着。“你的女助手看起来挺讨人喜欢。”   “当然,当然,夫人。”老板的脸兴奋的红通通的,他应了几句然后转头对姑娘喊道。“这是你的荣幸,机灵点,罗莎。”   “是的,老板。”   我笑了笑,挑了几本书让随从拿着,昂着头淡然离去。   再待下去又要被围观了。   ——   傍晚庭院里,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我看了看天空,斜靠在躺椅上,说道:“亲爱的,陛下最近的动静有点大啊。”   弗拉维乌斯接过仆人送去的葡萄酒,喝了一口,回答道:“陛下在筹备物资,整顿军务。”   还借遇刺一案吃掉了两个不那么老实大贵族的丰厚家产,处理过程麻利得几乎一气呵成,以致有时候我都怀疑所谓的遇刺根本就是苦肉计。   父亲说的没错,的确要特别小心,帝都就是个危险的宫廷阴谋聚集地。或许小时候母亲宁可带着我们跑到诺森佛利亚喝西北风,就是躲避这些无处不在的危险。   决心一番作为的皇帝,尾大不掉的边境行省总督难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帝都给人的印象变得阴冷起来,我感觉屁股下的躺椅没那么舒服了,于是摸了摸稍微有点规模的小肚子,坐了起来。   “慢点。”   冲着急忙过来扶的丈夫笑了笑,我靠在人肉靠垫上寻找一点温暖感,然后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突然有点怀念起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傍晚,我甚至去寻找奥黛丽雅少女峰的影子。   然而此举注定要失落。   几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由于在帝都的产业不多,事情不算繁忙,干脆让那群女奴在庭院里演练歌舞,偶尔还能点评一下她们的表现。   “小姐,那家书店的女助手把书送来了。”   “哦。”我点点头。“那姑娘领去书房了吗?”   “是的。”莉亚娜看看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   “小姐为什么让那姑娘进书房?”   我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让随从慢慢打开书房的门,我轻轻走了进去。那个叫罗莎的姑娘正在仔细打量书房里的书籍,完全没察觉我的到来,直到她转身的时候才看到了我,顿时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行礼道:   “尊尊贵的夫人。”   我挑挑眉,说道:“喜欢魔法?”   罗莎似乎在偷看我的表情,大概见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稍微有点磕巴地回道。   “是的,夫人。”   “认识字吗?”   “以前我父亲教过一些。”   稍微聊了聊家常加深一些了解,眼前这平民姑娘受她父亲的影响比较大,张口闭口都是父亲。   难不成还是个父控?   “那你父亲呢?”   “前几年过世了。”   “我很抱歉。”   对于我的抱歉她诚惶诚恐。地位上的不对等谈起话来挺麻烦的,其实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别人毕恭毕敬说话的模样,态度还是自然一点更舒服。   又说了几句,我依旧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是告诉她,以后有某些新书可以直接送来。   让随从把她领走之后,莉亚娜的表情怪怪的,我又看了一眼,说道:   “你在嫉妒?”   这句话顿时让我的贴身侍女站不住了,她急忙回道:“莉亚娜不敢。”   我让她站了起来,接着又说了一句。   “你似乎不喜欢罗莎?”   莉亚娜抿着嘴巴,稍后一会终于承认了。   我闻言摇头笑了笑,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是最熟悉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是的,小姐。”她闻言昂起头。   “我需要人手。”我看着她。“而你在我手下学了很多东西,也不会只是个侍女。”   “小姐……”   “那孩子似乎喜欢魔法,可能还有点魔法天赋。”   我的贴身侍女静静地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如果可以,我会赞助她,把她收为门客,可能还需要你去教导她一些东西。”   莉亚娜看着我,最后行礼道。   “当然,莉亚娜一定为小姐分忧。”   新一天的庭院里,快乐的亲子相处时间。   皮卡丘的脾气比喜怒无常的拉娜小姐好太多了,它那张呆呆的脸一直面无表情,甚至在尾巴被维艾妮卡抓住后也没什么变化。   某个小屁孩开心地啊嘿啊嘿笑个不停。   啊喂,别揪胡须。我连忙制止了女儿的得寸进尺,也让皮卡丘跳到了高处,还在牙牙学语的维艾妮卡顿时指着胖乎乎的手指不断叫唤起来。   嘿,幸亏胖猫的脾气够好,不然你就是外酥里嫩熊孩子了。   与我关系良好的宁芙爱勒阿德斯在合适的日期依旧会被我召唤,我试探性地问了问复活术的事情,她显然对人类的魔法知道得不多,一问三不知。不过她很在意被她祝福过的维艾妮卡,总是喜欢在婴儿床边上刮起些小风旋。   “孩子都睡着了。”我不得不像个傻瓜一样对着空气说话。   “她真可爱。”   她当然可爱。我挺着胸想。   爱勒阿德斯还很期待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甚至试图预言孩子是男是女。   “你会预言吗?”我问道。   “不会。”   “那你还……”   “期待是种很美妙的心情。”宁芙的声音在耳边荡漾。“我很久没有这种心情了。”   我哭笑不得,想也没想地说道:“你还可以预测下我生几个孩子。”   “好主意,亲爱的姐妹。”她似乎来劲了。“十二个?”   “你当我是猪啊?”我跳了起来,那人生不就要么怀孕,要么在怀孕的路上了吗。“我又不是我姐姐。”   “哦,你还有个姐姐?她像你一样美丽吗?”   大概宁芙都是些颜控。   “当然,毕竟我们都是帝都珍珠的女儿。”实际上不得不说我父亲也是个老帅哥。   “好极了,什么时候见到你姐姐和她的孩子们,记得召唤我。亲爱的姐妹。”   好吧,宁芙还格外喜欢可爱的孩子。   又一个夜晚。   罗莎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个灰色世界里待了大半宿竟然没有被召唤,这意味着我又需要熬一整个晚上了。   说过帝都的灰白世界里有着特别多的奇怪身影,实际上它们似乎还在增加,如果不是存在某种相互吞食的生态系统,大概还会更多。   不得不花费一次宝贵的萨莫雷之光闪耀驱散了周围的异物,吃豆豆的游戏玩得差不多,那头执着的怪物又出现了,然后继续追了我几条街。   幸好在这里我并不是一个孕妇体态。   不知不觉我又迷路了,这不稀奇。只是这一次我跑着跑着,身边的奇怪身影竟然少了,到了最后竟然空荡荡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反而害怕起来了啊,没有那些讨厌的东西难道不好吗?   在某一个位置,下水道的通道又变得开阔起来。这不禁让我暗自嘀咕,一个下水道修的这么复杂,简直比地面上的街道还要大,何必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中那份类似耳鸣的声音变得不一样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一个类似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祭坛大殿的那种场所,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   有个东西,看着有点像以往见过的人类魂魄,随后突然把它与巴诺斯特城下水道祭坛大殿四周的‘雕像’联系起来,因为他们的姿势实在太像了。   只是这个时候我有点尴尬,这种空荡荡的地方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扭扭捏捏地在感知范围边缘反复横跳,发现对面那东西跟那些魂魄没太多区别,大抵只保留了临死前的情绪。但随后我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像这种下水道身处,危机四伏,什么人会死在这种地方?   要死也是在比较上面的地方。   而且人类的魂魄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只能存在一段不长的时间。   让人意外的是那只执着的怪物又出现了,我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吸引它,或者特别招它恨的东西,不过现在也想不了太多,我当机立断,决定再一次逃跑。   这个地方太过空旷,我失去了某些优势,各种近似体操动作的规避之后依旧没能甩开,我甚至接近了那魂魄的感知范围。   然后魂魄动了。   没想到接下来感知到的却是一道雷击术,它首先击中了我,然后闪过弧度跳到了怪物身上。   早说过的,那怪物魔抗很高,威力很大的雷击对它仿佛只是挠痒痒,相反我就倒霉了,那种感觉实在不想再接受一次。   这还是在灵体状态魔抗似乎比肉身高的前提下。   意识就像狂风暴雨中翻滚的破船,我好容易挣扎起来,才发现那边两个麻烦已经打上了。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我拖着还有点发麻的身子往外跑。没跑多远,一道可怖的尖啸仿佛触及灵魂,让人整个脑袋头疼欲裂,完全做不了事情。   感知的‘视界’变得破碎,所幸挣扎途中依旧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向这边扑来,我放弃当前的动作就地一滚,同时把萨莫雷之光再一次爆发。   那东西惨叫着滚倒在地。   我在地面滚了个七荤八素,然后趁势站起,此刻才有空闲感知周围的情况。   执着的混蛋怪物在这,但那个可疑的人类魂魄呢?   然后我醒了,睁开眼睛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可能精神上依旧没有倒过转场的‘时差’,我愣了半天,像是意识还没有归位。   “小姐,小姐?”   身边传来莉亚娜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才注意到侍女正紧张地看着我。   “小姐,您做噩梦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快递 ==============================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似乎依旧没适应场景的骤然变换,恍惚间,缠斗的两者仿佛一同出现在我的卧室,又是吓了某人一跳。   “小姐?”莉亚娜有些慌乱地喊着。   “没事没事。”缓过神,我摆摆手,看了看天色,大概是凌晨时分,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不过我惊魂刚定,一时之间了无睡意。   让人搬来大椅子,披了件外套靠在里面发呆。心中回顾之前所见所闻,又有些疑惑。   那‘灵魂’是什么来头?他显然会魔法。   而且帝都下水道果然有类似巴诺斯特城下水道遗迹的场所,就是一路躲躲逃逃走的稀里糊涂,没法给迈瑞斯他们画出路线图。   胡思乱想了一会,渐渐又有了些困意,回笼觉难免睡得打破了平时的起床习惯,起来时头晕晕沉沉的。   还好没发烧。   怀孕时要是发烧麻烦就大了,我心里想着,然后默默提醒自己夜里还是要注意休息。   弗拉维乌斯注意到我起床的时间比往常要晚,他对此有点紧张。   “艾尔特丽雅,不舒服吗?”   “你怎么还没去工作?”对他的关怀我没领情。“给人留下怠慢的印象可不好。”   他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应着往屋外退去。   注意到某个细节,我又唤住了他。“等一下。”   让丈夫走来,我从梳妆台前站起,把他胸前的斗篷捏出更合适的褶皱,用夹子夹好,然后仔细抚顺。   虽然完全可以交给仆人去做,但有时候拿来刷一下妻子的存在感也不错。   “很精神。”我仰头对着他笑道。   弗拉维乌斯的腰杆更直,如今也是一位英姿挺拔的青年了。   “去吧,我的丈夫。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   “是的,我的夫人。”   说着他俯身下来在我嘴边轻轻点了一下,熟悉的清爽气味让人有些鼻子发痒。   等到精神抖擞的青年出了房间,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我想了想,还是叫来了一位奴仆,让他去请诺雅娜女神庙的女祭司。   怀孕了还是小心为上。   检查无事,女祭司留了些药草,我宽心了一点,偌大的庭院内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但不算清静。走路益发顺溜的维艾妮卡精力过剩,保姆甚至管不住她,只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挑了挑眉,暗道希望这不是个真·熊孩子,不然以后的日子有的头疼了。   拜前些天的大量告密举报所赐,贵族间的相互走访大为减少,我这一天全窝在家里,读书画画,看女奴们唱唱跳跳,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胎教是不是早了点?   估摸着又到了弗拉维乌斯的下班时间,我打开‘窃听器’偷偷听了一下,发现这孩子又正在被人打趣,内容无非是他今天不留下跟其他人‘联络感情’,竟然急着回家。   啊喂,你们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未免也太明显了。   还有那个谁,每次都是你最大声,还没讨媳妇我就治不了你?本夫人放流言也是一把好手,信不信让你光棍一辈子。   窃听器里顿时传来几个响亮的阿嚏声,听着就解气。   提前知晓了丈夫的归来,他出现时我一点都不惊讶。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从女奴的练习声中转过头,我明知故问。   “身体没事吧?”   “别担心。”我摇摇头。“你是男人,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这么急着回来,别人总有闲话。”   他不自在地笑了笑,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坐在了我身边。   我看了他一眼,不过没再赶他。   弗拉维乌斯从旁抱过来,一只手又轻轻摸在我的肚子上。这孩子现在有点自作主张了。   再次赶他好像不近人情了,我任由他拥着我。   一时无话,只有女奴们的合唱还在继续。   维艾妮卡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的状态,她被保姆抱着,看见了她的父亲便奶声奶气地呀呀唤个不停。弗拉维乌斯只得站起来,把女儿接了过去。   嗯,抱孩子的姿势相当标准了。   温馨的父女互动,画面还是挺富有感染力的,我的嘴角略微扬起,心情端是平静,竟然有种生活就这般过下去也不错的感觉。   弗拉维乌斯逗着孩子,过了一会,他随口提了一句。“今天来了一些东部人。”   “哦?”   “说是东部诸省的社团。”   “东部诸省的社团?”我闻言有些诧异。“他们来帝都做什么?”   “不少事情。”弗拉维乌斯把孩子举高高,然后又收了回来。“听说谈论魔法,讨论各地的遗迹,还有……拜蛇教。”   “什么?”   “东部诸省的各大社团也一直在寻找对付魔龙萨洛亚特的方法。东边的麦西乌斯……伪帝还没从帕尔斯人的威胁中脱身,所以这些社团把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   “他们有找到什么方法吗?”   “不清楚,那是内阁会议的话题。”   要不要送个窃听器进内阁大厅?   犹豫了下,最终放弃了。窃听器再小做不了,而且上面的魔法阵图可能会被其他魔法师看见,就算他们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但引起皇帝追查就麻烦了。   听父亲的,在帝都还是小心行事。   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对行动产生了相当大的干扰,虽然大部分事情可以由前呼后拥的仆人代劳,但上厕所还是亲自解决。   而且由于某个器官被压迫,导致次数更是频繁,好烦人。   ——   ‘冒险者协会’在很多人看来只是一场闹剧,不过看在有钱拿的份上,几支冒险者队伍还是很卖力地探索着。请来的几个祭司或许真的能够对抗下水道的怪异状况,队伍里发疯的情况得到极大缓解,他们探索的区域越来越大。   至于队伍里的魔法师,他们倒是相信帝都下水道真的有遗迹,所以积极性是真的高。   “艾尔特丽雅小姐,这两个区域很复杂。”与迈瑞斯组队的那个高傲魔法师高高瘦瘦,缺乏日晒的皮肤有些苍白。“这里的老鼠不爱集群,但个头明显更大。”   “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些魔法阵的痕迹。”另一个魔法师说道。   “不是近期的。”   临摹的草图送过来,我看了看,感觉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我说道。   几个魔法师面面相觑。   有道是一孕傻三年,何况我这种三年两孕的大肚婆,想了好一会,总算想起来些事情。   “几个月前,有间公寓里出现了问题,里面也有类似的魔法阵图。”我抬头问道。“那件案子归朱利纽斯圣堂武士管。”   魔法师们交头接耳,最后决定找新上任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帮忙。   好吧,也是条路子。   平民罗莎又来了几次,我有意无意地暗示做她庇护人的打算,这孩子一听赞助的事情也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至于那个书店老板,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赞助一事其实可以有个试用期,我让她跟着莉亚娜,后者将花费几天时间测试她的基础,然后据此进行补课。   “小姐,她的基础并不好。”我的侍女不是很看好她。我听了听有些哑然,莉亚娜这些贴身侍女,当初在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其实是类似旁听生的存在,加上我还自己当老师给她补过课,所以她所受的教育,比如修辞逻辑算术几何其实比那些野路子强多了。   “那就靠你教她了。”我笑道。   “是的,小姐。”莉亚娜似乎也越来越古板了,她一丝不苟地应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年畏畏缩缩的小女仆,现在竟然有点干练精英的味道了。我看着她若有所思。   “莉亚娜,你也有十八岁了吧。”我问道,记得她年纪只比我略小一点。   “是的,小姐。”   “是不是该考虑婚配了?”我看了看她已玲珑有致的身躯说道。“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她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姐,我一辈子服侍您就好了。”   “那多可惜。”我笑着摇摇头。莉亚娜虽然不是顶级美人,但底子也很不错,加上她作为我的贴身侍女,吃穿用度和所受教育,那其实比一般中产人家的女儿还好,现在身上有股小家碧玉的味道。   就是严肃了点。   “能一直待在小姐身边是我的荣幸。”她不为所动。   你看,还是板着脸在说话。就算总是一板一眼腰杆笔直的弗卡斯,他说话做事时也没这么严肃。   “你该多笑笑。”我叹了口气,明明是个漂亮女孩。   莉亚娜显然被我的突然转移话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诶了一声的模样果然挺可爱的,让我咧嘴笑了起来。   “就像这样。”   侍女迷惑地眨眨眼,没有及时跟上我的想法,最后还是应了一句。   “是的,小姐。”   罗莎在已经我家的佣人房住了下来,作为我的被赞助人,我给她单独的房间,以免同住的室友打搅她。   不过在这里还没熟悉,她显然不敢布置那个魔法阵。而与此同时,为了避免夜间再次被追逐,我让莉亚娜在专门的房间准备附体仪式,那地方连弗拉维乌斯都不知道。   毕竟这个家,我才是真正的主人。   附体仪式一切完美,我以莉亚娜的身体在自家转了一圈,在时限到期之前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然后开始记录观察到的数据。   时间其实没那么短,可以做不少事情。我心想。   ——   去寻求宫廷首席魔法师帮助的几个冒险者魔法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回来告诉我,担任首席魔法师的胡狼大师最近很忙,实际上他并不能给与权限让圣堂武士告诉我们一些密码。   帝国大祭司,那是连皇帝都要特别对待的人物啊。   一晃过了半个月,家里来了好几波人。有母亲那边派来的人,他带来了新的信件,我也写了几封信让他带回去。   也有巴提尼亚来的信使,那是巴诺斯特城总管们的报告文件,同时还有朋友们的新和包裹,包括一些书和礼物。密涅瓦又制作了一个跟我预想的不大一样的小玩具,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佩服她的想象力。   最后是巫师派回来了学徒,他告诉我,魔法塔的修建会比预期的更早完工,他还请求说,可以把马纳托城外庄园的那些设备运过去了。   但那些都是大物件,这个世界没有快递业,我寻思还得自己组织人手押送东西,以免半路被人劫了。   这个糟糕的世界。   眼下我大肚子不方便跑远门,弗卡斯在弗拉维乌斯新买的庄园那里,巫师自己看也脱不开身。我想了想,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靠的人手去做这件事。   莉亚娜我倒是信得过,她甚至会两个简单的魔法,但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出去,即使带了护卫。   缺人啊。   最后还是没办法,只能让人把弗卡斯唤回来。   几天后,弗卡斯赶了过来,我让莉亚娜跟他一起走。家里不像以前有那么宽裕护卫外派,最后我还是动了冒险者协会的心思,用护送任务招揽了十来个装备还过得去的佣兵。   干脆把‘冒险者协会’改成快递公司算了。   运送那批设备,马纳托城和海岛都有港口,所以最大的麻烦只在海上,也就是海盗的威胁。   如果弗拉维乌斯能去,我倒是很放心,不过我不想他旷工。   弗卡斯的身手也不错,加上十几个佣兵,还有船只本身携带的水手,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赶走那些海盗。这边近海只有零星的海盗。   何况我还给了莉亚娜诸葛弩,和冒险者包裹,里面一堆药剂,还包括几个燃烧瓶,绝对大杀器。   至于为什么让莉亚娜也跟去,我有点小打算,比如附身过去瞧一瞧现场,方便快捷,这可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外挂。   说道这半条命的复活术,我前些天还写信给了安洁莉娅,询问她有没有兴趣去找我的小舅舅。这回正儿八经的理由,想来小舅舅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告诉他,上次宝贝外甥女的复活仪式还有瑕疵,救命。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冤家 ==============================   怀孕五个月,肚子有了比较明显的凸起,重心前移,以致对行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多走几步容易腰酸,必须得设法调整走路姿势才行。头发变得又浓又密,打理更加费事,胸口也胀大得有点难受,为此我定制了更合适的胸衣。   怀孕真麻烦。   不过,能感受到胎动也是件很美妙的事情,我坐在那里,右手轻柔地扶着肚子上有动静的地方,眯着眼享受着天井之上透过斑斑点点绿叶泼洒下来的阳光,片片祥和常驻心头,忍不住轻轻哼着母亲的歌谣。   我的孩子。   过了一会,厨房又送来了一些小点心,几个水果,还有一杯纯牛奶。孕中期胃口会变大,但因为腹部被压迫的关系,吃多了会难受,所以饮食上要少食多餐。   然后是运动。锻炼身体很重要,但孕妇不适合剧烈的活动,最佳的选择自然是散步。但人流熙熙攘攘的街头并不是适合的场地,我坐着轿子拐去了附近相对冷清的帝国胜利大广场,在那里慢悠悠走了走。   这地方太严肃,大理石雕塑也都是古板的帝国先哲和皇帝,所以行人一向不多,与隔了半条街的爱神广场形成鲜明的对比。   空旷的广场正适合维艾妮卡愉快地四下走动。   两侧的巴西利卡建筑非常宏伟,里面各路伟人的雕塑让此地成为帝国的历史教育圣地,你经常可以看见小少爷小淑女们在家庭教师的带领下参观和学习,偌大的殿内空间回荡着一板一眼讲解的嗓音,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   好吧,再听下去都要睡着了,而且那边几个中年老师往这边偷瞄的举动太过明显,他们还以为别人没发现,我倒是先尴尬起来了。   都念错好几个人物介绍了,别以为我不认识那些雕像是谁。   穿过几个精美的大理石柱往外走,不久迎面走来几个像是参观者的旅人,他们的装扮不像帝都人,带有浓郁的帝国东部特色,我不禁多看了两眼。   实际上,他们也在看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扯平了。   这样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但我容易紧张的毛病并未改善,只好挺着腰杆装作淡定,又故意把自己的大肚子显了显。   看什么看,孕妇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东部人或老或少,大部分很快也意识到了如此盯着一位怀孕的贵妇看太过无礼,他们带着歉意点点头便转了过去,只有那几个年轻人一脸失魂落魄,眼睛是粘住一样跟着移动。   好讨厌。   我不得不板起脸开启母亲式的冰山脸,斜眼睥睨过去。当先那个无礼之徒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惊了一下,慌忙别开脸。   哼。   等到看清楚下一张青年的脸时,我只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抽,心想怎么又是这个家伙——某个魔仆的主人,那个当年在阿莱修斯港遇见的色鬼魔法师。   这张蠢脸我可是印象深刻。   对视中,那双闪动着惊艳光彩的眼神没有像他的同伴那样败下阵来,随后疑惑起来,似乎……也认出我来。   渐渐走得够远了,身后的随从遮挡住了视线,我回过头,心中很有些烦躁。   这家伙,之前不是去巴提尼亚了吗,怎么现在也跑到帝都来了?   回到家里,等到弗拉维乌斯回来,我旁敲侧击那些东部魔法师的情况,这不算机密,他很快就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了我。   “这些人都是从东部行省来,里面会不会有伪帝那边的间谍?”我问道。“陛下没有彻查他们的背景吗?”   “大概……有吧。”弗拉维乌斯回答得不是很确定。   好吧,有些事情他大概还没资格知道。   莉亚娜出门的第三天夜晚,我意外地发现自己附身在她身上。这是某间旅馆的房间里,地上只是简易的召唤法阵,没想到竟然有用。   往窗外看了看,夜色朦胧,但依稀是座沉睡的城市,我注意到某个标记,确认这个旅馆位置是在何处。   奥苏奇诺港口。   房间内打量了几圈,普普通通,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附体时间比变形术的期限还要短很多,因此我没有出房间的打算,以避免脱离附身时,让莉亚娜这样的小家碧玉昏迷在外面。   要是亲爱的贴身侍女被人捡尸了,我可得自责一辈子。   楼上传来可疑的声响,吱嘎吱嘎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直晃悠,我也不是没经历过事情的人,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真是的,帝国这些旅馆的特种从业人员未免多了点。   由于前几次的经历,知道被附身者事后会昏迷摔倒,我干脆及早做准备,抢先躺在床上做好准备。   怎么这次时间过得这么慢?   更过分地是,连左边的房间都传来女人的笑声,这些人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而且这破旅馆的隔音设施也真糟糕。   “宝贝,喜欢这个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嗯——你真好,嗯啊。”   这是一个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娇媚嗓音,不过显然男人很吃这套,哈哈哈笑个不停。   啧,怎么尽碰到这种奇葩组合?   “宝贝,跟我去帝都怎么样?”   “讨厌,我在奥苏奇诺城待的不是好好的吗?”女人咯咯娇笑着。“来这里玩的人都这么有钱,说话又好听,小费还大方,我可不舍得离开。”   “可是,宝贝,我愿意出钱让你过上更自在的生活。”   “这里我已经很自在了。”   “跟我走的话,宝贝你不需要服侍那么多男人。”   “但我就喜欢男人。”女人嗲声嗲气地说道。“越多越好。”   “可是宝贝……”   这种女人你还当舔狗,跟女表子谈感情,终归给自己找不自在,搞不好就是人财两空,何苦呢。   这些声音其实也不算特别明显,有时候小声一点便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然后我又听见了一句。   “叫我贝璐达女王!”女人说着甚至还发出那种经典的反派笑声,就是不知道她翘不翘兰花指。   “贝璐达女王,贝璐达女王,请鞭挞我——”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我忍不住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与此同时楼上的战况似乎越来越激烈了,还让人怎么睡哦。   夜里我醒了,看着朦胧的天花板,总感觉有些事情还没解决。   哦,我是要方便,肚子越来越大,这种事情也越来越频繁。   习惯了莉亚娜的服侍,另一个侍女的服务我并不是很喜欢,忙活半天好容易解决了往回走,路过庭院发现时间不算太晚,弗拉维乌斯都还没睡。   是我怀孕睡早了。   想起附身时听见的动静,仿佛某个声音在耳边诱惑,我特意‘路过’了他的房门,来回晃了晃。   “艾尔特丽雅?”在灯光下研究什么都的弗拉维乌斯抬起头,看见是我,有些意外。“还没睡?”   “睡不着。”我以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今晚陪我。”   后一句是怕他没听懂特地加的,很有必要,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间隔都有四五天了吧。   回到房间扶着肚子侧卧在床,过了一会,另一侧的床陷了下去,他从后背抱了过来,然后脑袋埋在我的脖颈边,一只手绕过身侧,探在了前面。   学的不错。   肌肤相亲,某处背掌控,我的身子有点发软。   几天后。   随着宫廷魔法师职务的设立,以及帝都魔法学院筹备工作的展开,城里的氛围终于轻松了一点。为了纪念,同时为了消除刺杀案对人心的负面影响,瓦伦里安皇帝宣布花钱举办角斗比赛来取悦民众,然后他又对军队发了一笔犒赏。   当皇帝还真是费钱。   “这次奖金多吗?”我问道。   弗拉维乌斯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一个数字。   “比上次少了一点。”我说着,同时心算了一下,亲爱的丈夫工资加奖金,来帝都这么几个月,应该积攒多少钱了。   只是让自己心里有个数,没别的意思。他的小金库,我才没有打算没收。   “角斗比赛要去看吗?”弗拉维乌斯问道。“在家里闷坏了吧,这次比赛会很精彩。”   我想了想,问道:“有魔法吗?”   “当然有,听说这次陛下也很重视魔法比赛。”   “是吗……”我有点犹豫。因为担心看刺激的角斗比赛对孩子不好。   “我们有上好的位置。”   最终我的兴趣占了上风。   我们的位置比预想的更好,我被皇后看见之后直接叫了过去,然后坐在了她的旁边。弗拉维乌斯只能坐在不远处,跟一群男人坐在一起。   角斗比赛的流程没什么好说,瓦伦里安皇帝的致辞结束,主持人一边报幕一边做广告,然后首先几场都是传统的肉搏套路。   就像我理解的那样,决斗场上不单单是击败对手,还要做到孔雀开屏式的效果。反正那些人是打得一波三折,调吊足了观众胃口,欢呼声不绝于耳。   皇帝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不过他有些心不在焉。皇后对比赛的投入不像普通人那么强,大多也就是全场躁动时她微笑着鼓鼓掌,仅此而已。   “艾尔特丽雅喜欢角斗?”皇后问道。   “巴诺斯特城贵族女子学院的学生们都挺喜欢的。”   “是吗?”   我想起了一些趣事,笑道:“在巴诺斯特城,一些少爷为了追求女学生,不惜自筹队伍参与比赛,只为博佳人青睐。”   皇后和身边的几位贵妇似乎对这种八卦比较感兴趣,又问了问,我素材不够用,干脆把当年魔法大街上的趣事都摆了上去,惹得几位‘姐姐’‘阿姨’花枝乱颤。   哦,男人们都看过来了。   等了一会,所谓的魔法比赛终于出现了,这不是五人小队的对决,是魔法单挑。   按照魔法杂志上专刊的内容,魔法单挑目前有偏好使用召唤术的召唤派,偏好使用伤害魔法的攻击派和魔法位配置最为多样的控制派。   问题是,这些归纳是基于巴提尼亚魔法研究的成功,这次参与帝都大角斗场比赛的还有来自帝国各地的魔法爱好者,花样上可能会更多。   这层考虑很快就被现实证明了。东部打扮的魔法师们在同样的起手式下施展出效果不同的魔法,沙地上魔法种类的多样性,使得过程变得有趣起来。   时间慢慢过去,在一场全甲格斗结束之后,又是魔法的表演。当那个外省魔法师显示出他的战斗力时,我差点被吓了一跳。   威力好大。   由于离皇帝不是很远,我还能听见他跟宫廷首席魔法师的对话。后者有句话被我抓在了心里。   “那是魔法物品的效果,陛下。”胡狼解释道。“不是他自己的魔力。”   “那这算作弊吗?”   “不算。”   一边应付着皇后的聊天,一边留意着皇帝那边的谈话,最后还得分点心思观看比赛,我也是够忙的。   今天最后一场时,那个黑色魔法师的身份我突然对上了号。因为他招来的魔法生物是某只我熟悉的魔宠。   没想到这魔宠还很强,相当于多了一个强力魔法师,比赛结果几乎没有悬念。   那个色鬼魔法师大摇大摆地向观众致敬,我扁扁嘴,寻思要不要再给他找点麻烦。   但是,皇后的态度如何?   “这个人是个色中恶鬼。”只听皇后说道。“艾尔特丽雅你这样的美人,一定要小心他的骚扰。”   “他没有触犯到什么吗,那样就可以让人把他抓起来了。”我想起自己曾经的手段。   “实际上不行。”皇后叹了口气。“他是代表。”   “代表?”   “东部社团之一的代表。”   也就是说要考虑郑治影响?   散场时我不急着走,等到人流少了很多,才让弗拉维乌斯牵着手小心翼翼往外走。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群汇聚在最近的出入口,杂乱的遭遇同样聚在一起嗡嗡作响。但人类似乎有种天赋,可以从嘈杂的背景音乐中分离出想要的东西。   “宝贝,好看吗?”有个男人的声音识别度还不错,听着像是莉亚娜在奥苏奇诺城的‘邻居’。   我很快寻声锁定了男人的位置,并且注意到了他身边的女伴。那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女生,头发只比我的及臀发略短,看起来年轻得像未成年,但她的身体,似乎却是丰满成熟的类型。    第三百八十九章 附身的用处 ==============================   随着娱乐项目的举办,城内的气氛逐渐和缓起来,大部分人的生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之后的几天我便举办了一次宴会,也参加了几次别人的,行程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不是第一次怀孕,五六个月的大肚子也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   说过贵族的宴会喜欢讲究格调,换句话说就是爱装逼格,谈艺术,谈文学,谈哲学等等都是常见的场景,不过现在,帝都贵族们也像巴提尼亚贵族一样谈论着魔法,那些魔法师成了宴会上的贵宾,尤其是在角斗场上露过脸的战斗魔法师。   在第三个贵族宴会那里,我看见了那个好色魔法师,见他在贵族女性面前那高谈阔论的模样,显然非常享受被异性崇拜的簇拥。   果然是离不开女人的色中饿鬼。   真没想到这家伙会是魔法比赛的冠军。比起没脑子的召唤兽,他的魔仆作为会施法的智能生物具有明显的战术优势,没用太多花招就击败了包括巴提尼亚系在内的诸多魔法竞争者,以致他成了帝都眼下炙手可热的名人。   简直作弊一样。   “狄奥雷克少夫人。”   招呼声把人唤回思绪,我抬起头,发现一张脸就在眼前,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狄奥雷克少夫人。”   来人又说了一句,脸上满是讨好谄媚的神情,这副模样我在成年后见过不知多少次,不禁暗自心生厌烦。   当然,出于礼貌我没表现出不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顿时笑了起来,自认帅气的那种,还用手抹了抹头发。   这个色鬼怎么跑到这个角落跟我搭讪?我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太久,反而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女人在看我,那是意味不明的眼神。   看我做什么。   “听说狄奥雷克少夫人也喜欢魔法。”色鬼自来熟地坐在旁边,自顾自问道。   我不着痕迹拉开点距离。   知晓我对魔法的兴趣一点都不稀奇,帝都的上流社会都知道我在巴提尼亚行省度过好多年,而且还在女子学院上过学。至于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的女学生会点胡里花哨的魔法小把戏,在帝国贵族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这人没有因为我的反应冷淡而踌蹉,他开始侃侃而谈,不过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内容,基本都是些面向外行或初学者的大饼,比如魔法如何如何厉害。   “对不起。”我不得不出声打断,刻意摸着肚子说道。“我和我的孩子需要安静一下。”   撩妹能撩到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头上,你也够能的,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我忍不住腹诽。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嘴里的话终于停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又轻轻问道。“我只是感觉,少夫人有些面善。”   “是吗。”我垂下眼眸。“我想我们应该没碰过面才对。”   “或许是我记错了。”   在我酝酿找个理由打发这块牛皮糖时,我的盾牌终于出现了。   “艾尔特丽雅,这位是……”   听到弗拉维乌斯出现,我心头松了口气,微笑着朝声源的方向抬起头,无视某个人傻乎乎的表情,对自己的丈夫笑道。   “亲爱的,这位是前些天的魔法冠军。”   “哦。”弗拉维乌斯好奇地打量坐在我不远的家伙。“就是那位能召唤魔法仆从的魔法师?”   “就是我。”   色鬼魔法师也没谦虚,他甚至开始吹嘘自己魔仆的厉害之处,还用上不少修辞手法。弗拉维乌斯起了好奇心,竟然问起细节来了,于是两个男人一问一答就聊上了。   诶诶诶?我低下头,忍不住翻了个苏西迩丽雅式白眼。   好吧,换个角度看牛皮糖被弗拉维乌斯拖住了,山不动我动,我站了起来,说道:“你们聊,我先起来走走。”   离开两个越说越投机的男人,我带着随从在宴会上走走,由此还能听见一些小圈子的话题。   说起来,女人圈的话题一般比较八卦,大多是些人际关系上的事件,而男人圈的话题则是天文地理历史都有,难免有些高谈阔论,不过他们最喜欢的显然还是政治和女人,像那些偏僻角落三五成对的男人,谈论的往往会是女人。   更深处有几个青年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不时传出点心照不宣的笑声,见我路过,他们的目光如同苍蝇一样围着我绕了好一圈,然后谈论的声音轻了下来。   但他们不知道我耳朵很灵,而且还加持过某种有助于提高听力的魔法。这是基于扩音魔法而改造的魔法。   “美人怀孕后还是这么美。”有人感叹道。   “尤其是这侧脸,简直是神明的杰作。”   “弗拉维乌斯那家伙真是狗屎运。”   听了一会都是些毫无营养的话。我有些不自在,款款走远了一点,他们的话题终于改变了,内容上有些奇怪。   有个青年邀请另几人去见见“有趣的宝贝”,以那些猥琐的笑声来判断,大概会是什么有特别手段的女奴。   呵,男人。   