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自救指南⊙微妙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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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蛇妖自救指南》是一本以跨性别和变身为主题的小说，叙述了一个名为林青姝的蛇族女子的故事。在故事中，她被人贩子捕获并贩卖，最终被一名名为楚衍的男子以灵石买下。楚衍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林青姝的保护与关心，在山野间将她救出，并试图帮助她恢复身体。随着二人关系的发展，林青姝面临蜕皮的挑战，此过程伴随着痛苦，却也是她重生的开始。小说中的情节描绘细腻，如林青姝从木笼中被救出后的绝望与挣扎，以及楚衍为她提供医治和温暖的细腻描写，展现了对性别认同与自我探索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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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信息表
| Attribute | Value |
|---|---|
| Filename | 蛇妖自救指南⊙微妙丶.txt |
| Type | document |
| Format | Plain Text |
| Size | 1306266 byt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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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ived Date | 2024-11-14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微妙丶 |
| Region | 中国大陆 |
| Date | 未知 |
| Tags | 变身, 跨性别, 伪娘, 男娘, 性转小说, 漫画, 幻想小说, 自我探索, 奇幻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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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看完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变身嫁人』，指『男主角性转变成女性，然后嫁给男性。』
不喜变嫁类型者勿入，请自觉删除下载的文本谢谢。
不要因为看到不喜欢的类型就来私聊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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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名称：蛇妖自救指南
作者：微妙丶
序号：438523
标签：纯爱丨嫁人丨养成丨变身丨
第一章 流落异乡
楚衍用两块上品灵石从人贩子手中买了个妖族女人回来，现在这个女人，或者说女蛇，正盘在他家的柱子上，一副竖瞳露出凶狠的目光，还在他的手背上咬出了两个血红色的印子，上面隐隐露着紫气。
他跟这个撒泼的女人对峙着，过去九百年他都是一个人生活，乍一多了个“人”，他还有些不习惯。
这事情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他今日一早上山，照例去查看了天云城外云山的阵法，回来的时候，照例去天云城的城东边买些通灵木，走过热闹街市的时候，他的裤腿突然被人抓了一把。
那力道很轻，他抬脚的力道大，一下子就甩开了，可是他还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
着实让他有些吃惊，这手的主人居然是个蛇族女人。
他已经快五百年没在宸天界见过蛇族了，蛇妖们都生活在宸天界之外的南疆，从不踏足人族地界。
被关在狭窄木笼子里的女人低着头，全身脏兮兮的，被迫弯蜷缩着，上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头长发跟鸟窝一样乱糟糟，带着伤势的尾巴趿拉着。
她一只纤细的手臂从笼子的缝隙里伸出来，正是之前抓他裤腿的，可是此时也无力地垂在地上，手指细长，可惜占满了泥渍，指甲缝里也黑黑的。
女人大概也没想到楚衍会停下来，缓缓地抬起了头。
纷乱的发丝中露出女人的半张脸，一样是脏兮兮的，勉强能看出来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只不过左边的额头上有个伤疤，估计有一阵子了，伤口结了疤，可是干涸的血迹变黑了还粘着，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这个女人明明狼狈又落魄，可是那双眼睛，却清亮的骇人，就算被折辱的关在笼子里，眼底依旧带着一股隐隐的桀骜，不屈不饶，恍惚间他有些熟悉感。
破了相的妖族女人，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奴隶贩子才会把她塞在笼子里，当畜生一样出售着。
好奇终归是好奇，他不打算多说什么，太阳底下的这种事情他见的够多了，着实不是什么新鲜事。
见到他不肯停步，笼子里的女人愈加绝望，紧咬的唇沁出血，模样更是惹人心碎。
惹人心碎？
片刻后，楚衍眉宇微抬，看向那二九年华的女子的眼神颇有些古怪，这对他来说，是很罕见的一种情绪。
自入道数年以来，宸天界的几大域他也算走尽，自是见过无数珍奇异事，也见过太多神诡体质。
楚衍心中不由得感慨，若是这种极品炉鼎体质拜去合道仙宗，肯定会被当成宝贝供着，未来求道路上，也必然会有极高成就。
忽有云彩飘过，罕见的遮住了天云城的太阳。
女人的尾巴突然泛起一丝丝金光，一闪而过。
有点意思。
过去九百年里，他日复一日重复着一样的事情，日子久了，难免有些无聊。
也该寻点有趣的事情做做了。
“她多少钱？”楚衍指了指木笼子里的女人，问那人贩子。
人贩子见楚衍一身粗布麻衣，贫穷落魄的模样，也没当他是真的要买，以为是凑热闹的，就随口报了个价，“两块上品灵石，恕不还价。”
这年头，一块上品灵石能让一个修士买到不错的中品法宝了，二块上品灵石买一个又干又瘦又破了相、修为还低的蛇妖，可以说是天价了。
但是楚衍没有犹豫，从腰间里掏出两块上品灵石，递给人贩子。
“给你，这女子我要了。”
人贩子见到上品灵石，立刻眼泛精光，没想到这乡野散修竟然这么有钱，忙热络道，“道友，你再看看这边，这里还有一个呢，是大家喜欢的狐族，价格虽然贵点，可是比这脏女人漂亮，还温柔体贴，买回去暖被窝正好。”
“不用换，我就要这个。”楚衍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盯着木笼子里的女人。
女人听见了他的话，眼神动了动，并没吭声。
人贩子见楚衍坚持，又说道，“道友，我也是诚信做买卖的，人是你选的，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这里可概不退货的，这蛇妖还没送去**，性子可能烈的很...”
楚衍懒得废话，直接把灵石塞进了人贩子手里。
他一俯身，也不等人贩子用钥匙打开，手臂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直接掰断了笼子，将女人从木笼子里抱了出来。
这一幕，不仅人贩子看傻了，连女人也呆住了。
...
第二章 相遇
看着被楚衍徒手破开的笼子，在场的两人都愣了愣。
“这人有点邪门。”人贩子不由得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下楚衍。
原因无他，这笼子是他们下了特殊的咒法而制成的，就是他们老大也没办法这么轻松的徒手拉开，修为更低些的人，莫说徒手拉开了，就是用上法宝，也动不得分毫。
让他失望的是，这个人身上的灵气波动就和他差不多，根本不像是个修界的大佬。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宸天界人尽皆知的常理。
虽然此刻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这人贩子仍担心节外生枝。
笼子的事也就不打算和这个人计较了，毕竟这妖族女人也是老大回来的路上捡的，已经白赚了两块上品灵石，何乐而不为？
同样呆住的还有笼子里的林青姝。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她竟然被这么脆弱的笼子关了一周？
楚衍抱起女人，也不打算去买什么通灵木了，他准备回家。
他抱住女人的上半身，往身前一搂，手掌又揽着女人的尾巴末端往他的腰上一环，就这样了事了。
女人就随着他的脚步一颠一颠的，软绵绵的身体撞在结实的胸膛上，尾巴根部又被热烘烘的手掌紧紧托住住...
就这么晃了一路，晃出了云山城。
云山城三十里外，云山连绵，最远处的脉络，连接着更为巍峨的长水仙山。
虽梅雨未降，天空间依旧水雾朦胧，烟云透着几分迷蒙的美。
初夏的叠翠散着蓬勃的美好，像是穿上一层轻衣，如月笼沙。
不过林青姝没心情欣赏这云山的景色。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路。
天知道这个男人要带她去哪，若是正人君子还好，要是个有什么不良嗜好的家伙...
她可不想做一回白素贞。
刚刚在城里的时候她还在想该怎么跑路，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现在在城外，四下又无人，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人。
于是她生了心思，打算跑路。
她发了疯一样开始挣扎，尾巴乱甩，双手抓挠，跟个小野兽一样。
楚衍这些年生活在云山下，狩猎过很多次，他见多不少装死后，又猛地挣扎想要逃脱的猎物。
对此，他早有防备。
他一手抱着女人的尾巴，一手按着女人的后背，健壮的双臂用着力，跟个铁链一样牢牢锁住女人，没让她动了分毫。
林青姝没想到这货力气这么大。
她在笼子里被关了半个月了，黑心人贩为降低成本，基本上给的食物只够维持她不死，食不果腹之下，她早就没什么力气了，折腾了半天，只在男人的脖子上抓了好几条红印。
楚衍稍加思索后，低声道，“姑娘别动了，再动，万一我一个没站稳，我们就从这云山上掉下去了...”
云山高约万丈，林青姝本来就有点轻微恐高，一路走来，视线往下的时候也是怕的。
可是最终让她安静下来的，不是男人的恐吓，也不是心里的的恐惧，而是已经在男人摆出的铁壁之下消磨光了的体力。
她无力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张着干涩的双唇，低低的吐着长条的灵活舌头，不自觉的发出嘶嘶声。
楚衍还以为她终于知道安分了，却在这时候，从他肩膀上传来一蚊虫叮咬的痒痛感——
女人露着一对尖牙，狠狠地咬着他的衣服和皮肉，黑亮眼底里的眸光一闪一闪的。
这点感觉，对楚衍来说不痛不痒的，而且他浑身上下都是淬炼过的，这一口咬下去，说不定女人的牙齿更痛些。
于是他也没管她，径自往前走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女人的牙关松开了，依旧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嘶嘶声也比刚才更轻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没力气在抵抗了。
林青姝呼呼的喘着气，呼吸里全都是男人身上的气味。
她不禁感觉到一丝奇怪。
这男人抱着她走了这么久，身上不仅没有汗味，隐约间，她还闻到了一股深山寒木的清新气息，就像是母亲最喜欢的一块镇纸，写字画画时一定要放它在旁。
最要紧的是，这人到底是啥做的啊，牙齿都快给她咬碎了，这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该不会是石头妖怪吧？这妖怪会不会吃人...蛇啊？
林青姝想了半天，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昏昏晕倒在了男人的怀里，安分下来。
楚衍不知道林青姝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带着怀里的林青姝匆匆往家赶。
他急切的想给这林青姝洗个澡——她身上的气味不好闻，又是脏污又是泥渍还带着血腥味，谁靠近了都会皱一皱眉。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回到了家。
把睡着了的女人放在床上，又找了个大盆进来。
他打算先叫醒她，让她自己洗个澡先。
于是他上前了几步，准备把这女人给弄醒。
...
第三章 寒气
林青姝虽然很累，但她睡得很浅，自从被抓以来的日子，她连睡觉时候都保持着一丝清醒。
所以当男人的大手摸到她身上衣服的那一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闪过片刻的迷茫后，马上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了。
这男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不是个好东西！
同时，她挥舞着自己“锐利”的牙齿，在楚衍的手背上留下了两个小小的红印。
可是就算如此，楚衍还是“拽”下了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外衫。
楚衍没想到她身上的外衫这么容易就被扯下来了，一时间他也有些尴尬。
不大的屋子里，仅仅只有从一扇窗户照入的些许明艳光芒，如今还紧闭着，光线昏暗。
“禽兽！连男...连蛇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林青姝嘴上吼着，身体往墙角慢慢退着，不自觉的就撞到了房间里的一根柱子上，盘了上去，嘶嘶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楚衍并未说什么，只是见着女人此般模样，顿觉有些麻烦。
遥想当年，他纵横宸天界之时，却也年少意气，对不少不平之事有过援手，结交过不少好友，其间自然也有女修，或散修或宗门贵女。
但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遇上过，所以他觉得有些麻烦，对待女人这种事儿他向来不擅长，正因为他一心放在修炼路上，方能在修行路上畅通无阻。
摇了摇头，楚衍抬手正在想些说辞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女人的面容发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起。
一股巨大的寒意突然弥漫在她附近，便是连她的周身都泛起冰霜，映在阳光之下，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楚衍有些诧异，他第一次到此般怪异景象，比之刚才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奇异体质还要惊异些。
以他的眼力，竟然也没有看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么，这就很奇怪了。
于是乎，他一步一步开始靠近女人。
林青姝人也不太好。
自从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就感到身体的异样，她只当是她最近没吃好睡好，这个时候寒气入体，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极致的寒冷让她浑身僵硬，尾巴也动不了了，只能挂在柱子上，动也动弹不得。
她瞪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怒喝道：“禽兽，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由于寒冷的原因，原本呵斥的声音在颤抖下显得中气不足。
楚衍没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你...你别过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林青姝快要哭出来了，但她这个身体对温度敏感的不行，低温之下，莫说活动了，连动都快动不了了。
眼看男人就要走到她面前了，林青姝最后还是怂了。
“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好不好，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三言两语间，楚衍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将一切尽收眼底。
女人周身泛着淡淡的寒霜，只是那看着极淡的寒霜，蕴着连楚衍都不敢小视的道韵。
他又靠近了些，蹲在了林青姝的面前，他搭起手，放在女人的脉搏之上，听着那血流的律动。
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情绪随着他道行精深，见识博广，随着经历太多岁月，早已经被渐渐淡忘。
能够让他惊讶的事情，世间几近于无，在这不大的天云城，更不应该碰上。
察觉到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青姝不由得急的哭了起来，“您要是放过我，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别说话，我不会害你的。”楚衍认真的抬起头，回应这位慌乱且无助的女人，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诚挚的让人想去相信。
林青姝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可是他手上的动作让她哭出声来。
他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自己上身仅剩的衣服。
这个过程中，林青姝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发出“嘶嘶”的吼声，跟垂死挣扎的小蛇一样。
眼泪也不住的落下，滚在地上，却又冻成一粒粒冰珠子，显得极是神奇。
不过她越是挣扎，楚衍的动作却越显得无情。
他拧着眉，一手束缚住她的双手，另一手利落的解下她的衣服。
林青姝绝望了，她全身无力，狼狈的趴在床上，露着一丝不挂的身躯...
楚衍蹲下身子，视线与林青姝齐平，却发现对方并未看向自己，眼眸有些灰暗。
她颤微着身子，睫毛之上竟是散着一些好看的冰霜，可惜她的眸子没有神彩，显然身子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蛇妖对温度很敏感，看她修为也不高，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要死了。
不过既然让他遇上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抱歉姑娘，可能要冒犯你了。”
虽然他很少和女人相处，但也是知道之后要做的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应该是大不敬的。
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就应该道歉，这是道理。
女人乱糟糟的头发里露出双眼来，眼神变得愤怒凶狠，好像楚衍要是敢碰她一下，就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个...伪...伪君子，*魔...我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此刻她通体冰寒，因忍受着巨大痛楚，面色惨白无血，但她还是认真的咬着牙，用尽力气看着楚衍。
“那姑娘也得活着才能报复我。”楚衍认真的回了一句，手上动作不慢。
林青姝身上的衣服全部滑落。
对比起脸来，她的身体还算干净，光线再暗也看的出肌肤很白，紧挨在身下的是粗长的尾巴...腰很细，也不知道是被饿着还是原本就这样，全身上下都没多少肉，胸脯饱满...
让他想到昨天吃的包子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楚衍的脸不自然的红了红。
咽了口口水，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处理完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在将那对女人安置在床上休息后，楚衍便进了储物间，准备寻上一些灵药，用来给女人补一补虚弱的身体。
只是收拾家什从来便不是他的强项，面对纷杂的乱物，他微挑眉。
或许他应该找个人帮忙收拾一下了。
...
第四章 回忆
储物间内，传来东西碰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那是一座七彩琉璃塔，周身闪耀着七彩光华，竟与道韵相合，是道修不可多得的神兵。
这是很久以前，楚衍在某处遗迹所得到的宝物，能够留到现在，自然非凡。
只不过这座塔此时正倒在地上，被一块有些发黑的抹布掩去了光彩。
事实上，这间储物室内，便是连收整器物的玉盒与琉香木架也非凡品，哪里有任何平庸之物。
楚衍在储物间里翻箱倒柜，终于不知道在哪个柜子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烽火凰鹿草和凤燎丹。
二者都是炎脉圣物，莫说是驱寒，便是炼制炎系丹药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对那客房里躺着的通体寒意的小姑娘应该有奇效。
说是小姑娘，主要是楚衍发现了，不同她面目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成熟，她的年纪其实不大——约莫二十多的年纪。
对于修道路上动辄几百上千年的修士来说，属实是小姑娘。
不过疑惑也随之而来，他查看过小姑娘的血脉，也是不俗，不是平常的妖修。
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身边竟没个护道的，还被修为并不高的人贩给抓了，着实令人奇怪。
想不明白的事情楚衍也不打算想了，为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小姑娘给救活了。
回到房间，楚衍将那通体发寒的小姑娘放置在木椅上，把东西喂她吃下。
...
