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me: 表白被拒后，她威胁我乖乖听话 BookID: 548471 Author: 猫猫得而猪猪 Count: 397726 第一章：纯郁，你也不想……吧？ 　　 　　林纯郁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块白布。 　　恍惚可见绰约美好的影子。 　　那影子有着优美的轮廓，亭亭玉立，细长的小腿朝自己迈来。 　　“哒、哒——”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犹如刺针一般，扎进林纯郁的心底。 　　她没办法从那脚步声中逃开，她的双臂被粗粝的麻绳缠住、束缚在背后。 　　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立而变得淤青、疼痛。 　　“为什……唔！” 　　来不及做出无意义的询问，少女已经抬起了足尖，轻轻地践踏在林纯郁心口的位置，同时传来一道嘲讽的轻笑。 　　那柔软的娇躯失去平衡，不可避免地倒下。 　　林纯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同时胸口猛地一疼。 　　却不是因为少女的践踏。 　　而是因为……她听出了她的笑声。 　　那曾经熟悉在林纯郁身侧左右，属于整个青华学院最高贵无暇的公主殿下顾池影的笑声。 　　林纯郁忍不住蜷了蜷高挑却清瘦的身体，仿佛这样能够给予她久违的安全感，让她的心里不至于那么难过。 　　但肩膀还是会颤，眼眶周围一片滚烫、泪水不可避免地浸湿蒙住眼睛的白布。 　　只有呜咽死死地咬牙忍住。 　　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更多的脆弱。 　　顾池影的那道笑声，何尝不是在笑她自己。 　　时至如今，顾池影再见到林纯郁，也还是会感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她的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无端端给她的冷艳增添一丝温度。 　　一丝，曾经也曾安然卧在林纯郁掌心里的温度、曾与之并肩笑声传过林荫下的校园的温度。 　　只是很快被寒意冷却，最后在顾池影的脸上，已经不见一丝怜悯与同情。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捆绑起来、犹如鱼肉的少女。 　　冷声着说下去，语速不快。 　　因为，她和自己的“东西”，想耗多久的时间也没有关系。 　　“纯郁，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刻开始。” 　　“你就该想到今天的这一幕。” 　　她的语气顿了顿，尽量将倾诉和愤怒的要素剔除，剩下的只是漠然。 　　对，不要表现得太过于情绪化，那样只会显得自己软弱。 　　贵为城主的女儿，顾池影的人生中，她只因为林纯郁失态过。 　　但是现在，她下定决心不会了。 　　顾池影早该如此，早就该意识到——林纯郁从来没有和自己平等交流的资格。 　　她只配仰望着自己，渴求自己的垂怜与爱情。 　　可现实里。 　　却是林纯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顾池影的告白。 　　让她变成众目睽睽下的笑话。 　　一个小丑。 　　那天的风很冷，比风更冰冷的，是林纯郁的心。 　　“我究竟有哪里不好，让你这么不尊重我，践踏我的心意和感情。” 　　“那好，现在轮到我，来把你踩到脚下，让你跪在我的裙边。” 　　“这样，你是否才会听话，才会……” 　　顾池影还是高估了自己，最后的那句“才会爱我”成了烙印在心里的一块疤。 　　无论如何，也再难吐出口中。 　　她第二次地失态，咬着嫣红的下唇，几乎要流血。 　　顾池影捡起地上的锁链，不顾其染灰地朝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 　　锁链连接着林纯郁天鹅般秀长白皙的脖颈，成了一枚另类的Chocker。 　　随着顾池影的牵动，林纯郁发出一声凄厉的、仿佛小动物受到了虐待时的叫声。 　　她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被扯向顾池影所在的那一端，银白色的长发披落在地面上，即便沾染了灰尘，也还是无暇的纯洁与美丽。 　　“……” 　　少女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脖子上的项圈勒得生疼、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脸颊的一侧似乎蹭到了粗粝的地面，柔嫩的肌肤被刮伤，顿时渗出一阵诱人的鲜红。 　　顾池影的眸光一颤。 　　“还不求饶吗？” 　　顾池影十足优雅地并拢自己的膝盖，蹲在林纯郁的身边，忍不住地撩起她散乱的、遮住娇弱脸庞的银发。 　　撩到小巧、如贝壳一般的耳朵后面。 　　一个不注意，触碰到了林纯郁秀气的耳垂。 　　被捆绑下的少女身体一抖，耳朵顷刻间便通红了起来、变得滚烫。 　　“这不是很喜欢我吗？” 　　“为什么不诚实啊，我的纯郁。” 　　顾池影轻轻地一笑，手指划过少女脆弱而圣洁的脸庞、鼻尖、抿紧的唇瓣。 　　最后来到她的下巴处，轻轻地挑起，欣赏少女感到屈辱的表情，而后又放开。 　　手指接着向下，滑过少女那一抹藏在校服的领口下、让人不由一渴的精致锁骨，到她整齐扣上的衬衫衣扣处。 　　顾池影这时却表现得并不耐心了。 　　她的指尖稍一用力，那扣子的细线便应声绷断。 　　林纯郁像是喘不过来气了似的，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琼白色的小巧鼻翼翕动着，似乎预感到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嘣——” 　　又是一颗。 　　然后是第三颗。 　　少女的校服衬衫失去了三颗扣子的维系，再也包不住林纯郁的…… 　　使其丰满的某处极富有冲击力地弹出在顾池影的面前，雪白细腻， 　　让顾池影那双宛若浸满着剔透玻璃杯中深邃红色酒液一般的眼睛，都看得微微发直。 　　林纯郁的内衣款式十分朴素，纯棉的质料，没有花纹没有蕾丝，甚至会让顾池影联想到才刚发育没多久的初中生才用的棉质背心。 　　但就是在这样普通的打扮下，顾池影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就快要烧了起来。 　　“不……不要……” 　　终于有可怜的央求从林纯郁咬紧的齿缝间漏出，声音脆弱纤细得犹如一摔便碎的瓷器。 　　听在顾池影的心中，让她一片恍惚，恍惚着喃喃。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要拒绝我？” 　　“……” 　　没有得到林纯郁的回应，顾池影的眸中闪过一缕猩红的暴虐。 　　她真想将眼前的人儿狠狠地教训一遍。 　　无论用什么办法。 　　教训到她再也不敢违背主人为止。 　　是的，事到如今，林纯郁哪里还配得上成为自己的恋人。 　　她的身份低贱，成为自己的狗，便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 　　可笑过去的自己竟然倾心于她…… 　　或许这就叫，一片真心喂了狗吧？ 　　深深的几道呼吸过后，顾池影眸中的暴虐才缓缓收敛。 　　但却并没有消失，只是化为另外一种情绪，名为“亵渎”的情绪存在着。 　　没错，亵渎。 　　对纯白的抹黑，对圣洁的玷污。 　　“好，你很好。” 　　林纯郁，你不是纯洁吗，不是清高吗？ 　　那好，我就让你自己脱光了衣服，爬上我的床。 　　我要让你自己花样百出，要让你来讨好我，不管用什么办法。 　　我要让你亲口喊我……“主人”。 　　宛若毒蛇在暗中吞吐着芯子。 　　随即，只见顾池影突然做出一系列让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用钥匙解开了拴着林纯郁的脚链、解开了她脖子上的项圈。 　　让她得以恢复行动的能力。 　　她又用小刀割开捆绑住林纯郁的绳索。 　　这下，林纯郁连身体都得到自由。 　　最后，她将蒙住林纯郁双眼的丝带解开，露出一双含着诧异与怒意、恨意、惧意……还有更多微妙的、有待解读情绪的眼睛。 　　浅粉色琉璃般的眼瞳，让人联想到飘落满樱花的湖泊。 　　顾池影要比高挑出彩的林纯郁还要高上那么几分，戏谑的目光盯得少女发毛。 　　但她已经不想问为什么。 　　林纯郁此刻的心中，唯独剩下的念头。 　　便只有——逃！ 　　从这里逃走，带着“妹妹”一起逃走！ 　　无论逃到哪里也好，只要不在这座城市，这座……顾池影只手遮天的不落城。 　　林纯郁从地面上爬起，一手遮掩住胸脯前的乍泄春光，迈开细长的小腿，跌跌撞撞地从顾池影的身旁擦过、往仓库门外跑去。 　　而顾池影更像是一名老练的猎人，等待在合适的时机一击必中。 　　猎物始终不曾知晓，自己从来都逃不出猎人的天罗地网。 　　曙光就在眼前，门口就快到了。 　　少女的心中揪紧那最后一丝的希望。 　　只要自己能够逃出这里。 　　可就在林纯郁即将踏出那道门的瞬间。 　　顾池影突然传来的一句言语，却让林纯郁的世界，陷入一片如墨的漆黑。 　　——“林纯郁，我想你也不希望林鹿微的身份被人知晓吧？” 　　即便面前便是曙光，也无法照亮林纯郁那双骤然间变得空洞、蒙上灰霾的眼神。 　　原来一个人从满怀希望到满目疮痍，真的只需要一瞬。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纯郁开始迈动如机械一般麻木的身体，转身回到顾池影的身边。 　　她无神的双眸望着顾池影的面容，颤了颤。 　　顾池影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 　　满是轻侮的意味。 　　少女的脸嫩，雪一般的白皙，在并不用力的程度下也泛起云霞似的绯红。 　　倒仿佛顾池影欺负她了似的。 　　不过，也确实要欺负就是了。 　　“真乖啊，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顾池影……求你……” 　　林纯郁并不在意脸颊上的疼痛，不在意自己。 　　在她的眼神里，满是对顾池影的乞求。 　　泪珠成团，即将颤落。 　　她无论如何都没关系。 　　只是不要涉及到鹿微……林纯郁的“妹妹”，林鹿微。 　　“怎么，刚刚还是‘不要’，现在就变成‘求我’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 　　顾池影不屑地嗤笑一声，将手收回。 　　却不曾想在此刻，林纯郁突然主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更是在她微微惊诧的目光下，林纯郁主动将顾池影的手掌，覆盖在了自己丰满柔嫩的胸脯上。 　　顾池影的喉咙滚了一滚。 　　她终于明白，那所谓的“温香软玉”是什么意思。 　　一手几乎包不过来，却又想要触碰到更多…… 　　“对不起，池影。” 　　“对不起……” 　　泪水成串、化成了珍珠颗颗坠落。 　　其中有一滴砸在顾池影的手背上，滚烫。 　　灼烧得她心都疼了起来。 　　可顾池影却咬牙狠了狠心。 　　“我说了，要你叫我主人。” 　　林纯郁抬起婆娑的泪眼，失魂落魄地望着顾池影的面容。 　　明明很熟悉，却又陌生。 　　一片又一片的回忆在脑海中剥落。 　　她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灵魂也坠入一片奈落的深渊。 　　她终于还是喊道。 　　“……主人。” 第三章：让她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把手放下。” 　　突然其来的言语打断了林纯郁的思绪。 　　她那如羊羔一般温顺洁白的娇躯，在感受到少女语气中冷意的瞬间，猛颤了颤。 　　“我说……”顾池影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了，陡然贴近林纯郁的脸颊、唇瓣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尖。 　　“把手-放下！” 　　像是在耳旁落下一道可怕的雷霆。 　　林纯郁的身体在命令落下的瞬间照做。 　　她闭上眼睛，羞耻不堪的模样好似一名圣女正在受到异教徒的侮辱。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她的身体变得糟糕、变得污浊泥泞一片。 　　圣女依旧不会改变对主的信仰。 　　正如林纯郁的心中，永远不会改变对皇女殿下的忠诚。 　　对她“妹妹”的……忠诚。 　　闭上眼睛后的这段时间里。 　　林纯郁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顾池影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体上扫来扫去、像一把调皮的刷子，痒痒的。 　　从上到下，从峰峦到低谷…… 　　——又像刀背的刮蹭。 　　并不致命，但那种冰冷与危险的滋味让林纯郁感到可怕的同时，也让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分泌出肾上腺素。 　　这种不受控制的激素令林纯郁身不由己地诞生出所谓的兴奋感。 　　真实而汹涌，宛若溃堤的河流、湿润了岸边的青草地。 　　这才是最能让林纯郁感到耻辱与绝望的现实。 　　她尽量夹紧了双腿。 　　可那无济于事。 　　反而令顾池影愈发着迷地开始欣赏起林纯郁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她的视线逐渐刻上烙印。 　　一种无形的、属于奴隶的纹章。 　　“——够了。” 　　即便是羊羔，也有顶撞牧羊人的时刻。 　　林纯郁攥紧的小拳头、指甲并不锋利的手指，将掌心几乎戳出四个月牙形状的深坑。 　　让人怀疑下一刻它们是否就要流出血来。 　　这足见林纯郁究竟在多么难捱地忍受着这份羞辱。 　　她还是学不会当一条乖巧的狗。 　　不过，顾池影对此早有预料。 　　她发出愉悦的嗤笑，又有些难得的轻快。 　　因为这是自从她被林纯郁拒绝以来，一直浑浑噩噩的这段日子里，终于让她云破月明、让她重新感受到快.意的一刻。 　　早该如此。 　　林纯郁，你早该成为自己的乐子。 　　而不是圣洁的雪山上那朵无人可将其摘下的高岭之花。 　　现在，这朵高岭之花正用她水盈盈的双眼瞪着自己呢。 　　可林纯郁越是如此，顾池影越是兴奋。 　　更不用说，她不是还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吗？ 　　她不敢用手去遮掩。 　　不敢穿上衣服。 　　连瞪来的目光也在遇见顾池影视线的瞬间，软弱退缩了回去。 　　顾池影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芬香的气息。 　　她只觉得自己飘飘然地就要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快要忍不住。 　　露出自己恶狼一般的面目，将眼前雪白玉嫩的羔羊扑倒。 　　撕碎、吞食殆尽。 　　可是……那样太过野蛮，而不优雅。 　　新时代的恶狼们穿上了西装礼裙，打扮得衣冠楚楚，坐在白净的瓷器前，用银质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开烤至七成熟的软羔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回味无穷。 　　那才是上流社会的尝法。 　　所以，顾池影在为自己这些天以来的难过与浑浑噩噩出过气后。 　　便决心大发慈悲地放了眼前的小羊羔一马。 　　但束缚在她可怜脖颈上的绳索已经系紧。 　　顾池影只需轻轻地一扯，羊便会痛，会停步、会回头。 　　最终回到牧羊人这儿，跪下来，咩咩地叫~ 　　真不错啊，顾池影已经开始期待起那天了。 　　期待起与林纯郁的下次再会。 　　就在林纯郁已经彻底绝望，浑身发抖地想着顾池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彻底地蹂躏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之时。 　　突然传来的巴掌声与疼痛感，让她的灵魂与身体同时宛若松弛的线一般被绷紧、弓起。 　　少女漏出痛楚与妩媚并存的尖叫声。 　　顾池影的手掌包裹住少女的臀瓣，用力捏疼，指尖深陷其中，留下绯红的印记。 　　“现在，嗯，够了。” 　　“穿好你的衣服、裙子，将你衬衫领口处的第一颗纽扣别紧，再热的天气也不准解开。” 　　“还有以后永远不要再在学校里面穿你那条引诱人犯罪的烧白丝，勾.引谁呢小烧货！” 　　顾池影说着说着自己情绪反而激动起来。 　　属于是气急败坏了。 　　毕竟自己便是那位被成功勾.引的对象。 　　林纯郁起初满是恍惚，许久，她才呆呆地问道，用很是脆弱的语气。 　　“我可以……穿衣服了？” 　　“不然你要是喜欢现在这幅模样，我这就牵你出去遛遛。” 　　顾池影感觉好笑地说道。 　　她捏着林纯郁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望着自己。 　　林纯郁止不住地摇头，但因为下巴被少女用力地捏住，因此看起来只有发丝在微微颤动。 　　“不、不要……” 　　顾池影轻哼一声，气息吐在林纯郁的脸上，这才放开可怜的少女的下巴。 　　林纯郁如蒙大赦地低头弯腰捡起自己的内衣、裙子和衣服。 　　内衣被整齐地叠在衣服不染灰尘的那一面。 　　可衣裙的另外一面，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是一间学院里的体育器材仓库，地上满是鞋印，周围的货架上摆放着一箱又一箱的体育器材。 　　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因此没有人会到这儿来。 　　当然，顾池影大小姐也不会让任何人到这儿来，打搅她的好事。 　　林纯郁悲戚地一笑，因为正低头弯腰、将裙子穿上，所以顾池影看不见。 　　但她的目光确实从始至终都未曾从林纯郁的身上移开过。 　　因为无论恋情的夭折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混蛋、恶棍、魔鬼。 　　顾池影都无法否认的是，她仍旧深深地喜欢着眼前的少女。 　　“爱”是更神圣的字眼。 　　她作为亵渎圣女的异教徒，已然不配使用。 　　如果顾池影也是穿越者，她就会知晓一句歌词，叫做“互相折磨到白头”。 　　用在此处、属于两者之间的感情之中，再恰当不过。 　　林纯郁终于穿着整洁一新，领口处的纽扣也系得很紧。 　　除了脸色更苍白、表情显得更胆怯，低着头不敢望向顾池影以外，她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依旧是那朵圣洁而娇艳的高岭之花。 　　银发的少女捏着自己的裙摆、怯生生地问道。 　　“我可以……回去了吗？” 　　“还差一点。”顾池影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什……！” 　　顾池影用实际行动，打断了林纯郁的话语。 　　她的身体软倒在顾池影的怀里，而后者动情地吻着林纯郁的脖颈。 　　野狼的亲吻，危险而又诱人。 　　直至一枚紫红色的果实被遗留在那片雪色里，明显而张扬。 　　顾池影舔了舔自己的唇，这才对着满脸通红、眼眶泛起泪光柔弱地望着自己的林纯郁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 　　“让你的‘妹妹’——” 　　“让我们尊贵的皇女殿下，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第二章：她的生命之光、灵魂之火 　　 　　“我说，现在，全脱光。” 　　顾池影一句一顿地命令着。 　　一旦她不再为情所困，那股子上位者的威严可以压倒无数的平民。 　　可笑她曾经为了林纯郁摘下自己的王冠、脱去自己的华袍。 　　可到头来，自己甚至比不上她的那位“好妹妹”。 　　林纯郁无法反抗，漂亮的眸子宛若落满灰尘的瓷器。 　　她沉默着，开始一件一件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裙。 　　至于随后可能要经历的。 　　她不愿去想。 　　也不敢去想。 　　只是犹如江河中的一叶扁舟，让这具身体随波逐流。 　　兴许，总能找到归岸。 　　顾池影在此过程中围绕着林纯郁的身体，迈着闲庭自若的步伐，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欣赏着这具她曾经日思夜想的完美胴体。 　　林纯郁有着一头夺目冷艳的银色长发。 　　她的身材清瘦，腰细腿长，比例完美。 　　亭亭玉立的模样好似林间的小鹿，樱花色的眸子楚楚动人，纯得一塌糊涂。 　　偏偏胸部又大，沉甸甸的果实总使可怜的衬衫绷紧到极限，又欲得让人心痒难耐。 　　真不知道是谁给她取的名字，郁字错了，应该是“欲”字才对。 　　林纯.欲。 　　她的手，在触及到自己身体最私密的柔软的布料时，停了一停。 　　可当注意到顾池影正以万分期待而又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时。 　　想到她的威胁…… 　　林纯郁绝望地咬了咬唇，一手捏着边缘向下脱去，一边将右腿膝盖抬起，布料便揭下了一半。 　　而后是重复动作，将另外一半也彻底地脱下为止。 　　她将那团纯白色柔软的布料紧紧地捏在手心。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柔和的曲线，汇聚到尖尖的下巴处，凝聚成晶莹剔透的水珠，一颗接一颗地向下坠落。 　　可令林纯郁更加感到羞耻、也让顾池影看了笑话的是。 　　那一滴滴的泪水，落不到地面，反倒全落在了一片丰腴的“雪地”里。 　　“常言道，女子低头不见足尖，便是人间绝色。” 　　“纯郁，你该高兴才是~” 　　“……是，主人。” 　　她的回应像丧失了灵魂的机器，令顾池影感到不满。 　　仿佛照顾那位“流落的皇女妹妹”才是生活，对自己……却只是工作！ 　　于是顾池影的语气忽地便冷了下来。 　　她贴紧林纯郁的耳旁以微寒的声色密语。 　　“如果你认为在我的身边让你感到煎熬，你想麻木自己的心灵，只像个随叫随到的机器那样和我相处。” 　　“我可不确保，我会保守你那个‘妹妹’的秘密。” 　　林纯郁的肩膀猛地一抖。 　　她抬起手背，胡乱地想要擦干自己的眼泪，一边惶恐地向顾池影道歉。 　　“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会尽心尽力地服侍池……服侍主人。” 　　“你也可以喊我池影，就像以前那样，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生分。” 　　顾池影似乎对林纯郁的回应感到满意，笑容重新浮现在了她那张精致偏御的脸上。 　　“我们只是拥有了更亲密的关系而已，主人和狗，不亲密吗？” 　　“可你原本能够成为恋人的，林纯郁。” 　　“……” 　　“我不知你会不会后悔，至少此刻的我——可是十足的愉悦呢。” 　　顾池影毫不留情地“鞭尸”着林纯郁的过去。 　　林纯郁不知该如何回应，又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顾池影，干脆沉默着应付。 　　要说后悔，也许有吧。 　　可无论世界重来多少次，那时的林纯郁，依旧不会答应顾池影的告白。 　　因为她的人生，并没有为自己而活的余地。 　　有的只是对皇女殿下的报恩与忠诚。 　　这便是她生命的意义。 　　林纯郁闭上因为流了太多泪水而酸涩疼痛的眼眸，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忍受着周围清冷的空气，感受到身上细微的白色绒毛倒竖起来。 　　她不知道顾池影为何只是看着。 　　却对自己无动于衷。 　　所幸，她最擅长的便是服从。 　　作为穿越者的人生早已摒弃。 　　过去的身份也好、回去的愿望也罢，悉数遗忘。 　　最后剩下的，只是一个名为林纯郁的银发少女，要向拯救了自己的女皇陛下报恩的故事。 　　这个世界已经步入了现代，但在国家的治理上，还是由女帝与诸侯王共同执掌帝国的权柄。 　　但是五年前，一场可怕政变的诞生，让女皇陛下陨落在了那夜漫天的大火之中。 　　她只留下一个尚未长成的女儿，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林纯郁带着她逃出了皇宫，为她改名为林鹿微。 　　从此，少女带着年轻的女孩以“姐妹”的身份一起生活着。 　　林纯郁对女皇殿下发过誓言，哪怕用尽自己的一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也要守护好公主殿下的安危。 　　所幸，当年女皇殿下留下的后手保证了如今二人能够在远离皇都的另外一座繁华的贸易城市——不落城内安家立户。 　　财产方面，虽然并不富裕，但稍微辛苦一些，也还是能够让皇女殿下过上不错的生活。 　　林纯郁也可以假装成一位没落贵族的小姐，进入市立的重点学院进行读书学习。 　　她准备学到有用的知识，以便将来经商。 　　她想成为商人，未来赚上一笔不多的钱财、小富即安地与皇女殿下共度之后的余生。 　　至于返回帝都什么的，那种可怕的事情，林纯郁从未想过。 　　她真的只想完成对女皇陛下的承诺，与皇女殿下平凡安乐地享受这一生，不要再卷入那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阴谋与权力斗争当中去了。 　　一直以来，林纯郁也都是这么做的。 　　尽量减少与外界不必要的接触，认真读书、心无旁骛。 　　与皇女殿下深居简出，做一对平凡的姐妹。 　　直到一年前，顾池影以她的柔情攻势，慢慢地闯入林纯郁的学习生活之中。 　　少女的心扉，才第一次地为了谁而打开。 　　她始终记得，图书馆内的初遇。 　　两人的手共同伸向同一本现代诗集、手指不可避免地相互触碰在一起，一时间犹如触电般的感受在彼此的心间萌生。 　　她也记得顾池影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 　　忘情地演奏着优美钢琴曲的她，如披着一层耀眼的光辉，完美的侧颜动人夺目。 　　她还记得很多很多…… 　　自己与顾池影所度过的光阴与片段。 　　如果没有那天的告白，林纯郁会将顾池影当成自己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但很遗憾，林纯郁从来都未曾有过要恋爱结婚的念头。 　　因为她没资格主导自己的人生，她的命是被女皇陛下拯救的。 　　如今，这条命属于女皇陛下的女儿，她的“妹妹”林鹿微。 　　无论表面彼此有多要好，可惜的是，在她心底最深的某处。 　　那儿没有顾池影的位置，从来都没有。 　　那里居住着的女孩，永远都只能是林鹿微。 　　她的皇女殿下，她的生命之光，她的灵魂之火。 第三章：让她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把手放下。” 　　突然其来的言语打断了林纯郁的思绪。 　　她那如羊羔一般温顺洁白的娇躯，在感受到少女语气中冷意的瞬间，猛颤了颤。 　　“我说……”顾池影看起来没什么耐心了，陡然贴近林纯郁的脸颊、唇瓣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尖。 　　“把手-放下！” 　　像是在耳旁落下一道可怕的雷霆。 　　林纯郁的身体在命令落下的瞬间照做。 　　她闭上眼睛，羞耻不堪的模样好似一名圣女正在受到异教徒的侮辱。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她的身体变得糟糕、变得污浊泥泞一片。 　　圣女依旧不会改变对主的信仰。 　　正如林纯郁的心中，永远不会改变对皇女殿下的忠诚。 　　对她“妹妹”的……忠诚。 　　闭上眼睛后的这段时间里。 　　林纯郁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顾池影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体上扫来扫去、像一把调皮的刷子，痒痒的。 　　从上到下，从峰峦到低谷…… 　　——又像刀背的刮蹭。 　　并不致命，但那种冰冷与危险的滋味让林纯郁感到可怕的同时，也让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分泌出肾上腺素。 　　这种不受控制的激素令林纯郁身不由己地诞生出所谓的兴奋感。 　　真实而汹涌，宛若溃堤的河流、湿润了岸边的青草地。 　　这才是最能让林纯郁感到耻辱与绝望的现实。 　　她尽量夹紧了双腿。 　　可那无济于事。 　　反而令顾池影愈发着迷地开始欣赏起林纯郁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她的视线逐渐刻上烙印。 　　一种无形的、属于奴隶的纹章。 　　“——够了。” 　　即便是羊羔，也有顶撞牧羊人的时刻。 　　林纯郁攥紧的小拳头、指甲并不锋利的手指，将掌心几乎戳出四个月牙形状的深坑。 　　让人怀疑下一刻它们是否就要流出血来。 　　这足见林纯郁究竟在多么难捱地忍受着这份羞辱。 　　她还是学不会当一条乖巧的狗。 　　不过，顾池影对此早有预料。 　　她发出愉悦的嗤笑，又有些难得的轻快。 　　因为这是自从她被林纯郁拒绝以来，一直浑浑噩噩的这段日子里，终于让她云破月明、让她重新感受到快.意的一刻。 　　早该如此。 　　林纯郁，你早该成为自己的乐子。 　　而不是圣洁的雪山上那朵无人可将其摘下的高岭之花。 　　现在，这朵高岭之花正用她水盈盈的双眼瞪着自己呢。 　　可林纯郁越是如此，顾池影越是兴奋。 　　更不用说，她不是还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吗？ 　　她不敢用手去遮掩。 　　不敢穿上衣服。 　　连瞪来的目光也在遇见顾池影视线的瞬间，软弱退缩了回去。 　　顾池影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芬香的气息。 　　她只觉得自己飘飘然地就要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快要忍不住。 　　露出自己恶狼一般的面目，将眼前雪白玉嫩的羔羊扑倒。 　　撕碎、吞食殆尽。 　　可是……那样太过野蛮，而不优雅。 　　新时代的恶狼们穿上了西装礼裙，打扮得衣冠楚楚，坐在白净的瓷器前，用银质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开烤至七成熟的软羔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回味无穷。 　　那才是上流社会的尝法。 　　所以，顾池影在为自己这些天以来的难过与浑浑噩噩出过气后。 　　便决心大发慈悲地放了眼前的小羊羔一马。 　　但束缚在她可怜脖颈上的绳索已经系紧。 　　顾池影只需轻轻地一扯，羊便会痛，会停步、会回头。 　　最终回到牧羊人这儿，跪下来，咩咩地叫~ 　　真不错啊，顾池影已经开始期待起那天了。 　　期待起与林纯郁的下次再会。 　　就在林纯郁已经彻底绝望，浑身发抖地想着顾池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彻底地蹂躏自己的身体与灵魂之时。 　　突然传来的巴掌声与疼痛感，让她的灵魂与身体同时宛若松弛的线一般被绷紧、弓起。 　　少女漏出痛楚与妩媚并存的尖叫声。 　　顾池影的手掌包裹住少女的臀瓣，用力捏疼，指尖深陷其中，留下绯红的印记。 　　“现在，嗯，够了。” 　　“穿好你的衣服、裙子，将你衬衫领口处的第一颗纽扣别紧，再热的天气也不准解开。” 　　“还有以后永远不要再在学校里面穿你那条引诱人犯罪的烧白丝，勾.引谁呢小烧货！” 　　顾池影说着说着自己情绪反而激动起来。 　　属于是气急败坏了。 　　毕竟自己便是那位被成功勾.引的对象。 　　林纯郁起初满是恍惚，许久，她才呆呆地问道，用很是脆弱的语气。 　　“我可以……穿衣服了？” 　　“不然你要是喜欢现在这幅模样，我这就牵你出去遛遛。” 　　顾池影感觉好笑地说道。 　　她捏着林纯郁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望着自己。 　　林纯郁止不住地摇头，但因为下巴被少女用力地捏住，因此看起来只有发丝在微微颤动。 　　“不、不要……” 　　顾池影轻哼一声，气息吐在林纯郁的脸上，这才放开可怜的少女的下巴。 　　林纯郁如蒙大赦地低头弯腰捡起自己的内衣、裙子和衣服。 　　内衣被整齐地叠在衣服不染灰尘的那一面。 　　可衣裙的另外一面，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是一间学院里的体育器材仓库，地上满是鞋印，周围的货架上摆放着一箱又一箱的体育器材。 　　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因此没有人会到这儿来。 　　当然，顾池影大小姐也不会让任何人到这儿来，打搅她的好事。 　　林纯郁悲戚地一笑，因为正低头弯腰、将裙子穿上，所以顾池影看不见。 　　但她的目光确实从始至终都未曾从林纯郁的身上移开过。 　　因为无论恋情的夭折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混蛋、恶棍、魔鬼。 　　顾池影都无法否认的是，她仍旧深深地喜欢着眼前的少女。 　　“爱”是更神圣的字眼。 　　她作为亵渎圣女的异教徒，已然不配使用。 　　如果顾池影也是穿越者，她就会知晓一句歌词，叫做“互相折磨到白头”。 　　用在此处、属于两者之间的感情之中，再恰当不过。 　　林纯郁终于穿着整洁一新，领口处的纽扣也系得很紧。 　　除了脸色更苍白、表情显得更胆怯，低着头不敢望向顾池影以外，她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依旧是那朵圣洁而娇艳的高岭之花。 　　银发的少女捏着自己的裙摆、怯生生地问道。 　　“我可以……回去了吗？” 　　“还差一点。”顾池影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什……！” 　　顾池影用实际行动，打断了林纯郁的话语。 　　她的身体软倒在顾池影的怀里，而后者动情地吻着林纯郁的脖颈。 　　野狼的亲吻，危险而又诱人。 　　直至一枚紫红色的果实被遗留在那片雪色里，明显而张扬。 　　顾池影舔了舔自己的唇，这才对着满脸通红、眼眶泛起泪光柔弱地望着自己的林纯郁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 　　“让你的‘妹妹’——” 　　“让我们尊贵的皇女殿下，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第四章：强扭的瓜甜 　　 　　那场政变之后，女皇被定性成为帝国的背叛者。 　　连带着皇室也从云端坠落尘埃布满之地，女皇的旁系亲属、那些皇亲国戚，从此再不被人尊敬、各自软禁在皇都之中。 　　遑论复仇，就连自由都成为了奢侈。 　　至于女皇陛下那唯一的亲生女儿，她那幼小的继承人。 　　则被视作“罪血”，人人得而诛之。 　　这种情况下，身为不落城城主的女儿，顾池影表现得对皇女殿下毫无尊敬可言，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更何况，她的地位本来就只高不低。 　　不落城的城主大人，可是毫不逊色于当今登基的那位新皇的人物。 　　在新皇还未谋划那场政变、仍旧是拱卫皇都的诸侯王的时候，不落城的城主大人甚至要小压他那么一筹。 　　林纯郁的眼泪倏地便流了下来，她用手捂住自己脖颈上那道明显的吻痕，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地从仓库里、顾池影的身旁逃走。 　　顾池影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遥遥地警告道。 　　“别谋划着逃走，你出不了城。” 　　“我的父亲也不介意用皇女殿下的一命，换取他的兄弟，新皇的奖赏与信赖。” 　　林纯郁没有回应。 　　但她一定听到了。 　　一定对自己的处境，拥有了更深的了解。 　　很快，林纯郁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阳光融融的远处。 　　顾池影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隐约的甘甜又泛上心头。 　　“下午见，My sweet。” 　　她自言自语。 　　“强拧的瓜，既解渴，又甜。” 　　……………… 　　正午猛烈的阳光像是要将整个世界融化。 　　周围的环境犹如虚幻泡影一般扭曲。 　　才小跑几步，林纯郁那张可怜的小脸已经变得煞白。 　　