远远走了一圈,途中跟一些人打过招呼,或者随意地聊上几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往回走,没想到又看到了个意外的人。   前几天角斗场散场时看见的女人。由于她童颜巨茹的特征太过明显,所以我一眼就又注意到了。   打扮得如此清凉,但比什么都没穿更要诱惑,大概是主人家拿出来装点气氛的女奴。这种做法在帝国贵族的宴会上虽不是必选项目,但并不少见。   等一下,当初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秃顶暴发户呢,怎么才几天功夫这女人又变成贵族家的女奴?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围几个男宾客的眼神全在她身上打转,如果说男人们看我多少还有点装的话,那么看她就是完全不加掩饰。让我诧异的是,女人对这种视线不但不在意,反而相当享受。   你看,她朝那个男人回了一个媚眼,笑了起来。   我挑挑眉,走开了。   原来的角落里,没想到弗拉维乌斯和那个色鬼还挺‘臭味相投’的,我亲爱的丈夫听的很认真,不时进行提问,就像一个专心听课的好学生。   我有些不开心。   “亲爱的,我累了。”我走近些,故作娇弱地说道,妥妥绿色环保的做派。   弗拉维乌斯过于投入那边的吹牛,我不得不又来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   我更不开心了。   “不舒服吗?”他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脸色问道。   “我们找个安静的房间休息一下。”我哀怨地说着。现在告辞还太早,我只能选择继续再待一会。“站久了不舒服。”   听到这里,弗拉维乌斯生怕媳妇摔碎了一样,连忙与那色胚告别,然后小心呵护地牵着我走,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多少让人心情好转起来。   奇怪的,‘被宠溺般的满足感’。时不时作一下就为了这个?还真是莫名其妙,一定是怀孕后的激素紊乱影响了心智。   找到个休息的小房间,关上房门,与外界隔绝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以舒服的姿势侧卧下,备受折磨的腰背得到解放,我大大吐了一口气,简直不要舒服。   然后看着旁边的丈夫,又轻轻说了一句。   “我要喝水。”   “好。”他老老实实地转身去了。   这种事情其实让仆人去做就好了,但有时候莫名的冲动就是想看他听话的模样。   或许女人生来就爱折腾男人,这大概又是身体的错。   ——   算算日子,莉亚娜跟着弗卡斯差不多该到岛上了,但附身需要自己先‘灵魂出窍’,这件事我无法自由掌控,只有靠等。   所幸没有让我等太久,在第二天我如愿附身。操控着莉亚娜的身体离开她的房间,发现外面是我不认识的地方。   好吧,看来是在岛上了。如果这就是我当初视察买下的庄园,那现在变化也太大了,按弗卡斯的描述,真有些要塞化了,其中三座塔最是醒目。   从图纸变成现实,此情此景让我有些兴奋,希望这钱花得物有所值,拿起个沙漏计算着附身所剩的时间,然后参观起周围的建筑。   还没完工,很多地方堆放着各种建筑材料,还有脚手架和木制的工程器械,现场看着有些乱。   天黑了庄园没有在做工,零星的庄客和雇佣的工匠们大概已经知道莉亚娜的身份,主人的贴身侍女地位其实相当高,他们没有阻拦我行动的意思,甚至还会行礼。   坐着‘人力绞盘起重机’跑到了最近的高处,往下看了看,到处都是火盆,把庄园大致的轮廓映了出来。   这地方其实挺小的,实际效果有点像棱堡,只是墙体没有那么低矮,重要的部分是避免射界被阻挡,很多地方还能做到交叉射击,在城头放上按列奥狄乌斯图纸做出来的巨弩,保准一标枪一串糖葫芦。而有几个位置是陷阱,庄园门口甚至是双重的,就是个小型瓮城,里面两座门方向还变化了一下毕竟敌人直冲。反正简单看了一圈,有很多设计上是故意预留的陷阱,我甚至期待海盗们主动撞上来闹个头破血流。   但他们其实没那么蠢。理智提醒道。他们看见一座媲美要塞的庄园,大概率是扭头就走,就跟那些狼一样。   好吧,吓阻也行。虽说我有些失落。   附身时间有限,沙漏上部越来越少,没来得及查看巫师捣鼓的警报系统,我提着裙子小跑回原来的房间,留下仆人们诧异的目光。   好吧,或许莉亚娜严肃的女仆形象会受到点印象。   附身计划得到确认,隔天醒来我心里美滋滋的,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的通信铺网计划——寻找一批资质良好的女孩做灵媒,让她们分散各地收集情报并按时召唤,我就可以足不出户极快的速度获取信息。   事情越想越美,最后差点笑出声来。察觉之后连忙决定冷静一下,要知道,我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不是对着镜子傻笑的的笨大姐。   安洁莉娅的回信已经收到,她没有给我直接的回答,只是告诉我,她要来帝都。   估算信件比某些大小姐的队伍能快上几天,我把一些事情交代下去,打算给她办个欢迎宴会。   对了,冒险者协会这些天取得了莫名其妙地进展,一些更专业的战士愿意加入冒险者协会,而他们的理由让我哭笑不得,只是单纯觉得我设计的徽章和外套好看。   其实这些外套是广告,如此精美的的冒险者协会纹章在上面,一看就逼格满满,走出去回头率很高。   这波广告也算颇有奇效,很快协会里的委托上了一个档次,多了一些护送和保护任务,冒险者协会终于从低端介绍所、快递公司发展到保安公司。   可惜收支盈余依旧很难看。   那个色鬼魔法石似乎也对冒险者协会表示出了兴趣,他名义上的魔法角斗赛冠军光环让我不得不给他面子。有人千金买骨以表明自己求贤若渴的态度,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怨给世人以怠慢的感觉,从而变成反例。   这小子屁颠屁颠就跑到登记员那里注册了。实际上手续无非是设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经历和能力,我还试图旁敲侧击套出一点他在东部诸省的经历细节,以及与那伪帝的败家儿子的关系。但在这个世界,很很多细节就算是撒谎你也没办法求证。   然后我特地向他介绍了帝都下水道的情况,不过没提遗迹的事情。他似乎来了兴趣,满口就是答应。   我笑了起来,没有告诉他其中的风险。   对面又是傻乎乎的,眼睛就像死机了一样。   呵。   在楼上的窗户前看着他离开,我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来,身边竟然还有两个女伴,而且走得时候几乎挂在他身上一样。   不过色鬼魔法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手放在什么地方。   我眼皮抽了抽,心说你死在下水道算了。    第三百九十章 魔法 ==============================   我是孕妇。   虽然还能散散步,举办自己的宴会,或者坐轿参加别人的聚会,但很多事情已经不方便去做了。   好想骑马出门玩几天。   要不去远方的庄园住几天也行啊。   考虑到长期颠簸对腹中胎儿的不利影响,我只能遗憾地幻想一番,处理完必要的事务和管理,然后把时间都花在自己的书房里,不死心地翻着各种手段收集来的魔法书。   就没有什么方便旅行的魔法吗?   比如传送,比如不依靠拉娜小姐的飘浮,或者干脆飞行好了。   巴提尼亚系的魔法书都是根据前些年刚发现的几套核心法则对古代文献上记载的仪式进行纠错或补齐,书籍里满是各式各样的符号,还有基本的回路模式,以及更复杂的组合。   符号和基本回路没什么实用价值,只是一切的基石。   但是更复杂的组合缺乏更高深的规则原理,聚集在巴提尼亚的研究者不知其解,无奈之下只能用笨办法——死记硬背记下每一条复杂组合的例句。   这也是巴提尼亚系魔法师所做的事情,记下常用的魔法回路图,完美绘制在地面,或者在自己的魔法位里。   所以想要当个有用的魔法师,少不还得题海战术,比如五年魔法三年模拟。   幸好我有好学生体质。   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魔法阵施法可以借助魔法材料、道具,这导致了魔法阵如炮台般威力巨大,如果用上魔法杖做发大器效果更佳。而魔法位施法一般只是利用是施法者本身的魔力,即使备着施法材料也不能完全发挥效用,与前者相比就是火枪,甚至只是小手枪的程度,但胜在方便快捷。   不过我似乎是特别的,魔法位更多不说,在月圆之夜魔法还格外充沛,即使只是快捷施法也能媲美那些材质简陋的魔法阵威力,如果提前叠势,甚至更高。   好怀念以美狄亚的身份出门‘试验’啊。只要披上背锅的黑马甲,戴上遮挡容貌的面具,‘做坏事’几乎无需顾忌。   然后我所掌握的魔法里只有轻身术能对旅行有点用,而且也是聊胜于无。   至于更高层的规则在古代文献中只找到零星半爪,凡人难窥其貌。据说根据一套完整的什么转换规则,可以把术式展开画成魔法阵图,那玩意似乎需要对照张复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规则表,然而仿佛整个帝国拼凑起来的残片也只有几个边角而已。   好吧,我们还是让世界和平吧。   反过来讲,也可以把二维信息的魔法阵图压缩成一维信息的术式,简单的阵图只需要一条简洁的术式就可以归纳,复杂的需要数条,而非常复杂的,可能需要一大堆术式组。根据某本古代文献的说法,如果可以多次压缩,甚至可以把整个宇宙的秘密浓缩成一条终极术式,也就是世界的本源术式。   反正有书上是这么说的。   估计展开所需的运算量需要台超超超……级计算机,以这个世界的数学人肉运算能力应该是没指望的。   让人绝望的现实。   或许只能依靠魔法道具了。印象中几个厉害的魔法师他们的依仗似乎更多来自奇怪的魔法装备,包括舅舅和那个离不开女人的色鬼魔法师,也包括我自己的变形戒指。   不过变形戒指现在因为怀孕不敢用,要是出点什么糟糕的影响绝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感到新的胎动,我胸中有股难言的柔情。   放下书本,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思绪再一次缥缈起来,我甚至想到了一些可以做老师的魔法师。   宁芙爱勒阿德斯知道的魔法不多。   拉娜小姐不好伺候,说话就没个谱,指望它还不得把自己气死。   魔法女仆赛莉亚,从她那学到的冰冻术比巴提尼亚学派的更加简练和强大,尤其是精妙控制,我现在甚至能玩出花来。   心里想着,我甚至花了一点精神凝结水汽,雕琢出一朵冰霜之花,然后把它插在桌上一个杯子里。   可惜现在不知何处。   然后是两个老年人模样的魔法师,其实他们更接近心中的魔法师形象,但我对他们又相当忌惮。一个是赛莉亚口中的老师,同样不知所在,另一个是可以召唤‘恶魔’的老人,他的要求我不敢答应。   有意思的是,根据后者的说辞,这两位似乎还是师出同门。   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另外还有一个人很让我在意,就是那个身边不能没女人的魔法师。他的喜好固然让人厌恶,但他的魔法书却颇有些特别,我这几年早于把它翻完,现在只想问,“下几册在哪里?”   或许他身上还有不少宝贝。要不要再去‘借’一下?如果可以,最好先套一下他有哪些厉害的东西,这家伙在女人面前太爱吹嘘,想来套话不难,只是考虑到这家伙的秉性,说不定是会被吃豆腐。一想到那张色眯眯又猥琐的脸,我忍不住一阵厌恶。   帝国是多神信仰,对于贵族家庭而言,女主人差不多就是负责家庭神龛的女祭司,每一年的特定节日,就需要操办一次小型供奉,这是传统风俗。   至于为什么会是女主人,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男主人在家的时间总是不大多。   弗拉维乌斯又一次要出差。这次不是奥苏奇诺城,是去帝都南方的几座城市公干。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女仆们给他收拾了行礼,最后我亲自给他挑选了几件衣服外套,刷一下作为妻子的存在感。   “什么时候回来?”我抬头看着他,然后看了看他戴在手上的金戒指窃听器。   “很快。”   以这个世界的交通水平,一个月算很快了。   “今晚陪我。”我半侧着脸,略带娇羞地看了他一眼。   隔天弗拉维乌斯的马蹄声已经远去,我在家庭神龛前举着双手念念有词,就像小时候母亲经常做的那样,然后把贡品放了上去。   保佑我的丈夫路途平安。   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冒险者协会’的事业依旧半死不活,倒是旅馆本身的生意红红火火,没让那里成为纯亏钱的地方,这让我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第三百九十一章 ==============================   帝国的庇护人-门客体系有那么点接近封建社会的人身依附,但门客主要是平民或者被释奴,他们不是农奴,依旧拥有相当的权利。很多试图竞选公职的贵族会花钱养一群闲汉当他的票民,或者干脆是干脏活的正治无赖,这很常见。   作为一位无缘公职的贵族夫人,我既不需要养票民,也不需要养无赖,大部分事情交给受过良好训练的家养奴隶打理就可以,但有时候,比如说扩展产业,确定庇护人和门客关系能更快地网罗所需要的人才,然后通过明文契约确定他们的权利和义务。   当然,作为庇护人,我也有在诸如安全和法律等领域庇护他们的义务。   像迈瑞斯现在就是我的门客,他原本的庇护人失势了,同时‘他的朋友’又招惹到了不小的麻烦,以致于不得不临时找条大腿来抱。   真没想到我作为大腿似乎还挺粗的。   ‘冒险者协会’所在旅馆的负责人也是我的门客,他是迈瑞斯推荐的人,虽然不像个好人,但挺符合我当初要求的条件,反正这几个月做的还不错,把位置不怎么好的旅馆公寓经营得有声有色。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为我提供情报。   好吧,不靠谱的情报,各种市井流言,各种真假莫辨的传言,聚集了三教九流的地方,简直就是谣言的熔炉。从国家大事到通奸扒灰之间的狗屁倒灶应有尽有,我甚至又听到了几个美狄亚的新传闻。   本夫人有几个月没以美狄亚马甲出现在人前了好吗?   好吧,这次把旅馆负责人唤来不是为这事。   “你说那位‘莫里努斯大师’一直待在旅馆里?”我抬头问道。   “是的,夫人。”   “那……他都在旅馆里干什么?”   旅馆的负责人是个光头,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端坐在自己大厅的主位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每天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屋。”他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每次至少两个。”   我愣了一下,暗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得了什么没女人就命不久矣的怪病。   “他还经常调戏那些登记员……”   竟然还打那些女奴的主意,我闻言有点生气,眯着眼问道:“他就一直没干点正事?”   光头负责人摇了摇头。   那次见面莫里努斯这家伙表现出了对下水道的好奇,结果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到底在想什么呢。我琢磨了半天没搞明白,最后只好让光头回去继续留意‘莫里努斯大师’的动静。   “小姐,陶器店的老板来了。”莉亚娜还没回来,另一位侍女禀报道。   “让他进来。”我应了一声,准备开始处理新一天的事务。   ——   罗莎是个好学的好姑娘,而且基础还挺扎实,很快超过了她的大部分同学。别误会,她不是在学校里,只是在我家的‘私塾’里接受教育,这是我为年轻的家奴们开设的。在我看来,仆人目不识丁不是好事,请些基础课的老师也不算太贵,还养得起。   “等那边巫师塔建好了,你就去斯普利乌斯先生那里做学徒。”   “是的,夫人。”罗莎满是憧憬。   其实现在做‘魔法学徒’的门槛没那么高,年龄不限,基本上只要能识字就可以去,除非一开始起点就高,不然一会是打杂开始,同时完成各种作业,通过考试进阶,这个阶段或长或短,因人而定。   ——   弗拉维乌斯出差之后,时不时偷听成了我的业余消遣。当然这不是为了监视自己的丈夫,只是有种借此冒险的快乐。   坐在桌子前处理文件和听人报告,哪有外出游历来的有趣?   然而可惜,大部分时间里都没什么可听的,偶尔出现几句,也都是稀松平常的话。   好无聊。   ——   安洁莉娅比预计来得更早,当仆人进来通报时我甚至还不相信。等到姑侄两一起出现面前时,我可高兴坏了。   安洁莉娅看起来更成熟了,她身上女强人的气质更加强烈。看了看她的胸脯,我多少有点气馁,这因为怀孕而发胀的地方竟然还是没她来得大?   密涅瓦则带着经典的微笑,她与以前相比褪去了那股稚气,不过我注意到她依旧还是少女式的发型和打扮。   还没嫁人啊。   许久没见自然是好一阵唏嘘,我让仆人们准备接风宴。再此期间,我领着她们逛了逛我在帝都的家,然后都抱了抱维艾妮卡。小家伙完全不怕生,还不停地咯咯笑着。   这孩子父母都是内向的主,怎么到她这里有了那么点活泼奔放的样子?   “这孩子像你。”安洁莉娅抱着孩子仔细打量,说道。   “说不定更像他父亲。”我皱了皱鼻子。“眼睛像他。”   “可能。”密涅瓦凑过来也看了看。“我还不知道艾尔特丽雅的丈夫长什么样呢。”   我的老同学还真没见过弗拉维乌斯的模样。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半天,期间还拿安洁莉娅的孩子做了比较,那个小家伙似乎已经开始展现他的破坏力,反正某个妈妈是颇为头疼的反应。   等到仆人们把东西准备的差不多,我们纷纷落座,然后说起正事来。   “复活术不完整?”姑侄两面面相觑。   “反正有人这么说。”我没提这是拉娜小姐说的。“而且夜里我不在自己身体里的情况太频繁了。”   更重要的是死后就就在那个世界了。   “所以,你打算找你的小舅舅?”   我点点头,说道:“安洁莉娅,你那边有他的消息吗?”   “他不在东部诸省了。”安洁莉娅直接回道。   “诶?”   “他往帕尔斯去了。”   我瞪着眼睛看了看眼前淡定吃葡萄的女人,然后眯眼问道:“安洁莉娅,你和我的小舅舅一直有联系?”   安洁莉娅咧嘴一笑,但没有回答。   我扭头看向密涅瓦,后者点点头。   “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帕尔斯实在太远了,光送信回信都需要可怕的时间。“能联系上吗?”   “可能没那么方便。”大小姐想了想说道。“基本上都是他托人送信过来。”   “那……”我虽然失望,但没有在她们面前表现。“他是去做什么?”   “‘真相’。”安洁莉娅说道。   “真相?”   然而她也不知道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因为信件里根本没解释。   好吧,这个事情果然没这么快搞定。我留下姑侄两,仆人们早已给她们安排房间。   安洁莉娅来帝都显然不是单单跟我叙旧的,接下来她忙活起来,带着密涅瓦四处拜访,就像我当初来帝都没多久一样,刷存在感。   对此我也出了一些力,举办宴会大肆邀请所有能请动的贵妇,创造了这样的社交场合给她们机会。以安洁莉娅的性子和能力,总能很快打开了局面。   不过我发现她似乎跟一些贵妇人早就认识,相互说着以往的趣事。   好吧,安洁莉娅小时候似乎也在帝都住过一段时间。   “你们打算在帝都做什么项目?”又一天傍晚,我问道。“帝都好多行业早有垄断者,不好插手啊。”   “我没打算跟别人抢。”安洁莉娅笑了笑。   孕妇要注意休息,每天睡觉前我都会用掉‘窃听’的次数。弗拉维乌斯很安静,只有周围的声音能反应他在什么场所,至少身边女人的声音不常见。   然后有一天,他果然又向人询问起该送妻子什么礼物比较好。这孩子似乎又存了点钱,但这样急匆匆渴望用掉是怎么回事,留着当私房钱不好吗,非要买一堆我不喜欢的首饰,它们可重死了。   在安洁莉娅过来四五天后,弗卡斯和莉亚娜他们也回来,还有巫师。   “斯皮利乌斯先生,你怎么回来了?”我意外地问道。“如果海盗来了,你的预警系统怎么办?,岛上的人怎么办?”   “没关系,他们会运转得很好。”巫师笃定的说道。“我的学徒们已经掌握了操作方式,预警系统很简单。”   见他这么说,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询问些图纸上的细节,面对面的一问一答到了最后,我才把罗莎叫出来,交待给巫师。   “好好照顾她,给她个房间练习魔法。”我说道。“还要让你的那几个男性学徒跟她保持距离。”   十六岁的姑娘,我可不想出现什么性骚扰事件。   “是的,小姐。”巫师有些尴尬,搓着手退下了。   ——   大色狼“莫里努斯”依旧在鬼混,这最终突破了我的忍耐,他这简直是把我的旅馆当做某些不正当场所,或许有些旅馆总有流莺,但我不想让自己的旅馆也变成那个样子。   “您误会了。”莫里努斯故作严肃地回道,只是那股气质注定这努力像极了沐猴而冠。“我有在做事。”   “那你的成果呢。”我挑挑眉。   然而他还真的拿出一堆图纸来,我接过来一看,都是非常精细的地图,只是还不够完整,一些地方没画完。   别告诉我,你每天带两个小姐姐回房,只是抓来当绘图员的。   “如果再给我些时间。”色胚笑嘻嘻地说道。“我甚至能把整个下水道画下来。”   “真的?”我表示难以置信,帝都下水道可比上面这座城市还要复杂。   “当然,我可是超级大法师。”他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算不得了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好奇地问道。   莫里纽斯神神秘秘地眨眨眼,海天胡地吹了一通,但最终也没把他的底牌告诉我。   迈瑞斯看见这份地图非常的不开心,他试图挑出错误,脸色却只能越来越难看。   “没问题,夫人,这个的确是帝都下水道。”油腻中年失魂落寞地坐下,没有再说什么。   “莫里纽斯先生。”我转回头问道。“像先生这样的大魔法师,为什么不直接去面见陛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咧嘴笑了起来。“而且为少夫人这样的吗美人服务,实在是我等的荣幸。”   我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一天晚上,弗拉维乌斯那边终于传来些让人不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个女人正坐在他身边,说话非常暧昧。   “没想到这位狄奥雷克长官这么年轻,年少有为。”那女人嗓音非常成熟,我不确定是哪个觊觎小鲜肉的怪阿姨。“还长得这么俊。”   没有弗拉维乌斯的回话,不过我能想象他窘迫的样子。   “不要拘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女子又说道。“我的丈夫又不在家。”   “对对不起。”但我的丈夫舌头明显打结了。“我我们,马上离开这。”   “为什么?”   “因为这样不合适。”   “哦?”女人笑了起来。“现在他不知道在哪张床上过他的快乐生活,偏偏留下我个没人要的黄脸婆独守空闺。”   你没人要关我丈夫什么事?他又不是中年阿姨爱心大使。   “不行。”弗拉维乌斯听到这反而更急了。“我们要离开这里。”   “天都黑了,你们还去哪里?”女子笑道。   “再再见。”   所以一个能屠杀一条海盗船的男人面对一个‘老女人’逃跑了?我蹙着眉毛想,心里有些想笑,但又有点不舒服。   竟然有人想抢我的玩具?   想到这里我不禁浮现出了一种不安感。以他以前一夜几次的状态,现在孕中期虽然能做,但一周也就只能一两次,想来那孩子只怕憋的慌吧,如果不是个老阿姨,而是个年轻貌美的竞争者,又会如何?   脑子里地鼠们惶惶然,偶尔也有那么几只表现出信任来。   弗拉维乌斯不会背叛的,他是个好人。   那可说不准,十七八岁的男人,正是欲望最旺盛的年纪,只要女人想勾搭,必定天雷勾动地火,把两人烧得干干净净。   他要是敢,直接休了他!本夫人带着俩孩子改嫁给他看!   在床上翻来覆去,又偷偷听了一会,确认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想到他平时腼腆模样,这才心头稍安。    第三百九十二章 ==============================   帝都毫无疑问是帝国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最安全的城市。   我不是指潜在的政治或者军事威胁,我指的是,帝都内的骚乱很频繁,而且可能比大多数城市都要来的频繁。   没办法,人多了矛盾就多,几十个复杂的街区,大量无所事事的平民闲汉,加上包含种族矛盾和宗教矛盾,一有适合的机会就如野火般窜出来,然后疯狂蔓延。我在帝都才住大半年,骚乱却已经遇见好几次了。   而这一次是公子哥们导致的骚乱。   帝国未婚的贵族少爷往往会成为一大祸害。当他们聚会玩得过头,有时还会公然闹到街上来,干点诸如围殴路人、焚烧店铺的勾当,甚至闯进某些特种职业女士家里做莫可名状的事情。   当初我在诺姆卡基恩就见过一次。   看着窗外远方躁动的火光,我和安洁莉娅姑侄俩都很无奈。   算了,时间还早,谈点开心的事情吧。   “安洁莉娅,你向贵夫人们展示的项目怎么样了?”我小心翼翼地坐着,然后抬头问道。   “不大好,感兴趣的人多,肯出钱的人少。”她叹了口气。“还不如马纳托那次。”   看来这不是个好话题。   密涅瓦倒是又说起电动车的事情。其实我们在信件往来中多次提及这一块领域,这一次她带来了辆纯手工打制的原型机改进款,速度比她做的自行车快那么一点点,但是,你不会期待它的速度再快一些的。   那次试乘,看侍女不停地偷偷揉她的屁股就知道。我大肚子压根就不敢骑。   这次骚乱没持续太久,隔天我就得知了一个讨厌的消息——我位置最好的那间店铺被砸了,我的门客还受了伤。   “都看清楚有谁了吗?”   我叹了口气。问这个倒不是为了将那些公子哥和他们的爪牙绳之以法,实际上他们不会受到法律制裁,我只能根据损失向他们的家长索要赔偿。   脸上挂着彩的门客显然挺有经验,他一五一十地说出罪魁祸首们,甚至保存了少许证据。   又到了讨厌的交涉时光了,我派人向涉事的家族提出赔偿要求,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要排队,前面还有被波及的贵族,他们的损失可就大多了,有人更是被失火烧了一排店铺和公寓。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我苦笑着。“这次是那些人喝醉了还是咋的。”   最后还是酒馆的光头门客告诉了我一个小道传言。   “夫人,听说是为了个女人。”   “哦,这是哪个红颜祸水啊?”我闻言来了些兴趣,甚至还想看看那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比起我来怎么样。   “有人说的很奇怪,他说那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能让两派公子哥打起来,当然不是普通人。”   “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光头小心翼翼地纠正道。“有人说那不是人。”   “不是人?”我和一旁的安洁莉娅她们面面相觑。   “他说那个女人是人又不是人。”   我们越听越糊涂,不过等我看见在院子里练习歌舞的女奴,心头一动。   不会又是……奇美拉少女吧?   “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谁手里吗?”我又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光头摇了摇头。   不久我找到了某个涉事公子哥的姐妹,她跟我的关系还算比较不错,询问起这事,她还真的知道一点。   “一群没脑子的笨蛋。”这位贵族小姐哀叹道。“这些男人能不能成熟一点。”   反而是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眼前的贵族小姐继续说着。   “他们的确是为了一个女人闹起来的。”   我连忙坐好,准备听故事。   “好像是克利赛乌斯家的大儿子,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稀罕的女奴。”   “怎么个稀奇法?”   “我没亲眼见过,但是我那笨蛋兄弟只说那女奴被改造成很有趣的模样,他们都被迷的不得了。”说着她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男人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   哦,男人。   接下来这个克利赛乌斯家的大儿子就没那么好找了。虽然他们不会受到正式的处置,但估计会受到家族内部的惩戒,说不定已经被打发到某个偏僻庄园闭门思过去了。   最后我还是顺着这些人的交际网,找到了另一位贵族小姐,通过她的关系与她的弟弟见了面。而她的这位弟弟与是克利赛乌斯家大儿子的交情很好,知道更多的事情。   撬开他的嘴并不难,我和蔼可亲地问了几个问题,这少年顿时昏呼呼地几乎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信息足够确定那就是奇美拉少女了。   “知道是从哪里买的?”我继续问道。   “奥苏奇诺城。”他故作帅气地瞟了我一眼,回答道。   那地方大概只是个中转站。   调查这件事的两天里,帝都里更引人注意的事件大概是帝都魔法学院的正式建立,为此我还特地抽时间和安洁莉娅她们参加了仪式,凑凑热闹,见证一下历史。   那位胡狼大师,比当初站在巴诺斯特城执政官边上更加志得意满。毕竟现在他可是三分之一皇帝眼中的红人,帝国第一位正式的宫廷魔法师。而现在,他又是帝都魔法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不管怎么说,历史上必然会有他的名字。   格奈乌斯·卡尔维奴斯。   帝都魔法学院的第一批成员,大部分都是都在巴提尼亚待过,他们为了更好的资源又来到了帝都寻找机会,现在显然成功了。   至于台下的观众就复杂多了,还有很多东部来的学者,他们一直在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艾尔特丽雅,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帝都魔法学院呢?”安洁莉娅在旁边笑道。“帝都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听起来多拉轰。”   我摸了摸肚子,耸肩道:“再说吧。”   我可不喜欢被人围观,当初在魔法小镇一出场就是珍稀动物般的待遇。要参加也要等个低调的时机再去。   建校仪式有点冗长而枯燥,巫师也在这里,不过他奇怪地一言不发,惹得我多看了他两眼。   “现在魔法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你该高兴才对。”我说道。   巫师搓了搓手,应了两声,继续盯着台上。我顺着看了一眼,发现他看的是胡狼。   “老朋友爬到这样的高度,是高兴还是嫉妒?”我揶揄道。“本来你可以坐在那个位置,如果当初让我通过皇后引荐你的话。”   “我感觉……”他低下头。“还是把魔法学院建在那座岛上更好些,可以远离政治的丑恶。”   “奇奇怪怪的。”我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又从占卜里看见了什么?”   然后他还真神神叨叨给我们鬼扯了一通,反正又是那种诗歌体,打哑谜,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可以的内容。   安洁莉娅和密涅瓦听完我们的交谈表情怪异,最后那位大小姐笑了起来,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难怪看不上这个,原来打算是自己投资魔法学院啊。”   “随便说说。”我有些不自在。“我哪有那么多钱?”   “这个的确很花钱。”安洁莉娅说道。“你把嫁妆都扔进这个无底洞里也维持不下去。”   “都说了随便说说啦。”我掩饰道。“我还要给女儿攒嫁妆呢。”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艾尔特丽雅,总是异想天开。”大小姐似笑非笑。“像你那个‘冒险者协会’就是赔钱的买卖,按我说,还不如搞成佣兵中介。”   顾左右而言他是技术活,我试着转移话题。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发现 ==============================   我清点过自己的嫁妆账目。   父母给的嫁妆很丰厚,足够我几辈子衣食无忧。除了大量的珠宝首饰和贵金属,还有诸多家奴仆役,以及店铺、公寓和庄园之类的不动产地契。   好吧,不动产基本在巴提尼亚行省,大部分是母亲当年趁地价便宜在巴提尼亚行省购置的产业。只是路途遥远,那边的收益和租金运过来并不方便,有种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窘迫。   嫁到马纳托城后,我通过交际圈内幕就近购置了一些新的不动产,在帝都也是如法炮制,可惜这些地方想要获得大量土地并不容易,到目前为止这一部分收益勉强让自己维持体面的贵族生活而已,如果打算投身支出过于巨大的事业,依旧要面临坐吃山空的局面。   至于创办魔法学院之类这样的吞金无底洞,显然不是一个贵族少妇可以搞定的。   简而言之,如果想做‘大事’,我还需要几个来钱快的渠道。我曾想过不少赚钱方案,比如肥皂,比如水泥,比如玻璃之类,然而这些帝国基本早有了,无非工艺依旧是这个时代的水平。而我古怪的记忆中虽有更先进的东西,但没有最关键的工艺细节,做出来的东西毫无竞争力,只能作罢。   至于冰淇淋、折扇,还有棋牌类,市场反响其实不错,很受贵族们欢迎,但……这几块终归只能算小点心,当不了主菜。   安洁莉娅的印刷厂发展势头倒是不错,可惜帝国的识字率摆在那里,大部分书籍的印刷量不大。而一旦印刷数量上不去,开版的成本很难降下来,需求少到一定程度的印刷书价格未必比手抄本便宜,所以小众的书籍依旧是手抄员行会的天下,主流的印刷品只能最经典的那几套书,以及卡牌。   总而言之转了一圈,我发现容易来钱还是传统领域,比如当包税人,比如高利贷,比如说经营商路,比如人口买卖,比如黄赌等特殊行业。对我而言,这些渠道抛却良心不说,基本上都已经有人在做,想要分蛋糕,就意味着会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   然而我初来乍到,这两年又忙着生怀孕,还不想跟地头蛇发生这种你死我活的竞争。   最终剩下的项目果然还是地产。趁低购入把那个岛买下来,打击海盗提高期望值,坐等土地升值,然后用产出或者地租来供养岛上的魔法学院好了。   不需要一口吃成个胖子,一开始可以先搞个简陋版。利用剩余的地多盖些实验室,那边地广人稀随便你搞什么魔法,光这点应该就能吸引很多魔法研究者。   要知道,巴诺斯特城外之所以出现魔法小镇,就是因为魔法师们的实验引起了市民的恐慌和骚动,他们是被赶出去的。   而等到聚集一定的魔法师,求学的青年们自己就会跑过来的,稍微引导一下,跟当初魔法大街类似的路边课堂就可以出现了。甚至都不用我发工资,老师讲课自负盈亏。   接下来就是一个问题,买地的现金。实际上我手头的资产足买下几个那样廉价的岛屿绰绰有余,但前提是先折现成货币。这很麻烦,而且很花时间。   更重要的是很多东西我舍不得卖。   或许把巴提尼亚的钱送过来更合适一点,数量上应该也足够了。那边除了这几年的利润和租金,还有我出售土地得到的钱。那年回巴诺斯特城,因为管理成本把除巴诺斯特城和艾莉娅庄园之外的产业全都挂牌出售。从那边总管寄来的信件可知,大部分已经卖掉了,相比当年母亲购入的价格,我们可谓是赚翻了。   只是这样一大笔钱如何运过来是个问题,不单单要提防路上的安全问题,还需要考虑监守自盗的问题,需要有能力又可靠的人负责押送。   我首先想到的是弗卡斯。   但这是一大笔钱。我摇了摇头,又有些不确定。   ——   迈瑞斯和他的队伍终于在帝都下水道有了新发现,他们在一处白眼怪占据的地方成功赶走了那些惨白皮肤的‘原住民’后,那个跟迈瑞斯不大对付的魔法师确认那里有着不一样的东西。   “诸神在上。”迈瑞斯先感叹道。“那些白眼怪现在变成彻底的怪物了。”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它们变得高大强壮,甚至能一棒子打飞穿着盔甲的洛西斯。”   “但还是不足以击穿盔甲。”高傲的魔法师补充道。   “直接拍飞一个高大的重装战士难道还不吓人吗?”迈瑞斯反驳道。   “它还是死了。”魔法师淡淡说道。“而洛西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那是它们数量变少了。”下水道行家嘀咕道。“如果还像以前那么多,又像现在这么强壮,恐怕我们已经死掉了。”   “多和强壮之间可能存在反比关系。”魔法师摇摇头。“既然它们会自相残杀,那么数量自然上不去。”   “这问题就先到这吧。”我制止了他们的继续争辩。“说说你们都发现了什么?”   “那应该是处遗迹。”   “遗迹?”我半信半疑。“确定吗?”   “被那些怪物破坏得不成样子了。”巴提尼亚来的魔法师叹了口气,满是痛惜。“剩下的,跟巴诺奥特城下水道遗迹的风格不一样,但年份恐怕差不多。”   “那可以确认是遗迹了?”我来了精神。这可是一个大发现。   “我觉得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帝都下水道,可能不像巴诺斯特城下水道,它的遗迹不是关着的。”   我挑挑眉。   “那些怪物占据着遗迹,这些年一直在里面吃喝拉撒,这个遗迹恐怕被破坏得相当厉害,能保留完好的地方不会太多。”   最终我只能无奈接受了他这个看法。低头继续看了看地图,把疑似祭坛的那处标了出来。   “下次再看看这个地方,可能会有特别的东西。”我想起灰色世界中那个酷似雕像的人类,不确定他对人类有没有恶意。“你们最好小心一点。”   “那里有什么吗?”   “可能是个祭坛,就跟巴诺斯特城底下的那个差不多,很大的空间。”我说着。“可能还会有几具‘雕像’。”   “或许可以通知巴诺斯特城的遗迹研究者们了。”魔法师说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通讯器 ==============================   拉娜小姐传授过一个‘控制魔法创造物’的魔法,我曾吐槽它的施展距离过短不堪大用,后来闲着没事试验了几次,发现这个距离可以延长,只是代价过于巨大。等超过一定距离,精神的消耗极大。   后来在拉娜小姐的指导下制作窃听器,尤其只制作了一个感知听觉效果,我不禁怀疑‘控制魔法创造物’其实是个由多个初始功能魔法回路组合而成的复合魔法阵,可以分解成比如传感器,控制器等等的简单功能。   换句话说,窃听器戒指就是只用了一个类似声波传感器的魔法回路。   而且,其后一些天我胡思乱想,不禁设想,假设传送感知信息和控制信息需要消耗魔力这种能量,那么随着传送的数据越多,以及距离的增加,消耗的能量自然也要增加,如此就可以得到一个粗糙的关系式。   到此为止我发现自己的确过于小看这个魔法组了。后来继续脑洞大开,甚至开始琢磨起魔法通讯器,功能越简单越好,那样操控距离越远,只要有足够多的魔法师做中继器,国境发生的事情帝都很快就能知道,简直不要太棒,那将是通讯上的极大飞跃!   然而全国的魔法师才这么多,结果只让这些高端人才待机当中继器报务员?这也太奢侈了。理智讥讽道。不知道该给怎样的待遇,才能阻止这些‘中继’魔法师跳槽。   哦,该死的成本。   好吧扯远了。我只是想说,在弗拉维乌斯身上放了个窃听戒指之后,我还打算在其他人身上也放一个,当做通讯试验机。   “这是什么?”   迈瑞斯好奇地看着莉亚娜递给他的一组道具,那是另一只窃听戒指,还有一个只有蜷缩功能的魔法造物算输出端。   “这是通讯器。”我笑道。“这枚魔法戒指可以让魔法师远距离听到声音,你可以把这个放在嘴边报告。”   “那这个呢?”他又指着小小的魔法造物。   “这个是指示器。你只能问二选一的问题,它快速缩两下算‘是’,长缩一下算‘否’。”   可惜根据试验,这个指示器的使用距离比窃听器短多了。   “这么神奇?”   “那当然,我让我的魔法师做的。”我解释道,没提这个魔法师就是我自己。“可收好了,这东西很贵。”   “很贵?”迈瑞斯小心翼翼打量两个东西。   “丢了或者坏了要扣你钱的哦。”我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狠毒的话。   油腻中年的脸色顿时变了。   安洁莉娅和密涅瓦没有急着回去,她们准备在我家小住段时间,在此也好奇地注意到我的新玩意。   “真有趣,可比你以前说的旗语烽火台有趣多了。”安洁莉娅笑道。“不过都太费钱了。”   密涅瓦倒是很感兴趣,她一直若有所思,最后问我这个信号极限距离有多远。   估算着自己偷听弗拉维乌斯的距离,我给出答案。“上百公里有吧。”   “那从帝都到巴诺斯特城,需要不少魔法师呢。”安洁莉娅看了看我们脸,揶揄道。   这事的确不靠谱,其实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找个灵媒画个魔法阵召唤我就是无距离限制的即时通讯,就是需要特定时间。   下午安洁莉娜没有去跑交际,她似乎对拉投资的预期降低了,只是陪我聊着天。而我还在想财路,不过眼下改走魔法线了,询问巴提尼亚对魔法灶台和魔法冰箱研究怎么样了。   “消耗依旧太大。”大小姐笑着说。“就那些魔法材料的费用,做一顿大餐的费用都够烧几十次的柴火了。”   哦,魔法电器厂路线看来短时间内还搞不了。   或许可以先搞个魔法空调,夏天富人们会乐意为他付钱的。   安洁莉娅听完跃跃欲试,她甚至真的打算待到盛夏到来,然后向皇家推荐这一款产品。   “怎么,你们要逮到夏天?还有几个月呢。”   “怕我们打扰你的婚后生活?”她促狭地笑了起来。   “姑姑。”另一边坐着淡淡喝饮料的密涅瓦抬起头。“记得你好像在帝都有房子。”   安洁莉娅幽怨地望了她的侄女一眼,似乎依旧纠结姑姑这个称谓,然后叹了口。   “那房子早不是我的了,当年内乱被没收了。”   “怎么?”我闻言问道。“陛下进入帝都后,还没有清算完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吗?”   “我只是个巴提尼亚贵族,而且那也只是处小宅子。”她风轻云淡地摇摇头。“陛下头疼的事情多着呢。”   “但陛下很快就把我家的老房子还来了啊。”   “那不一样,你可是‘北地守护’的女儿,陛下还需要得到你父亲的鼎力支持。”   “但是……”   “而且那宅子我去看过了,已经被拆了,现在某位大贵族家的一部分。”安洁莉娅笑着摊摊手。“我会另外买套房子。”   “帝都的地皮不但贵,而且稀缺,想买合适的大院子可不容易。你们只管在我这先住着。”我拿出女主人的气势说道。   没几天弗拉维乌斯回来了,他对家里多了两个大美女客人有些不适应,见面时那反应可拘束了,我只好苦笑着把他拉到边上小声劝解。   “别紧张,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   “不就是女人嘛。”我踮着脚尖在他嘴边亲了一下。“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早该没神秘感了。   打气之后丈夫表现勉强过关。安洁莉娅给我眨了两眼,和早已站起来的密涅瓦一起退下,很快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我嗔了他一眼。“你家儿子又踢你媳妇了。”   弗拉维乌斯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踢得这么有力,八成是儿子。”   夫妻两手把手一起摸肚皮感受胎动是件挺浪漫的事情,看见他专心体验的认真侧脸,我嘴唇有点干,说实话有那么点想。   为什么我怀孕后身体的欲望还这么强啊。   怪难为情的。   抓紧一点,再过些天可要忍耐好几个月了。地鼠们纷纷嚷嚷道。   “我这里好难受。”我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说。    第三百九十五章 沙盘 ==============================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曾决心做一番大事业,超大,改天换地的那种。   只是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小不点的离经叛道很快被强势的母亲摁杀在摇篮里,之后不得不接受了十几年严厉的贵族淑女教育,最终变成了一名气质端庄举止优雅谈吐不凡知书达礼等等等等的大家闺秀。   “艾尔特丽雅,你是一位淑女。”   “是的,母亲。”   在计算了一番得失,最终接受了作为贵族小姐的命运,之后我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众人眼里的好妻子,可以说极好地适应着自己的社会角色,简直挑不出毛病的那种。   经过这样几番操作,眼下我有着优越的社会地位,一大笔让人衣食无忧的丰厚嫁妆,一个不会指手画脚相反还很听话的丈夫,一个可爱可爱特别可爱的女儿,还有肚子里不时踢妈妈一脚的调皮蛋,这样的人生可以算得上圆满了吧。   嗯……   这样完美的人生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婚后的生活比设想的更加自由和空闲,年幼时的理想得以重新蠢蠢欲动,时不时地如地鼠一样探出头来,只是婚后肚皮太过争气,才十八岁的我已经怀着第二胎,很多计划只能被一再搁置,简直是让人烦躁。   唉,等生出继承人,就设法赶紧避孕吧,不然好多事情都做不了。   取消夫妻生活最安全。理智提醒道。反正按照计划,生出继承人就算完成第一步任务了,没有必要再去和男人做贴身肉搏运动了。   莫名想起身体被掌控被充实时的快乐和满足,不自觉涌起些释放微电网的酥麻感,我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犹豫了半天,最终否决了理智的提议。   既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一再拒绝配偶的需求说不过去。良好的亲密接触可对维系关系至关重要。   当年哪颗大白菜要死要活不想被男人拱的?理智不满地抱怨道。女人真善变。   咳咳,一定是记错了,做女人不是挺好的嘛。我给自己灌输着新的认知,然后花了一点时间琢磨避孕的魔法。要知道,这个世界的避孕方式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会大大影响体验。   “在想什么?”弗拉维乌斯侧卧在对面,伸手拨拉开我前额被汗水打湿的长发。   “没什么。”我笑了笑。   白天的庭院,安洁莉娅又出去活动了,而密涅瓦会留下来陪我,她是聊天的好对象,我的孕期因此显得没那么无聊。   “线圈,轴承,弹簧……”我看着眼前的零件说道。这些都是她们家的能工巧匠手工打磨的,有些材料只能用替代品,那些线圈还是用银线拉丝制成的,可以说下料不计成本,算上另一些零件的废品率和打磨工时,可以说这些玩意与普及无缘。“太贵了。”   “先做出来再说,成本以后再控制。”   “电机的功率还是差了点,还只是个昂贵低效的大玩具。”   “而且魔法电流的稳定性也不好。”她在纸上标记着。“只有用你的史莱姆释放时才勉强稳定持久。”   “减震系统也还差了一点意思。”我接着说道。“就算用牛皮悬挂,弹簧缓冲,以这道路,速度一快依旧能把人震散架。”   “车辙。”密涅瓦说道。“帝国大道上的车辙轨迹很平滑,如果沿着车辙走会好很多。”   “但我们的魔法电动车是两个轮子的,你的意思是改成四轮马车?”   “也不是不可以,更大的车架,你说的‘悬挂系统’可能更容易做出来。”   “那干脆铺轨道好了。”我说着在纸上简单画出草图。“这一层木头铺在地面,上面再铺轨道,钢……不对,钢太奢侈了,包铁的木轨怎么样?坏了也容易替换。”   “典型的艾尔特丽雅式构想。”她看了我一眼说道。“奇奇怪怪的。”   “这是一个东方商人告诉我的。”把他人的成果扣在自己名下很不自在,我照例甩给异国的商人。“据说他们的马车在这种轨道上行驰,枕木的间距刚好是马匹的步伐间距。”   “是吗。”密涅瓦看着图纸发呆。   “而且可以在矿洞里铺设这种轨道,运输矿物的效率应该能提高很多。”我继续说道。“只是需要特制的轮子,还要预防出轨的措施。”   ——   那个离不开女人的莫里努斯终于离开我的旅馆,据说是受邀参加某位贵族的宴会去了。   我暂时懒得管他,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测验魔法通讯技术的运用效果。   迈瑞斯再一次带队进了下水道,我只需要在家里施展魔法与几个关联物建立联系,然后就可以清晰地听到很多东西。就是不知道怎么关闭,同时听到迈瑞斯那边,还有弗拉维乌斯那边,幸好意识很神奇,能把其中一个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里剥离出来,从而使我能够专心注意迈瑞斯他们的情况。   哦,还挺热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在老板面前特意表现,这一路上迈瑞斯的嘴巴就没停过,不时地讲解他对下水道不同地段的了解,可谓卖弄。   “推进到这里。”我点了点根据莫里努斯的地图制作的沙盘,一位奴仆把几个陶制小人推到了相应的位置,此情此景小小满足了我的一个愿望。   “老板,您说往哪个方向去,左边还是右边?”那边感应到迈瑞斯的报告。   我操控创造物,快速挠了两下,意味着‘是’,或者第一个答案。   “我们开始往左边转,这里很长……”   我又用杆子在沙盘上点了点,负责控制小人的仆人再次忙活起来。   莉亚娜在旁边指挥着其他仆人,另外一个侍女给我端来一些点心和饮料。密涅瓦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沙盘上小人的移动,又看了看在那志得意满的我,似乎在笑。   “以后这会变成指挥模式的常态。”我得意地说道。“再增设参谋部就好了。”   “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密涅瓦以折扇掩嘴笑道。“满脑子都是指挥打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喝酒误事 ==============================   窃听戒指的效果很神奇,闭上眼睛沉浸感十足,仿佛身临其境,就是迈瑞斯像个唠叨的导游或者评论员,不停地在另一边说个没完,不禁让我怀疑他在队伍里是不是太闲了一点。   “没错,就是这里,尊敬的老板,诡异的地方。”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继续说着。“我们可敬的祭司大人开始挥舞他手中的法器,吟唱祈文以预防队员中出现异常的发狂状态。”   “我们的战士在警戒,而我们的魔法师正在预热他的魔法位。迈瑞斯很懂,我听得出来他又在准备一个范围魔法。在这种地方,扇形攻击是个更好的选择,那能很快阻挡某个方向涌来的巨鼠。知道吗老板,我超爱老鼠们啪叽啪叽的声音。”   能不能少说点废话。   “老板,您挠我做什么?迈瑞斯还没有提问呢。看看这里,这地方就像有人曾做过什么隆重的仪式……”   估计跟某间公寓差不多,我示意仆人在对应位置打上标记。   ‘广播’持续了小半天,期间遭遇了一些小冲突,不过对于这些老手来说问题不大,到了最后我的沙盘上又添加了好几个标记。   “这些位置是不是呈现某种规律?”一直默默观察的密涅瓦突然说道,她把手上的书翻了翻,找出一张图来,看着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像某些仪式道具的摆放。”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我仔细看了看那图相关的章节,似乎是关于某些宗教的祭祀仪式,这种文章倒不是特别稀奇,我们的宗教课就有讲。   密涅瓦继续翻页,我们一起看了一会,我抬起头说道:“现在才下水道的一小部分而已,如果算上整体,那么这个仪式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这是要把整座帝都的地底当祭坛啊。”   密涅瓦淡淡地笑了一下。   “而且这么大的阵仗,它需要准备很多人手和步骤。”我摇摇头。“外界不可能毫无察觉,圣武士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听说他们不好打交道。”   “是啊。”我苦恼地皱了皱眉毛。圣武士只对帝国大祭司负责,而帝国大祭司连皇帝的账都不一定买。   看了看那边精巧的机械水钟,已经接近‘下班时间’,迈瑞斯也不知道用什么计时方式,他很准时地询问是不是可以上来了,我发送了许可的回复,然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弗拉维乌斯那边。   我的丈夫不是话多的人,里面基本只有他周围其余人的说话声。下班了那些人挺闹腾的,话题不一而足,时而会涉及到政治和女人,然后又是去喝酒什么。   弗拉维乌斯没有拒绝邀请。   挺好,不枉我平时总告诉他要跟同时处好关系。手指划过自己耳边的头发,想了想,又把注意力转回迈瑞斯那边。   话痨还在说过不停,甚至还唱起歌来,很市井味的那种,甚至可以说低俗。我挑了挑眉,一直听到他们安全爬出下水道才取消了魔法。   长时间控制的结果就是头有点晕,精神受到不小影响,我结过侍女递来的饮料,然后示意仆人们收工,自己则和密涅瓦分别靠在软榻上继续聊天。   谈论魔法通讯技术对未来的影响。   “都用魔法师太奢侈了。”我说道。“让大家多注意对电的研究,只要那些原理和规则还起作用,就一定可以制作出普通人也能用的设备。”   “看你高兴的。”老同学笑着摇摇头。“这种事情早着吧。”   “电可以运用在很多地方,可以极大地改善我们的生活,你会知道的。”我用手画了个大大的饼。“一个崭新的时代。”   “魔法时代?”   “电气时代。”   “在普通人看来,电不就是魔法的一种吗?”   “那不一样。”说着我想了想,最终放弃了,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好麻烦。   傍晚弗拉维乌斯回来了,似乎被针对性灌了不少酒,有点醉醺醺的。幸好他的酒品还算不错,只是傻笑着话略微多了那么一点。   “艾尔特丽雅?”   “很高兴你没醉到认不出自己的妻子。”麻烦的人际应酬,我叹了口气,然后示意仆人们把他扶进去。   再晚一点,安洁莉娅也回来了,她尽管笑着,但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好。   “你是在骂人吗?”我好奇地问道。“谁是固执的老阿姨?”   “你听错了。”她挺直了身板,像只骄傲的天鹅一样优雅地站着。“不愧是帝都,真热闹。”   随便你。   身为贵族很多事情不用亲力亲为,弗拉维乌斯被人伺候着洗干净搬到了床上。我的肚子还没大到走路都麻烦,晚些时候又去他的房间查看了一下,权当是表现妻子的体贴。   我似乎太入戏了一点。   “艾尔特丽雅。”   临走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唤住了我,转过头,发现他正躺在那里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我说道。   “看来是没有。”他挠了挠头,艰难坐了起来。“就是头还有点难受。”   “记下自己的酒量,下次注意一点。”我笑着摇摇头。“别起来了。”   说着走过去坐在旁边,让他把脑袋枕在我大腿上,顺便给听了听肚子的动静。   “这孩子挺活泼的。”   弗拉维乌斯只是傻笑着。   “跟长官和同事们相处得好吗?”我摸着他的脸说道。   “还好。”   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平淡,弗拉维乌斯这孩子在女生面前也不会怎么表现,以前送首饰啊念情诗什么的,似乎还是好事者教的,此刻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总算话多了一些,说着平时的趣事,不知不觉他眼神开始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不同于往常含蓄,这种眼神让人心头一颤,我低下头不再与之对视。   “艾尔特丽雅?”   “嗯?”我轻轻地应着。   “你真美。”   长这么大听得耳朵生茧的老话,本该早已免疫,没想到此刻我竟然有些美滋滋的,斜着嗔了一眼,然后眼神被抓了个包。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   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很快爬满整个房间,最终我先受不了了,打算起身逃离这个地方。   这孩子才喝了点酒怎么就怪怪的。   然而我走不了了,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然后从旁边环住了我,脑袋还埋在我脖颈处拱了拱,最后在耳边呵气。   “你好香……”   “弗拉维乌斯。”我试图喊道,然后声音轻的毫无气势。   实际上,一向温顺的丈夫此刻突然不老实起来,一只手已经沿着领口伸了进来,顿时我整个人有点发软。   “不,不行……我们前两天才刚做过……”我几不可闻地抗拒道。“女祭司说不可以太频繁。”   “不是说一个星期可以两次嘛。”他继续咬着我的耳垂,让人好像要化了一样。“你的胸口还难受吗?”   “讨讨厌,轻点,小、小心点孩子。”我有气无力地嗔怪一眼,扶着肚子侧躺下。“其他随你喜欢……”   说完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同时脑子里爬过一直名为思绪的地鼠。   喝了酒变得小流氓似的,下次还许不许让他喝?    第三百九十七章 城外 ==============================   瓦伦里安皇帝这几年在帝都开展了多项改革,大概会给未来的学生增加不少历史课负担,其中一条就是近段时间成立的魔法学院。   不过严格说起来,魔法学院只是帝都学院新增设的一个子院。传统的学者原本多把魔法的记载视为怪力乱神的迷信,但随着魔法切切实实地展现出来,很多人在事实面前改变了态度,转而投入到魔法的研究当中。我上一次路过巴诺斯特城的时候,魔法小镇上就有帝都学院的学者们组成的魔法学会,这些人也是现在魔法学院的重要成员。   只是在帝都修房子并不容易,我们所熟悉的帝国皇宫还是某次大火之后在烧出来的空地上盖起来的,想要拆除完好的旧街区搞大建筑,牵扯的各种问题总是要拖上很久。估计很长时间内,魔法师学者们只能挤一挤了。   不过实验室还是盖在城外。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坐着轿子和其他人一起来的城外当实验室的空地上看热闹,新任的魔法学院院长公开展示他们的研究成功,观众非富即贵,连皇帝皇后都来了,现场宛如一场盛大的宴会,热闹极了。   或许是一贯乖巧的姿态很讨年长者的喜爱,又或许皇后把我当做她女儿的替代品,反正来到场地没多久,皇后又派人把我请了过去。然而那边一起的还有各大家族的主母,我年纪最轻又辈分小,在里面实在压力山大。   由于实验还没开始,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着天。再怎么有权势的女人关注的还是以人际关系为主,话题多半是谁谁家的儿子如何,谁谁家的女儿又如何,轻轻松松几句话,几个年轻人的命运仿佛就注定了。   这些主母大多接近母亲的年纪,她们的话题我实在插不上话,而且我偶尔还会作为‘别人家的儿媳’出现在交谈中。这实在让人有些尴尬,暗道自己平时的伪装是不是太过成功了一点。   幸好胡狼大师的实验终于出场了,他先在几个助手的配合表演了世人已不算陌生的雷击魔法阵,远处搭建的木塔靶子被轰的七零八落,引得身边贵妇们哦哦哦,犹如母鸡下蛋般的惊叹不已。   显然听说一些事情,和亲眼目睹一些事情,那种体验可完全不同。   当然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魔法阵的演示持续了好一会,其他人一脸大开眼界的神情,我也装出差不多的表情以避免自己太过特别,心里倒没什么感觉。   毕竟里面很多魔法阵我自己都试过,而且威力比他还大。   到了中午演示暂停下来,休息和进餐时间就像一场普通的宴会,参与者们三五成群,慢悠悠地交换聊天对象,谈论的主题自然都是之前的那些魔法。   “艾尔特丽雅也会魔法是吧?”一位主母问道,她又把话题牵扯到我身上。   “听说艾尔特丽雅是从巴提尼亚人的女子学院里毕业,那些女学生不但学习各种礼仪和文艺才能,还学习魔法。”另一位主母以一副很懂的表情插了进来。   啊,实际上也不是都学过魔法的。一些人魔法天赋不好,还有少部分人不想学或者不敢学,魔法课只是选修课而不是必修课。   我想了想,没告诉她们我会攻击性魔法,只是把女学生花里胡哨的魔法表现一番,随后提及魔法灶台、魔法冰窖和魔法空调,贵妇们啧啧称奇,很快在她们口中我成了注重生活品质的精致魔法少妇。   果然跟关注破坏的男人们相比,女人们的关注点明显不同。   贵族们的宴会一般不会固定聊天对象,那样不利于扩大交际圈,所以谈论一会都会交换对象。不过被一位老年人叫住是我没想到的。   “见证朱利纽斯的公正,大祭司。”我恭恭敬敬,行以最崇高的致意。   没错,是帝国大祭司阁下。   “不必客气。”老人和蔼地笑着。“艾尔特丽雅小姐。”   “大祭司大人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意外。   “当然。”他说道。“爱奥多娜的小女儿。”   似乎对我母亲还很熟的样子。   我们一起在草地上走了走,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我回头望了一眼到处搭着帐篷的休息地,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身边的老人,心头相当紧张。   随从们没有跟得太近,几个像是圣武士的年轻人神情严肃地站在外围。这样一位大人物,主动找我大概不会只是拉家常吧。   大祭司又拉了一会家常,我还想挖一点母亲结婚前的往事,可惜他只是淡淡笑了笑,以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么,艾尔特丽雅小姐,你在下水道都发现了什么?”   “诶?”对老人的突然提问我没有心理准备,顿时愣住了。   “你难道没派人探索下水道?”   “呃……”我皱了皱小鼻子,以微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没错,但是……”   “圣武士们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孩子。你第一天发布下水道任务,我们就知道了。”   我更加尴尬了,不过最后没有回答,而是发问。“大祭司阁下……是不是知道下水道里发生的事情?”   “艾尔特丽雅小姐,你认为下水道在发生什么事情?”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头更是紧张不已。   “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正常。”   大祭司摇摇头。   “变异的史莱姆,变异的老鼠,变异的白眼怪。”我继续说道。   “这些无关轻重。”   “那……”祭坛?   大祭司停了下来。   “看来你想到什么了,艾尔特丽雅小姐。”   我犹豫了好一次,终归鼓足勇气问道:“大祭司,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亵渎仪式。”说着他叹了口气。   “亵渎仪式?”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只比帝都小一点的祭坛?”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预想的要多。”老人似笑非笑。“不过有点你想错了,祭坛是个守护仪式,而亵渎仪式是打算破坏这个守护仪式。”   我眨了眨眼。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大祭司阁下?”   “或许是我得到了神谕。”老人抬头看了看天。    第三百九十八章 择偶观 ==============================   亵渎仪式,守护仪式?   按大祭司的说法,守护仪式在人类有文献记载时就存在了,具体作用语焉不详,反正祭祀们将其视为传统照做就是了。其实每年的新年庆典就是守护仪式的精简变种,随着步骤环节的一再减少和简化,以及祭品的廉价替代,很难讲现在这些新年庆典还有没有效果,或者就跟那些安托利亚人的魔术一样虚有其表。   “但,那些亵渎仪式是谁做的?”我又小声问道。“是拜蛇教徒吗?”   “为什么艾尔特丽雅小姐这么想?”大祭司以老年人的慢调子说着。   “难道不是吗?十年前我在圣武士的帮助下通过下水道逃离帝都,在下面遇见过拜蛇教徒,他们出现在那里绝对不是偶然的。”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后来圣武士们还在下水道试图破坏邪教徒的献祭仪式。”   “是有那件事。”老人叹了口气。“结果很糟糕,很多孩子都牺牲了。”   “那……”   “但那不意味着那些邪教徒们进行的就是亵渎仪式。”   “还能是什么?”   “把某种可能视为答案,那么很容易会忽略其他可能。”大祭司说道。“相关的调查已经有人在负责了。”   “亵渎仪式还在出现是吗?”我想起了几个月前那间公寓的灭门惨案,于是又问道。“我可以知道些什么?”   “据我所知,艾尔特丽雅小姐不止一次探寻圣骑士的口风了。”老人叹了口气。“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离这些事情远一点,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然你的母亲会伤心的。”   这位大祭司其实出自母亲的舅舅所属的氏族,只是关系要远一点。   看着老人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模样,我不好意思追问。不过看着他要走的架势,忍不住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帝都下水道里有古代遗迹吗?”   大祭司看了我一眼,淡然说道:“当然,帝都本来就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最早的一段下水道恐怕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   “我是说,涉及古代魔法帝国的遗址。”   “可能。”老人露出一副看熊孩子的无奈表情。“最好不要再深入了,帝都的下水道里充斥着各种危险的东西。”   “那……”   “我该走了。”大祭司看着我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跟你母亲小时候差不多。”   “嗯?”   还没问七大家族秘钥的事情呢,他可是帝国大祭司。   帝国大祭司是终身制,担任者必须出自帝国古老的七大氏族,主要的工作自然是负责帝国最重要的祭祀典礼,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大祭司也掌管着相关的宗教典籍和历史文献,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帝国秘史。   我脸皮终归薄了点,不好意思拦着刨根挖底,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大人物带着随从离开。   “哇,真厉害,大祭司竟然跟你说话?”背后突然出现几个声音吓了我一跳,回头一看是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妇团。   好吧,应付这些少妇其实挺累的,但又不能不回应。   休息时间过去,帝都魔法学院的节目继续进行。下午的项目不再总是破坏性的魔法,还包括召唤,大部分依旧是些魔法动物,不过用处比当年在角斗场上看见的要强不少。   接近黄昏,最后几个魔法师又展示了一些单纯的视觉效果,我甚至怀疑里面吸取了女学生们的技巧,反正很讨女人的喜欢,引得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惊叹不已,反响比之前那些更热烈。   散会时天快黑了,一些人继续凑作一堆,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找到弗拉维乌斯时,他正背对着跟几个贵族男青年待在一起。当我走进些,对面几个人顿时都把眼睛转了过来,毫不意外地这些男人又都是我见怪不怪的反应,惊艳的,讨好的,故作淡定的,反正不外如是。   轻吁一口淡淡点头示意。在众人的提醒下,弗拉维乌斯回过头来,接着便是笑了起来,朝我伸出手来。   “对不起。”他说道。“该我去找你的。”   “总不能撇下朋友。”我接过他的手,端庄大方地牵着站在了丈夫的旁边,然后向几个男人再次致意。“弗拉维乌斯有劳诸位照顾了。”   众人连忙表示客气了,然后纷纷告辞,不一会我们周围就冷清了下来。   “累了吗?”弗拉维乌斯问道。   “嗯。”我淡淡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安洁莉娅和密涅瓦这一次当然也有来凑热闹,回去的时候我们共乘一辆马车。对于孕妇而言,颠簸的滋味格外不好说,不过这辆马车经过了密涅瓦带来的工匠们的改造,几套不计成本的避震手段大大提高了舒适度,坐在里面甚是安稳。   “不进来一起坐吗?”我对着窗外骑马的弗拉维乌斯问道。   “我还是在前面开路吧。”   好吧,随你便。   马车里,安洁莉娅倒是揶揄起来,她笑着说道:“艾尔特丽雅,你的丈夫也太容易害羞了。”   “他……”想了想他的反应,我还真找不到开脱的思路。   “以他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们新婚之夜是怎么度过的,怕不是什么都没做吧?”   猜对了。不过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讲,连忙设法转移话题。   “你们觉得今天的魔法表演怎么样?”   “我不喜欢那家伙。”安洁莉娅扇着折扇,直言不讳地说道。   “谁?”   “你们的首任魔法学院院长。”   “你好像在巴诺斯特城就不怎么喜欢他。”我苦笑着摇摇头。   “那家伙眼里的野心。”安洁莉娅撇撇嘴。“我敢说他哥哥的死就不是事故。”   “好啦,不谈这个。”我摸着肚子说道。“就不能说说魔法本身吗?”   没想到安洁莉娅不接这茬,自顾自又是另外一个问题。“话说你的巫师为什么不来?这种事情他不该格外感兴趣吗。”   “他说这几天需要多采购一些必要的东西。”   “是吗?”大小姐挑挑眉,像是不信。“你怎么看,我亲爱的密涅瓦?”   “斯普利乌斯先生为了巫师塔的事情格外上心。”老同学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我很好奇那个庄园被设计成什么样。”   “哈,以后方便就去一趟,反正从巴提尼亚去那里跟来帝都差不多时间。”安洁莉娅收起扇子,拍了拍手。   “你们喜欢哪个魔法?”我依旧不死心地引导着话题。“研究者多了,开发出来的新效果就是多。”   “只有作用于于一二级魔法的几条规则,再高些的魔法就只能翻故纸堆,慢慢试错纠正。”安洁莉娅终于发表了看法。“这研究太慢了。”   “一二级的魔法效用有限。”密涅瓦接话道。   “用得好,一二级魔法也很有用处。”我说道。   “或许我们该找点有价值的古董,去收藏家交易会上换点魔法道具。”安洁莉娅说道。“就像你的戒指,那魔法可真是神奇。”   “那得是真古董。”密涅瓦淡淡说道。   “密涅瓦,你在提醒我的古董都是假的吗?”安洁莉娅打开折扇挡住鼻子以下,只露出一双眼神。   密涅瓦低头玩她自己披风上的胸针。   之后几天,我很想专程去大祭司那里再问几个问题,但又怕他嫌烦,纠结着最后什么也没做。   这天的庭院里,忙完事情正在休息的我幽幽叹了口气,为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和拖延症懊恼。这时难得没有出门的安洁莉娅说话了。   “艾尔特丽雅,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选中那孩子。”她霸气但不失优雅地坐着。“别说你是听天由命,谁胜利就能娶你。”   “当然是谁胜利就嫁给他。”我淡定地说着,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说便宜话毫无损失。“以我们家的荣誉担保。”   “说得自己好像是奖品一样。”安洁莉娅促狭地眨眨眼。“帝国第一美人做奖品,真是男人的梦想。”   我没接话,只管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葡萄。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气质太文弱了。”   “你自己还喜欢书卷味浓的呢。”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那能一样吗?”安洁莉娅瞟了我一眼。“男女搭配要刚柔并济。女强了就要换个男人软一点的,不然强强联合,容易谁也不服谁。像我这样的,你小舅舅很合适。”   “那我为什么就不行?”   “你这丫头太软了,像你这样的,是个男人都千方百计想挖墙脚,不够强势的男人可保不住媳妇。”   “弗拉维乌斯可不弱。”我不服气了,其实不是为弗拉维乌斯叫屈,而是为自己的眼光正名。“他可是堂堂正正打败竞争者的。”   “气势是气势,强弱是强弱。”安洁莉娅继续说道。“那孩子像个老好人。”   “……”   “没说错吧。”她看了我一眼。“像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身边应该配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汉,那样才有安全感。”   “我才不要。”我忍不住说道。“那种男人让我紧张。”   安洁莉娅笑了起来,顿时是花枝乱颤。   “紧张什么?只要你花点心思,那些男人肯定把你捧在手心当宝,哪个敢凶你?”   “才不是凶不凶的问题。”我喊道。“就算那样,我还是紧张。”   “那孩子不一样吗?”   “当然,他是让我不紧张的类型。”   “真没想到帝国第一美人的真正择偶标准竟然会是这个。”安洁莉娅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只是那模样更加诱惑了。“说起来,我记得原来还有个追求者跟你相处得不错。”   “玛卡利安家的马库斯。”密涅瓦淡淡地接道。   “原来是这位吗,听说跟某位小美人见面总是磕磕巴巴的。”安洁莉娅一副‘我在仔细回想’的模样。“当年那些八卦女还拿这事打赌。”   “别说了。”我害臊起来,喊道。   “看来你还真就喜欢这一款啊?”安洁莉娅似笑非笑起来。“倒霉的玛卡利安家少爷,白白被人摘了桃子。”   “才不是。”我再次喊道。“我只是不讨厌。”   “玛卡利安家的家世不够。”密涅瓦再一次说道。“总督夫人不会同意的。”   “大家都说卡兰迪尔家择婿不问出身,原来不是这样吗?”某位姑姑故作遗憾地说道。“那会不会为了爱情私定终身,上演一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戏剧?”   “安洁莉娅——”   “我们的小美人红扑扑的模样真是可爱。”某位大小姐一副得逞和满足的表情往后一靠。“真是美味。”   “……”   我幽怨地瞪着她。   “小美人,应该有很多人告诉你,你瞪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吓人。”   “密涅瓦,你怎么看?”这时我朝老同学喊道。“你觉得弗拉维乌斯怎么样?”   “还好吧。”   “你看,密涅瓦都没反对。”我顿时有了底气。“有婚姻占卜师的担保。”   “都说了我不是婚姻占卜师。”   “知道了,知道了。”我挥挥手,继续朝安洁莉娅得意地笑道。“我的眼光没有问题。”   安洁莉娅笑着摇摇头。   夜里稍晚,不知怎么的我总有点矫情,故意让弗拉维乌斯做些很没意义的事情,关键这么做竟然能给人不少愉悦感。   就好像,单纯在享受一种名为宠溺的东西。   “我要吃葡萄。”   “好。”   “皮剥干净一点。”   “好。”   这种事情侍女做得其实更专业。   我没有直接吞下葡萄,而是轻轻咬住了他的手指,扭过脸的时候眼睛又看了一眼。   弗拉维乌斯的喉结在蠕动。   “今天女祭司来检查过了。”   “哦。”   “她说。”我低头咬着下嘴唇,后面的声音轻了下来。   “什么?”   “她说……今晚还没问题。”   弗拉维乌斯茫然地眨了眨眼,稍微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可是,一周还没过去。”   “你啊。”我斜眼嗔道。“哪那么多话?”   证明一下你不软。    第三百九十九章 帝国ol ==============================   ‘好色的’莫里努斯又出现了。   “先生提供的地图很准确。”我掩盖厌恶,保持基本的礼仪式微笑说道。“你将得到相称的报酬。”   “那我可以亲一下您美丽的小手吗,狄奥雷克少夫人?”他直勾勾地看着我的手说道。   没想到这人胆敢说得如此直白,一时之间我不禁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重重地说道:“当然不行。”   “这只是一种礼节。”他露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殊不知看在我眼里就是只傻猴子式的表情。   “但对我而言不是。”我不容他拒绝地说道。“你将得到足够的货币报酬。”   “少夫人您如此年轻,如此貌美,就是太严肃了一点。”说着他还摇摇头。   “你在教我怎么做一位贵妇?”我昂起头挑挑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我们之间的气氛可以再活泼一点。”   “是吗。”我扯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不打算继续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说真的我很好奇,先生是怎么做到足不出户就把地图探测出来的,魔法?”   “魔法?当然。”   “我接触过不少魔法师,但从未见识过这种魔法。”说着我送出一顶高帽子。“先生果然是特别的。”   莫里努斯果然很受用,没等他趁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做条件,我随即微微歪头笑了起来。这份尺度要把握好,不能显得低俗降了格调,相反要端庄之中带一点妩媚,高贵之上藏一丝诱惑,再加一些祈求,混合出一款美妙的鸡尾酒。   对面的男人顿时仿佛丢了魂一样,等他好容易拉回点意识,脱口而出一句。   “那种事情只要交给魔宠就好了。”   “魔宠?”我继续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先生能告诉我,魔宠到底是什么?是召唤术吗?”   “当然,它是……”这时候莫里努斯眼中的理智终于获得了控制权,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先生?”   我侧过脸,把几缕调皮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   好色的魔法师眼睛再次迷离,不过这次没等继续说点什么,他警觉过来,狠狠甩了甩头,又往后退了几步。   “先生这是怎么了?”我眨眨眼。   “啊。”莫里努斯假笑了一声,他不敢继续看我,用手指抓了抓脸颊,说道。“我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   “先生可以喝点东西再走。”   “不不不,那事很急。”   “很急?”   男人下巴捣蒜一样点个不停。   “那真是遗憾。”   我叹了口气,又一个幽怨的眼神飘了过去,对面顿时抖了一抖。   “先生难道不喜欢我们现在活泼的气氛?”   “我真的有事。”   莫里努斯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最终近乎落荒而逃,搞得本夫人像只吃人怪兽一样可怕。   ——   安洁莉娅在帝都贵妇圈的活动变得不大顺利,她在家里待着的时间多了起来,有时候就看着我和密涅瓦讨论一些技术上的设想,偶尔插一两句话,不过老同学不是很买账。   “姑姑,你打乱我的思路了。”   安洁莉娅对此会不开心地嘟囔两句,不过不会怎么样。   而平民姑娘罗莎这些天一直跟着巫师。她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还比不上那些女奴,顶多只能算清秀,但胜在好学开朗,带着一股子朝气,很讨人喜欢,巫师还没什么表示,他的几个年轻学徒对此颇为高兴。   我想了想,特地找机会跟巫师交代了几句,避免未来出现什么性骚扰事件。   “我提醒他们会注意的,小姐。”   听到他的保证,我点了点头,又问起另一个问题。   “我还没问,那天为什么没参观帝都魔法学院的公开实验?”   “我……”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只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哭笑不得,最后安抚道:“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别说了。”   “是的,小姐。”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搓着手退下了。   “等一下。”   “什么,小姐?”巫师似乎以为我改变主意了,他诧异地看过来。   “你过两天出发的时候,安洁莉娅小姐她们与你同路。”   “好的,小姐。”   “她们对岛上的庄园布置很感兴趣,想顺道去看看。”我说道。“你们也好有个照应。”   安洁莉娅的护卫队人数可不少。   几天之后,热闹了一段时间的庭院终于冷清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午后的天空,感觉好生无趣。   “爸爸,爸爸。”   维艾妮卡奶声奶气地叫声带来了些人气,只是在某些方面又让我有些不开心。   “是‘妈妈’,‘妈妈’。”我一字一顿地强调着。这孩子当初十个月学会叫爸爸比叫妈妈要早不说,喊得还更流畅。   “妈——妈。”   “对,妈妈。”我笑着给了点奖励。“奖给宝宝一朵小红花。”   “妈、妈。”她又说了一句。   “好棒,加油。”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听到仆人的通报,我抱着孩子在门口迎接。当看见弗拉维乌斯骑马出现,这时候维艾妮卡就呀呀地喊了起来。   “爸爸,抱——”   “爸爸,抱——”   弗拉维乌斯连忙从马上跳了下来,接过孩子似模似样抱了起来,然后是搂搂抱抱举高高。   为什么会有种孩子白养了的愤懑感?   别难过,女儿跟爹亲,大不了下一个生儿子,儿子总跟妈亲。理智安抚道。   说的有道理,我摸了摸肚皮,心想。   这时弗拉维乌斯把女儿放了下来抱在怀里,随后朝我笑了一笑。   “艾尔特丽雅。”   “你回来了。”   我轻轻行礼致意,同时想把孩子接回来,只是没想到维艾妮卡竟然回避了我伸去的手臂,反而缩在她父亲的怀里不肯出来。   “诶?”   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什么心情,我捞了个空,站在那里有点发愣。   “维艾妮卡,维艾妮卡?”弗拉维乌斯拍了拍女儿的背,想让她放弃那份强壮有力的怀抱,然而并没有奏效。   我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唤来了奶妈,让她把孩子挖走了,然后自己亲昵地搀扶着丈夫的胳膊往家里走。   跟我抢女儿,不可能。   跟我抢老公,门都没有。   ——   以帝都这样巨大的城市,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上流社会的八卦,我可以从贵妇群里有所耳闻,而市井流言,我可以从旅馆那收集来的报告有所了解。   “阿勒迪乌斯街区也发生一起灭门惨案?”   我看着文书喃喃道,然后打开仔细看下面的具体报告。简而言之,很像当初某个公寓发生的事故,不过这一次发生在条件尚可的平民家庭,一间独门独户的居所里,全家同样惨死。   “圣武士有在调查这件事吗?”我想了想,问道。   “主人,圣武士封锁过那间平房。”   好吧。我从不觉得这个世界没了我就会完蛋,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处理吧。基于这样的想法,我不让迈瑞斯他们去管那些个奇怪的场所,而是让他们专注于寻找年份古老的下水道,在提成的激励下,一众‘冒险者’别提多有干劲了,这也导致与下水道怪物们的冲突剧增,所幸这些人经验越老越老套,倒都是有惊无险。   “这次又是什么?”迈瑞斯拿着吊饰问道,那是个鸡蛋大小的金属片,上面用魔法燃料绘制的魔法阵,一目了然的是个简笔的眼睛。   “跟上次的差不多,反正你戴在胸前就是了,有图案的这边朝外。”我解释道。“还有这个戒指,我重新上了一遍材料。”   虽说有铭刻的痕迹,但那是为了方便再一次涂料的。这些个魔法回路并不是永久的,里面的魔法材料消耗到不足以维持,底板的魔法将会失效,就这么简单。   实际上弗拉维乌斯的戒指也失效过,后来我找了几个理由重新拿回来上了料。   虽说偷听不道德,但妻子关心丈夫的工作又有什么错?   言归正传,听某人絮絮叨叨的‘新闻报道’实在折磨人,为此我特地测试了感知魔法传输的几个关键,最后制作了这个能够较远距离保持视觉感知的吊坠。   “嗯……”我摸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平时也带着这些东西去逛街,这算工作,给工资。”   “老板,您的意思是……”中年人闻言愣了一会,最后不确定地问道。“逛街也有钱拿?”   “当然,不过要听我的控制。”我笑到。“两短往前走,一短一长往左转,两场往后转,一长一短往右转。”   迈瑞斯不明所以,他显然有不少问题。我没有再多解释,而是训练了一会,让他提高了对信号识别的准确度。   魔法远程遥控,人肉载具摄像头。   这事想想还挺带劲的,我让迈瑞斯离开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而我自己也在莉亚娜的协助下,在特定的房间里进入了感知状态。   这回多了视觉感觉,沉浸感得到了质的提高,体验简直棒极了。   这可是真实的物理引擎。   就是迈瑞斯对指令系统的反应不怎么及时,这大大降低了操作感,我寻思要不要进行更多更严格的训练。   不管怎么说,不用自己动腿就是好,我慵懒地靠在躺椅上,轻轻松松享受了两个小时的逛街时光,听觉感知里迈瑞斯的声调都有些不一样了。   “老板,老板,今天的工作可以了吗?”   我又不是黑心资本家,想了想给了同意的回答。就是感觉这样还有点不过瘾,琢磨一番,心想或许下次人肉载具该搞成接力,设置几个换班点,一个载具累了,就跑过去换人,这样我一天下来就能足不出户把街逛个痛快了,还能降低在家里宅太久出现产期抑郁的概率,实在是完美。   简直是把现实当游戏玩。   迈瑞斯得到明确的回复后松了口气,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回走,不过我还没有取消感知上的连接,而他也没有把吊坠的图案反过去,总之我依旧能感知看到的一切。   这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了两张还算认识的面孔,一个是好色的莫里努斯,而另一个,则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童颜巨茹。啧,这两人能凑到一起,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你瞧,这两人聊得多投机,随着那女孩笑起来,那对胸脯的起伏顿时晃得某个好色之徒花了眼,那双眼睛直勾勾地随着上上下下,甚是滑稽。   其实我还担心迈瑞斯会继续赶路而失去观察视角,但实际上,感知到的视野依旧以那对胸脯为中心持续了好久,直到这两人似乎勾搭上了往一边走去,这才变成一颗大屁股在前面扭扭摆摆。   我说,迈瑞斯你就这样跟着这个女人尾随了大半路?   搞不好他都忘了自己胸前还带着这东西。   “哦,简直是极品,看看这胸,看看这屁股。”   嘿,还自言自语上了,甚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叹息声,好猥琐的感觉。   呵,男人。   有了这份玩具之后,我的孕妇生活终于变得精彩起来。每天在轻柔和缓的运动之后,我开始沉迷游戏难以自拔,大半天时间都花在指挥‘人肉载具’探索各个街区,直到弗拉维乌斯回来之前才结束。   材料似乎用得有点快。   不行啊,说好的时间管理呢,说好的自制力呢。理智开始提醒起来。这样很容易变成散发着恶臭的家里蹲的。   半夜里难得把拉娜小姐召唤出来。   “真是简陋,而且一点都不优雅。”它出现在那里,听了一会我的描述,首先嫌弃道。“如果你打算操控他人,明明有更好的魔法。”   “什么魔法?”我没理会它的嫌弃,高兴地问道。“我可以学吗?”   “拉娜小姐又不会。”   嘿,果然又是这回答。   不过我还是把它抱了起来,笑道:“拉娜小姐说的没错,果然没有无用的魔法。”   “那不是拉娜小姐说的,那是主人说的。”小黑猫不满地瞟了一眼,然后昂着头傲然说道。    第四百章 意外的发展 ==============================   再次出现在贵族女子学院时,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叹了口气。   这些学妹也太能折腾了,总是半夜跑出来搞这些小动作,胆子也忒大了点。   眼前女孩们的眼神带着畏惧和崇敬,她们照例相互推搡,最后还是高个女孩站起来说话。我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听了半天,似乎都是些小女生的烦恼,而且是把我当做解决这些问题的灵怪,带着祈求的姿态不住恳求。   “所以你们只是为了过考试而召唤我?”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风轻云淡的高手气场绝对不能丢。   “是的,老师的要求太严格了。”几个女孩抱怨起来。“我们就想,能不能通过许愿来解决这件事。”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淡淡地说着,眼睛扫了一圈,众人纷纷回避不敢对视,只有那个好像叫辛西娅的女学生提起勇气问道。   “那么需要什么代价?”   “代价?”我挑挑眉。“既然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那么当然是要补课啦。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   其实当老师也是挺有趣的。   ——   迈瑞斯最近工作很卖力,有时候继续带着队伍在下水道捡破烂,有时候则是穿街走巷,专挑那些我很少涉足的地方。几天后我放弃了方向控制,让他自己去找‘有趣的事情’来满足某位少妇探险的欲望。   要知道,这位大主顾不但给工资,还会大额打赏。   下城区的房子破破烂烂,一路上可以遇到很多脏兮兮的居民,更重要的是,他们看见迈瑞斯的反应与我平时看见的那种讨好谄笑不一样,有不知道在笑什么的,有不屑的,有甚至有生气的,仿佛在体验全然不同的人生。   “该死的矮子——你欠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你看,有个壮汉大老远就喊起来,他身旁还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你有麻烦了!”   “嘿,说好的,现在你还不能对我动手。”   “别以为攀上了一个臭娘们的关系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壮汉依旧骂骂咧咧。“就你这小矮子的身板,只怕满足不了那些贵妇人。”   嘿,怎么说话的?我只感觉自己脸都黑了。   “没脑子的蠢货,你再这么口没遮拦诋毁我的庇护人,小心她撕烂你的嘴。”迈瑞斯回敬道。“说出来吓死你。”   听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口气。我挑挑眉。   “来啊来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壮汉骂骂咧咧,不过我看了半天,发现他也就嘴巴骂骂,似乎并不敢直接动手。而且他骂得毫无创意,我听了一会就没了兴致,不得不提醒载具走开。   没想到迈瑞斯离开前朝那群人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引得对面炸了锅,只听他哈哈大笑着,然后跑了起来。   哦,这段追逐戏不错,好几次追兵的声音近在咫尺,我都怀疑他马上要被抓住,让人不禁冷汗直冒,提心吊胆过后松一口气的感觉甚是不错,我感觉可以追加一笔打赏。   “小姐,时间到了。”莉亚娜的声音传来,她的提醒可以避免我观看直播过于投入,这是时间管理的一部分。   接下来,又到了亲子互动时间,每天都会有几次,考虑到母亲的爱抚对孩子发育的重要性,我每次都会花上不少时间去进行这种亲昵肤接触。   维艾妮卡真可爱,尤其是她看着你笑的时候。婴儿的笑声总是很特别,而且有种魔力让人心情愉悦。我不断地说着叠音逗弄,还让胖乎乎的小手抓我的鼻子。   哦,宝贝,头发不行。   这就样又过了一段日子,期间没有发生太多值得记录的事情。当怀孕进入后期,日常生活变得更加麻烦,我不得不设法适应重心的进一步变化,这导致腰更容易发酸,所以我只能彻底安心躲在家里修养。   更重要的一点变化是,此后行房禁止。   好吧,忍忍吧。只是或许有部分烦躁感源自这方面的压力。   帝都的五月,气温不冷不热,我穿着宽松的孕妇装,在庭院里做着轻松的锻炼活动,稍微出了一点汗,旁边的女仆准备好热乎乎的湿毛巾在我额头点了个干净,然后我又慢悠悠绕着花坛走了两圈,叉腰往前挺了挺肚子。   舒服多了。   “主人。”旅馆的门客已经在一旁候着,他恭敬的致意道。   “最近有什么消息?”我在定制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递来的的饮料,优雅地茗了一口。   “又出命案了,这回是普林斯奥区。”   这都第几起了?我把杯子还给那位女仆,回头看了看老实站着的门客,叹息道:“这么说,圣武士没能阻止这一切?”   “恐怕是这样,现在很多街区出现了相关流言,人心有些不安定。”   鉴于小时候圣武士给我的正面印象,我没有发表某些负能量的看法。实际上我现在挺着大肚子,都不好借着美狄亚身份暗中调查。   先别说怀孕对行动的影响。大着肚子穿着孕妇装的女巫?那会直接把以前苦心经营的性感形象毁于一旦。   但单单等圣武士的结果也太慢了。   实际上,帝国的政v府机构很小,很多事务外包的给民间组织甚至私人的,办法许可状即可。包括收税,治安,或者调查等等。   我想了想,通过皇后的关系向皇帝申请了许可状,以冒险者协会的名义颁布了一个调查杀人仪式的任务,奖金丰厚。   ——   好色的莫里努斯是个个性招摇的人,不过他作为有那么点门道的魔法师,竟然没有设法像其他魔法师一样去吸引有钱人的赞助,我不禁疑惑他来帝都的目的。实际上,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那个叫贝璐达的女人鬼混。   就是你想的那种鬼混。   “老板,你看那个女人。”迈瑞斯躲在那里,他的语调似乎在笑。“她在房间里似乎从没打算穿上衣服。”   不用你说,我都看见了。我没好气地在自家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视野的房间里,莫里努斯回来了,而且带回了不少东西,他像是在炫耀什么,然后没一会功夫,就被那个女人拉着滚到了床上。   “啧啧,真怀疑这男人会死在那女人的肚皮上。”迈瑞斯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戏,顺便发表某些看法,丝毫不顾及他的老板此刻通过魔法道具也在围观。“这都第几次了。”   算了,不跟他计较。   “他在吃什么东西?”   这时中年人又说道。这个魔法回路并没有放大作用,我眯着眼睛也没看清楚莫里努斯往嘴里倒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没一会功夫,屋子里的发展就激烈起来,某些声音更是不断刺激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我断开了魔法连接,然后看着自家的房间发呆,过了一会,寻思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再次重新施展魔法,没想到那边还在继续。   挺厉害的。   到底是这个莫里努斯在某方面有两把刷子,还是刚才吃的东西有什么特殊功效?   弗拉维乌斯还年轻,还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不知怎么的,一只地鼠冒了出来,我愣了一会,然后一脚把它踩了回去。   乱想什么呢。   对莫里努斯的监视没有结果,我并没有放弃,让迈瑞斯另外安排了几个人轮班盯梢,同时我额外打造了一套监视用的魔法道具交于监视者们轮流佩戴。   不得不提,现在挂载的感知道具有点多,多少对人的精神产生了点负面影响,有时会感觉困乏,只有月亮出来时我的疲惫会好一点。   帝国一周同样是七天,一周的开始是休息日,这段时间每到休息日,弗拉维乌斯总是会留在家里陪我和孩子。考虑到我的大肚子,实际上弗拉维乌斯大部分时间都在都女儿玩,父女俩相处得相当开心,惹得我都有点吃味。   不公平,明明我陪孩子亲昵的时间要多上几倍。很少提及只是为了省略过多重复的事件,才不是撒手不管的闲妻晾母。   弗拉维乌斯又跑着维罗妮卡转了两圈,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然后一大一小过来了,那只大手牵着小手轻轻按在了我的肚子上。   “这是‘妈妈’,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妈,妈。”宝贝女儿张开长了几颗牙的嘴巴念着,然后又是笑了。   哦——   新任务得到的响应比寻找下水道遗迹那件事要多,还有不少新的佣兵报名凑热闹。我不但又提供了几件漂亮的新斗篷,每人还发了一个带眼睛图标的黄铜吊坠和一个黄铜戒指。   别误会,这些不是魔法道具,如果同时开启这么多连接,我的魔力只怕供不应求。我这么做只是希望能冲淡魔法吊坠给路人的异样感。   两天之后,我注意到莫里努斯和那个叫贝璐达的女人吵架了。由于帝国的很多公寓之间相隔并不远,我甚至可以通过窃听指环听清楚他们吵架的内容。   “没用的男人!”女人大声喊着,估计整个公寓都能听见了。“你当初还夸耀自己如何如何勇猛,如何金枪不倒,现在竟然看见我撒娇就退缩?”   呃……   “等一下,等一下,我只是感觉,我们都应该拥有一点点空间。”   “不,你只管填满我的每一寸空间就好了。”   “宝贝宝贝,我想……”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对劲’?”女人似乎很生气。“上一个软脚虾就那么说。”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莫里努斯气势上完全处于下风,他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我,我只是需要酝酿一下。”   “这还需要酝酿?”贝璐达讥讽道。“不会真的有男人连一天三次都做不到吧?”   嗯?   “宝贝,宝贝,别生气,只需要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哼,最好是如此。”   迈瑞斯听得只拍窗户,他憋着笑的声音像台什么随时会坏的破机器。   过了好一会,在一阵奇怪的声音之后,女人惊恐的叫声打破街道的平静,迈瑞斯连忙站起来,我从突然长高的视野里发现莫里努斯趴在女人洁白的身体上一动不动,然后随着女人惊慌失措的反应又滑下床,掉落在地。   啊这……   “莉亚娜,莉亚娜。”   我从幻觉中退出,大声呼喊起来。很快正在替代我指挥仆人打扫院子的贴身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小姐?”   “赶紧派人去找个最好的医生。”我说道。“去找那个莫里努斯。”   莉亚娜对我的命令明显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没有提问,只是顺从又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下找人操办事务了。   虽说我不喜欢那个莫里努斯,但这人身上秘密似乎不少,要是就这样马上风死了,那么或许我还能趁早翻找他的遗物里有没有好东西。   如果能救回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   傍晚的时候莉亚娜派出去的人手才回来,那边事情的发展很微妙。   莫里努斯捡回半条命,昏迷,不省人事,让医生叫了辆马车运去诊所了。叫贝璐达的女人可能因为心虚或者担心惹上麻烦而跑掉了,而卫兵闻讯赶来装模作样调查了一番就不管了。   由于莫里努斯再帝都并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熟人或者朋友,所以我家奴仆在我的指示下,又去那个公寓把某人的包裹都拿了过来,莉亚娜将东西小心翼翼翻出来,然后整整齐齐地排列好。我大致检视了下,首先引起注意的是几本书,其中一本是笔记,里面都是手写体和潦草的图案,我盯着看了一会,发现可算是当初被我‘借走’魔法书的注解。   好极了。   简单翻了翻,我笑眯眯地打开第二本书,随即嘴角抽了抽,这本……根本就是本‘艺术画册’,看不出这色狼人体素描水平还挺高,里面都是些不穿衣服的小姐姐,翻到后面,有几张看着像是我的长相,同样没穿衣服。   好家伙,我瞪着眼睛恨不得把几张图的关键部位烧出几个洞,但随即注意到他应该没有见过我身体的真正模样,而是脑补的。   因为这上面的是没怀孕的身材。   要不要直接毁了这本少儿不宜的画册?    第四百零一章 聚会后遗症 ==============================   与前面那些应该是临摹自模特的人像图相比,眼前这几副光身子仕女图在抓形上明显差了点意思,估计只是事后凭记忆绘制,别说还身材,那脸蛋看着有是在像我与不像我之间。   可能,或许,大概……画的就是我吧。   想了想,最终把绘图本放到另一边,然后继续检查剩下来的东西。   接下来是本看着像日记的本子,但又有点像密码本,上面注明着日期,有些页面还带着大致的时辰,正文部分大多是些帝国文字,只是潦草到我几乎认不出来,少数勉强能认出来的单词也不成句子,好像只是单纯关键字堆砌起来,偶尔有些地方画着简陋的草图,与前一本上显然花了极大心思的精美人物图形成强烈的反差。   都说了啥玩意啊。我蹙着眉头心想。   接着是莉亚娜划分的武器区,最引人注意的一根长长的双手魔杖,旁边则是两根犹如教鞭的小魔杖,甚至还有一把短剑和一把匕首,以及一个投石索和一个弹丸袋。   武器真不少呢。   示意莉亚娜捡起双手魔杖,我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这东西似乎不如我从魔法联合协会淘来的那两根华丽,仔细翻看了几下,轻轻递回给身旁的侍女。   然后与一个挎包放在一起的都是些生活道具,我能认出一部分,其他的看着有点奇怪,说不出该有什么用。   最后他还有一个药物包,里面是些常用的药物,还有神庙的神奇药瓶,以及泛着微微蓝光的魔力药剂。   好吧不奇怪,记得奥库维安前些年都把魔力药剂拿出来卖了,只要产能供得上,他的商会大概能够因此腾飞。   “留意莫里努斯的情况。”我说道。“如果他醒了就通知我。”   “是的,小姐。”   我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仆人把书搬到书房,反正先研究研究再说。离开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回头又问道:   “对了,那个女人去哪了?”   随从们面面相觑,最后莉亚娜回复道:“对不起,小姐,我们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哦。”   “要派人去追查吗?”   “不用了。”我忍不住有些想笑。“一个色胚在女人肚皮上翻了船,真希望那家伙没事,那样就可以看看他对这事会是什么表情。”   莫里努斯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得到随从的消息后,尽管我不喜欢这家伙,但还是为他垫付了医药费,权当是经营自己的公众形象。   而这天下午的例行‘关怀丈夫’的窃听中,我注意到有人又在引诱弗拉维乌斯参加什么聚会。那人是本地一个贵族家庭的次子,跟我的丈夫有些职务上的联系,私人关系也还不错,平时喝酒聚会都有份,所以他的声音我比较熟悉。   弗拉维乌斯犹豫了一会,没有拒绝。   听到这里我并不担心,有窃听器在,他们去干什么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听到那边的动静像是开始赶路,我关闭了联系,让注意力回到女儿身上。   “妈妈。”   “诶——”我应了一声,乐呵呵地逗她的小鼻子,她的发音总算流畅了。   可惜因为肚子越来越大,我放弃了搂搂抱抱举高高的打算,自己只是哼唱着歌谣,一次性安抚一里一外两个孩子。   到了傍晚,弗拉维乌斯的一个随从回到了家,他禀告道。   “少夫人,少爷去赴宴了,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知道了。”我淡淡地回应。男人嘛,管的太死会被人耻笑,那容易伤他的面子,只要别做太出格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维罗妮卡被奶妈哄睡着了,我在书房抄录起莫里努斯的笔记,因为赶时间,我单纯机械地手抄着。夜渐渐深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房外还没听见仆人通报弗拉维乌斯回来的消息,我忍不住又施展魔法去感知,很快就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传过来,而且里面还有女人的声音。   蹙着眉头仔细分辨,因为这个魔法随着距离感知还会出现少许失真或者延迟现象,过了一小会,我确定弗拉维乌斯身边应该有个年轻的女人在不住地娇笑。   嗯?   心底略微冒起些气泡,不过这情况还不足以让我失态。要知道,很多贵族,尤其都是男性宾客的聚会上经常有美艳的女奴陪酒,要是总为此吃味的话,恐怕我早已被自己的情绪淹死。   单纯的应酬而已。   大概是喝的多了,周围男人们的情绪逐渐亢奋,说的话题开始不那么正经。弗拉维乌斯一般不参加这种话题,只是按照经验,别人总不会放过他,果然,很快就有人开始搞事了。   “狄奥雷克,你妻子怀孕几个月了?”   “啊,快七个月了。”弗拉维乌斯的回答还是那么没气势。   来人的声音变得近了,似乎是凑在身旁说着,而且腔调开始带上点男人都懂的那种味道。   “那一定很久没做了吧?”   我的丈夫顿了一下,然后才不大自在地回道:“呵呵,还好吧。”   接着来人继续说道:“你看我们家的女奴怎么样?”   “很漂亮。”   “喜欢的话你可以带走。”主人得意地说道,同时那态度就像在赠送一件玩具或者家具。   “纳塔罗斯,你这样是不行的啊。”这时一个叫朱利亚斯的同事醉憨憨地笑了起来。“弗拉维乌斯可是那位美人的丈夫,普通的女人他怎么看得上眼?”   “哦,对对。”被换作纳塔罗斯的主人顿时也笑了起来。“如果是那位美人,这些庸脂俗粉自然无法与之相比。”   这时又有人插上话来,颇为兴奋地喊道:“别卖关子了,我们知道你最近新进了一个美女。”   到了这里,我并没有吃醋或者生气,反而对所谓的美女有点好奇。之后便听着主人在那里发表了一通演讲进行吹嘘,我听了一会,不禁有些疑惑,因为听起来,所谓的美女是‘定制’的,脸上身上似乎根据主人的喜好和品味进行过大量改造,听起来就像是个整容的产品。   了不得,帝国都有整容技术了?我暗暗咋舌,不禁开始脑补帝国风格的整容脸该是什么模样。   后面大概是所谓的美女现身了,周围稍微安静了一会,然后窃窃私语,听起来反响没我想象中的热闹。   “纳塔罗斯,你的美女还是不如那位美人啊。”众人笑道。   面对否定,主人闻言并未气馁或者气急败坏,他轻笑两句,然后说道:“那位美人的长相气质哪有那么容易超越的,但这方面她一定比不上。”   这里我不清楚他做了什么,反正那一边的众人似乎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集体惊叹起来,惹得我更加好奇。   “这……”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三个奈子?”   好容易从闹哄哄的背景声中听出些什么信息,我顿时也愣住了。三个奈子?怎么可能,正常人类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该不会长副乳了吧?   然而随后又从更多的议论纷纷中了解多出来的那一坨是长在中间,这完全违反了我的常识,心头说不出的怪异。直到最后,那主人才说出那是通过神奇的魔法改造出了这个三乳美女。   难不成,还是奇美拉少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没有把它踢出脑海,相反越想越有可能。   后面的场景似乎有些混乱,我甚至怀疑某些容易被和谐的场面已经开始上演,只是让我安慰的是,弗拉维乌斯的气息并没有混乱。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何必这么早走呢?你看午夜都还没过。”   按照帝国习俗,宴会开到下半夜乃是常态。   “我真的该回去了。”我的丈夫弱生弱气地说道。“如果还不回去,我的妻子会担心的。”   “哎呀呀,你又不是未成年的小男孩,不需要在意这种门禁。”几个男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来来来,刺激的成年人世界在等着你去发现呢。”   “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狄奥雷克少爷,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宴会的主人纳塔罗斯说道。“可惜那位改造的女奴还要留下来给大家欣赏,要不把伺候你的这个女奴带走如何?虽然不比你家美人漂亮,但也可以在这段期间安慰你,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   那位主人的声音变得不大一样起来。“狄奥雷克少爷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格当朋友?”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接着我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巴掌,然后就是一个女孩惨叫的声音,接着很快就像是被掐掉了一样。   “既然这女奴入不了狄奥雷克少爷的法眼,那么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纳塔罗斯淡淡地说道。   诶?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眼皮跳了跳。   弗拉维乌斯似乎犹豫了一会,稍后才听见他说道:“那我带她走吧。”   我松了口气。   然而这一晚并没有等他回来,因为大着肚子我还是准时睡下了,第二天起来后,发现弗拉维乌斯照例在庭院里锻炼。   “艾尔特丽雅。”他看见了我,依旧是温和的微笑。   我笑着点点头,找个位置端坐下来,问道:“昨晚参加宴会那么累,你该再休息一会。”   “没事。”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在几个姿势当中切换。   我继续坐着,等到他的晨课结束,淡淡问道:“昨晚就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弗拉维乌斯看着我,有些心虚地回避了我的眼睛,摇着头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大家一起喝了点酒。”   “是吗。”我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我们该用早点了。”   这孩子,竟然胆敢欺瞒我了?肚子里的情绪缓缓发酵,我费了不少力气才维持住自己表面上的温柔功夫。   他偷偷看了我一眼。   哼。装作没发现那些小动作,我更往常一样谈笑风生,给仆人们下达任务,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妥当,然后又在门口把丈夫送了出去,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把莉亚娜喊了过来。   “找两个机灵点的,跟着你家姑爷,然后把行踪回报给我。”   “是的,小姐。”贴身侍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问,低头应了一句就往后退下了。   我在门口又站了一会,转身回了院子。   莫里努斯捡回一条命,不过后遗症不少,需要疗养。他不适合转移,而我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活动,我们两人没有机会见面,顶多我派了个随从带着‘摄像机’和窃听器去慰问了一下。提及受伤的原因,这老色胚的表情果然很尴尬,我在家里百看不厌,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没有捣鼓出类似录像的魔法。   真的好遗憾。   “能不能让你家主人把我的东西从公寓里拿过来。”莫里努斯对仆人请求道。   “我会转告我家小姐的。”   “非常感谢,尤其是那几本书。”   “我记下了。”   幸好那本笔记本找了几个手抄员连夜赶工算是抄完了,就是那本小姐姐画册,我犹豫要不要没收,或者把某几页给撕掉。最后想了想,把其他东西都还了回去,唯独留下了画册。   到了这天傍晚,弗拉维乌斯按时回来了,他面色如常,看在我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好啊,原来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是资深撒谎不脸红的主,我真是看走眼了。   “你……”我起了个头,随即犹豫要不要等‘捉奸在床’了再说,省得打草惊蛇只引出一连串否认。   倒是弗拉维乌斯看了看他的老师,又看了看我,那表情似乎很是纠结。   “怎么了,我的丈夫?”   见他似乎在动摇,我回复成知书达理的姿态,静静地等待他会说什么。   “你看,今晚的月亮升起来了。”   我闻言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天空中果然挂着半个月亮,不过此刻我哪有心情看这个,很快扭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的确。不过亲爱的,你看起来有什么话打算告诉我?”    第四百零二章 安置 ==============================   在我和蔼可亲、正宫娘娘气场十足的注视下,弗拉维乌斯局促不安起来,这幅反应不禁让人怀疑他昨晚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难不成我亲爱的丈夫后来还真借着酒劲把那女奴给办了?然后养在了外头。   办事效率挺高啊,而且他喝了酒那事可生猛着呢。   肚子里冒起了些酸水,不过还不至于让自己气昏头脑,我甚至有心情胡思乱想,脑补完几十集的狗血宅斗剧。   啊呸呸,本宫堂堂封疆大吏之女,还怕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奴夺位?半集就能翻着花样直接摁杀她。   “艾尔特丽雅。”   弗拉维乌斯终于发话,我连忙收敛思绪,摆着一副端庄的贤妻模样,静静等待他说下去。   “其实,昨晚……”   “我在听。”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我的脸色,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还记得那位纳塔罗斯吗?”   “纳塔罗斯,放高利贷的那家?”   “就是他,昨晚我就是参加他家的聚会。”   “这没什么啊。”装作不知挺考验演技的,我低下头说道。   “他……”   “嗯?”我看了一眼,他顿时别过了脸。“他怎么了?”   “他……”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他送了我一个女奴。”   “女奴?”   我声调略微拉高一点,我的丈夫顿时有些慌乱,他连忙喊道:“艾尔特丽雅,你听我解释!”   我眨了眨眼,挺直腰杆又笑了笑。弗拉维乌斯见状为之一愣,这时我大大方方地说道:“好啊,那你的解释呢。”   那边把来龙去脉解释一遍,我早已知晓却佯装不知,看着他一副怕人生气的模样,我又有些想笑。   这孩子终归是在意我的。   “那么人呢?”我问道。“你为什么把她藏了起来?”   实际上我已经知道那女奴被藏到哪里了。   “我怕你生气。”   “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吗?”我保持着完美的淑女仪态,淡淡地说道。本夫人可讲道理了。   弗拉维乌斯明显松了口气。   “把人接过来,然后我会把她划入我的歌舞团。”   “哦,当然。”   看着他放下心来的模样,我想了想,低着头用手指绕了绕一缕头发,仿佛无意地又问道:“她漂亮吗?”   “她怎么可能有你漂亮。”   弗拉维乌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的嘴角难以自制地略微一扬,站了起来,给他顺了顺褶皱。   “以后有人送你女奴,只管收了。”   “啊?”   “省得别人怀疑你被我管得太死。”我轻轻嗔了他一眼。   当然,她们只能成为我手底下的人。如果胆敢真的留着‘自用’,那你完了。   隔天‘好色的’莫里努斯勉强恢复就跑过来找我,看着他一副被掏空了似的模样,我的心情甚是愉悦,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狄奥雷克少夫人。”   “莫里努斯先生。”   他首先是天花乱坠地感谢我的帮忙,为此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并表示他欠我一次,以后随叫随到。   “先生真是客气了。”我学着母亲摆起当家主母的架势来。“总不能见死不救。”   “少夫人真是好心人。”   他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又谢过我帮忙帮他搬东西的功劳,末了话头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的东西……好像少了一些。”   “哦。”我歪着脑袋,一副努力回想的反应。“是什么?”   “一本个人手稿。”   他努力摆出一副帅气的姿势,只是配合他哆嗦的身板,此情此景甚为滑稽。我挑挑眉,放弃了否认的打算,示意莉亚娜去拿那本画册。   短暂的沉默中,他不敢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地直视我,而是佯装打量我家的大厅,甚至点评天井中的绿植搭配。   “这种搭配在帝国可不常见,难不成是诺森佛利亚式的风格。”   “安森人哪来这种闲情逸致。”我淡淡地说着。“野安森人更喜欢砍下敌人的脑袋,然后插在矛头上当装饰品。”   想起小时候成为装饰品的一些人,心情略微低落。莫里努斯疑惑地看了过来,他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   莫里努斯闻言赞叹起来,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说得人反而尴尬起来。   “你就是这样哄女生的?”我打着折扇掩嘴问道。   “不不不,这些夸赞对少夫人而言实至名归。”   幸好莉亚娜已经把东西取回,不然继续听他那些形容真挺招鸡皮疙瘩的。我接过侍女送来的手册,看了那男人一眼,把书往膝盖上一放,然后听见他说道。   “少夫人,就是这本。”   低着头翻了两页,挑眼看了看莫里努斯,却见他毫无尴尬之色,这份沉着让人不禁暗道一声佩服。   我要是有这么一本容易被和谐的书落在别人手里,只怕已经害臊得不敢见人了。心里想着,我戏谑地问道:   “这里面的女人,可都是先生的红粉知己?”   ‘多情的’魔法师闻言反而自豪起来,他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说道:“没错,她们都是我最心爱的美人。”   “最?”   “当然,她们每一位都是独一无二的。”   恬不知耻,我暗骂一声,翻到某一面转过去向他展示,似笑非笑地问道:“好吧大情圣,那么她是谁?”   那是酷似我的两页。   莫里努斯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慌乱,相反他靠近些,装模作样地打量几眼,然后装模作样地惊讶道:“少夫人,她果然有几分像您。”   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是我好吧。我瞪着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我曾说过少夫人有些面善。”   编,你继续编。我偷偷翻了个白眼,干脆老实坐着看他继续表演。   “我曾在帝国东部有幸见过一位倾城美人。”没想到他这时候竟然胆敢与我对视。“她长得就像是少夫人的孪生姐妹。”   “真的假的?”我回视着。“长得这么像我?”   “这样的绝色美人让人念念不忘,我不可能记错的。”这时他突然说道。   “所以先生的意思,这几幅画其实并不是我?”我歪着头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莫里努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知道怎么样少夫人才肯把这本手稿还来,它上面可是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   好吧,帝国大量的雕像和绘画都是不穿衣服的人物,搞这个我还真不好在道德上如何训斥他,想了想,下了决定。   “还给你可以,不过这几页我得留下。”   “如果非要如此的话,那么我也只能接受。”   这家伙流露出一副肉疼得要死的可怜模样。我嫌弃的扁扁嘴,亲自把那几页扯了下来,看着他脸上肌肉抽动的表情,不禁有些快意。   “现在少夫人可以还给我了吗?”   面对他的追问我置若罔闻,翻到后面,那里不少还是空白,我略一思索,抬头问道:“前几天那个女人,为什么你没有把她画下来,难道她不是你的真爱?”   “她?”提及惹出某些事端的那个女人,莫里努斯终于露出些破绽,他再次露出某种情绪,看得人暗自发笑。   不介意在人伤口上踩一脚再碾两下,我故作八卦地问了起来:“她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是贝璐达,她是个……精力旺盛的女人。”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欣赏他终于不自在起来的神情,感觉自己就像夏日吃了冰淇淋一样的舒畅。“精力旺盛到都来不及给她作画?”   “咳咳。”他顾左右而言他,再一次追问。“现在可以把手稿还给我了吧?”   “好吧。”   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我见好就说,让莉亚娜捧着过手稿给他送去,这时我淡淡地提醒道:“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你自己说的。   “当然。”他致意道。   “好吧。”我点点头。“不过先生要先把身体养好了,剩下的补品我会派人给先生送去。”   莫里努斯这回笑得有点僵硬。   弗拉维乌斯接收的女奴已经被仆人领进家里,我稍一打量,发现长得还是相当好看,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坐在主位上淡淡地问道,浑身上下散发着母亲式的气场伪装,只把某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吓得跪在那里直哆嗦。这女孩应该明白自己被原主人送出的命运是什么,现在她面对‘正宫娘娘’的‘拷问’,难免害怕得不得了。   