南疆和宸天界的交界处。
雪，漫天的大雪。
林青姝紧紧裹着尾巴，窝在刨出来的雪洞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眼前茫茫无际的鹅毛大雪已经连续不断地飘荡了几天，方圆百里内，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她想她大概是要死掉了，就像“娘”那样。
几个月前，庞大的妖群冲进林青姝家的宫殿时，湛蓝色的天空刹那间布满了黑压压的浓密乌云，一层又一层泛着斑斑点点的通红血晕，平日里夹杂幽香的竹林中清风满含肮脏腐败的腥臭味，一波又一波无声无息混混沌沌地吹过。
青竹把她藏在空置的地洞里，布下隐匿法阵后，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她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林青姝从地洞的缝隙里看到青竹挥着剑砍杀目不暇接的敌人，颀长挺拔的身影所到之处伏地一片。
也是，青竹这么厉害，这些敌人应该不是她的对手。
等敌人没有了，她又能继续之前的日子了。
直到暗器重重扎入青竹的后背，锋利的黑刀隔空飞来狠狠刺进她的胸口，溅出的鲜血瞬时染红了一旁碧绿翠竹的枝叶。
那些灵竹，每一株，都是她带着林青姝一起种下去的。
青竹的身体倒了下去之后，林青姝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为首的人没有伤害女人，她听见为首的人说要将青竹活捉回去，再然后，两个蓬头垢面的妖精举起泛着寒光的锐刀，将刀锋对准青竹的脖颈。
林青姝觉得她得做点什么，可是连修为高强的青竹都无可奈何，她化形化了一半，又能做什么呢？
头顶的天忽然坍塌，顷刻间压下废墟一片。
为首的男人阴森发笑两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过来，双眼紧盯着她说道：“呵呵，还有条化形化一半的小蛇。”
青竹清吟一声，抢在男人面前挡在了林青姝的面前。
“别碰她！”
“哟，这小蛇是你女儿？”男人笑了一声，“这小姑娘模样倒不错，抓回去做炉鼎...”
“但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就放她一马，如何？”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林青姝搂进怀里，将一块五色石头悄悄塞进了她怀里，又贴着林青姝竖起的耳朵，用一如既往的轻柔语调小声说：“青姝，你以后没有娘，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言罢无声地流泪，温热的泪水滴滴打在林青姝的脑袋上，声音愈加轻不可闻：“姝儿，一直往北跑，不要回头，再也不要回来。”
女人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在林青姝尚未反应过来时，从小伴着她长大的那只凤鸟青鸾一声急速低飞过来，叼着她的尾巴凌空展翅飞起，朝着漆黑的苍穹直冲而去。
“你找死！”为首男人急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林青姝低下头看被包围着的青竹，只那么一瞬，她的头发就从黑色变成了红色。
她周围的灵气瞬间干涸。
漫天烟尘扰乱了林青姝的视线。
凤鸟带着林青姝不分昼夜地往北飞，一路飘散着纷纷扬扬的弥天大雪，它飞着飞着就越来越低，一直低到林青姝伸出手就能碰到雪地。
白色的寒气缠绕着枯死的树枝向上攀升，汇成浓重的乌云层层向下压来。再往前数里，寒气越发浓重，那里似乎连空气都是粘稠的。
一块闪着红色暗光的巨石，横亘在石脉之间，刺破密不透风的黑暗，成为天际上唯一光亮的存在，看着竟有些磅礴壮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地地处中州大陆和南疆的分界，终年大雪蔽天，将中州和南疆分隔。
不等她仔细观察，她和凤鸟就从天上掉了下去。
凤鸟落地后打了个滚，林青姝才发现它的后背上有几道浓黑色的伤口，将它金灿灿的浓密羽毛生生溶出骇人的黑斑，伤口处甚至能瞧见赤黑的骨头。
受了伤的凤鸟再也飞不动了。
而她的身体也被铺天盖地的严酷寒气冻得有些麻木和僵硬。
林青姝紧紧抱着尾巴，窝在凤鸟的翅膀下，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凤鸟受了伤，灵力有限，只能在雪地中保持它周围的温度。
身体僵硬，林青姝估摸着她们应该是走不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过了多久，只知道周围的大雪没有停过。
她靠在凤鸟暖融融的羽毛边，凤鸟看着她，特别满足地蹭了蹭她，然后歪着脑袋咽了气。
宸天界幅员辽阔，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她的家人和她的家。
她应该是伤心的，毕竟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被青竹照顾着。可却哭不出来。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和惨烈，林青姝不知道该怎么称青竹——母亲，家人，或者是别的什么。
“其实啊，我娘真的很倒霉的。女儿一出来就没了。我也很意外啊。我也不愿意的，好端端的还要再长一次，不是人就算了，还是女人...”
“你知不知道，我的家人不止你们啊...”
“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雪地里一直哭，哭到眼泪流不出来的时候，她才用僵硬的手刨了个坑，将凤鸟葬下。
凤鸟死后，周围的温度骤降，林青姝有些不太能承受的住了。
她只能一路顶着风雪向北爬，到后来连爬也爬不动的时候，便待在原地慢慢刨了一个坑出来。
她蜷缩在彻寒的雪坑里，冷得发颤，又饿得发抖，眯起双眼渐渐感到有些喘不上来气。
她很想青竹，想蓝色星球的父母，还想刚刚那只凤鸟。
林青姝默默枕在雪堆上，心想若是她...
若是她当真冻死在这里...
是不是就能见到她们...
思绪模糊，将死之际，她突然听见人的声音。
“大哥，你快看，这里还有条蛇妖！”
...
粗布素衣的衣角在林青姝眼前掠过时，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醒了？”
林青姝循着声音抬头望去，见到俊朗非常的男人腰间佩着玉佩，月光反衬出的面前的玉床流光溢彩，将他琥珀瞳色的双眼映出深浅不一的细碎流光。
周围点了些红烛。红烛鳞次栉比，呈半阴阳鱼形，即便没有丝毫阵法的模样，却也暗合天地道韵，可惜林青姝道行尚浅，看不出什么门道。
一旁的紫铜香炉里燃着的淡淡熏香，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暖流，让林青姝有些发热，觉得神奇。
整个房间里通红一片，像是另一个世界。
而林青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货该不会是什么邪教头子吧？
“姑娘不想死的话，就别动。”楚衍取出银针，对林青姝说道。
听到楚衍所言，她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如今人为刀俎，她为蛇肉，只能照办。
他并没有像是传说中的神医一般幻意针灸，只是简单的将坐在木椅上的林青姝的双手中冲穴刺破，继而换刺尾巴尖。
随着房间内那淡淡清逸香味的弥漫，林青姝感受到自己周身的寒霜化去，也就老实了下来。
收回银针，见这名小姑娘体寒退却，痛苦之色缓解，楚衍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乾阳阵法还算有用，可惜他如今道行大损，只得用烽火凰鹿草和凤燎丹弥补一些，不然效果还能更好些。
随即，厨内热茶也启微鸣，楚衍便进去提壶，林青姝则是裹了裹盖在身上的毯子。
感觉这人，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至少没有像上次她醒来一样，进笼子里去了。
...
第五章 聊天是一门技术活
虽然忧心，但林青姝却隐约觉得，男人看向她的视线并没什么邪念，至少不像曾经那些人贩子的视线，看她像是看一件物品，让她浑身不舒服。
“喝口茶吧。”
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林青姝喝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比她之前在有希宫里喝过的还要好喝。
“谢谢。”微微扬眉，她露出浅浅的笑容，透着几分不好意思，“之前...是我误会您了。”
知晓自己理亏，毕竟对方无甚恶意帮了许多，她却恶语相向，属实不应该。
“感谢您出手相救...”林青姝还是盘起尾巴，恭敬的对面前的男人行了宸天界通用的礼节。
楚衍起手，示意她无需如此。
林青姝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又想起了自己是他用两块上品灵石买的。
她自打蛇蛋里破壳而出，也算是学到了很多宸天界的常识，对一个资质普通的修士来说，两块上品灵石可能百年才能攒下来。
常言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她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有的，大概就是那块五彩石头了，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但青竹亲手交到她手里的，应该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他。
“只是，我实在无以为报...”她幽幽咬唇，双颊因刚才的治疗还有些绯色。
楚衍点了点头，“不需如此，我本来便没别的意思。”
话虽这么说，她见着少女此般模样，顿觉有些麻烦。
这种路数他自然也熟，无非是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之类。
楚衍摇了摇头，抬手正在想些说辞拒绝。
“我实在无以为报，只得来世再报。”
楚衍抬在半空之中的手就这么僵住了。
沉默了一会，他将手不留痕迹的移到了茶壶上，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
只是他手还没碰到茶壶，林青姝就抢在了他的前面，接过了茶壶。
“恩公，来我给你倒。”
楚衍点了点头，心中结郁消散了不少，虽然这小姑娘道行不高，但手脚还算勤快。
“对了，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林青姝才想起来问男人的名字，虽然是救命恩人，但名字都不知道也实在太失礼了。
她体质特殊，眉眼含笑，虽然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但一颦一笑之间，仍流转着一种非她自己所能控制的天然媚意。
若是没有破相，应当是一个美人。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的笑容，楚衍微微愣了愣神。
倒不是因为她的体质所愣神，而是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的名字了。
多久呢？
他快要记不清了。
有的人用不上问，有的人不敢问，有的人不需要问。
但林青姝显然不属于这三类人，所以她问了。
“楚衍。”
楚衍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着，虽然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听到此言，林青姝则是轻‘哦？’了一声。
楚衍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正要出言掩饰，却没想到对方心直口快，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刚刚没听清楚，恩公能再说一遍吗？”
“...”
楚衍感觉胸口有些闷，刚刚结郁的胸口又添了一道新伤，好在气血未涌。
“楚衍。”
听到他名字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他倒也了然。
世间知晓他真名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时光荏苒，已经过了九百余年的岁月，在世人眼中，他早已殉道入土，又有谁会联想到他。
死去的人，总是会被很快遗忘。
除非，活着。
“你呢？你叫什么？”
“青...林青姝。”
林青姝思索了一下，电视剧里的那些侠客当行走江湖都用小号，于是她把上一世的姓氏加在了这一世名字的前面，
青姓，果然是那人后辈。
楚衍点了点头：“好名字。”
似乎是他夸赞到了点儿上，林青姝的浅浅一笑，泛着真意，使得她本就柔媚无双的面庞，愈加娇艳两分。
就像是那三月的初绽的山桃花，柔嫩泛绯，随着风吹，漫山绚烂。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笑容之间，有些沉重，罕有人能够察觉。
楚衍没有多问，依旧静静喝茶。
两个人没有别的话题，于是只能这么干坐着，一言不发。
直到林青姝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
她的声音太小，不仅面前的楚衍没听清，就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眼见楚衍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林青姝脸上有些烫，她多年经受的教育告诉她闭嘴，生理上的强烈痛苦却逼着她哭着也要开口：
“恩公...你家...有没有那个...“
“哪个？”楚衍不解道。
“我想...方便。”
在林青姝这句话之后，楚衍微微愣了愣。
他道行高深，排出杂质这种事早就与他无关，更别说在家里准备这种地方了。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起身道：“家里并没有，不过这附近倒是有普通农户建的...”
“我带你去吧。”
林青姝连忙跟上了他。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她有点...难以启齿。
林青姝曾以为家破人亡是上天对她的最大磨难，被人贩子抓则是命运给她的最大考验，当她被楚衍救出后，这磨难和考验怎么也该结束了，万万没想到，这竟然只是开始。
在她来到所谓**的地方后，便知道，这便是她醒来后的又一大磨难。
“这...这就是...**？”林青姝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颤声发问。
一世为人，一世为蛇，她住的条件都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得上优渥，卫生条件更不用说。
可眼前这个地方...
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亭子，一扇摇摇欲坠的腐朽木门，还没靠近就传来的恶臭，这就是她感受到的全部。门还没开，她已经停了下来。
“林姑娘说笑了，这看起来难道还能是别的地方？”楚衍毫无同理之心，仿佛意识不到门后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不等林青姝拒绝便一把拉开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茅草屋里的深坑毫无预兆冲入林青姝眼里，仅仅一眼，她就魂飞魄散地逃开了视线。
那是比地狱更地狱的地方！
扑鼻而来的异味，围绕坑洞飞舞的不知名虫子，横在坑洞上的两块发黑的木板，还有坑边不明来源的水迹，坑底一瞥而过的东西——种种迹象都让她尾巴发软，魂不附体。
更何况这茅房是为人修的，她要是横着尾巴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旁边的楚衍突然开口了。
“林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一开始，林青姝还对楚衍充满感激，但这感激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楚衍说出这句话之后，这感激立即消散了大半。
...
第六章 浴室
林青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进茅草亭子的了，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走出茅草亭子的时候，她灵魂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草亭子里，她带走的，只有无法示人的疮痛和满眼泪水。
楚衍就站在离茅草亭子不远处的地方，背靠着一颗树，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听到林青姝的爬行声，他抬起头看来，眉毛底下是一双比之前她见过的人都要凌厉有神的眼眸，被他瞧上一眼，就像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林青姝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就连青竹，都不曾有这么吓人的眼神。
不等她多想，楚衍有恢复了哪一种普通的样子，林青姝怀疑自己看错了。
看来，她的灵魂还留在身后的茅草亭子里。
林青姝朝着他走了过去，抱着一丝希望问，“楚...楚大哥，我能...在你家洗个澡吗？”
“当然可以。”
林青姝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她挪动着尾巴，跟着楚衍沿着小径飞快的往来的路走去，很快就饶进了楚衍的小屋。
...
浴室内，烟雾缭绕，散着幽幽水汽，偶有轻轻水花声。
恰逢初夏，便是露重晨曦也有些暖意，洗起澡来也很舒服。
明亮的月光照不穿水雾，只能隐约可见柔腻，是连曦月都比不上的白润。
林青姝泡在浴桶之中，将尾巴盘成一圈，享受这久违的宁静。
在这一刻，她的丢在茅草亭子里的那一部分灵魂，重新归位了。
她对楚衍的戒备心，也比之前小了不少。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散修，也没啥恶意，虽然不爱说话，看起来还有木讷，但林青姝总感觉他很可靠。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但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且她一穷二白，也不像是有能让人垂涎的东西。
更别说容貌了，浴室中有铜镜，借着镜子，她打量了一下自己。
脸上之前过中州和南疆边界雪山的时候，不小心破了相，且不说美貌，就是脸上横着的一大道伤疤，任谁都看不过去。
虽然之前她还挺中意自己化形后的容貌，可现在，她倒是觉得这救了她一命，以后就这样算了，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毕竟这个地方可没有警察叔叔救她。
思索之间，她不在意的碰到了自己的胸口，触电一般的又收了回去。
她每一抬手，肩部每一使劲，就会蹦跳起来。
这也太*情了！
这叫她一个纯情小男生怎么顶得住！
本来在浴桶中，周围雾气和香气袅绕，人都有些晕了，等感觉到那里的反应之后，只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
虽然它们已经在自己身上挂了这么久，每次洗澡的时候她仍旧要感叹一句。
好软，好大。
但她，实在是不想要啊。
...