一直跑出顾池影的视线范围，她才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与灵魂上的煎熬与重压，跪倒在地，止不住地想要呕吐。 　　为自己身心受到的玷污。 　　为自己与顾池影那纯洁感情的不复。 　　但趁顾池影发现奔溃的她、玩心大发之前，她必须得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校园。 　　短暂的离开。 　　就像顾池影所说的那般，自己和“妹妹”无依无靠、没有任何权势与力量。 　　不可能逃出这座东方最繁华的城市。 　　不可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于是林纯郁能做的唯有收敛起这一切可悲难过的情绪，如常地生活，不使“妹妹”察觉与担忧。 　　然后，自己得学会在背后、在顾池影的面前。 　　做一个听话的宠物。 　　做一条狗。 　　林纯郁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她的步伐有些踉跄，白色的裙子沾染尘土。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纯郁都失去了记忆与思绪。 　　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以这幅不雅的姿态，从闹市与人群中走过。 　　只是当林纯郁来到那栋她再熟悉不过的建筑物前时。 　　少女的感官悉数回归，一股宛若“活过来了”的难明滋味在她的内心里蔓延。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港湾。 　　无论是接受港湾庇护的人，还是庇护港湾的人。 　　很显然，林纯郁一直担任的都是庇护港湾的角色。 　　但这不代表着她不可以脆弱。 　　当她脆弱的时候，港湾同样治愈着她。 　　港湾的名字，叫做“家”。 　　林纯郁拍干净裙子上的灰尘，将凌乱的发丝理顺，让它们安然地垂落。 　　同时改变了以往的发型，让一簇银发绕过肩膀、披在胸口。 　　这样林纯郁那头秀丽的长发便能够承担起遮挡脖子上“伤痕”的作用。 　　她将那称作“伤痕”。 　　至于鹿微问起，她就说自己想换个发型、换种心情。 　　嗯，尽量以轻松的语气。 　　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眨眼、眨眼，微笑。 　　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但她回忆起在这座城市里度过的那些过去、那些与鹿微也曾欢声笑语的瞬间。 　　她咬着的银齿渐渐松开、抿着的唇也绽放笑意。 　　“叩叩——” 　　林纯郁敲了敲门，同时以如常温柔的语气向里面道。 　　“鹿微，我回来啦。” 　　“抱歉今天中午因为社团活动的关系迟到了点，不过我读到了一首好诗。” 　　门从里面传来“咔哒”的一道拧开门把手的声音，向内拉开，露出小半张有着惊心动魄般美貌的脸庞。 　　林纯郁熟读诗文，可再唯美的诗句也无法形容她的完美。 　　仿佛只存在于意象里的云与月、花与雪。 　　云是她的淡雅面容，月是她的澄澈双瞳。 　　花是她的唇瓣嫣红，雪是她的银发无暇。 　　即便是与之相处生活了数年之久的林纯郁，此刻也被那仿佛美之女神化身的少女所惊艳。 　　被久久的吸引、恍惚在原地。 　　等到林纯郁反应过来时，林鹿微已经抿着一道浅浅的、神秘的微笑，撒娇的同时又无端端有一丝高傲气质地喊道。 　　“姐姐~欢迎回家。” 　　“可，诗文的魅力，难道比你可爱的‘妹妹’还要大吗？” 　　“不……没有。” 　　“那今晚继续如往常一样，将我抱在姐姐的怀里，一边听姐姐诵读着诗歌与故事，一边哄我入睡吧？” 　　“哪有往常，那是鹿微小时候才……！” 　　林鹿微却已经微微踮起了足尖，金色的阳光照亮她如玉般秀致的脚踝。 　　一根如葱段般纤白的指头，已经点在了林纯郁的朱唇之上。 　　“姐姐不宠我了吗……” 　　林纯郁被少女忧伤的目光所注视着，听见她可怜可艾的话语，心头颤动、一时无言。 　　但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摇起了头。 　　不、不是，没有！ 　　姐姐最宠的人就是你了。 　　鹿微，“姐姐”爱你。 　　当看清林纯郁那双近乎泛起雾气、竭力地想证明她对自己感情的眸子。 　　林鹿微心底的那个自己，狡黠一笑，扬起的笑声，如狐妖、如精魅。 　　只是表面上，她依旧是那个孤独的、无邪的、需要人陪伴与爱抚的青涩少女。 　　她的指尖从林纯郁的唇瓣上轻轻地抹过、放下。 　　林鹿微眨了眨她那双好似烫上阳光、有着淡金色瞳孔的眸子。 　　表示出自己已然读懂了姐姐的心意。 　　因为是在家里，只有姐妹二人，所以没有关系，林鹿微可以尽情地展示她那双高贵的黄金瞳。 　　那是皇室血脉的象征。 　　可一旦出门在外，林纯郁都会叮嘱林鹿微戴上她的美瞳。 　　而为了不引起林鹿微周围同学朋友的怀疑，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林纯郁只允许她使用同一种颜色的美瞳。 　　而林鹿微选择的，是樱花似的粉色。 　　因为那样，就和姐姐一模一样了呢。 第五章：姐姐也要遵守约定啊 　　林鹿微窈窕的身影犹如精灵，指引着神情微微恍惚的林纯郁，走进她的港湾。 　　在这里，她能感受到在如今的顾池影身旁已经荡然无存的安心与温暖。 　　少女的鼻翼轻轻地翕动起来，她旋即讶异地将唇微微张开。 　　因为，她嗅见一股诱人的香味从餐厅的方向传来。 　　“鹿微……你做饭了吗？” 　　林鹿微闻言，回过头来嗔怪又活泼地以自下而上仰望的目光看了姐姐一眼。 　　“是啊，不然我那亲爱的姐姐午不归宿，我恐怕要饿晕在家里面啦。” 　　“对不起，鹿微……” 　　“姐妹之间不说对不起！笨蛋姐姐！” 　　“……” 　　别看林纯郁在学院里是令人神往的高岭之花，优雅的文学少女，学业上的缪斯女神。 　　但在家里，她的性格反而比较弱势。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年下的“妹妹”鹿微，才无法抑制心底那份——“想要欺负姐姐”的心情啊。 　　它疯狂地滋长，没准哪一天，便破土而出，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背德之花。 　　林纯郁听见来自“妹妹”的说教，非但没有感到不满。 　　反而露出一道淡淡的微笑。 　　也许她就是一个笨蛋姐姐吧。 　　心底唯一的愿望，便只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所效忠的皇女殿下。 　　能不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自此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 　　餐桌上，姐妹二人相邻而坐。 　　林鹿微虽然做了饭菜，但是却连一口也没有动过。 　　倘若林纯郁中午真的留在学校里不回来了，没有提前通知林鹿微。 　　想必她也会等到最后。 　　即便自己再怎么饥饿，没有姐姐在身边的饭菜，林鹿微也就是吃不进去。 　　悄然间意识到这一点的林纯郁，眼眶微微地泛红，紧接着她多夹了几筷有辣椒的菜。 　　这样就算被“妹妹”给察觉到了。 　　也可以谎称是今天的菜有些辣。 　　但林鹿微真正注意到的却是另有其事，从开门时便注意到了。 　　“姐姐，为什么今天忽然会想到将头发往前披啊？” 　　“还有姐姐的袖口，沾上灰尘了。” 　　林纯郁往口中送去饭菜的手忽地一凝。 　　她感受到来自林鹿微好奇和关切的目光，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依旧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饭菜。 　　等到终于咽下，她才微笑着回答道。 　　“今天的天气热，长头发披在脑后太密太热了，所以我想着分散一些。” 　　“袖口这里我倒是没怎么注意，不过可能是因为体育课。” 　　“体育课？姐姐不是从不上体育课的吗？我听学姐说，姐姐享有在体育课上去图书馆看书的特权呢~” 　　“学姐？”林纯郁的心猛地揪紧起来。 　　因为林鹿微读的是青华学院的附属高中部，就读其中，只要成绩足够优异，就能够拥有直升青华学院的机会。 　　而高中部与林纯郁所在的校区只隔了一条街道的距离。 　　调皮而叛逆的高中女生被青华学院的学姐们诱惑、欺骗感情的事情时有发生。 　　也就是说，林鹿微是有可能接触到顾池影的！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顾池影那张微笑着的脸。 　　只是很快，那微笑变成了宛若扭曲小丑面具一般的狞笑。 　　而她的双手握住面前青涩少女的肩膀，在她的耳旁低语…… 　　那青涩少女的脸颊也从黑暗中被露出来，赫然便是自己的“妹妹”林鹿微！ 　　难不成，她已经和自己“妹妹”接触过了吗！ 　　这个可怕的设想让林纯郁的心灵如坠冰窖。 　　“姐姐？” 　　一向细致的林鹿微关切而担忧地望着姐姐忽然愣住的侧脸，喃喃问道。 　　“那个学姐是谁！鹿微！” 　　林纯郁的语气明显有了较大的起伏，这点让林鹿微有些无所适从。 　　“呜！怎么突然……” 　　“对不起……但是鹿微，你已经安逸了太久，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安全的、友好的。” 　　林纯郁转过身来捧住了林鹿微的脸颊，焦虑的目光中透出满满的诚恳与认真。 　　少女张了张光泽诱人的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随即她又悄悄地将其拢紧，转而表情认真而温顺地听着姐姐的话语。 　　“可那是虚伪的假象，一旦你我的身份被旁人知晓，任何昔日友好的邻居友人，都会化为索命的厉鬼，任何过去的交情友谊都会荡然无存！” 　　“只要将我们的身份出卖，她们便能够收获数之不尽的财富。” 　　“我们在她们眼中，就是可以用来改变命运、晋身上流阶级的入场券……” 　　“所以我们不是约好了，永远不能与别人深交，但也不要孤僻惹人怀疑，要处在一个恰当的位置，生存下去吗？” 　　林纯郁用的词汇，是“生存”。 　　这正是姐妹俩在当今新皇统治的帝国中的现状。 　　“所以鹿微，告诉我，那名学姐是谁……” 　　姐姐的表情紧张而认真，那双漂亮的樱粉色眸子里，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影。 　　这便是少女所期待的一切了。 　　林鹿微沉溺在其中，其实并未仔细在听姐姐的话语。 　　但她的记忆力又很好，即便一心两用也能完全复刻出林纯郁的每一句叮嘱。 　　少女浅浅地一笑。 　　在她的笑容里，林纯郁微微地怔住了。 　　“姐姐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学姐就是学姐啊，楼下邻居阿姨的女儿，陈灵，姐姐不是和她还是同学吗？” 　　“……”林纯郁大概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紧张过度。 　　被顾池影弄得杯弓蛇影。 　　同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名叫做“陈灵”的女孩子的身影。 　　她确实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但实际上，林纯郁与她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林纯郁对她仅有的深刻一些的印象，是在运动会看比赛的时候。 　　陈灵突然来到独自阅读着诗集的自己面前，递给了自己一瓶水。 　　她说这是班上每个人都有的。 　　林纯郁本想拒绝、听见这一说辞才礼貌地接过。 　　水瓶在少女间传递的时候，林纯郁不小心触碰到陈灵的指尖，再看她时，陈灵已经满脸通红。 　　她的模样其实标致，很有邻家女孩清新脱俗的感觉，青春而烂漫，眉眼弯弯时异常的温柔。 　　如果是她的话……林纯郁勉强能放心下来。 　　因为陈灵看起来就像那种对她人毫不设防、也不会想着去害别人的单纯的女孩子。 　　“我知道了，鹿微能依旧保持警惕，我很开心……” 　　她捧着“妹妹”脸庞的手缓缓下落。 　　却又在下一刻，突然被林鹿微抓紧。 　　从鹿微的手上传来的非同寻常的力气，仿佛在乎的力气，让林纯郁的心跳一顿。 　　“不光是我，姐姐。” 　　林鹿微的语气诚挚，她那双尊贵的黄金瞳颜色也在加深，给人以莫名的凌驾与威严感。 　　林纯郁发现自己在她的目光下，失去了一切逃跑的欲望，只剩下顺从。 　　这下反客为主，反受为…… 　　“你也要像我们约定的那样。” 　　——“永远不要与别人深交啊。” 　　姐姐，你不会背着我，偷偷与别的女人好吧？ 　　黄金瞳的深处，一抹漆黑的暴虐色彩，在蔓延、在狂舞…… 第六章：我的身体，姐姐不是很熟悉吗 　　“我……我知道。” 　　林纯郁匆忙地敷衍过去，同时转移话题。 　　“鹿微，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吧。” 　　她不敢再让林鹿微深究下去。 　　否则，她早就和顾池影破开了这一约定的事实，也便瞒不住了。 　　事实上如今的林纯郁已经万分的后悔、可世界不给她再重来的机会。 　　如果她知道顾池影的身份是那位诸侯王、是不落城城主的女儿。 　　她只会躲得远远的，甚至绝不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如今的林纯郁，哪里还有资格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去教育自己监护的皇女殿下。 　　明明她自己才是错得最深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她在安逸的生活中失去了戒备，打破了约定。 　　她不会遭受今日的屈辱。 　　皇女殿下也不会陷入到如今这般危险的境地。 　　生死全凭那个女人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 　　现在的林纯郁唯一能做的补救。 　　便是尽可能满足顾池影的要求。 　　任何要求。 　　只求她不要将林鹿微的身份散布出去。 　　林鹿微是她的女王，作为卒子的林纯郁永远拱卫在前，也只有前进一途可走。 　　即便前路未卜、笼罩着无尽的黑暗。 　　林鹿微抿了抿上唇那光泽艳丽的唇珠，深深地看了林纯郁一眼。 　　她本能地感觉到今天中午的姐姐有些不同。 　　可是究竟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两人并非真正的姐妹，而林纯郁更是将自己当成皇女殿下的监护人来看待。 　　故此林纯郁与林鹿微之间的氛围，其实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样亲密。 　　林纯郁要拘谨得多，她的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林鹿微则显得天真烂漫、活泼灵动，至少在林纯郁的面前是如此。 　　可在背后，她似乎被称作高中部的雪公主。 　　高傲而冷艳才是她的代名词。 　　午餐在平和的气氛中悄然结束。 　　林纯郁收拾剩下的饭菜碗筷，来到厨房里勤快地抹洗起来。 　　林鹿微不知何时来到了厨房的门口，偷偷地注目着自己的姐姐大人，而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林纯郁的心思很乱，注意不到这些。 　　只是洗净了碗筷之后，她擦干了手上的水渍，接着便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撩开披到胸前的银发，侧了侧脸。 　　少女看见雪白脖子上那朵犹如绽放的紫红色花朵一般的斑块。 　　亦被称之为“草莓”。 　　光是看着，那一刻被亲吻时的心悸便骤然浮现于林纯郁的心底，令她的浑身一片酥麻。 　　林纯郁的呼吸急促了几瞬，胸脯起伏。 　　即便她不愿承认。 　　然而现实就是那般的赤.裸与残酷。 　　那时她的身体，确实闪现过如丝如缕的快意…… 　　她想，自己真是疯了。 　　随即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在家里的备用医药箱里找来了用来保护的创口贴，失去了往日该有的平静，紧张而又仓促地用创口贴将那块“伤痕”掩藏。 　　同时在林纯郁的心底，已经找好了借口。 　　被“蚊子”咬了。 　　现在正是炎炎的夏日，蚊虫侵扰再正常不过。 　　不过与林纯郁不同，林鹿微从来不会有这种麻烦与烦恼。 　　她的身体犹如沁着淡淡温度的一块软玉，自幼时起便蚊虫不侵。 　　林纯郁还记得以前那一个个让人怀念的夏日。 　　脆甜的西瓜、清澈的泳池。 　　和穿着布料轻盈、白色的蕾丝花边如蝶般飞舞泳衣的稚嫩.女孩。 　　林纯郁谨记着“非礼勿视”的训诫，独自一人挺拔地立在远处。 　　那时的她可还是钢铁玫瑰骑士团的一员，独受女皇陛下的亲信。 　　再加上她的年纪尚小，只比公主殿下大上几岁，同龄人之间总有话好聊。 　　所以她才被女皇下令负责守护在公主殿下的身边，保卫公主殿下的安全。 　　感受到女皇陛下的信赖，生恐不能担此重任的林纯郁总表现得如履薄冰，在公主殿下身旁的时候也过分严肃。 　　但即便如此，鹿微还是爱向这样的林纯郁撒娇，这点总让林纯郁感到受宠若惊。 　　当然，那时的她还不叫林鹿微…… 　　林纯郁认为自己的地位低下，不能与公主殿下一起在泳池中嬉戏，否则尊卑无序，成何体统。 　　可林鹿微才顾不上这些，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竟然故意装作溺水的模样，吸引着林纯郁奋不顾身地扑进泳池、朝着她的方向不顾一切地游来。 　　当林纯郁终于从水中将公主殿下抱起时。 　　装作奄奄一息的公主殿下却忽然容光焕发，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 　　“纯郁，我说过要让你陪我下来一起玩的！我做到了！纯……纯郁？” 　　公主殿下忽然愣住了。 　　她睁开的黄金瞳开始不断地颤抖与动摇。 　　其中映出的少女，满脸的泪水，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在乎。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后来林纯郁并没有生气。 　　因为只要公主殿下没事就好，结果是一样的。 　　她独自湿淋淋地上了岸，用干净的浴巾草草地擦了擦全身，接着便继续守卫在一边。 　　林鹿微看见从她脸颊上缓缓滑落的水滴，晶莹剔透。 　　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折射出一整个梦幻的世界。 　　每一颗水珠的坠落，都仿佛坠进了林鹿微的心底。 　　滴答、滴答…… 　　林鹿微看得痴了。 　　那天晚上，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趁着夜深，抱起枕头来到林纯郁的房间。 　　爬上了她的床。 　　纯郁姐姐的反应十分可爱，她脸红得说不出话来，想教育公主殿下又不敢，更不用说林纯郁的口舌本来就笨拙…… 　　最后还是林鹿微撒谎，说自己做了噩梦，很害怕。 　　林纯郁这才慢慢接纳了公主殿下，但还是红着脸小声道“就这一次”。 　　至于最后是不是只有这一次……人艰不拆。 　　但也从那一天晚上起，林纯郁发觉公主殿下有着蚊虫不侵的体质，微凉幽香，宛若软玉。 　　将她抱在怀里，连梦都做得清香不已。 　　很多个失眠的夜晚，林纯郁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到的竟是将公主殿下用力地搂进自己的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姐姐，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林纯郁的回忆。 　　她慌乱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直到手指触碰到那张面料粗糙的创口贴，这才恍惚放心下来。 　　林纯郁轻轻抬起低垂的眸子，望向刚从房间里走出的妹妹。 　　“没事……最近蚊子多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脖子上被咬了个大包。” 　　林鹿微用关心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姐姐、自己的骑士，也是自己的…… 　　她丝毫不怀疑养育和保护着自己的林纯郁，也为她而愤愤道。 　　“可恶的蚊子！” 　　“要不然，今晚姐姐就和我睡吧？” 　　林鹿微期待地舔了舔嫣红的唇瓣。 　　“我的身体，姐姐不是最熟悉不过吗？” 第七章：可以喊我亲爱的 　　“鹿微，你在说什么……” 　　林纯郁的脸上泛起了如胭脂一般的红霞。 　　“别、别开姐姐的玩笑啊。” 　　“而且你已经长大了……” 　　不可否认，当听见那一提议的瞬间，林纯郁的心中动摇不已。 　　渴望险些写在了脸上和目光里，被林鹿微所发现。 　　但强行抑制住这渴望后，林纯郁又搬出她老一套的说辞，来拒绝公主殿下的亲近。 　　林鹿微的表情顿时黯然下来。 　　她小声地嘀咕，只是林纯郁距离她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 　　“姐姐又是这样说，长大就不能睡在一起了吗？” 　　“哼……长大明明应该被允许做更多才是。” 　　“你在说什么？” 　　“……没事，姐姐注意涂驱蚊水。” 　　“嗯，我会的。”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这一细节没能逃脱林鹿微的观察。 　　少女微微地皱了皱眉。 　　据她所知，这是纯郁姐姐心虚时常见的表现，频繁地眨眼，目光也刻意地移开、不肯直视自己的眼睛。 　　纯郁姐姐……难道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甚至，是骗自己？ 　　那枚创口贴下，真的是被蚊子咬出的包吗？ 　　林鹿微生性多疑，目光顷刻间便染上了丝丝不分明的寒意。 　　只是林纯郁将注意力放在隐瞒“草莓”上，并未察觉。 　　她连忙移开了话题，防范被鹿微看出些什么来。 　　“鹿微，你来找我吗？” 　　林鹿微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出来喝水，口有点儿渴。” 　　“这样啊，你先进房间里学习吧，我马上就拿冰镇的果汁过来。” 　　“那谢谢……姐姐了。” 　　林鹿微将“姐姐”一词咬得稍重了些。 　　像是在说，假的永远是假的，成不了真。 　　但有些时候。 　　偏偏就是假的才好呢。 　　林纯郁读不懂妹妹话语中的深意。 　　她只是去往厨房的冰箱前，将里面常备的冰镇果汁拿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感受着其上的冰凉沁肤，缓缓来到林鹿微的房间门前。 　　林鹿微的房门，从不对姐姐设防。 　　但林纯郁却也从来不敢逾矩。 　　每一次，她都会敲门向自己的公主殿下询问。 　　“鹿微，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进来这个……只有姐姐可以进来的地方~” 　　“又在说怪话了……” 　　林纯郁的俏脸一红。 　　她其实在家里的地位比较弱势。 　　作为姐姐而言，毫无威严。 　　常常被妹妹开着玩笑，也总是屈从于林鹿微的撒娇。 　　毕竟，那可是她决心用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来守护的公主殿下。 　　女皇陛下最后的血脉。 　　林纯郁是一名有着绝对忠诚的骑士。 　　也是……钢铁玫瑰团最后的骑士。 　　钢铁玫瑰骑士团，一个如雷震耳的名号，是皇城中拱卫女皇及其继承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的禁卫军。 　　五年前消失在了那场叛乱之中。 　　纵然这些钢铁玫瑰再铿锵坚强也无可回天。 　　那位诸侯王率着千军万马而来，天边是摧城的乌云。 　　她们为女皇坚守到了生命的终点，拼尽最后一人。 　　林纯郁其实也该死在那天。 　　是公主殿下的存在让她冷静下来，最终她带着公主通过密道逃出。 　　但那场战役也给她的身体带来了近乎永久性的损伤。 　　导致曾经的无限制格斗天才、枪械专家，成为了如今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气文静少女。 　　林纯郁轻声道了句“打扰了”。 　　便推开林鹿微的房门，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处干净简洁的卧室，极简的风格反映出林鹿微内心的强大，使她不需要任何的外物来彰显、来证明什么。 　　与之相反的是林纯郁自己。 　　她的房间说成是书屋也没关系，里面满是诗歌、书籍。 　　林纯郁一直在逃避现实，她的内心其实脆弱。 　　如果没有林鹿微需要她坚强，她或许早就奔溃了。 　　女皇陛下的死、钢铁玫瑰团的覆灭……她的心底早已是满目疮痍。 　　林鹿微正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提笔写着什么。 　　林纯郁仅仅是将冰镇果汁放在她的左手处距离一寸的位置，便转身离开。 　　她从不曾想过要窥伺公主殿下的隐私。 　　所以也就永远注意不到。 　　林鹿微面前的本子上。 　　那用墨色的、鲜红色的水笔，一个又一个、写到笔迹狂乱而疯魔的“姐姐”。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 　　姐姐…… 　　林鹿微颓然地将笔甩开，低下了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双幽幽中散发着清辉的眸子。 　　冷如寒月。 　　……………… 　　下午两点的闹钟响起，帮林纯郁从那个噩梦中逃出。 　　少女在自己光线昏暗的房间床上，惊醒过来。 　　大口地喘着粗气，俏脸煞白。 　　同时如小兽一般地蜷缩起来，抱紧自己的膝盖，膝盖上隐约可见微微的淤青颜色。 　　是在那间体育用品仓库里，跪太久了的关系。 　　但林纯郁的噩梦，与顾池影无关。 　　少女感觉自己的口很渴，拖着睡了几乎等同于没睡的疲惫身体下床，准备去厨房里倒杯水。 　　“下次还是不要再午睡了”——林纯郁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打开门扉。 　　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微微怔住。 　　是端着一杯清水的林鹿微，她恰到好处地出现，将那杯水递给了看起来傻乎乎的林纯郁。 　　“殿下……” 　　“都说了不要那样喊我。”林鹿微嘟了嘟嫣红的嘴唇，娇俏可爱得难以形容。 　　“你可以叫我‘妹妹’、‘鹿微’，或者~亲爱的。” 　　“……鹿微，别开姐姐的玩笑了。” 　　林纯郁害羞地低下头来，额前平整的碎刘海遮住她的双眼。 　　她将嘴巴小心翼翼地含在玻璃杯的杯沿上，随后慢慢地将水流灌入喉中。 　　林鹿微默默看着她雪白耸动的脖颈，看着靠近锁骨位置偏上一些、那条刺眼的创口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纯郁喝完了水后，感觉自己才总算像是活了过来。 　　她将杯子放回到厨房的位置，而后返回到林鹿微的身旁。 　　“走吧，一起去学校。” 　　“好，姐姐载我吗？” 　　“嗯。” 　　林纯郁有辆干净朴素的自行车。 　　身穿校服的她坐在自行车上向前骑行的清纯身影，不知构成了多少人青春的梦。 　　林鹿微喜欢侧着身子、坐在姐姐的自行车后座上。 　　双手却将姐姐抱得很紧很紧。 　　任耳旁微风拂过，唇角笑意如涟漪般漾开。 第八章：”正常的朋友“ 　　 　　林纯郁送过了妹妹，便径直将自行车推往校内的停车场。 　　少女素净的身影落在许多人的眼中，令她们流连不已，险些撞到别人也不知不觉。 　　林纯郁原本习惯低垂着眸子走路。 　　可脑子里又不禁想起顾池影戏谑的说法——“女子低头不见足尖，便是人间绝色”。 　　一时间，林纯郁连垂眸都感到羞耻。 　　她心情复杂地抬起目光，沿着既定的道路一步又一步，曼曼婷婷地走去。 　　停好了车，接下来才是回到班级里，自己的座位上。 　　侧耳可闻的，当林纯郁来到了班级上，班级里的喧哗声瞬间降低了不少。 　　男男女女们都以或多或少憧憬的目光望向林纯郁的身影。 　　大抵林纯郁在班级里一直都处在那样一个超然的地位。 　　因为她的美貌。 　　因为她的清冷疏离。 　　因为她读书时认真的模样与优异的成绩。 　　还因为很多很多…… 　　林纯郁在班上同学们的心中，一直都是绽放在山峦之巅、不可攀登、不可采摘的仙花。 　　但林纯郁却并没有特别与班级里的同学疏远距离。 　　相反，她真的很友好、性格上温柔得没话说。 　　除却距离她太远、相隔南北东西的同学，或者性格极其孤僻鲜少有交流机会的同学以外，班级的其他同学大多都受过林纯郁的恩惠。 　　小到一句问候，大到不辞辛劳的课后辅导。 　　林纯郁是那样的完美，令人神往，又令人自惭形秽。 　　如果说在林纯郁的身上还有什么缺点的话。 　　大概便只有她的健康问题了。 　　少女的身体娇弱，脸色鲜有红润的时候，往往是苍白，并且伴随着咳嗽。 　　她的腿似乎受过伤，很少奔跑、平常走路的时候也是轻轻慢慢的。 　　林纯郁不敢跑步，否则腿会很疼。 　　没有特别的情况，林纯郁待在的地方便只会是自己的座位、空闲时间她喜欢去图书馆。 　　因为这一点原因，林纯郁向学校方特地申请了免体育课，学校也大方地同意了少女的这点请求。 　　虽说缺席了与同学们共同享受运动的课程。 　　但在声乐课上，她会用天籁般的温柔歌声来弥补这一点遗憾。 　　有许多人都推荐林纯郁将来毕业后，出道做一名歌星，保证大红。 　　就连老师也希望她能够在音乐上沉静下来耕耘、进修。 　　如果林纯郁愿意的话，老师可以为她写推荐信给国际上知名的音乐学院。 　　但这些好意都被林纯郁或者直接或者间接地拒绝了。 　　她的歌声之所以动听，一来这是她怀念“故乡”的方式。 　　二来，其实是因为公主殿下喜欢而已。 　　并且第二点原因占的份量最重。 　　因为公主殿下喜欢，所以林纯郁便从小练习唱歌，以致于养成了习惯，一直到现在也不放弃。 　　林纯郁会唱故乡的歌，也会唱这个世界的歌谣。 　　学校里有什么晚会盛会，都会想方设法地找林纯郁帮忙。 　　林纯郁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但总有推脱不了的时候。 　　她便只好任由别人替自己化好妆容、打扮一新，登台献唱。 　　时至今日林纯郁依旧记得。 　　自己第一次登台演出，是在那年的迎新晚会上。 　　顾池影坐在钢琴前、聚光灯下，烨然若神人般地，为她弹奏和声。 　　彼时一次无意间的四目相对，触电一般的感受在心中久久不息。 　　那时的两人都不可抑制地被对方所吸引。 　　可是现在……呵呵。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读书能让林纯郁的心安静下来。 　　不再兵荒马乱、颠沛流离。 　　所以她读书的时候通常很认真，认真到整个人的灵魂都陷入进去似的。 　　直到桌面上属于少女细长手指的“叩哒”声传来。 　　林纯郁才如梦般地被惊醒，恍惚着抬眸，看见一双含笑也含嗔的酒红色瞳孔。 　　少女的心顿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一般，痛苦的呜咽即将漏出声来，却被林纯郁自己慌忙间捂住了嘴。 　　“我们的清纯女神，还真是专注呢。” 　　“看的什么？” 　　顾池影旁若无人地从林纯郁的胸前抽走那本书籍。 　　难得是一本短篇小说集，而不是那些不知所言的诗歌。 　　小说集的名字叫《流落之戒》，顾池影匆匆翻阅了几页，发现都是一些无聊的冒险故事。 　　这和她印象中林纯郁的形象有些不符，于是她皱着秀眉问道。 　　“为什么要看这个。” 　　林纯郁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周围还有同学在关注着这边窃窃私语。 　　她不想让她们看出自己与顾池影的“关系”。 　　“……老师说，这上面的短篇小说其实蕴含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希望我们课后多、多了解一下。” 　　“老师说什么，你就要听吗？” 　　顾池影的语气表面平淡，可背后潜藏着的不满与在意却压得林纯郁喘不过气。 　　“不……不是。” 　　顾池影的唇角扬起一缕轻笑，似乎满意于林纯郁的回应。 　　“那我的话，你听不听？” 　　一阵让人在发怒边缘徘徊的沉默过后。 　　林纯郁的眼睫轻颤，眼眶微红着细声语道。 　　“……听，我听的。” 　　顾池影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快.意在心中被抒发出来，一洗过去的黯淡与阴霾。 　　让她的神采重新鲜活，骄傲重新拾起。 　　班级里的同学只看见两人在如往常一般亲密地耳语。 　　宛若最高傲惊艳的玫瑰，与最清纯芬芳的百合的私会。 　　林纯郁与顾池影，她们的友情，是这所学院中令人艳羡的佳话。 　　从一场晚会起便形影不离的两人，度过了春与夏、秋与雪。 　　“这是什么神仙友情！”这句话，往往被用来形容林纯郁与顾池影之间的友谊。 　　青华学院的姬圈甚至私下里磕起了林纯郁与顾池影两人的CP。 　　林攻党和顾攻党吵得不可开交。 　　林攻党：林1不灭！ 　　顾攻党：同人文中的林，再攻也是假的。 　　不过这些粉丝很有分寸，知道幻想是幻想，现实是现实。 　　再怎么样也不会舞到两位正主头上。 　　她们都希望林纯郁与顾池影的友情能够永远维续下去，地久天长。 　　可最近学院里不知为何开始散播起“顾池影向林纯郁表白，但林纯郁却拒绝了”的谣言。 　　但看此刻两人一如往常地相处着，那谣言也就不攻而破了吧。 　　哪有告白被拒，还能当回正常朋友的？ 　　这句话没错。 　　所以此时的林纯郁和顾池影。 　　才不会是“正常的朋友”。 第九章：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林纯郁的回答很让顾池影满意。 　　班级里人多眼杂，顾池影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伪装得平易近人。 　　因为她曾经尝试过，以平民的身份进入学院，毫不依赖权势财富地活着。 　　但结果呢？结果被人拒绝得干脆利落，一年多的感情化为泡影…… 　　而只有在自己成为城主女儿的时候，成为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那几人之一。 　　顾池影想要的人、喜欢的人，才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所以多么的可笑，她那伪装的过去，仿佛显得毫无意义、也无能为力。 　　于是她落下一句。 　　“跟我来。” 　　接着便转身离去、背影优美而高贵。 　　顾池影似乎从来不曾想过林纯郁会拒绝自己的命令。 　　现实也确实如此，林纯郁的眸光落在了那本被顾池影随意丢在桌面的小说上，暗得不见天日。 　　随即，她沉默地收起了小说集，沉默地追上顾池影的背影。 　　悄悄地跟了上去。 　　班级里的小圈子一阵狂欢，纷纷表示自己磕到了磕到了。 　　谁知道两人私底下会做什么呢。 　　也许这对表面要好的姐妹，背后会撕破一切伪装，清纯的少女变得妩媚，耀眼的女人目光灼人。 　　正是因为想象有无限的可能，才让人对磕CP无法拒绝。 　　只是这些可能，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蜜糖，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毒药了。 　　教室的一角，模样标致、眼神不甘的短发少女咬紧了唇瓣，紧紧盯着林纯郁那道清瘦的背影。 　　直至她消失在了教室的门口，心头的空洞被撕扯得越来越大。 　　少女的名字叫做陈灵，从林纯郁和她的妹妹搬来这座城市起，便一直是她们楼下的邻居。 　　只是陈灵生性害羞而内向，一直以来都只敢远远地看着宛若神女般圣洁遥远的林纯郁。 　　两人之间鲜有的几次接触也都被她深深地珍藏在心底。 　　偶尔翻出来回忆，脸庞也会泛起青涩的红。 　　她想，没人配得上那样清澈纯白的少女了。 　　但也只是她想。 　　当顾池影光芒万丈地出现在林纯郁的身边时。 　　仅那一刻，陈灵的心便好像破碎了。 　　因为她们二人是那样的登对。 　　宛若夜与月，花与蝶。 　　从那天起，陈灵原本以为的不可能有谁出现在林纯郁身旁的空位，便彻底地被顾池影所占据。 　　她们如众人所期望的那般成为朋友，成为学院里最亮眼的风景。 　　一起读书、一起聊天，一起去图书馆与食堂，一起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成为聚光灯中的主角。 　　而像陈灵这样的配角，仿佛天生就该阴沉与寂寞在灰暗的角落里。 　　即使默默地离去，也无人能察觉。 　　陈灵也确实绝望了，以为这就是自己年少青春暗恋的结束。 　　以一个无法胜过的目标的出现为标志，彻底地结束。 　　她会默默地离开，但永远不会祝福顾池影。 　　