是不是有点过了?   心里终归有些不忍心,便让人站起来回话。女孩的名字和来历都是普普通通,与我奇美拉庄园救出的女奴差不多,我微微叹息,暗道这个世界的残酷,不过最后我还是提醒了几句。   “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一切都得听我的。”   “是是的,夫人。”女孩大气也不敢喘地应道。   “还有,不许打男主人的主意。”他是我的私有物。   “是是的,夫人。”   “只要你们做得好,我会让你们回归自由身,甚至让你们自己选择单身的男人做夫婿。”   女孩闻言抬头,她缓了口气,再次应了下来。   弗拉维乌斯回来后,他注意到新来的女奴也在迎接的队列里,表情略微有点不自在,然后过来牵起我的手,一起往院子里走。   路上说了一些关于女奴的安排,他点头称是,然后这事就算过去了。对于新来的女奴,同情归同情,但我并没打算让她天天在血气方刚的丈夫面前晃悠,以后会把她安排在其他位置,也免得未来闹出些狗血剧情来。   当然我也不能因为存在的某种可能就来个斩草除根,那种杀伐决断真做不出来。   良心会不安的。   另一件事让人良心不安的事情,就是那场宴会上的三乳少女。我没花太多心思就从弗拉维乌斯嘴里套出了更多的细节。   “真太残忍了。”我叹道。“先不提那个被改造的女孩,你觉得多出来的奈子会是从哪里来的?”   弗拉维乌斯挠了挠头,他的眼睛变得哀伤起来。与很多毫不在意下人生死的贵族相比,他怜悯到近乎软弱的态度更对我的胃口,我抓住他的手,继续说道。   “能找到她的买卖来源吗?”   “我试试看。”说着他抬起头。“不过你打算做什么?”   “看看能不能找到源头。”   “但是……”眼前这位下巴略微有些胡子印的小青年露出为难的表情。“只要喜欢那种模样的人还有,这种事情就无法杜绝。”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说着我笑了起来,随后又是一声叹息。   这个帝国可是奴隶制社会。   瓦伦里安皇帝的多项举措得到贯彻,他前段时间调动了一部分军力,给西边那个自立的军区持续的压力,这部分努力终于换得了回报。   那边因为攻心策略导致内部猜疑不定,独立的军团长变得情绪暴躁反复无常,把更多的部下推到了阴谋团伙之中,最后的结果与历史上很多人的下场一般无二——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手下的背后暗剑。   弗拉维乌斯告诉了我更多的细节,他看见那些叛变的百夫长带来了旧上司的头颅,陛下很高兴,这意味着竞争者少了一位,那么接下来的操作不用想都知道。   军队发奖金,平民发粮食,然后办赛事,全民放假。   “陛下给的奖金有多少?”为此我还是忍不住问起,自己的丈夫。   弗拉维乌斯在我耳边说了一个数字,比上次还多一点,然后他又问我喜欢什么首饰。   “为什么问首饰?”我摇摇头。“我已经够多了。”   “要不胭脂水粉。”他挠挠头。   “也不要。”说着我半开玩笑道。“要不你送我古董吧?”   “你这爱好是不是跟安洁莉娅小姐学的?”弗拉维乌斯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垮下脸,撒起娇来。“我的鉴定眼光才没那么差。”   “等一下,那我去拜托别人看看。”他连忙哄道。    第四百零三章 失踪 ==============================   帝国的节假日很多,很容易给人一种祭典节庆应接不暇的感觉,然而七个月的大肚子已经相当麻烦,我生怕出现什么状况伤及胎儿,自然懒得出去凑热闹,选择老实在屋子里待着。   “不用担心我。”自家屋里,我笑着对弗拉维乌斯说道。“去找你的朋友玩吧。”   “真的不需要我陪吗?”   “照顾孕妇这种事情女仆们比你更专业,男人要出去多交些朋友,老待在家里陪媳妇可不行。”说着我轻轻挥了挥手。“记得回来给我带点小礼物就好了。”   见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又交代了几句终于走了。其实两个人总腻在一起挺没意思的,出去了我还自在一点,早上把分内的事情做完,又与维罗妮卡互动了好一会,趁着她午睡的功夫,我继续起来看‘生活直播’。   魔法技术,改善生活。   迈瑞斯根据我的要求调整了活动的范围,这种节假日我算加班工钱给得足,以致他格外有干劲的样子。只是这位爷似乎当评论员上瘾了,不管主顾有没有在线都一直说个没完。反正我进入回馈来的环境时,他的某些言论已经快结束了。   话说,也不用一直盯着屋顶上那些身披花环几乎衣不遮体的撒花女郎吧。   幸好他没忘记我所反馈的偏好,还知道我感兴趣的地方钻,这就这样我足不出户就浏览了节日中帝都最热闹的几个场景,期间还注意到弗拉维乌斯和他的几个朋友也出现在某个广场,包括那个放高利贷的纳塔罗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我甚至怀疑他在问自己的女奴棒不棒。   哼。   希望弗拉维乌斯能问出他那奇美拉少女是从哪里来的。   在莉亚娜的报时声中,我按时退出,开始下一个安排。虽说现在身体行动不便,但练习下轻柔的歌唱或弹奏还是没问题的,也算做份胎教。   到了晚上,弗拉维乌斯还没有回来,对此我并不是很在意,他是老实孩子,但其他人可不是,这种假日估计玩得忘乎所以,搞不好晚上都不回来了。也不知哪来的信心,我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丈夫会被他们带坏。   不过,还是用窃听戒指听一听吧。   仔细留意了一下,都是些男人的声音,没有像那一晚一样有什么女人的嗓音在旁边,我耸了耸肩,过了一会便自行睡下。   这一晚上睡得还算踏实,第二天起来精神不错,在侍女们服侍的时候,我问了一遍弗拉维乌斯回来与否,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诶?   镜子里的少妇顿时蹙起好看的眉毛,几丝疑虑爬上面容。   “那跟着一起去的几个仆人呢,就没人回来通报吗?”   身后的几人迟疑了几秒,然后局促不安地回道:“没有,小姐。”   那孩子,可不是那种让人时刻操心的人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他的本事我是见过的,就算遇到什么麻烦打不赢,逃走也是不成问题的,也不至于一个晚上了都不见人影。   如果弗卡斯在就好了,让他去找会很简单,可惜他有事回马纳托城去了。   思前想后,纠结和不安多少影响到我的心情,简单打扮一番连早点都没去吃,直接跑到闲人莫入的房间,开始施展监听大法。   很顺利地连接上了,只是听了听,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没有听到任何弗拉维乌斯的声音,相反是个陌生的嗓音。   这到底谁啊,我老公呢?   一个晚上没留神,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压下渐渐涌起的烦躁,我耐着性子继续窃听,不久便确定这携带者大概只是个市井平民,他身边净是些柴米油盐的事情,当然从旁人的谈话中,还可以知晓这人的姓名,以及所处是哪个街区。   得到足够的信息,离开房间,让人立刻去把迈瑞斯找来,他作为熟悉帝都街道的土著,在很所地方都有大用处。   快到中午时分,气喘吁吁的中年人终于出现另外,他在门口歇了两口,才疑惑地问道:“老板,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需要你找个人。”   说着便把有限的信息告知,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信誓旦旦地保证完成任务,不过,还需要几个‘打手’。   “我丈夫不见人影,而他的戒指在他身上,你去问问他是怎么弄到的就行了。”我提醒道。“对方应该只是个平民,别用过火的方式。”   迈瑞斯领命退下了。   随后派去那几个朋友家打听的仆人也都回来,一些昨晚就回家了,只有三个同样还没消息。   “知道他们后来去哪里了吗?”我问道。   “他们家里也不知,少夫人。”   活见鬼了。我瞪着眼睛不知道该问谁去。   保姆摆着维罗妮卡出现了,小可爱大老远地就“妈妈”、“妈妈”地直喊,我心头松动,可惜大着肚子不好抱她,倒是小家伙一着地,顿时噔噔噔跑过来抱人腿脚,奶声奶气地格外讨人喜欢。   可惜我此刻挂记着不见音讯的丈夫,实在笑不出来。   最后终于有人提及,某个已回家的公子哥说他们好像往城外去了。   “城外?”我捂着额头,有些头疼。“哪个庄园吗?”   这种热闹的节假日,老实在城里待着不好吗?城外可大着呢。另外什么他的戒指会跑到一个平民手中去了?   不快的心情中时间变得有些煎熬,估摸着迈瑞斯应该已经赶到目标街区了,我又跑去房间施展魔法,决定跟踪他的进程。   哦,早了点,还在赶路。   有点慢。   等到迈瑞斯问了好几个路人,最终确定了一间民居,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样子。他敲了敲门,过了一小会门上开了个小孔,一个中年妇人露出一双眼睛,询问我们的来历。   迈瑞斯也没废话,直接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妇人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她在门那边喊道:“我们、我们没借高利贷,你们请回吧。”   “你误会了。”迈瑞斯似乎意识到我可能在线,他努力换上和蔼可亲的语气。“我们家夫人只是有件打算问问你的……丈夫,是你的丈夫吗?”   妇人点点头,不过她眼中的害怕并未消失,站在门的那一边,继续带着提防警戒着,我毫不怀疑如果那几个‘打手’稍微展示下肌肉,对面就会放声尖叫。   那样影响就太糟了。   “那你的丈夫在家吗?”   “他……不在。”妇人迟疑着说道。“请你们不要再站在门口了。”   “当然可以。”   迈瑞斯说着,带着人往后退,不过他虽然没有继续对着门,几个人却是如门神一样堵在两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你们这是怕我名声太好吗?   门内的妇人似乎明白迈瑞斯几个不达目的是不会离去,那边沉寂了好一会,终于又开口问道:“你们真的不是放高利贷的?”   “当然,催钱的家伙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   “那能不能请你们再远一点?”   视野顿时离门更远了。   又过了一小会,只听吱嘎一声,那扇没有太多装饰细节的门突然开了,门缝处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往外张望,她怯生生地看了看两边,像是确认我们的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同时那个妇人再次开口说道:“让她离开,她知道她父亲在哪。”   大概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小女孩这才跑了过来,噔噔噔没一会功夫消失在一条巷子里。视野里众人大眼瞪小眼,大概有半个小时之久终于有个平淡无奇的中年男人往这里跑来。,等跑到近处早喘的厉害。   没看见那个小女孩一起跟回来啊。   “听说你们找我?”来着小心翼翼地确定。。   迈瑞斯报出名字,一一确定掌握的信息,大抵已经对上,然后话也没多少,直接晃了晃手指上戒指,只见对面脸色一变,连忙磨出不知从哪掏出来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就是这个,你从哪弄到的?”   “我我捡的。”    第四百零四章 谎言 ==============================   我终于想到了寻人针。   一番准备和运作,日头已近傍晚,针头晃动,最终确定了一个方向。我小心翼翼地又举着托盘沿切线移动,只见上面针头由此产生的偏移量还挺大。   比预想得要近。   移动更多的步数,根据产生的夹角估算出更准确的距离,很快诧异得发现他应该就在城里。   不是说跑到城外去了吗?   托盘必须由施法者本人全程托着,然而现在大着肚子做这种事情并不方便,最终我喊来几个仆人,嘱咐去大致位置查看是什么地方,接下来的,就是无趣的等待。   城内一般情况不得跑马,仆人们去去一趟,回来时天色都已经黑了,一起来的还有弗拉维乌斯。   “诶?”看着两天不见的丈夫就在眼前,首先涌来的是诧异。“怎么?”   “艾尔特丽雅。”他还是老样子地挠挠头。“我去朋友家的城外庄园里玩了。”   “那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本来没打算在那过夜。”   “就这样?”我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发生什么情况吗?”   “没有。”他带着歉意说道。“让你担心了。”   “下次最好不要这样。”我叹了口气,凑过去勉强拥抱了他一下,吸气的过程中,在皂脂香和香水之中还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我对血腥味可不陌生,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事情。   “你怎么洒香水了?”拉开点距离,我仔细打量他的脸。“这可不是你的习惯。”   “是他们非说要推荐一款很流行的香水。”   弗拉维乌斯说话的过程中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这孩子竟然没有躲开。我没有点破血腥味的事情,而不是装作不经意地又‘发现’了什么。   “我送你的戒指呢?”   “戒指?”他下意识地看了往常戴戒指的手指,随后才反应过来。“那天跟他们一起去大浴池,不知怎么的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大浴池里收拾衣物的仆人出错了。”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提?”   “啊,我……忘记了,对不起。”   撒谎,看那蹩脚的反应就知道,我肚子里更加不高兴起来,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借着又问道:“没有给我带点东西吗?”   “啊?”   这次反应像是真的忘记了,我维持的温柔面具终于龟裂破碎,嘴巴难以扼制地拉了下去。   “艾尔特丽雅,我忘了,对不起。”   我张了张嘴,做着最后的努力去维持贤妻的人设。   “没关系,礼物我又不稀罕。”   弗拉维乌斯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他自己的脸,就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还傻站着做什么,去洗洗换身衣服。”我嗔了他一眼说着,心道赶紧洗掉这倒霉的香水味,至于血腥味,估计再洗还会有那么点。   “哦。”   隔了两天以私人聚会的理由邀请了一些人,以弗拉维乌斯这段时间发展的朋友为主,结果做陪衬的基本都来了,目标的几个却都各种推脱没有过来。   我心头的疑问更大了   不过既然客人们都来了,我挺着大肚子依旧把宴会举办的妥妥当当,可谓宾主尽欢,连维罗妮卡都刷了两把存在感,来客们纷纷赞美她粉嘟嘟地如何万般可爱,我嘴里客套几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我家女儿当然可爱。   这次招待散会挺早,晚上我们两口子坐在一起说着后续的事情,我提及没来的几人,弗拉维乌斯为他们辩解起来。   “大概是真的忙。”   但没来的就是一起去城外的那三个,这也太凑巧了。   “是不是他们在城外的那天都出了什么事情?”   我故意提及这个巧合,脸没朝着他,眼睛却在观察反应。弗拉维乌斯果然有些不自在,我在他还没否认之前,又补了一句。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见血的事情?”   我的丈夫别过脸,回道:“为什么这么想?”   “女人的直觉很灵验的哦。”我露出温柔的微笑,心说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没有没有,你一定是想多了。”他连忙回过来一个微笑,只是在我眼里很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啧,你放弃了最后的机会。我的笑容益发光彩照人,直晃得他垂下了脑袋不敢直视。   真看不出来老老实实一个人,竟然也敢对自己的妻子撒谎?简直不可饶恕——难怪说,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不过我才不是无理取闹的泼妇,这件事等我找点物证人证,连成一串,到时看你如何辩解。   ‘冒险者协会’里现在抱着占便宜心态入会的成员不少,而且三教九流都有,我让人在里面找了几个看起来机灵点的下三滥,与他们签订了盯梢的秘密协议。   由于‘冒险者’都能领到一些带有些宣传性质的装备,所以在外人眼里,‘冒险者’都是群披着带有统一协会徽章的斗篷,脖子上戴着一个绘有眼睛标志的项圈的奇怪伙计。为此我还特地要求眼前这些哨探尽量低调一点。   “为什么?”一个瘦小的青年喊道。“这斗篷我可喜欢了。”   “太招摇了。”莉亚娜把自己掩盖起来,她神神秘秘地说道。“如果你们失手了,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是说,我们失败了就会被抛弃?”另一个人喊道。“这太不划算了,我们不干。”   “如果不失败不就好了?”   莉亚娜把定金放了出来,这点钱在我眼里不算多,但似乎足以引起他们的贪欲,只是他们注意到莉亚娜身后的几个同样隐藏的高大打手,很快收敛下来,最后那几人相互之间看了看,交流过眼神,最后全都点点头。   “成交。”   搞得跟间谍接头似的。透过魔法道具窥探了全过程,我坐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喝了杯新鲜的牛乳,回味一下刚才莉亚娜的表现,心底还有些想笑。   这些秘密任务还算有用,没几天就有一些情报收上来。那个纳塔罗斯似乎受了伤,他一直没出门,倒是有不少医生或者祭司进进出出,另外两人情况就好多了,但他们似乎也没出门的打算。   又一天夜里,我便对弗拉维乌斯说道:“听说那位纳塔罗斯似乎身体有恙,你该去看看。”   “我前几天探望过他了。”   “那还要更正式的去一次。”说着我又提醒道。“这次可别把我的戒指再弄丢了。”   弗拉维乌斯只好又去拜访了,而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在那个房间施展起魔法。   似乎比我预想的更早一点。   “我的妻子起疑心了。”是弗拉维乌斯的声音。   “这事也没办法了,要不就老实告诉她吧?”纳塔罗斯的声音有点有气无力。   “她会担心的。”我的丈夫苦恼地说道。“她现在大着肚子,我怕对她身体不好。”   “或许你瞒着会让她更生气。”某人笑了起来。“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弗拉维乌斯对这句话没接茬。   “没想到你这么怕老婆,连我送你的女奴都被‘没收’了。”接着纳塔罗斯又揶揄道。“那天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   “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弗拉维乌斯的声音似乎有些难过。“为什么那些人会突然发狂?”   “我怎么知道?”高利贷者喊道。“我要是知道干嘛还让自己危险之中?”   弗拉维乌斯再次沉默。   “这件事还得谢谢你。”纳塔罗斯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反应快,我只怕就死了。”   “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   “都说了那几个只是卑贱的奴仆,不用难过。”高利贷者以劫后余生的口吻继续说着。“倒是没想到你战斗力这么高,难怪会被美人看上,我原来还以为你只靠这张脸呢。”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我闻言哭笑不得。   “那件事我们应该通知圣武士。”   “不不不,那不是个好主意,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我家的一个庄园发生了该死的奴仆袭击主人事件。”   “但是……”   “听我说,弗拉维乌斯,你太老实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要考的事情。你们狄奥雷克家在普罗维亚行省还算望族,可惜在这帝国可不算什么。所幸你取了诺森佛利亚总督的小女儿,这一层关系能大大给你助力,陛下给你现在的官职就是由此考虑。”   弗拉维乌斯老样子,对此没回话。   “不过在帝都,你不能单纯把机会寄托在某一条关系上,诺森佛利亚总督为陛下所器重没错,但也为陛下所忌惮,同样的还有艾隆塔尼亚总督等人,你最好打点更多的关系,不然你可能止步于此,或者更糟,你真的打算让你的父亲失望吗?”   “我……”   “你的武力和反应让人欣赏,亲爱的弗拉维乌斯,作为城里第二的高利贷者家族,我很高兴投资在你身上。”纳塔罗斯越说越兴奋。“说不定以后托你的福,我们家可以成为帝都最大的高利贷者,或者简单一点,成为你的包税人。”   “这算交易吗?”   “当然,交易。交易正表明了你的价值。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大家都能拿到比原来更多的东西。”   “这事以后再谈。”弗拉维乌斯以为难的口气说道,由于气势不足,给人一股唯唯诺诺的感觉。“现在我怎么才能消除我妻子的疑心?”   “哦。”纳塔罗斯笑了起来。“就算你的妻子是帝都一致认可的美人,就算她是那位诺森佛利亚总督、北地守护者的女儿,你依旧要明白,她终归是个女人。”   “她当然是女人。”我的丈夫大概感觉在说一件好笑的事情,他的语气有股‘你在逗我’的味道。   “既然是女人,那么用对待女人的策略和方式就够了。”纳塔罗斯拍了拍手。   这家伙,真打算教坏我丈夫啊?我在另一旁听得很是生气,恨不得跳起来,一根又长又粗的魔法杖直接砸烂他的狗头。   某人的哄女人课程我耐着性子听了一遍。其实从弗拉维乌斯往常时不时地讨好来看,我感觉有不少人都在试图传授秘诀。图什么?你们。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些偶尔透露的信息上,不久根据残破的拼图我得出大致可能。那天他们去了城外的庄园,一开始大概的确只打算小玩一会,下午就往回走,没想到到此出了意外,纳塔罗斯庄园里的仆人突然有很多人发了疯,里面一个贴身侍女还突然发难,这时要不是弗拉维乌斯连忙出了手,估计那位名为纳塔罗斯的主人早就一命归西。   这种发狂现象已经早有先例,加上涉及圣武士,我很快把那次事件与之前的公寓仪式灭门案联系起来。但是,与鱼龙杂混的公寓不同,城外的这些贵族庄园,一般成员比较固定,社会流动性小,那么问题来了,那些仪式会是谁做的?   会是内奸吗?或是怎么混进来的?   回来后弗拉维乌斯似乎终于想通了,肯吐露了一些事情,不过真假参半,问题往小了说,只说他们在庄园外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人因为意外受了伤,又因为马匹被放走了,所以只能耽搁一天。   “这么危险?”我掩嘴说道。   “别担心,你知道的,我不会有麻烦。”他说着有些臭屁的话,可惜不够硬气的语调使之完全没有该有的味道。   “可是,我听说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论演技我可强多了。“听说一些地方被下了诅咒,会让人发狂。直觉告诉我,纳塔罗斯的后背一定因此受了伤。”   弗拉维乌斯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别担心,事情不是那样的。”   呵,就是让你知道,本夫人‘随便猜的’就能让你冷汗直流,希望下次能直接老老实实说原委就好了。   新的一天里,旅馆的门客照例来向我汇报,大部分信息没有专门一提的价值,除了一条,那个童颜巨茹的女人,好像叫贝璐达的,她在我的旅馆里扎下窝来,似乎准备不走了,还跟很多常客眉来眼去的。   “要赶她走吗?”门客恭敬地问道。   “她把我的旅馆当什么地方了?”我不高兴地说道。“那地方不是女支院!让她离开。”    第四百零五章 冷战 ==============================   冒险者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职业,充其量只能说是某一类人的泛指。他们游离于社会,行走于法律边缘,不把别人或者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以为了某些并不光彩的理由就把脑袋当掉。   不过近几年这类人显然都把目光投向了遗迹,带着寻宝成功从而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他们干劲十足地追寻各地的传说,时不时在某地掀起一场挖掘热,当然白忙活一场居多,还有小部分脑子灵活喜欢走偏门的人干脆售卖起所谓的遗迹地图。   我的旅馆里就有几个家伙专门向其他人兜售情报,对于这种人,我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驱赶,只好在里面贴一张小心诈骗看紧腰包的告示,希望其他人脑子放清醒一点。   另外有件事,就是这些冒险者非常好赌,他们往往是地下赌场的常客。就如迈瑞斯所说,现在用下水道的狂暴生物竞技结果进行赌博就很热门,而我的几支探险队深入帝都下水道,他们总能捞一点外快,比如说顺便抓一点巨鼠或者史莱姆什么的。   然而观看巨鼠打架不但恶心,而且血腥残忍,观看史莱姆互斗则不然,实际上那场面颇为滑稽,我看了好多次还是感觉有趣。   反正就是两只史莱姆拼命吹气球一样,谁先把自己撑起来,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老板,你看这只怎么样?”院子里迈瑞斯献宝一样说着。“这是我发现的变形最快的一只史莱姆,尽管个头不是特别大,但总能比其他史莱姆来得更快。”   “很有意思。”   我一边说着,一边逗弄着缠在自己手腕的紫色史莱姆莉莉娅第一,安抚她的不安。   史莱姆没有眼睛,似乎是通过感受振动和气味来分辨情况。我很好奇这种看起来连神经都没有的神奇生物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或许只能说,这很魔法。   “但它让我的宝贝很不安。”我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说道。“你喜欢的话,就留给你吧。”   迈瑞斯难掩喜色,这种有‘冠军像’的竞技动物在地下赌场极受欢迎,无论是出售还是自己留着比赛,都是不错的选择。   “你最好还是把它卖了。”看着他美滋滋的模样,我叹了口气。“那种地方别牵连太深,跟着我好好干,重新赚一处宅子,买几个佣人伺候你养老总是不错的。”   “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他谄笑着应道。   ——   这几天我还有件烦恼的事情,就是那个叫贝璐达的女人被旅馆老板撵走之后并未跑远,实际上,她躲在旅馆附近的巷子边上勾引路过的行人,尤其是喜欢针对穿着制式斗篷佩戴眼睛吊坠、有注册记录的‘冒险者’,仿佛就是跟‘冒险者协会’杠上了。   旅馆老板为此出面质问,但是那巷子又不是归我所有,最后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实际上冒险者们的生活哲学大多是过一天算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酗酒、嗜赌,还好色,各种烂仔的毛病,我可不认为他们还是好男孩,像这样的渣滓想要管好下半身实在太难了,现在有那样一个极品的马蚤货在路边勾搭,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是同一条壕沟里的战友。   倒不是没考虑过用不光彩的手段暗地里把她教训一下,但这样对付一个女生我终归于心不忍,最后找人威胁别靠太近,只要她遵守约定这事也就算揭过了。   对了,家里的事情同样不怎么顺利,简单说就是我跟弗拉维乌斯在冷战。   没错,冷战。我在向自己的丈夫宣告——你妻子生气了,这几天别说话。   实际上我的气早就消了,本夫人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但有些事情需要表明一个态度。总是扮演好脾气的贤妻良母很容易被忽视禁忌,所以适当展示生气和不高兴是必要的,可以提醒外人你的界限所在。   竟然想瞒着我?   不可原谅。   “艾尔特丽雅。”晚上弗拉维乌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他手里拿着一件应该是礼物的东西。“都是我不好。”   我没回话,高傲地昂着头,表示自己还没有原谅他。   他挠了挠头,然后那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知所措得像个孩子。   想要用可怜兮兮战术让人心软吗?我不动声色地别过脸。   房间里的尴尬持续发酵,最后连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维罗妮卡咿咿呀呀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益发闹腾的孩子果然有助于驱散家里那股子冷清感。   然后首先听到宝贝女儿喊道:“爸爸抱。”   诶?   弗拉维乌斯见我依旧宛如雕像一样坐着不动,他坐立不安了一会,起身从保姆怀中接过孩子,接着一番父女亲昵的互动,此刻一动不动的我仿佛成了局外人一般。   被冷落的感觉可不好受。   最后我坐在那里唱起歌来,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常年霸榜的威力恐怖如斯,很快那边一大一小就都停下来看着。   哼。   这才只是开始。   得意的情绪带起更多的韵律感,我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意识掩于涟漪之下,几曲之后,回归尘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周围安静得过分。   嗯?   视线投降某人怀中的小人儿,她脸上的恍惚让人有股想要捏两把的冲动,我脸上高冷的面具差点维持不住,连忙赶在它完蛋之前朝弗拉维乌斯招招手。   “艾尔特丽雅?”他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我用最后的坚持冷脸不去看他,淡淡地说道:“把孩子给我。”   “哦。”   他老老实实把女儿递了过来。七个月多的肚子,再抱一个十几个月大的孩子并不容易,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是吧。   只是这丫头试图去抓我的胸脯,小淘气,我慢悠悠晃了晃,配着调子又唱起一首摇篮曲。小家伙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某种羁绊和依恋在不住地加深,趁着某个节律的空隙,我低下头往她脸上蹭了蹭,母女间的亲昵带来了让人平静的温馨感。   过了好一会,心满意足之中终于注意到弗拉维乌斯傻乎乎地看着我们,我咳嗽了一声,重新披上冰冷的面具盔甲,高傲地站立着。   “妈妈,妈妈。”维罗妮卡喊着。   “宝贝,还想听吗?”我又问道。   女儿的词汇还不多,大部分还是含糊的叠字,听着显然是还要。   明智的选择。   抱着女儿,我得意得望了一眼孩子她爸。   你小子傻笑什么?   ——   帝国西部随着最后一个独立势力投降,算是进入了相对稳定的局面,瓦伦里安皇帝忙着进行各种举措,尤其是军事改革和整顿军备,大概在准备一场足够推平东部伪帝的战役。   当然里面太多细节我是无缘了解的,政治的深水区同样没怎么接触,不过单从民间的反应来看,很多人已经将陛下视为中兴之主,即使出现了全帝国几个皇帝并存、还有灭世谣言四起的情况,不少民众依旧信心满满,毫不怀疑帝国能够再次迎来复兴。   实际上托陛下的福我也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有时候真希望这种生活能够持续到老去。   平静过完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巫师他们已经重新回到岛上的庄园,至于为什么知道,那还不是因为平民姑娘罗莎的降临术。   附身在女孩的身体上没做太奇怪的事情,我甚至没让其他人意识到这不是罗莎。   说到降临术,巴诺斯特女子学院里的那群学妹似乎也迷上以此开小灶了。夜间的灯光很容易吸引来巡逻者的窥探,不过我的催眠术比白天更好用,最新的一次,这些半夜不睡觉溜出来的大丫头们笑嘻嘻地告诉我,新的校园传说已经登场,那些巡逻的老师甚至不敢往这边来了。   随着接触日久,这些孩子没有预料中的那么怕我。   奇怪,明明我做老师很严格来着,甚至可以媲美古板严厉的礼仪老师伊芙塞勒斯。   或者问题出在小盖娅这张毫无气势可言的脸上。   另外降临术这件事似乎扩散出去了,有一次我甚至出现在新的地方,而且是巴诺斯特城的魔法神殿,主持的祭司正是提比利娅。   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告诉她我是艾尔特丽雅啊。   这个念头如地鼠一般一闪而过,很快不见踪迹。我老老实实装神弄鬼,给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对面几个面对被附体灵媒毕恭毕敬,她们显然也不确定我的身份。   然后时间就到了。   第二天起来想起这件事情,一个新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同时有很多人召唤灵体中的我会怎么样?是随机响应某一个,还是可以主动挑一个,或者一个接着一个,抑或是同时分身出去?   想了半天,琢磨干脆下次实验好了。让莉亚娜也去准备,记录一个月,总有一次可以遇到两人以上同时的召唤吧。   ——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女祭司们的检查隔三差五,弗拉维乌斯也紧张得不得了。   “孩子很健康。”中年女祭司笑道,这句话也让我们两口子松了口气。   “是男孩吗?”我问道。   “这可说不准。”女祭司摇摇头。   那还真是遗憾,看来帝国的胎儿检测技术不怎么魔法,如果这胎是个儿子我的任务就轻松多了。即使我从不认为女儿会比儿子差,但继承问题总是牵扯很多,有了儿子手里的牌可就不一样了。   ——   偶尔有机会会夜里缠着拉娜小姐钻研操控魔法创造物,多次练手之后,对制作魔法道具我有了新的心得,这使得在戒指上铭刻魔法回路的复杂程度提高了……那么一点点,真是可喜可贺。   对弗拉维乌斯的‘窃听’行动我不再那么敷衍了,比如说他独自参加某些宴会,尽管大部分时间非常无聊,我依旧几乎全程偷听。   还真是闲。理智提醒道。为了孩子必须睡觉了。   再等一下,因为我隐隐听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而且是个女声。   很快我出了这个声音,不就是那个贝璐达?这层发现顿时让人一个激灵,随后注意到那个故作娇弱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整个人的感觉顿时就不好了。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总可以参加这种贵族宴会?离我丈夫远一点!   某种领土被侵犯的愤怒开始侵蚀起理智,我甚至暗恼自己不够‘杀伐决断’——对这种女人,找几个流氓去把人杀人,然后灌上水泥扔进江里不就好了?   这个念头比上一次的地鼠多持续了一会,不过稍微清醒一点又开始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杀意感到羞愧和懊恼,然后打算先专心听听两人的对话才是。   “哦,这不是狄奥雷克少爷吗?”   好做作的声音,真恶心。   “我是,你是哪位?。”弗拉维乌斯则有些疑惑。“我们好像没见过面,你怎么知道是我?”   “一问便知,少爷可是位名人,大家都说这是‘那位美人’的丈夫。”说着贝璐娅又是笑了几声。“少爷您好,我只是一位自由民舞女。”   “哦。”   “少爷还真是冷淡。”那女人继续不知廉耻地说着。“这样站着说话可真够辛苦,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那边坐坐?”   “不了,谢谢。”   听到弗拉维乌斯干脆的拒绝,我哼了一声,心头暗爽。   这女人牛皮糖一样地又纠缠了一会,直到某个新的声音以意味着麻烦的口吻插了进来。   “狄奥雷克少爷,怎么,你们家里那位美人怀着孕,你就忍不住想要偷吃?”   “你误会了,我没那么打算。”   弗拉维乌斯的问题在于,他的声音不够有气势,弱声弱气导致反驳缺乏说服力,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别掩饰啊,男人嘛,大家都懂的,狄奥雷克少爷眼光真是不错。”那个找事的男人讥讽道。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毫无说服力的回答,听得我止不住地翻白眼,心想要是对面再来一声大嗓门,那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要知道,所谓的贵族在八卦方面并不比那些三姑六婆差。    第四百零六章 保护 ==============================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那股子尴尬,我想也不想就中断了连接。   搞不好隔几天又会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出来了吧。我扶着额头颇感无力。   等了好一会,自己身上的尴尬癌有所缓减,同时估计那边的场景可能有所好转,我不放心弗拉维乌斯的处境,再次施展起魔法。   说真的,重新开启一次消耗的魔力比单纯维持要多得多,一点都不环保。   “我说狄奥雷克少爷,一开始我们躲到这里不就好了吗?”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离得很近,我甚至怀疑她就黏在我丈夫的身上。脑补了一下两人可能的体位,顿时酸酸涩涩,生气、恼怒,哀伤、失落等等等等,各种奇怪的滋味直往鼻孔上涌,差点因此打起喷嚏来,片刻之后已经脑补起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简直停不下来。   啊呸呸,怎么可能会成弃妇?本夫人甩了他还差不多!   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从小到大脑子一直都挺跳脱,各种奇怪的念头犹如地鼠冒个没完,但现在未免太情绪化了一点,经常毫无征兆地变换心情。   难不成是怀孕的关系?   这时那边的弗拉维乌斯再次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够凶,而且缺乏必要的气势。我不满地心想。   “别这么凶嘛。”果然贱女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笑嘻嘻地继续说着。“我只是想跟大少爷聊聊。”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如果让人误会了,我的妻子会难过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   “只是随便聊聊就会让人难过?作为一位妻子,难道不该信任自己的丈夫吗?”   贱女人,挑拨离间啊。   接下来没有听到弗拉维乌斯的声音,相反很快就传来女人的叫喊声。   “诶,别走啊。”   “如果没别的事情,再见。”   说完估计在往外走,还能听见些脚步声,我不禁默默点了个赞,嘴角忍不住有些上扬。   大概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那女人的声音。   “你的朋友被人袭击了。”   诶?我闻言愣了一下。   身后的声音似乎跟上来了,近了一些。“而且就在他家的庄园里。”   那边安静下来,稍后只听见弗拉维乌斯问道:“你是谁?”   “自由民舞者,贝璐达。”那女人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刚才告诉你了。”   “我是问你真正的身份。”   “这就是我真正的身份啊。”   再一次沉默。   接下来还是女人的声音,只是有点莫名其妙。“我喜欢你的眼睛。”   “别岔开话题,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那件事?”弗拉维乌斯的声音终于冷了那么……一点点。   可喜可贺,有进步。   “不请我到那边坐坐吗?”   贱女人!我暗骂道。不过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过了一会,那一边的背景更加安静,女人不着边际地说了些话,最后好容易才说道:“有人告诉我的哦,你要知道,我交际甚广。”   不就是交际花嘛。   “谁?”   “一个酒鬼,有天晚上他睡在外面的阴沟里,听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酒鬼的胡言乱语?”   “但他听到的某些东西是真的,不是吗?”   