楚衍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林青姝从客房里出来，他便在浴室外面叫了她两声。
“林姑娘？”
无人应答。
叫了很多声里面也没人回答，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烟雾缭绕，林青姝侧对着他，头微微低着，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她的发丝柔顺，顺着水轻轻的散开，就跟漂浮在湖面上的浮萍一样。
“林姑娘？”
咽了口口水，他轻轻叫了一句。
仍旧没有应答。
靠近了一些，只见林青姝斜着头，垂着下巴，闭着眼睛，盘着尾巴坐在袅袅的热水中，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白。
很白。
沾着水，耀眼的白。
就跟剥了壳的蛋一样。
这是楚衍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身上泥污洗去，林青姝露着一身白皙滑腻的肌肤，浓密的睫毛弯曲纤长，前端还挂着一点点的水汽，耷拉在木桶上的尾巴末端上的鳞片泛着金光，整个人毫无防备，跟个稚气的孩子一样。
楚衍叫了她好多声，，甚至拍了拍她都没有反应。
林青姝是...真的累了。
沉重的打击，落难的生活，她每一天都活在仇恨和提心吊胆之中，从未真正意义上的睡过一个好觉。
分不清是热水让她舒展了身体，还是她稍稍放下了心防，难得睡沉了。
楚衍静默了一会儿，一向冷静的他难得面热，觉得自己胸口暖暖的，像是被热水灌满了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将林青姝抱了起来，用灵气瞬间将她身上的水汽吸干，就一把塞进了被窝里。
就这样，林青姝也没有醒过来。
她尾巴屈伸开来，将被子裹成卷，只露出个脑袋，像个大型的肉卷。
她脑袋迷迷糊糊的蹭了蹭枕头，四颗尖牙微微外露，含含糊糊的“嘶”了几声，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而她脸上那些恐怖的血污都洗干净了，露出了伤口原本的模样。
那不仅仅是一个窟窿，而且还往下划了一道，一直从额头到眼尾的位置，伤口又被霜寒冻伤，二者相加之下，她的面目变得狰狞而又可怕。
他想着，姑娘们约莫都是爱美的，她这小蛇修行尚低，不能从塑体换形。
好人做到底，他打算帮帮小姑娘。
于是他在柜子里拿了一个瓷盒出来，侧身坐到了床边，捏着林青姝的下巴转过她的脸来。
楚衍将瓷盒打开，散出一股浓浓的药草气味，伸着手指挖了一坨，便往林青姝额头上的伤口抹了上去。
云淡暮烟，仲夏时节的树叶飘飞，轻轻落在楚衍干净的衣袖上。
庭中晚风轻拂，夏夜的蝉鸣聒噪，殷红的海棠花瓣撒在碎石地板上，成色娇艳，衬得落地月华素素如练。
他就站在床边沉着眼看着林青姝的脸，瞧见她的脸蛋磨蹭着沾满他气息的被子，就像是在磨蹭他胸口一样，酥酥麻麻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半响过后，他面色有些古怪。带着些不自然的红。
他自从遇到这个小姑娘后，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
这种感觉很久没出现在他身上了，着实让他...有些震惊。
注视良久后，他转身收拾了大木盆和湿漉漉的地面，全程刻意压低着脚步，没发出什么大声响。
当他看到林青姝之前被他扒下的破烂衣服时，顿了顿，手上燃起火焰，火焰跳跃着将衣衫吞灭，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随后他将他的一些衣服摆在了林青姝的床边。
入夜，渐深。
...
第七章 好人
瞧见林青姝还安安稳稳地睡着，楚衍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楚衍的这屋子不大，就三个房间带一个小院。
屋子很偏僻，背后靠山，周围的只有些药田，荒无人烟。
楚衍倒也不在乎这些，反而落得清净。
云山里的夜依旧很晴，能够让人将天空的每一痕星芒都映入眼眸。只是几百年过去，夜空下的云山早已不是当年的云山。
楚衍悠悠的坐在云山的某个顶峰上，静静的看着天空。
他的模样有些懒散，双腿随意的叉开，手指则是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膝盖，就像是竹笛的节拍，在以此推演些什么。
可惜最终推演的结果，却如同过于晴朗的夜空中的星芒，空白如也。
“倒是有些奇怪。”楚衍悠悠的看着远方山脚下自己的屋子，懒散的打了个哈气，也让刚刚的火气顺通了些。
...
房间里，林青姝已经醒了。
她裹着被子坐着，正低着头看着包扎在十根手指头上的布条，愣愣的出神。
透过窗边云色，她悠悠起身，穿起衣衫，准备做些事情。
叨扰了一天，总归太厚脸皮。
她身上没啥值钱的东西报答别人，只能帮着做点家务活什么的。
她记得昨晚楚衍给她治病，用了很多红烛熏香，弄的客厅有些脏，还未打扫。
借宿人家，太过失礼是没家教，林青姝不想让楚衍这样看她。
不过就算是这样，感觉还是不太行。
思索了一阵，她记起了一件东西。
碧绿色的镯子，上面纹着青蛇花纹，做工很精致。
“要不...把这个给他吧？”
她犹豫了很久，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她除了身上的五彩石头之外，仅有的贵重之物，而是另一些原因。
世间珍贵之物有两种，一种是本身稀少且有用的东西，一种是具有独特纪念价值的东西。
如果说五彩石头属于前者，那么这个镯子就属于后者。
虽然她也不喜欢戴这些首饰，但毕竟是现世的母亲送的礼物，再如何困苦，她也不想动这只镯子。
“这样总不是个事儿，您要是在天若知，也会生气。”
做出了决定，她轻声走到了客厅，寻着笤帚与簸箕。
这些杂务，她做起来很快，也很干净。
桌子擦的很干净，地面也是。
只是让她有些好奇的是，昨夜弄脏地面的那些红烛，却是不见了，想来是应该是楚衍自己打扫了吧。
正待林青姝不知该做些什么，准备寻个椅子安静坐会儿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是楚衍。
“早上好，恩公。”林青姝打着招呼。
楚衍看了她一眼，“林姑娘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那好吧，看你应该比我大些，我就叫你楚大哥吧。”
楚衍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其实硬要说的话，他和她的那位长辈是一个辈分，她叫了自己大哥...
不知道被她家长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咕噜噜...”
在他发呆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青姝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呵、呵呵”她干笑一声，“那个楚大哥，你家有没有吃的？”
“有，你等我一会。”
楚衍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朝着灶房走去，没一会儿林青姝面前就多了一盘黄焖兔子。
...
楚衍还是第一次见到蛇族姑娘进食的场景，他也是才发现林青姝只有四颗牙齿，上下各两颗尖牙。
林青姝的呼啦啦的吃着面前的兔子，她吃的速度很快，大口大口往下咽，连骨带肉的快速解决了面前的一盘兔子。
虽然她吃法和人不太相似，但看起来并不粗鲁，相反有一种本该就是如此的优雅感。
舌头抹了下嘴，林青姝啪的一下放下碗，除了她面前的空碗，桌上的其他东西跟没动过一样，那一碗晶莹透亮的黄焖兔子还冒着热气，往上熏着楚衍的脸。
而楚衍则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模样像是被她吓坏了。
“那...那个我快一个月没吃东西了。”林青姝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为了缓解尴尬，她又开口道：“楚大哥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要是还饿的话，我的这份你也一起吃了吧。”
他说是实话，他早已辟谷，吃东西完全只是满足口腹之欲。
但他的话落在林青姝耳中，却觉得有些别的意思。
她知道昨天楚衍救了她，想必付出了很多代价，且不说两块上品灵石买了她，就是后面治病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环顾这间房子，虽然干净舒适，有着几室，但也只是乡村一间，以此料想楚衍的经济能力，想来不算太高。
他家里估计也没啥余粮了，这样还要让自己吃饱，实在是个好人。
林青姝想着，觉得愈加对不起这位楚大哥，更加坚定了她把东西给楚衍的想法。
她从手上将自己的镯子递了过去。
见着林青姝递过来的镯子，楚衍怔了怔，没有接下。
“这是？”
“南疆特有的青灵玉制的镯子，大概值些钱。”林青姝解释，又有些可惜。
这只镯子或许更值钱些，虽然无论多少钱，她也不舍得卖。
“我不需要。”
楚衍知道林青姝的意思，但是一枚凡尘货币、一块灵石甚至一道灵脉矿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
都不值钱。
他没有接过这个镯子，当然也没有轻慢，因为林青姝双手递过来，很认真。
“但我受您恩情，再白吃白住，真的不行。”林青姝说道，眼神很坚决。
这是两世家长曾经教过她的。
做人要自尊，更要自重。
楚衍沉默了会儿，接过了镯子，确实是南疆青灵玉制成的，但这大概是他拿过的最便宜的镯子。
“好，我先收着。”楚衍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过我不急用钱，你的镯子不会卖。”
听到楚衍的话，林青姝的心情微酸，有些感动。
感动向来是一种没由来的情绪，很不讲道理。
林青姝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好人，此般大情大义之人，自然不是会觊觎这点银钱。
“多谢楚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她轻轻笑着，比平常笑起来更好看些。
“镯子您且留着，以后我挣了钱，双倍还给您。”
...
第八章 蜕皮
楚衍将镯子收起，认真的放在了储物室内，只是找寻装镯子的匣子的时候，他不禁难得的想了一些趣事儿。
曾有一些器宗大能铸造墓室之时，会很恶趣味的在一些极品灵匣之中，放些普通的首饰，惹的后人唏嘘很久。
即便那些寻宝或者盗墓的后人去了，将宝匣打开，见着里面的寻常首饰，也只会当自身眼力不足，看不出奇特，根本不敢去想，那些首饰只是普通的首饰，否则为何会以精致的匣子保存，封在重重陵墓之内？
在储物间里找了半天，他都没有找到个合适的盒子摆放，最后他倒是找到了一个装火暖玉的匣子，他将玉从里面拿出来，将镯子摆了进去。
看着盒子边上掉了一地的异宝，他不由得觉得有趣。
假如有一天他家遭了贼，恐怕贼也会将这个镯子当成宝贝拿回去供着，不敢怠慢丝毫。
...
出了储物间，他走进客厅，就看见林青姝一动不动的盘坐在椅子上，头微微晃着，像是正在啄米的小鸡一样。
听到动静，一下子就扬起了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林姑娘。”
“楚大哥。”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林姑娘，你有事直说便是。”楚衍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开口。
“就是...我没有什么去处，能不能在楚大哥家多待两天？”
林青姝刚刚就考虑过了，她现在一穷二白，武力值低下，现在离开也没地方可去。
回家？
这里估计距离南疆遥遥千里路，光是那雪山就能要了她的命，她一个人又怎么走的回去。就算回去了，那个地方也没了她的家，只剩下悲伤的仇恨。
一想到那些，她全身不由自主的发凉。
五彩石还在她身上藏着，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既然青竹死也不肯把东西给那人，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更何况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界，贸然离开，万一遇到不测，又被什么牛鬼蛇神抓去可就不妙了。
为今之计，就是先熟悉环境，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而楚衍这几天的行为让她放心不少，至少看起来是个很可靠的人。
等她以后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他的。
楚衍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他本来也是打算让林青姝多待些日子的，她体内寒气还未除净，还需要继续治疗。
所以他点了点头，“林姑娘请便就是，只是我这小地方破旧不堪，林姑娘不要嫌弃。”
林青姝连忙摆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楚衍微微一笑：“我倒是也有问题要问林姑娘，看林姑娘应该是蛇族的吧？我记得蛇族一向待在南疆，怎么会被抓来这宸天界了？”
林青姝已经打有腹稿，不费吹灰之力答到：“我是有希宫里的侍女，出来给我家小姐打猎的时候被抓的。”
楚衍明知故问道：“有希宫是什么地方？”
“蛇族公主所居的宫殿。”林青姝说：“我原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之一。”
“原来是公主的侍女。”楚衍惊叹道：“怪不得光是站在这里，就让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
林青姝脸红了：“别这样说...公主也和普通人没啥区别的，一样两个眼睛一张嘴巴。”
楚衍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对了林姑娘，我有事要出一趟门，估计最近两天都不会回来，家里的东西你都能用...”
楚衍看着她的眼睛，指着隔壁的那间屋子，“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住那间客房吧。”
言罢又交代了两句，楚衍就离开了家。
林青姝就这样回到了屋子里，坐在了床铺上，一动也不动，听着外面的声响，坐了一阵，她的意识变得迷糊不清，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屋里屋外都亮堂堂的，全都是灿烂的阳光。
她迷迷糊糊的坐在床铺上，低头看看身上穿着的衣服，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里里外外，已经没有楚衍的人影了，等了一会儿，也没瞧见，才反应过来楚衍说的那句“过几天才回来”。
她依旧跟昨日一样，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声响，一动不动的。
等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她才惊觉过来，她又饿了。
她走出屋子去了灶房，看到吃饭的小矮桌上放着一个小碗，小碗上罩着一个大碗，打开后，里面是一碗白粥。
林青姝这一世从出生起，就没吃过除肉之外的东西，乍一吃，差点没吐出来。
但她实在是饿，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将白粥一股脑的灌进了肚子。
没有鸡和兔子吃，她总觉得浑身难受。
楚衍这一去，就是两日未归。
云淡暮烟，仲夏时节的柳絮飘飞，轻轻落在林青姝的衣袖上。
庭前海棠花被风吹落，一片一片地洒在地上。
楚衍今天还是没有回来，整个院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就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祥和的夜晚，林青姝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全身抽疼。
她心中又惊又惧，一度以为是好久没吃饭，落下这样一个了不得的毛病。
痛感加深，她紧紧咬着被子，双眼含满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悲愤泪水。
怎么办...
果然蛇不吃肉是会死掉的...
她伏在床榻上，睁眼望着溶溶皎月映照破落窗纱，浅白光影明明灭灭，像是夜晚流萤拨动的清浅水纹。
夹着白雾的明光绕着她浮动，只那么一瞬，她从头到尾都变了个彻底。
她想将双手撑在床榻上，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从床前铜镜里，她看到了一张蛇脸，心中一跳，慌慌张张地叫出了声来。
“嘶嘶嘶”（卧槽！）
习惯了自己的人脸之后，再变回去，她差点被自己的样子给吓死了。
但这种惊讶，在紧接着的剧痛之下便化为了泡影。
她感觉自己身体的像是玻璃摔倒了地上一样，从头延伸到尾。
如果说现在她有什么感受的话，就是——
我裂开来。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快闭眼的时候，她好像是看见了一个人影。
像是抓到了稻草一般，她朝着那个人影呼救。
“嘶”（救...救救。）
...
第九章 奇怪的喂药姿势增加了！
天色依旧深黑，只有皎月西斜了一点。
楚衍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只有依稀的亮光隐约露出房子的轮廓。
在篱笆院子外面，他抬眼瞅了一眼没有一丝亮光的屋子，脚步顿了顿，他察觉到林青姝的气息和他走时有些不同。
走到林青姝暂居的屋子面前，推开门，楚衍就看见她躺在床上，半张死皮挂在尾巴上，没有完全蜕下，奄奄一息。
上前几步，他摸了摸林青姝的头，不仅发烫，还出了一额头的汗，脸颊是热胀的，满头的汗却是冰冷的，就算全身发热，还紧紧地抓着被子，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着。
蜕皮遇到困难了吗？
几息之间，楚衍就明白林青姝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林青姝虽然看起来没有知觉，但她手抱紧了他，尾巴也不自觉的往他身上缠去，然后裹成一圈，像是在取暖一样。她的巨大挤压在楚衍胸口上，变了形。
察觉到温度的升高，她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低低地，像是在哭，也像小兽濒临死亡的哀痛之声，满是绝望的悲伤。
楚衍沉默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安慰她道：“林姑娘，别怕，有我在这里，你不会出事的。”
他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等林青姝呜咽的声音小了点，才下床去，立刻找了火灵玉给她戴上。
楚衍就在她床边静坐着，时不时给她擦汗，按一按她紧绷的两肢，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呜咽声越来越小，呼吸声也越来越重，连尾巴都抽搐了起来。
紧接着，她朝着楚衍呕了一身，晚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粥，一口气都吐了出来。
楚衍看着地上完全没有消化的白粥，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发出了疑问。
有蛇，是吃素的吗？
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换下了衣服，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林青姝这一次蜕皮，持续了很久，直到后半夜，尾巴尖的那一段才彻底脱落。
原本土黄色的尾巴也比之前看起来光泽多了，隐隐透着金色的光芒。
一瞬即逝。
而脸上的伤口也消失了，露出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楚衍将她蜕下的皮收拾了一下，又从他的储物间里淘出一个药罐和几株灵药。
这个老药罐，说不上质地多好，可是在楚衍手里经年累月的煮着药，价值甚至超过了储物间一半的东西。
将灵药一股脑的倒了进去，楚衍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她刚蜕下的皮上。
不得不说，林青姝血脉的优势在此时显露无遗，就连留下的蛇蜕，都是上好的药材。
对治疗体虚的人，实乃上好的药物。
这么想着，他将那蛇蜕收拾了一下，朝着药罐里就加了进去。
没一会儿，药罐里的热水开始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扑腾声，袅袅的水汽也将药味散了出来。
林青姝依旧浑身发热的昏迷着，不断的出汗，连嘴唇也干涉的起皮了。
楚衍坐在床边给她喂药，勺子靠在唇边喂进去，可是没一会儿，林青姝迷糊糊地皱着眉，又给吐了出来。
三四勺下去，上千上品灵石一帖的药，眼瞅着少了三分之一了。
“唔唔……”
林青姝吐了药，还吐着舌头，好似要把味蕾上那些苦涩的味道都一同吐出来。
她本就高烧，口腔里格外的烫，略粉的信子也变得嫣红，每次都露出一点点，一颤一颤的，像一条不大的小蛇。
这样浪费也不是办法，楚衍思绪一转，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无聊买到的话本——一本名叫《天使的人类观察日记》的西方流过来的话本。
书中的女主角和他遇到了同样的难题，据说嘴对嘴可以有效的解决。
都说艺术源自生活，楚衍深以为然。
虽然方法很奇怪，但值得一试。
楚衍喝了一口药汁，将小碗放到林青姝尾巴碰不到的地方，紧接着俯身下去，堵住了她的双唇。
林青姝一直呼呼的喘着气，红唇微张着，恰好方便了楚衍，不用再撬开她的嘴，顺着紧贴的嘴唇，将药汁缓缓地味了进去。
苦涩的滋味在他们彼此的口舌之间蔓延。
林青姝又像刚才那样，张着嘴巴，吐着信子，要把苦苦的药汁吐出去。
可是试了几回，却发现怎么也吐不出去，好不容易吐出去了一点点，还有更多的源源不断的灌进来。
楚衍一直牢牢地堵着，林青姝的信子吐不出去，竟然灵活地缠饶上了他的舌，甚至饶了好几圈，不让他继续。
药从他们俩的口中慢慢流出，洒落在地。
楚衍察觉到一丝奇怪。
林青姝的舌头不仅又软又热，还致命的诱人，让苦涩的药汁都变甜了，他差一点也伸着舌头追上去。
这一口药，好不容易地喂下去了。
楚衍起身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比躺在床上呼吸生病的林青姝还急促热烫。
算起来，他多久没有喘过气了？
果然如同话本里写的那样，嘴对嘴喂药乃是一种他没有体验过的全新感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又含了一口药，继续喂给床上躺着的林青姝。
林青姝也有了经验，知道被堵住嘴巴，苦味就会传过来，她闭着眼睛挣扎，晃着头，一脸的拒绝。
楚衍一把捧住她的脸，掌心在那绯红的肌肤上紧贴着，再准确无误的吻住。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更何况是修炼了这么多年的楚衍。
修行路上，找对方法，方能事半功倍。
楚衍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是浑然天成的强势，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如今熟练了，更是多了一股巧劲。
他知道从哪里最容易撬开林青姝的唇，知道她下颚紧绷了就是想要咬他...他巧妙的避开，一直缓缓地往她的嘴里喂着药。
到最后，林青姝似乎知道了躲不过，都不用楚衍强迫，嘴唇一贴上，就喉咙一动一动，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了下去。
吃完了药，楚衍又给她喂了碗温水。
这次不再是口对口，而是他撑起林青姝的上半身，将碗紧挨在她的唇边。
感觉到湿润的液体，她吐着蛇信舔了舔，不是苦涩难忍的，这才由着楚衍喂她，等喝不下了，还会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等她状态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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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蛇蜕
一只雀鸟落在门外海棠树上，抖了抖翅膀，悠然地加入了树上其余几只雀鸟的合唱。
忽的，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大开的堂屋里流出，惊飞一众鸟雀。
半晌后，虚着眼睛的林青姝从屋里爬出。
“再吵到我睡觉，我把你们炖汤喝...”