可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日子里，无意间却让她撞见了顾池影对林纯郁的告白。 　　那对于曾经暗恋过林纯郁、或者说如今依旧在暗恋着，只是早已绝望的陈灵而言，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暴击。 　　显然，陈灵丝毫不怀疑两人最后会走到这一步。 　　很多很多的小细节，是只有暗恋着林纯郁或者顾池影的人才能看懂、注意到的。 　　顾池影一定早就对林纯郁心意暗许，而林纯郁对她……恐怕也全是好感。 　　这样的两人，在现实中公然地告白，没有意外的话，会是挥向陈灵这只暗恋狗，最锋利也最痛苦的一刀。 　　林纯郁不会拒绝顾池影的，两人会继续如往日一般成双入对。 　　只是顾池影终于可以一亲高岭之花的芳泽，梦想成真。 　　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她摘下了那颗最璀璨的星辰。 　　——“对不起，池影，我……我从没想过。”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很抱歉，但是我得走了。” 　　陈灵愣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以为是自己阴暗的心理创造出了唯独自己能够听见的幻声。 　　抑或者就连眼前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幻觉。 　　是因为自己不希望林纯郁与顾池影在一起，大脑为了保护自己那颗崩坏的心灵，才创造出的幻觉。 　　在幻觉里，林纯郁拒绝了顾池影的告白，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顾池影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手里捧着的那簇鲜艳玫瑰，倏地从她无力垂落的手臂中坠下、花瓣零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血一般。 　　少女生平第一次低下她那高傲的头颅。 　　双手颤抖着捂向自己的脸庞，前所未有地痛哭着、撕心裂肺…… 　　在那哭声中，陈灵的世界却从一片灰白到再度铺满色彩。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更别说情敌之间了。 　　那时的陈灵，只觉得顾池影吵闹。 　　…… 　　可是，按理说告白失败的两人，不该再恢复到曾经那般亲密的关系中去。 　　为什么顾池影如今还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林纯郁的身边。 　　而且纯郁的状态很不对劲！ 　　陈灵从很久以前就暗恋着林纯郁，远比顾池影认识她更早！ 　　所以她能分辨得出来，林纯郁的表情，是真还是假，是压抑还是放松。 　　显而易见，林纯郁表面装得若无其事，与顾池影也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的相处着。 　　可实际上，她悄然捏紧的手心，轻轻晃动的双眸，偶尔扯起、显得苦涩的嘴角，都无一不在证明着…… 　　这其中一定有着常人所不了解的隐情存在。 　　林纯郁未必就希望再继续与顾池影相处下去。 　　是……发生了什么吗？ 　　顾池影胁迫了林纯郁！？ 　　可顾池影的背景不只是一名纺织厂小老板的女儿吗？ 　　陈灵想得头都要炸开了，少女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想不通。 　　但唯一明白的是…… 　　林纯郁，可能需要她！ 　　……………… 　　同一时间，一间无人的空教室内。 　　林纯郁被逼到撞在身后的课桌上。 　　少女手足无措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而在她的面前，顾池影那双猩红的眸子犹如玩弄人心的恶魔，将林纯郁的身影深深地摄入其中。 　　下一刻，她忽地伸出手、紧紧捏住林纯郁纤细雪白的脖颈。 　　并不疼，但胁迫的意味明显得快要溢出来了。 　　顾池影的手指抚摸在那条质感粗粝的创口贴上，一边感受着林纯郁的娇躯止不住的颤抖。 　　话语寒冷得犹如裹着冰雪的冬风刮过。 　　“我不是让你，给你那位‘尊贵’的皇女殿下……” 　　“好好看看你的样子吗！” 第十章：生涩的吻 　　 　　顾池影的脸庞近在咫尺，林纯郁的目光躲闪逃避。 　　一股被其掌握的可怕滋味从被她捏住的脖颈上传来，让人透不过气。 　　“池影，求你……” 　　“求我？”顾池影眯起了眼睛。 　　“求人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林纯郁，你该不会不知晓吧？” 　　顾池影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林纯郁脖子上的那条创口贴。 　　一股微微的痒，让人忍不住缩紧了肩膀，少女精致的锁骨凸显出更为美丽的弧度。 　　“我可以不撕掉它，不揭开你最后的遮羞布。” 　　“可相应的，你该喊我什么？还有……你该如何取悦我？” 　　顾池影的目光一直在追寻着林纯郁桃色的双眸，只可惜后者躲得厉害。 　　感到不满的顾池影用另外一只手搂住林纯郁的细腰。 　　顿时感受到少女身躯绷紧的僵硬。 　　僵硬过后，是一阵宛若认命了似的柔软。 　　让人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她会疼、生怕这细腰会断…… 　　林纯郁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以十分细弱的声音呼喊道。 　　“主人……” 　　如果顾池影愿意，她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去刁难、去惩罚她的女孩。 　　去折磨眼前的林纯郁。 　　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可以成为顾池影凌.虐她的理由。 　　然而——当她细微的、带着沙沙质感宛若夏日里甘甜的沙瓤西瓜的嗓音响起在顾池影的耳侧。 　　她那迫切想要报复的心情如潮水般涨起又退去。 　　甚至情不自禁地怜惜起了眼前的小可怜。 　　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想让那道雾气消散、让少女的眼睛复归清澈。 　　但这真是太丢人了，作为感情上的复仇者而言…… 　　顾池影片刻恍惚之后，便瞬间鄙夷起了动摇的自己，她的表情也忽然间狠戾得可怕。 　　林纯郁不知道为什么顾池影突然生气，但她犹豫着，还是朝着眼前的顾池影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忽然很想触及那双变得阴翳的眼睛。 　　记忆中它柔和又明亮，目光落在人的脸上，都是暖融融的，好似淡淡的金阳。 　　但她不敢，轻轻颤抖着的手指最后来到顾池影领口的位置，将她凌乱外翻的领带……细致入微地打理平整。 　　青华学院的校服具体而言很有西式的风格，女生穿裙子，男生西装裤。 　　而在领口的位置，女生可以选择打领带或者系蝴蝶结，男生一律打领带。 　　顾池影是学院女生中十分少见的打领带中的一员。 　　说实话，真的很帅啊。 　　她的身材高挑、腰细肩膀也窄，将长发披散之后，有种又御又嫩的感觉。 　　她的五官并非明朗轮廓深的大女主类型，甚至可以说是柔和。 　　只是待在更加阴柔的林纯郁身边，才稍稍得显得具备了那么一点儿攻击性。 　　有人将她评价为“奶御奶御”的。 　　林纯郁对此其实颇为赞同。 　　因为在那场毁掉一切的告白之前。 　　顾池影常常对林纯郁撒娇。 　　林纯郁有时觉得自己像年轻又保守的妈妈，而顾池影，像那个娇蛮又任性的女儿。 　　“……” 　　“还不够。” 　　顾池影眼神中的怒火在被一点点的浇熄，但灰烬永远有复燃的可能性。 　　因此她凝视着林纯郁的眼睛，冷冷地说道。 　　如果林纯郁以为她给自己打个领带，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算了。 　　那她究竟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觉得自己狠不下心？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一张泛起病态般玫瑰红的脸颊楚楚可怜。 　　她当然知道还不够。 　　所以她用手扶上搂住自己腰肢的顾池影的手臂，感受到她绷紧的力度，和她眼神的坚硬。 　　“我……我会给你唱歌，池影。” 　　她还是不习惯主人那个称谓，顾池影只在想要惩罚她的时候会特别在意这一点。 　　平常的时候，她确实更喜欢林纯郁用她那甜腻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自己“池影”。 　　顾池影传出一声嗤笑。 　　“究竟该让我说你天真还是愚蠢，林纯郁，你就这么希望激怒……” 　　“我还会吻你。” 　　林纯郁却难得地鼓起了勇气，中断了顾池影的话语，用带喘的、急切的语气。 　　显然，这对于她而言，是十分羞耻于当面说出来的事情。 　　而顾池影恰恰是最了解她保守个性的人。 　　所以她的目光微微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如果这就是林纯郁对自己的讨好与取悦。 　　不得不说……确实是格外让人心动的条件。 　　“在唱完歌后，脸颊……行吗？” 　　林纯郁害羞地朝顾池影征求道。 　　她眸子上泛着的雾气愈发深了，几乎要凝结出水滴，接着下落。 　　“……勉强。” 　　“但下次，不会再给你这么讨巧的逃过了。” 　　“主人的命令，你只能执行，不能拒绝！” 　　“明白吗？” 　　“是……” 　　林纯郁松下一口气，顾池影没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真是太好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顺一只母狮子的毛一样，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有技巧、循序渐进地梳理着。 　　否则的话，母狮子炸毛起来，可是要“吃人”的。 　　林纯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的时候，歌声也一道响起。 　　她唱虔诚的歌，源于这个世界，歌词大致为歌颂仁慈的女皇，万民的母亲。 　　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歌颂的也并非林纯郁所忠诚的那位女皇，而是女皇的先祖。 　　那位建立起庞大帝国的女皇，也是她立下的规矩，皇位传女不传男。 　　于是一代又一代的帝位被一位又一位的女皇传承下来。 　　如果一切都未曾发生，林纯郁有机会在未来亲眼看见林鹿微登基君临的场面。 　　那一天的那一刻，她一定会泪流满面。 　　顾池影缓缓松开扣在少女脖颈上的手掌，随意地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修长的腿，静静感受着身旁歌声的流淌，同时在心里默默地打着拍子。 　　林纯郁要唱什么，她不在乎。 　　想表达什么，她更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 　　少女的视线停落在林纯郁嫣红的唇瓣上，已经有些时候了。 　　林纯郁能感受得到，她很努力才忍住羞怯的情绪，没让自己唱跑了调。 　　等歌曲的最后一个音节终于落下，林纯郁也迈动有些僵硬拘谨的小腿，来到早已等得不太耐烦的顾池影的面前。 　　少女微微曲起膝盖，低腰的同时将垂落的银发撩拨到耳廓的后方，闭上眼睛，朝着顾池影的侧脸、落下一个其实有些生涩的吻。 　　可偏偏就是这生涩的吻。 　　让顾池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也令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 第十一章：我要你的诚意，纯郁 　　 　　那一刻的滋味感受是无与伦比的。 　　少女生涩而害羞的亲吻，脸颊上柔软又蜜意的触感。 　　明明只是相对而言，十分寻常的一个举动。 　　却宛若在顾池影的心湖中投下一颗宝石，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息。 　　对于能够随时下令、随时刁难林纯郁为自己做更亲密事情的顾池影来说。 　　仅仅亲吻脸颊，这确实算得上是十分平淡的举动了。 　　若是让别人、那些同样爱慕着林纯郁的女生们，因为一个秘密而拥有对林纯郁的支配权…… 　　顾池影的眼眸深了一深，也暗得可怕。 　　那群“猴子”，一定会暴露出自己野蛮而狰狞的本性，火急火燎地将林纯郁给“吃干抹净”吧？ 　　光是想象一下，顾池影都觉得恶心。 　　她开始愈发的为自己过去甚至想要融入她们之中而感到羞耻。 　　那时的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想到以一个捏造的普通人的身份入学，想体验所谓平民的友谊与生活。 　　起初一切都是美好的、尤其当遇见林纯郁，像编织一张幸福的网、做一场果实熟透的梦。 　　可梦终有坠落的那一刻，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破碎的同时流出犹如鲜血一般的浆液。 　　在这破碎的梦境里，顾池影摒弃了过去的自己，蜕变而重生。 　　现在她明白了。 　　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能拿到手。 　　无论用什么手段，光明磊落或者卑劣。 　　不听话的，就一定要驯服。 　　顾池影只养温顺的宠物，不温驯的，就只有惩罚。 　　注意到少女的眼瞳一深，林纯郁的心情战战兢兢，她秀气的肩膀微微缩紧，忐忑不安地问道。 　　“……可以吗，池影？” 　　林纯郁分明听见顾池影那道颇为舒爽的呻吟声。 　　但她不敢当着顾池影的面揭露这一点。 　　否则，自己一定会受到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与惩罚。 　　此刻的林纯郁，迫切地需要得到承认。 　　仿佛那样，她就可以短暂地逃离化身小恶魔一般的顾池影。 　　若是让顾池影知晓她的想法。 　　林纯郁的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或许，会被脱光了衣服，关到笼子里面去？ 　　那确实是一个宠物应该去到的地方。 　　“哼，你在得意吗？” 　　“不……没有的！” 　　顾池影就喜欢看林纯郁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表情。 　　像逃不出她手中细绳、扑扇着翅膀哀声啼叫的莺鸟。 　　自由飞舞的鸟雀歌声动听、姿态美丽。 　　但不能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那些便没有意义。 　　她淡淡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还算不错，现在的你比之前乖了一分。” 　　林纯郁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竟会因为顾池影的认可而感到少许的安心。 　　但这样的强取豪夺，明明应该是错的才对…… 　　只是一想到妹妹的秘密被顾池影给把持。 　　林纯郁便打心底里的生不出一分半丝的反抗情绪。 　　“那……马上就要上课了。” 　　“池影，我能回教室去吗。” 　　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的林纯郁却需要向顾池影请求她的意见。 　　顾池影的眸子愈发明晃，林纯郁的“撸狮”手段初显成效。 　　因为她很聪明地没有以过去的友人身份自居，也并不将眼前的顾池影，当成过去的她。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身份上的转变可以快速而没有痕迹，也可以让林纯郁更快地接纳陌生的自己、与“陌生”的顾池影。 　　顾池影并不急着回答，她像是极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自己的猎物慌张起来。 　　林纯郁的学习成绩很好，她也很在乎自己的学习、老师的看法。 　　所以像迟到进入教室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做过。 　　至于更严重的“旷课”，林纯郁更是连想也不敢想。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上课的铃声已经蓄势待发。 　　林纯郁的心灵、彻底变得慌乱。 　　她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禁不住地喃喃。 　　“池影，不要再戏弄我了……” 　　“池影……” 　　少女牵住顾池影的一袭衣角，纤白脆弱的手指隐约颤抖起来。 　　她不敢用力，又不肯放开，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学业。 　　顾池影的眼神中染上戏谑的颜色，如血色的湖泊中跳跃的浮金。 　　下一刻，她忽地做出惊人的举动，将面前的林纯郁，突然搂进自己的怀里。 　　从林纯郁的口中，发出一声娇软又诱人的惊呼声。 　　此时她的姿势，也已经变成了双腿分开地跪坐在顾池影的大腿之上。 　　僵硬的身体堪堪停住，少女犹如可怜的惊弓之鸟一般，背部弓起宛若虾米。 　　“很软，很润。” 　　顾池影笑着道出自己的评价。 　　林纯郁的心像是在被用一根羽毛，轻轻地拂来拂去、诞生出羞辱的痒。 　　她知道顾池影在说什么。 　　是她的……胸脯。 　　因为向前倒去的缘故，也因为林纯郁与顾池影之间的体位高度差距。 　　导致林纯郁的胸脯不可避免地蹭在了顾池影的脸上，让后者感受到无比的柔软与弹性。 　　此刻，顾池影的半张脸庞几乎都被其淹没，只剩下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因为惊叹而睁大的酒红色眼瞳，以自下而上的视角，望着林纯郁羞耻不堪的脸庞。 　　林纯郁躲避着她的目光，却始终逃不开，最后也只能认命而又难过地闭上眼睛。 　　至于身体，林纯郁这具孱弱无力的身躯，即便想从顾池影的怀中逃走也做不到。 　　顾池影的力气不小，手掌紧紧地箍住少女的腰肢。 　　她一直都有在健身的，林纯郁不止一次因为无意间瞥见她小腹上的马甲线而脸红。 　　只是那些曾经向往的、变化成了如今害怕的。 　　不可谓不令人感到唏嘘。 　　顾池影忍不住地深深吸了一口面前泛着香甜的空气。 　　林纯郁的肩膀猛地颤抖起来。 　　“再躲，你今天都别想上学了。” 　　少女冷酷声音落下的那一刻。 　　林纯郁像是被抽了骨头和灵魂的人那般，浑身瘫软下来。 　　一颗泪水无声地从林纯郁的脸颊滑落。 　　这下，连顾池影都心疼起来。 　　果然，欺负也得循序渐进。 　　明明纯郁已经很乖了啊，已经努力满足了自己。 　　那道香软的吻痕至今还在顾池影的脸颊上隐隐发烫。 　　自己尝到了甜头却还嫌不够……真是贪得无厌。 　　“只是吓吓你而已，你反应却这么大。” 　　“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样一个让人害怕的坏人吗？” 　　“……对不起。” 　　怯生生的语句从林纯郁单薄的唇中被吐露出来 　　被害者向施害者道歉，真是让人滋味难明的一幕。 　　但顾池影知晓，自己必须得狠心一些。 　　因为只有那样，林纯郁才绝不会生出要从自己身边逃走的念头。 　　于是顾池影咬了咬唇，生疼的力道让她驱散心中的柔软，变得冷酷。 　　“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 　　“林纯郁，你得再拿出点诚意来。” 　　“我才会放你走。” 第十二章：我送你回教室 　　 　　但“诚意”的拥有与否，从来都不是由给出“诚意”的那一方来决定的。 　　林纯郁只觉得自己像是溺在流沙里的人。 　　越是挣扎，便陷落得愈深。 　　而放弃挣扎，也只是让那个结局来得更晚一些而已。 　　顾池影的目光，便是那无垠的沙漠、流动的泥沙。 　　“我该怎么做……” 　　林纯郁失魂落魄地问道。 　　也许顾池影会变本加厉地玩弄她的心情，让她自己去想、自己去做。 　　然后，嘲讽和判定无效。 　　毕竟，看一个人拼尽了力气做无用功，也是恶劣游戏中的一环、一种乐趣。 　　但意外的，这一次顾池影似乎并不存着继续戏弄林纯郁的心思。 　　她简单直白地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今晚放学后，有一场舞会在等着我。” 　　“可我没有女伴，所以你得陪我。” 　　“……可是、我不会跳舞。” 　　顾池影听见少女怯弱的回应，发出一声嗤笑。 　　“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会教你，手把手、身子贴着身子地教你~” 　　顾池影的脸颊突然靠得极近，喷洒在林纯郁娇软躯体上的热气却让她的后背一凉。 　　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拒绝的林纯郁，慌忙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 　　唯独这个，希望顾池影能够答应。 　　“我……我得先回家一趟。” 　　“去将你要和我去舞会的事告诉给你那位‘尊贵’的妹妹？” 　　“你究竟是她的‘姐姐’，还是她的‘狗’？” 　　“你连自己的一点私人空间也没有吗？” 　　林纯郁的回应不禁又让顾池影想起自己与她的过去。 　　顾池影每次兴冲冲地约她出来玩，企图让彼此之间的感情进一步升温。 　　可她拒绝的理由永远是“妹妹”、“妹妹”！ 　　要陪妹妹做这个，要帮妹妹干那个！ 　　她的妹妹是不是一个变态的情感依赖症患者啊！ 　　不过也有赖于此，才让顾池影开始对林纯郁的妹妹格外关注起来。 　　才最终让她通过蛛丝马迹，和作为城主女儿的权限，不断深入挖掘，最终发现了林鹿微的真实身份。 　　其实也并不能说是发现，只是顾池影一个灵光一闪的猜测。 　　真正让她确定林鹿微身份的，其实反而是林纯郁的反应。 　　当顾池影的威胁奏效，林鹿微的身份在那一刻也便尘埃落定。 　　没错，顾池影诈了林纯郁一波。 　　而林纯郁完完全全被蒙在了鼓里，同时关心则乱，放弃了抵抗和逃跑。 　　才让顾池影最终确认了林鹿微便是那位流落在民间的公主殿下的事实。 　　“对不起……” 　　“可我不能让她担心，求你了，池影。” 　　看着林纯郁可怜的泪水汪汪的眼睛，顾池影的眸子深了一深。 　　“好啊，我允许你去向你那个占有欲强大的妹妹通报一声。” 　　“只是我要提醒你，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 　　“虽然我不认识林鹿微，但我隐约感觉到……她有着和我一样的本质，我所正在做的，不过是她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而已。” 　　那件事的名字，叫做“驯化”。 　　林鹿微对她的“姐姐”林纯郁，何尝不无时无刻处在驯化当中。 　　现在的林纯郁，不是已经被驯服得很好了吗？ 　　但大概林纯郁不会也不愿相信这一点，相信顾池影。 　　“你不如趁早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公布，让你的妹妹死了那条心。” 　　“否则当谎言被一层层揭开，信任的高楼坍塌。” 　　“到时候，你可能连与她维持正常的关系也都做不到了，她甚至会恨你。” 　　这真是顾池影难得仁慈一回的对林纯郁苦口婆心的劝告。 　　但林纯郁听不听得进去，就不是顾池影可以决定的了。 　　“……” 　　林纯郁沉默地咬着唇，半晌，她脆弱而焦急地问道。 　　“我可以离开了吗，池影……真的要上课了。” 　　顾池影抬头看了一眼这间空教室内挂在墙上的壁钟，分针正缓缓移动，即将指向整点，铃声响起的瞬间。 　　“好啊，走吧。” 　　顾池影拍了拍林纯郁的屁股，用着毫不怜香惜玉的力度。 　　惹得林纯郁的敏感带瞬间一酥，她的身躯也软得不像样子，顿时塌在了顾池影的怀里。 　　一缕抑制不住的呻吟暧昧地自少女咬紧的洁白齿缝里钻出。 　　“啊~” 　　林纯郁羞耻万分，好不容易找回一丝力气，便迅速从顾池影的身上站起逃开。 　　顾池影端坐在那张椅子上，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少女清瘦的背影与她勉强的步伐。 　　林纯郁的身体一向不好，平常缓慢些走路的时候，人们只觉得她的姿态圣洁、步伐优雅。 　　可一旦她走快了，腿上的暗疾，也就瞒不过去了。 　　她只能勉强的小跑几步，便会因为旧伤的牵扯而让腿部疼痛万分，以致于不得不一瘸一拐的，才能够走完剩下的路程。 　　那是她在护送公主逃出皇城时受的伤。 　　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腿骨，而她奔跑的速度甚至不曾改变过丝毫。 　　保护公主的信念让她甚至克服了本能、忘记了痛楚。 　　但那并不代表伤口就不存在…… 　　事实上，正是因为林纯郁对受伤腿部的过度使用、加上耽误了治疗，才导致她的身体被留下了近乎永久性的暗疾。 　　突然，上课的铃声在耳旁犹如惊雷一般地响起。 　　林纯郁咬紧了牙关，拖着已经开始变得难以迈动，每走一步、筋骨便疼得仿佛要裂开的右腿，努力朝着远处教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在她清秀的俏脸上，已经渗出了点滴晶莹的汗珠。 　　夏日的阳光照在走廊上、照在那具纤弱清瘦的身体上。 　　非但不显得温暖，反而显得炽热。 　　加重了林纯郁身体上的负担。 　　炎热的天气让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一片。 　　仿佛融化一般的虚幻感在面前恍惚出现。 　　而远处的教室仿佛遥不可及。 　　让人心酸得想要落泪。 　　也就是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林纯郁的背后响起。 　　聒闹的蝉鸣与鼓噪的心跳声塞满了林纯郁的耳蜗，导致她不察不觉。 　　随即，世界在林纯郁的眼前天旋地转。 　　她感觉有什么托起自己的腰肢与膝盖，用着温柔的手法与力气。 　　等林纯郁终于适应了眼前的变化，她看见顾池影那张绝美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刹那间，少女的心跳仿佛骤停。 　　却又在下一刻以远超平常速度地怦怦直跳起来。 　　顾池影用公主抱的姿势，不由分说地将林纯郁抱在了怀里！ 　　“闭嘴，我送你回教室。” 　　顾池影嘴上严厉，却连看她都不敢。 　　生怕林纯郁发现她那双心疼到泛红的眼睛。 书友群 　　 　　书友群：823638562 　　入群需要回答问题——你喜欢的书中角色 　　填本书的，谢谢~ 第十三章：最耀眼的公主 　　 　　直到此刻，顾池影抱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座遥远的教室。 　　林纯郁才恍惚间回忆起。 　　她的怀抱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温暖。 　　只是因为顾池影在身份上的变化。 　　因为顾池影在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 　　才让林纯郁忽略了这一点，让她很多时候都只沉溺于眼前的畏惧与胆怯之中。 　　忘记过去与顾池影一起经历过的温馨与美好。 　　“……” 　　少女的眼眸低低的垂下，有些发愣。 　　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落点的位置，一直都在于顾池影的高耸胸脯上时。 　　害羞的表情顿时爬上少女的脸颊，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顾池影的身材绝对属于完美的那一类别。 　　而林纯郁则在某个部分太超出了一些，无端端给她清纯无暇的外表增添了一丝暧昧情.欲。 　　公主抱的姿势让林纯郁疲惫的身躯有了安歇之处。 　　她明知道不应该如此，却还是沉溺于顾池影流露出的点滴温柔之间。 　　就算这是钓钩上的饵料，林纯郁也会像无助的游鱼那般，一口将其含下。 　　哪怕铁钩穿透了唇瓣，也在所不惜。 　　少女闭上眼睛，为自己堕落的想法而感到惭愧。 　　顾池影则只是专注在朝着远处教室走去的步伐上，并未察觉到林纯郁在片刻之间流转万千的异样思绪。 　　只是让她难得意外的是。 　　林纯郁面对自己的公主抱，竟然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甚至于说，有些依赖似的，脸颊朝自己的胸脯中埋得更深了一些。 　　她搂住自己脖子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但不肯松舍的力度却是实打实的。 　　抑或者是害怕被抛下？ 　　顾池影的思绪犹如春天里的草长莺飞，很快便不知归处了。 　　只是铃声的结束，让沉浸在各自思维中的两人都倏地惊醒过来。 　　此刻，距离林纯郁的教室所在，也已经只剩下不到十步的距离了。 　　林纯郁的樱色唇瓣微微张了一张。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阻止一些什么。 　　但随即，便化为轻轻的颤抖、最后是乖巧地合上。 　　林纯郁的眸子暗了一暗。 　　罢了，就随池影的心意，无论她是想炫耀也罢、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给自己打上属于她的烙印也好…… 　　林纯郁唯独知晓的是，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几乎已经想象到那一幕。 　　顾池影以公主抱的姿势将自己带到全班同学、老师的面前，而后将自己放下，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自己则羞红着脸庞，在无数惊讶或者艳羡的目光中，逃回属于自己的座位，用书本掩住面颊。 　　她们一定会想象，自己和顾池影在中途下课那么长的时间里，究竟做了什么…… 　　再荒诞再不堪的想象都能从她们的脑海中被创造出来。 　　那时间或许并不宽裕，但也确实足够。 　　到时候，自己和顾池影，便被彻底地绑定在一起。 　　她什么也不用说。 　　而林纯郁说什么也没用。 　　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会被旁人、那些曾经可亲可爱的同学们给编织得传播得愈发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林纯郁缓缓闭上了满是失望与脆弱的眼眸。 　　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也许用这种方式。 　　便可以弥补那天……自己对顾池影的拒绝吧。 　　林纯郁苦中作乐地想到。 　　但随即，身体一直感受到的摇晃忽然停了下来。 　　林纯郁有几分茫然地睁开眼睛。 　　到教室了吗……好快，可明明没感觉到顾池影加快了速度。 　　按照原本的估测，自己现在应该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才对。 　　她胆怯地看了看周围，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墙壁。 　　从那座空教室走到林纯郁所在的教室，需要走过一条无人的长廊。 　　而在长廊与教室的交界处，还有墙壁相连，正好在教室内同学和老师的视野盲区之内。 　　林纯郁不禁睁大了她那楚楚动人的粉色双眸。 　　还未等她望向顾池影的脸庞，想看见她的表情。 　　顾池影压低了音量的温吞声线便已经传来。 　　“好了，就在这里分开吧。” 　　“毕竟你勉强……还称得上乖。” 　　顾池影的举动十分小心，弯腰放低了身子，先让林纯郁的双腿着地、站稳，接着才松开扶住她纤细腰肢的手臂。 　　林纯郁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心跳加速到了让她自己都惊奇的地步。 　　她下意识地想扶身旁的人，恰好顾池影看出她的身体还有些不稳。 　　一个递出手去、一个伸出手来。 　　手指触碰到了一起，如电一般的感受在其中迸发。 　　“……” 　　“……谢谢。” 　　一阵短促的沉默之后，林纯郁眉眼低低地喃喃道。 　　少女眯起的眼眸中，有异样的情绪在流转、荡漾。 　　“没事，回去上课吧，今晚的舞会别忘了。” 　　“哦……好。” 　　顾池影最后深深地看了林纯郁清瘦的身子一眼。 　　而后转身朝着反方向故作无谓地走去。 　　让人意外的是，林纯郁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教室里去。 　　而是怯生生地喊出转身离开的少女的名字。 　　“池影，那个——” 　　顾池影的身形定了一定，从她微微颤动的瞳光可以看出她心中的动摇，但她并未回头。 　　“干嘛。” 　　少女的声线沁着些许冷淡的意味。 　　又或者那是她的自欺欺人。 　　林纯郁抿了抿薄薄的樱唇，为自己即将道出的话语而感到害羞，细声细气的。 　　“我想说……晚上的舞会，我没有合适的裙子。” 　　“所以可以请你……借我一条吗？” 　　顾池影只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但当她意识到，那确实是林纯郁的声音。 　　她是在向自己示好的时候。 　　顾池影的心绪波澜般的起伏，心中的阴霾也仿佛被一阵轻柔的风吹去些许。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无话。 　　短暂的一刻钟时间，在林纯郁的心里是那样的漫长。 　　让她的脸颊被阳光烫红，变得温热。 　　少女眨着局促不安、犹如蝴蝶双翼一般的眼睫，轻轻地低声道。 　　“不借……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我有那么寒酸吗？” 　　顾池影的话语传来，让林纯郁的心底揪了一揪。 　　“对不起……” 　　她下意识地向顾池影道歉，眼神犹如脆弱的水晶。 　　顾池影瞬间感到莫大的懊恼，却是懊恼于自己。 　　其实她也弄不懂此刻的自己，为什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说出伤人的话。 　　偏偏伤害的还是自己心底最在乎的人…… 　　但她的本意，其实是。 　　“……我又没让你道歉，我是说，我可以送你一件。” 　　穿上我的礼裙，你会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公主。 　　我的公主。 第十四章：她发现什么了吗 　　 　　“送我？” 　　林纯郁的感受，有些惊喜又有些局促的。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想要推辞的情绪，却被顾池影突然冷下来的表情吓住。 　　“不要说扫兴的话，乖，回去上课。” 　　她念“乖”的时候，比风还轻、比云还柔。 　　林纯郁不知道怎么的，便忽地失去了抵抗的想法。 　　她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一片优美的阴影。 　　少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转身小步走向自己的教室。 　　一直到林纯郁进入到教室之中为止，顾池影才收回自己那满是留恋的恍惚目光。 　　原本只当成是麻烦的晚上的舞会。 　　也成了如今顾池影最期待的事。 　　……………… 　　当林纯郁终于来到刚刚上课没多久的教室门口时。 　　披着淡金色阳光、烨然生辉的少女，瞬间吸引了全班同学、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 　　林纯郁局促地将双手捏紧放在小腹前，同时十分郑重的，朝着讲台上的老师鞠了一躬。 　　这是她表达自己歉意的方式。 　　少女果然如顾池影所言的那般，将自己的学业看得很重。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这个，没事，我也才刚上课，知识点还没展开讲。” 　　“更何况，林纯郁，以你的学习成绩，很容易就能跟上进度的。” 　　“好了，林纯郁同学，现在请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谢谢老师！” 　　少女又鞠了一躬，银白色的长发流苏似地垂落。 　　老师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 　　心里在想，这年头，肯尊重老师和尊重课堂的学生不多了啊。 　　