弗拉维乌斯沉默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我喜欢帅哥。”   “诶?”弗拉维乌斯大概是愣了一下,实际上连窃听的我同样愣了一下,随即才又骂了一句贱女人不知廉耻。   “那酒鬼听到的东西里,有你的名字,我怎么忍心这残酷的世界上又少一个帅哥。”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心想等听完再教训她不迟。   “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道,那个人酒鬼说话乱七八糟,人家也没完全听懂啦,反正只知道你有危险就是了。”   “……”   “你想事情的时候真帅。”   嘿,没想到还是个花痴。我蹙着眉头嫌弃极了。   哪里帅了,弗拉维乌斯也就比较顺眼而已。   “那个,你……还记得哪些内容?”   “我想想哦。”   此时的女音听起来像个毫无心机的傻白甜,我不禁暗道这女人真是善变。   “好像,说什么亵渎仪式,污染,献祭。”   亵渎仪式?记得帝国大祭司提过这个概念,我顿时一激灵,身上的毛孔都有些竖了起来。   “亵渎仪式是什么?”弗拉维乌斯问道。   “我不清楚嘛。”那个贝璐达做作地说着。“只知道似乎跟城里的几起惨案有关。”   “哦?”   “听人说,几次惨案都是灭门。”   “什么?”   “而且家里都有怀孕的妻子。”   诶诶诶?记得那个纳塔罗斯的妻子也怀着孕。   “快告诉我怎么回事!”那边弗拉维乌斯突然喊了起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吓到我了,狄奥雷克少爷。”女人故作娇滴滴地喊道。“更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告诉我那个酒鬼在哪?”   等到弗拉维乌斯回来,我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的心情明显不怎么好,只是看着我们笑了笑。   “怎么了?”   “没什么。”   啧,还是会撒谎啊。   然后他非要一家三口——肚子里的还不算,睡在一个房间。其实这么做并不是舒服的方案,弗拉维乌斯会轻轻打呼,而维罗妮卡偶尔半夜会哭,这些将大大降低我的睡眠质量,如果不是窃听到某些事情,我会选择拒绝。   “好吧,我的丈夫。”我应道。“幸好我们的房间够大。”   ——   第二天一早弗拉维乌斯急匆匆去皇宫了,傍晚回来比以往稍迟,而且那脸色明显不对。他可不是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怎么了,我亲爱的丈夫?”现在我又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没什么。”他还是那句话,似乎铁了心不告诉我事情。   实际上,那个酒鬼的下落我已经知道。有人告诉我,他死了,而且死法上非常莫名其妙。   夜渐渐深了,看着房间里毫无就寝打算的丈夫,我忍不住问他还睡不睡。   “你先睡吧。”他坐在那里,看着我点点头。   这算什么,守夜吗?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我只能老老实实去休息。   一夜无事。   从窃听到的新内容来看,弗拉维乌斯不但拒绝了其他人的宴会邀请,平时还设法去找负责几起灭门惨案的圣武士,那是拉下脸非要问清楚的架势。   没想到圣武士在某些地方竟然还真的松了口,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贝璐达所说关于孕妇的事情并不假。   “对于犯人你们就没有线索吗?”弗拉维乌斯有些急了。   “对方从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线索,实际上也没有活着的目击者。”   “那就只能坐视惨案发生?”   “帝都有近百万人口。”那领头圣武士叹了口气。“我们无法预知下一家遇害者会是谁,本来就不多的人手洒上去连毛毛雨都不算。”   “不,我可能知道下一家受害者。”   没想到当天傍晚,陪着弗拉维乌斯回来的还有两个圣武士,跟当年的乌列尔差不多的年纪,不过他们比起乌列尔更接近印象中圣武士该有的样子,一板一眼的。   “你们这是?”我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一副要守在门外模样的圣武士,完美地表现出自己的“毫不知情”。   “别担心少夫人。”年纪略微大一点的那圣武士笑道。“我们只是在做例行检查。”   实际上,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在各个角落,包括地下室检查任何可疑的迹象。为此我不得不把自己常用的几个魔法阵图给擦除掉,除了某些生活魔法。   “这是什么?”地下室的冰窖,圣骑士之一问道。   “冰库魔法。”我说道。“在巴提尼亚很流行。”   “哦。”   “这是什么?”卧室里,另一个圣武士指着地毯下发现的魔法阵问道。   “空调魔法。”我再次说道。“跟冰库魔法同源,但魔法师们修正了一些辅助魔法阵,使之保持在人体感觉适宜的温度。”   两个圣武士相视一眼,然后交头接耳,最后倒没有跟我说什么。   多了两个外人站门口做保镖其实挺麻烦的,生活上的很多细节不能再那么随意,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办法,暂且只能忍耐。   因为他们的贴身保护,所以有些事情也被他们知道。迈瑞斯带领的下水道探险队,还有旅馆的‘冒险者协会’等等,那两个圣武士又是交头接耳,看我的眼神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嗯,之前他们知晓那几个魔法阵的费用之后,对我的观感大概就是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大小姐,在生活享受上花费很大。现在嘛,似乎又多了个钱不知道怎么花的败家小富婆标签。   既然是保镖,关键时刻想要别人上心,平时就应该多多善待。所以守在我家里的两个圣武士,我是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态度上更是给以足够的尊重,没几天下来,我们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也像朋友一样聊天。   实际上,他们对我的探险队在下水道里的发现颇有兴趣,为此有天还特地叫来一个记录员与我们交谈。   “非常感谢,少夫人,这些资料对我们很有帮助。”   “你们不是该对下水道很了解吗?”   “我们的人手不足,又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圣殿记录员苦笑道。“谁没事天天泡在下水道啊。”   说的也是,就像帝国正府一样,大量事情外包,或者圣殿把调查这件事也外包算了。   心里想着,我还真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们。承包圣殿对下水道的探索业务,说不定能大大提升与帝国大祭司的关系,哪天他心情一好我就能进档案馆了。   “我会向上面报告的。”记录员笑着说道。   贝璐达那女人据说现在也在被保护之列,不过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并不安心接受保护,反而继续与各路男人女人不清不楚。   我是后来才发现她是男女通吃。不但把很多男性贵族迷的神魂颠倒,还跟一些寂寞的贵妇搅和在一起,在帝都的贵族圈子里成为相当受欢迎的‘安慰品’。   与我的背后称号‘那位美人’类似,她的背后称号是‘那个女人’。当然两者的意味天差地别,前者只可远看,而后者可以亵玩。   然后没几天,贵族圈里传出消息,这位新晋交际花险些香消玉殒,幸好跟踪保护的圣武士及时出场,才赶走了一个刺客。   为什么没能抓住啊。听到这个消息我甚是失望。   某天,好色的魔法师莫里努斯又来到我家做客。作为两次魔法比赛的冠军,他得到了相应的招待,然后他凑过来小声问道:   “美丽的少夫人,您这里为什么多了两个死鱼脸的圣武士?”   我按下心头对他几个猥琐举止的嫌弃,笑了笑,把锅踢给了弗拉维乌斯。   “是我丈夫要求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哦,他一定是担心你。”说着他试图牵我的手,我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色鬼抓了个空,不过他倒不觉得尴尬,只是以某个动作掩盖了过去。   “先生两次夺冠,现在在帝都无人不知,只要先生愿意,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接受国家资助的皇家魔法师。”我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呢?”   “哦,我自由自在惯了。”他咧嘴笑了起来。“而且我已经说过了,我会成为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不需要在意眼前的这些蝇头小利。”   我呵呵笑了两声,又送出几顶高帽,还时不时去探他的底细。只是这次他像是做了准备,我的微笑攻势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先生这几枚戒指好生别致。”   “不值一提。”   好色的莫里努斯嘴里如此说着,脸上得意的神情却毫不掩饰,八成是什么魔法道具。   “挺好看的。”我睁眼说瞎话道。   “还是少夫人有眼光。”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可都是收藏家们的宝贝。”   “是吗,收藏家?”装不知道这种事情,我也算比较熟练了。实际上,我的变形戒指就是从收藏家那里换来的。    第四百零七章 情绪起伏 ==============================   ‘好色的’莫里努斯平时的装扮和做派总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现在他那双手上高调地佩戴着如此之多的戒指,我甚至怀疑他会遗憾大部分人类只有十根手指的事实。   而且这家伙特别喜欢在女人面前吹嘘自己有多厉害,由此享受被女人以崇拜的眼神注视的感觉。你看,就像这样。   不知道他以什么技巧抵抗了我的魅惑,但某些人在飘飘然之后,可不容易把守秘密,很快我照样知道了他手头这一堆‘魔法戒指’的功用,只是鉴于吹得太厉害,我不禁半信半疑。   “好厉害。”我熟练地奉承道,欣赏他得意忘形的可笑模样,同时在心中暗暗地鄙视一番。   “当然,这可是我多年珍藏的宝物。”   “先生此番来,只是向我这么位小妇人展示宝物?”   “当然不是。   ——   从睡梦中惊觉,迷瞪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可能做了个噩梦,可怖的内容飞快地从指尖流失,很快只剩下缥缈的孩童啼哭之声。   哦,究竟梦到了什么?我望着朦胧的天花板发呆,朦胧的烛火在上面精细的雕刻留下不少阴影纹路,还不时晃动。   楞楞地看了一会,哭声依旧,甚至变得越来越清晰,心头一跳,终于发现这一部分其实是真的。   维罗妮卡,维罗妮卡?   连忙吃力地起身抬头,保姆在那一边,不过抱着孩子的却是弗拉维乌斯,手忙脚乱,嘴里发着些含混的音调,模样有些滑稽。   “维罗妮卡?”   我坐在床上,呢喃着。那边的两个大人顿时转过头来,保姆慌乱欠身致意,而弗拉维乌斯继续拍着女儿的背,同时带着歉意说道。   “吵醒你了?”   我没有回话,而是提了个问题。   “孩子怎么了?”   “可能有点不舒服。”   “那快去请医生看看。”   养孩子就怕宝宝有个感冒发烧什么的,即使这个世界的药剂已经效果超群,但即使是贵族之家依旧时常听说会有婴孩夭折的事情,这种牵肠挂肚实在有够折磨人。   “交给我吧。”他把孩子交给保姆,走到床边坐在,小声地安抚。“你只管注意休息。”   这孩子说话依旧是那般气势不足,不过此刻他言语中带了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我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光彩竟然能够使人平静。   “嗯。”我顺从地应了一声,然后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躺了下来。   “我会让人找个医生看看,我会处理。”他继续说着,末了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在上面亲了一下。   这孩子。   不一会我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精神没那么好,惯例的起床迷糊过后,想起女儿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维罗妮卡怎么样了?”   正在给我梳理头发的侍女们停下手中的活计,莉亚娜出声应道:“小小姐一切正常,已经睡下了。”   打扮完毕后去女儿那里看了看,然后去了餐厅,弗拉维乌斯已经坐在那里,见我来了,便示意仆人上早点。   “医生已经看过了,孩子只是做噩梦。”   好吧,婴儿也是会做噩梦的,维罗纳卡几个月大就有过做噩梦的经历,真难想象才这么大会出现怎么样的梦魇。   过了几天,弗拉维乌斯似乎终于回过味来了,他突然决定让我带着女儿回马纳托城。   我大致猜到原因,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只是感觉在那里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他似乎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一板一眼地说道。   好吧,其实考虑到维罗妮卡,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贝璐达的警告宁可信其有,千日防贼的滋味可不好受,惹不起那就只好躲一躲了。   我终归是应了下来。   事情既然做了决定,那么仆人们很快开始行动,莉亚娜很好地扮演着类似女仆长的职务,诸多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我们不久就上了路。   由于事出匆忙,出发时几乎没有送别的人,只有弗拉维乌斯在马车前说道:“等你生完孩子就好了。”   “别担心我,你在帝都自己要小心。”   我们说着话,在马车里的维罗妮卡则一直喊着“爸爸抱”,似乎并不愿离开,最后弗拉维乌斯狠了下心,没有抱抱孩子,就催促起车夫启程。   这辆马车前段时间被密涅瓦带来的工匠改造过,那位老同学用料不计成本,几乎用上了这个时代所能想到最好的减震手段,坐在里面的感觉明显得到了改善,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来离开的前提之一。   要是还像以前那么颠簸,我才不敢走呢。   从车窗小探出半张脸,看着自家的院子,以前大门前的丈夫逐渐后退,我叹了口气,转回去安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却在闹小脾气的女儿。   反正唱歌就好了,这孩子还是挺喜欢听我唱歌的。   因为是孕妇的状态,我们这一趟路求稳不求快,马车安安稳稳地走着,按时在宿店停下,然后在仆人们前呼后拥中上了楼,留下诸多旅客好奇地观望。   这一年来帝都周围的环境得到明显改善,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慢悠悠抵达了奥苏奇诺港口,然后上了船。   如果没海盗的话,走海路很方便,从此地到马纳托城不过几日,就是波涛让人起了些生理不适,等到了目的地,我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在码头迎接的是弗拉维乌斯的老师兼心腹弗卡斯,他那旗杆一般笔直的高大身材很是醒目,我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而他显然也早已发现了我们,他旁边举着家族旗帜的仆人连忙挥舞起来。   回到离开近一年的房子,里面没有太大的变化。公公婆婆都不在,两人都有事情要外出打理,为此我甚至暗自松了口气。   不用进行那些麻烦的礼节招呼真是太好了。   尽管新马车的减震措施不错,但坐了那么多天,又在海面上经历波涛,身子难免有些不适,我很低调地回院修养,只是发信告知了城里几位关系还不错的贵族少妇,很快她们便接二连三地跑过来探望,这让我们的庭院热闹了不少。   “这孩子都这么大,上一次见过时,还只能抱在怀里呢。”一位少妇仔细得打量着维罗妮卡,而我的宝贝女儿不像我那么怕生,还好奇地回望,这让我很是欣喜。   “看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感觉她们长得好快。”另一位少妇则感叹道,记得她的头个孩子是男孩,似乎一直在为儿子的调皮而烦恼来着。   说起来,为我们回来做开心的大概是小姑子艾米莉娜了,她特别喜欢领着维罗妮卡到处转,张口闭口就是“姑姑带你玩”,而小家伙除了“爸爸”“妈妈”外,现在又多了个“姑姑”要喊。   “别跑远了。”   我看了那一大一小一眼喊着,随后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障碍物,寻思着要准备一些缓冲物把棱角包圆。   在马纳托,弗卡斯照顾我们的安全问题,他做事稳健,考虑周全,让人放心。几天之后,我重新熟悉了环境,这里名下的产业比帝都要多,事务同样多了不少,但我依旧有时间继续提点一下小姑子艾米莉娜的文艺成绩。   要知道,当老师也挺有趣的。你看我,被平民姑娘罗莎召唤时是给她批改作业,而被小盖娅的那群同学召唤时,则是给她们补课,一个崭新的世界就在眼前。   我甚至用冰晶来砸上课走神的同学,那准头可比自己投石索厉害多了。   弗拉维乌斯的信件有些频繁,不过他的话题还是那么无趣,白开水一样的日记,要么就是哪里抄的诗句,大概又是哪些狐朋狗友的建议。   算了,还是日常性给他报个平安吧。   转到马纳托待产,其他问题倒不大,就是有一个麻烦挺头疼。窃听和‘看直播’似乎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变得不那么方便,首先是维持的魔力费用提高了,这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其次的收到的感知效果打了折扣,声音变轻了很多,而且开始有大量噪音干扰,而视觉感知几乎快透明了,同样有很多噪点。更重要的是,那些魔法道具不方便重新补耗材了,用完一个是一个。   “狄奥雷克少爷。”   窃听器里,弗拉维乌斯那枚戒指里听到的动静我勉强只能认出那是贝璐达的声音,这个贱女人似乎借着提醒的功劳过来说些不着调的话,对此我只能哼了一声。   话说弗拉维乌斯如此急吼吼送怀孕的妻子回老家,怕不是为了方便和情人幽会?莫名其妙的情绪跳了出来,理智按都按不住,最后我只能再次把这种小心眼的情绪化归为怀孕造成的问题。   当女人可真不容易。   以某种类似捉奸的心情继续偷听了一会,嘈杂的背景噪音没能消磨我的热情,最后确定弗拉维乌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这才放下心去睡觉。   不知不觉回到马纳托也有一个星期,每两天一封报平安,第二封信里还附赠了一枚新的窃听戒指,美曰其名这是我关心他的礼物。   嗯,款式上这枚戒指的确更精良一点。不过寄送过去需要不少时间,在此之前旧的那枚大概要先消耗完吧。   当然如果省着点用大概能稍微持久一点,只是现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偷听弗拉维乌斯那边的动静成了一个习惯,有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就能起到很好的安抚效果,有助于更好的入觉和睡眠质量。   今晚大概要差不多吧。心里想着,然后再次施展起感知魔法,比在帝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连接,在此之后,我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呼吸声。   在跑步吗,还是在做什么其他事情?我咬了咬下唇,决定不冤枉一个好人,惊下心来仔细聆听,可惜接下来那边安静得很,以致我开始怀疑那枚切听戒指已经失效。   不久有声音推翻了我的怀疑。   “在那里!”   只听弗拉维乌斯应该是大喊了一声,随后那边的情况似乎变得混乱,我勉强听到一些并不陌生的兵刃交击的声响,让人一阵提心吊胆,然后,然后我 没了。   啊喂喂,这断的不是时候啊,难道我还差这么点魔力?我不死心地拼命连接,甚至切换到其他魔法道具,事实证明,的确是弗拉维乌斯手上那一支戒指魔法材料用完了。   总之这事就像听故事听到高朝时对面突然不讲了,我坐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只是鞭长莫及,此刻我在马纳托城出了干瞪眼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挂着心思实在难以睡着,我折腾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干巴巴地坐着。婆婆克莱门缇娜刚从外地回来,我连忙收拾心情,以最好的姿态给她接风洗尘,扮演着懂事的儿媳一角。   克莱门缇娜早已得知我会马纳托待产的消息,她对我的出现毫不惊讶,甚至还分享了几个女人生产上的注意事项和心得,这让人颇为感动。   傍晚的时候,弗拉维乌斯又一封信到了,等到屏退奴仆,我急匆匆拆开信件,还没看两遍注意到上面的日期,不禁失望莫名。   真愚蠢,早该想到的,这是好多天前的信件。   没有按时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有些烦躁,我做啥也没心情,最后只能囫囵睡下,夜里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倒不是说噩梦,只是些睡得不怎么好,起来后头有点晕。   可别是生病。   一想到这种可能,我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让弗卡斯去请了一堆人过来诊断。   “您很健康,少夫人。”对面的中年女祭司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她带着温和的微笑说道。“就是别太有压力了。”   “就这样?”我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注意放松心情。”她鼓励道。“别胡思乱想,多想些开心的事情。”   “谢谢。”   把人全都送走之后,我在阳光明媚的庭院中缓缓走着,这让自己的心情舒畅起来,我从某种忧虑中抽出身来,暗想以弗拉维乌斯的能耐,事情应该还不至于太糟。   有时候心情变换,可能只在一念之间。    第四百零八章 追查 ==============================   肚子越来越大,我搬到清净的别院安心待产去了。那地方坐落于小山丘上,视野开阔,远远地可以看见港口和海面,非常有助于保持舒畅的心情。   不过,我这人也比较奇怪,不喜欢社交,但又受不了冷清。当年在女子学院我就喜欢躲在教室的角落里,看其他人各忙各的,虽不愿成为被注视的焦点,也不想完全脱离社会。   所以,我把宝贝女儿维罗妮卡和小姑子艾米莉娜也带来了,没什么比女孩子的欢声笑语更有生活气息的了。   对此决定小姑子非常开心,不过……   “我答应过你母亲,这些天也不是单纯来玩的,该上的课一节都不能落下。”   我故作严肃地说道,未成年的女孩敬畏之中忙不迭地点头。我笑了笑,示意一起来的家庭教师可以开始了。   看着小姑子艾米莉娜生怕触怒老师而不得不时刻保持正襟危坐的可怜模样,我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顿时心有戚戚,随后,甚是愉悦。   小孩子不管教不行,维罗妮卡再大一点,也可以找家庭教师了。   早知道应该从帝都带几个专业的出来,那里教师资源更好一点。   那边的文学课开始了,我坐在椅子上,拆开新到的信件翻阅起来。这当然还是弗拉维乌斯写来的,里面照例只是一些流水账般的内容,末了嘘寒问暖关切一番,回回如此了无新意。   没什么意思。   把看过的信递给莉亚娜,示意她老地方收纳起来,心情莫名不错,还轻轻哼唱起来。   他收到我的新戒指了,而且已经戴上。稍微提高的魔法铭刻技术带来了性能上的少许提升,听到的杂音控制在可接受范围之下了,真是让人欣喜的进步。   不过我还是没弄明白那一天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只知道我离开的这些天,他似乎‘很忙’。   别误会,从听到的迹象表明,他似乎趁着晚上在调查亵渎仪式。没有同伴,独自行动,这孩子未免也托大了一点。   当然美狄亚那是艺高人胆大,才不一样。   得益于技术上的提高,我给‘冒险者协会’补充了一批新道具。就是远距离视觉接收对魔力的影响实在太大,所以这批新货只能以窃听戒指为主。   不过我没有忘记沉浸式视觉体验他人生活带来的新鲜感,既然帝都那边太远指望不上,那就改成马纳托城的随从好了。出门购物或者办事的仆人会特地让他们带上那些魔法道具,感受不一样的人生视角,这也是打发无聊孕期的一个手段。   另外还有件事情,那就是灵体状态被召唤的降灵术试验,我现在确定同一晚上只能响应一个。某天莉亚娜按照约定布置了魔法阵图,然而后来我附身的却是另一个人。   “罗莎。”   身后有人在喊,当他第三次出声时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我,而且喊我的人是巫师。   “什么事?”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以前我没注意罗莎是怎么称呼巫师的,这让人又慢了半拍。“先……导师?”   “作为女孩子,你晚上不要一个人乱跑。”他看着我摇摇头。“你是小姐指名赞助的学生,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姐交代。”   哦,这样啊。自己夜路跑多了,似乎忘记了普通姑娘走夜路的危险性,即使这是在庄园里。   “对不起,导师。”   “你是个好孩子,比那几个男学徒都要认真,别让小姐和我失望。”   “是的,导师。”   “别叫我导师。”此时巫师与跟我对话时的恭敬态度不同,他那副学者般的模样让我有点陌生。“叫老师就可以了。”   好吧。   时间在悄然流逝,生活变得犹如惯例。必要的孕期运动,与宝贝女儿的互动,观看小姑子上课,观看小姑子带着宝贝女儿玩耍,观看随从人生的‘生活直播’,以及晚上例行听弗拉维乌斯那边的动静,再加间隔几天出现一次的灵魂出窍和附身,这就是我待产期间的大部分内容。   “站住,站住!”这天夜里,弗拉维乌斯似乎在追赶谁,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喊道。   被追赶的人没有回答。   背景中一些细微的声响我很快认了出来,这应该是踩在哪家屋顶的瓦背上,看来我亲爱的丈夫也在‘飞檐走壁’。   追逐戏持续了一会,然后我才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嗓音,他似乎又惊又俱,声调都不自然。   “你、你到底是谁?干嘛一直追我?”   “别管我是谁。”弗拉维乌斯的气势有了点那么味道,不过他的声音还是过轻了一点。“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开开玩笑。”那人大声喊了起来。“我不认识这个东西。”   弗拉维乌斯没有立刻说什么,过了几秒他才突然大喝,把我顺便吓了一跳。   “撒谎——”   “我……”   “你的眼神明明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一句感觉不错,我扬扬眉。   “我真的不知道啊。”   后面好一会是弗拉维乌斯的‘逼供’对话,听的人暗暗着急,实在不够专业。这之后,我又听见了新的声音。   “哟,这是谁啊?”   “这身打扮就很可疑。”   “要喊卫兵吗,哈哈哈。”   流里流气的调侃笑声,这种口气我再熟悉不错,显然都是是我美狄亚身份下的猎物,一些典型的帝国混混。   “快,快救我!”之前被追赶的那个人趁机大喊,似乎跟这些混混认识。   “这是哪来的混蛋欺负到我们兄弟会头上了?”不远处的那些人果然炸了窝,他们嚷嚷起来,配合那些背景杂音,让人甚是烦躁。   “闭嘴。”   弗拉维乌斯喝道,但就跟我想的那样,气势不足,同样的话效果会大大折扣,果然,对面很多人嘲笑起来,一些人还发出各种怪叫。   “别逼我动手——”我的丈夫再一次喊道,然而这没什么用处,最后只听见他近乎呢喃地说了一声。“神呐,请原谅我。”   嗯?   很快感知到的惨叫声勾起了我的回忆,当初某个少年追得一船海盗哭爹喊娘的盛状,我的心肝忍不住颤抖了几下,有些不敢听下去。   这玩意能调音量就好了。   忍着不适听了好一会,最后只听见一个男人凄厉地叫喊着祈求仁慈,似乎被吓坏了。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告诉我。”   “我说,我说——”   早点说不就好了吗,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人命。我摸着小心肝心想。弗拉维乌斯的出招非常迅速,而且以刺击为主,对付无甲单位,躯干挨一下基本救不回来。   不过往好处想,那就是不至于残肢断臂满天飞,死相还算可以接受。   这不是重点吧?理智提醒道。他在城里杀了那么多人,即使有关系也不好处理,帝都的混混背后基本都是某个贵族,处理起来很麻烦。   那个男人显然吓坏了,他磕巴得比弗拉维乌斯在我的新婚之夜上还要厉害,以致本该几句话说完的内容愣是延长了几倍,而且还有点听不明白。   “你是说,是这个叫艾艾杜杜斯的人?”   “不不不,是艾艾艾杜斯。”   总感觉哪里不对。   弗拉维乌斯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最后他以提问的语气说道:“是艾杜斯?”   “没没没错,就就就就就是他。”   “那里可以找到他?”   弗拉维乌斯的声音依旧轻轻的,甚至于有些腼腆,但那个男人显然将之视为恶魔的语言,畏惧中大声喊着。   “费纳卢西斯街区的萨鲁修斯旅馆!”   好吧,可能声音大一点,有助于克制结巴。   “哦。”   “仁慈,仁慈——”男人继续大喊道,随后他的声音开始变小,这应该只是单纯远离了的缘故,我的丈夫并没有杀掉他。   这一发现让我挺矛盾的。一方面这些人虽不算无辜之人,但大部分罪不至死,现在那个男人保得一条命,这让我暗自松了口气。而另一方面,他现在成了某一屠杀现场的幸存者兼目击者,留下来我实在担心会引出大麻烦。   所谓刺杀,不该是把所有目击者全都击杀的吗?   这事让我提心吊打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就特地开启窃听模式,确认自己的丈夫没有被逮捕。   可能,还没那么快吧。   弗拉维乌斯那边还是无趣的工作内容,很快我无聊起来,开始切换线路,只是此时‘冒险者协会’几个有资格佩戴真戒指的人也没什么事情,其中一个大搞在喝酒,跟同伴谈天说地,各种不文明用语满天飞,听的我只翻白眼。   脏话说得这么有创意也没谁了。   迈瑞斯那家伙似乎在跟人打牌,还是赌博的那种。都告诉他要离赌博远一点了,我默默叹了口气。   最后一枚是在一个登记员手上,在那里,我注意到里面有个不陌生的声音,更重要的是,那副油腔滑调,不用问,自然是那个好色的魔法师莫里努斯。   这混蛋,主意都打到我的登记员身上了?而且他还是老一套——不停地吹嘘自己,不过有些地方跟在我面前有所不同,在这里,他说话更直白一点,准确的说,是更低俗一些,已经够得上性骚扰了。   “这不是我们生猛的一夜七次先生吗?”感知魔法良好的方位感,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赫然又是那个贝璐达。   本夫人刚走没几天,她就去旅馆了?   不过接下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之前还口若悬河的莫里努斯突然像哑了火,可能还有些讪笑声。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剩下的四次补上?”   “等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情。”   “哦,大魔法师,你的脸色这么差,是要拉肚子吗?”   “我真的很急。”   “我住在对面那栋公寓四楼的东边。”女人嗲声嗲气地说道。“记得晚上带上你的药丸来找我哦。”   莫里努斯哼哼了两声,我楞没听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应下,这时候旅馆的老板终于出现了,他以为难的口吻向女人宣告我当初与她的约定。   “你如果擅自越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这么凶,难怪这个什么‘冒险者协会’搞成了赔本买卖。”她笑道。“我今天来,只是来发布任务的。”   “你?”   “我不能发布任务吗?”   老板跟另外几个人嘀嘀咕咕,最后回道:“没有。”   我好像真的还没制订多少规则呢。   “那我可以发吗?”   “这个,我需要问过主人。”   “你家主人不是会老家生孩子去了吗?”女人嗤笑道。“这一来二去至少半个月,人家可等不了那么久。”   “不管怎么说,没有主人的首肯我是不能接受的。”   “可明明我帮助了你家主人啊。”   “不行就是不行。”   “死脑筋。”贝璐达抱怨道。“你家主人是不是嫉妒我啊?”   “你?”旅馆老板顿时以嗤笑回敬。“我家主人,无论家世,相貌还是才情,哪一项是你这个女人可以望其项背,不自量力。”   “别不信,她的确有条不如我。”   “什么?”   “男人。她经历过的男人少得让人心疼。”   “……”   隔着老远我都能感受到那边古怪的气氛,没等我哭笑不得,却听贝璐达大声喊了起来。   “强壮的帅哥们,有没有人愿意接个护送任务,护送无依无靠的小女子。”   这贝璐达我是见过的,脸蛋长得小女孩似的,但身材却颇为有料,加上声音像含了糖一样,对很多男人超级有诱惑力,于是很快,我就听见很多人争先恐后地自告奋勇起来。   “女人,这里不欢迎你!”老板生气地宣布道。   “哎哟,老板你是不是太久没做了,火气这么大?”女人没脸没皮地笑道,然后继续对其他人喊道。“想做任务的请跟我到外面去,这里的老板生气了,他好凶。”   “老板,她只是个女孩子,你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凶?”   “就是,男人要大度一点。”   果然哪个时代都不缺舔狗,很快旅馆里气氛就不对劲起来了,连我都有些担心那些无组织没纪律的冒险者会打架,然后顺便拆了我的旅馆。   这个时候,又一个人问道:“小妹妹,报酬是什么?”   “哎哟,你看我身上哪里有可以藏钱的地方?”贝璐达矫揉做地发嗲道。“要不我用身体付账?”    第四百零九章 发现 ==============================   魔法技术的进步可以改变生活,这不单是说魔法灶台,魔法冰窖,魔法空调等等诸如此类,还包括远程办公。   怀孕带来的行动不便从此不再是个问题,我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贵妃椅上享受仆人的胳膊和大腿按摩,同时可以通过别人远程行驶自己权力。这可不是间接行权的代理人,而是可以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亲自做决定的‘化身’。   另外,莉亚娜也相当的魔法天赋,在我的教导下和日常辅助中掌握了一定的魔法知识,现在她也可以制作几个魔法道具,就是粗糙和笨重一点。   幸好我不用带着这东西移动。   “听到了吗,莉亚娜?”   “是的,小姐。”   “今天先巡视东边几家店铺的情况。”   “明白,小姐。”   你看,魔法对讲机似的,还是带立体摄像头的那种,不用亲自跑腿简直太棒了。   下次是不是还要开发不用亲自拉屎的魔法?理智吐槽道。万恶的剥削阶级。   我可是有好好给工资的,还有加班费。   总之托这项技术的福,足不出户就可以对马纳托和帝都的产业情况了如指掌,顺便监听一下两地分居的丈夫,实在太完美了。   “我真的不知道——”   晚上的‘广播剧’我总是不会错过,弗拉维乌斯的暗中追查怪刺激的,他现在学乖了不少,学会什么叫‘潜入’。   就是审讯的时候不会什么技巧,虐待方面很犹豫,来来回回就是一板斧。   “不然你就跟它一样。”   从某些东西被破坏的声音来听,反正不是什么活物就是了。   感觉离破案还很远的样子。   而在冒险者旅馆里听到了一些传言,该死的贝璐达真的勾搭走了几个被美色迷了眼睛的青壮,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还在打赌,至于打赌内容不提也罢。   呵,男人。   至于那个好色魔法师,他大概真的惦记上了我菜园里的一株大白菜,时不时跑过来性骚扰我的登记员,对此旅馆老板兼冒险者协会负责人很是苦恼。   因为那家伙顶着两次魔法比赛冠军的头衔。   要不要再找人来次仙人跳?不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对同样的招式免疫。   五月很快就过去了,帝国西部整体上还算和平,东部和魔龙盘踞的艾隆亚斯山一带就比较热闹了。   东部还在跟帕尔斯人有来有回,经常是今天你围我一座城,明天我解放一座城,如果不是前几年西部很多地方内乱、奴隶暴动以及蛮族入侵被打成白地急待恢复,现在真是背刺的好时机。   估计瓦伦里安皇帝心里也挺急的。   至于魔龙萨洛亚特,它前些天袭击了最近的一个军团驻地,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然后又回山里打盹去了。   看来到目前为止的屠龙勇者全都失败了。   进入六月之后的某天晚上,夜里迷迷糊糊地醒来,依旧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爬起来,感受到这份累赘,我确认今晚大概也就这样了。   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啊。   房间里朦胧一片,缺乏参考的事物,我不知道此时已经几点,下意识就喊了一句莉亚娜,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个错误。   今晚按计划,她应该在准备降临仪式才对。   然后我开始呼唤另一个在门外小隔间睡觉的守夜侍女,余光掠影,注意到窗边模糊的夜光中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顿时心头一惊。   谁?   那个人影几乎一动不动,顶多稍微有些来回晃悠,我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一时半会竟然出不了声。   就这样僵持着,过了那么一会,人影终于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影就是莉亚娜,她的身形我可再熟悉不过。   但刚才可一点都不像是她的作风。   黑暗中莉亚娜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然后转个身继续走几步,整个过程诡异极了。我没有见过别人梦游的模样,所以不确定这是不是梦游,反正之后就躲在床上全程装睡,心中暗念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番折腾,莉亚娜终于转身走了。我的紧张清晰并未缓解,又等了一会,才很鸵鸟的心想自己一定半睡半醒间做了什么怪梦。   打开光灵给自己壮着胆,然后再次呼喊守夜侍女的名字,这回她睡眼朦胧地终于出现了,站在那里行礼致意。   “你刚才有看见谁进来吗?”   “没有。”她摇摇头。   刚才她睡着了,一定没看见。我没有要求守夜侍女必须全程候着,门外的小隔间就是给她们准备的床铺,方便呼唤即可。   “那先扶我起来,然后再叫几个护院来。”   人多胆子就大了,我带着人去了那个房间,不过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莉亚娜终归是我的心腹,她要是出了些奇怪的状态,被不熟的人看见了影响可不好。   最终还是两个跟我时间比较久的女仆推进了房门,过了一会她们探出头,示意无事,我才带着其他人进了房间。   其实这地方是有魔法阵的,只是被地毯眼盖住了,莉亚娜就斜躺在一张椅子上,灯火下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近乎憔悴。   “扶她回房,找位医生看看。”我叮嘱道。   “是的,小姐。”其他人如此应道。   第二天起床后例行的梳妆打扮,侍女中没有莉亚娜的身影,我问了两句,其他人只说她似乎身体不舒服,还没想来。对于跟了这么多年的贴身女仆心头挂念,仪态上完成之后九直接去了他的房间。   果然还在睡。   看了看,摸了摸,确定只是睡觉,我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回房间。至于吃的,仆人们会送过来的。   莉亚娜一直睡到这天下午,当她进来时我刚刚结束了一次连接。   “小姐。”   我的侍女带着不安行礼,我端详着她的脸,评估她的健康水平,同时问起来。   “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   “别逞强。”我示意她坐下来,然后示意其他人出去,之后才问道。“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附身了吧。”