打了个哈欠，林青姝总觉得自己嘴里苦苦的，像是喝了十副中药一样，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也全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前些日子没吃饱给饿的。
“林姑娘醒了？”楚衍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楚大哥你回来了啊。”林青姝转回头去，对着他露出个笑容。
楚衍愣了愣，忽的就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点了点头道：“嗯，昨晚回来的。”
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这是给你的。”
林青姝伸着手接过，这东西有些热乎，用一块粗布裹着，她一点一点的打开，看到的竟是几块油纸包着的不知名肉食。
“这是什么？”
她诧异抬眸，不解地问着楚衍。
“肉，特意给你弄来的，吃吧。”
楚衍把东西塞到她手里的时候，林青姝半推半就地接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蛇是铁肉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楚衍没在的这两天，她怕迷路，也不敢出去，都五六顿没吃肉了，要是再不吃点什么，怕是连走出这院子的力气也没有。
她手指捏着肉的一角，连肉带骨的往下吞。
肉很香，或者说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到了肚里，甚至还能感受到一股暖流。
可能是她已经太久没有吃到过肉了，有些不太清楚这是啥肉。
不知不觉间，将几块肉都吃了，油纸上却连油渍都没有。
“吃饱了？”
楚衍一直在她面前等待，触及林青姝的目光后，还友好地向她笑了笑。
“吃饱了。”林青姝舔了舔嘴角，笑着回道：“谢谢楚大哥。”
“那该吃药了。”
“吃药？”林青姝挤出笑容，“我好好的，不用吃药。”
“倒也不算药，只是些滋补食材罢了，对林姑娘你的身体，应该是很有用。”
言罢，他也不等林青姝拒绝，将昨晚的药罐抱了出来。
“来吧。”
楚衍拿了一个瓷碗，倒了一满碗，直接递给了林青姝。
闻着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林青姝总觉得莫名的熟悉，生理上的不适让她下意识的远离。
但到底楚衍懂医术，不讳疾不忌医的道理林青姝还是懂的。
她从楚衍的手中瓷碗，谨慎地审视漂在瓷碗里的不明的灰白物质。
这发黑的颜色，微妙的气味，都让她心生警惕。
“林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见她迟迟不坑下口，楚衍笑着问了一句。
林青姝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怕苦。
横竖就是一瞬间的事，最后她还是忍着不适，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汁和一小部分灰白色的东西进了她的肚子。
苦是苦了点，但总归是吃下来，但碗中还剩下几块灰白色的不明物质。
这是什么？
出于好奇，林青姝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卷起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块灰白色玩意，观察了一下。
这绝非鱼虾的皮，但这质地，又分明是皮。林青姝想吐回碗里，然而楚衍一动不动，显然正盯着她有没有“认真吃药”。
林青姝不想失礼，硬着头皮把这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放进了嘴里。
奇妙的是，这灰白的东西并没有沾染上药味。
软软的，绵绵的，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但...好像还可以，有一股肉味。
林青姝放下戒心，很快又向瓷碗里伸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这软绵绵的东西有股魔力，乍一看寒酸得紧，但是吃到嘴里，又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口感，让她即便感受到了楚衍探究的眼神，也难以停下箸来。
瓷碗里的剩下“肉”已不知不觉精光。
而药力似乎也上来了，她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我以前没吃过这东西，这是用什么做的？”林青姝卷着碗里最后一块灰白色的物质问。
“蛇蜕。”
随着楚衍说出的第一个字，林青姝意识到有些不太对。
“蛇蜕是什么？”
“林姑娘连蛇蜕都不知道？”楚衍诧异的看着她，解释道：“蛇蜕是一种上好的药材，用的是昨晚林姑娘蜕下的皮...”
“**”
林青姝面色大变，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胃都猛地翻涌起来。
她一个冷颤，转头便吐了一地。
“你怎么了...”
楚衍抓住她的手臂，下一刻，她就吐在了他身上。
假如林青姝现在还有理智，她一定会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可她现在早已魂飞天外，只剩身体留在人间吐个不停。
如果说还能听见什么声音，那也一定是“用的是林姑娘昨晚蜕下皮...”。
她完了。
这是她看见楚衍那张关切的脸后，仅剩的唯一念头。
刚刚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就这么晕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倒是吓了楚衍一跳。
按理说吃了补药之后应该不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突然就晕了。
他手连忙搭上了林青姝的手腕。
脉搏急促，潮热发汗。他又伸手到她额头探了探，又摸了摸她的眼皮。
并无大碍。
那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晕了？
难不成...
是药效太过刚猛，太补了？
...
南疆有希宫。
临川河奔流不息，一轮红日初升，倚着壮阔的临川河修建的有希宫，满身碧色琉璃瓦在初阳下熠熠生辉。
宫中四面开窗，金色光带交叠，琴声袅袅，随浪涛声起伏。一尊青绿蛇尾人首像置于香案，炉内沉香隔火炙烤，山水若隐若现。
一人在光带汇聚处抚琴，广袖长衫，一身黑衣，头上的一对短直角在阳光下神采非凡。
“南疆各地都已派人找过，属下失职，没有发现小蛇的踪迹，同行的鸣凤尸体已经在南疆和中州边界上找到了...那小蛇大概是到了中州的地界去了...”
琴声停了。
窗外浪涛奔腾，阁内鸦雀无声。
侍卫四单膝跪地，后背沁出层层冷汗。
“我知道了。”男人缓缓起身，长身玉立，笼着朝阳。他绕过琴桌，亲自扶起了跪地的暗卫四。“你也尽力了，下去领赏罢。”
一阵河风吹来，侍卫四一个冷颤，忽觉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对了。”男人叫住了刚准备离开的侍卫，似笑非笑道：“青竹大人救活了没有？”
男人将手中的杯盏拿起，虽然称呼是敬称，但面上毫无尊敬之色。
“救...救活了，只是那女人发动了梦蛇禁术，现在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了。”
“只要活着就行，派人好生伺候着青竹大人，还得靠她将青姝公主给找回来呢。”
...
第十一章 学习
清晨阳光正好，和风吹拂院中海棠树的树叶，涛声阵阵。
林青姝醒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昨日种种。
胃里翻滚了好一阵，好在东西昨天已经吐完了，现在是空的，倒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是一阵干呕。
可恶的楚衍！亏她还想着以后发达了，带带他这个乡野村夫。
没想到她居然给自己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呕。
一想到这，她刚刚平息下来的胃，马上又有了翻滚的趋势。
拍了拍自己的脸，林青姝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林姑娘？”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吓了林青姝一跳。险些从床上弹了起来。
“是我。”
林青姝自然知道是他，不过蛇蜕事件尚未过去，她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林姑娘可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药还有剩的...”
“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喝你一口药。”林青姝气得回头瞪他“我没病，不用吃药！”
“可你昨天又晕倒了。”
林青姝气红了脸，浑身都要抖起来，但楚衍说的又是事实。
“我好得很！”
“我从没见谁吐晕过。”他的语气仍旧是毫无波澜，“不过看林姑娘的样子中气十足，应该是无事了。”
林青姝气的哑口无言，气得想上手打他，可自己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给他打死了，只能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扭过头不去看他。
难怪这货长得人模狗样的，现在还是一个单身狗，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在心里吐槽的时候，旁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去，楚衍这货，竟然拆了一个油布包，坐在她旁边吃起了烤鸡！
烤鸡的热气一丝丝的，带着扑鼻而来的香气，一个劲往林青姝的鼻子里钻。
她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引得她唾液大盛，她打定主意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努力憋住了鼻子，偷偷把嘴唇分出一条缝来呼吸。
奈何理智坚强，身体却没出息，林青姝的胃里翻腾了一下，一声拖得长长的“咕”响彻檐下。
她的全身血液都往头顶涌，脸烫得就和包子铺的蒸笼一样，只差滚出烧开的蒸汽。
一个鸡腿递到眼前，楚衍说：
“林姑娘要吃吗？”
林青姝握紧了拳头，“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
手里拿着一根鸡翅，林青姝看着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的楚衍，倒是有些好奇。
她原本以为楚衍只是个山野村夫，想不到还识字。
林青姝再看向书架，眼神微亮——他居然有一大书柜的书。
有希宫里书倒是挺多，但她没化形完成，别说看书，就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她都没认全。
所以她现在...算是个文盲。
“楚大哥，这些书你都看过？”靠近了些，她发现书架上的书竟都被翻过。
“看过一些。”
楚衍看的书自然很多，无关他是否喜欢，只是因为他活了很长时间。即便漫漫修道生涯之中，只消耗了很少一部分看书，也足够他看的很多。
当然，他也需要看书，因为书很有用。
能明理，能悟思，能开慧，甚至...有的书本身就是‘道’。
《大藏经》、《天地大同》、《天魔策》、《妖神曲》——
这些也是书。
听着林青姝颇有些期待的语气，楚衍自然也知她的意思，看着她因不好意思闭口不言的模样，倒也有趣的摇了摇头。
“想看什么，你自己拿便是。”
林青姝的眼睛稍亮，却仍旧站着，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期待。
“我不识字...”沉默了一会，她看着楚衍，问道：“楚大哥你能教教我吗？”
“只要你想学，当然可以。”
“那麻烦楚大哥了。”
言罢，楚衍走出书房，在院子里的树下走走停停，折了一根树枝。
他在腰间一晃，转眼手中就出现了一把小刀，他往树枝上削去，寒光在他指尖闪动，林青姝光在一旁看着就不由捏紧了心，他却一点不担心似的，小刀动得飞快，木屑纷纷落下。
眨眼间，两只初具轮廓的“笔”就出现在了林青姝眼前。
“家里没纸了，咱们就在地上写吧。”
楚衍拿了一只，递给林青姝一只，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块地面松软的地面，用树枝写下了一篇供孩童启蒙的道文。
他写字的时候，林青姝就在一旁观看，专注而沉默，和她之前活泼的样子差了许多。
楚衍写完了全篇，问道：“你认识哪些字？”
林青姝的视线从地上抬了起来，气定神闲的表情仿佛在说都认识。
楚衍期待地看着她，结果她伸出手里的笔，笔尖轻轻点了点道文旁边的空地。
“都不认识。”
楚衍：“...”
楚衍还想着她贵为妖族公主，怎么也得认识两个，结果连她的姓氏都不认识。
“那我们从头开始学起。”
学认字这事，其实很简单。大抵就是楚衍教，林青姝跟着写。
不简单的是林青姝，她的问题是楚衍见过的人里，问题最多，也是最奇怪的了。
楚衍从最开始的一开始教起，不到半个时辰，林青姝的问题就来了。
林青姝拿起笔，学着他的字，在旁边画下一个勉强说得上相似的字。
“你这样写就错了，应该是先是两点，然后再一撇一捺。”楚衍说。
林青姝马上就问：“为什么一定先写两点，照人的正常习惯来说，不都是一点，一撇一捺，然后另外一点吗？那得多别扭啊？你这写法未免也太反人类了。”
虽然不太清楚反人类是个什么意思，但她的话还是让楚衍愣了愣。
“笔画就是这样的，大家都这么写。”
“大家这么写难道我也要这么写？”林青姝说：“就没有非这么写不可的理由吗？明明我这样写方便一点。”
在漫长的修仙路中，楚衍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个问题。
他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么多，都是师傅教什么，他跟着写什么。
他答不出来，他的师傅没讲过这么写的道理，也没有谁问过这个问题——谁会问这个问题啊？
林青姝就会，她不仅问了，还语带不屑地说：
“如果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别人的规矩来？”
是个好问题。
楚衍试着用她的写法试了试，果然如同她说的那样，这样写，确实顺畅不少。
倒不尝为一种新选择。
之后的几个时辰里，林青姝接连问了许许多多的在他看来特别奇怪的问题。
有很多他都解释不出来，但她说的莫名的有道理。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还斜着眼睛看他一眼，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你也是个半吊子。”
楚衍的胸口一闷。
...
第十二章 日常
一晃数日。
林青姝待在楚衍家里也已经很多天了，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
楚衍今天又不在家，林青姝待在他家的这段日子里，每隔五天，他总要消失个两天。
但他每次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她带点稀奇古怪的肉食，味道都很不错。
林青姝横竖一估计，觉得楚衍大概是个猎户什么的，总得进山打猎，维持生计。
她就安下心来待在家里，看看书，补充一些关于宸天界的知识，考虑之后的计划。
轻车熟路的从楚衍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往院子里的海棠树的树枝上一挂，她又开始了今日的生活。
这书是之前是楚衍外出回来的时候给她买的，据他说这不是那些学书与古板词籍，也不是寻常闺秀爱看的戏话闲书，而是半故事半传记的一些浮生叙闻。
上面的字她认得也差不多了，读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障碍。
读起来像是一种观看历史小说的感觉，倒也不差。
看完第一卷，她倒是对一些大宗门大势力和境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宸天界的修士分为阀体境，启灵境，府海境，法天境，离玄境，涅槃境，长生境，归一境，半圣，圣境几个境界。
而修士们大多数也有宗门，根据宗门势力的不同，宸天界被分为四块。
宸天界的最东边，长水仙宗传承亘古，乃是宸天界传承最为深远的宗门，周围大多都是道修。
至于那北边，是天下散修圣域，哪里有大大小小宗门散修，不少魔修也在那边，鱼龙混杂。
西边则较为荒凉，大多都是些佛修和一些西域修士。
南疆则是妖族的地界。
这四界也分别由四位域主治理，均是修为高强的大人物。
不多时，她就读完了有关于地域的小传，进而看到了那些记述人物的书籍。
开篇无外乎都是些上古大神，都只有简短的记叙。
再往后，离现在的时间越来越近，记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甚至连当世的一些大人物都有介绍。
她甚至还看到了这一世的母亲。
林青姝犹豫片刻后，便没有继续再看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这本小传故事中添油加醋的‘记载’着，有关于她母亲的乱史，甚至还虚构了几段红颜艳事儿，说她男宠无数...