至于林纯郁为什么会迟到。 　　说实话，他不关心，也压根不想去追究。 　　因为对方是那个林纯郁，让每个老师都赞扬不已的优秀学生、好学生。 　　但倘若换个人来，老师说不定就要让对方讲清楚理由、甚至是罚站了。 　　林纯郁得到老师的回应，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迈开轻巧的步伐、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时林纯郁马不停蹄地从桌面的书架上，抽出这节课老师要讲的课本，迅速翻到正确的一页，便开始认真地默读起来。 　　少女认真的姿态落在其他人的眼中，令他们自愧不如。 　　但也有细小的窃窃私语声在小范围的空间内传播。 　　仔细听的话，隐约可以分辨出“林纯郁”、“顾池影”两个名字。 　　林纯郁也并非当真如同他人所想象的那般，一进入教室便迅速沉浸到了学习的氛围中、进入了学习的节奏。 　　恰恰相反，她发觉自己的心一时半会竟然很难安静下来。 　　认真读书的姿态更像是她的保护色。 　　她也听见了周围人的私语声，顾池影对自己所做的那种种也不由地浮现在脑海中。 　　令少女的脸颊微微的泛红、瞳光闪烁摇曳。 　　林纯郁捏紧了捏手指，随即又无力地松开。 　　这节课很快在老师催眠的讲述声中摇摇欲坠地结束了。 　　唯独林纯郁坐得端正，仿佛从未有过困倦的怠意。 　　但事实上她也有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撑不住的时候。 　　每每那时，她都会想到在青华学院高中部读书的妹妹。 　　想到她也在为彼此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一股暖意便从心底涌起，冲散了那丝丝怠倦。 　　这是林纯郁独特的驱赶睡意的方式。 　　“纯郁……你没事吧？” 　　课间的嘈杂声中，突然的一道清音，传入了正在认真复习笔记的林纯郁的耳中。 　　她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对她们的声线分辨得都很清楚。 　　“陈灵？”林纯郁微微转过目光去，注视向身旁拘谨可爱的少女。 　　这位邻居家的女儿，时常会代替她的母亲，向自己与妹妹鹿微送来各种节日的礼物，像粽子、像月饼。 　　一来二去……彼此也没有很熟。 　　咳咳，大概是因为林纯郁和林鹿微都对陌生人本能地十分警惕的缘故。 　　即便彼此作为同学一起读书上课了这么久。 　　林纯郁的印象里，自己与这名少女产生的交集也是屈指可数。 　　认识顾池影以后，便更是如此了。 　　池影……很粘人呢。 　　“是、是我！” 　　陈灵听见林纯郁的呼唤，心情有几分激动似的回应道。 　　林纯郁露出友好平和的微笑，仅这一笑，便仿佛点亮了陈灵的整个夏天。 　　“我没事啊，陈灵，怎么了？” 　　“啊不不……”陈灵慌张地摆了摆双手，但紧接着又眼神游移地低声道，“也不是没有啦……” 　　“我就是想问问纯郁，你和顾池影，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林纯郁的心底咯噔一下，她没想过会被班级里的人这样直白地询问自己与顾池影的关系。 　　还是被与自己距离稍微亲近一些的陈灵。 　　这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是拒绝还是回答好了。 　　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都是林纯郁和林鹿微在社会上生活的准则、是她们保护自己的手段。 　　只是让如今的林纯郁惭愧不已的是，她早就为了顾池影而破例。 　　至于陈灵这边，也只是没有破得太多罢了。 　　明明妹妹林鹿微有好好地遵守这一准则。 　　作为姐姐的自己却…… 　　林纯郁的心陷入无比的自责之中。 　　但当务之急，还是回应陈灵的问题。 　　只见少女撩了撩鬓角的银色发丝，将其柔顺地拨弄至那秀气如玉的精致耳廓之后。 　　“我和顾池影……和以前一样，一直都是朋友啊。” 　　“是想问下课的事情吗？” 　　“池影她有个学习上的问题找我，我讲得太入神，以致于忘记了时间。” 　　还真是天衣无缝的答案。 　　陈灵的心里悲戚的想到。 　　可是面对自己的女神，她并不敢撕破脸皮地将自己那一天看见顾池影给林纯郁表白的事情说出来。 　　更不敢将林纯郁拒绝了顾池影的事实说出来。 　　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便是提醒。 　　提醒林纯郁……顾池影她贼心不死。 　　“那纯郁下次要注意时间啊。” 　　“也不要太善良，不然会被人欺负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陈灵。” 　　“不、不用的！” 　　陈灵脸红了起来，因为得到自己女神的一句感谢。 　　随即，她转身离开，留下林纯郁开始思考陈灵话语的含义。 　　难不成…… 　　她发现什么了吗？ 第十五章：姐姐要乖乖在家哦~ 　　 　　林纯郁的心情，因为陈灵的话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阴霾。 　　到了傍晚，放学的时间。 　　按照约定，林纯郁有先回家在妹妹面前找一个借口的机会。 　　目的是为了不让她太过于担心自己。 　　只是这意味着林纯郁不得不再一次地用言语来蒙骗自己的妹妹。 　　毕竟要让她直白地告诉林鹿微，姐姐要去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跳舞，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公主殿下会怎么想？ 　　她会怎么看自己？ 　　有一点顾池影说得没有错。 　　那就是公主殿下对自己的占有欲。 　　哪怕是比起顾池影，都不遑多让。 　　其实就连林纯郁也感受到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沉溺在其中，从未想过有任何问题所在。 　　林纯郁一直认为，这是因为公主殿下逃离皇都、被过去的阴影所缠绕，所以才会表现得十分没有安全感，才会对自己十足的亲密。 　　因为自己是公主殿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信赖的人了。 　　林纯郁为此既感到心酸，又心疼的。 　　她甘愿背负这样的责任，也甘愿背负公主殿下的期待。 　　久而久之，林纯郁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公主殿下。 　　就连自己的人生、未来，也只是放在第二位。 　　可想而知这会让喜欢林纯郁的顾池影，酸成什么样子。 　　她贵为不落城的城主之女，用古老的说法，便是最大的诸侯王的女儿，权倾天下。 　　她可以买到近乎一切、用自己的权力得到一切。 　　唯独林纯郁的喜欢，是那般的奢侈，求而不得。 　　林纯郁来到学校的车库内，推起那辆简单朴素的自行车。 　　虽说女皇陛下留的这步后手，伪造了林纯郁与林鹿微的身份。 　　也给她们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让她们得以在寸土寸金的不落城内生活。 　　但林纯郁作为名义上的家长、财务管理者，一想到家庭的柴米油盐，自己与妹妹未来的学业花销，防患于未然的医疗开销，甚至是买房子搬家等等。 　　林纯郁就不由变得小心翼翼，对每一笔钱的使用都很慎重。 　　所以直到现在，好几年过去，林纯郁的身边也还是只有这辆可怜的代步自行车。 　　也给青华学院留下了一个单车女神的传说。 　　夏日、阳光、微风，白裙与少女，一副青春里唯美构图的要素齐全。 　　清纯得一塌糊涂。 　　只是目前为止，除了林鹿微以外，再没人坐过林纯郁的自行车后座。 　　顾池影也没有。 　　因为她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她摊牌了，不装了，自己是城主的女儿。 　　所以，改天请林纯郁上自己的豪车兜兜风吧。 　　当然，在豪车上做点别的什么…… 　　她也可以。 　　……………… 　　“叮铃、叮铃” 　　夕阳落下的傍晚，车铃声响起的街道。 　　林纯郁以这样的方式，浅浅地宣示着自己的归来。 　　妹妹林鹿微平常放学要比自己早上半个小时左右。 　　所以林纯郁只能送林鹿微上学，而不能一起享受放学回家的过程。 　　林纯郁优雅地下车，准备推完这最后的一段距离。 　　少女仰头望向二楼属于自家的那扇窗扉，恍惚可见一道受到自己车铃声吸引而靠近的影子，映在玻璃上。 　　看不真切，只觉得犹如天使一般美好。 　　停好了车，林纯郁来到楼上，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便做好了迎接拥抱的准备。 　　结果也正如她所想象的那般，林鹿微朝着她的怀里，扑了过来。 　　温香软玉入怀，那一刹那，足以让林纯郁忘记这一整天的任何疲惫与不愉快。 　　这是姐妹俩长时间的相处而创造出的默契。 　　久久的拥抱过后，林纯郁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自己的妹妹。 　　她关门，在玄关处换上室内鞋。 　　脑海中想到的是顾池影在手机上给自己发的消息。 　　——“六点半，落日大厦，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你应该知晓迟到的后果，我已经足够的有耐心，给予你和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相处。” 　　林纯郁的回答，是很怯弱的。 　　——“是……主人。” 　　并非顾池影强迫，而是林纯郁主动地这样去喊、去讨好。 　　因为她觉得这样做，顾池影会开心，就有可能对她更好一些、也就不会威胁到她的妹妹。 　　事实也正如林纯郁所想象的那般。 　　当顾池影收到了这条短消息。 　　她的心跳飞快地加速起来，呼吸急促，脸上的红晕明显得让身旁的人都惊诧。 　　…… 　　林纯郁缓缓收回思绪，便开口道。 　　“鹿微你先看一会儿电视吧，我去厨房准备晚餐。” 　　“不用了姐姐。” 　　“诶……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刚换好鞋站起身来的林纯郁有些意外了。 　　她抬眸望向眉眼弯弯的妹妹林鹿微。 　　后者挽住她的手臂，一如过去那般轻轻摇晃着撒娇道。 　　“今晚我同学过生日，她请我去她家里参加生日派对，可以吗？” 　　“这样啊……” 　　“当然没问题了，毕竟是鹿微的朋友嘛。” 　　林纯郁还想提醒一句“就算是朋友，最好也不要走太近”。 　　结果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语，便可怜地闭上了小嘴。 　　不过有赖于这一突发事件的出现，让林纯郁意识到自己可以不用去对自己的妹妹撒谎。 　　只需要等妹妹离开去往同学家过生日的时候，她再悄悄从家里出发去参加顾池影邀请的舞会就好了。 　　跳舞的时间应该不长，到时候自己努力找个借口，早些回家。 　　就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林纯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唇角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这一切都能够按照头脑中所构想的那般进行。 　　林纯郁也就可以不用背负那样大的罪恶感了。 　　“那鹿微，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呀？” 　　“啊，我一会儿就出发。” 　　“生日晚宴在六点半开场，迟到就不太好了。” 　　六点半？ 　　林纯郁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只不过是时间上正好擦撞上了而已。 　　注意到姐姐出神的林鹿微，轻轻噘了撅粉色的唇瓣，不由地娇嗔道。 　　“姐姐可要在家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 　　林纯郁哑然了半晌，随后，她心虚地移开了眸子，目光低落。 　　还是道出了那句。 　　“……好。” 　　一切果然都如顾池影所言。 　　一个谎言的诞生，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直到聚沙成塔、刹那倾覆、一地鸡毛…… 第十六章：甘甜的滋味 　　 　　傍晚六点钟，林鹿微收拾一新，准备从家里出发。 　　林纯郁替妹妹绾好了那头秀丽顺滑宛若丝绸般的银色长发。 　　也叮嘱她戴好了常佩戴的那款美瞳。 　　当少女瞳孔中的璀璨金色熄灭下去，再度睁开眸子，所流露出的，便是与林纯郁一般无异的温柔目光。 　　淡淡的粉色，好似春日里的一场樱花雨般，轻柔地洒落在人的脸颊上。 　　“咯咯，姐姐又看呆了~” 　　林鹿微对自己的魅力，从来都很有自信。 　　“……没、没有。” 　　林纯郁羞涩地低下眸去。 　　她发觉自己说出的语气很是软弱、没有说服力。 　　尽管她才是这个家名义上的女主人，是妹妹林鹿微的监护人。 　　但平常的时候，总是林鹿微将她挑逗得面红耳赤。 　　林纯郁时常会产生“自己是否该在妹妹的面前立下一定的威严”的烦恼。 　　可一旦想到林鹿微的皇女身份，她这些的念头便倏地落下，无声无息。 　　身为臣子、身为骑士的她。 　　怎么可以，又怎么敢在君王的面前立威。 　　尽管林鹿微并未登基成为这个帝国的君主。 　　但对于林纯郁而言，鹿微就是她要效忠守护的新王。 　　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连同林纯郁对她的忠诚一起。 　　林纯郁将妹妹一直送到门口，浅浅的一个拥抱过后，她目送着林鹿微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楼梯的转角处。 　　两人住的楼房并不高大，不同于高档小区内那高耸入云的数十层高楼，只有三层。 　　年份也有些久远了，但胜在地段不错，距离市中心很近，未来有拆迁的可能。 　　林纯郁和林鹿微姐妹俩住在二楼，一楼便是陈灵的家了。 　　三楼的用户早出晚归的，两姐妹基本碰不到她，最近也有些时间没有见过三楼的住户了。 　　林纯郁目送了林鹿微走下楼去还嫌不够，转头来到了窗台前，透过不很清晰的淡青色玻璃，往下望去。 　　正好望见林鹿微回眸的一笑。 　　这个狡猾又聪慧的丫头，像是早早地猜中姐姐的心思那般。 　　精准无误地回头，狙击到姐姐的偷看，也狙击到林纯郁的内心。 　　像是什么藏在心灵深处的秘密、那随着妹妹鹿微的长大而疯狂滋长的野望，忽然间被公主殿下看了个真切似的。 　　仿佛自己整个人在少女的面前都是赤条条的，毫无秘密可言。 　　林纯郁羞红了脸，从窗台前逃了开来，同时拉拢了两边的窗帘。 　　“倏”地一声。 　　这下，林鹿微连姐姐的影子也瞧不见了。 　　这是林纯郁少见的，对林鹿微的惩罚。 　　就像是隔着老远在说“叫你欺负姐姐……” 　　然而林鹿微的笑意却不减，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眯起。 　　她名字中有鹿，身材也不同于姐姐某一部分的丰满，似小鹿一般纤细。 　　然而当你望向她的眼睛，你会突然的惊骇于，那其中所蕴含的狮子般的威严、狼王般的孤高与狐妖似的狡黠。 　　少女可以扮成楚楚可怜的食草动物。 　　但她的骨子里，永远嗜血、永远食肉。 　　古老皇族的血脉在她的身上得到完美的继承与流传。 　　见姐姐害羞地躲开了，林鹿微反而感到满意。 　　随即，她背过身去，姿态袅袅婷婷地走向远处的街头拐角。 　　在离家大约两百米处的一家小资咖啡厅前，一台限量的黑红双色跑车如虎，静静地盘踞着，像是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与驾驭。 　　一名模样绝美惊艳、猩红色眼眸似鹰隼般锐利的少女，正手捧着一杯焦糖玛奇朵，即便阳光曝晒，也不动不摇。 　　只有当她的视野里，出现那名如雪一般的少女时。 　　她的世界，才像是突然间拥有了色彩。 　　属于少女的那颗心脏，也不由地猛烈跳掉起来，怦怦、怦怦……！ 　　碰撞得胸膛都有些微微的疼痛感。 　　可少女却将那份疼痛理解为幸福。 　　目光也变得愈发痴迷，对那名银发的、正用“看垃圾”一般眼神望向自己的少女。 　　她的神明，林鹿微。 　　两名无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以美貌称绝的少女，此刻却同时出现在此地，令整条街区都仿佛蓬荜生辉。 　　而她们也像是注定要相遇那般，由银发的少女主动向墨发红瞳的女孩走来。 　　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红瞳的女孩的双手开始有些颤抖，连带着手中握着那杯焦糖玛奇朵也轻轻晃动起来。 　　终于到了面对着面，可以看清彼此完美的脸庞上所有细节的距离。 　　林鹿微以与在家里时截然不同的霜雪之色覆满的面貌望向少女。 　　冷冷地道了一句。 　　“我不想喝。” 　　“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了。” 　　红瞳少女屈服的速度，堪比滑跪。 　　可她的穿着讲究、气质卓越，显然出身富贵豪奢。 　　哪怕少女身旁的超跑折算成帝国的货币，都足以买下小半条街道。 　　但偏偏在林鹿微的面前，她的神色卑微而雀跃，眼神瑟缩又痴迷。 　　让人不禁好奇，想知晓在两人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显然，这位红瞳的少女，便是林鹿微所提到的那名过生日的同学了。 　　她特地开着豪华的跑车来迎接自己的女神，并且万分感激于林鹿微愿意接受自己的邀请。 　　要知道，她过去无论怎么邀请林鹿微，得到的永远都是拒绝的回应。 　　唯独这一次，是她的生日会、成人礼。 　　少女怀揣着极大的期待与极大的彷徨再度向林鹿微提出了邀请。 　　就在她以为这回自己也该不出意外地被拒绝的时刻。 　　林鹿微接过她的请柬，抚摸着其上烫金的文字。 　　随即，用颇为玩味的语气，低了低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道。 　　“那就，去看看吧。” 　　意思是说，她答应了。 　　少女仍旧记得那天的夜晚，她一整夜失眠，因为兴奋而失眠。 　　…… 　　就在少女正迟疑着该如何解决这杯多余的焦糖玛奇朵时。 　　林鹿微却已经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杯咖啡，同时十分自然地命令道。 　　“开车，顾云映。” 　　少女的名字，顾云映。 　　顾，是城主的姓，在遥远的历史上，被那位女帝分封出去的八大诸侯王之一的姓。 　　“……是、是！” 　　顾云映为林鹿微的举动愣了一愣。 　　随即才反应过来，感动地连回了两遍。 　　她在去开启车门的时刻，目光也丝毫不舍的、迷恋般地流连在少女无暇圣洁的面容上。 　　焦糖玛奇朵，在香浓热牛奶的基础上加入浓缩咖啡、香草,再淋上纯正焦糖而制成的饮品，并非不为林鹿微所喜。 　　只是递给她的人，还不够格。 　　恍惚间，林鹿微回忆起刚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盛夏。 　　姐姐简直成了个吝啬鬼，为了彼此的未来而着想、做了太多的规划。 　　这也就导致两人明明拥有着一大笔存款，但姐妹俩的那段日子却过得很是拮据。 　　拮据到了炎炎的夏日，需要姐姐用白糖和清水调成糖水在冰箱里冻成微微的冰凉，以此来消暑解热。 　　可那是林鹿微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饮品了。 　　以致于今日回想起，舌尖依旧泛起那时甘甜的滋味。 　　& 　　ps：林鹿微独爱姐姐，其她人对她而言更多的是她实现复国大业的工具人 　　求求月票了！这个对作者真的很重要！ 第十七章：姐姐的女朋友 　　 　　妹妹离开后不久，林纯郁怀着忐忑不已的心情，来到梳妆台前，静静地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只会化一点点的淡妆，因为过去和顾池影一起联袂参与过学院里的很多活动。 　　大部分是被迫参与，因为难以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期待。 　　但也有时候……只是想和顾池影在一起。 　　或者说，那时的顾池影。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苦笑，旋即放松了思绪，认真地为自己化起妆来。 　　这是她从化妆师小姐姐那里浅学的一些皮毛。 　　但应付今晚的舞会，应该足够了。 　　她想，顾池影应该也不会喜欢浓妆艳抹的舞伴吧？ 　　尽管林纯郁真的不会跳舞，但当顾池影说出那句“我教你”的时候，林纯郁还是丧失了反抗的念头，静静乖乖地默许了下来。 　　化妆耽搁不了太长时间，大约五分钟后，林纯郁便出门离开，临走时留下一张便利贴纸。 　　贴在了玄关处显眼的位置，上面写着。 　　——姐姐晚上有兼职，很快就回来，鹿微不用担心我。 　　这是以防林鹿微提前回家，因为找不到自己而担心、慌张不已。 　　但倘若林纯郁率先回家，她也可以将这纸条摘下丢进垃圾篓里，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那般。 　　如此，也便天衣无缝。 　　林纯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踏着尺寸合适的小白鞋朝着楼下快步地走去。 　　她站在街道的边缘，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我要去落日大厦。” 　　“落日大厦”，这座城市的地标型建筑物，高耸入云，位于市中心的最西边，以迎接每个夕阳的落幕而出名。 　　它自然是归城主所有，上面既有商业用层、也满是娱乐场所，夜夜笙歌。 　　算算时间，自己应该会在六点二十分左右抵达大厦地面广场，这样也就避免了迟到、惹顾池影生气的可能性。 　　而林纯郁之所以不选择骑她那辆朴素的小自行车前去赴约。 　　是因为她仔细地想了想，大厦的停车场应该不会让自行车入内…… 　　开出租车的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林纯郁的长相和穿着打扮，从嗓子里瓮声瓮气地回了个。 　　“嗯。” 　　大叔那双看破红尘的眼睛染上一缕无奈，轻轻地叹息一声。 　　毕竟在他看来，像林纯郁这般花容月貌的年轻贫穷女生，之所以会去那种权贵和富人们找乐子的场所。 　　只有一种可能性。 　　那便是，她为了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 　　人各有命，每个人在不同的位置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而对有的人而言，是她们的人生只有那个选择，别无出路可走。 　　大叔并不会瞧不起林纯郁什么的，反而为她感到可怜。 　　只能在心中希冀她能早日攒够钱、逃出那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魔窟。 　　毕竟，谁也不希望她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变得浑浊，不是吗？ 　　出租车缓缓启动，林纯郁的目光随着车窗外的霓虹，一点一点亮起。 　　这时的少女才恍惚发觉。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走马观花地看过这座城市的夜景了。 　　……………… 　　六点二十分，林纯郁提前扫码支付了车费，接着准时下车。 　　她匆匆地往那座恢弘气派的高大建筑物正门走去。 　　同时用手机给顾池影发过去一条消息。 　　林纯郁：我已经到了，我等等你。 　　结果少女发过消息抬头一看。 　　远远的位置，顾池影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显得是那样的绝世独立。 　　她的目光刺来，宛若触电般的，让林纯郁的心猛地跳动了跳。 　　林纯郁抿了抿唇，眼尾无端端泛起一丝绯意，半是羞怯半是紧张。 　　她等了自己多久？ 　　为什么要等……自己这种人？ 　　不知不觉间，林纯郁似乎将顾池影的地位拔高了太多。 　　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是这座城市的王的女儿。 　　于是乎林纯郁很难再将她当成自己过去的友人来相处。 　　所以才会为她提前很久来等待自己这一点，感到受宠若惊。 　　那顾池影呢。 　　她还将自己当成过去的友人吗？ 　　林纯郁不敢深思下去、也不敢让顾池影等急了。 　　因此她不顾腿上的暗疾，咬了咬牙，小跑了起来。 　　如果只是这几步的话，没问题的。 　　最多疼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林纯郁不知晓的是，当她跑起来的那一刹那，顾池影那双傲娇中带着一丝关切的酒红色眼瞳，突然如镜面破碎一般、猛地颤动起来，光华锐利流转。 　　紧接着顾池影便迈动了自己的步伐，不顾自己身穿华丽的礼裙，既不提着裙边、也不小心那款低奢高订的高跟鞋，径直向林纯郁奔去。 　　那一刻，她将所有体面丢下，不顾一切。 　　林纯郁只跑动了几步，便感觉面前笼来一道令人不由觉得安心的阴影。 　　她堪堪收住力气，也还是撞进那人的怀里。 　　柔软、而馥郁，仿佛夜色里致命诱人的血蔷薇。 　　“……” 　　林纯郁成了哑巴，意识到了什么，羞红了脸颊。 　　少女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在她的怀里，听见两道并不重合的心跳，在紊乱地跃动着。 　　怦怦、怦怦…… 　　顾池影很想冲她发火，可当她在自己的怀里变得柔软、变得温顺。 　　就是顾池影有天大的火气，也像是淋了一场淅淅沥沥、又缠绵悱恻的雨水，慢慢地被浇熄。 　　更不用说，顾池影之所以生气。 　　也完全是因为不满于林纯郁不顾惜她自己的身体。 　　“下次，乖乖站在原地等我……明白吗？” 　　顾池影的训教声传来，透着些微严厉和明显压抑住的颤抖。 　　“对不起……” 　　“这次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说‘明白了’。” 　　顾池影掐着少女细嫩腰肢的手掌倏地用力，一股向上托起的力气让林纯郁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白了。” 　　她忙回应道，同时羞怯地补上一句。 　　“周围……有人。” 　　林纯郁毫不怀疑，顾池影的手再往上移动几分，便要将自己的……掌握与包住。 　　那样，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 　　她的脸颊红透，却朝着顾池影的怀里又贴近去几分。 　　仿佛用这种方式，就可以躲藏起来。 　　可以不被人发现自己此刻的窘迫情态。 　　顾池影正要对林纯郁低声絮语、说些什么。 　　耳旁却突然传来一个还没长大、就学人坏样的臭丫头的声音。 　　“姐，这你的女朋友？” 第十八章：我买给你 　　 　　少女的语气中透着疑惑与好奇。 　　林纯郁闻言，愣了一愣。 　　随即，她从顾池影的怀里偏过半张脸颊去，偷偷看见那名正旁若无人地打量着自己的少女。 　　“……” 　　那是一位，与顾池影的长相极其相似，墨发红瞳，但气质又截然不同的窈窕少女。 　　如果说顾池影是偏向传统端庄的大家闺秀，她的气质高傲而雍容。 　　那么眼前的少女，便是在与顾池影五官极为相似的那张脸上，染上一抹冷酷的邪气和玩世不恭，给人以一种很不好招惹的感觉。 　　她有种痞痞的气质，又狠又野。 　　让人不禁想问，这世上究竟有谁可以收服这匹野性难驯的小狼。 　　而且看她的年纪，似乎和自家妹妹鹿微差不多大。 　　所幸，鹿微是个乖孩子，和她截然相反。 　　也绝不会和她这种又痞又野的女孩子混在一起。 　　关于这一点，林纯郁对林鹿微抱以莫大的信任。 　　“顾云映。” 　　顾池影仅仅是淡淡吐出少女的名字。 　　那位名叫顾云映的少女便立即做出一副“举手投降”的动作，还分外无奈地耸了耸肩。 　　像是在说“你大，我听你的”，主动向顾池影认起怂来。 　　这对姐妹平常的交流方式，让人意外。 　　“她是你的妹妹啊……” 　　林纯郁低声喃喃地问道。 　　“嗯，小孩子不懂事。” 　　“谁小孩子，我今天成人礼，姐你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顾云映的性格在亲人面前大概属于很是活泼的那种类型。 　　要不是被林纯郁占据了老姐的身侧，此刻她保准已经贴上去搂住姐姐的胳膊撒娇似地摇起来了。 　　“保密。” 　　顾池影也微笑起来，同时，她故意在顾云映的面前，将林纯郁搂得紧了几分，骄傲地说道。 　　“对，她就你嫂子，怎么样？” 　　标致吧，好看吧，羡慕吧~ 　　即便是性子在经历岁月流逝、变得偏软偏糯的林纯郁，在听见此刻顾池影的话语后。 　　她也是瞬间红透了脸庞，抬起小拳头开始锤起顾池影的胸脯，以做不屈的反抗。 　　可小拳头上荡漾出的柔波又让她害羞得停下手来。 　　毕竟顾池影的身材，只稍稍逊色于她，但到底是极为优越的。 　　顾云映确实有几分羡慕地望向两人之间打情骂俏的模样。 　　可她轻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哼，还行吧，不过比起我的那个她……还差点意思！” 　　顾云映很是自信，同时在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鹿微那清冷卓绝、如仙如玉的模样。 　　恍惚间，竟与眼前姐姐的女人有几分相像。 　　也许美人总是相似的，像天地间生长的娇花，但又各有各的芬芳与不同。 　　顾池影听见自己妹妹的言语，眉梢锋利地一挑。 　　“你早恋了？” 　　明明语气那么普通，透出的却隐约是一股萧杀之气。 　　有股子看着自己妹妹不学好、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云映瞬间露出冬日里冷风刮过、霜打茄子似的表情。 　　“哪、哪儿能啊，人家看不上我。” 　　这话说得异常真实，真实到顾池影甚至听出了妹妹那自幼时起、一旦难过便会自带的小哭音。 　　她先是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 　　谁还能看不上自家的妹妹，顾姓王侯的小公主？ 　　要知道，顾云映行事一向高调，也丝毫不曾隐瞒过自己的身份。 　　从小到大，企图巴结她、愿意出卖一切只换她一次回眸的大有人在。 　　也许只有顾池影这种还特地隐藏自己真实身份、想体验普通人生活的家伙，是王室贵族里的怪咖吧。 　　但诧异过后，她迅速调整了表情，揶揄道。 　　“她看不上你是对的，谁和你待一起能受得了你那臭脾气。” 　　“我改了很多的……特别多。” 　　顾云映突然委屈兮兮的。 　　顾池影只当妹妹这是在向自己寻求安慰，却丝毫没有想过那样一种可能性。 　　也许……妹妹真的为那个神秘的女孩，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到了尘埃里，改变了一切，从高贵变得卑微，只为收获她的一眼目光呢？ 　　所幸，少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云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将混着柑橘香味的悲伤一起吐出，她如狼的目光再度明亮起来。 　　“不要被老爸发现哦，姐姐，我走啦。” 　　顾云映不光穿着帅气，行事也很帅气。 　　一眼看去，是那种很容易吸引女孩子目光的长发帅T。 　　她挥了挥手，修长的双腿往大厦内径直走去。 　　“成人礼快乐。” 　　远远的，顾池影还是喊道。 　　看着那个背影在风中成画、小狼一般潇洒的妹妹。 　　顾池影忽然想到，未来真的会有人能将她驯化吗？ 　　犬本是狼，被系上了项圈、折断了獠牙，从此乖然听话。 　　她所喜欢的那个人，又究竟是谁？ 　　缓缓收回目光，顾池影想不出答案，干脆决定将心思全部放回到她的女孩身上。 　　于是她望向了尝试着从自己怀中挣扎出去的林纯郁。 　　感受到顾池影的目光落下，在脸颊处烫出温度，林纯郁的身子僵了一僵。 　　但半晌，她还是鼓起勇气，弱弱地解释道。 　　“人多……不要再抱着了嘛。” 　　而顾池影的回答是很不讲道理的。 　　——“不要。” 　　……………… 　　顾池影牵着林纯郁始终弱弱地想要挣脱的手。 　　旁若无人地来到日落大厦的高层。 　　来到一处专门给像她这般位于城市顶点的权贵者订制与售卖奢侈品服饰的全球知名奢侈品牌店内。 　　这家店是属于那种，光看装修和服务人员的气质打扮，都会让林纯郁自卑得望而退步的类型。 　　她低垂下来的、很没有自信的眸子，让顾池影见了都心疼。 　　她想问，林纯郁你究竟为你那个累赘的公主殿下，付出了多少！ 　　对自己却永远那般吝啬、拮据到可怜的地步。 　　店员……不，是店长都热情地迎接了出来。 　　因为顾池影的身份，她们再熟悉不过！ 　　而以她们浸淫在上流社会的眼力见，自然看得出顾池影眼中，对她身旁那位朴素少女的在乎。 　　因此店长和店员们主动服务的客人，竟是林纯郁。 　　显然，顾池影作为最尊贵的客户，无论对她如何优待，她早已习惯并且深以为然。 　　而一旦服务稍有差池，对于她们这些服务人员而言，便几乎可能葬送掉她们的一整个职业生命。 　　但如果投其所好地将林纯郁服务妥帖了的话。 　　爱屋及乌的情况下，顾池影自然会对她们的服务表示十分满意，到时候升职加薪，可不就是这位贵人一句话的事了？ 　　只是她们的热情反而让林纯郁更加无所适从。 　　紧张的林纯郁从没有受过这般优厚的待遇，小手下意识地捏住身旁顾池影的衣角。 　　仿佛在寻求保护。 　　仿佛……只有她才是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人。 　　顾池影的心头微动，表面不喜地轻叱了一声。 　　“够了。” 　　服务生们立即收敛，低头不知所措。 　　可实际上，顾池影的心中早已给这家奢侈品店打了五星好评。 　　未来，她也会多多关顾的。 　　喝止了店员们的行为后，顾池影转过头来轻轻捧起林纯郁低落的脸颊。 　　看着她美玉无暇般的容貌，与那双比落樱还唯美的眼眸。 　　让前所未有的温柔声线，落入林纯郁的耳中。 　　“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第十九章：我的灰姑娘啊 　　 　　顾池影突然间的温柔让林纯郁微微地怔住。 　　她想说不用了，真的很想说。 　　但目光却难以从仿佛散发着光芒的顾池影的脸上移开，从她深邃柔软的眼眸里逃走。 　　乃至于唇瓣以优美的线条并拢在一起，始终难以张开分毫。 　　顾池影却像很照顾小女友的完美对象那般，一边抬手替林纯郁理着她有些许凌乱的银色发丝，一边柔声地问道。 　　“有穿过高跟鞋吗？” 　　这回，林纯郁勉强能给出自己的回应，用着微弱的语气。 　　“……没。” 　　“女人总该有一双自己的高跟鞋的。” 　　顾池影向身旁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数人捧着各种款式精致奢侈的高跟鞋出现。 　　“喜欢哪个，试试看。” 　　林纯郁很难为情地想要移开那一道道羡慕的目光。 　　店员十分的上道，知道满足客户的女人比满足客户要容易得多。 　　她们用满载羡慕与期待的目光望向林纯郁的时候，未尝不是在从侧面衬托出顾池影对林纯郁的喜欢与偏爱。 　　像是在对林纯郁说——看你的女人对你多好~快从了她吧。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得有些歪。 　　或许也与帝国一代又一代的皇帝都是女人、且她们往往都偏爱女性有关。 　　导致从古至今最伟大的科学家们为了实现历代女皇的心愿，都在尽全力地研究让女人与女人诞生子嗣的技术。 　　而在不断的实验与失败的累积下。 　　终于在上个世纪的末尾，这一技术终于臻至成熟！成功投入实用！ 　　只是价格昂贵，一般普通人绝对负担不起。 　　而有了这一技术作为支撑，在上流社会和王权贵族内部，女女相爱、乃至于组成家庭，终于不再有任何的阻碍，成为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隐约间有着成为流行的趋势。 　　更有传言说，前代女皇的继承人，那位流落在民间的“罪血公主”，便很有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例这一技术投入使用并且成功的产物。 　　是女皇与一位不知名女性生养的孩子。 　　……………… 　　林纯郁被她们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起来。 　　少女害羞得面红耳赤，低头想看自己的足尖。 　　结果只能瞧见饱满的、正在上下起伏剧烈的丰硕胸脯。 　　这一点更让林纯郁羞耻不已。 　　顾池影却已经牵起她的小手，自顾自地将她带往可以坐下试鞋的位置。 　　