她恭敬地回答道“就是这次损耗比上次要大很多。”   “前几次你早上就醒了。”我叹了口气。“而且昨晚附你身的不是我。”   莉亚娜抬起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   “我不知道那是谁。”我摇摇头。   “可是……”   “看来可以响应召唤的,不止一个。”我望了眼那个房间的方向。“真有趣。”   这件事让人心里很不踏实,我暂时放弃了让莉亚娜继续主持降临仪式的计划,随后又写了份信给罗莎。不过信里我只是装作刚听到一些消息,说巴提尼亚最近流行起一种降临仪式,他们发现这种仪式有诸多不确定性,最好精神对待。   让人哭笑不得是,这第二天晚上我发现又身处只能感知的世界,而且这一回没有人召唤。这种状态没有大肚子的累赘,仿佛被动加持了轻身术,简直身轻如燕。   更重要的是,马纳托城不像帝都,这里的另一个世界很安全,我坐在屋顶上眺望远方,想象海天一色的夜间美景,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情绪上头,当然是要在屋顶上翩翩起舞一手,自打怀孕后可没这么享受过这份快乐了。   两三天后,弗拉维乌斯的调查出乎意料的有了转机,我听见了一些凄厉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不是他造成的,实际上刚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啊啊啊——”   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可怕的的事情,那个男人又是叫喊又是哭泣,里面混合了惊恐、难以置信,还有极度的痛苦。   弗拉维乌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听见他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是差点呕吐的声音。   哦,弄得我都想吐了。   应该是距离近了,那个男人的哀嚎让人头皮发麻,期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为什么之类的字眼,精神状态颇不正常的感觉。   “嘿,你怎么了?”弗拉维乌斯大声喊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哈哈哈哈——”   听起来交谈对象像是疯了。   “杀了我,杀了我,我不是人!”   “啊喂,你到底怎么了?”我的丈夫语气显然有些慌乱,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诶?不要啊——”   看不见现场,我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弗拉维乌斯突然惊恐地叫喊起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这到底……”   男人的咳嗽声传来,很近,似乎还打算说什么,嘴巴却仿佛含着东西,压根分辨不清,最后又通通化为一声长叹。   大概是死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楼上转来转去,不过外面显然被刚才的动静闹得混乱起来,我又听见了更多的声音。弗拉维乌斯大概是准备离开了,脚底下的动静变快了,随后听见很多人异口同声咦了一下,很快又甩在了身后。   他加持了几个魔法之后,跑得可快了。   空气中安静下来,我开始有时间胡思乱想,不久一只地鼠带着猜测冒了出来,这回我没有踢飞它,甚至还觉得有道理。   刚才那一定是最新灭门惨案的现场。   “这是什么东西?”突然又听弗拉维乌斯喊道,随后听见拔剑的声音,接下来又再次安静下来。   房间里我眨了眨眼,恨不得自己给他带上眼睛吊坠,同时保障连接通畅。   弗拉维乌斯一般都会早起练剑,有时候听得多了,我甚至能听出他在做什么动作,脑补了一下攻击姿势,可惜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招架状态。   又出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反正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弗拉维乌斯闷哼之声,像是吃了亏,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抓紧拳头紧张不安。   “啊,别走。”   他受伤了,从嗓音可以听得出来,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什么细节。两人……姑且算对方是人,继续打斗了一会,瓦片的摩擦点相当混乱,期间夹杂剑刃破空之声,还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古怪声音,最后叮得一声,就只剩下弗拉维乌斯的喘息声。   对面逃了?   好吧,至少孩子她爸没事。   小姑子艾米莉娜的课程比我以前少一点,但也不少,我偶尔会旁听一下,这时候她总会敬畏地老实坐好,非常听话。   下午的时候会有段休息时间,这个时候她特别喜欢领着维罗妮卡玩过家家,照顾起孩子倒是有模有样。   冒险者旅馆那边关于贝璐达的赌局还在继续,但护送的几个佣兵回来后不大寻常。要知道,男人在跟美人发生过某种关系之后,他们往往会将此当做炫耀的资本而到处吹嘘,然而现实是那些人全都很安静,就像只是出门消失了几天而已。   “嘿,你们谁最厉害啊?”终于有好事者喊道。   “对啊对啊,快说啊。”其他人纷纷跟进,一时之间旅馆大厅里实在有些吵闹。   护送的佣兵们还是没回话。   “我说,你们几个大男人,不会被那个女人榨干了吧?”   “胡说八道,你xx才被榨干了!”终于有个暴躁老哥怒了,他叫了起来。   “那你们怎么不说话?”   “朱利纽斯在上啊,那女人实在太会玩了。”   “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不是应该赞美酒神喀巴修斯?”   “闭嘴,你这个低地人的败类,老子跟喀巴修斯吹牛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爬呢。”暴躁老哥骂骂咧咧道。“还轮不到你来找我的茬。”   其他人哄笑起来,随后更多人要求描述下那个女人怎么会玩。这种话题显然很受欢迎,就现场气氛而言我生怕不知何时要失控。   单纯就那些内容而言,连‘见多识广’的我都感觉开了眼界,深刻领悟到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   等一下,好像不是这一句。   “哦——”大厅里的男人再一次发出惊叹,暴躁老哥大概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他咳嗽了两声,口头禅似的骂了几句,然后继续绘声绘色地说下去,以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选错职业了。    第四百一十章 魔法事件二三则 ==============================   我前几天曾试图解析那个降临仪式,但是,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现在的魔法知识很多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反正按某几道规则修正之后就是能用,但不知道为什么能用。   或许这仪式在很多细节上有要求,即使魔法阵图和仪式道具一样,但日期时辰,朝向和位置,可能都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这些因素可以独立出来逐一进行实验。   不过眼下有个好玩的事情,吸引了我更多的注意力,让我的待产阶段不那么无聊。   是史莱姆。   帝都的史莱姆因为狂化充满攻击性,以致变成了斗兽场上的怪物,但马纳托城下水道的史莱姆就跟它们的祖先一样温和得多,同时因为强大的消化分解能力,几乎什么都能吃,很多人将其当做垃圾处理桶,结果让人们差不多产生了史莱姆等于垃圾的糟糕联系,就在这种危机时刻,有位天才诞生了——他把史莱姆做成了美食。   没错,是美食。   “史莱姆美食店?”   第一次通过莉亚娜脖子上的吊坠看见街道上某间店铺上的奇怪招牌,差点吓了一跳,急忙通过远程指令让侍女走进去,发现史莱姆们以某种手段加工成了类似果冻的食物,从其他人的吃相来看,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而且似乎格外受女孩子欢迎。   等等,吃这东西确定没有副作用?   “这位顾客。”这时店主注意到了莉亚娜,他带着满脸的职业微笑问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都有什么味道?”   “咸的甜的都有,史莱姆本身的口感很好,用冰块处理之后,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以调味剂。”说着他用手往前一扫,柜台前是各种各样的调味品。   一问价格,竟然还挺贵。   “我们的养殖成本可高了。”老板理直气壮的时候解释道。   “真的?”莉亚娜说道。“老板你们是用……什么喂养这些史莱姆的?”   “哦,亲爱的客人。”老板得意地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史莱姆一直都是用新鲜的牛乳喂养的,这样才能保证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不信的话可以看它们的颜色,史莱姆吃什么就,会影响它们的颜色,喂花蜜,喂植物,喂乳酪,结果都不一样,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验。”   得,这下子史莱姆全身是宝了。我开始怀疑搞史莱姆养殖是不是大有前途,就是这些小家伙对环境要求挺高的。安洁莉娅把她自己那几只都养死了,而我的那只养了这么多年没分裂不说,甚至不长个,可以说出肉率低得令人发指,巫师倒是增殖了不少,不过离规模化生产也还有很大差距。   至于下水道的那些史莱姆,灰不溜秋,相信能吃出泔水的味道,拿来当零食卖有人肯买单才见鬼了。   在我的暗示下,莉亚娜提出能不能购买一只活的。原本以为他会以商业机密而拒绝,没想到老板从一个大木桶里大大方方地捞了一大勺,乍看起来像些炼乳。   “这里应该有两三只,记得回去尽快做了吃掉。”他补充道。   “为什么?”   “因为在一般人手里,它们很快会被养死。”老板咧嘴笑道。   嘿,我还就不信了。   等到莉亚娜和其他随从回来,我让人收拾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给那些史莱姆当窝,又交代给它们每天准备新鲜的牛奶。就算不能保证尽快分裂,养下去总不是问题吧。   对于这些新来的乳白色同类,我的紫色宠物显示了它好奇的心情,我没有让它太过靠近,生怕发生点什么奇怪的变化。   先观察观察再说。   六月中旬,弗拉维乌斯的信里只字不提他晚上独自出门调查的事情,如果只看内容,依旧是老一套,一副无聊沉闷老实丈夫的生活日记。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本夫人早已察觉了一切。   除此之外这些天还到了另一些信件,一部分是北方的信使带来的,是母亲、嫂子,还有姐姐的,她们对我的第二胎寄来了祝福和期盼,同样还有一堆孩子用的东西,另一部分是巴提尼亚的朋友们,大部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内容,满满的生活气息,最后一部分只有两封,都是巫师的。   “尊敬的小姐,您的信号传送装置确实有效,我已收到了您传送来的信息,根据您上次一起寄来的编码表,解析出来如下,是‘听到没’?”   我挑挑眉,对此心情甚是满意。巫师所在的岛屿离得太远,尤其担心传送语音消耗过大,我只寄送了一个最简单的收发器,看来可行。   至于第二封信。   “我根据小姐你的方法制作了同样的魔法装置,非常粗糙,而且这么远的距离不确定是否同样起效,我将在每天中午按时发送‘魔法万岁’的编码。”   信使的确还送来了一个包裹,拆开看了看,这东西跟我送出去的差不多,它不但能接受到施法者的控制,还能在那张纸上留下印记。这里加了一点机械小装置,可以让纸张自动移动。   然而等了几天,纸张没有移动,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点划痕迹,不得已我驱动自己在巫师那的‘魔法电报’,做了简单地提问。   “发送没有?”   中午没有得到回应。相信巫师在送出这台设备前一定做过测验,所以,问题大概出在距离上。   算了,等他的信吧。   “没收到你的信号。”我再一次发送‘魔法电报’提醒。   庭院里,维罗妮卡跟在艾米莉娜后面笑得很开心,奶声奶气的“姑姑”听起来可爱极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两闹腾了半天,然后说道:   “艾米莉娜,又要到上课时间了。”   “是的,嫂子。”   艾米莉娜的家庭教师除了一位是专门带她的以外,其他人都是好几个学生分开带,而且大部分都是男老师。   女教师终归比较少见,即使像巴诺斯特贵族女子学院那样的‘女校’,里面大半教师依旧是男老师。   男老师的问题其实不少,尤其是青年男老师,比如前些天我在边上旁听时,他们的状态总有些奇怪,为此我不得不减少自己出现的次数。   真麻烦。   ——   继续监听弗拉维乌斯的动向,从夜间一些人的反应来判断,我怀疑他也做了什么伪装打扮,反正别人都喊他奇怪的称号,听着怪中二怪羞耻的。   而且,他似乎找到什么诀窍,这些天一直追着某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打,不过每次都让人逃掉就是了。   我也从他手上溜走过。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重点是应该‘打不过他’。   然而这一晚的情形出乎意料,弗拉维乌斯反而成了不断规避攻击的那个,我只听见各种奇怪的声响,局势让人紧张得不得了。   实在不行就赶紧逃走吧。   似乎有卫兵来了,得救了。   那天夜里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自己甚至成了寡妇,这多少影响到了点睡眠质量。   又过了两天,照例是‘远程办公’的时间段,等到休息时分,我抓紧恢复有些被魔法掏空的精神,这时有个女仆突然喊了起来。   “小姐你看。”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巫师送过来的魔法装置终于动了,纸张缓缓移动,笔尖在上面留下痕迹。等到确定完毕,我对照编码表,认出是“收到没有”。   我心头一动,顾不得疲劳连接上在巫师那里的魔法装置,留下一个“是的”回答。   过了一会,我又收到了新的讯息。“魔法万岁。”   “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不会收到了回复。   “船上。”   “船上?”我问道,一时没反应过来。   “距离。”   这回我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说什么,接着问道:“多少?”   最后收到一个地名,是一片海域,我让人拿来地图比划了一下,估算与我这边的距离只有原来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说,同样这个魔法,巫师起效的距离比我短了很多。   所以,想要实现可行的‘电报通话’,我们得再弄一两个中继站才行。   不过,让两个魔法师专门留守做这个还真是奢侈。要知道帝国现在入门的魔法学习者大概也就小几千人,有所小成的大概几百人,至于那些试图开展项目四处拉赞助的魔法研究者,可能只有几十人。   而且鉴于这些研究项目的烧钱属性,这几十人整个巴提尼亚都还包不下来,以致最终很多人跑到帝国各地找金主去了。   可能有些人会好奇巴提尼亚人为什么会任由那些人跑出去,所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想得到,现在这样不就白白技术扩散了?   问题是巴提尼亚人驱逐掉不受欢迎的外来总督后,其实就只是个松散的城邦集合体,从来就不是个强有力的集权势力。而且当初云集巴提尼亚的魔法爱好者来自帝国各地,大部分都有贵族血统,一些更是知名学者,这要是想玩把大的,可以说很有齐宣效果。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看着地图有些发呆。美好的信息技术就在眼前,然而超过了时代的结果终归只是少数人的玩具,这种挫折感让人有些兴致阑珊起来。   要不,还是等魔法师们钻研电磁学技术,到以后发展起来直接铺电缆通信吧,那样就不需要魔法师这个门槛了。   怀孕期间的心情波动很大,可能前一刻还志得意满,后一秒就顿觉人生灰暗了,现在心情消沉下来,我暂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发送了一个‘完毕’,就去了地下室。   这种阴冷潮湿的环境很讨史莱姆们欢迎,我的紫色露露娅第一再次表现出它的快乐,自己从手镯变成了长手套,这超薄的厚度,宛如另一层皮肤透气,还有紧绷的束缚感,我甚至在幻想它变成修身内衣会是什么感觉。   而且或许比羊肠鱼鳔更合适。地鼠们探出来说道。   我连忙把闹事的思绪踩了回去,脸上微臊。   仆人推开那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桶玻璃缸牛奶,整个都是白白的,你都看不出史莱姆们在哪里。   好吧,稍微带着一点绿色。帝国玻璃早就有了,不过由于生产工艺的限制,品质一直不够完美,比如总有杂色、气泡的情况,还有其他各种问题。   “小姐,你看。”   这时莉亚娜喊道,很快我看见了一只白乎乎的触手从奶平面探了出去,似乎在试探盖子的重量。   挺可爱的。   我的紫色手套突然也伸出一小节触手,这就鬼畜了嘛。轻轻用另一只手的指头弹了一下,露露娅第一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看起来情况良好,想起美食店老板的口气,我顿时来了精神,心想非要给他来次打脸。   史莱姆喝牛奶其实挺厉害的,如果时间充裕慢慢观看的话,你会发现牛奶的乳白色逐渐会向及团中心汇聚,而其他地方会清澈起来。   难怪听说有炼金术士用史莱姆来提纯。   ——   好色的莫里努斯越来越过分,他不但撩我的登记员,而且还是复数地撩,基本上把我在那边的几个登记员全都性骚扰了一把。   更要命的是,我感觉有两个似乎有些心动了。都说了这家伙顶着两次魔法比赛冠军的名头,这种东西对小女生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如果不是她们依旧是奴隶,名义上决定权在我,估计早被他吃干抹净了,然后成为某本画册上的收藏品。   不知道那个贝璐达在这里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那女人似乎总让这个色鬼心有余悸。   不对,应该说,总能让与她有过某些包容关系的男人出现特别的心虚反应。   把连接转到弗拉维乌斯,听起来他应该在大街上,无聊地听了半天,没想到后面会遇到前头刚想到的女人。   “哟,弗拉维乌斯少爷。”   “你好贝璐达。”   干得好。那女人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这个世界夫人小姐等称号也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   “少夫人离开了帝都,少爷看起来些寂寞啊。”   “我很好。”弗拉维乌斯平淡地说道。“不知你这边这位是?”   听了听介绍,是个不值一提的姘头,还是个贵族,我真搞不懂她怎么这么容易就勾搭了这些人。    第四百一十一章 第二次生育 ==============================   贝璐达的声调娇滴滴地造作至极,那些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我的心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这女人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勾引我的丈夫?   她的男伴似乎忍受不了被人忽视的处境,期间插了几句话,酸溜溜地隔着这么远都能让人闻到某些情绪,我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不过他的大部分话头都是冲着弗拉维乌斯去的。   “狄奥雷克少爷,不知道你妻子是否知道你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   弗拉维乌斯没怎么反驳。   “哼,真不知道女人们看上了你哪一点。”他的嫉妒显然让自己失了智,公然嘲讽起来。“女人一样的长相。”   啊喂,管不住自己的女人,甚至不敢凶她,拿我的丈夫撒什么气?   “他很帅啊。”这时贝璐达还火上浇油道。“可比你帅多了。”   “帅有什么用,男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勇猛。”   “比如说呢?”某个贱女人母鸡孵蛋一样咯咯咯笑了起来。   “宝贝,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我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么直白的话当然明白指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满不服气。不敢说弗拉维乌斯是帝国第一厉害,但他的表现可比大部分人强多了,尤其喝醉了之后。   谁用谁知道。   弗拉维乌斯面对他人的挑衅一般不怎么接茬。那个男人似乎认为自己赢了,反正我听见他又得意地说了几句,然后像个胜利者一样咋咋呼呼地领着女人走了。   弗拉维乌斯依旧没有说什么,甚至连句偷偷的咒骂都没有,至少窃听戒指没有听到。   结婚两年多,早已不再认为自己的丈夫全无是处,但他这种看似软弱的应对和过于淡定的反应我多少有些不爽。夫妻两的声誉休戚相关,他掉面子连带我也受影响。   “别看她那么神气,还不是嫁了个吃软饭的废物老公?”   曾经有一些喜欢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她们总能把声调控制在你刚好听见的程度。   我不是没劝过他,但总还是那几句话,后来干脆只是温和地笑笑。其实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劝告失败不禁让我对自己在家庭中的影响力大失所望,甚至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然后,便随他去吧。   那孩子看起来很温和,但其实比想象的要固执,是吹枕边风都没能搞定的那种固执。   ——   信使带来了迈瑞斯的信件。迈瑞斯不识字,文字自然是别人代写的,不过内容应该是他口述的,字里行间都是那股话痨风格。   他在征询我的意见,他们的探险队已经扫荡了下水道的外围,询问可不可以探索更深入的领域。   随着与各种下水道生物的更多接触和一再胜利,这位前走私贩子似乎有些膨胀起来,我甚至不禁怀疑他在渴望捞取更棒的外快——那些上好的‘斗兽’。   比如当初某只史莱姆就让他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   其实其他势力组织也经常组织人手下去抓猎物,为那些地下斗兽场添砖加瓦,但那些人的成功率似乎从没有我们的高,甚至听说有不少队伍在下面翻老了车,还是尸骸无存的那种。   “稳妥一点。”我叹了口气,然后给他写信。找人绘制地图,稳扎稳打缓慢探索路上的生物群落,防护第一的装备和药剂,预定的撤退路线还有接应队,本夫人如此按部就班,就是不喜欢出现重大伤亡事故。   当然代价就是太过耗费时间和资源了,在其他老板看来,我这样成本过于昂贵的探索简直就是儿戏,似乎也坐实了‘冒险者协会’只是某位美人心血来潮过家家的传言。   不过,从求职者的角度来看,我这样的倒是很棒的良心老板,来旅馆找工作的人明显多了很多。而更多的人流吸引了雇主们的注意,他们很乐意在我的旅馆里张贴更多的任务,这使得某些事情开始走上了良性发展的轨道。   我甚至考虑在另一个位置开一家分馆。   “主人,您是认真的吗?”我的一位总管门客对此愁容满面,他甚至不惜打破此地的清净上门拜见。“您的‘冒险者协会’到现在还是个赔钱项目,再开一个,那不是双倍的赔钱?”   “别担心,李维斯。”我扶着大肚子坐在主位上,一脸的无辜。“我只是随便说说。”   见我没有坚持,他松了口气,然后行礼退下。   真是物以类聚,这新门客跟他的推荐人弗卡斯还真是差不多的类型。   作为未来的主母,不需要事必躬亲,需要做的是把目标分解成一块一块,然后交给适合的人选去做。但有时候,有没有合适的人就是个问题。   六月中旬之后,八个多月的肚子变得非常臃肿,行动上需要更加小心翼翼,我连远程办公的次数都逐渐减少,开始专心待产。   这样专注的日子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间我就到了要分娩的日子。比起头一胎,此次的心情稍微平静了那么一点,房间里产婆们早已忙活开了,我躺在那里承受着生产前的生理反应,那种感觉,依旧很不舒服。   还没到关键的时候呢,希望平时的孕妇锻炼能够帮得上忙。这个世界依旧是以自然分娩为主,对产妇而言,每一次生产都是一场战斗,即使是贵族平时也需要控制营养,以避免出现个头过大的胎儿,然后对孕妇产生致命威胁。   要知道,贵族女子死在产床上的几率并没有比平民好看多少。   七八月的天气,由于马纳托是海滨城市,气温还算好那么一点,更何况还有魔法空调这个东西,然而此刻我还是出了一身热汗,进行到关键时刻只感觉身体被撕裂一般,都快感觉不到张开的两条腿。   “用力,再坚持一下,头快出来了,少夫人——”   几个侍女连忙给我擦汗,还有个中年妇人在一旁鼓劲。十八岁的身体终归年轻,中间倒没出现什么该死的卡壳情况,等到好容易掉完那么一大坨肉,我满脑子懵懵的喘着气,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又挺过了一关。   晕头晕脑中,模糊感觉身旁有动静,扭头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是一个产婆抱着襁褓里婴儿对着我笑。   即使很想睡一觉,但我还是笑了起来。   “恭喜,少夫人,是男孩。”她笑道。   “男孩?”我不放心地又问道。   “是的,是男孩。”   “哦。”   我试图坐起来,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把人扶了起来,接过产婆手里的孩子,我拨拉开襁褓的一角,仔细打量里面皱巴巴的小人。   也好丑。   想起维罗妮卡刚出生的模样,我咧嘴笑了笑,把孩子交了回去,然后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自己操心了,外面已有奶妈等候,而公公婆婆也在紧张关注这边的情况,相信他们很快会知晓结果,然后远在帝都的弗拉维乌斯会收到一封加急快件。   反正之后这段时间,我只管养好身体,然后做产后恢复。问题就是,有时候半夜会让自己有种割裂感,灵体状态下依旧是身轻如燕的敏捷少女,这与几乎什么运动都做不了的肉身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然我不是说这是坏事,跑起来宛如追风少女的快乐旁人可能不好理解,然后,然后又被人拉了过去。   其实我做过统计,前段时间拉人次数最多的是小盖娅那组人,她们得到了超棒的奖励——来自前校园传奇的免费补课大礼包,而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她们的成绩得到了明显提升,现在可以拥抱快乐的暑假生活了。   其次是罗莎,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收到我的信,她的降临术仪式没有停下来,而且每次都会预先摆放出摊开的笔记,仿佛在邀请我进行批注。   这几个孩子把我都当什么了?   书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快乐家庭教师吗?还是什么戒指里的白胡子老爷爷?   最后,是巴诺斯特城的魔法女神庙,她们似乎把我当做了其他存在,那些姿态恭敬极了,最后都是一副渴望等待指示的模样。   提比利亚那双眼睛甚至在发光。   我很无辜,我压根不知道该给什么指示,最后只能僵持在双方尴尬的沉默之中。   幸好她们不敢直视我的脸。   帝国有类似做月子的习俗,要遵守的禁忌同样不少,避风,禁止洗头,禁止泡浴,反正都是些让人发疯的规矩。不过我这个人从来就是抗争型的,大部分时候就是腹诽了一番,然后完美地照做了。   而帝国贵族家庭在营养调理上相当讲究,不至于往死里补让人产后的身材彻底走上不可逆转的横版发展,实际上,在帝国贵族主母当中,我真的很少看见身材肥硕的类型。   很快又半个月过去了,我首先收到了弗拉维乌斯的信,他对于自己有了个儿子很高兴,然后发挥了他们不擅长取名字的家族天赋,给婴儿安了满大街常见的名字。   果然不能指望他。   在孩子满月之前,本夫人一定要给孩子找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第四百一十二章 恢复 ==============================   帝国版的‘坐月子’同样挺折磨人的,这段时间除了偶尔被召唤出去外,我几乎与社会隔离了一般,连孩子的面都见不着,张眼闭眼只有伺候的嬷嬷和几个女仆。   剩下的乐趣看来只有给儿子取名了,我翻遍了脑海中各个备选的名字,有时候想得太多也是烦恼,最后竟然一时决定不下来。不过,鉴于婴儿的夭折率,帝国人一般都是等到满周岁才给个名字,暂时不急。   当然这不是因为我选择困难症或者拖延症发作了,单纯只是习俗如此而已。   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日子在当时犹如度日如年,但很神奇的是,事后回想起来如被极度压缩了一样,在记忆里几乎不会留下太多痕迹。回过神来‘月子’终于结束了,我得以重见天日,也看到了太多想要看见的面孔。   维罗妮卡奶声奶气还有点含糊的“妈妈”简直太治愈了,贴心小棉袄未来可期。   至于前段时间刚掉下来的那团肉,看起来终于没那么丑了,你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也不知道以后会像谁更多一点。   当然,爸爸妈妈都长得这么好看,只要不是出现什么小概率事件,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好,人生赢家。   该亲的都亲过了,该抱的也抱过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得痛痛快快好好泡个澡。   对了,还要先运动运动,产后恢复很重要,你看,肚皮现在都能掐出小指头粗的赘肉了,简直不可饶恕。   还我的八块腹肌。   腰身腿脚的柔韧性也变差了点。   隔天见过了来探望的婆婆克莱门缇娜,她叮嘱了几句,家长里短说了好一通,然后把艾米莉娜带回去了。小丫头几步一回头,那副对喊着“姑姑”的维罗妮卡万般舍不得的模样让人想笑。   再过些天我也会离开别馆回主宅去住,那时候不还是有见面的机会?至于离开马纳托去帝都,那还得再先修养一段时间。   莉亚娜前段时间没伺候我,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等到我出来,就把一大堆麻烦送了过来。   好了,该开始干活了。   充实的一天过去了,温馨的下午,我带着维罗妮卡去看在婴儿房里吃奶的儿子,女儿对自己的弟弟充满了好奇,她咿咿呀呀地说着叠音词,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乖女儿,让弟弟安心吃东西,别打搅他。”我抱着孩子在脸上蹭了蹭,然后不顾她的抗议往外走。   “弟弟,弟弟。”   “不错,又学到一个词了。”我轻轻哼着调子,说道。“下次去帝都见爸爸,妈妈给你找个老师好不好?”   她又呀呀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不过这又如何,反正这事没得选。   妈妈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告诉你哦,那位伊芙塞勒斯老师严厉又挑剔,难伺候得要命,妈妈一定会给你找个差不多的。   把女儿交给了保姆,我坐在办公室里检查前段时间外地来的积压信件。母亲她们对我生了个儿子很高兴,好吧,这听起来很重男轻女,但如果我一直生女儿,事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弗拉维乌斯的信已经有一叠,我拆开一封看了看,仿佛看见了他那副老实模样,嘴角一扬,哼了个调子,算是全看过了。   本夫人给你生了个继承人,这段时间拉下的,下次可都要补上。   巴诺斯特城的也有那么几封,不过不是朋友们的,是那边几位总管送来的,我浏览了一番,脸色不大好看。   有门客卷到了纠纷当中去,作为他们的庇护人,我有义务为之辩护和提供帮助。当然有时候只需要专业代理人处理就好,问题是,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   是凶杀案,涉事的‘受害者’家属方要求处死我的门客。我仔细查看总管描述的过程,疑点其实很多,但因为对方的后台是巴提尼亚的一个大贵族,施加的压力很大,我亲自过去都不定有能量干预巴诺斯特城的司法,何况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适合远行。   头疼地想了半天,这事也不能不管。帝国的庇护人和门客的关系其实算是一种双向契约,如果庇护人无力提供保护,那么门客们另寻良主也不是不可以。   把在巴提尼亚的朋友和校友挨个考虑了一番,一想到把她们牵扯进这种麻烦之中,我就感觉很难为情,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拜托安洁莉娅。   不管成没成,我还得想想该怎么回报她。   脑中有了想法,立刻动笔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信件,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送过去。一起送过去的,还有‘魔法电报’的示意图和解释。   因为分娩和坐月子,我没有时间制作新的魔法道具,而帝都的那些耳目都失去了效果,如今自己好像又聋又瞎,别提多难受了。   这种时候,夜里当然要跑出来透透气了,用自己的手脚在屋顶上腾挪跑动,我简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本夫人又活了。   这晚的月亮马马虎虎,不是很圆,而且多云。我寄由运动宣泄着积压多日的烦躁,还倒立着做了个一字马,接着双腿转动起来,脚尖点地优雅地站起身,然后跳起舞来。   肚皮舞的历史非常悠久,而且是种祭祀舞蹈,我在女子学院跟安东尼娅学过安托利亚版的肚皮舞,这种需要大量腰臀肌肉控制的舞蹈据说非常有利于产后恢复,在这个没有观众的舞台上,我自在地扭动着肢体,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高处的凉风带走了初秋多余的燥热,我终于过足了瘾,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望着眼前的灯火荡漾双腿,同时哼唱着曲调。   “……   拉蒂尼娅蒙着面纱,   她的黑发美丽无暇,   女神的侍女们啊,   在夜中翩翩起舞,   裙摆来回飘摇,   其上的珍宝辉映璀璨光华,   ……”   逍遥完了,我站在高处,才把拉娜小姐召唤了出来。   “你闻起来不大一样。”她很快注意到什么。“你的肚子小了,这是生完孩子了?”   “是的,是个儿子。”   “喵,儿子?”小黑猫竟然露出嫌弃的模样。   “怎么?”   “你该不会想要拉娜小姐给只小公猫祝福吧?”   “什么小公猫?”我哭笑不得。“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给祝福?”   “我讨厌小公猫,在它们成熟起来之前,简直烦人得要死。”它昂着头,一脸的不屑。   “我家这只一定不烦人。”   “喵,不烦人你反而需要担心了。”拉娜小姐突然又露出那副眯眼笑脸,接着又突然生气了。“你为什么穿得这么难看?”   “我还在恢复。”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它似乎白了我一眼,不过倒没继续说什么。   接着我一直试图套它话,弄些更多的魔法技术指导,但小黑猫满着讥讽,更多的东西推说不知,最后我拿出已经失效的莉亚娜戒指,询问该死的续航问题。   “这个用不了几天。”我抱怨道。“持续时间太短了。”   “这本来是一次性的。”   “那有没有永久性的?”   “如果你能找到拉娜小姐的主人。”它歪着头看着我。“说不定主人会告诉你。”   “是吗,那她在哪?”   “拉娜小姐不知道。”它不高兴地说道。“要是知道拉娜小姐才不想待在这种穷乡僻壤,笨蛋美狄亚。”   ——   巫师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马纳托城,并来别馆拜见我。   “斯普利乌斯先生,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就直接来了?”   “我一直在想小姐所说的‘电报’。”他兴奋地搓着手,眼睛里都快要冒光了。“这么一项技术足以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成本太高了。”比起他的兴致高昂,我反而叹了口气。“魔法师中继站太奢侈了。”   “不不不,一定会有办法的,现在我想要小姐和岛屿之间建立通信。”   “你有什么想法?”   “实际上我还没有。”   “那……”   “我只是感觉,有时候跟小姐说几句话,容易出现灵感。”他的手搓来搓去,我甚至怀疑他会搓出很多污垢来。“列奥狄乌斯也曾这么说过。”   说到那个机械师,我想起了他制造的便携诸葛弩,不禁有些想念。   “或许你该找来几个其他领域的专家,大家一起交流比一个人闭门造车强多了。所谓思路的碰撞容易激发灵感。”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们需要哪些领域的专家?”   这个实际其实专业分工还没那么强,很多学者就是哲学家、数学家、博物学家,简而言之,就是多找几个侧重点有所不同的学者开头脑风暴,大胆假设,小心试验。   “我马上去帝都学院找学者们交流一下。”说着他一拍手,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   “别急。”我连忙喊道。“岛上怎么样了?”   “一切都按计划的进行。”巫师说道。“那地方的确一直有零星的海盗船出没,不过现在他们一出现我们就放警报,庄民们很安全。”   “是吗,那么明天我再让弗卡斯出发去那里谈谈地价,这回多买一点。”   半个月又过去了,现在已经回到了马纳托城的主宅继续当我的大少奶奶,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大部分没有赘言的必要,只有部分传言引起了我的兴趣。   北方来的麻烦似乎一刻不停,以往那些蛮族的南下迁徙让很多地方空了出来,这白白便宜那些荒莽腹地出来的生番,他们不但占据了南方邻居们废弃的土地,甚至开始骚扰帝国的边境,简直是收拾不完的野人,又一新的轮回。   还有就是拜蛇教,听一些外出的仆人描述,城门口刚刚钉死了几个邪教徒,他们是被人举报发现的。   “马纳托城里还有拜蛇教徒?”   “大概是了,少夫人。”那仆人说道。“听说这段时间城里还会加紧审讯。”   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渗透。   另外拜蛇教依托魔龙的庇护占据了那些被帝国废弃的城市,他们公然在城里用祭品取悦他们的神灵及其使徒,包括魔龙本身。   拜蛇教徒虽然狂热,但也不是光吃土就能活的,那几座被他们占据的城市同样存在生产,而且还有贸易。不少商人在利益的驱使下暗地里与之交易,也带来了更多的小道消息,一些消息甚至绘声绘色地描写如何祭祀的细节,满足某些人的猎奇心态。   剩下来的传言来自帝都。   我离开后的几个月里似乎有些小混乱,除了时不时的骚动,包括一次烧了大半个街区的纵火,还有几次车迷斗殴,那个连环灭门惨案成了人们关注的重头,这当然引起了很大的恐慌,期间据说还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   算了,我知道那其实是弗拉维乌斯,而且对某些所谓的细节嗤之以鼻。   流言这种东西,添油加醋再创造的案例,我算是经历多了。   “嫂子。” 小姑子艾米莉娜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该上歌唱课了吗?”   “到点了吗?”我抬头看向莉亚娜。   “是的小姐,接下来有四十分的上课时间。”她看了一眼备忘录回答道。   好吧,时间管理秘书。   艾米莉娜似乎很喜欢听我唱歌,她对我又敬又怕,趁着这段时间主动提出让我继续教他唱歌,我怎么能拒绝一个孩子如此上进的请求呢,就算没时间也要抽出空。   跟我一起唱起来吧,控制呼吸。   ——   随着日常锻炼的有序进行,对身体的控制回到了正轨,运动区我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感觉简直好极了。   