虽然书籍中并没有那些晦涩且挑弄的直言描写，但偶尔欲说还休的遣词造句，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更是看的林青姝面红耳赤。
不是羞的，是气的。
说什么蛇后不检点，生活作风靡烂。
简直是放屁，什么时候要是让她遇上了这编书的人，她非要和他讲讲道理。
她与青竹生活好多年了，除了处理蛇族的事务，她一直都是和自己待在一起，有希宫连个男蛇都没见过，何来生活靡烂这一说？
虽然说她确实没见过她这一世的父亲，但是也不是他们这么编排的理由。
恨恨的咬了咬手里的一颗果子，她眼眸间微闪着藏不住的气愤，直接跳过了后面的几页。
翻到了人族这一部分。
“赤霄九天无量魔尊？”
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一个ID透着一丝青春气息的大人物。
想象了一下这位魔尊和别人对垒的时候报出家门，林青姝差点笑出声来，这未免也太中二了。
顺着翻下去，她倒是没想到这人是有记载以来修为最高的一位。
当时除了这位邪修只有三人步入这个境界，分别是南疆妖后，西域的湖隐僧人，还有长水仙宗的君衍仙君。
这位邪修从修行以来一路便是吃着人过来的，最终死在了湖隐僧人和君衍仙君的联合申讨中。
距今大概有...九百多年了。
...
云山之上，楚衍如同往日一般更新着山上的阵法，维持阵法实在是一件耗费灵力的事情，好在他早已习惯了。
“赤霄前辈，您还活着吗？”
楚衍的声音有些木讷，许是精力花费过多的关系，听上去有些笨。只是他略有些慵散的话语，却并非是在问谁，因为没有谁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否则他也不会在这山野待守了快千年。
微微合目，他的气息悠远绵长，脑海中不禁再度忆起，九百多年前那次大战。
他与湖隐费劲了千般心思，才将赤霄魔尊找到，为了杀他，更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最终在这天云城把他杀死，将他的尸骸封印在此。
打了个哈欠，他懒散的挥了挥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却混着几许腥甜，衣袖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时的伤现在都还是没好。
“今天就到这吧，我下周再来看您。”
楚衍悠悠的下山，懒散的打了个哈气，也让刚刚有些咳血的郁气顺通了些。
回家之前，他突然想起家中现在多了个要吃饭的小姑娘，又在山脚下的烤肉店给她买了烤鸡。
看着手中色香味俱全的烤鸡，他不由得联想到林青姝那眯着眼睛吃食的样子。
心情没由来的，变好了不少。
楚衍回到家的时候烛火还在亮着，推门进去，他一眼就看见杵着下巴靠在桌上的林青姝。
矮桌上点着蜡烛，烛火闪动，微弱的光芒跳跃在她姣好无损的半侧脸庞上，映出精致妩媚的眉眼，就像是一副美人图一般。
只是...
她的手掌最终没托住她的脑袋，一个倾身滑了下来，砸到了桌子上。
“嘶，疼疼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呼痛声随之而来。
她神色迷惘，一脸的睡眼惺忪，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懵懂无知，好似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我回来了。”楚衍站在原地，沉了沉眉眼后，他才继续往前走。
低沉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平静的流淌。
他扬了扬手中的烤鸡，“给你带吃的了。”
林青姝接过了他手中的烤鸡，却并没有马上吃起来。
“怎么了？是东西不合你胃口？我记得之前你不是挺喜欢的？”
“不是不是”林青姝连忙摇摇头，“东西很好吃，就是...”
“就是我在您这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了，总归是不好的，明天楚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城里面，我想去找点事情做做，挣一点房租也好...”
她看不到楚衍什么反应，但他的声音倒是一如往常。
“你要怎么挣？”
“我...我会想办法的。”
“行，那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城里看看。”
...
第十三章 天云城
第二日一早，楚衍就带着林青姝再次来到了天云城。
和之前被绑着的时候不同，她现在才有心情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天云城的环境。
街上熙熙攘攘，修者往来不绝，挑着担子卖法宝的人大声吆喝，声如铜锣，形态各异的行人和妖怪走在街上，让她确确实实的认识到了她所在的世界早已不同。
林青姝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她不经意地转头，撞上九双浑浊无光，死气沉沉的铜铃大眼。
她第一次见到长了九个头的怪人，差点没给她当场送走。
整个人也因为害怕，吓得缩成一坨了。
旁边一个卖法器的老板发出爽朗的笑声，周围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都落了过来。
“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呀？”
老板绕过摊位，想要上前扶她，林青姝却先一步站了起来，踉跄着转过身躲在了楚衍的身后。
楚衍也是第一次见到被妖族吓到的妖族。
但他只当是小姑娘想起了被拐卖的那段日子，没有往深处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青姝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但是这满城奇奇怪怪的人走来走去，她还是有些不适。
楚衍感受到林青姝拉着自己衣服的手紧了紧，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
林青姝显然了发现了他。
察觉到他看过来后，迅速的将头转向一旁。
“我，我们这样拉着走吧，我怕我迷路了。”
虽然借口有些扯，但楚衍再看了看林青姝那面色苍白的模样后还是没有笑她，只是点了点头，“那你跟紧些吧。”
白日的天云城热闹非凡，城中河奔流不息，旭日倚着壮阔的河流修建的金阁，满身碧色琉璃瓦在初阳下熠熠生辉，各种卖灵药法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青姝忽然瞧见远处对岸一栋飞阁流丹，高出云表的碧色阁楼，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楚衍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以为意。
“那是千机阁，宸天界的第一名楼，你能想得到的东西，他们都卖。”
不必楚衍说，林青姝也远远瞧出了阁楼的非同凡响，只可惜隔着河岸，没法看得更细。
“要过去瞧瞧么？”
“好。”
顺着主路往那边靠近了些，林青姝就注意到了一些她刚刚没有看见的东西——千机阁的旁边，打着长长的广告标语，标语的左上方，是一个虎头鱼尾的奇怪生物。
她不太能认全字，只能大概看出一些标语。
——道友，修道路漫漫，是否觉大道终难期，人生索然无味？
无需忧烦，从此以后，你将不在是一个人修道，携我千机阁的虎鱼，无论是寻露水道侣还是觅合欢群修都不再是梦想！
——千机阁促销活动开启，六六大顺节期间订购虎鱼，原价九十八块下品灵石的虎鱼，现在只要九块！是的，你没看错，只要九块下品灵石，虎鱼带回家！
看着那闪烁的霓虹广告，林青姝沉默片刻。
“这是？”
“是千机阁的虎鱼，修仙界聊天交友的法器，现在在宸天界很是流行。”
“可以隔空交流？”
“是，画面声音高度清晰，交流无障碍，即时通信。”
听到楚衍的回答，林青姝继续看着那块广告牌，略微了然的点了点头。
按着楚衍的描述，这应该是...一个手机？
现在修仙都这么高端的么？
“林姑娘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买一个。”看她对这玩意挺感兴趣，楚衍提议道。
“别，我不用。”
本来免费借住在他家就是非常不好的事情了，怎么好意思又花他的钱。
楚衍也没说什么，带着她继续在城中逛。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临近日落，她和楚衍进了一个小茶馆歇脚。
林青姝到底没有找到她能做的事情。
先不说她修为低下，捉妖兽的活计干不了，就是字也认不全，唯一要她的，就只有城里的天香楼——老*给她开出了十分高昂的报酬。
虽说她对这贞操没啥观念，但要是成天讨好一群大老爷们，还要被他们压在身下...
光是想想，她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正当林青姝准备打量一下四周的境况时，突然听见路边两个看起来像是妖族的人的交谈。
“南疆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听奎兄在咱们的虎鱼群里说过了。”
两个穿长衫的妖怪正在说话，其中一人在长长的胡须上摸了一把。
“毕竟那蛇族，据说有着上古秘宝，怀璧其罪，遭此大祸，也应该早就能预知到了，不过那黑蛟也太过歹毒了，听说王族尽数被杀...”
“你说这话，小心被黑蛟的人听了，拉去**！”
“你也太小心了，这里是中州，可不是南疆，他怎么砍我的头？”
“唉，此言差矣，出门在外，一切当小心为上...”
路妖说的话尽数落在了林青姝的耳中，他们口中所说的“上古秘宝”，大约就是她身上的这块五彩石头，但若是这石头真的有用，为什么青竹当时不用？
青竹的尸首会在哪里？若无人收殓，难道就一直曝尸荒野？
纠结的思绪像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林青姝的心头。
她恨自己除了逃跑，什么也做不了。
“林姑娘？”在她出神的时候，楚衍的手移到了她的前面，晃了晃。
他说：“你刚刚发呆发了那么久，在想什么？”
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张着耳朵打听消息，只是那两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声音太大，已经放低了音量，她已经听不见了。
“这不是咱们该想的事，想了也没用。反正近期内，那黑蛟是没空管我们了——听说蛇族的公主还在北逃呢，他光是杀光蛇王宫里的宗室也没用。”
“刚刚老奎发了消息告诉我说，黑蛟给他们下了命令，重金捉拿所有蛇族，每一个蛇族女人，悬赏都是三千上品灵石。”
“三千灵石...这可不少啊，要是我们能抓到一个就好了。”
“娄兄，眼下就有这个机会，不知你可有兴趣...”
被称作娄兄的人无奈的笑了笑，“虚兄，此话怎讲？”
“此事只有黑蛟手下的人才知道，所以我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正在张着耳朵偷听的林青姝正准备靠近些，突然发现背对着她的那个妖修转回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透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其实林青姝并没反应过来，但她的本能已经叫她当即转身。
她的尾巴也因此慌乱的摇了摇。
...
第十四章 遇险
临近傍晚，没有找到适合做的东西，林青姝脑袋有些大。
她没想到她堂堂一个穿越人士，在这宸天界，居然没有任何能干的本领。
走出茶馆，一阵清爽的河风吹来，河边柳树枝条摇曳，一个刚刚来到此处的白须老叟正坐在小板凳上整理他的渔具，一根长长的鱼竿已经蓄势待发。
她怔琢磨着明天再来看看的当口，身旁的楚衍开口了。
“这个，当在我这儿。”
他摊开手掌，露出了之前林青姝给他的那个镯子。
“这镯子我给你出一百块上品灵石，但不是一次给你，你要用钱就到我这里来取，你的住宿和食宿我也会从里面扣。”
林青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脸红了红，她有些不太好意思，但现在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楚大哥，等我有了钱，我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楚衍点点头，“走吧，今天就到这吧，你要是真想寻个事情做，我手上有些木头需要雕，缺个帮手，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我可有骗林姑娘的理由？”
“楚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林青姝抓住楚衍的袖口，“等以后我发达了，给你介绍道侣，保证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
大概是林青姝和他说了一路的话，导致他们行至半路的时候，楚衍才想起来——忘记买通灵木了。
他叫住了前方的林青姝。
“林姑娘。”
“怎么了？”
转回脑袋，林青姝眼中有些疑惑。
“我忘了买一些雕刻用的木头材料，得回天云城一趟，你找到到路的话先回去如何？”
“嗯。”林青姝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
月既已出，山路两边白日不出的虫怪纷纷现身，林青姝看到一只肥头大脑的奇怪生物从路的左侧跳出，抓起落在地上的一颗腐果啃了起来，那两只漆黑的绿豆小眼定定地看着她。
不太确定这是个啥玩意，林青姝打算绕开。
在她做出决定的一瞬，那奇怪生物忽然丢下腐果逃之夭夭，路中央突然多了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青姝认得他——他就是刚刚那个茶馆里转回身来看她的人。
他皮包骨头，肋骨清晰可见，个头也不大，五官挤在一团，贼眉鼠眼的，像只老鼠。
林青姝下意识停住脚步，那人也在这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
他的双眼浑浊，丝毫没有明亮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一股寒意从林青姝尾巴尖冒出，她一动不敢动，头顶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立起来了。
来者不善。
林青姝紧张地抓住衣摆。
“...你要做什么？”
贼眉鼠眼的男人对她的质问视若未闻，依然朝她走来。
她转身，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一个人，拦住了她的来路。
“小蛇妖，你慌什么？”
尖牙男人一个箭步跨到林青姝面前，恶臭从他露在嘴外的两颗尖牙里传来，林青姝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大步。
这样一来，她就又回到了刚刚站的地方。
“小蛇妖，这大傍晚的，你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啊？”身前贼眉鼠眼的男人笑嘻嘻道。
恐惧使人生出急智，林青姝不敢露出一丝害怕，故作镇定地看着眼前头发乱蓬蓬的男人。
“你们想干嘛？”
“干嘛？”男人笑得不怀好意，脸上每道皱纹里都夹着灰尘和碎土。“就是想保护你回家，咱哥俩可都是府海境的，保护你个尚未启灵的小娘子，绰绰有余。”
“我不需要。”林青姝马上拒绝。
“这可就说不定了，南疆离这中州这么远，小娘子你要是一个人回去...”贼眉鼠眼的男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和你后面的那位哥哥，可不放心。”
看着一前一后缓缓靠近的两人。
林青姝忍着作呕，强装镇定道：“你们可别乱来，我的同伴可是...可是归一境的，他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归一境”三个字一出口，林青姝就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倏然一静。
她记得青竹就是归一境界的，眼下事态紧急，她没多想就先报了出来。
“娄兄...这？”身前的贼眉鼠眼的男人面露迟疑。
“你这鼠鼠人当真胆小，怎么被她一个尚未启灵的小姑娘给吓到了？归一境全天下有几个人？那可都是一方豪强或是宗主，大家就算没见过，也都听说过，白天和她对坐的那个男人，你之前听说过？”
尖牙男人说完，再转回林青姝脸上，露出冷笑。
“你以为扯出归一境的大佬，老子就会怕了？”尖牙男人往林青姝身前走去，阴森森地笑道：“你要是认识一方域主，老子还和那湖隐僧人，君衍仙君拜过把子呢。”
林青姝忍不住往后退去，她心里怕得要命，但嘴上还是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敢动我，我同伴不会放过你的！”
扭曲而古怪的笑声从身前传来，尖牙男人在她面前狞笑道：
“小娘子，你可太天真了。等我们兄弟二人把你吃干抹净，再给你弄晕了，连夜回到南疆，这事儿不就抹得干干净净？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同伴是一方宗主，也找不到我们哥俩的踪迹。”
林青姝真的怕了，前生她生活在文明的法治社会，今生她都活在宫廷里，每天锦衣玉食，哪里想得到她会碰上这种事。
怎么办怎么办...
她背冒冷汗，心如擂鼓，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要从她胸口里出来了。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
金色的的光芒包裹着她的身体，林青姝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原本黑青色的尾巴突然变得金黄。
她这是...基因突变了？
林青姝胸闷得不行，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在往自己的口中涌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喷嚏急着要打出来，不打出来自己就会内伤一样的难受。
‘为什么想打嗝啊？现在是打嗝的时候吗？’林青姝捂着胸口，抑制不住自己胸中的东西往外涌。
要出来了...
...
第十五章 出手
有什么要出来了。
然后，她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呃啊啊啊啊!”