随后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 　　林纯郁便迷迷糊糊地坐了上去，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这时，有人突然跪坐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来托住她的脚后跟，试着抬起她的一只玉足，笑脸盈盈地想帮她换上新鞋。 　　“啊！” 　　林纯郁瞬间惊呼出一声，很是慌张失措地想要抽开。 　　这个时候，顾池影眉目一寒地斥退了那个想借机讨好林纯郁、真实目的是想讨好她的满是心机的店员。 　　“滚开！” 　　敢碰我老婆的脚，手不想要了，还是命不想要了！ 　　店员顿时战战兢兢地退下，眼神黯淡如死灰。 　　所幸顾池影是一名仁慈的贵族，她不至于真的报复这名店员。 　　但下次再来这间奢侈品店的时候，这名店员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无需顾池影打点，店长便会聪明地将其辞退，这点也是为了她好。 　　林纯郁听见顾池影严厉的声音，身子轻轻地颤了一颤。 　　可随即她意识到顾池影是为了维护自己才……顿时一股微妙的心情浮现在心海深处。 　　林纯郁的脚上穿着白色的短袜，袜颈的部分有烂漫青春的蕾丝边做点缀。 　　顾池影只稍稍看了一眼，便口干舌燥起来。 　　她果然听话地不再穿上白色的过膝丝袜招摇过市。 　　可顾池影想说，等私底下只有彼此的时候，她得专门为自己一个人穿。 　　“一定……要穿吗？” 　　“我可能会摔跤……” 　　林纯郁弱弱地问道，能听见她声音的只有距离她很近的顾池影。 　　她从来没有跳过舞，一副好的嗓子，是她如今的这具身体，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 　　那场灾难几乎毁掉了她身体的一切，只剩下歌喉。 　　是因为公主殿下在逃亡的路上成日以泪洗面，只有听见自己的歌声才能平静下来、安然睡去。 　　所以林纯郁唯独保护住了这个部位，还有公主的全部。 　　顾池影用她的实际行动回答了林纯郁的这一问题。 　　她竟然在林纯郁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顾池影从身旁陈列各式精致高跟鞋的柜子中，拿起一只瑰丽好若水晶一般的高跟鞋，同时抬起的，还有林纯郁那枚小雪糕似的软嫩玉足。 　　林纯郁瞬间屏住了呼吸，浑身绷紧，脸上如红霞晚照似的红透、发烫。 　　让人怀疑是否下一刻，在她的头顶，便会冒出粉红色的蒸汽。 　　“我会抱紧你。” 　　作为“可能会摔跤”的回应。 　　同时顾池影强忍住将林纯郁的白袜脱下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将足弓因为紧张而微微弯起的少女的小脚，成功地递入高跟鞋之中。 　　十分的合适，仿佛天意要她踏上这双水晶鞋做自己的舞伴。 　　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童话故事，基本来源于林纯郁为了哄曾经的公主殿下入睡，而讲述的睡前故事。 　　女皇殿下认为她的故事有趣，便嘱托她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 　　结果就是林纯郁几乎将自己前世所阅读过的那些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都以自己的方式再加工、描写下来，最后编订成册。 　　原本只当任务来完成的工作，没想到女皇殿下竟然会将它们发行。 　　最终导致林纯郁成为了整个帝国最畅销的童话故事作者。 　　只是她一直对于剽窃了这些先贤的创意而感到羞耻，因此署名“译者”，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 　　至于那笔庞大的稿费，她也没有接受，而是捐献给了国家财政，用以改善民生。 　　顾池影是那些童话的忠实读者，如果有机会，她真想见到那位深居皇宫之中的“译者”，与她畅谈。 　　但有传言说“译者”已经自焚，追随女皇殿下而去。 　　而几年过去，译者也确实没再出过新的作品，这不由给那个传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顾池影一时兴起，忽然将林纯郁的玉足连同水晶鞋一起捧起，以宛若诗人的语气地吟诵道。 　　“我的灰姑娘啊，公主并非你的归宿。” 　　她目光灼灼地抬起头。 　　“而我才是。” 第二十章：纯郁……听话 　　 　　顾池影的目光有些灼人。 　　林纯郁的心情低落下去。 　　她当然想反驳顾池影的言语，可她不能、也不敢。 　　于是只好用沉默的方式，做无声的抗争。 　　眼见自己的灰姑娘不肯给自己面子，顾池影发出一声冷哼。 　　旋即她站了起来，朝身旁的店长问道。 　　“我预订的那条裙子呢？” 　　“这就为您送来，殿下。” 　　顾池影当然是殿下，这座城池的公主殿下。 　　“直接拿到更衣室来吧。” 　　顾池影如此明令道，下一刻，林纯郁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地拽起。 　　她虚弱无力的身体生不出什么像样的反抗，便被带了起来，而脚上穿好的高跟鞋和胸前的沉重累赘则让她控制不住平衡。 　　伴随着一声急切的惊呼声，林纯郁几乎要摔倒在光滑的地板上。 　　这时，是顾池影将她的腰肢搂住，成功拉入自己的怀中。 　　她望向惊魂未定的林纯郁，用不容置喙的声音还骄傲道。 　　“我说过会抱紧你，不让你摔倒。” 　　“……你！” 　　林纯郁羞愤不已。 　　她很想质问顾池影，把自己弄得快要摔倒的人究竟是谁啊！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不用说，顾池影还将她的把柄紧紧地捏在了手心里。 　　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林纯郁无论如何……也不能任性行事。 　　“走，我们去更衣室。” 　　“我、我们？” 　　“不然呢。”顾池影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少女的眼梢吊起，用仿佛看待“砧板上鱼肉”的眼神，望向了林纯郁。 　　明明奢侈品店内的空调温度如春，林纯郁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 　　两人要一起进入更衣室的话…… 　　会在里面被做什么…… 　　就不是林纯郁可以控制和阻止的事了。 　　店长也是一副了解和会意的模样，向顾池影回了一个明白的眼神。 　　等送过订制的那条礼裙后，她会让所有人离开那间更衣室方圆十米圆！ 　　更不用说，更衣室的墙壁还是以隔音材质制作而成。 　　无论顾池影殿下想在里面做什么。 　　都不会有人听到。 　　更不会有人敢来打扰！ 　　顾池影不由分说地牵着林纯郁的手，便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林纯郁的步伐有些绵软和拖沓，刻意地慢延时间，尽管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无法反抗。 　　但她希望顾池影能回心转意，不要……做那些欺负她的事。 　　“舞会……不是要开始了吗？” 　　“池影，我们换完裙子就去，好不好？” 　　就连原本并不是那么想要参加的舞会，也成为了如今林纯郁试图保护自己的方式。 　　“重要的是舞会吗？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 　　林纯郁的眼中泛起了蒙蒙的雾气。 　　“求你……” 　　可顾池影就是讨厌她这样。 　　就算再喜欢林纯郁，也还是会讨厌。 　　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在她的心中被打上施害者的烙印。 　　而她的那个“妹妹”呢？ 　　怕是将林纯郁卖了，林纯郁还要帮她数钱！ 　　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只会拖累你、吸你血的寄生虫妹妹吗！ 　　顾池影又不是真的涩虫上脑的那种女人！ 　　是林纯郁惹恼她在先，她才想用这种方式吓唬她。 　　但林纯郁的反应真的让她很失望。 　　一点儿多余的信任也不愿意给予自己。 　　所以……还不如假戏真做好了。 　　顾池影咬了咬嫣红的唇瓣，加快了速度，将林纯郁连拖带拽地带到了更衣室内。 　　一关门，便将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地按在洁白的墙上，与此同时，用富含侵略性的眼光紧紧地盯着面前可怜的人儿。 　　让她的眼神不出意外地氤氲起比方才更深的雾水。 　　“我听够了你喊我‘池影’，现在，该称呼我为什么？” 　　“趁我还有听你说话的耐心，林纯郁，别让我等急了。” 　　说着，她牵起一缕属于少女的银白色发丝，拈到鼻尖，轻轻嗅了一嗅，顿时露出宛若陶醉一般的表情。 　　林纯郁被她的举动刺激到浑身发抖，心里的苦涩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但现在的自己，难道还会有第二个选择吗？ 　　苦涩之后，是空荡荡、麻木的绝望。 　　林纯郁的颤抖忽地停止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变得不那么清脆动人，好像一件不再被主人细心打理的乐器，轻轻地喊出那声。 　　“……主人。” 　　此刻，有一名服务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用尽小心地捧着一件华丽的长裙，来到更衣室外。 　　恰巧她的耳朵极尖，恰巧更衣室的门扉并非以隔音材质制成。 　　因此她得以听见那声弱气中充满诱人意味的“主人”。 　　服务生小姐的耳根瞬间便红了起来。 　　她在心中直呼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这种权贵有钱人……真会玩！ 　　不过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刚刚见到的那位清纯可人的少女，与在此刻更衣室内柔弱而暧昧地喊着“主人”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是只有在那位权贵的面前，才能流露出的一面吗…… 　　而在现实生活里，也许她果真如外表所展现的那般，清纯无邪、是高岭上洁净的神女。 　　那究竟是她的本来面貌。 　　还是说，主人的任务？ 　　如果是本来面貌的话，服务生小姐姐不仅为林纯郁感到有些可怜起来。 　　但如果她原本就沉浸在这主奴游戏之中，那服务生小姐姐只能祝她“你玩得开心就好……” 　　“您好，尊贵的客人，您订制的礼裙到了。” 　　“需要我给您拿进去吗？” 　　“不用，放在外面的衣架上！”从里面传来一道急促中带着些许不满的声音。 　　这令服务生小姐姐感到有些可怕。 　　“是！” 　　她忙不迭地回应道，接着挂好礼裙，便连忙逃出十几步以外。 　　至于更衣室中那名清纯如白莲一般少女的命运，她也就只能在内心里为她默默地祈祷了。 　　礼裙很快被顾池影拿了进去，在林纯郁的面前展示起来。 　　那是一条有着一字肩设计、可以完美展露林纯郁身材优势的银白色礼裙，上面缀着满天星似的钻石，都是真货、价值不凡。 　　林纯郁的目光却恍惚，对那精美的设计与奢侈的取材都毫不在意的模样。 　　“要换上裙子，首先该做什么。” 　　“林纯郁，该不会要我这个主人来教你吧？” 　　顾池影的语气和她的表情，亵玩的意味都很足。 　　林纯郁麻木地抬起表情柔弱的脸庞，看见顾池影戏谑的笑，与脑海中曾经温暖的她的影像重叠在一起。 　　倏忽间，一颗泪珠便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向下巴。 　　顾池影的表情突然间僵住了。 　　她的心里慌了神、难了过。 　　但是又硬撑着，不让自己的心疼被林纯郁发觉。 　　她捏紧了礼裙，忽地向前，用吻轻轻地“啄”去林纯郁脸颊上流落的那颗泪珠。 　　好苦涩，为什么会这么苦涩…… 　　亲吻的位置正好贴近少女小巧的耳朵。 　　她语气有些焦急。 　　“纯郁……听话。” 　　“我只想看见你穿上礼裙，漂漂亮亮。” 　　“在我的面前穿上，然后——我们就去舞会。” 　　& 　　ps：要说虐的话，其实也不虐吧 　　林纯郁和顾池影之间有真感情 　　纯郁一哭顾池影心里就跪了，她就嘴硬一点而已，嘴上欺负得多，现实里还挺克制的 　　而女主嘛，嘴更特喵的硬！ 第二十一章：又是女伴 　　 　　她吻过的脸颊，微烫。 　　林纯郁的目光呆滞地望着空白的某处，整个人形同世界上最精致的人偶一般，任人摆布。 　　顾池影不确定林纯郁是否将自己的话语听了进去。 　　只是在片刻以后，林纯郁的唇瓣嗫嚅着。 　　没有声音，但顾池影却能读出她的唇形。 　　隐约拼凑出一个“好”字。 　　可顾池影却并没有自己赢了什么的喜悦，反而空空落落。 　　她松开了力气，从林纯郁贴身的位置后退了两步。 　　更衣室内的空间不小，甚至很有格调。 　　在顾池影的背后，挂着一副西方的油画。 　　描绘的场景，出自这个世界女神教的典故。 　　是传说中的圣女脱下自己的修女服，以赤.裸的姿态面向世人。 　　油画上，金发的圣女表情虔诚，慈爱的目光洒向一切需要她的信徒。 　　这代表着神爱世人、神的使者走向世人。 　　林纯郁并不信教，因此并不了解这一典故的始末。 　　但恍惚中，画中圣女的模样仿佛变成了林纯郁自己。 　　注目着这幅油画，不知为何，让林纯郁在褪去自己衣裙的时候，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终于，她轻轻地扯下最后一块遮身的白布，露出雪色无暇的娇躯。 　　顾池影却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她恍惚想起了“圣女”的传说，那是在古老的年代，女神教还十分的弱小，比不上原初的三神教会。 　　面对连年的旱灾与瘟疫，生活在无边炼狱之中的百姓们在向原初三神教的不断祈求中逐渐失望、绝望。 　　神不回应、神不爱世人。 　　他们的信仰崩塌，所有人都看不到曙光与未来。 　　那时，有一名叫做薇莉安娜的修女，在一次以女神的名义布施的时候，面对周围饥饿的、贫穷的、染病的人群，忽然生出莫大的悲悯。 　　女神回应了她的期盼，她成为了女神行走在凡间的使者。 　　刹那间神思通明的薇莉安娜，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她径直来到众人的面前，亲手将自己的修女服解开脱下，露出修女服下散发着圣光的洁白身躯。 　　据传说，目睹那一幕的人们非但没有对圣女生出邪恶的欲望，反而自惭形秽地纷纷闭上了眼睛。 　　和此刻顾池影的反应何其相似。 　　这是女神对世人的考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世人值得被拯救”。 　　在那之后，肆虐已久的瘟疫被圣女绂除。 　　天上也降下甘露缓解大旱。 　　女神教彻底压过了原初三神教，女神的信仰传遍整个帝国。 　　时至今日，女神教依旧是帝国中最被人广泛接受、信徒数量也最为庞大的第一宗教。 　　顾池影向来对这般的神话传说嗤之以鼻，认为那不过是宗教用来愚民的工具。 　　可在今天，当她直面向裸露己身的林纯郁时，却恍惚间诞生出如那时面对圣女的百姓一般的感受。 　　不忍污染、不忍亵渎。 　　那么林纯郁，会像那名伟大的圣女拯救污秽的百姓那样。 　　拯救心灵已经满是肮脏的自己吗？ 　　闭上眼睛的顾池影，瞳孔轻轻地颤动，仿佛正陷入某种不可言说的梦魇当中。 　　其实，答案早已不言而喻了吧。 　　林纯郁一定恨极了自己。 　　一定…… 　　但下一刻，身体传来的温暖感受，却让顾池影微微地失神。 　　随即，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瞳中的，是有着一头璀璨熠熠银色长发的少女，和她那双如泉水般清澈又温柔的眸子。 　　林纯郁给予了顾池影自己的拥抱，用她那衣不蔽体的身躯。 　　顾池影的嗓音沙哑，她想不通，林纯郁为何偏偏要对如此欺凌着她的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纯郁的肩膀缩了一缩，显然她同样害羞于自己的举动。 　　但无法放着顾池影不管的心情，要胜过那份害羞。 　　也胜过那份怨恨。 　　“因为，池影在难过……” 　　林纯郁细声细气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可以替我穿上裙子吗，池影？” 　　“……” 　　“好，我替你穿上。” 　　心底的某块坚冰，开始消融。 　　顾池影最终替她的女孩，换上那身银白色的礼裙。 　　当最后一粒纽扣从顾池影的手中被系紧，一位真正的公主仿佛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高贵不凡、优雅绝伦。 　　顾池影十分“绅女”地弯腰做出邀请的姿态，墨发的长发如瀑倾泻、酒红色的眸中沁满了爱意。 　　而林纯郁脸色微红地将手递出。 　　二人结伴，手牵着手从更衣室中走出，在她人的艳羡目光下，奔赴露天高台上的舞会而去。 　　在那里，有星月闪耀。 　　……………… 　　顾家小公主的成人礼上，迟迟不见她姐姐的身影。 　　两姐妹的父亲有些生气，这位身材高大、体格已经显出中年富态的强壮男人，留着浓密而整齐的络腮胡，眉头皱紧。 　　他是站在整个不落城权力顶峰的男人，这座素有“帝国的经济心脏”之称的国际贸易大都市的城主大人。 　　也是自古分封、流传至今的八大诸侯王之一。 　　不过，现在应该是七大了吧，毕竟那位……已经篡位成为了皇。 　　他难得推掉繁忙的政务，穿上自己讨厌的得体西装，也要来参加自家小公主的成人礼以及盛大的生日舞会。 　　可他的大女儿，似乎并不将这当成一件重要的事，至今依旧不知所踪。 　　所幸仆人已经前去查探，很快便有人回到城主大人的面前恭敬地跪下。 　　“回禀城主大人，公主殿下似乎正在挑选她的礼裙。” 　　“我以为她对舞会不敢兴趣。” 　　城主的目光中染上了片缕疑惑。 　　男仆没有丝毫犹豫，接下去禀告道。 　　“回城主，公主殿下带了一名女伴。” 　　“女伴？又是女伴！？” 　　却不曾想，这一消息直接令城主大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要问为什么的话，只需要将目光移到不远处招待小公主殿下的同学朋友的宴厅之中，便可以看出其中的缘由。 　　此刻他们的小公主，城主的小心肝顾云映，正不厌其烦地与一名有着倾城国色的银发少女说笑交谈着。 　　说笑交谈，指顾云映搭话，顾云映陪笑，而银发的少女不为所动。 　　林鹿微感觉好无聊，真想早点回家去陪姐姐。 第二十二章：鹿微，我能有荣幸…… 　　 　　“鹿微，你变了……” 　　顾云映耷拉着脸，满是沮丧的模样，颓然地坐在距离林鹿微最近的位置。 　　“我变什么了？” 　　林鹿微闻言，这才缓缓从远处的虚无处收回目光，淡淡地望向顾云映表情可怜的脸庞。 　　她在思考，过去云映有这么粘人吗？ 　　一开始不是还酷酷得摆出一副傲娇的架势来吗。 　　“变……变好看了！” 　　却不曾想，下一刻，顾云映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抖出了这个包袱道。 　　原来她的沮丧失落全是装的。 　　开玩笑，舔女神舔了这么久，得不到回应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要是仅仅因此就难过起来的话，早就该不舔跑路了。 　　最后留下来的，都是舔狗中的战狼，俗称“舔狼”！ 　　林鹿微微微哑然了一刻，显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的惊喜。 　　但是这样的顾云映，让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她朝顾云映微微勾起唇角。 　　得到奖赏的顾云映尾巴都快要摇断了！ 　　前提是她有的话。 　　林鹿微很快收敛了自己浅浅的笑意，平淡地说道。 　　“我还是更喜欢你平常桀骜不驯的模样，你恢复一下。” 　　“嗷……嗷呜！？” 　　这种要求，顾云映这辈子都没听到过！ 　　但顾云映还真就尝试了一下，只可惜，她随即发觉要让自己忍住不去关心林鹿微实在煎熬。 　　没过多久，她又恢复成粘人大狗狗的模式。 　　哪里还有半点城主之女的架势。 　　宴厅内同时还请来了顾云映在学校里的全班同学与朋友。 　　她们对两人之间的交流方式早已见怪不怪，但更多的是流露出一副艳羡不已的神情。 　　也有酸酸人在私底下嘀咕，认为林鹿微何德何能，不过一介平民，竟然能够得到不落城的小公主殿下的垂青。 　　只是她们也只敢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若是谁敢当着顾云映的面说。 　　那后果的惨烈，没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顾云映虽然性格痞野，在学校里不拘一格、不服管束，可大体还是遵守规矩的。 　　除了一次，有人私底下打林鹿微的主意，在她放学的时候拦住了她，让她赏脸陪酒。 　　其实就是仗着点权势，看上了林鹿微。 　　最后的结果，林鹿微毫发无损，顾云映却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她们那点权势在顾云映的面前，狗屁都不是！ 　　让她们退学只是最轻的第一步…… 　　那也是顾云映与林鹿微之间的关系第一次被“公布”出来。 　　或者说，第一次显现出彼此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但实际上，顾云映从来没说过林鹿微是自己的女朋友。 　　——她不敢说，害怕林鹿微因此永远与自己断绝关系。 　　而林鹿微更是从来不曾让顾云映走入自己的心扉。 　　但这些外人并不知晓，所以她们往往猜测顾云映与林鹿微已经成为了地下情侣。 　　并且时常感动于顾云映对林鹿微无微不至的体贴与照顾。 　　林鹿微的人缘算不上好，但也肯定不差。 　　因为她惊艳的美貌，众人往往诞生出“只可远观”的心理。 　　顾云映却是个特例，一直不厌其烦地贴近林鹿微的身边。 　　不断地收获她“看垃圾”一般的眼神，也毫不气馁。 　　最后就连林鹿微也不得不承认。 　　嗯，顾云映是个稍微看得顺眼的……“垃圾”。 　　这对于林鹿微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与妥协了。 　　倒不是因为她自恃尊贵、心高气傲什么的。 　　重要的是顾云映的身份，顾云映与自己那低调的姐姐不同，一直都耀武扬威、明牌地展示出自己的地位与权势。 　　她是不落城城主的女儿，是这座城池真正的公主殿下。 　　一般人注意到这一点，只会想方设法地巴结。 　　只有林鹿微避之如蛇蝎，也还是难逃顾云映的纠缠。 　　之所以她会想躲避，一来，是因为林鹿微目前在逃公主的身份。 　　一旦被发现的话，林鹿微自己的后果自不必说。 　　她更害怕，林纯郁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受到牵连…… 　　姐姐在那场灾难中已经失去了很多。 　　荣耀、健康、未来、近乎一切。 　　也导致她从曾经的“钢铁玫瑰”，变成了如今这般脆弱的少女。 　　林鹿微……已经不想让她再失去什么了。 　　二来，便是林鹿微对顾云映身为叛徒之女的愤懑与蔑视了。 　　之所以说是叛徒，是因为林鹿微认为，顾云映的父亲违背了他的先祖在古老的年代对女皇许下的盟誓。 　　女帝将帝国丰饶的土地分封恩赐给八大诸侯王，要他们歃血为誓。 　　——当八大诸侯王中的任何一人、以及他们的子子孙孙企图以下犯上、对当代的女皇产生不敬甚至是叛乱，其他诸侯王要一起联合起来，奔赴皇都勤王平乱。 　　可显然，不落城的城主大人并未履行这一誓约。 　　五年前那场叛乱发生的时候，林鹿微的母亲、当代的女皇陛下，能够依靠的最后一支军队，竟然只剩下拱卫皇宫的钢铁玫瑰骑士团。 　　没有一方诸侯王肯为她出兵！ 　　林鹿微永远会记得这血海深仇。 　　所以也就不难想明白她为何对顾云映会产生那般深刻的偏见了。 　　但在顾云映不依不饶的贴近下，想到她在不落城中的权势，想到一些更遥远的可能性…… 　　最终林鹿微出于对现实的考虑。 　　还是不得不对她虚以委蛇，愿意成为顾云映的朋友。 　　但也仅仅是朋友而已。 　　或许林鹿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云映的性格很好，用不着她戴上虚伪的面具去哄、去讨好。 　　平常的时候，只需要自己维持原本的性格就足够了。 　　这在无形之中，减轻了林鹿微的许多负担。 　　可若是让学校内其她同学以及历年来教导过顾云映的老师听见林鹿微心底的想法。 　　他们只会一脸问号。 　　——顾云映的性格很好？？？ 　　——她明明只有对你性格才好！ 　　顾云映可是不落城里有名的小狼公主好伐！ 　　可她在外面是狼，在你面前却都成……成那个了！ 　　其实顾云映何尝不明白，以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在不落城中，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乃至于强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 　　可那种事……她舍不得。 　　而且就算有时真的被林鹿微给气到了。 　　等她亲自来到林鹿微的面前时，等她看见林鹿微的眼睛时。 　　她的一切不满又会瞬间烟消云散。 　　她便又情不自禁地对林鹿微好起来。 　　就像此刻，宴会与舞会一同进行。 　　顾云映瞥了一眼楼下热闹的舞池，忽然露出满载羡慕憧憬的目光，回头朝林鹿微望道。 　　“鹿微，我能有荣幸与你共舞一曲吗？” 第二十三章：心碎如琉璃 　　 　　如果说林纯郁是不会跳舞。 　　那么林鹿微便是深谙宫廷舞蹈，只是想与之共舞的人并不在此处。 　　所以想也没想的。 　　林鹿微便拒绝了顾云映的提议。 　　“我不想跳舞。” 　　“云映，今天多谢你的款待了。” 　　顾云映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 　　她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这满满告辞意味的发言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快……鹿微就要走了！ 　　明明自己的成人礼才刚刚开始，甚至连蛋糕都没有切…… 　　“鹿微，至少……等到我吹完蜡烛、许过愿之后……” 　　“我想听鹿微给我唱生日歌的……鹿微？” 　　林鹿微流露出一抹微微困扰的表情。 　　姐姐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呢。 　　之所以林鹿微会在这种时候忽然想起姐姐林纯郁。 　　因为毫无疑问，过生日要唱生日歌许愿这件事，便是从姐姐谱写出那首歌谣开始，从宫廷之中逐渐传播到皇都，又从皇都辐射向整个帝国。 　　最终导致过生日唱生日歌竟然成为了如今普及全国的一个必备项目。 　　要知道，在过去的帝国中，各地关于过生日的习俗都各有不同。 　　有吃糕点的、有在水上进行的、有打猎的，唱生日歌的也有，但歌谣始终不能统一，且旋律远不如林纯郁为帝国的公主殿下创造的那首朗朗上口。 　　但林鹿微永远也会记得那时自己的欢喜。 　　和那天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 　　听着耳旁传来林纯郁那温柔嗓音唱就的歌谣。 　　自己虔诚许下的心愿。 　　值得一提的是，林鹿微作为帝国唯一的公主殿下，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被女皇陛下刻意地隐藏起来。 　　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晓她的真实相貌。 　　最多有人通过皇室自古以来的“黄金瞳”象征，猜测她可能也拥有一样的黄金瞳。 　　否则的话，要是林鹿微的肖像画满天飞，她又怎么能够成为顾家的座上宾，以同学的身份来给顾云映过生日。 　　不过刚刚林鹿微第一次面对那位诸侯王的时候。 　　顾云映的父亲，也就是不落城的城主，他那道锐利威严的目光不知为何，在林鹿微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刻。 　　仿佛想要探究出眼前这名少女背后的秘密。 　　那一刻，即便是一向自诩沉着冷静的林鹿微，也不由地感到猛烈的心悸。 　　所幸，她表面依旧镇定自若。 　　再加上顾云映搂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往别处，才总算蒙混过关。 　　否则的话，林鹿微真担心会被顾王发觉自己与母亲的相似之处，然后折在这里。 　　她答应顾云映的成人礼邀请，本身就是一次冒险的举动。 　　因为她想见见顾云映的父亲，他这个背信弃义的王。 　　“……好。” 　　“我就留到那时候，给你唱一首生日歌吧。” 　　林鹿微还是拒绝不了顾云映那双小狗一般亮晶晶又可怜兮兮的眼睛。 　　顾云映的身材其实比林鹿微要高大许多。 　　她和她的姐姐一样，都是御姐型的身材。 　　而林鹿微则十足的娇小与可人，但却并不小鸟依依。 　　反而不管林鹿微对上谁，都隐约能够成为强势的那一方，让人由衷地感受到她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乃至于名为“威严”的存在。 　　顾云映就是被林鹿微的这一点所吸引，好奇，然后沦陷。 　　所以就算她相对林鹿微而言，长得很大只。 　　她在与林鹿微的相处中，也常常是处在喜欢撒娇的那一角色之中。 　　很难不让林鹿微联想到一条正在摇着毛绒绒尾巴的大狗狗。 　　还是哈士奇那款的…… 　　不知怎么想的，林鹿微忽然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掌摊开。 　　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顾云映。 　　顾云映先是露出迷茫的表情，但片刻之后，她红着脸颊地……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林鹿微顿时露出满意的表情。 　　“狗狗握手手”……？ 　　总感觉在林鹿微的心中，自己好像成为了某种奇怪的生物！ 　　顾云映的心情真是不知道该郁闷还是该高兴了。 　　但总归是特殊的存在，不是吗？ 　　而在林鹿微与顾云映做出奇怪互动的时候。 　　位于宴厅下一层的舞厅之中，女王一般的少女，与她那清纯绝艳的舞伴姗姗来迟。 　　但两人却在一瞬之间，仿佛夺走了整座舞池的璀璨光辉。 　　更不用说习惯了高调的顾池影，一来便占据了舞池最中央的位置，与林纯郁做璧人成双。 　　无数人惊讶感叹地望向两位少女，再也移不开目光。 　　奢侈的舞台上，缤纷的灯光打落，照得人的肌肤似雪耀眼无暇。 　　林纯郁的表情羞赧中透着紧张。 　　她低头，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疯狂地鼓噪。 　　所幸有缓慢的舞曲流淌，似月华一般的温柔。 　　这是顾池影特地打点的结果，让这首节奏温缓的《月光曲》来陪纯郁适应舞蹈的节奏、练习，再好不过。 　　她总有着细致而入微的体贴。 　　即使林纯郁对此永远不知不晓，她也同样会去做、会用这种隐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与关心。 　　或许对于其他的舞者而言，这首入门级别的舞曲太没有难度，让他们空有一身本领却在自己的伴侣面前施展不开。 　　可顾池影才不在乎他们的感受。 　　她只在乎眼前、心底的纯郁。 　　“接下来，你的目光只准给我，好吗？” 　　顾池影的嗓音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具有磁性，听到人的耳中，给予人浑身酥麻温软的感受。 　　让人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更不用说如今的林纯郁，本来就是一名很没安全感的少女。 　　因此她让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顾池影的胸脯，低落的目光徘徊在顾池影精致、勾勒出曼妙阴影的肩窝。 　　嗓音生脆地回了一句。 　　“……好。” 　　话音落下，林纯郁鼓起勇气将头抬起。 　　正对上顾池影那道情郁爱深的目光。 　　少女的灵魂仿佛瞬间浸入她满盛温柔、如湖水般的双眸里。 　　再看不见其它。 　　看不见顾池影背后那一道又一道投落下来、令人晕眩的灯珠。 　　看不见遥远的高台上，宴厅正酣的景象。 　　也就自然看不见…… 　　宴厅中的银发少女，手中盛着果汁的杯盏顷刻间坠落。 　　——“哗啦！” 　　琉璃盏碎，像心一样。 　　再拼凑不回。 第二十四章：幸福的异类 　　 　　“慢、慢一点……池影。” 　　银发的少女目光柔弱，用急促而又软腻的声线呼喊着她眼前女生的名字。 　　二人的身体贴得很紧，脸颊与脸颊交映，高低错落分明。 　　在某一个错位看去，会十分巧合地觉得她们两人像是在深情地接吻。 　　尤其是顾池影眯起眸子如狐般狡黠的瞬间。 　　她一手与林纯郁五指相握，另外一手搂住少女纤细盈盈的腰肢。 　　忍不住地加重力气，想让林纯郁感受到自己的在乎。 　　她也确实感受到了。 　　尽管这对于林纯郁而言，会令她体会到多余的负担，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但她却默默忍耐了下来，眼睫轻轻地颤动。 　　在彩灯的照映下，呈现出蝴蝶展翼一般的绚烂色彩。 　　“我会的。”顾池影的唇瓣暧昧地擦过林纯郁的耳廓。 　　“我会慢慢地让你体会到我。” 　　瞬间一股酥痒的感觉，袭击向林纯郁的心门。 　　让她浑身都不由地发软、轻轻地一颤。 　　如若顾池影没有用力地箍紧她的身体。 　　也许……林纯郁会直接双腿发软地跪坐在地上也不一定。 　　注意到林纯郁身体的反应，顾池影有些惊喜地低语。 　　“好敏感啊，但我好喜欢~” 　　“池、池影……别欺负人家了。” 　　林纯郁的眼眸泛起迷蒙的雾水。 　　顾池影既爱她这一点，又心疼于此。 　　怎么好端端的，稍微戏弄一下，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像水化作的人儿。 　　明明她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是个无论如何也能强撑着流露出坚强面孔的少女。 　　在那名公主殿下的面前，永远不会退缩。 　　但只有陪着自己的时候，看起来那样的脆弱与无助。 　　是因为……在潜意识里。 　　她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可以依靠、可以短暂地放空、可以放轻松，想着脆弱也没关系的对象了吗。 　　顾池影的眸子似午夜的花丛那般幽深。 　　好想就这样将她的小夜莺，紧紧地锁在荆棘之中。 　　永远，只为自己歌唱、嗓音婉转而动听。 　　她果然体贴林纯郁的，放慢了舞步。 　　林纯郁这才从那急促的节奏中逐渐放松下来。 　　少女感觉自己的世界晕晕眩眩。 　　周围的吵闹噪音像是梦境中惊人出汗的魇声，可怕又迷乱，束缚着人不能醒来。 　　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扑进顾池影的怀里。 　　什么都不去思考。 　　只想得到一个依靠。 　　她知道这是错的。 　　可在这危险的境地里，在这片陌生的舞池中。 　　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唯一能阻止这如麻心乱的，只有眼前顾池影的拥抱和在乎了。 　　林纯郁猜测。 　　这可能是名为“吊桥效应”的存在。 　　自己身处在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环境之中，这时只要有谁对自己好，自己的心灵便会产生出对对方数倍于平常的心动、甚至是爱上对方。 　　她什么都知道。 　　可是又……什么也阻止不了。 　　尤其当少女温吞地给出自己的条件。 　　“想我不欺负你，也简单。” 　　“你亲亲我，我就不欺负你了~” 　　顾池影在林纯郁的耳旁絮语。 　　同时，她的大腿十分强势地介入少女的双.腿之间，让少女的身体向后倾斜，银发垂落、美好的脸庞扬起。 　　也惹来一声娇软的轻呼。 　　虽说，这属于舞蹈中的一个正常动作。 　　但当下顾池影突然这般行动起来，很难不说其中不蕴含着某种淡淡的胁迫意味。 　　她的强势好似一团柳絮，风一吹，满城纷纷扬扬，哪里也逃不开、躲不去。 　　林纯郁被拿捏得没有办法，感觉自己像她手里的牵线木偶。 　　她要自己摆弄出什么样的姿势，自己就摆出什么样的姿势，要自己难过就难过、欢喜就欢喜…… 　　下一个舞步，顾池影很照顾林纯郁害羞的心情，让她的上身软软地贴倒在自己的怀里。 　　听见她微弱却又急促细密的喘息声。 　　呼呼的，吹得人的胸口都是一烫。 　　似乎是承受不住顾池影那道侵略性拉满的目光。 　　半晌，林纯郁羞耻地闭上了双眼，脸颊红得像是涂抹了胭脂。 　　嗯，该是好吃的胭脂。