至于身材……大概终归才是十八九岁的身体,恢复起来就时刻快,当然可能帝国饮食比较健康也有关系。   或许是精力回复,有些想法开始疯狂长草,晚上一个人在床上心里痒痒的特别难受,莫名怀念起某个大抱枕来,最后把弗拉维乌斯的信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里似乎做了个什么梦,不过醒来后想不起里面到底干了什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 魔法老爷爷 ==============================   儿子满月了。   公公对此很开心,作为普罗维亚行省的望族,他召开了盛大的宴会,更是包下马纳托城的角斗场举行为期三天的赛事,这排面可比当初维罗妮卡的满月席强太多了。   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   幸好女儿还小,比起嫉妒弟弟这件事,她现在更好奇外面热闹的场面,张着漂亮的大眼睛开心得不得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来让侍女们再一次给自己检查打扮,然后从奶妈那里接过儿子,施施然从帘幕后面走了出去。顿时,大厅里的所有视线全都集中过来,让人不由得非常紧张。   小心确认自己端庄得体的面具没有问题,带着完美的礼仪微笑向各个大人物及他们的妻子致意,然后让怀里的儿子接受宾客们的打量和祝福。   还有他们的礼物。   弗拉维乌斯也请假赶回来了,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不过他的存在感完全没有我们母子俩来的强烈,几乎是透明的。   完全没有分担火力,哪怕半点。   见过头面人物之后,我们又转到宴会的其他场地,在大姑娘小媳妇的那一块热闹非凡,女人们围着孩子叽叽喳喳吵的人头大。不过既然都在赞叹我家儿子可爱,那就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隔天的角斗场,我露了下脸,坐的位置当然是贵宾席,看了看周围,诧异地发现城里有家族所坐的区域有个不认识的人物。   “他们家招揽魔法师了?”我问道   “应该吧。”坐在邻座的弗拉维乌斯看了一眼。“这不稀奇。”   好吧,是不稀奇。以现在的热门情况来看,大概招摇撞骗的假魔法师都能蒙到不少赞助。   上一次魔法热就有大量的案例。   马纳托没有太多战斗魔法师,自然没有魔法比赛,沙场上只有表演痕迹浓重的格斗游戏,我看了一会,在心里琢磨着当初灰色王子时的打法,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好想再下去耍耍。   “怎么了?”弗拉维乌斯大概注意到我的叹息,转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   他有些疑惑,我回望了几眼,想了想,笑道:“你为什么不下去试试?”   “啊?”   “如果夺得了冠军,马纳托的其他人就不会轻视你了。”   “父亲……他会生气的。”   “为什么?如果你表现出勇猛的那一面,他应该会很高兴。”   弗拉维乌斯扯了个微笑,只说了句,“你不懂。”   我莫名其妙,不过看他那副样子,不想太让人为难就没有再问。   夜里夫妻团聚,可惜还未完全恢复有些事情做不了,我们躺在床上,我摸了摸他的下巴,底部有点扎手。   “帝都最近闹得挺厉害的。”我说道。   “嗯。”   “凶手抓到了吗?”   因为监听少看了很多关键剧情,我已经搞不清楚他的追查到底怎么样了。   “还没有。”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不知道,不过听说帝都魔法学院也打算插手。”他轻轻说道。“他们对那个亵渎仪式很感兴趣。”   “感兴趣?”我挑挑眉。   “反正有这个意思。”   “那圣武士们怎么说?”   “不清楚。”   又说了一会,没有太多值得留意的事情,后来他的眼睛开始不自在地往我侧卧的曲线上瞄,惹得某位少夫人掩嘴轻笑。   “怎么了,我亲爱的丈夫?”我明知故问。   “我……”   他那副讷讷的模样总能引起某人挑逗的心思,我故意把腿往他腰上蹭了蹭,柔声说道:“抱我。”   “哦。”   躺在熟悉的怀里莫名有些安心,闻着那澡后清爽的气味我甚至有些意动。   可惜,再忍一忍吧。   磕碰到一些僵硬的事物,他似乎更尴尬了,遇弱则强,我恶作剧的冲动格外强烈,加上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对有些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羞耻了,是的,应该。   所以,自然一点。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说道。   “没有啊。”   我憋着笑,犹如无意用手划过那个地方,他顿时嘶地一下叫出声来。   “还说不辛苦,你明明很难受。”我依旧有那么点点难为情,小声到刚好让他听见。   “可是,你刚生完孩子。”   “都有两个月了。”我纠正道。   “那还是太早了。”他急忙说道。   “你在想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我只想给你释放点压力。”   要及时去库存,哪怕是其他方式,省的哪天白白便宜某个女人了。   弗拉维乌斯仿佛僵硬了一样。   “这只是妻子的义务。”我看着他,一本正经,严肃地强调道。   他楞楞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   弗拉维乌斯在家里待了三天就急匆匆往帝都去了。我没有跟着走,而是继续修养一个月再走,到时带维罗妮卡一起走。   至于刚满月的儿子,他实在太小了,会留在马纳托由保姆奶妈们悉心照料,一切等过了周岁再说。   安洁莉娅为我拜托的事情回了信,她很干脆地一口答应了,并且许诺会给一个满意的结果。对于这位做事风风火火的大小姐我很有信心,松了口气,然后提笔写了封感谢信。   平静的一个月很快过去了,经过有序的锻炼,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巅峰水平,开始准备夫妻团聚的准备,整个人喜气洋洋,整个院子里似乎只有小姑子艾米莉娜很伤心。   你看,还偷偷在那哭。   “坐船去帝都也不是特别远。”我摇摇头。“有空可以来帝都住段时间。”   “真的吗?”说着小姑娘回头看她的母亲。   “现在不行。”婆婆克莱门缇娜说道。   艾米娜那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真可怜。   坐船顺利地抵达齐奥苏诺港口时还没到中午,现在天气早已转凉,我享受着阳光,也享受着这座白色港口城市如轻快少女欢迎你的感觉。   不过,我很负心地没有留下来过夜,而是趁着时间还早就往帝都方向赶。密涅瓦工匠改良的马车跟船一起来,我端坐在里面,看着在安心玩游戏的维罗妮卡,不禁暗自感叹技术进步带来的好处。   当年本小姐坐车那可真是折磨。   扎营的时候发现地点就在那个旅馆废墟附近,这实在有点巧了。要知道,这回我并没有专门在此停下来的打算。   而且这一晚还是个圆月,血红血红的有些瘆人,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命运女神的安排总让人捉摸不透,看了一眼爬上树梢的红月,我钻回帐篷,唱着家传的摇篮曲哄宝贝女儿睡了过去,然后把她交给了保姆,让她们去另外一个帐篷睡觉。   对不起宝贝,妈妈今晚不能跟你一起睡。   把侍女们也都遣散退之后,我望着摆着一堆家具却再无旁人的帐篷很有点紧张,仿佛在期待什么,却又有那么点害怕。   但是,机会难得。   最终我吐了口气,躺了下来,然后把被单拉到鼻子以下,两眼滴溜溜地打量已经朦胧昏暗的空间。   心头有点毛啊。   要不,算了吧?   闭嘴,胆小鬼。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吵架,我拉着被子僵持了好一会,在不知道哪个时刻,总算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上线时是那套古怪的感知,此刻我很有种生怕错过了什么的焦虑,原地团团转。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说不出的苍老。   我心头惊觉,寻着方向转了过去,在感知的边界,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猜猜看我看到了什么?玛亚杜苏。”   从意识中听到这个声音时,我仿佛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这是错觉,不过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等待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一只美丽的宁芙,盖伊诸神的侍女,或者自然的精灵。”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似乎每个意识体都把我当做宁芙,对此我现在也懒得说自己的不是,就是在其他男性面前可不大习惯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自我安慰般地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   “你是谁?”我用古代魔法语言问道。   “我是阿什魔法帝国的学者,纳伊诺什。”   说着感知里那个老人终于出现了,他光着头,长着长长的胡子,背还算挺直,而且……   为什么他能穿着衣服?   这衣服的类型我从没见过,不过宽袍大袖,一般是不事生产特权阶级的标志。   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理智提醒道。既然有问有答,那么赶紧问问题,越多越好。   “这是生与死之间的夹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把当年听到的话当开始,提问道。   “我施展了一个秘术。”老人的样子总觉得那里怪怪的,不过他回答问题还算配合。   “为什么施展那么一个秘术?”   “因为危机,而且时间紧迫。”   他说着,眯着眼睛,似乎在打量我,这让某人更加尴尬。   “因为天空之城毁灭了?”   这次老人没有回答,他像个木偶一样站立着,过了好一会,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见过我?”   我眨了眨眼,不想在某些地方浪费时间,直接承认了。   “没错,十年前我们见过面。”   “十年?”   “没错,当初你告诉我,你无法获取新的记忆。”   “哦,那应该是了。”   “既然不能获得新的记忆,但我感觉你似乎意识到已经过了很多年?”   “这不难,这不难。”他慢慢地摇着头。“当你记得自己昨晚还在塔里,早上醒来发现这地方完全认不出来了,再联系一下自己昨天最后施展的魔法。我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可怕的牢笼里。”   莫名有些可怜起他,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   “你曾告诉我一个地址,那是你的实验室所在。”   老人盯着我,没说话。   “你提及了拉诺瓦之子,还让我注意某些人,他们在打拉诺瓦之子的主意。”感觉到他的戒备,我急忙抛出几个证明。“你看重我。”   “拉诺瓦之子……哦,你不是宁芙,你的先天魔法运动轨迹,简直太完美了,你竟然是拉诺瓦之子?”   “这还是上次你告诉我的。”   这位纳伊诺什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至少从中立变成了相当友好。   “你为什么假装自己是只宁芙,还进入到这个世界?”   “我从没说自己是宁芙。”   “哦,真有趣。”他眯着眼睛说道。“除非用特别的手段,不然人类的灵魂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   “哪些特别的手段?”想起了拉娜小姐说我以后会永久困在这个世界的事情,现在好容易遇到个真古代魔法师,我当然不愿放过。“有人说我会永远滞留在这个世界,有办法能离开吗?”   “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宁可死去。”老人以同病相怜的眼神看了看我,叹息道。“很遗憾,除了红月的魔力潮汐时可以短暂在尘世现身,其他时候你只能被困在这个世界。”   我摸了下额头,只能无力的接受现实。   “看来我的确曾告诉过你不少事情。”他仰头看着天上的红月,再次告诉了我一个地址。   “但是,纳伊诺什先生。”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除非您能画张地图,不然我恐怕找到您说的过期地名。”   老人继续看着我,我不确定特殊灵体是否都带透视,幸好他的模样没半点猥琐,我稍微舒服了一点。   然后他在地上画了一份草图,我顾不得太多,凑近点感知一下,只能勉强认出一点西边的轮廓,实际上,即使这部分差异也挺大的。   真是沧海桑田。   为了确定更多的参考位置,我询问附近山川的信息,最后心里有了几个备选答案,不过最好再找地图多番对照一下。毕竟以这个世界的粗糙地图绘制技术,想找‘宝藏’其实还挺随缘的。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一边回答着我的问题,老人也会提问。   “现在瓦伦里安皇帝五年。”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是天空之城还在。”我说道。“我曾经跟人去过那里。”   “还在?”老人以超越古板印象的速度抬起头。“那不可能,如果天空之城还在,我不可能感受不到魔网的。”   “这个天空之城跟这个什么魔网有关系?”   “这讲起来太复杂了。”他摇摇头。“换个问题。”   “我曾通过传送阵进入到天空之城的渡口。”我问道。“这样的传送阵还有几个?”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别团聚 ==============================   “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老人说道。“你并没有被认可的身份,贸然使用传送阵是危险的。”   “但我已经传送过一次,而且还记下了传送的操作方式。”   “那可能只是某些地方‘安全’了。”他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但我们阿什人的守护力量理论上可以维持几千年。”   “这么厉害?”我突然想起了某些守墓者,手心微微出汗。   “当然。”老人似乎很骄傲。   尽管如此,但他最后还是在刚才的地图上简单标记了几个地点。   “阿什帝国的传送阵遍布整个帝国,这几个应该会安全一点。”   为了加深印象,我特地临摹了几次,直到能默画出来,末了,我又问道:“阿什人没有传送魔法吗?”   “当然有。”纳伊诺什说道。“但距离短,而且充满不确定性,非常危险,我同样不推荐你学这个。一些天才就是在传送事故中白白死掉的。”   “事故?”我愣了一下。   “被干扰施法,或者只是出现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意料之外的结果,比如出现在半空,或者是在地底下,更有些,只是被传送走了身体的一部分。”   “只被传送了一部分,会死吗?”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但刚说完就暗骂自己愚蠢。   “当然,而且死相不会太好看。”   “……”   “所以阿什人更愿意使用点对点的传送阵,事故率低,而且距离远。”说完他顿了一下,“就是代价有些高。”   “代价?是昂贵的魔法材料吗?”   “没错。”   稍后我询问起很所魔法细节上的问题,老人回答得很仔细,不过提及更高深的魔法体系时,我发现自己听不懂他的讲解。   简单说,我缺乏了很多前置知识,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学生跳过中学阶段直接听大学课程,这显然不是几个小时内可以补上的。   “这个时代的魔法体系竟然衰落到此等地步?”老人的眼光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还只是单单你没有受过正统的魔法教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讪笑几下。   “如果直接去找我的实验室,对你来说可能会太难。”纳伊诺什摇摇头。“愚蠢的泰西尔苏把一切都毁了。”   “泰西尔苏是谁?”   老人少有的表现出强烈的情绪,那是憎恶,他咒骂道:“他要为现在的一切负责。”   见他如此,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个计划?”   “没错,一个愚蠢至极的计划,可偏偏所有人都同意了,包括首席,也包括我。”   所以那其实你自己也有点责任,不是吗。   不过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红月越来越高,过了半夜老人的状态变得奇怪,他开始痛苦起来。   “纳伊诺什先生,您怎么了?”   “啊——……”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挣扎的模样有些吓到了旁观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您的记忆?”   “他们都死了……”老人只是痛苦地重复着。   “……”   “只有我,只有我,……”   他的身体开始变淡,但没有彻底消失,我见状大惊,急忙喊道:   “纳伊诺什先生?”   “但我是谁?”老人喃喃自语。“这是哪?”   诶?我搞不清他的情况到底混乱到了什么地步。   半透明化的老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像个孤魂野怪一样四处徘徊,而且他似乎看不见我了。   什么情况?   跟着走了几圈,注意到他跑到了营地的位置,老人楞楞地看了看,似乎很是茫然,然后像是用手去摸,但那样子似乎又什么都没摸到。   虽然没有跟得太紧,老人的姿态哀伤极了,他失魂落魄地站着,我的意识里感知到了什么。   “是了,我也死了。”   “不,那这些是什么人,他们的装备如此简陋,打扮如此奇怪,这地方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这样的野蛮人?”   “还有,玛亚杜苏的塔呢?”   “……”   “难道那个秘术真的成功了?”   意识中静默了好一会,玛亚杜苏大概在消化什么讯息,继续楞楞地站着。   “哦,一定是过了很多年了……”   天上的圆月继续走着,终于,他被什么事情给吸引住了,嘴里喃喃着:“这就是魔法运转的轨迹吗?”   “……”   “真神奇,单纯用肉眼就能看见这个世界运转的秘密。”   老人似乎逐渐忘却了痛苦,他移动起来,寻找什么,又在观察什么,这个期间我没能感知他的观察物,只能看着他像个疯子一样又惊又喜。   “这一定就是拉诺瓦之子,她的运转情况在响应天上的红月,真是神奇。”   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但可以确定他就在观察我的肉身。被一个老头子如此目不转睛的盯着看,那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我心里怪膈应的。   “哈哈哈哈……他们花费了那么多年的资源和精力,才‘创造’了一位拉诺瓦之子,没想到我在这种地方就能遇到一个。”   老人笑起来的模样让我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场景,苍老的声音依旧,而我却早已成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真所谓物是人非。   而且他的记忆大概又又被重置了。   我躲在后面幽幽叹了口气。   这时候老人不知怎么的,突然说道:“是你?”   我莫名其妙,心想自己的帐篷应该没有其他人,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与此同时,没等我多想,一阵头晕目眩传来,熟悉的失重感提醒自己又被人召唤了。   谁啊,打断是不道德的!我的内心充满了狂躁。   “救救我!”   执念一般的思绪传入自己的意识,伴随的还有极度的慌乱和恐惧,我被这些负面情绪缠绕着,陷入了某种动弹不得的境地。   几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终于让人注意到还有门板的存在,我抬起头,却发现它们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有人在外面剧烈撞击着。   “臭xx,你死定了!”还有人恶狠狠地喊着,更让此刻的身体哆嗦个不停。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意识仿佛被身体的恐惧带了节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从情绪的泥潭中脱身。随着一声巨大的动静,那到可怜的门板终于被破了开来,几个抬着什么东西的男人哈哈大笑,一边咒骂着一边往里挤。   “臭xx,难不成你还想用魔法对付我们?”   一个男人指着地面骂道,我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地上有个简陋的草图,别说仪式材料,连图形都没画准确,单纯从仪式准备来讲,简直糟糕透了。   但她把我召唤来了。   另两个男人已经分开往两边走来,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残忍,走的近了,伸出胳膊就往这边抓来。   但随后他们都跳了起来,就像触电了一样。   “xxx!”   男人们再次咒骂起来,不过这次他们的戏谑变成了错愕,有人甚至变成了惊惧。   “你这臭x子——”   x子你个头!本夫人现在正烦躁着呢。从身体的情绪漩涡中脱身,我回复到了被打断的烦躁和极度不爽,二话不说就一记电爪之触搭了过去,结果效果远超预期,让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是吧,拿那些流氓混混试验了那么多次,最经济的电量我早已烂熟于心,除了……   慢条斯理跨过外焦里嫩的几个男人,出了门发现是个小院子,地面上满是红色的月光,带头一看,那圆红月只比刚才稍微斜了一点。   不管这里跟自己的肉身相差多远,这月亮终归是那个月亮。   赏月时分很短暂,院子里还有一些人对我的出现很是诧异,他们乱糟糟喊了几句,我竟然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臭x子,你老实一点!”一个看起来像首领的人生气得喊道。“你老子已经把你抵债了!”   “聒噪。”看清周围人的打扮,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此刻我已经彻底恢复了意识,摆起一副冰山脸,昂着头以看虫子的嫌弃眼神说道。   你们这些渣渣,月圆之夜我一个人能包围你们一群。这是多次测试的结果。   那个头领显然被我藐视的眼神刺激到了,他哇哇跳了起来,催促着大手们出击。   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时候,放大招就对了。只是,我似乎低估了自己在红月之夜的威力,周围所有人全都飞了出去,要么砸在墙上,咚地一声反弹回来,要么砸在什么家什上,惹出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动静,好不热闹,还有个不知怎么的高高飞起,然后摔在了屋顶上。   “救我。”那团慌乱不堪的声音在脑海中呼喊,我回过味来,开始整理眼前的情况。   这双手……看来还是个女人。   那个领头的正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我看了看,走过去就往他脸上踹了一脚。这具身体的熟练度远没有本体来的高,但这样一下依旧让人不怎么好受。   “你?”   “这里是巴提尼亚?”我听出了他的口音,淡淡地说道。   “你……”首领迟疑着,终于喊道。“你不是她,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只是收债的。”他喊道。“这女人的赌鬼老爹欠了我们一屁股债,她已经被抵押给我们了!”   “荒谬。”我冷冷地睥睨着他。“帝国禁止将本国平民卖为债务奴隶,你们这是违法的。”   “但是……”   “没有但是。”我在他手上碾了碾脚,惹得他呼痛,同时往后一记雷击术,故意打偏了,但那威力还是吓了我一跳。   这挨一下不死也残废,估计都能赶上魔法阵的威力了。   要知道,这还不是放开了使的。   身后那个刚站起来的打手顿时就尿了,惹得空气里多了不少尿骚味。   “快滚。”从院子里,我远远地看见了奥黛丽雅少女峰,心下大定。“这个女人在美狄亚的庇护之下。”   “这……”   “如果你不想你们老窝被我端了的话,尽管试试。”我咧嘴笑道,看着他隔壁上刺青的眼神却是毫无温度。“我可认得你们在哪里按窝。”   眼神的对视中,是我赢了。夏天已经过去,在这样清凉的夜晚,首领头上不停地冒汗,最后他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对付恶人果然还是恶名比较有效。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望着帐篷的顶部,我怅然若失。昨晚本来还可以再问些问题,结果却出了那么件事情。   但也拯救了一个女人。   想了想,随即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或许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安排。   等到更多的细节回想起来,我喊来侍女,让她们准备纸笔,然后把昨晚临摹出来的手感发挥出来,很快画了一副简略的地图。   大致位置而已。   重新上路的时候,在马车里我满脑子都在‘复习’那天晚上问来的答案,反正不管听得懂还是没听懂,全都一股脑往笔记里抄了。   一路无事,几天之后我们抵达了帝都。我没有通知弗拉维乌斯我具体的抵达时间,不希望他特地请假出城迎接,而是低调地进了城。   时间还算早,刚刚下午,我得意放松旅途的劳累,又舒舒服服地泡过了澡,让莉亚娜在池水了加了点香精,然后挑选了一身华丽的衣服。   穿这么招摇在宴会上出场其实很容易让自己紧张,但如果只是在自家自娱自乐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我在大镜子前转了转身,对自己打扮的效果很满意。   弗拉维乌斯回来时他果然很意外,那双眼睛停在我身上满是惊艳。我得意,我窃喜,又有那么点点娇羞,然后笑着对疑惑的女儿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叫爸爸。”   孩子忘性大,有段时间没怎么接触就有些认不出人来了。   哄了一会,维罗妮卡终于还是喊起了“爸爸”,稚嫩的嗓音终于把他的魂儿唤了回来,看他抱起女儿依旧时不时偷看这边的举动,我忍着笑意,对今晚的月色充满了期待。   所谓小别胜新婚嘛。    第四百一十五章 跟踪 ==============================   烛光,葡萄酒,更有美妙的女郎轻歌曼舞,夫妻团聚的夜晚格外有情调。   好吧,这个女郎就是我。值得骄傲的是,即使生了两个孩子,身材看起来依旧如少女般轻盈窈窕,加上恢复的柔韧性,跳起各种舞蹈来毫无压力。   反正弗拉维乌斯一进门就眼睛就直了,如木偶一般站在门口,傻乎乎的。   真是的,没见过美女似的。我默默吐了个槽,心头却有些美滋滋的,随即朝他招了招手。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啊。”   他的眼神多了几份欲望,让人心悸,有些是害怕,有些是期待,反正没有厌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那视线在某处停留时,我还特地挺了挺胸,随即看见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   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在我默许,或者说是鼓励的态度下,弗拉维乌斯如同归来的国王一样重新巡视这片属于他的土地,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他早不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菜鸟,操作娴熟,我们很快渐入佳境。   嘶。   如同躺在棉花中软绵绵地浑身提不起劲,任由某个男人在洁白的膏腴之地里为所欲为,飘飘欲仙之中,仅存的意识已经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有要做老姑婆的想法。   明明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恶心。   夜渐渐深了,大概是憋的有点久,我还没说什么,弗拉维乌斯就主动加班加点进入下一轮。不知唱罢几曲,坠马事件的影响跳了出来,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在他再一次准备进入工作状态时默默制止。   弗拉维乌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了看他热情不退的工作伙伴,有些想笑,但生活需要节制,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酸痛的身子早就乏了,很快我们相拥而眠,睡了过去。   夜里做个挺平常的梦,只是梦做完我就醒了,翻了个身,过了一会才注意到不对。   弗拉维乌斯呢?   疑惑地眯眼打量,赫然发现他正站在窗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被风少许吹开的窗缝泼洒进几丝月光,勾勒过出他的身材轮廓。   别看总笑话他男神女相,但实际上他的身材一点都不娘。虽不是那些大力士般的块头,却也是匀称健美,从背后看还有点倒三角。   默默咽了口水,蓦然发现自己又有些动情。   啊呸呸,之前都好几次了,别搞得像个喂不饱的女流氓。   弗拉维乌斯穿好衣服,他回过身来。我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决定装睡。   “艾尔特丽雅?”他很小声地喊道。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我是铁了继续装睡的心思,甚至假装翻了个身。   或许他自己的秒睡和叫不醒特质让让产生了别人也是如此的错觉,他不疑有他,在房间里轻轻吟唱起来。   那是轻身术的咒语,我再熟悉不过。   可这是做什么?   别是家里没吃饱,打算去外面偷吃吧?   这个可能顿时让自己烦躁起来,很想直接跳起来质问,但这种做法只能得到谎言,我忍下心思,默默地等他爬出窗户。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理智出声了。都喜欢变装夜出,还真是绝配。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确定那细碎的声音远去,然后坐了起来。   被单从光洁的上身滑落,现在的时节夜里已经有了不少凉意,没有掩盖的肌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我连忙拉过保暖物,站起来的同时把自己整个包起来,接着走到弗拉维乌斯待过的窗前往外张望。   哦,早跑得没影了。   自从怀孕后一直没敢用变形术,那两枚戒指藏的太好,翻找起来很麻烦,所以我做了另外一个选择。   首先召唤了许久没用的美狄亚打扮,这套衣服可能有自适应效果,反正刚好合身。   或许只是自己身材保持得很稳定。一只地鼠得意地说道。   或许吧。   “喵。”拉娜小姐从虚空中出现,它一下来就抱怨起来。“怎么这么久都没召唤我?”   不是说不喜欢待在我们这种破地方吗?我偷偷扁扁嘴,随即直言道:“拉娜小姐,快追。”   “什么?”它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快用漂浮术。”我讨好道。“追我的丈夫。”   “丈夫?”   “就是我的配偶,我的男人。”   它嗅了嗅,以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揶揄道:“就是你身上的异性气息?这么强烈,你们是不是刚刚做过?”   我的脸皮比以前厚了不少,尽量忽视某些不必要的信息。   “那不是重点,能跟踪吗?”   鼻子这么灵,拿来当猎犬再合适不过。   “简单。”它昂着头,臭屁哄哄地说道。   “那快去。”   小黑猫扭头看了一眼,优雅但不失傲娇地说道:“你在命令我吗?”   “没有的事。”我连忙扯出微笑,生怕惹这位主子不开心,它一不开心可是随时会闪猫的。   拉娜小姐在我脚边嗅了嗅,然后跳上我的肩膀又到处嗅了嗅,最后才让我飘浮起来。   美妙的感觉,好久没有体验了。   “你身上的气味太强烈了,都快干扰我追踪了。”站在肩膀上的黑猫抱怨道。   “我身上有那么难闻吗?”我闻言大惊。“很多人可说我身上很香。”   “笨蛋美狄亚,不是说你的气味,是说你身上你男人的气味太强烈了。”它扭头说道。“他一定给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干脆另外找了个话题。   “能把这套衣服改一下吗?”   “为什么,不是很好看吗?”   “这个样子,要是不小心碰上了,他一定会直接认出我的。”我摸了摸自己腰臀线上暴露的雪白曲线。“最好是有填充物改变轮廓的。”   “你该不会是想往上面垫东西吧?喵。”它斜了一眼我的胸口。“这规模也可以了,虽说比主人差了点。”   “说什么呢。”我苦笑道。“他是我的丈夫,这身体他熟得很,露这么多会被认出来的。”   其实这身衣服已经有点塑身和视觉引导的意思,胸口被挤一挤,腰身被缩一缩,臀部一包一提更加圆润,然后是绝对领域,跟我没穿衣服给人的感觉有很大的不同。   另外以前也有过以美狄亚身份与他见面的情况,但那次我们分隔两地,多少有些陌生感,而这次我们刚做完,我有点不放心。   “为什么怕他认出来?”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   “该不会是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吧?”   见它自己脑补,我干脆顺着默认了。   “你们人类还挺有意思。”它嗤笑道。   我没反驳。   蛙跳似的从一个屋顶飘到另外一个屋顶,过了好一会,拉娜小姐突然说道:“近了。”   “在那个方向?”   它的头扭了过去,我顺着伸了伸脖子,发现是个贵族庭院。   哦,这里是……我认出了一些细节,很快在脑海中找到了所有者的资料。那是城里的某个大贵族,是个很穷奢极欲的享乐主义者,有几处装修极度豪华的大宅子不说,还经常举办尺度很大的宴会。   我没参加过,但我从其他贵妇的八卦中听说过,据称可以称得上肉林酒池,你能想得到的幻想都能在那里得到满足。   难道弗拉维乌斯还真的跑到这地方来偷吃?   这一回自己的情绪更加激烈,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我忍不住在屋顶蹲了下来。   骗子,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不,没有亲眼目睹就做不得数。理智安慰道。等真正有所发现再下结论不迟。   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先让我蹲一会。   不是想哭,腿麻而已。   弗拉维乌斯大概没想过自己被跟踪,虽然他朝下面隐蔽了身影,但完全没考虑后面高处有人偷看他的可能,反正他趴在屋顶上往下观察的举动被我尽收眼底。   至于下面场地在做什么,看来我们来的真是时候,好一个醉生梦死的世界。   好哇,你果然是来看这个的。情绪再一次叫起来,恨不得当场跳出来质问,理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情绪摁了下去。   再看看,可能……,只是调查。   我的距离有点远,勉强从一片白花花中分辨出男男女女,随后我把大部分注意力留在了女人们身上。   这个身材不如我,屁股不够翘,那个腿型不完美,左边的太壮硕,还有右边那个,皮肤色泽没我好。   哦,这个身材不错,就是身高矮得特别……小女孩似的高度。   等一下。   因为距离的关系我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心中对自己的判断却越来越有信心。   贝璐达?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上,这玩法实在太出格了。我的‘教科书’上都没有提及这一块,简直是知识的盲区。   而且女性身体的直觉告诉我,弗拉维乌斯偷看的应该就是贝璐达!   酸酸涩涩的滋味透过鼻腔直扑脑门,这回终于让人某跟弦断了。   “我们回去吧。”我捏着鼻子说道。   “为什么?”拉娜小姐正直勾勾地看着庭院里的光景。“你们人类真的很会玩。”   “我想回去了。”   “不跟你的‘丈夫’加入下面的游戏中去?”   “教我更好的魔法铭刻技术好吗?”我哀求道。“更便于携带的魔法道具。”   “那需要工具。”小黑猫的视线离开远处,瞟了我一眼。“你需要更好的加工工具。”   “这些加工工具我能做吗?”   “这个时代太难了。”它露出嫌弃的表情。“太难了。”   “能保存吗?”我问道。“能把看见的,或者听见的,以图像和声音的形式记录下来。”   拉娜小姐歪着脑袋看我。   回到房间里,床里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模样,当然还有生活后的痕迹。可能是身体的多愁善感终于影响到了意识,我鼻子抽了抽,又是一酸。   骗子。   我捂着鼻子,随后仰起头,总算没有真的哭出来。   接下来怎么办?   爱跳脱的脑子再一次发挥它强大的想象力脑补了一部长篇连续剧,最终一幕是我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胡思乱想什么呢。理智哭笑不得,沉着冷静,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默默收集证据,然后一招制敌才是。   何况……   弗拉维乌斯腼腆的模样在脑海中晃了晃,心头一软,感叹自己的情绪化来的莫名其妙。   我应该相信他的,或许真的只是在调查。   辗转反侧,抱着还带着他气息的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早上。   哦,头有点晕。   弗拉维乌斯还是没有在床上。   被侍女们伺候着开始一天的准备,我问了一句,莉亚娜回答说姑爷在院子里。   端庄大方的狄奥雷克少夫人看起来很正常,完全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我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检查纰漏。   很好。   庭院里的弗拉维乌斯例行在练剑,我坐在那边看了一会,等到他完成,我们一起去了餐厅。   维罗妮卡也在了。   “过几天给女儿找家庭教师。”我淡淡地说道。   “是不是太早了?”我的丈夫抬起头,一脸诧异。   “不早。”我笑道。   他看了看那边在保姆协助下吃东西的维罗妮卡,又看了看我,最后像是默许了。   我找了个理由把他的窃听戒指讨了过来,以便在他不在的时候重新上料。   在弗拉维乌斯离开之后,我便让仆人们准备东西,同时邀请城里关系最要好的朋友过来。这不是流程繁琐的正式宴会,较轻松的朋友相处模式,除了有人不在城里或者刚好有事,中午来了四位少妇。   也不是单纯联络感情,实际上,首先我是打算通过她们的渠道了解下离开的近半年里帝都贵族们的八卦。   可不要小看这些八卦,有时候通过这些信息可以了解很多事情。   然后是,询问帝都家教行业哪家强。   这些话题足够消磨几个少妇一下午的时光,只是到了后面题材有些奇怪起来,年轻的少妇们面色自若地谈及闺房之乐,露骨程度让我惊讶。   不过,这种时候扭扭捏捏反而容易被笑话了,只能表现得也豪迈一点。   “艾尔特丽雅现在也生了两个孩子。”   “继承人也有了。”   “这下子不急了,可以先过两年快活日子。”   “怎么快活?”我苦笑道。“指不定哪天又怀上了。”   像我的姐姐苏西迩丽雅,她不是正在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现在我怀疑自己的体质也跟她差不多,都是易孕体质。   这可真让人担心。   “可以避孕啊。”   “当那些东西不好用,而且气味也好闻。”我摇起头来。“要么就是吃一堆难吃得要死的药材。”   有没有用不说,搞不好还有副作用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对面几个少妇顿时全都笑了起来,然后进入推销模式。“现在城里可是有了好东西,又轻薄又结实,很受夫人们欢迎。”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