面前尖牙男人的惨叫声让林青姝的耳膜都被震痛了。
就在她打出那口气的时候，她口中出现的不是空气，而是耀眼的金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恶心的尖牙男人。林青姝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转为一片金光，而且全身变得毫无感觉。但只是一瞬间，那种僵硬感就消失了。
尖牙男人因为金光的缘故在抽搐着，身上一片焦黑。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青姝一面颤抖着一面站起身，在她起身的时候，血腥味和某种肉类烤焦的味道不停往她的鼻孔里钻。她好不容易才立起尾巴，将双手合在胸前，抖个不停。任谁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以为她是犯癫痫或者中风发作之类。
贼眉鼠眼的男人被吓了一跳，在他发愣的时候，林青姝发挥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一阵风似地从他身旁穿过，一刻也不敢回头，背对着剩下的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往前奔去。
等林青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的时候，贼眉鼠眼的妖怪才反应了过来。
“你给老子站——”
妖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林青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她不敢停下。
在她没注意到的身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小路的中央，挡住了鼠妖的路。
看着突然出现在路中央的男人，鼠妖背后的冷汗直冒。
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路上的。
冰冷的月光洒在楚衍的脸上，也让鼠妖看见了他的脸。
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这个男人他之前见过，和刚刚那小姑娘是一起的，身上没有灵气波动，保守估计，甚至没有那小姑娘威胁大。
“不想死的就赶紧给你爷爷我让开！”
鼠妖微眯着眼睛，阴冷可怖，脸上也透着几分诡异的狰狞。
他如今已是府海境的修者，又则会将楚衍这低微的实力放在眼中？
便是他身上有高阶保命法器又如何？看看是他施展法器快，还是自己先咬断他的喉咙！
府海境的修者对于尚未启灵阀体的修士来说，都是难以抵抗还手的存在，更何况在他看来，楚衍也就堪堪阀体，说不得尚未阀体，与未踏入修行的普通人无太大差异。
“你这小子想要学故事里的人逞英雄，那我得教教你，故事里那些傻子都是怎么被人玩死的。”鼠妖的眼瞳中泛着些阴狠，“马上你就会知道，死都是一种奢侈。”
总有那种充英雄的愣头小子被活活打死，恐怕那些小子到死都不明白。
故事，仅仅只是故事。
他已经把楚衍当成了这种愣头青。
“道友不是个聪明人。”
楚衍再度开口，语气与刚刚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云山的夜晚，风总是比白天大不少。
小路上鸦雀无声，鼠妖的眼瞳中，流露着不可置信与一抹恐惧。
这家伙...刚才做了些什么？
血滴落在地面，如同渐渐丰饶的雨水，它们将泥土打湿，声音密集且有韵律，落雨本就是天地间和谐的交响，让人心旷。
只是那雨落之间的流血声，却掺杂着怨恨与不可置信。
他一脸恐惧的抬起头，看着离他不远像是根本没动过的楚衍，眼瞳间透着无法理解的意味。
刚才为了先声夺人，他便一拳向楚衍的脑袋打去。
那一拳没有用全部力量，他不想那么快将楚衍打死，不然会失去很多乐趣。
但那一拳依旧不是寻常阀体修士能够承受的，想来一拳下去，这人类的头骨都会变形，连伏在他脚边求饶的力气也不会再有。
他只能绝望的跪在自己的鞋边，享受之后无尽的酷刑，最终呆滞的哀求自己，给他一个痛快。
但——
这些都没有发生。
便是连最基本的战斗过程也不存在。
只有身上的剧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这才发现，刚才挥向楚衍的胳膊，已经消失不见。
落雨成柱，从他的断臂划下，每一丝流水，都带着莫大的痛意，让他肝胆欲裂，嘴角也渗出血迹。
“你...隐藏了境界？”
鼠妖自然不傻，此刻想到此节，不由得面露恐惧。
原来这人不是个愣头青，是真的扮猪吃虎。
他上当了！
能够让他顷刻溃败，想来也多半是离玄境的修士。
他倒也不会认为楚衍拥有更高境界，并非年龄与外貌判断，只是若对方真有涅槃境以上的修为，无论是道修，还是妖修佛修邪修，都足以一招让他化作粉尘。
离玄境以上境界的修士对于他来说，是连逃命都没有机会的灾难。
理清思绪，鼠妖便不做多想。
即便对方是离玄境的修者，也绝对不是他有实力对抗的，更何况此刻还断了一臂，受了重伤。
逆阶而战，破后而立，终究是故事中的。
全盛时期尚且无法战过，托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又能做些什么？
“阁下好手段。”
鼠妖冷讽一声，没有任何犹豫，转头逃离。
这是他顷刻做出的决定，按理对方便是离玄境的修者，也不应立刻反应，能让他多些逃生机会。
他将灵力汇聚双腿，施展最擅长的身法，甚至可踏着落叶而飞，每一步足有十数丈距离，刹那便不见人影。
他自然不敢做多余的事情，便是此时，都没有绝对的信心从离玄境修者手中逃离，但终是有着不少机会。
这套身法，是他鼠族不传之秘，千万年来就靠它逃命避害，苟全性命。
阵风瑟瑟，气氛愈加沉寂。
楚衍似乎并不意外鼠妖的逃离，只要不傻，都能颇为正确的判断。
但问题是，这次他不想放人。
一片落叶飞过，划出一道血线。
小路上除风，安静无声。
“你究竟是是...”
“阁下刚刚还说和在下拜了把子，怎么现在又问这种问题了？”
鼠妖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小路上，满眼充满了不可置信。
风还在刮，地上的两具妖尸却不知何时消失在小路之上。
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
第十六章 山林
小路的尽头还是小路，林青姝现在都想不起来自己逃跑时究竟经过了多少条小径了，她穿来穿去，最终停在了楚衍家后面的大山上。
连绵不绝的山脉间，被层云笼罩，虽不至于黯淡无光，倒也有些难以辨路。直至夜幕降临，山雾退去，眼间的景色才再度清晰。
借着星月的光辉，林青姝才看清了周围，却依旧不认识这是何处。
她也不敢回去楚衍那地方，要是现在回去了，说不定会害了楚衍。
林青姝死死咬住拳头，将呜咽堵回喉咙，眼泪在她脸颊上灼烧，受伤的虎口被泪水打湿。
恐惧席卷了她的心头。
她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刚刚嘴里吐出来的玩意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要是那贼眉鼠眼的家伙追来了怎么办？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次，有这种强烈的想法——她想回到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去。
那里有国家法律的保护，有手机网络，只要每天出现在教室，也不用担心生活。
哪像现在这样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说到底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林青姝也不知道她跑了多久，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就只能就近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把身体缩成一团，用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双手交叉抱住肩膀，像青竹从前做的那样，轻轻拍打自己的双肩。
“别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说不定这就只是一场梦...”
黑暗中，她气若游丝，半梦半醒间，泪流不止。
生理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两相夹击，她在黑暗中昏昏沉沉。
不要再哭了，哭什么用都没有。
林青姝不断在心中默念，眼泪却依然不止。她厌恶眼泪，厌恶自己现在怎么真的跟个小姑娘一样了。
连哭都不能停止，她还能做什么呢？
在她自怨自艾的时候，山洞外面突然出现脚步声。
她往墙角缩了缩，将脑袋埋在胸前，裹成一团。
深吸了一口气，她抹了抹眼泪。
横竖就是一死，她宁愿自尽也不要受辱，死之前，最好还能戳瞎那鼠妖的眼珠子——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么一决定，她就想起了之前嘴里吐出来姑且称之为“嘴炮”的玩意。
刚刚是怎么发动的？
要是现在再来一发，洞口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
楚衍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昏暗，林青姝没有回来。
好在附近的山上都有他布下的阵法，倒是很轻松地就感觉到了林青姝的气息。
施了法决，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林青姝所在的山洞门口，一小截属于林青姝的尾巴露在洞口处，正闪着光。
没走几步，他突然发现林青姝的气息有点奇怪，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样。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林青姝待的那个山洞里，突然闪耀出一阵光芒。
像是蜘蛛网一样的倒影在在洞里亮起，漆黑一片的夜色也被这网状的亮光切割的支离破碎。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金光疾驰驶过，爆裂声轰鸣，照亮黑暗中楚衍的面庞，狠狠地袭了上去。
微微偏头，那道光芒贴着他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身后的不少树木应声而倒。
“林姑娘？”楚衍朝着洞口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洞里正在为自己打歪了而懊恼的林青姝听到声音后愣了愣，这个声音...好像是楚衍？
熟悉的声音在洞口外响起，林青姝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也踏实了不少。
至少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楚...楚大哥？”
林青姝试探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
“我”字还没说出口，洞里发光的金黄尾巴就把他给卷了进去。
林青姝朝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小心谨慎地朝洞外看了一会，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害怕。”
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楚衍点了点头。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修士。”林青姝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要抓我，结果被我不小心弄伤了一个。”
“现在那两个人应该是在追我，我听他们说，他们都是府海境的修士。”林青姝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楚大哥你回去吧，他们好像只抓我，我不会拖累你的。”
洞口外的风吹进来，透着好听的节律。
林青姝不知道楚衍的实力如何，但根据她的观察，应该不高——她虽然没有阀体启灵，但大概也知道，判断一个修士的强弱，是根据其身上的灵气波动强弱来判断的。
就算隐藏的再好，平常的生活中也会流出来一些的。
青竹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最厉害的人了，对灵力的掌控也是极为高明，但是林青姝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仍会感受到她偶尔流出的庞大灵气。
而面前的楚衍，身上居然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换言之，就是比她还弱的菜鸡。
若是楚衍与刚刚那两人对上，恐怕凶多吉少。
本来受他照顾就已经无功不受禄了，现在又要别人赔上性命，她实在是良心难安。
“您要是担心，也可以暂时去别处避一避，等过个几个月再回来，等我带他们绕开这地方...”她继续道。
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是让自己逃跑，着实让楚衍有些意外。
在这个弱肉强食世界里，大多修士都是自私自利的，像林青姝这样的，着实不多见。
楚衍沉默了会儿，想要解释，却也不好说的太多，他现在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折中了一下，开口道：“林姑娘说的可是一个长得像狗一样的人和一个贼眉鼠眼的人？”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们在附近？”林青姝咽了口口水，“怎么办怎么办...”
“林姑娘莫言慌张，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两被一个长得很帅的道友给打死了。”
“真的？”林青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楚某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楚衍面不改色道：“许是他们得罪了仇家，被仇家给杀了...”
林青姝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楚衍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声音有些含糊，像是被什么遮盖住了一样。
“林姑娘，没事了的话，可以松开你的尾巴了吧？”
她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过于紧张，尾巴太用力了，把里面的楚衍卷成了一个人形粽子。
“啊，不好意思楚大哥，我马上放你下来。”
...
第十七章 木雕
时间又过一个半月，平淡如常。
如楚衍说的那样，之前找她麻烦的那两个妖修，再也没出现过。
林青姝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早上起来打扫了屋子，林青姝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从门口堆的一对边角料里，淘出了一块完整的通灵木。
一个月前楚衍开始教她雕刻，到昨天她已经能雕一些简单的东西了。
仔细想想，林青姝觉得自己应该算是最倒霉的穿越者。
来到修仙世界，她本以为自己是要走龙傲天大男主的人，天赋异禀，开后宫就是洒洒水的事情...
结果到现在，变成女蛇精也就算了，还没啥修为，就连字也才刚刚认全。
如果说知识就是财富，她可真是贫穷得一无所有，对不起国家减免的九年义务教育的学费。
好在她倒也不是啥能力也没有，起码记忆力比之前好多了——她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楚衍书架上的《大藏经》
不过记忆力好跟聪明是两回事。
她虽然能够将《大藏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其实相当于读出来，上面的字大多她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说的什么意思，她完全没懂。
可见记忆力再好也不能提升智商。
“林姑娘？你在想什么？”
林青姝思绪飘远，恍惚中说了一句:“想念社会主义?”
“什么是社会主义?“
林青姝才发现自己不自觉中已经说出声来。她正要解释，张嘴又一阵语塞。她从自己遗忘了大半的知识库里搜索了一遍，发觉这个词奥妙而广泛，难以一言括之。
她郑重说:“是个好词。”
“社会...”楚衍仔细品位了一下，试探着说，“你很社会?“
“...”
“...不说这个了。”林青姝转回头去，看向楚衍，扬了扬手里的木头，转移话题道：“楚大哥，你看看我今天雕的怎么样？”
林青姝把手里的猫头递给他，很是自信。
“林姑娘这狗雕的可真是不错，比起几天前，可谓是进步神速。”
“这是猫...”
楚衍拿着木雕，反复看了许久，他觉得胸口有些闷，大抵是体内气血又开始翻涌了。他调整气息，吐出一口浊气。
“我说的就是猫，林姑娘听错了吧？”
听错了？
林青姝看着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楚衍，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错，这猫很好看。”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楚衍把木雕还给她，转移话题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们温习一下之前学的字。”
他鼓励地看着林青姝：“之前教你的你会了多少？写写看。”
“会了多少？”林青姝放下手中的木雕，扯起嘴角，自信一笑：“你随便抽查，错一个字我给你一块...下品灵石。”
楚衍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妖神曲》第二节前面三句，你写写看。”
林青姝提笔就写，笔画正确，结构正确，不多一笔，也没有少上一笔。
楚衍点点头，又说：“继续往下写，写到你不会的地方为止”
林青姝“哦”了一声，继续在地上书写，又写了几句的时候突然时停了片刻，楚衍以为她到这已经不会写了，他准备安慰她几句——这么些天学会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她抬起脑袋来看着他：“可我都会了。”
“都会了？”楚衍神色古怪地看着她。“那我问问你。”
“你只管问就是。”
从写字变成了对答，林青姝毫不犹豫的回答。
楚衍一连问了五句，林青姝句句都对答如流。
再问下去，她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楚衍压下心中惊讶，咳了一声：“林姑娘果然天赋异禀。”
“会背个书就天赋异禀了？”
林青姝摇了摇头，心道等她以后发达了，一定要带楚衍多见见世面。
她不知道的是，她手上写的《妖神曲》晦涩难懂，蕴含道韵，莫说是背，就是正经的读，世上都没有几个人都做到。
...
之后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
每日除了看看书，就是和楚衍一起雕木头。
和之前那些个月不同，楚衍除了休息看书，观望星空，大多的时间都在雕刻木锥，落在林青姝眼中，自然是为了生活，在拼命工作养她这个闲人。
楚大哥果然是个好人。
林青姝有些感动，所以每每在他看起来疲累时，便会为他泡上一杯茶。
“楚大哥，喝口水。”
算着楚衍绘刻好木雕的时间，她将茶泡好，端至他面前，因为他绘刻的很规律，每绘刻完一根木锥，便一定会休息一段时间。
估计是他绘刻的图案太过纷杂，很费心神吧？林青姝想着。
在她看来，楚衍所绘刻的木雕，就像是真的灵兽，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奇妙感，想来称之为鬼斧神工也不为过。
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她想着，自然而然的捡起刻刀和锥子。
林青姝在绘刻木雕，楚衍倚着椅子喝茶，静静的看着她。
“你雕的这是什么？”
楚衍的语气平静，视线都在她手上的东西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感觉透着一股子玄妙的意味在里面。
“这个嘛，叫高达”林青姝回应道。
“那是什么东西？”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楚衍到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地从嘴里冒出来的奇怪词汇了。
楚衍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千年的岁数白活了。
因为林青姝口中的东西，他一个也没听说过。
怪不得古话有：活到老，学到老。
古人诚不欺他。
林青姝怔了怔，罕见的扬了扬嘴角。
“这个啊，是真男人的浪漫。”
恰逢夏季，房间内很热。
然后——
秋天快到了。
林青姝将她绘刻的小木雕按个摆好，颇为欣喜的看着。
她绘刻不出楚衍那般技艺，雕的一直都是海蓝星球耳熟能详的东西，是她心中想要刻的模样。
“这是高达，这是妙蛙种子，这个是皮卡丘...”
“这是我...”
“这是楚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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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上山
清晨阳光正好，和风吹拂院中海棠树的树叶，涛声阵阵。
林青姝打着哈欠出了房间，才一出门，就看见门前海棠树下的楚衍，一时间愣住了——楚衍站在海棠树下，光着胸膛沐浴，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
抬起木桶，他将仅剩的水从头浇下，水声一时盖过了海棠叶迎风吹出的涛声，无数水珠顺着他湿润后更加黑亮的头发流下，淌过凸起的喉结，流过精壮的胸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有一条狰狞的伤口，犹如一条恶龙。
林青姝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顺着伤口，她又想到了刚刚惊鸿一瞥的身体。楚衍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长得恰到好处，他穿着衣服的时候，她绝没想到衣服下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她说不出什么客观的评价，只能通俗地评价，那是一幅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画面。
风姿俊爽，长臂长腿，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一个美男子该有的他都有了——
要是她之前长成这样，她敢打包票，一定能吸引万千少女。
唯一可惜这货是个面瘫，而且有点...太过耿直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
听见响动，楚衍侧脸看向刚刚出来的林青姝。
他把滴着水珠的头发抹到头后，连眼睫毛都还在往下滴水。
“林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青姝猛然回神，一股热气涌上她的脑袋，蒸得她满脸发烫。
她上一世上学住校的时候没少在男寝里见过光膀子的男人，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反应。
她的尾巴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左右乱晃着，红着脸不知看哪儿，视线在天地之间来回逃跑，故作镇定道：“楚大哥早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思衬间，她已经坐在了饭桌前了。
桌上的烤鸡香气四溢，只是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极难想象，时间竟然有这种美味。
“明天，我要去云山一趟。”
“我能不能跟楚大哥一起去啊？”林青姝待了这么些天，也知道这是楚衍的惯例，她将一整只鸡腿连肉带骨吞进肚子，满足道：“我力气也不小，可以帮你拿东西什么的。”
她说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碗，总又觉得有些不妥。她想了想，又说：“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待在家就好了。”
楚衍沉默了会儿，回应道，“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我们可能要在山上待一晚。”
“待一晚就待一晚。”
“而且上次我们去天云城的时候我听说云山盛产药材，我也可以顺道摘些，贴补家用!”林青姝突然想到，继续说着。
“你认得什么药材？”楚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呵呵呵...”林青姝干笑两声，“这不是有楚大哥你嘛，要是我不认识，你可以教我，我学的很快的。”
这么一说，林青姝就想起被救那天晚上，楚衍用那种奇特的针法与药材为她驱寒，很有效。
据他所说，那些东西都是云山上的东西，想来应该能卖一些钱。
“但是山路可能不好走...”