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随即张开。 　　只用了一个字，便让顾池影的思绪烧了起来。 　　她说。 　　“——好。” 　　林纯郁再度睁开眸子。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随之远去、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乐声、舞步与眼前的少女。 　　恍惚中，林纯郁仿佛回到了那个只有八音盒在不疲不休奏出轻灵乐声的午后。 　　晚会的排练提前结束，同学们都离开舞台、各自散去。 　　只有顾池影留了下来，在浮尘如精灵般掠过的光线下，绷紧她那优美而动人的躯体，轻盈地跃动、旋转。 　　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舞步臻至完美，不放过一丝空闲地练习。 　　因为想要在这个无数人目睹的夜晚，成为与作为歌手的她相配的舞伴。 　　曲终、落幕，顾池影直到离开也不曾发现。 　　原来在帷幕的背后，有名少女始终注目着她的身影，神情微微入迷地出神。 　　整个空落落的舞台于是只剩下她一人。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走了出来，尝试着站在顾池影翩然起舞的位置。 　　笨拙地踩出了几个舞步，结果踉跄着险些跌倒。 　　少女孤独地站在舞台的中央，没有聚光灯、也没有观众，一个人红了眼眶。 　　而彼时的难过仿佛穿越时光来到如今林纯郁的胸臆之间。 　　让她深深地意识到。 　　原来从那时起。 　　自己就期待与她共舞了啊。 　　……………… 　　“池影，闭上眼睛……好吗？” 　　自己怎么会听她的。 　　她这柔弱中带着请求的语气，也来使唤自己。 　　顾池影心想。 　　但她的视野随即变得一片黑暗。 　　只剩下眼前妙龄少女模糊而优美的轮廓还浮现在脑海中。 　　随即，有一股香风袭来。 　　顾池影贪婪地屏住了呼吸，仿佛以此便可以长久地留存下去。 　　可唇瓣随即传来的温软感受，如花娇嫩、如云流转，又让她刹那间失守了唇关、心扉与一切。 　　那道亲吻或许倏然即逝。 　　但在顾池影的心中，它已然连同眼前的少女一起。 　　化作了永恒。 　　舞曲终了。 　　顾池影缓缓睁开了双眸，瞳孔轻颤、绯红色的光华流动。 　　与面前粉红色瞳孔中氤氲满羞怯的林纯郁四目相对。 　　周围人都在与他们的舞伴谈论着这场舞会、也谈论着彼此。 　　一派融融气氛里，站在舞池中央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的两人成为了人群中的异类。 　　幸福的异类。 第二十五章：很润 　　 　　顾池影的注目，温柔而明亮。 　　恍惚间，让林纯郁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她陪在自己左右、自己便感到十分安心的时候。 　　但下一首舞曲自动播放，流淌的乐声击碎了林纯郁的幻想。 　　林纯郁的目光黯了一黯，紧接着低下头去。 　　犹豫了良久，林纯郁才张开她那舌头都快打结的檀香小口。 　　“我……我有点儿晕。” 　　言下之意，她是真的不能再跳了。 　　“那我带你去休息。” 　　意外的，顾池影也没有试图强迫她继续做她不想做的事。 　　反而给人十分体贴绅女的感觉。 　　让林纯郁不由讶异地问道。 　　“可以吗？” 　　“你要什么，都可以。” 　　“又在说怪话了……不过，谢谢你，池影。” 　　“这辈子从来没有人邀请我共舞。” 　　“只要你想，无论什么时候……” 　　林纯郁伸出一根纤白如玉的指头，抵住顾池影微微张开的双唇。 　　承诺太久，她是得到朝夕都满足的少女。 　　同样，她是只能给予对方朝夕的少女。 　　只有承诺，她无法满足、也无法兑现。 　　原本是这样子的。 　　只是顾池影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才让林纯郁不得不久伴在她的身边。 　　顾池影努了努唇。 　　“好吧，跟我来。” 　　顾池影不由分说地牵起林纯郁的小手，她洁白的手腕在光线的缠绕下如雪似的发亮。 　　两人从舞池的中央离开，整个舞会都变得黯淡不少。 　　但更黯淡的，永远不止舞会而已。 　　楼上的宴厅露台上，雕纹精致的栏杆支撑住银发少女脆弱的身体。 　　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连视觉也随着姐姐和那个女人的离开而变得浑浊漆黑一片。 　　她头晕目眩，她摇摇欲坠。 　　如果不是有栏杆支持着她，她真怀疑自己会跌落下去。 　　就这样跌落到舞池中央的话。 　　盛放出一朵嫣然血色的花朵。 　　姐姐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吗？ 　　她还会和那个女人走吗？ 　　“……鹿微？” 　　“鹿微你怎么了？” 　　“你不要这样……” 　　“你这样我害怕……” 　　顾云映只敢小心翼翼地牵住林鹿微的衣角，以防不测的发生。 　　少女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万一鹿微真的一时想不开，她至少可以将她紧紧抱住。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荒诞的念头，是因为林鹿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从方才忽然间打碎了杯盏起，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从宴厅里端坐的位置疯一般地冲到露台上，望着楼下的舞池。 　　其她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呆，而顾云映让她们不用担心，自己却满脸焦虑地追了出去。 　　而后，顾云映和林鹿微，便一直在露台上待着。 　　给人营造出一种两人正在沟通的假象。 　　让班级里的同学们都误以为是顾云映突然惹了林鹿微不开心，而后她就去哄她的“小女友”了。 　　这一点让她们羡慕嫉妒恨。 　　顾云映是什么身份的人啊。 　　城主之女，除去她那神秘的姐姐以外，她就是不落城中最尊贵的小公主了！ 　　可她居然为了那个低微的林鹿微，不顾任何的尊严，低三下四地去哄她。 　　而且看样子，还很难哄好…… 　　这叫什么，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吗？ 　　可实际上，林鹿微根本没有听见顾云映的哪怕一句话。 　　她的心脏与灵魂都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掐住，整个人变得冰凉彻骨，无知也无感。 　　顾云映感受到了绝望。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是，要她无论怎么做都好！ 　　她会道歉，会为林鹿微做任何事。 　　可很快，顾云映便发现，比自己做错了事，更可悲的——是她压根不在意自己。 　　顾云映很快也沉默了下来，心情难以言喻。 　　她顺着林鹿微的视线望去。 　　一眼便注目到在舞池中央耀眼闪烁的女人，她的姐姐，顾池影。 　　她是那样的高贵无暇，端庄优雅。 　　刹那间，顾云映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睫颤抖地一眨，晶莹的泪光在其中闪烁分明。 　　比起自己……更喜欢姐姐，是吗？ 　　还是说鹿微你从一开始就只喜欢我的姐姐顾池影！ 　　我只是她的替代品！ 　　因为眉眼与身材相似，因为是和她血缘相连的妹妹。 　　所以可以当成替代品，当做代餐……来短暂地缓解那份寂寞吗？ 　　顾云映为自己发现了这一可怕的真相而心酸到想哭、而奔溃，瞳孔中无光。 　　这下，不止林鹿微emo（抑郁）了。 　　连顾云映也陪着她emo。 　　不过少女……你连抑郁都抑不到点子上，也真是服了你了。 　　两名失意的少女心如死灰地看着舞池上的顾池影与林纯郁剪影成双地跳至舞曲终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被林鹿微所捕捉到。 　　闭上眼睛的顾池影，和一脸害羞模样的姐姐林纯郁。 　　两人之间氤氲着让人心慌的气氛。 　　不要…… 　　不要！ 　　明明张开了唇，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切都像是死在了咽喉以下。 　　包括林鹿微那颗跳动的心脏。 　　她的姐姐，轻轻踮起了脚尖，朝着顾池影的脸颊贴去，吻上了她弧线优美的唇。 　　短暂的轻吻，在林鹿微看来，却仿佛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她在这一个世纪中，如坠地狱。 　　脑海中是幽灵一般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姐姐……为什么连一丝希望都不肯给我呢。 　　我还奢望过……你是不是被强迫。 　　你是不是不自愿。 　　可现在，你亲了她…… 　　你亲了她啊！ 　　你喜欢她是不是！ 　　你怎么可以…… 　　怎么敢…… 　　喜 欢 上 除 我 以 外 的 人！ 　　都是骗我的吗？ 　　姐姐…… 　　你是在骗我吗？ 　　不是说好，要一直相互依靠、两人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永远都是姐妹两人，不去想复国仇恨，不去想过去未来。 　　只过好现在，只过好彼此。 　　只有彼此…… 　　少女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哪怕沙哑的声音。 　　隐约拼凑出的话语。 　　——姐姐，你骗了我。 　　……………… 　　不知过去了多久。 　　林鹿微只觉得自己变成了行尸走肉。 　　她的身体颓然地倒下，后背靠着栏杆，双手抱着膝盖，一双瞳孔熄灭般的黯淡、目光空虚地聚焦着。 　　顾云映自己也很难过，却还是试图安慰林鹿微。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安慰杯水车薪。 　　忽然间，一串高跟的脚步声同时吸引了顾云映和林鹿微两人的注意。 　　是被父亲夺命连环call催上来、参加妹妹成人礼的顾池影。 　　她的视线一眼锁定在那位可怜的小公主身上。 　　当然，也狐疑地望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妹妹一眼。 　　看见她舔狗一般的行径，顾池影的心底微微地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颇有种“凶猛的狼群里出现一只哈士奇”的既视感，全家族的名声都被她给败光了。 　　“你骗得了她，你可骗不了我。” 　　顾池影冷冷地说道。 　　林鹿微却只是麻木，心如死灰、瞳孔黯淡得更像是灰烬。 　　可随着顾池影下一句话的扬起，带着炫耀与嘲讽的意味。 　　灰烬中，有火光重燃！ 　　——“另外，你的姐姐，很润。” 第二十六章：拿什么和我争啊，臭妹妹 　　 　　愤怒、不甘，甚至是仇恨。 　　顾池影就喜欢看到这样的情绪，在她讨厌的人眼中出现。 　　因为那只能证明着她们失败者的身份，彰显着她们的无能与无力。 　　顾池影居高临下，目光轻蔑地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女。 　　多么的令人唏嘘，又令人愉悦。 　　她曾经可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的地位远高出过自己。 　　可现在呢，不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想守护的人也守护不了。 　　顾池影迈开优雅的步子，朝着那双泛红如火的眸子走近而去。 　　“姐……你要干嘛！” 　　率先挡在林鹿微面前，阻挡顾池影脚步的少女。 　　竟是她自己的亲妹妹，顾云映。 　　“云映，你被骗了。” 　　顾池影只淡淡地陈述事实道，眉头沉沉地皱起。 　　接着她用力将妹妹的身影推开到一边。 　　毕竟她觉得顾云映实在是不够成器。 　　顾云映不曾想过姐姐会这样对待自己，否则她会有所提防，也不至于径直摔到在地，疼得惊呼出声来。 　　林鹿微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虽说依旧是不甘与怨恨，但还多出了一丝紧张和担心。 　　原来就算骗子，也不是冷血无情的。 　　抑或者顾云映这妮子用她的傻气，多多少少融化了林鹿微那颗冰冷的内心。 　　顾池影终于来到林鹿微的面前，她的阴影将整个娇小少女的身影笼罩，强大的气场压得林鹿微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有名为“势”的存在，如果林鹿微依旧是帝国的公主，从小尊贵到大，她的气场说不定会比顾池影还要更加强大。 　　但可惜，她还没能成长起来，便被迫流离失所、看透世间炎凉。 　　所以，这样的你。 　　“拿什么和我争啊？” 　　顾池影的语气甚至不含一丝嘲讽的意味。 　　平铺直叙，就是最残忍的事情。 　　听在林鹿微的耳中，令她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 　　顾池影最后露出一声嗤笑，径直从林鹿微的身旁擦肩而过。 　　高跟鞋的鞋跟践踏在少女洁白的裙摆上，留下一道明显而狰狞的灰印。 　　再美好的锦绣，被践踏之后也不过一块破布。 　　林鹿微，你还当你是帝国的公主殿下呢？ 　　看在林纯郁的份上，顾池影甚至连揭露她身份的兴趣也没有。 　　不然那样，她的纯郁可就要伤心了啊。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顾云映。 　　她真是顾家的种吗？ 　　还是那句话，嗜血的狼群里怎么就出了只傻白甜哈士奇。 　　到现在都不知道林鹿微是在利用自己。 　　不妨来做个假设。 　　假设顾池影与林纯郁并不相识，也没有感情。 　　这个时候，顾云映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将林鹿微带来，介绍给家里面的人，也介绍给顾池影。 　　他们出于礼貌，当然会认可林鹿微的存在。 　　至此，林鹿微已经借着顾云映跻身顾家内部。 　　随后她需要做的，便是一步步获取顾家人的信任。 　　最终，她能收获的，将是巨大的资源与情报。 　　或许起初她会很老实地与顾云映待在一起，以她伴侣的身份。 　　但总有一天，这条小毒蛇会朝顾家露出她的尖牙。 　　甚至朝整个帝国，发出那声复仇的嘶鸣！ 　　但很可惜，她的计划从一开始便失败了。 　　林鹿微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忠诚于她的姐姐，会“背叛”她吧？ 　　林纯郁当然没有背叛，她直到此刻还在为了隐瞒林鹿微的身份而努力。 　　但有些时候，人所愿意相信的，并不一定是事实。 　　就像人会为了忠诚，去做不忠的事。 　　……………… 　　顾池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终于消失。 　　林鹿微强撑着打起的精神，陡然间颓败下去。 　　她跪在地上，捂住自己的面颊，痛苦的、无声地呜咽着。 　　顾云映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摔倒时受的伤，眼泛泪光地将少女娇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好冷、为什么鹿微的身体这么冷啊……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结冰了似的。 　　她也倏地落下泪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明明应该是高兴的成人礼。 　　明明想让姐姐和父亲都认可鹿微的身份。 　　明明……该是幸福的一个夜晚。 　　究竟发生了什么…… 　　鹿微和姐姐应该从来都不曾相识过才对。 　　可却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被种在了彼此的心底。 　　不管这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难过，顾云映都会心疼、都是输家。 　　她的泪水一颗又一颗地滴落在林鹿微苍白的面庞上。 　　温润的眼泪让林鹿微的意识逐渐清醒，尽管泪水还在汩汩地往下淌落。 　　她哑着嗓子，宛若梦呓一般地说着。 　　“……我要回家。” 　　随后，她努力想要站起来。 　　却失败。 　　最后是在顾云映的帮助下，她才总算站起了身子，却依旧是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平衡下来。 　　随后，林鹿微无力地推开顾云映的搀扶。 　　她睁着一双通红又脆弱的眼睛，朝着电梯的方向，缓慢又坚定地走去。 　　顾云映始终跟随在她的身后数步的距离。 　　陪她从电梯直下、离开大厦。 　　给她打一辆车。 　　顾云映将身上的现金一股脑全给了司机，那一沓钞票让司机的眼睛都直了。 　　而她叮嘱司机一定要将她平平安安地送到目的地。 　　自始至终，顾云映仿佛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她的眼里心底只有林鹿微。 　　直到她自己也失魂落魄地返回大厦，电梯逐渐上升。 　　顾云映望着透明的玻璃外，一整个浪漫都市的霓虹。 　　她却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就连约好的，鹿微要给自己唱的“生日快乐歌”。 　　那简单而又轻快的旋律。 　　也永远不会在耳旁响起。 　　“生日快乐。” 　　对着玻璃里的自己，顾云映忽然自言自语。 　　原来成长是这样一件孤独而悲伤的事情。 　　不知不觉，泪水便模糊了她的眼眶，流满了少女的脸庞。 　　又被她胡乱地抹去、又抹去，最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她想起自己一开始试图用帅气的一面去接近林鹿微，总是被她各种无视和拒绝。 　　后来终于相熟了起来，林鹿微对她说“我更喜欢你的笑。” 　　于是顾云映当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林鹿微“噗嗤”一声，她补充道。 　　“嗯，就是这样，像条哈士奇似的，傻乎乎的。” 　　顾云映当时其实挺郁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因为从来没有人敢那样形容她。 　　可现在，如果能用什么挽回林鹿微的笑容。 　　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第二十七章：长姐如母 　　 　　顾云映回到了自己的成人礼上，收到来自无数同学和宾客的紧张注目。 　　她提前去洗手间收拾过，因此脸上最后的痕迹，只剩下还有些泛红的眼眶。 　　“……” 　　沉默了两秒，她露出一道微笑。 　　“怎么了，都看着我。” 　　有与她熟悉的同学小声问道。 　　“云映，发生什么事了吗？” 　　“鹿微她……怎么了？” 　　顾云映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底还是难免地泛起波澜。 　　她强装颜色地解释道。 　　“鹿微？鹿微她身体忽然有点不舒服，所以提前回去了。” 　　“……” 　　同学们闻言，也都纷纷理解地点了点头，不敢再接着向顾云映询问下去。 　　尽管她们分明看见，是顾云映的姐姐，那位神秘的大公主见到了林鹿微。 　　而后，和她说了些什么话。 　　正是因为听见了顾云映姐姐的那些话语，林鹿微才会崩溃、才会哭泣…… 　　最后，她从顾云映的生日会上离开，头也不回。 　　显然，这又是一桩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引起的悲剧惨案。 　　顾云映是真心喜欢着林鹿微的。 　　这点只要班上的人眼睛没瞎，都看得出来。 　　而林鹿微可能性子偏冷淡一些，但她将顾云映对自己的好一直都看在眼里。 　　所以在她的心底，也一定与顾云映两情相悦！ 　　对于十分擅长“磕CP”的同学们来说，这点她们深信不疑。 　　因为顾云映想让林鹿微提前认识自己的家人，更重要的是，想让他们承认林鹿微的身份，才将她带到自己的生日会上来。 　　但结果却是残酷的，顾云映的姐姐肯定说了一些让林鹿微很难堪的话。 　　比如“丑小鸭也想榜上白天鹅”之类的。 　　让她意识到自己与顾云映的身份地位差距。 　　最终令林鹿微不堪其辱，从生日会上愤然离开。 　　顾云映去挽回，最后也失败，心里空落落地回来。 　　明明是那样一对两情相悦的情侣，却因为家庭的原因得不到善终，不由不令人唏嘘嗟叹啊。 　　不少的同学都在私底下悄悄地为林鹿微鸣起了不平来。 　　“就算林鹿微配不上顾云映，可真爱是不分阶级的啊！” 　　“要配上顾家的小公主，何其之难啊。” 　　“就是，和她同一层次、门当户对的，要么同样是诸侯王的女儿，要么是那位流落人间的皇女殿下。” 　　“鹿微好可怜……” 　　顾云映寻了个空闲的位置，开始麻痹自己地喝起酒来。 　　哪怕是她在学校里的死党，看见她这幅借酒浇愁的模样，也不敢贸然上去安慰。 　　不一会儿，有侍者来到顾云映的面前，弯腰低头、目光恭敬道。 　　“殿下，城主大人有话要对您说，请随我来。” 　　顾云映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静静地品酒。 　　侍者有些焦虑，却也只能一边出着冷汗，一边等待顾云映小姐回心转意。 　　当那透明杯盏中荡漾着的如血酒液，最终悉数吞没在顾云映嫣红的香唇里。 　　少女这才眯了眯眼，缓缓站起，身形竟是摇晃了一晃。 　　清脆的一声响，顾云映将酒杯搁在了台面上，同时用手支撑扶住。 　　她究竟喝了多少酒？ 　　桌上密密麻麻的酒瓶，而少女被灯光照亮的脸皮早已酡红。 　　可她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无论喝多少酒，似乎都弥补不了那份空洞。 　　“父亲……有事吗？” 　　“小姐您到了就知道了。” 　　一分钟后，顾云映来到了大厦这一层的另外一处贵宾室，而这里装潢风格明显更加豪华而贵气。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眼来，正看见父亲在训斥着自己的姐姐。 　　真好啊，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等等。 　　父亲为什么要教训姐姐啊？ 　　顾云映迷茫地胡思乱想着，酒精开始让她的反应变得迟缓、思绪变得紊乱。 　　耳旁传来父亲的训话声。 　　“你妹妹成人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但迟到、还去陪女人跳舞，外人能有亲人重要吗！” 　　“这我就不说了。” 　　“你长大了，该明事理。” 　　“怎么一上来又把你妹妹的同学给骂哭了？” 　　“你妹妹不要面子，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顾云映：？ 　　她的父亲这才注意到她的到来，严厉的眉目瞬间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天然一股威严。 　　让人见到便会想，尊贵的上位者应该就是这样的气质。 　　姐姐在这一点上很像父亲，所以顾云映只在外面野，在家里一直都挺乖的。 　　“云映你来了，池影，你当姐姐的要做好表率，给她道个歉。” 　　顾云映的心怦怦加速起来。 　　如果是姐姐的道歉……她大概会接受的。 　　究其根本，顾云映依旧抱着让姐姐接受林鹿微的希望。 　　于是父亲的安排便使得两人之间拥有了很大的缓冲空间。 　　顾池影慵懒地抬腿坐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听见父亲的催促，也只是稍稍地抬了抬眉。 　　她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妹妹。 　　顾云映很想鼓起勇气瞪回去，可从小到大都被姐姐压制的记忆浮现出来，于是乎她又可耻地低下了头去。 　　心里一片难过，仿佛已经预示到姐姐不可能服软向自己道歉了的这件事。 　　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一个眼神便可以读出许多。 　　“我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缘由。” 　　“谁对谁错，到时候自会有分晓。” 　　“但是现在，我只能提醒你，顾云映，擦亮你的眼睛！” 　　顾池影罕见地称呼了自己妹妹的全名。 　　这意味着背后一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才会让她表现得如此严苛。 　　至少两人的父亲当即露出深思的表情。 　　显然，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大女儿，不会无的放矢。 　　这么说来，在那名叫做林鹿微的少女背后，一定有什么问题存在。 　　可听在顾云映的耳中，显然这更加让她难以接受。 　　她本来就喝得醺醉，自然会比以往表现得更加情绪化。 　　两行晶莹的泪水倏地便从顾云映的眼角滑落下来。 　　她哽咽着。 　　“……姐，你可以瞧不起我。” 　　“但我不允许你诬蔑鹿微！” 　　“如果我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这个成人礼，你们爱给谁办给谁办去吧！” 　　“云映！” 　　顾城主忙喊出来，可顾云映却已经红着眼眶转身飞跑了出去。 　　裙摆翩跹着，似一只翅膀残缺的蝴蝶。 　　顾池影久久不发一言，望着妹妹的背影。 　　直到少女消失在远处走廊的尽头为止，她这才惊觉掌心的疼痛。 　　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之中，留下深深的印痕。 　　兴许是长姐如母吧，顾池影此刻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家长那种“明明是为了她好，她却不能理解”的无奈与酸楚了。 第二十八章：她以为那是饮料 　　 　　落日大厦的穹顶花园，这座用透明的防护罩保护起来的世外桃源。 　　在数百米的高空之上，无论一年四季，都能嗅见芬芳清新的花香，仰头亦能望见璀璨的星辰与皎皎月轮。 　　它是属于顾家的私人场地，也是顾池影与顾云映姐妹俩的母亲生前最常来的地方。 　　姐妹俩的母亲在她们幼年的时候便因病去世。 　　自那以后，顾城主便一直不曾再娶。 　　任谁都知晓，不落城城主对自己的两名宝贝女儿有着非比寻常的宠爱。 　　对比其它的诸侯王家族内部，嫡系庶系、儿女之间为了争权夺势而打得头破血流，不落城的内部，可谓是一派和谐。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甚至促进了不落城内的商贸往来。 　　显然，商人们也不傻，更喜欢到政权更迭稳定的地区进行投资。 　　这也就更加稳固了不落城在帝国内部商业中心的地位。 　　……………… 　　顾云映与自己的姐姐吵了一架，心里难过极了。 　　她第一时间想要去的地方，也正是这座高空之上的穹顶花园。 　　仿佛某种默契，这对姐妹但凡在生活中遇到难过的事，总会习惯性地来到这里。 　　让自己的思绪浸泡在弥漫的花香之中。 　　仿佛一切的不快与难过便都可以消失除去。 　　但或许，也并非默契那么简单的事。 　　而是因为在这里，能够让她们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怀抱。 　　母亲的身上总有花香，四季不散。 　　时至如今，岁月已经带走了太多太多。 　　就连顾家姐妹心中那份对于母亲的记忆，也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 　　但她们永远记得母亲的温柔、和在母亲怀里嗅见的那缕缕花香。 　　仿佛可以穿越时空，让人嗅见。 　　她们也多希望自己的思念可以穿越时空，寄托给那时的母亲。 　　顾云映徜徉在静谧的花园深处，将手背在身后，偶尔吸一吸鼻子，抬头仰望明朗的夜空与群星，仿佛一切的不快都可以就这样随风而逝了一般。 　　但结果还是很难，眼泪绷紧在圆睁的眼眶里，稍有一丝松懈便要滚落下去似的。 　　也正是在这时，从顾云映的口袋里，传来手机短信的提示声。 　　是姐姐吗？ 　　不亲自来，结果用发消息的方式给自己道歉？ 　　没有诚意！ 　　一点诚意也没有！坏姐姐！ 　　但话虽是如此，顾云映也还是伸出有些迟疑的手，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她将手机对着脸颊、快速地通过面部解锁，那条消息便在刹那之间蹦了出来。 　　竟是一条语音短信。 　　而发送消息的对象，更是完全出乎顾云映的意料。 　　来自——林鹿微！ 　　顾云映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连手指都在颤抖，点在屏幕上，好几次都没对准。 　　最后一次，才点击开播放。 　　随后她立即将手机的出声孔对在自己的耳朵旁。 　　只短暂的一瞬，听见她微微低落声音的一瞬。 　　“啪嗒！” 　　泪珠便从顾云映的眼眶、再也忍耐不住地汹涌落下。 　　坠落到地面，发出清脆如珠串散落的声响。 　　她在语音消息里轻轻地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当顾云映以为这将是自己度过的最黯淡的一个生日会的时候。 　　有人强忍着难过，为她歌唱。 　　为她带来了一束亮光。 　　……………… 　　出租车上。 　　林鹿微的目光深邃而空荡。 　　像没有星光的夜晚，如幕布般将整个世界笼罩。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让司机载着她，绕过这华灯初上的市中心一周。 　　顾云映给予的钞票，已经数十倍地超过了林鹿微应付的车费。 　　因此司机不敢得罪，乖乖地绕圈。 　　别说一周了，就是转个通宵，他也答应！ 　　窗外的霓虹闪烁、到处纸醉金迷，一派现代大都市该有的模样。 　　林鹿微在想什么？ 　　她是否会想，这应该是属于她的土地。 　　城池中满是属于她的人民。 　　还是在想。 　　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而那个女人，站在自己抬头也望不见顶的高度上。 　　如女王一般轻蔑地俯瞰着自己、鄙夷着自己。 　　也理所当然地掠夺走自己的一切！ 　　林鹿微的泪水早已被窗外的夜风吹干，一缕几乎再无法藏住的耀眼金色在瞳孔的深处跳跃。 　　疯狂地跳跃！ 　　仿佛要化做火焰、成为岩浆！ 　　焚毁掉这世界上的一切不臣、一切…… 　　“哈……哈……” 　　少女沉重的喘息过后。 　　那火光，竟熄灭了。 　　泪水也再度涌现了出来，同时林鹿微闭上了自己那双满载悲伤的眼睛。 　　真难看啊，什么也做不到的这幅样子…… 　　丑陋、无助、可怜、恶心…… 　　要改变啊。 　　你要改变自己！ 　　改变这弱小的现状！ 　　因为姐姐……已经变了。 　　只留下自己还可怜地待在原地徘徊。 　　“你想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对吧？” 　　少女的唇瓣开合，却无声。 　　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 　　“要怎么做。” 　　是啊，要怎么做。 　　“还有时间吗。” 　　还有时间的啊。 　　“还有机会吧。” 　　……有的。 　　她就是你的机会。 　　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肺部像是要被一份突如其来的悲伤撕裂。 　　“对不起……” 　　这句道歉，声音漏了出来，又被狂风吹散。 　　林鹿微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她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块家当的赌徒。 　　赌疯了眼似地全压上去，一盘梭哈！ 　　她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便宜的款式，但却被林鹿微很珍惜地做好了各种保护。 　　因为，这是姐姐在两年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在手机的背后，还印着一张林纯郁与林鹿微两人的合照。 　　被她欲盖弥彰地用手机套掩盖。 　　其实，也是期待过被姐姐无意间发现、然后惊喜的吧。 　　她解开屏保，屏幕上映出姐姐的照片。 　　很快变得模糊一片，因为有泪水一颗一颗地砸落在上面。 　　林鹿微强忍着眼泪将联系人的界面打开，找到那个头像是一片花海的少女。 　　林鹿微不止一次提到过她的头像土气，可她也只是笑笑，从来不肯换掉。 　　沿着头像点进去。 　　几乎不忍再目睹与她曾经的聊天记录。 　　林鹿微闭上眼睛，按下了录音键。 　　……………… 　　同一时间，舞池旁的卡座上。 　　林纯郁的脸颊微红，目光迷离地注视着眼前，又像是什么也没在看，可爱地发着呆。 　　在她的面前，是一杯饮至杯空的桃红色饮料。 　　是的，她以为那是饮料。 第二十九章：公主，你需要我们 　　 　　顾池影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从楼上下来找她的女孩。 　　想排解心中的烦忧。 　　远远的，顾池影便望见她那头圣洁美丽、宛如流苏一般的银色长发。 　　披散在纤细的肩膀上，丰满的胸脯上。 　　在人群中是那样的瞩目。 　　而同样惹人注目的，还有她此刻微微醺醉的模样。 　　脸颊微红、目光迷离而寂寞。 　　难道是在嗔怪自己不来陪她吗？ 　　不、更重要的应该是……她居然喝了酒这件事。 　　顾池影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有些意外，也有些关切。 　　兴许，是笨拙的林纯郁误将菜单上一些名字浪漫却让人不知所以的鸡尾酒当成饮料，点了一杯。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 　　顾池影对此表示理解，她就喝过一杯叫“请你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去”的鸡尾酒。 　　味道的话，还算不错。 　　但就是价格昂贵。 　　她想，一般的平民应该不太可能喝了这杯酒后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去。 　　正要往林纯郁的位置走去的顾池影，忽然看见一名贵妇打扮的女士笑容款款地主动朝林纯郁搭起讪来。 　　这让顾池影不由地吃了一口飞醋。 　　好啊，我们的林校花，到哪儿都吃得开。 　　不管是成熟的女人、还是幼稚的少女，都对你迷恋不已。 　　哼。 　　那名贵妇也确实钟意林纯郁的可人模样。 　　只是还没等她和醺醉的林纯郁聊上两句，贵妇便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紧接着她回过头去，恰好对上正快步走来的顾池影的双眼。 　　只一瞬间，那名贵妇便露出惊恐莫名的眼神。 　　“对、对不起！” 　　道完歉，她甚至直接从舞厅中退场离开。 　　显然不希望自己留下来被顾池影记惦上。 　　林纯郁有些茫然的模样，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眼前又变得空空落落。 　　就像她的心头一样。 　　只是，面前变得空荡，是因为刚刚那个陌生女人的离开。 　　那么她内心的空空落落，又是因为什么啊？ 　　林纯郁的思维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变得有些迟钝。 　　她本来就长得很清纯甜软，如今一看，更增添了一分傻乎乎的可爱。 　　顾池影理所当然地来到了林纯郁的面前坐下，伸出双手，将她的面颊不由分说地捧起。 　　让少女的目光一时间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为何，林纯郁感觉自己心底那份空落落的感受倏忽间如潮水一般消退。 　　那么……是因为眼前自己所熟悉的少女，顾池影吗？ 　　林纯郁弄不明白，目光想要刨根问底似地贪婪地将顾池影占据。 　　这点令顾池影感到十分的满意。 　　“对，就是这样。” 　　“你的眼睛里，只准填满我的身影。” 　　林纯郁闻言，小腮帮子微微鼓起，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像亮晶晶的湖面上飘着霏霏细雨。 　　连不满都这么可爱、如此惊艳。 　　可就在顾池影以为自己不出意外地要被拒绝的时候。 　　林纯郁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 　　“好……” 　　软声软气的，像天真的小羊羔。 　　顾池影瞳孔里的光华颤动了一颤。 　　即使她十分的明白，醉酒的人说过的话，是不算数的。 　　可也不妨碍她此刻打心底里浮现的满足感。 　　就连那颗自打被她拒绝起便空旷下来的心灵，也再度体会到被填满的感受，弥足珍贵。 　　即使这份满足转瞬即逝。 　　因为眼前乖巧的少女在答应之后所说的一句话。 　　“池影……我想回家了。” 　　仿佛那个允诺只是为此的铺垫而已。 　　而自己像是被给了颗糖便开心不已的小孩，丝毫未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巴掌。 　　顾池影沉默了许久，表情晦暗不明。 　　林纯郁的酒有些醒了，眉目间浮现瑟缩的神态。 　　她望着顾池影，心口突然一紧，也不知这份揪心的感受从何而来。 　　“好，我送你回家。” 　　“……真的吗？”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事，得到了允诺也还是会怀疑。 　　纯郁，我在你的心目中就这样不堪吗？ 　　也许吧，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 　　顾池影自嘲似地一笑。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但前提，陪我把这杯酒喝了吧。” 　　侍者端着水晶琉璃似的杯盏走来。 　　顾池影随意拿起其中的一杯，捏着酒杯的高脚，左右暧昧地摇晃。 　　酒红色的液体随其动作在杯中流淌。 　　像血一样鲜艳而动人。 　　危险而瑰丽。 　　……………… 　　出租车在一片老旧的住宅区停下。 　　神情恍惚的绝美少女从后座上走下来，微风吹起她的裙摆，步伐甚至有些踉跄。 　　司机驱车离开，昏暗的街道下，又只剩下她一人的存在。 　　或许还有不断响起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在陪着她。 　　可那一条条来自顾云映的短信，林鹿微却不想看。 　　真正想收到的……来自那个人的信息，又不会来。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位置，尝试着拿出钥匙开门。 　　却第一次觉得钥匙重逾千斤，无论怎样都抽不出来。 　　她有多么害怕，门后空无一人。 　　就有多么期待，姐姐如往日一般地在家里守候自己的到来。 　　她会放下手中在做的事，来到门口，给予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那温软香甜的怀抱里，林鹿微可以放弃一切。 　　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在空中已经完成了冷却，坠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可笑的痕迹。 　　“咔哒！” 　　锁芯被打开的声音传来，林鹿微接受了那个残酷的现实，心像是失去了知觉似的冷寂，连跳声也听不见。 　　门开了，背后的世界熟悉而陌生。 　　果然，不会有谁在等着自己。 　　比绝望更绝望的，其实是麻木吧？ 　　林鹿微也在玄关处发现了那张姐姐留下来的纸条。 　　上面写着——姐姐晚上有兼职，很快就回来，鹿微不用担心我。 　　“兼职”。 　　呵呵…… 　　陪那个女人跳舞的兼职吗。 　　还是说，不止是跳舞，别的也陪？ 　　林鹿微第一次体会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 　　少女颓然地跪倒在地上，无声地捂住心口。 　　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与骨头，彻底丧失了一切生机。 　　甚至于说，她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才选择饮鸩止渴地拥抱复仇的火焰。 　　仿佛只有那样，她冻僵的心脏与身体才能够得到一丝温暖、拥有跳动的力气。 　　怦怦……怦怦！ 　　那是一个十分痛苦而灼烧的过程。 　　但当复仇的火焰彻底改造了少女的心灵。 　　林鹿微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不管是灵魂还是肉体。 　　她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晃了晃，而后立稳。 　　数不清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 　　原本只要姐姐一直和她在一起，她便绝不会想起的…… 　　一簇簇焰火似地燃起在记忆的天空里。 　　与此同时，一道明显能听出军靴质感的沉稳脚步声在林鹿微的背后响起。 　　有女人自楼梯上的阴影中走下，来到少女的背后，挺拔地立正。 　　她的表情似如愿以偿。 　　肃穆而又感慨，狂热而又忠诚。 　　“公主殿下，我想，你需要我们。” 第三十章：求你……放手吧 　　 　　林鹿微并未第一时间转身。 　　对女人的出现，她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三年前她们找到过姐姐，但姐姐拒绝了她们的提议。 　　那时林鹿微被关在房间里，并未听清两人之间具体的谈话内容。 　　只是透过半遮半掩的帘子，林鹿微可以看见姐姐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绯红，偶尔伴随有焦急的咳嗽。 　　而坐在她对面的女人，陈希晖，专门服务于女皇的情报机构“幽夜蔷薇”的副团长，自始至终面容平静。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但陈希晖留下的那句话。 　　——“你真的有资格替皇女殿下决定她未来的人生吗”。 　　却在林纯郁的心中留下一道暗伤。 　　时不时地，便要浮现出来，在寂静的深夜、在回忆闪烁的刹那。 　　让林纯郁的浑身发冷、后背一凉。 　　那时她做出的约定，是在皇女殿下成年之后，让她自己决定。 　　而陈希晖遵守约定的规则，自那以后，便再没有出现在林纯郁的面前过。 　　仿佛已经从不落城中离开消失。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她只是将自己，藏得更加隐蔽了而已。 　　两姐妹的楼上是她时常潜伏的所在，同时在不落城当中，“幽夜玫瑰”也有多个据点。 　　她们将公主殿下视为保护的重中之重，并尝试着留下蛛丝马迹，以求绕开林纯郁，让公主殿下注意到她们。 　　可事实上，就算没有那些蛛丝马迹。 　　林鹿微也早就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识破她们的伪装。 　　可无论她们如何暗示，林鹿微也不为所动。 　　她只要当下的生活就好。 　　只要和姐姐林纯郁在一起的生活就好。 　　其它的一切，那些凌然大义，那些仇恨与血债，她不想再背负。 　　但如果，和姐姐平静的生活已然被打破。 　　就连姐姐——也已不在了呢？ 　　那么也只能朝她们走去，拾起那些曾经主动抛弃的一切了吧。 　　姐姐，你知道吗？ 　　我曾经是真的…… 　　真的想和你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啊。 　　……………… 　　林鹿微转过身去，看见陈希晖那双满是狂热颜色的眼睛。 　　和姐姐的不同，仿佛燃烧着自己、也感染着别人。 　　“你监视了我。” 　　少女做出冷冷的判断。 　　“是。” 　　陈希晖没有一丝迟疑地承认，向她的主人，她的女王。 　　她当然要监视公主殿下，不然也就无法在公主殿下感到动摇的时刻，第一时间地来到她的身边了。 　　即便这可能会为她带来十分严苛的惩罚与责难。 　　但她也甘之如饴。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公主愿意回归，她们都觉得值当。 　　林鹿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比起知晓被人监视时的愤怒。 　　她更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愤怒这一点。 　　因为在自己回头的时候。 　　等待在原地的人。 　　不是姐姐，而是她们啊。 　　“团长回来以后，肯定也不想见到我，公主殿下，不如我们移步一叙。” 　　作为禁军的玫瑰骑士团覆灭之后，陈希晖便一直将林纯郁当成下一任的团长来看待。 　　林纯郁大概会排斥这个称谓吧。 　　可在林鹿微的心中，姐姐本来就该是她的骑士长。 　　她点了点头。 　　“好。” 　　随即，林鹿微收拾了收拾家里，将那张便利纸贴回了原来的位置。 　　营造出自己还并未回来的假象。 　　这才与陈希晖一起，迈步向楼上的秘密据点。 　　在那里，她能够悉数了解到自己所能掌握的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拥有何等程度的财富。 　　值得信任的人又有谁。 　　实际上女皇并未给自己的女儿留下太多后手。 　　因为那场叛乱的猝不及防和攻势之快，即便在历史上也罕见。 　　几乎叛乱发生的同一时间，“夜色蔷薇”收集好了那位诸侯王准备谋反的证据，刚刚呈上在女皇的面前。 　　她们还是晚了一步。 　　在明的钢铁玫瑰骑士团用她们的生命诠释对女皇的忠诚。 　　在暗的“夜色蔷薇”却只能苟且偷生，只有这样才能不负女皇的所托。 　　有些时候，活着的人将比死去的人承载更大的痛苦。 　　在这五年内，“夜色蔷薇”通过参与世俗化的运作。 　　其中的不少成员已经转型成为了商人、企业家、地方官员、社会名流乃至于歌手偶像等等…… 　　毕竟作为情报人员的她们，本来就拥有各自的假身份，且天衣无缝。 　　而她们在过好自己人生的同时，随时准备将拥有的这一切，悉数献给女皇陛下的继承人。 　　那位至今仍旧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 　　只是忠诚与信仰的不同之处在于。 　　忠诚会在失去目标的情况下逐渐消弭。 　　因此“夜色蔷薇”急需要寻觅到公主殿下的下落。 　　终于在三年前，被陈希晖通过细微的蛛丝马迹，追查到女皇可能在不落城中留下了后手。 　　她便不远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这座城市。 　　通过数天的悉心观察与寻觅。 　　上天终于降下它的怜悯，让她得以在街头的某个角落，偶遇了穿着洁白衬衫、微风拂动校服裙摆的少女。 　　起初的陈希晖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任何一种可能，哪怕可能性再低，也值得尝试。 　　因此陈希晖用不可置信的语气，犹豫地喊出了那个深埋进她记忆深处的名字。 　　“……纯郁，是你吗？” 　　林纯郁的浑身一僵，却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速度离开。 　　但陈希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明明只是轻轻地拉住纯郁的胳膊，她柔弱的身体便反抗不了，用尽了力气、满脸涨红也挣脱不开。 　　陈希晖不敢相信纯郁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她是钢铁玫瑰团中最具天赋的少女，不出意料的话，下一任的钢铁玫瑰团的骑士长非她莫属。 　　陈希晖记忆中的林纯郁，是那个在校场上即便与经验老辣的自己交手也不落下风的天才、铿锵的玫瑰。 　　无论是格斗、枪械、剑术等等都无人能出其左右。 　　总是系着一束让人心生憧憬、清纯又飒然的银色高马尾。 　　公主殿下是她最大的小迷妹，永远捧着微笑的脸颊在观众席上替她打气加油。 　　无论如何，陈希晖也难以将那道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怯弱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有什么在她的心中顷刻崩塌。 　　尤其当林纯郁用夹着哭泣的嗓音，对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求你……放手吧。” 第三十一章：给我最后一夜的时间 　　 　　“放手……？” 　　“你叫我怎么能够放手！” 　　“林纯郁，你忘记了女皇对我们的恩典，忘记那滔天的仇恨了吗！” 　　陈希晖忍不住用力，很快，林纯郁的手腕上便浮现出淤青的痕迹。 　　可她的眼神依旧如灰烬一般死气沉沉。 　　即便疼痛也无法唤醒她的反抗意识。 　　要说仇恨，林纯郁怎么可能不对那位谋权篡位的野心家抱有仇恨。 　　她难道不曾和陈希晖一样，有着光复女皇统治下的帝国的理想？ 　　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 　　身体变得残破，看不见未来。 　　女皇陨落在那片焚烧了整座皇宫的漫天大火之中。 　　她那曾朝夕相处、骑士团的战友们，用她们的生命诠释了“忠诚”。 　　却给生者留下了莫大的哀恸，以及永远也不会抹灭的痛苦。 　　到如今，林纯郁的身边只剩下公主殿下一人。 　　她已经不想再经历那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 　　是，她已经被世界打弯了脊梁、折下了腰。 　　已经不复过去的血性与英勇。 　　她不再是值得被公主殿下崇拜的意气风发的少女。 　　可只要能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陪公主殿下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 　　无论什么，林纯郁都可以失去、都愿意失去。 　　她已经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血与火。 　　更不想让公主殿下背负起那沉重的宿命。 　　去面对那未来的腥风血雨。 　　去走那条要用无数人的尸骸与鲜血铸就的道路！ 　　这便是她与陈希晖在理念上的根本分歧。 　　陈希晖的眼中裹上了浓浓的失望与郁色。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希望见到公主殿下。 　　只要能够打动公主，那大计也就还有希望。 　　但在林纯郁柔弱却坚韧地坚持下，最终陈希晖也没能见到那时的公主。 　　可她也与林纯郁达成了约定。 　　——“那就在皇女殿下成年之后，由她自己做出决定，选择去留。” 　　……………… 　　如今，三年的潜伏终于有了结果。 　　陈希晖的心情是已经难以言表的激动。 　　因此表现于外在，反而显得平静。 　　公主殿下如陈希晖、也如众多“夜色蔷薇”成员所希冀的那般，成为了一名心思缜密、城府在胸的君主。 　　她来到了位于三楼的秘密据点。 　　便立即接手了陈希晖这名情报机构“夜色蔷薇”副团长的指挥权。 　　陈希晖为她带来了一台黑色的小匣子。 　　小匣子呈现出长方体的外形，墨色的质感光滑反光犹如黑曜。 　　通过陈希晖的指纹解锁后，黑色的小匣子在林鹿微的面前，以她不曾理解的科技进行展开，在少女的面前投影出一道萤蓝色透明的屏幕。 　　与屏幕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套透明的操作系统，与屏幕平行，只是更小。 　　少女尝试着伸出手去，发现手可以轻易地穿过那光幕，而不影响上面内容的呈现。 　　但当手指触碰到操作系统的界面，屏幕上却瞬间改变了颜色，以深红色的字体显示着——“你没有操作权限！” 　　陈希晖这才意识到在莫大的惊喜下，自己甚至忘记了给予公主殿下开启权限的能力。 　　她来到林鹿微的身旁，弯腰躬身地认真操作起来。 　　趁此机会，林鹿微可以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 　　陈希晖有着成熟中透着硬朗的姣好面容，目光坚定而锐利。 　　黑色的长发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而披落，发香淡得几乎不可闻。 　　上衣是白色修身的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被解开，一副不羁的姿态，下身则穿着长裤与高筒军靴。 　　是让人感到十分可靠的大姐姐。 　　在她的回忆中，自己对于陈希晖的印象并不很深，只记得她好像在一场比试中输给了纯郁姐姐。 　　那时的纯郁姐姐，仿佛浑身上下都发着光似的潇飒帅气。 　　至于现在…… 　　林鹿微的目光暗了一暗。 　　“好了，公主殿下，现在请将您的手指轻轻放在这个位置。” 　　陈希晖的性格属于直接不讳的那种类型，因此她下意识地想主动抬起林鹿微的小手，引导她完成权限的开启。 　　但对于她的触碰，林鹿微却瞬间反应过来将手紧紧地缩在胸前。 　　“……” 　　陈希晖露出一丝苦笑。 　　“抱歉，公主殿下。” 　　“不……这是我的问题。” 　　林鹿微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因为她确实无法接受有除姐姐以外的任何女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对外，林鹿微只说自己是有洁癖。 　　对内，她却可以与林纯郁互相交换使用生活上的任何用品。 　　陈希晖对此表示理解，这一点她在监控之中，已经看到过很多次。 　　关于公主殿下与林纯郁之间的亲近关系。 　　即便说成是……“恋人”。 　　也找不到丝毫的违和感。 　　但很显然，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公主殿下与林纯郁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 　　否则，也轮不到陈希晖趁虚而入，打动公主殿下。 　　“请将手指按在这里，殿下。” 　　陈希晖恭敬地指引着林鹿微。 　　林鹿微抿着唇，听从地将手指移动到了操作系统的界面上，通过几次触碰，系统终于采集完全了林鹿微的指纹，并且自动为其开启了最高权限。 　　从此，她在这一系统中的代号，名为“女帝”。 　　“通过这台机器，公主殿下可以避开帝国的网络终端审查，自由地与‘夜色蔷薇’中的核心成员进行联络，了解她们的资料与上传的各大城市信息，而不用担心被篡位者发觉您的存在。” 　　“这样，公主殿下便可以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策划一场又一场针对篡位者朝廷的可怕打击。” 　　“终有一天，我们将会夺回帝国，重返皇都！” 　　整整三年以来，陈希晖从未有一天如此刻这般激动与振奋。 　　她们的忠诚，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林鹿微的天赋极高，明明是很复杂的系统和操作方式。 　　她却只用了短短的时间便已学会，十指翻飞在虚拟的屏幕之上，调取一个又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料。 　　如果说林纯郁的天赋在于那无双的身体机能，那么林鹿微的天赋，便是她敏锐的直觉与强大的记忆与计算能力。 　　运筹帷幄，她确实是配得上这一词的少女。 　　在此之前的林鹿微苦于没有任何能力来实现自己的复仇。 　　最极端的情况，她甚至想要亵渎顾云映对自己的真心，利用她去毁掉庞大的顾家。 　　当然，这需要漫长的光阴。 　　在这期间，林鹿微需要忍辱负重，否则她随时会死。 　　毕竟，她的身份被掌握在了顾池影的手上。 　　这张牌，一旦打出去，对于林鹿微而言，便是绝杀。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认为自己拥有那极端却确凿的百分之一机会，可以赢下一切。 　　至于现在，她用不着走那么极端的方法了。 　　顾云映也不再是她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 　　但在那即将到来的乱世拉开帷幕前。 　　她仍旧愿意做一场天真的梦。 　　让姐姐来决定自己的去或留。 　　“公主殿下，恭喜您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再等等。” 　　“给我最后一夜的时间。” 　　少女如此请求道，眼神浮现出一抹脆弱。 　　她保证，那是最后一抹了。 第三十二章：送我回家吧，池影 　　 　　落日大厦，舞厅的休息室内。 　　隔着一扇门，背后便是花红柳绿、诡谲迷离的人世间。 　　少女瘦弱的背被稍稍用力地抵在门上。 　　因为礼裙的关系而暴露出来的精致蝴蝶骨受到挤压，微疼……但还足以忍耐。 　　顾池影搂住她的腰，那是林纯郁唯独能够感受到的凭依。 　　半醉半梦间，少女将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依靠，眼神中写满了亲偎。 　　“池影……？” 　　“来……来这里干什么。” 　　少女的语气又软又糯，活像一块散发着诱人芬芳的小蛋糕。 　　“唔，轻一点，不会逃走……” 　　她在说顾池影的手，捏得她有些疼，像是生怕一放开，她就会从顾池影的面前消失似的。 　　可她才不会。 　　她逃不走的啊。 　　明明记忆很模糊，什么也不清楚。 　　可就是有那么一份感觉，像沉沉的石块一样压在林纯郁的心头。 　　让她明白，自己逃不走这件事实。 　　顾池影没有喝酒，但看着醉酒的林纯郁迷离的模样，她的呼吸便不由地加速起来。 　　急促而温热的吐息洒在少女雪白的脖颈上，旁边便是她锦绣一般披落的银色长发与小巧通红如莓果一般的玉耳。 　　听着她娇弱的喘息声。 　　感受到她双手试图抵住自己靠近的身体、轻轻地推在胸脯上的力气。 　　顾池影再忍耐不了，轻轻地含了上去。 　　“嘤呜——！” 　　可爱到令顾池影都心颤的反应。 　　林纯郁的浑身发软、颤抖。 　　如果没有顾池影的拥抱，她真的会瘫软地顺着门框滑下去、灵魂也不知归处。 　　顾池影的香舌肆意地品尝那枚温热柔软的莓果。 　　偶尔轻轻地一咬，不肯用力，怕少女疼。 　　她明明都不曾喝酒。 　　但林纯郁身上的酒气却已然深深地感染了她。 　　让她也迷醉般地喃喃。 　　“纯郁，我真的……好喜欢现在的你啊。” 　　“那么乖、那么听话……”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们在一起……” 　　“不也很幸福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能给你！” 　　“纯郁，我喜欢你啊。” 　　已经染上了哭音。 　　作为城主的女儿，顾池影从不曾在人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唯独面对林纯郁，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爱，竟是使人堕落的东西吗。 　　可只要能够得到她的爱。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顾池影也在所不惜。 　　她动情地吻。 　　动情地问。 　　“……你喜欢我吗？” 　　怎么会有那般如雷的心脏声。 　　怦怦、怦怦。 　　震得林纯郁不能思考，灵魂像是漂浮。 　　这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答应，去答应！ 　　就可以变得更加舒服。 　　就可以收获只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但她的回答，却让满怀期待的顾池影、她那颗努力拼凑起来的内心，再度破裂成碎片。 　　“我不知道……不知道。” 　　顾池影的目光从灼热到熄灭，只用了短短一瞬。 　　“那，你要怎样才肯喜欢我？” 　　“以前的……以前的池影，呜呜……” 　　“我想和你回到从前啊。” 　　“池影……我真的好想好想——唔！” 　　顾池影却用力地堵住她还在哭泣的唇。 　　她紧紧地闭上酸涩的绯色双眼。 　　泪水倏地落下，珠串似地滴落在林纯郁的胸脯上。 　　干嘛直到现在…… 　　还在说这种幼稚的话。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啊。 　　……………… 　　顾池影喊人端来了解酒汤。 　　否则林纯郁恐怕不能清醒地回去见她的妹妹了。 　　她又喝了一杯酒，此刻正醉醺醺地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 　　又乖又软糯，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但人偶的双目无神。 　　而少女的目光即便晦暗，也好似有星辰辉映，浪漫而迷离。 　　像起雾的星夜之空。 　　在这样的状态下，林纯郁几乎可以说是任人摆布。 　　她甚至不能拥有清楚的意识去理解那一切。 　　乖巧而顺从。 　　顾池影可以轻而易举地占有她。 　　得到她的一切。 　　但——她做不到。 　　顾池影连听见林纯郁的哭声都会心软。 　　要让她对失去清醒意志的林纯郁做出那样亵渎的行径。 　　连她都会不齿于那般的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池影往林纯郁的方向走去。 　　后者明显地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林纯郁迷茫地抬起了她那张清秀无邪的脸庞。 　　看到是顾池影，她像是忘记了顾池影对自己做过什么似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彼此还是友人的时代。 　　林纯郁紧张的肩膀顿时放松了下来。 　　她甚至缓缓张开了她的双手。 　　做出一副“要抱抱”的姿势。 　　“不，我们不抱。” 　　顾池影的鼻子一酸。 　　为什么偏偏只有在喝醉了的时候，才对自己这么亲近呢？ 　　酒精，可以让人卸去一切的防备。 　　这说明着林纯郁从骨子里是不排斥顾池影的存在的。 　　或者说，她反过来对她还十分的亲近。 　　“那……是要亲亲吗？” 　　林纯郁茫然地问道，软声软气，楚楚动人。 　　因为池影好像很喜欢亲她。 　　她……想不明白，但也没那么抗拒。 　　顾池影的心头猛跳。 　　“也不。” 　　“你把这碗汤喝了。” 　　说着，她偏过头去，试图掩藏自己泛红的双眸，隐藏眸光的闪烁，一边将手中瓷白的汤碗递了过去。 　　顾池影有着很纤细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 　　只是尖锐的指甲忘记了修剪，让林纯郁有些害怕。 　　她想起被顾池影掐着腰肢、少女情不自禁用力的经历了。 　　少女的皮肤又嫩又软，就算隔着礼裙，也一定被留下了五指的印子。 　　林纯郁听话地接过，眼神像纯洁的小羊羔般温驯。 　　可当她凑近了去嗅那汤。 　　“……呜，好臭。” 　　“池影……可以不喝吗？” 　　“你不是想回家吗？喝完我就送你回家。” 　　“回家……？” 　　林纯郁迷离涣散的眼神尝试着凝聚，最后定了定。 　　“我要回家。” 　　这是顾池影听见醉酒的林纯郁说过最认真的话。 　　也是顾池影最难过的一刻。 　　林纯郁再望向眼前的醒酒汤时，即便这汤显得腥浓，她也捏着鼻子，仰头将它灌了下去。 　　“咕……咕噜……” 　　少女仰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可怜的喉咙忍受着温热的汤水而不断地耸动，脸颊被憋得微红。 　　终于喝完。 　　还没来得及将碗放下。 　　林纯郁便焦急地问向顾池影，樱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央求。 　　“我喝完了，池影。” 　　“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第三十三章：多信任我一点吧，纯郁 　　 　　但凡流露出一丝留恋也好。 　　但凡…… 　　顾池影的手情不自禁地捏紧。 　　指尖在掌心的柔软处，不可避免地留下四道深深的印痕。 　　足可见少女那份心情的强烈。 　　在顾池影说不出言语的沉默中，醒酒汤的作用开始生效。 　　开始消解人体吸收的那部分酒精。 　　林纯郁的眼神仿佛困在迷雾中的小鹿，怯生生的，又纯澈。 　　而那迷雾很快散去，小鹿也便得以逃出这片幽深的密林。 　　少女的眸子猛地睁大，樱花色的瞳孔中映出高挑少女的身影。 　　她的身材优越，一半披着光彩，另一半却藏在阴影里。 　　注意到林纯郁似乎已经从醉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顾池影的表情愈发显得晦暗不明。 　　半晌，她扯出一道不知说是自嘲还是无谓的笑。 　　林纯郁有些害怕那笑，低声喃喃。 　　“池影……” 　　“你、你答应的……” 　　“送我回家……求你。” 　　少女清醒过后，对于醉酒的回忆并未消失。 　　“用上了乞求，看来你不是很信任我的承诺啊。” 　　顾池影忽然朝着林纯郁伸出手去。 　　后者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并不娇小却很骨感的身体瑟瑟一缩。 　　怎么像猫儿似的。 　　被主人欺负、教训过的猫儿。 　　天然会有些胆怯、怕人。 　　主人的手一挥，它便懂得缩起身体、皮毛炸开、耳朵也变成了飞机耳。 　　但，还是会给主人摸的。 　　它知晓自己反抗不了，也沉湎于过去与主人之间创造出的美好回忆。 　　“不，我没有……” 　　语气很弱，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的模样。 　　林纯郁感觉自己的发梢正在受到轻柔的抚摸，少女温软的手顺着脸颊线条向下，缓缓挑起自己的下巴。 　　林纯郁茫然又无措地睁开眸子，有什么在其中闪烁。 　　她说不出话，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如神少女的存在。 　　只剩下难熬的心情在等候着来自顾池影的宣判。 　　其实做出那个选择。 　　对于顾池影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份煎熬。 　　她十分清楚，无论做什么。 　　自己都会后悔，无非是现在还是未来的区别。 　　忽然，顾池影望着林纯郁的眼睛，喃喃自语。 　　“如果你当时答应我。” 　　“今晚的舞会该有多浪漫啊。” 　　其实她也有像顾云映那样傻的时候吧。 　　也曾幻想过将自己喜欢的女孩，漂漂亮亮地带到家人的面前，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奏响浪漫的舞曲，在华灯的照耀下共舞。 　　“……” 　　“今夜我其实不想放你离开。” 　　林纯郁的心，因为顾池影落下的言语，而猛地揪紧。 　　疼得像是用钝刀割肉。 　　“可我也不想让你伤心，就像现在这样。” 　　顾池影俯身，安慰似地吻在露出茫然与诧异表情的林纯郁的唇瓣上。 　　“所以，多信任我一点吧，纯郁。” 　　她轻声道，旋即重新直起身子，朝坐在椅子上的林纯郁递过一只手去。 　　林纯郁犹豫了一瞬，还是将自己的手抬起付予。 　　更是因为听见她的那声“走吧，我送你回家。 　　而被惊喜冲得连头都有些发昏。 　　她不曾料到过会有这般顺利的结果。 　　她还以为，自己至少需要再付出一些什么…… 　　恍惚间，顾池影的那句话再度回响在林纯郁的脑海中。 　　——“多信任我一点吧，纯郁。” 　　……………… 　　顾池影牵着林纯郁的手，披荆斩棘似地站在她的身前。 　　带她离开舞厅的休息室、穿越如流的人群。 　　出口就在眼前，林纯郁的心跳怦怦。 　　可顾池影的脚步忽地一顿，这让林纯郁下意识抬起担忧的目光。 　　正好与另外一道颇有几分难言意味的视线相触。 　　那是一名与顾池影长得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女，只在气质上稍显逊色，白净的脸庞还稚气未脱。 　　顾池影的妹妹，林纯郁在进入大厦前碰巧见过她一面。 　　因此印象颇深。 　　顾云映上下打量着林纯郁的模样。 　　她总算反应过来，明白了些许什么。 　　这让顾云映的心情，顿时复杂了不少。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聚集在姐姐与林纯郁紧紧相连、牵起的手上时。 　　“……” 　　顾池影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再度碰见云映。 　　不过看她眼眶微红的模样，应该是刚刚哭过，郁闷得到了排解，心情也得到了一定的舒展。 　　姐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顾池影稍稍收了收拾自己的表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喊出少女的名字。 　　“云映。” 　　被她喊到的顾云映肩膀不由一颤，目光顿时移开，同时迈开步伐，准备就这样冷漠的离开。 　　短时间内，她真是再不想见到自己的姐姐了。 　　可当顾池影怀揣着歉意的话语传来，顾云映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软下来。 　　“抱歉，之前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 　　“本来今天不该让你难过的……” 　　“祝你生日快乐，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那把吉他，你偶像在演唱会上用过的。” 　　“我托朋友把它买了下来，正在走国际速递，大约明天就能到不落城。” 　　顾池影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 　　“云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妹妹。” 　　“可以请你原谅姐姐吗？” 　　“好啦……有外人在，别肉麻了。” 　　顾云映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但姐姐放低姿态的道歉，对她而言还是头一回。 　　她……没办法不原谅这样的姐姐。 　　顾池影微微一笑，显然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她不再说话，牵着林纯郁的手，就此离开舞厅。 　　林纯郁直到最后一刻，还颇为在意顾云映朝自己投来的那道万分复杂的眼神。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 　　可最后还是放弃。 　　姐妹俩像是在自己不清楚的时候闹了点小矛盾似的。 　　但更重要的是，池影向她的妹妹道了句“生日快乐”。 　　而鹿微说她今晚要去参加一名同学的生日聚会。 　　林纯郁秀气的眉头紧紧地拧起。 　　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林纯郁跟在顾池影的身后进入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落，透明的玻璃外，整个世界宛若缩小后的沙盘模型。 　　每一盏灯光的亮起，都是某个未归之人的心之所向。 　　林纯郁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收起了多余的思绪。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眺望向遥远的某处。 　　想象那儿，也有一盏灯为自己而亮。 　　有一个家，因自己而圆满。 第三十四章：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林鹿微的身形单薄，斜倚在窗帘半掩的窗户前。 　　她将窗户微微地拉开缝隙，久久地注目。 　　这样，楼下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夜风顺着缝隙吹拂进来，扬起少女轻柔的银色发丝、吹皱她逐渐染上担忧之色的眉眼。 　　陈希晖的脚步声从少女的身后传来。 　　林鹿微头也没回，只冷淡地说了一句。 　　“不用，谢谢。” 　　她的观察力很敏锐，透过玻璃上那道浅浅的影，便发觉陈希晖正擅作主张地为自己拿来一件干净的风衣外套。 　　陈希晖知晓林鹿微的洁癖，因此准备的外套自然是任何人都未曾穿过、新拆封的一件。 　　也是她们提前便为公主殿下准备好的合身的衣物，穿上后的姿态一定十分英气飒飒。 　　但即便如此，她们付出心意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来自公主殿下的拒绝。 　　当然，陈希晖并不会因此而萌生出多余的情绪。 　　仅仅是属下想要关心自己的君主。 　　而君主倘若需要，那自然是她们的荣幸。 　　君主不需要，她们也只会期待下次能够做得更好，让君主满意。 　　陈希晖不发一言地退下，忧心忡忡的眼神中映出公主殿下形单影只的模样。 　　她的心绪复杂，如果不是看出公主殿下此刻的心情不希望受到来自她人的打扰。 　　陈希晖会试图劝诫公主，希望她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希望她能早日拥有与自己公主殿下的身份所相匹配的成熟与理智。 　　