“没事的，我可以的。”
看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楚衍实在是不想打击她，于是点了点头。
“带林姑娘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山上有些危险，上了山，你得听我的。”
“这是自然，楚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
林青姝以为这荒郊野外应该没多少人，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云山山脚下，有很多人。
大大小小的商贩，在叫卖着，颇为嘈杂。
宸天界修行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入圣境获得无穷生命的古往今来也不过少数，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资质更进一步的人，便只能做些普通的营生，换取灵石增加修为和延长寿命。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宗的云山特产，延年益寿...”
往来的商贩和修士让林青姝联想到了之前去某旅游风景区的时候，山脚的商贩。
倒是让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楚衍领着林青姝，在山脚下逛了逛，准备些东西能让她在路上吃。
他偶尔去过几家，吃过些好味道，每周来云山看时，也便会在这些小摊上歇歇脚，虽然他并不怎么需要歇息。
这处小摊所经营的是一些烤肉，各式烤肉翻滚均匀，油纸滋滋作响，滴在底下的木炭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饭食间，自然也少不了与这位烤肉大汉的聊语，不会无聊。
“楚兄又来买烤鸡啦？”
林青姝嗅了嗅眼前的烤鸡，怪不得她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这烤鸡香味很熟悉，原来楚衍之前给她带的，都是这家的。
老板是正宗的天云城口音，有些粗狂却又不失温度，显然他对于楚衍这个每周按时必来的客户，也有着极好的印象。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还带来个这么好看的妖族仙子，真不知他哪里交的好运气。
“楚兄，好久不久，都有道侣了。”老板常与人交道，性格开朗过了头，“之前几次的烤鸡，都是给这位仙子带的吧，楚兄当真是好福气。”
“不是道侣。”楚衍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老板愣了愣，疑惑道，“那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楚衍问住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在他思索的时候，林青姝已经开口替他回答了。
“我们是朋友啦。”
原来是朋友吗？楚衍看着一脸笑意的林青姝，想道。
“朋友”这个词离他有些陌生，陌生到他已经想不起来他的朋友有哪些了，或者说他有没有朋友。
“现在只是朋友，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烤鸡店老板也怔了怔，哈哈大笑着岔开了话题，“来，这是二位的烤鸡。”
因为楚衍是老主顾，小摊儿老板为他们免费添了一份烤鸡杂。
随着入口，幽幽香在林青姝胃中翻滚，美味十足。
“真是好吃。”
林青姝品着美食，今天的心情格外美好，说不得比美食本身还要美味。
“确实好吃。”楚衍附和着，罕见的说着废话。
“毕竟我这手艺可是祖传的，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距离现在也有二百...”
“二百七十年。”
见老板他打了个磕巴，楚衍随意道。
“对对对，楚兄猜的可真一点不错。”
...
第十九章 爬山
“说起来，为什么云山下面有这么多商贩啊？”林青姝拉了拉楚衍的袖子，“难不成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仙子是最近才从南疆来的吧。”
接话的是小摊老板，虽是疑问的句子，但确实肯定的口气。
林青姝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是最近来到这里的。”
“那仙子总要知道赤霄九天无量魔尊的名号吧。”
赤霄九天无量魔尊林青姝倒也知道，之前在书里看到过一下，但也仅限于知道他是个吃人的邪修，其他的倒不是太清楚。
“这云山与他有什么关系？”林青姝不解道。
老板笑了笑，继续道：“这关系可就大了，天云城的地界，本来是片平原，可是九百年前，赤霄九天无量魔尊为祸宸天界，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引起了整个宸天界的申讨。”
“但这赤霄九天无量魔尊修为高强，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圣境，就是东方的君衍仙君和西域的湖隐僧人两人联手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他们在天云城外设下阵法，将赤霄九天无量魔尊的修为削弱，才将他制伏，饶是如此，君衍仙君还是死在了这天云城。”
“这山嘛，也就是那时候出现的，据说这云山是君衍仙君死后灵气化成的，里面有他老人家留下的仙阶宝贝。”
老板说话的时候，天上飞过一群修士，骑着剑的踏着葫芦的，都进了那云山。
细数人数足有百余，看来真是将云山看成了君衍仙君的遗迹，想去分上一杯羹。
此时，一直吃着靠近的楚衍都不禁看向云山那边，微微怔了怔。
“这云山哪有什么宝贝。”他罕见的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听到这话，便是连老板都有些不乐意了，即便楚衍是他的熟客。
“楚兄此言差矣，这云山终年云雾弥漫，从来没人进到深处，不是有宝贝是什么？我爷爷的爷爷告诉我爷爷，这山里...”老板言及此，神彩飞扬，似乎要讲上一段。
楚衍没有继续听，他撕下一只鸡腿，放进嘴里。
他不知该怎样劝小摊儿老板放弃回顾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神秘岁月。
那时的故事，没谁比他更加清楚，也就没必要去听。
山确实是他搞出来的，但他还没死，自然也不会有东西落在这云山。
摇了摇头，他叫上了林青姝，带着她往山里走。
...
云山之上，自然还是雾云。
便是到了中午，也仅仅湿意渐散，但云气犹在。
这方山景之间，并非水意缭绕，更有着浓郁的天地灵气，这也愈加坚定了那些修者的信心。
这一定是君衍仙君死后留下的福地，定有遗宝。
楚衍则没有太过理会，非是因知晓云山并无遗宝，只是未将此事儿放在心上。
百余年来，有湖隐亲手绘制的阵法与他的护佑，要是真的被谁破了阵法，那才让人吃惊。
林青姝跟着楚衍一路走来，发现了比刚刚山脚下还要多的人，大多数是结伴而行的修士，三三两两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寻找“传说中”的宝贝。
“这云山里真的有宝贝吗？”林青姝看了看周围往来的修士，问了一句。
“林姑娘觉得呢？”楚衍没回答，相反转回头来反问道。
林青姝摇了摇头。
“有也和我没有关系。”
她的回答让楚衍提起了一丝兴趣。
“哦？为何？那可是仙阶的宝贝，林姑娘就没点想法？”
她再次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地方平日来来往往数人，或许宝贝早就被别人找了，再说就是我找到宝贝了，以我的实力，也护不住，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让别人去吧，我可受不起。”
“林姑娘倒也看的通透。”楚衍笑了一声，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这云山上有不少山果，一会我教你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
林青姝对这新鲜事起了兴趣，高兴道：“好。”
她答应得轻快，畅想着上山后认识异世界山货，亲手挖掘草药采摘水果的样子，可是没一会，残酷的现实就将她击倒了。
这云山像是有什么禁制一样，她每爬一段路，都要花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爬到半山腰后，她就开始越爬越慢，越走越喘，脸上的汗珠擦了又擦，什么药草，什么异世界水果，早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一头栽下去再也不要动弹。
“我...我不行了...我爬不动了...”林青姝气喘吁吁道。
楚衍走在她前头，时不时就回头朝她看上一眼。
人比人，气死人。她已经累得个要死，楚衍还是刚上山时那副模样，腰不酸气不喘，一步跨老远，神采奕奕。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就不会累吗？
“我不爬了...我爬不动了...我的尾巴抽筋了...”
林青姝摆着手，停了下来喘气。
楚衍调头走回，一把拉着她的手臂继续往上走去。
“前面就是半山腰了，到那再休息，你再走两步就到了。”
半个时辰后，林青姝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烈日。
“两步...两步...还有多少个两步？”
“快了，快了，你别说话就更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人也少了不少，头顶的太阳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我走不动了...究竟、究竟还要走多远...”
“就是那边的树林！”
两个时辰后，林青姝的眼泪已经跑到了眼眶里。
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也顾不上地上的泥土和石块了。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我要死了！”林青姝哭着说。
尾巴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山上的石子一路都在硌她的尾巴,她早就到了极限,若不是想到转头下山也要爬上许久，她毫不犹豫就会打起退堂鼓。
这可恶的路为何那么长，这可恶的山为何那么高，这可恶的楚衍为什么要一直骗她！
楚衍走回她面前蹲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你口渴了吗？我知道一处地方的果子很甜,我带你去。”
“我不去,我尾巴疼,一步都走不了了。”
林青姝揉着她的尾巴，刚准备抬头呵斥一下这个骗子的时候。
她的尾巴末梢突然悬空了。
...
第二十章 林间
楚衍左手握住林青姝的尾巴末端，右手托在她要下的尾巴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她的托在了怀里。林青姝大惊失色，吓得用力往回缩，可是尾巴末端被楚衍握得动弹不得。
“楚大哥...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尾巴疼吗？我给你看看。”楚衍说，摸着她尾巴的手自然至极地用力。
他的心大概不是坏的，但林青姝想告诉他的是。
他握的地方...
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楚衍说明白。
难不成拍着他的肩告诉他——楚大哥，你摸到我**的地方了？
好在他的手只是摸了一下就顺着尾巴往下滑了，让林青姝松了一口气。
楚衍看她脸色不自然，还以为她尾巴疼的厉害，于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点。
“还好。”楚衍说。
“哪里好了！”林青姝气得扬了扬尾巴。
她的尾巴还在楚衍怀里受着禁锢，使出的力道只能软绵绵地在他背上敲了一下，不像发怒，倒像撒娇。
“没什么受伤的地方。”楚衍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按着她的尾巴：“我帮你揉揉就好了。”
这人还算有点良心。林青姝一面哀嚎，一面不情愿地想。
楚衍不愧是懂医术的，他帮着尾巴做按摩，确实舒服了很多，林青姝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她的注意力不知怎么就放到楚衍身上去了。
太阳下养出的小麦色和她足不出户养出的白腻底色贴在一起，一个男人在给她按摩尾巴的意识也强烈起来。
她才发现她现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楚衍怀里，小蛇依人。
不等她做点什么，楚衍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还疼吗？我再用力些？”
楚衍抬起头，对上她发烫的脸颊。是她的错觉吗？楚衍的眸光比平常温柔。
这什么BL剧情展开啊？？？
哦她现在是女蛇啊。
那也不行！
忽然旖旎起来的气氛让林青姝如坐针毡，她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小声说：“好...”
话没说完，她忽然惨叫起来。
“楚衍！楚衍！你这个大骗子，卧槽——啊！”
林青姝又痒又疼，惨叫连连，恨不得在地上打滚。楚衍牢牢抓着她的尾巴，成拳的右手贴在她的尾巴上，不停用手背的指骨按压她尾巴上的经络。
楚衍对她的惨叫不为所动，冷酷道：“把堵塞的经脉按通就好了，你现在痛，一会就舒服了。”
林青姝不知道这货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她被他顶的痛不欲生，眼泪也痛的不自觉的往外流。
生不如死的一盏茶时间后，楚衍终于放开了她的尾巴。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楚衍问。
林青姝无语凝噎，抱着她的尾巴泪流不止。
“我可怜的尾巴哟呜呜呜...”
楚衍将她放下，然后站到了她面前。
“你动动看看，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他朝她伸出手，林青姝心里还记恨他先前的按摩之仇，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尾巴重新落在地上，的确比先前好了太多。林青姝心里觉得神奇，嘴上偏偏什么也不说，她一言不发地拍着衣裳上的灰土。
“林姑娘可是还痛？要不我再给你按按？”楚衍说。
铁直男，死面瘫，活该单身。
在心中暗骂了他几句，林青姝不回他的话，也不去看他，仔细地找着衣裳上还未发现的污渍。
“没事的话咱们就继续走了？”楚衍看着她，“走到前面林子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没事！”林青姝气鼓鼓地回了一句。
楚衍愣了愣，轻笑着摇了摇头，“行，行——等会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待在原地就行，别青着脸了。”
林青姝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楚衍抬脚往茂密的林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跟上，等会走丢了，万一遇上什么妖兽给你吃了。”
“我才不怕，要吃也是我吃它。”
林青姝嘴上强硬，脚步却不禁加快了。
林子里野草遍布，就连石头上也长着厚厚的青苔，林青姝走在上面，比先前走光秃秃的山路轻松了许多。她对于初次见到的景象报以十分的好奇，上山时的辛劳被她忘到了脑后，只顾着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楚衍时不时地给她介绍长在附近的草药和树干上攀附的野果，叮嘱她哪些可食用，哪些又有剧毒，他没有介绍的，林青姝遇上觉得奇怪的东西，也会问上一句：
“这是什么？”
楚衍走向林青姝指的地方，从丛生的野草里有一个巨大的青红色石头，那东西像一个蛋，上面还有些奇怪的纹路。
“这是启灵境妖兽朦鸟的蛋，这附近大概是有一只朦鸟，看样子应该是刚产卵不久，出去找食了。”
林青姝“哦”了一声，她看着那个蛋，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总感觉，这东西好香。
楚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朦鸟窝的旁边的停了下来，从丛生的野草里折断了一根长杆的植物，那东西像甘蔗，生的一截一截的，长杆上有红色斑纹，像斑马那样，一圈一圈的。
“这是朦鸟花蔗，能生吃，味道还不错的，你尝尝。”楚衍向她举起花蔗断口的那一面。
上面流出的红黑色液体让林青姝感觉到一股生理不适。
她谨慎地摇了摇头，不敢下口。
楚衍也不在意，随手就放进自己嘴里，咔嚓一声，清脆地咬了一口。
“朦鸟花蔗能当水果吃，茎秆具有清热生津，润燥和中，解毒之功效，里面的汁液也能做成饮料。”
楚衍当着她的面三下两口啃完了嫩茎，随手把剩的一半递到她面前，蹲下来掰起了新的花斑竹来。“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带一点回去。”
林青姝接过尝了一口，果汁的味道像是酸酒，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她牙齿咬不了这种东西，只能就着一长条囫囵吞进了肚。
楚衍被她粗犷地吃法搞得愣了一下。
林青姝瞪大了眼看着他，理直气壮道：
“蛇都是这样吃东西的。”
...
第二十一章 怪鸟
“我吃好了！”草丛中的几根朦鸟花蔗都进了林青姝的肚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足的看向楚衍。
“既是吃好了，那我们继续走吧。”
“嗯。”林青姝应了一声，跟上了前面的楚衍。
只是让林青姝没有想到的是，后面的路，比之前的还要难走。
往林深处走去，她总是陷在淤泥和各种枯枝形成的天然陷阱里去，这也就算了，越往里走，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本能在驱使着她往后退。
反观楚衍，他的步子在树林里轻盈的像是羽毛，他根本不看脚下的路，就自动掠过了那些天然陷阱，鞋底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很难想象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
不知为何，她跟着楚衍走了这么久，原本随处可见的修士，到现在一个都看不见了。
周围的林子也越来越密，阳光透不进来，显得森林阴森恐怖。
林青姝有点怂。
这世界可不是之前科学至上的世界了，有个什么鬼怪也是很正常的。
这林子里说不定就有...
她背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爬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些，和楚衍并排行走。
“楚大哥，你说这林子里会不会有鬼啊？”
楚衍听见她的话，停了一步，神色古怪的看着她，那表情就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
“妖修也怕鬼怪？”
林青姝总感觉她被侮辱了，她咬了咬牙，反驳道：“谁怕了？！我只是好奇！”
她话音未落，密林中突然有沙沙的声音，好像有东西在拨动草丛前进的声响。
等楚衍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青姝尾巴已经缠在他腰上了，只从他背上露出个脑袋，两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那不是鬼怪。”楚衍头也没回，“那只是一只朦鸟。”
“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云山严格来说就是他的地方，有山上的阵法存在，山中的一草一木，他都感知到。
不等他说点什么，树丛那边的朦鸟已经跳了出来，和他们对上了眼。
林青姝人有点懵。
她以为这朦鸟应该是带翅膀的飞禽，从没想到这玩意出了头长得像鸟一样，其他各个部分，没哪个部分和鸟有关。
硬要说的话，大概像是一只小型恐龙？尖长的鸟头下面是青色的鬃毛，紧接着是两个快要退化了的前爪和一双看起来肉就很多的后腿。
反正它这长相和萌一点都不沾边，而且看起来来者不善。
一蛇一人一鸟对视了几秒。
安静的密林中只听得见朦鸟粗重的呼吸声。
楚衍在皱着眉头思考，他之前就注意到这朦鸟了，只是这鸟从不主动找事，怎么会跟了他们一路？
也罢，倒是为他们解决了今晚的晚餐问题。
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从身上传来一阵巨力。
因为知道力气主人是谁，所以他并未反抗，而是想看看她想干啥。
所以林青姝很轻松的就用尾巴把楚衍夹抱起来，拼命的往朦鸟的另一侧跑去。
身后的朦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楚衍原本想告诉林青姝他能搞定后面的晚餐，奈何他叫了几次林青姝，小姑娘都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结果就是，林青姝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又夹抱着楚衍，很快就体力不支了。
而身后的朦鸟也紧跟了上来。
林青姝将楚衍放下来，然后认真地说：“怎么办，跑不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青红色的椭圆状物体。
“早知道不拿了。”
楚衍一眼就看出她手上那东西是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朦鸟会跟了他们一路。
感情是林青姝把人家鸟蛋给摸了。
“楚大哥，现在还给它还来得及吗？”
楚衍摇摇头，“已经晚了。”
“那没办法了”林青姝的尾巴开始发出耀眼的金光，“楚大哥你往边上稍稍，我来对付它。”
据楚衍所说，这萌鸟是启灵境的，想来上次她那一下能打伤府海境的修士，大抵也能打伤这启灵境的吧？
金色的光芒包裹着她的尾巴，楚衍看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场景，一边打量着，一边听从她的要求往边上靠了靠。
“不喊点什么好没有气势啊！说点什么呢？”林青姝的声音从楚衍的旁边传来。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幽暗的密林里，尾巴泛着金光的林青姝傲然的站在那里，竖瞳泛着如同仲夏之夜一般的苍青色光芒。
被吓到了的朦鸟口中大声鸣叫起来，一边又惊又惧地向她射出了电光。
林青姝张开了嘴，朦鸟口中咔嚓的雷声随之轰鸣．震得人心收紧，这道灵气用一阵使人目眩的惨白的光，照亮楚衍已经隐没在黑暗里的面庞，然后狠狠地缠绕了上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随后是焦肉一样的味道和倒在地上的林青姝。
她席地而坐，吐着粗气。
今天体力消耗的不少，刚刚这一发，让她全身脱力了。
林青姝勉强立起身子，却发现光是立着就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冷汗沁出额头。
她转回身，对楚衍摇了摇手，“怎么样，楚大哥，我是不是很厉害，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我混...”
她要不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或许还有些说服力。
但看她一副虚脱的样子，楚衍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林姑娘这一招确实厉害，既是解决了麻烦，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林青姝拉住了他的裤腿，“刚刚那一发把我力气用光了，要不咱们歇歇？”
“...”
楚衍看了看天色，因为带着林青姝，他的脚程放慢了很多，以这个速度，怕是明天都到不了山中心去。
于是他朝着林青姝走了两步，蹲在了她的面前。
“上来吧，我背你。”
林青姝如今尾巴发软，心神不宁，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
她爬上楚衍的背，为了防止掉下去，她尾巴在他身上饶了几圈，楚衍两手一颠，轻松把她背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将要离开的时候，林青姝注意到了地上的那个蛋，她拉了拉楚衍的衣服，出声道：
“先别忙着走，把我的蛋带上。”
...
第二十二章 珏
林青姝站在山洞外嶙峋山石的峰头远眺，一眼望去，云雾一片。
云山晚上的天空比下午要阴沉，土地与植被变得越加茂密，空气中只夹带着淡淡的雾气。只是由于人迹罕至，入目之处皆是树木与杂草，每个角落都写了“荒郊野岭”四个字，
楚衍在山洞里开阔处，僻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点了个火，烧烤着刚刚带走的朦鸟蛋和朦鸟腿。
在这弥漫着云雾的树林里，每爬过一片落叶，就能听到薄霜碎裂的嘎吱声音。
林青姝表情认真的看着正在做饭的楚衍。
“楚大哥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林青姝带着垂涎的表情看着楚衍转动着火堆上的朦鸟腿。
楚衍翻动着火架上的烤肉，随意道：“活得久了，自然学的也多了...”
林青姝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他身上没啥灵力，面相估计和年龄差不了多少，他面相看起来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这就算活得久了？
她两世加一起指定比他大很多，搁这装成熟呢？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也不和他计较。
两人坐在一张底下垫着树叶的布单上，林青姝第一次在这山上过夜，她没法像楚衍一样淡定，她坐在垫子上的一角，尾巴将自己裹起来，手上将一根随手扯来的野草打结又拆散了十几次。
篝火在两人坐的垫子前燃烧，火星从噼里啪啦的木柴上蹦了出来，落在地面上熄灭，插在篝火旁边的朦鸟腿慢慢变得金黄，隐约的食物香气充满了附近。
“林姑娘，开饭了。”
林青姝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总之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楚衍的声音响了起来了。
她刷的一下就从地上弹了下来，接过了楚衍手中的烤腿。
她的动作太快，不小心碰上了楚衍的腰，一个香囊从他腰间掉了出来。
那是一只不算大的香囊，上面绣着一种很好看的不知名小花，细碎如菊线，娇艳不落牡丹，又有荷莲的清柔。
香囊只有玉佩大小，挂在楚衍的腰身正好合适，无论他穿什么衣服，搭配起来都很好看。
林青姝自然注意过，楚衍常将这个香囊佩在身边，却没有香料的味道，不知装着些什么。
好在的是，香囊只是滑落，掉的还是树叶上，就在楚衍身旁，幸运没有落在旁边的火堆中。
“对不起楚大哥，我帮你捡起来。”
“无事。”
楚衍安慰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这玉珏还挺好看。”
顺着松开的香囊往里看，林青姝就发现了里面的一只精致的玉珏，戒指晶莹剔透，借着月光泛着好看的水意。
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将系绳拉上，递还给他。
原来楚衍时常佩戴的香囊里，所装着的不是熏香之类的药料，而是这只玉珏。
既然能让楚衍放到香囊里待着，就说明这玉珏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而且她刚刚打量了一下，这玉珏只有一半，想来应该还有另外一半。
她的八卦之心顿时就燃烧了起来。
“楚大哥，这玉珏是残缺了一半吧？另一半在哪？”
“在一个故人手里。”
“女的？”
随着林青姝的问题，周围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安静。
楚衍收回香囊，重新系挂在腰间。
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居然真的是个妹子，那这半块玉珏说不定就是定情信物了。
林青姝上下打量一楚衍一下，她之前还在想，楚衍这长相怎么也算得上帅哥了，怎么可能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
不过能和这面瘫在一起，估计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但疑惑也随之而来，她心直口快，一下子就把心中想的问了出来。
“那我怎么这几个月都没见过嫂子？”她打趣道：“要是嫂子回来看到我，会不会生气啊？”
楚衍摇摇头，难得的沉默着。
见到楚衍这般神态，林青姝倒是怔了怔。她暗叹一声不妙，低下头去。
这该不会是精准踩雷了吧？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抬起头来，问道：“难道说...嫂子遭遇不测了吗？”
说完这句她又马上安慰道：“世事无常，楚大哥您也不要太难过，想来嫂子在天有灵，也不愿您思念成疾，人总是要向前看...”
林青姝话未说完，却让楚衍都微怔了片刻，这小姑娘为何会这么想？
又瞧见见到林青姝探寻般的视线，楚衍马上就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
“她没死，活的好好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说错话了呢。”林青姝松了一口，拍了拍胸口，“嫂子长啥样？漂亮吗？你们成婚了没？”
林青姝一连几个问题，让楚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目光灼灼的林青姝。楚衍下意识的顿了顿，声音有些淡。
“我与她...只是故人，没有别的关系。”
只是故人能有定情信物？
林青姝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心里开始脑补。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算是大概了解楚衍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直一点，其他地方真的很不错。
她的直觉告诉她，楚衍不是那种负心薄情的人，想来也不是他出轨啥的。
林青姝略微抬起头，不禁想起了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里面常见的那些狗血剧情。
难不成楚衍喜欢的是个什么大小姐之类的，人家嫌他穷小子一个，一穷二白。
她没继续问，不管是何种原因，这种故事，往往都没有什么美好。
“情况有点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过去了。”楚衍继续说，声音仍旧没什么波澜，像是不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样。
这模样落在林青姝眼里可就是被渣女无情抛弃的惨状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林青姝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安慰道：“她没看上楚大哥你，是她的损失，我就觉得楚大哥很不错。”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你喜欢兽娘吗？等以后我回南疆了，给你介绍我们那边的猫娘，个个都是大美人...”
听着林青姝叽叽喳喳的安慰，楚衍原本想解释的话咽了回去，轻笑着摇摇头。
林姑娘倒真是个妙人。
...
第二十三章 妙蛙种子！
吃过晚饭后，林青姝在铺好的地铺上躺了下来。
她随便抬抬眼，就能看见挂在山洞里的蛛网和蜘蛛，她随便垂垂眸，就能看见过不知名的小虫子。
她突然开始后悔跟着楚衍上山了。
看了眼楚衍，林青姝不自觉地朝着他那边靠了靠。
“林姑娘你睡吧，今晚我守夜。”似乎是看出她的不自然，楚衍开口道，“等明日拂晓，我们就下山。”
“下山？”林青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可我们什么也没做...这就下山了？”
“林姑娘不是已经采了很多草药么？已经足够了。”
“哦。”林青姝躺在篝火旁边的布单上，“那你守前半夜，后半夜你叫我，我起来守。”
...
云雾之间，自然是更浓的云雾。
留下保护法阵，抛开熟睡的林青姝，楚衍独自一人行走其间，反倒是快了许多。
这座山他常来，无论是路也好，山道上的草木碎岩也好，他都无比的清楚。
九百年间，他已经走了四万多次。
即便脚下环崖陡峭，山势险峻，他的脚步依旧很稳很快，如履平地。
直至穿过云雾，便是山巅。
因漫山云雾缭绕，山脉绵长，极少有修士攀爬到云山的山巅，即便爬到，也绝无可能是此峰所在。
云山环脉，只有这个地方有禁制，因此千百年来无人能走到此处。
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湖隐那个和尚才会来看看，南疆的那位妖主要是没有闭关修炼，也会时不时的来坐坐。
但每周按时来的，也只有他。
峰顶，云雾散尽，视线却无法远及。
无关视力与地势，这便是此峰阵法奥妙之一，将此处与云山的其他地方隔绝，如同幻境天地，不复此间。
便是楚衍都提起了精神，眼瞳中难得的认真。
他知道，在这个‘灭圣’阵法之中，不能走神。
走神一刻，说不得便会在里面待上很久。
很久，说不定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他目光所及不过方圆百丈，便是连少年孩童都困不住的大小，却能够困住这世间最为可怕的洪荒妖兽，亦能囚禁传说中的盖世大魔。
当然，这个即便连他全盛时期都要小心应付的天道阵法，依旧困不住曾经那位魔尊。
那年他和湖隐那家伙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才将那位老怪物杀死。
但问题是，即便杀了他，依旧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这里，便是最为麻烦的一个。
楚衍踏着步子，走到了山巅最显眼的那座石碑之前。
石碑只有一人高，比之大山的巍峨，实在渺小太多，但它立在那里，却又像是端倪天地，任谁也无法忽视过去。
泛着些许青石色，上面没有刻一个字一笔画，一尘不染的有些诡异。
以石碑为核心，峰顶环绕着一圈烛灯，闪烁着明亮的烛火。
每一盏烛火，就像是漫天的星芒被人捉下，生生桎梏在这里，浮游在淡漠的云雾之间，透着难以捉摸的神异。
灯火不热，云雾不冷。
行走其间，如同清晨朝阳，又似垂暮晚霞，让人心中怅然有失，很容易走神。
石碑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痕迹，但火芒映射在上面，留些的光影却能让他在上面看出很多东西。
光与影的渐变看起来没有丝毫规律，就像是秋日斜阳落下，被随风而逝的叶片遮盖，满地光影斑驳。
烛火的周围是一圈通灵木，形态各异，若是林青姝在这，就能认出，这些东西都是平常他所雕刻的东西。
从乾坤袋里拿出新的一批通灵木，楚衍准备将旧的换下来。
东方青龙七宿...
北方玄武七宿...
伸手进了袋子，他把袋子里的木雕一个一个往外拿，摸到朱雀袋子里最后剩的一个的时候，楚衍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这东西的触感，和他之前雕刻的东西...有些出入。
果不其然，袋子里本该是朱雀的木雕，现在成了一只“什么娃种子”来着。
姑且称之为蒜头王八，林青姝说它是什么蛙，但楚衍怎么看都像不觉得这玩意和青蛙是一个东西。
而且真的有青蛙身上长一个蒜头的？
为什么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
别说见过，就是听，他也没听过。
看着地上那些个木雕中那一只格格不入的蒜头王八。
楚衍难得沉默了一会。
他这九百年从未在这阵法上出过错，也就从来没有在意过补救的措施。
他自信不会出错。
所以他忘了，当时雕这只朱雀的时候，林青姝说能不能用她雕的王八和他换，他同意了。
手中握着这只王八，楚衍的胸有点闷。
现在下山重新找通灵木雕一只估计是来不及了。
而手上的这只已经从阵法上拿下来了，再放回去也不行了。
楚衍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安安静静躺在袋子里的那只蒜头王八身上。
...只能这样了么？
将那只蒜头王八放到原本属于朱雀的位置上，楚衍重新运行了阵法。
他站在其间，巍然不动，只是将手伸出。
原本燃着的烛火瞬间熄灭，火苗如同有生命一般，纷纷汇聚在他的掌心，无数如同火龙的细线，最终融成一颗璀璨的明珠。
负手而下，那颗明珠又幻化成无数火线，进入到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雕里，火线与木雕上的刻绘相继幻化，统一成奇异的纹路，赋予那些图案以生命。
木雕像是活了起来一般。
木锥上的纹路开始剥离本体，那活起来的纹路，越加的明亮，借着无尽火线的光芒，跃然而起。
东方的是一条青龙，在火线的纹路下，鳞角巍峨，双瞳泛着异亮，仿佛张开口，它便能够将整座云山吞下。
北方的是一只大龟，上面缠着一条大蟒，不动如山。
西方的是一只白虎，神异非凡。
而南方的，则是一只...蒜头王八，憨头憨脑。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到，楚衍还是有些胸闷，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在虽然雕刻简单，但胜在能用。
四者发出的火光交相辉映，有些滑稽。
罕见的，阵法间的楚衍也笑了笑。
枯燥了九百年的麻烦事情，今日竟是让他心境轻松了些。
楚衍突然觉得有趣，恍然间觉得这王八...好像还挺可爱的？
...
第二十四章 晨间
原路返回，道边山路崎岖，树柏森然，云雾依旧很浓。
回去的时候是后半夜，篝火仍旧燃着，林青姝躺在布单上，睡得正香。
楚衍没有扰她清梦，静静的坐在一旁冥想。
维持“灭圣”法阵花费了他大量的灵力，加之九百多年前留下的伤到现在都没好，所以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必要，他都不打算再使用灵力。
山上的气温变得很快，夹杂着水雾的的大风在山洞外呼啸，连带着山洞里的火苗跟着忽闪忽闪，干燥的柴木偶尔蹦出一枚火星，转瞬便熄灭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阵寒风从洞口吹了进来，睡梦中的林青姝冷得抱紧双肩，坐在身旁的楚衍发现了，把她身上的袍子重新系了一遍，领口紧紧拉拢起来。
做好这一切，楚衍正准备起身，林青姝的尾巴突然就裹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拉倒在了怀里，抱得死死地。
紧接着尾巴一圈又一圈的绕在了他身上，将他裹成了个人形粽子。
林青姝睡的很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周围多了一股热气，跟冬天时候青竹往她被子里塞的火暖玉枕一样。
“唔唔...”
她喃喃喊着青竹和凤鸟，却发不出声音，面色倒是格外的沉静。
楚衍侧头看着林青姝的脸庞良久，醒的时候跟小野兽一样，可是睡着了，又是这么软这么乖这么娇，看的他心口一热。
他被她抱着，手也拘束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夜色依旧深黑，只有月亮西斜了一点。
这样被她捆着也不是个办法，楚衍捏了个法决，打算用个替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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