前方的道路太过于艰险。 　　稚嫩的王者还未展翼便可能夭折。 　　这一路上要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却连让人停下来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直至回到帝国的顶峰前，她们任何人都无路可退。 　　又或许不是任何人。 　　林鹿微就有。 　　或者说，她认为自己有。 　　只要今夜，姐姐能回到她的身边。 　　她就永远有退路可走，有家可回。 　　只有纯郁姐姐在的地方，才是林鹿微的家。 　　恰如也只有林鹿微在的地方，才是纯郁的心之所向。 　　姐妹彼此曾经那般无邪地勾指起誓。 　　要与对方相伴到哪怕“末日”。 　　林纯郁应该不会忘却，当“末日”这个词汇从妹妹林鹿微嫣红的小口中被吐露出来的刹那，自己不由愣住的表情。 　　也许从那时起，林鹿微这名少女的本性，便初见端倪了吧。 　　……………… 　　远远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拐过街角，一簇灯光如火焰般地跃入林鹿微的眸子。 　　她向后藏了一藏，半掩的窗帘正好得以遮住她那张有着倾城容颜的小巧脸颊。 　　阴影错落间，少女的表情冷得可怕。 　　顾池影的车型低调，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普通档次的家用轿车。 　　但只有关注到它的车标，才会令人不由的骇然起来。 　　这一点顾池影和她的妹妹十分不同。 　　她的妹妹喜欢张扬的跑车、对自己的身份也不遮不掩。 　　顾池影却能在学院里伪装成普通人的身份学习生活。 　　否则的话，林纯郁也不可能与她相识交往。 　　如今回想起来还令人唏嘘感叹。 　　如果顾池影的身份早早地摆在那儿，林纯郁与她，应该会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吧。 　　顾池影的车速平稳，副驾驶上的人儿却紧张， 　　很快，她来到林纯郁告知的位置、距离两姐妹的家还有那么一段距离的路边停下轿车。 　　林纯郁此刻的醉意已经彻底散去，身体内的酒精在药汤的作用下挥发得所剩无几。 　　她的记忆也渐渐回归，一想起自己在休息室内对顾池影撒娇的模样，少女脸上的红晕便仿佛成了半永久的妆容，难以消去。 　　车辆停下的那一刻，林纯郁才长松了口气。 　　随即，她快速地伸出手去拔出安全带的挂扣。 　　手腕却忽然被一股不容忽略的力气给珍重地握住。 　　林纯郁瞬间倒抽了一小口凉气。 　　车厢内的空调不冷，但她的后背已经近乎浸湿。 　　“这么急着走啊？” 　　“都不向我告别。” 　　“池、池影……” 　　“只是喊名字的程度可不够，毕竟，我可是要有整整一个晚上，见不到你了啊。” 　　顾池影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道。 　　她倒不至于临末了来个反悔。 　　林纯郁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心跳的速度逐渐放缓下来。 　　僵硬的手臂也变得柔和。 　　她想了想，转而翻起手腕、与顾池影十指相握。 　　这种被彻底地包容、和彼此融合在一起的感触是那般的美妙。 　　即便是颇有些违心的林纯郁也不得不承认，她陷入过片刻的入迷当中。 　　但在距家如此之近的位置，一股更加强大的背德感催促着林纯郁很快清醒过来。 　　她松开了与顾池影十指紧扣的手掌。 　　这回，顾池影没有阻止，只是望着手中再度的空空如也，微微发怔。 　　比起本来就不拥有，更痛苦的应该是曾经执手，却又失去吧。 　　听着身边副驾驶位置上车门被推开、少女踏着平底鞋下车的声音，顾池影的心绪空空落落。 　　随即，她也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了上去。 　　一直观察着远处情形的林鹿微瞳孔猛地缩成一个浓黑的墨点。 　　昏暗的路灯下，姐姐先从车上走了下来，但随后……便是那个女人！ 　　她捏住了姐姐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同时被揪紧的，仿佛还有林鹿微那颗快要炸开的心！ 　　顾池影反手将试图挣扎的林纯郁按在了车窗上。 　　她开始大口地喘息。 　　林纯郁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兔子，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 　　使她整个人都显得僵硬不已。 　　顾池影也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粗鲁，她捏住少女肩膀的手掌松了松力气。 　　“抱歉……” 　　难得，她也会有低声道歉的时候。 　　“我只是难受，当你手松开的那一瞬间。” 　　“不知为何，心里便像是翻江倒海似的……” 　　“我想我搞砸了一切。” 　　“我意识到自己就算追出来。” 　　“就算再一次地将你的手心握紧，也无济于事。” 　　“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愤怒和骄傲让我丧失了底线。” 　　“那时我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不能没有你，纯郁……” 　　“无论用什么代价，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但偏偏就是这样做，反而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推得越来越远。” 　　“我能感觉得到，你我近在咫尺，可心却仿佛北辙南辕。” 　　说到最后，顾池影已经染上了哭腔。 　　任何知晓她过去骄傲的人都会为这一幕而动容。 　　林纯郁也不例外，少女目光似冰湖破碎，春风吹拂泛起柔波。 　　顾池影咬着唇，忽然抬起她那双婆娑的泪眼，泪光包裹着的、满满都是林纯郁的身影。 　　她的声音颤抖，道出的话语满是懊悔与脆弱。 　　“纯郁，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第三十五章：那是友情，还是错了的爱情 　　 　　从头来过，多么让人动容的词汇。 　　林纯郁却在一阵沉默之后，悄然避开顾池影的那双眼睛。 　　少女低下头去，目光有些动摇，也有些挥之不去的哀伤。 　　覆水难收的道理，如果顾池影能早些明白，就好了。 　　“今晚……谢谢你没有为难我，池影。” 　　这便是她的回答了。 　　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 　　但意义已然足够让人了然、让人绝望。 　　顾池影的眼神里曾有多少期待，此刻便有多么灰暗。 　　她捏紧林纯郁肩膀的手不由的一松、而后颓然地垂落。 　　林纯郁趁此机会从她的禁锢中逃离，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的家门楼下。 　　只是当她走出了大约十步，林纯郁还是没忍住尝试着回头，望见仍旧失魂落魄在原地的顾池影。 　　她是很可恶，没有错。 　　但此刻的她，也可怜极了。 　　明明身为城主的女儿，在不落城中，她什么都能拥有。 　　可顾池影却偏偏不能拥有自己最想要的那段感情。 　　即便短暂地强取豪夺，最后也逃不脱一无所有的命运。 　　林纯郁心中的怜悯又在隐隐作祟。 　　到底是难以抛却、难以磨灭。 　　曾经与顾池影一起度过的回忆。 　　彼此之间那段历经两年的感情。 　　时至如今已经无法分清，那究竟是友情，还是错了的爱情。 　　林纯郁吸了吸鼻子，仓促地抬头望向了二楼窗帘紧拢的窗台。 　　只一眼，什么也没发现，也没有客厅的亮光穿透出来。 　　鹿微似乎还没有回家。 　　感到些许放心的林纯郁，微微鼓起勇气、短暂地抛开那犹豫，转身朝着顾池影颓然孤立地方向，紧张不已地走去。 　　顾池影还以为是自己悲伤过度、逃离现实而出现的幻觉。 　　但当她低垂的目光里最终出现那双洁白的短袜与女式学院鞋。 　　她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如擂鼓似地弹跳起来，震得胸腔里都一阵生疼。 　　可疼总好过空空落落、行尸走肉。 　　至少顾池影还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活了过来。 　　林纯郁极少主动，却在此刻给予了顾池影一个局促而又温暖的拥抱。 　　顾池影甚至忘记了回应这份拥抱，只是享受这份难得的温存。 　　“我想要的……真的很少。” 　　“只是平静的生活而已。” 　　而顾池影想给林纯郁的却太多。 　　多到让她无法承受、只能拒绝和逃走。 　　说过这两句话，嘴笨的林纯郁也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和顾池影再说些什么了。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夜里的风凉与星光冷淡。 　　“再见了，池影。”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阻止那酸涩的蔓延。 　　接着松开双手，转身离去。 　　这次，她不再回头。 　　……………… 　　林纯郁像是要逃离什么般的，快步踏上楼梯。 　　家门口前，她闭上了眼睛。 　　以克服心脏承受了运动包括其它原因的太多负担，而给身体带来的眩晕感。 　　一阵恍惚过后，林纯郁才再度睁开双眸。 　　在她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只是依旧闪烁着如星的点点光粒。 　　相类似的体验，大概相当于普通人以下蹲的姿势待太久了，而后忽然猛地起身。 　　这时的大脑和眼睛会产生短暂的供血不足的症状，具体表现为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至于林纯郁，则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必须保持娴静的姿态，否则便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眩晕。 　　她的呼吸紊乱，又是几个来回过去，这才放缓平稳下来。 　　当一切准备妥当，林纯郁这才将钥匙拿出、开门的同时喊道。 　　“鹿微，姐姐回来了。” 　　但门内漆黑一片，没有人给予林纯郁回应。 　　她尝试着打开玄关处的灯光开关，发现自己挂在鞋柜上的便利贴依旧好好地贴紧在那里，没有人将其撕下。 　　果然……鹿微还没有回来啊。 　　“呼……” 　　想到这一点，林纯郁那颗悬起已久的内心，才终于得以放下。 　　同时她也就可以确定，那个巧合没有诞生。 　　顾池影的妹妹确实也正好在今夜举办她的成人礼。 　　但那应该与鹿微没有任何关系。 　　自己现在只需要好好地待在家里，等着鹿微的回来就好了。 　　如果实在太晚，林纯郁也会给妹妹的手机打去电话做一定的催促。 　　至于玄关处的那张便利纸条，也被林纯郁轻轻地一扯摘下。 　　然后一片撕成两片，两片撕成四片，最后成为再也拼接不起来的碎片。 　　被林纯郁带往卫生间，冲进了下水道里。 　　虽然今夜出了很多意外。 　　也无意间让林纯郁发现了自己的弱酒精体质。 　　轻而易举地便会被灌醉、不知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林纯郁感到羞耻不已。 　　但最大的那个意外，没有发生。 　　自己能够赶在妹妹之前及时地回到家里。 　　真是太好了。 　　林纯郁本来就是脸皮薄的类型，让她撒谎，还是当着自己最亲近和忠诚的妹妹撒谎。 　　无论怎么想，都太为人所难了一些。 　　所以就这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已经是林纯郁所能做到的极致。 　　也是……让她内心中酝酿而生的那份负罪感，压到最低的极致。 　　紧张的心情让即便回到家里的林纯郁也坐立不安。 　　少女甚至忘记了平常时候的自己，这种时候会做些什么。 　　是打开有些积灰的电视机收看节目，还是在书房里读书？ 　　抑或者是被爱撒娇的妹妹缠着，非让自己陪她聊天、给她讲故事不可。 　　还是说，给她辅导功课呢？ 　　林纯郁的神色忽地怔然起来。 　　她直到此刻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被鹿微所填满。 　　除开了她，仿佛再无自己。 　　妹妹的功课总做不好、容易分心。 　　林纯郁便端坐着陪在她的身边，教她解题的思路，一直到她真正学会为止，才肯放心下来。 　　可林纯郁不知道的是，林鹿微的天赋究竟有多高。 　　林纯郁所以为的辅导，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是林鹿微的“欲擒故纵”。 　　鹿微在学习上的天资让人嫉妒，可以说是天才。 　　无论怎么复杂的难题，在她面前都仿佛被拆分成了简单的步骤相连。 　　她几乎控制了自己每一场考试的分数。 　　永远都徘徊在班级的十一、二名左右。 　　因为姐姐会鼓励她。 　　“鹿微稍稍用功一些，很快就能进入前十了啊。” 　　…… 　　“进入前十想要奖励？” 　　“嗯……好啊，鹿微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 　　“别、别说这种奇怪的话来欺负姐姐了。” 　　…… 　　“……真拿你没办法呢。” 　　林纯郁，就是拿林鹿微没办法啊。 　　就像只有姐姐的爱。 　　是林鹿微无论再天才，至今也不知该如何去解的谜题。 第三十六章：她的谎言 　　 　　林鹿微不在的家里，林纯郁始终提不起兴致去做什么。 　　于是干脆发起呆来。 　　也许是万籁俱寂的缘故，她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春夏的天气变化迅速，可能上一秒还是晴朗的天气，下一刻便刮风下起雨来。 　　林纯郁用手机查看了一下不落城的天气。 　　有风多云，是个天阴的夜晚。 　　所幸不会落雨，否则妹妹若是没有人送她回家，那就糟糕了。 　　但林纯郁也还是随时准备带着伞从家里离开。 　　预防天气如少女的情绪一样善变。 　　她也许会来到那盏斑驳了虫影的路灯下。 　　等待街角那道熟悉而又娇小的身影跃入自己的眼眸。 　　那时，林纯郁会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她的身旁。 　　用雨伞撑起只容纳彼此两人的那片天地。 　　风雨、姐妹、仿佛随时会被吹坏的伞，随时会被毁掉的那方令人感到安心的狭小天地。 　　几乎成为了林纯郁与林鹿微现状的最恰当写照。 　　可林纯郁却不会想这么多。 　　伞还在，姐妹俩同舟共济。 　　伞要是没了。 　　她来替妹妹遮风挡雨。 　　……………… 　　“——笃笃” 　　敲门声的传来，让林纯郁如梦初醒。 　　她一边有些惊喜，一边又有些慌张的。 　　惊喜是因为妹妹回来的时间比自己预料得要早一些，这样林纯郁也就用不着那么担心了。 　　慌张则是生怕自己出现什么破绽，被妹妹察觉到之前私自外出的事、那就麻烦了。 　　妹妹林鹿微的感觉向来敏锐。 　　她也是林纯郁见过最聪慧机灵的少女。 　　在她的面前撒谎，对于林纯郁而言，是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尤其对于林纯郁而言，林鹿微是她很久以前便在心底起誓，绝不撒谎、绝不背叛的存在。 　　但如今，为了保护鹿微……林纯郁也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底线。 　　所谓“为了忠诚而做出不忠的事”。 　　她一边柔声喊道。 　　“来了。” 　　一边路过卫生间的时候，进去飞速地瞥了一眼妆容。 　　特地为舞会化的淡妆，不仔细注意几乎看不出丝毫痕迹，身体的衣着姿态也没有丝毫的破绽。 　　脖子上依旧贴着那块创口贴，用以遮住“草莓”的痕迹。 　　等再过两天，林纯郁便可以把它揭下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在确定自己没问题之后，林纯郁深深地吸气、而后吐气，这才步伐匀称、不紧不慢地来到玄关的位置。 　　此刻她的气息已经平稳，脸色已然从容。 　　少女的纤纤玉手搭上门把，轻轻地一拧，而后拉开。 　　便露出门背后惊艳绝美的少女。 　　无论再看几次、无论与之生活了多久，林纯郁都会一次又一次不断地为其美貌所打动。 　　连呼吸都微微凝滞，恍惚在原地。 　　如果说顾池影是皎皎星月的倒影，未曾破碎前辉映澄清，仿佛触手可及，破碎后，才知遥远冰冷。 　　那么林鹿微便是漫天流萤、秋花冬雪，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原来同样整理面容、力求不被看清本来颜色的人，不止林纯郁自己而已。 　　“姐，我回来了。” 　　林鹿微一如往常地朝林纯郁露出一道微笑。 　　也许是林纯郁的错觉吧。 　　她感觉那道微笑竟显得有些寂寞和……无助。 　　为什么会是无助？ 　　为什么自己会生出如此怪异的念头。 　　疑惑如气泡一般地浮起于心海，又“噗”的一声悄然破碎。 　　林纯郁决定不去在意这一点。 　　她伸手去接过林鹿微的包，举止自然。 　　宛若待在家中温婉贤惠的妻子迎接归来的丈夫。 　　值得一提的是，帝国允许同性的婚姻，而在此类的婚姻中同样会诞生“丈夫”与“妻子”的分别。 　　一般而言，在恋爱关系中较为强势的那一方会被称作“丈夫”。 　　而弱势的、承担生育职责的女人，便会心甘情愿成为“妻子”。 　　不过偶尔也有同性婚姻里的“丈夫”，因为对“妻子”的深爱，而愿意承担生育责任的例子存在。 　　林纯郁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对婚育无感，人生的目标曾经是效忠于女皇陛下，现在是忠诚于公主殿下。 　　但在林鹿微的心目中，姐姐一直都是她梦寐以求的…… 　　“今晚玩得开心吗？姐姐在家里等得好无聊呢。” 　　林纯郁试图将话题转移到林鹿微的身上，这样，妹妹就会专注于讲自己见识的一切，而忽略林纯郁可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破绽。 　　她自认为这是自己鲜少有过的撒谎经历里面，最天衣无缝的一次。 　　起码她的语气没有颤抖、目光也有好好地落在妹妹的脸上。 　　因为据说这样会让人感觉到诚恳，不容易被人发现说谎。 　　可林鹿微低下头的眼神却暗得不见天日。 　　“无聊吗……” 　　她喃喃自语，微弱的声音正好处在林纯郁的听力范围之外。 　　林鹿微的瞳孔颤动，心头的难过泛起了酸水。 　　为什么……姐姐可以若无其事地对自己撒着谎。 　　对最亲密的自己。 　　咬了咬唇，少女选择了一条与姐姐无异的不归路。 　　她抬起头来，以一如往常的明朗表情和语气望向姐姐道。 　　“嗯，生日聚会很热闹。” 　　“蛋糕也很好吃，夹层是慕斯和水果，慕斯很甜很软，入口即化，樱桃有些酸。” 　　林纯郁闻言，心底微微放松下来。 　　她微笑着继续道。 　　“这样啊，等纯郁成人礼的那天，姐姐也会给鹿微买好吃的大蛋糕哦~” 　　算算时间，鹿微的成人礼确实也快要到了。 　　“买一个小蛋糕就好了，姐姐，我们吃不完那么多的。” 　　林鹿微懂事的话语倒是令林纯郁想起之前，也是给鹿微过生日。 　　结果因为两姐妹的胃口都很小，买的蛋糕又大，导致剩下了许多。 　　因为蛋糕的价格昂贵，林纯郁舍不得丢掉，因此赶在三天的保质期结束之前，她不管早中晚饭，还是零食和夜宵，都以蛋糕充饥。 　　以致于最后到了林纯郁一闻到那股子奶油的甜味，便想要吐的程度。 　　“好，就给鹿微买一个精致的小蛋糕。” 　　“不过，真的不需要办个派对什么的吗，也邀请你的同学们来一起参与？” 　　林纯郁还挺想认识认识鹿微的同学，替她把把关的。 　　林鹿微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和她们关系一般。” 第三十七章：姐姐，抱我入睡 　　 　　话虽是如此，当少女的唇舌触碰到一起，念到“一般”这个词汇的时候。 　　也不知道林鹿微的脑海中是否会浮现出顾云映那张时常笑得傻傻的脸庞。 　　可就算浮现，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林鹿微而言。 　　即便姐姐违约。 　　又撒谎。 　　又不乖， 　　她依旧是自己心头的唯一。 　　此生的唯一。 　　林纯郁还在为自己蒙混过关而感到庆幸。 　　却丝毫不觉林鹿微的目光，正幽幽地望着自己的背影。 　　指甲沉默地掐进了掌心里，留下狰狞的痕迹。 　　她快步向前，突然抱住正准备借故回到卧室去的林纯郁。 　　惹得后者的身躯忽地一僵。 　　“……鹿微？” 　　林纯郁的心跳加速，试探性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怎么了吗，难道聚会其实不开心？” 　　“和那个无关，我只是更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 　　“更喜欢闻姐姐的气息……” 　　“更喜欢姐姐。” 　　“姐姐呢？姐姐是不是也喜欢和鹿微在一起？” 　　“姐姐也只喜欢和鹿微待在一起的，对吧！” 　　催促中染上逼问态度的焦急言语，一个不经心，便从林鹿微的嘴中脱口而出。 　　明明做好决定要成为一个不那么情绪化的人。 　　也想暂时维持现状、努力挽回姐姐。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像平常那般地和姐姐相处…… 　　可还是忍不住，看着姐姐的背影。 　　想到那么好的姐姐不再只唯独自己所有。 　　当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身旁亲密的位置被另外一个女人所占据。 　　林鹿微便怒火中烧，几乎想毁掉一切。 　　毁掉她和姐姐一直以来相伴相随的美好。 　　也毁掉…… 　　林鹿微咬紧了牙，竭力忍耐住的力度让她的下颌都开始泛起酸胀感。 　　原来“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当然，姐姐也喜欢和鹿微待在一起的。” 　　林纯郁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鹿微忽然间变得颇为激动，拥抱着自己的力度也是，让人动容。 　　她只是一如往常地安慰着妹妹，抬起的指尖缓缓抚在少女的手背上。 　　林鹿微的手颤了颤，随即慢慢地松开了力气。 　　再度传来的声音却有些低迷。 　　“……我信你。” 　　即使姐姐说的明明与现实做的相悖。 　　但林鹿微还是愿意相信姐姐啊。 　　林纯郁这时转过头去看妹妹的表情。 　　林鹿微的目光有些恍惚地望向别处，直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度，是被姐姐抚摸的感受，她才缓缓抬起眼眸，望向自己的姐姐。 　　“究竟怎么了，鹿微？” 　　“没事，就是我最近做噩梦了……” 　　“什、什么噩梦？为什么不和姐姐说！” 　　林纯郁当即表露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 　　她的关切也的确做不得假，那份由内而外透出的柔情似水。 　　林纯郁很担心，担心是过去战乱和奔逃的回忆又浮现在公主殿下的脑海中，化作梦魇缠绕着她。 　　因为自己便体会过，所以格外得感同身受。 　　经历过战争与厮杀的人很容易患上“PTSD”，也就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纯郁体会过整夜整宿地做噩梦，脸色苍白、浑身冒汗地从睡眠中惊醒的感受。 　　体会过永远被巨大的恐慌，凄厉的惨叫与枪声缠绕在耳边，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 　　体验过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硝烟、大火、死去的女人脸…… 　　明明身处人间，却仿佛永堕无边地狱。 　　那时的林纯郁，如果不是怀揣着要将公主殿下护佑长大的信念，如果她无牵也无挂。 　　说不定她早就选择一个无人的地方，去寻找永恒的安宁与沉睡。 　　林纯郁不希望时隔多年，公主殿下又体会到自己当初的痛苦。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紧张。 　　林鹿微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犹如两柄小刷子似地在眼睑处扫下轮廓优美的阴影。 　　少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姐姐。 　　她看起来很是害羞。 　　“我……我梦见姐姐不要我了。” 　　林纯郁听见这言语，惊讶得微微张口。 　　但旋即反应过来后，她感到好气又好笑的，脸颊上也浮现起了一抹绯红。 　　“瞎说什么呢，姐姐怎么会不要鹿微！” 　　害自己白担心一场，生怕是当年的阴影重新浮现在公主殿下的脑海之中。 　　“可、可我就是害怕嘛。” 　　林鹿微在向姐姐撒娇这方面，表现得娴熟无比。 　　只见她缩紧了稚嫩的肩膀，脚步虽未移动，上身却不知不觉朝着纯郁贴近了许多，脸颊也几乎像是要埋进姐姐的胸脯里似的。 　　带着颤声的嗓音更是让人光是听见便觉得心疼。 　　“在生日宴会上，我就觉得不自在，她们的热闹与我无关，我只觉得孤独，心里也总是泛起莫名的担忧。” 　　“我担心，姐姐要是真的像梦境里那样，离开鹿微了怎么办……” 　　“姐姐要是不喜欢鹿微，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我越想越害怕……甚至想到姐姐会不会在我离开家的时候，偷偷去和别人在一起。” 　　林鹿微的声音有多细微与脆弱，她的眸光便有多么的寒冷。 　　都宛若刀锋一般划破林纯郁心里的伤口。 　　林纯郁的心脏猛跳，冷汗几乎是瞬间从她的后背冒出，让人恨不得打个哆嗦。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鹿微发现了些什么！ 　　也许鹿微是在试探自己！ 　　但也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出于敏锐的第六感。 　　林纯郁更倾向于、也更愿意相信第二种答案。 　　果然，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生物，总想着是否能侥幸隐瞒过去，结果只会让人越来越失望。 　　林鹿微的心，在姐姐不断蔓延的沉默下，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确实是在试探，但又不止是试探。 　　如果姐姐因此而产生负罪感，向自己坦白一切。 　　林鹿微当然会原谅她，会替她想办法，尽可能地借用“夜色蔷薇”的力量，一起逃出这座城池。 　　到那时，两姐妹依旧拥有寻找一个平静的小村庄，共度余生的选择。 　　可姐姐的沉默、姐姐抱持着的那份侥幸心理。 　　却让林鹿微失望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说的这些话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不如说恰恰相反，通过这些话语，还铺垫出林鹿微另外的意图。 　　“对不起，姐姐……我知道做这些猜测很不好。” 　　“但鹿微真的害怕……好害怕。” 　　“害怕噩梦成为了现实，害怕再做那样的噩梦。” 　　“姐姐，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你还愿意抱着我睡的时候。” 　　“那时我从不做梦，兴许是因为现实比梦境还要美好吧。” 　　“所以姐姐，今天晚上就像很久以前那样……” 　　“那样温柔地抱着我，一起入睡，可以吗？” 第三十八章：妹妹的撒娇 　　 　　妹妹忽然间说一起睡觉什么的…… 　　这让林纯郁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既紧张而又羞怯。 　　但至少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上来看。 　　显然，少女已经在妥协与拒绝之间摇摆不定。 　　一来是因为妹妹饱受噩梦的困扰，这点让人心疼。 　　就算林鹿微没有提出这般的要求，林纯郁也会想办法让妹妹免受噩梦带来的痛苦。 　　二来……则是林纯郁确实做了对不起公主殿下的事。 　　她的忠诚成为了利刃、刺向自己，也刺向公主殿下。 　　怀揣着对公主殿下的负罪感，林纯郁不得不做出那个妥协的决定。 　　是妥协，没有全盘接受。 　　“要不……这样吧。” 　　“鹿微，我可以像以前那样，给你讲故事、念诗，哄你睡着。” 　　“然后我再悄悄离开回去房间，可以吗？” 　　“不要！” 　　但林鹿微的态度却坚决，同时将林纯郁的身体抱得愈发紧密了一些。 　　她将脸颊埋进姐姐柔软的胸脯里，分外委屈似地吸着鼻子，肩膀轻轻颤抖。 　　林纯郁对付不来这样的妹妹。 　　更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本来便拥有命令她的权力。 　　她或许可以推脱，却无法拒绝。 　　至少拖延到最后，只要林鹿微不肯松口，林纯郁就只能妥协…… 　　聪明的鹿微可能早就发现这个规律了。 　　只是她也不喜欢那种强取豪夺的方式，否则姐姐应该早就是她的女人了。 　　也许顾池影说得没错，林鹿微在骨子里和她是一样的人。 　　只是林鹿微还不曾经历过姐姐拒绝自己的破灭。 　　因此她可以忍耐住自己心中那股可怕的欲.望。 　　而顾池影，则是因为告白失败加上林纯郁刻意对她的逃避，才选择走上那条极端的道路，不顾一切。 　　也许她会后悔。 　　但无论时光怎么倒流，在那种情况下，顾池影不去做、不去得到林纯郁的话，她怀疑自己真的会疯掉。 　　“那……要不然，我哄好鹿微睡觉后，我在鹿微的房间里打地铺吧？” 　　“这样，姐姐也算陪你一起入睡了。” 　　林纯郁红着脸颊，给出了另外一个妥协了更多的方案。 　　她能感受到妹妹深邃而精致的五官轮廓，在自己的胸脯上贴合出相适的形状。 　　原本林纯郁该推开妹妹，说些“姐妹授受不亲”的话语。 　　但听着鹿微一抽一抽的吸气声，感受到她给人带来的脆弱感。 　　心软的林纯郁只能纵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果说林纯郁在顾池影的面前，是因为她的威胁，而没有了反抗能力。 　　那么她在自己妹妹的面前，便是因为鹿微本身，就让她生不出丝毫反抗的本能。 　　“不要！” 　　依旧是熟悉的拒绝。 　　这可让林纯郁伤脑筋了起来。 　　以往鹿微不是这样子的。 　　她就算也有任性的时候，往往林纯郁做出一定的妥协，她便也会顾及姐姐的心情，而答应那个彼此各退一步的请求。 　　但唯独今天是例外，林鹿微连姐姐的妥协也不接受。 　　她执拗地想要林纯郁答应自己的请求。 　　乖乖……听自己的话。 　　林纯郁忽然有些沮丧，她开始发觉自己可能根本无法管控妹妹的事实。 　　而离心弦被彻底地拨动、答应妹妹的请求，也只差最后短短的一段犹豫。 　　“不然……这样好了。” 　　林鹿微还是退了一步。 　　“姐姐必须抱着我，哄我入睡。” 　　“否则我一定会再做那个噩梦！” 　　“之后，姐姐是要留下来，还是回去自己的房间……” 　　林鹿微揉了揉泛红的眼眶，语气有些绵软乖巧的可怜。 　　“那就，随便姐姐好了……” 　　林纯郁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又对鹿微的懂事而感到内疚。 　　是否……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呢？ 　　就像鹿微所说的，明明过去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不可以了？ 　　过去林纯郁也有不得不顺从公主殿下的命令，或者说撒娇，陪她睡觉的时候。 　　一切的转机，大概出在鹿微青春期来临的时候。 　　林纯郁抵挡不了公主殿下日常的撒娇，不得不继续陪她入睡。 　　结果就是在那天清晨，她提前醒来，亲眼见证了安然睡在自己怀里的公主殿下，她的第一抹落.红…… 　　那时的窘迫和对女皇陛下的愧疚，真是让林纯郁都想过要自裁以谢罪了！ 　　她真担心女皇陛下会怀疑自己与公主殿下行了苟且不轨之事。 　　所幸后来皇宫里的医生诊断，公主殿下只是来了初潮。 　　林纯郁的心情才好受许多。 　　不然她真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睡梦之中对鹿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总之，自那以后，林纯郁说什么，都再不肯和鹿微睡在一起了！ 　　但今天晚上，大概会成为一个例外。 　　林纯郁面对林鹿微的妥协，当然满口答应。 　　“好，今夜我会抱着鹿微。” 　　“鹿微答应姐姐，不要多想，不要回忆起从前，好吗？”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也会来。” 　　“姐姐一定会保护你。” 　　林鹿微的眼睛眨了一眨。 　　谁也不知道她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但失去了一切的姐姐，要如何保护自己？ 　　如果是用牺牲她自己的方式，对于被保护的人而言。 　　——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吗？ 　　林鹿微轻轻地应了一声，箍紧姐姐腰肢的手这才逐渐放开。 　　“嗯。” 　　有发丝因为热气的缘故，粘在了林鹿微的脸颊上。 　　林纯郁低下身子来，体贴地为她理了理发丝和刘海。 　　温柔的目光注视向少女那片如湖泊一般深邃的樱粉色双眸。 　　但那是美瞳的颜色。 　　“到了家里，要记得把隐形眼镜取下来啊。” 　　林纯郁一边提醒道，一边已经朝着林鹿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贴近过去。 　　四目相对间，彼此的心灵都仿佛在瞳孔中透明。 　　林鹿微屏住了呼吸，微微睁大眼睛，任凭林纯郁的手指靠近也没有躲闪。 　　眼球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但因为是姐姐的靠近，所以她从不害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绝对不会伤害自己，那个人一定是姐姐。 　　“好了，取下来啦。” 　　林纯郁顺利地替妹妹取下了隐形眼镜，这是属于姐妹俩的默契。 　　而鹿微则闭上眼睛适应没有异物的感受。 　　再度睁开，高贵而璀璨的金色瞳孔熠熠。 　　一股莫大的威严瞬间笼罩林纯郁的身体包括心灵。 　　让她止不住地想要臣服。 　　鹿微……真是越来越有女皇的样子了。 第三十九章：姐姐的气味 　　 　　说林鹿微有女皇的样子，无异于一语双关。 　　一来随着她的长大，鹿微的样子逐渐与林纯郁记忆中的女皇相重合。 　　女儿像母亲，本来就是正常的事。 　　只是女皇陛下的眼神可能要多上一抹温柔和大方的母仪。 　　而鹿微的眼神缺少那份温暖，偶尔甚至显得有些孤翳。 　　其次，便是她开始初步拥有成王的威严了。 　　类似于一股独特的气质，从她那双耀眼的黄金瞳中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地想要臣服。 　　就像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样。 　　历经一代又一代的帝位传承，尊贵与无上融入了她的血脉，让少女显得生而不凡。 　　即便是穿越前接受过现代平权思想教育的林纯郁，也不得不承认，她开始相信王侯将相。 　　又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待了太久太久，又从小生长在皇宫中，思想早已被改造成了适应皇家的模样。 　　这样的改变兴许是坏的吧。 　　让她逐渐变成愚忠、缺少了那丝反抗的血性。 　　可林纯郁仅靠自己却无法扭转这一点。 　　她穿越时拥有的是一具年幼的身体，和与她那叛国的家族一起被处死的命运。 　　时至今日林纯郁依旧会记得当时的情景。 　　冰冷的监狱、可怖的刑罚。 　　沉重的镣铐压在幼.女稚嫩的脖颈上，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饥饿和虫豸围绕着她，当然还有死亡的阴影。 　　孤独、痛苦，悲恸和颤栗，用怎样可怕的词汇来形容那段日子也不为过。 　　身处在无边地狱中的林纯郁甚至开始期待起了行刑。 　　因为满目皆是疮痍与绝望。 　　去往刑场走向死亡的路上反而盛开着鲜花。 　　那将是林纯郁最后一次沐浴在阳光下。 　　久在黑暗中的幼.女，为了那抹光亮，可以付出一切。 　　可残酷的世界连这一丝希望都不肯给予林纯郁。 　　行刑的那日，阴沉的天气积蓄着雷雨，很快落了下来，打在林纯郁失魂落魄仰起的脸上、混着泪水一起从她的双颊流下。 　　她拖着脚铐与锁链，被人像牵着一条牲畜般地带往刑场。 　　身上是破旧麻布的衣裳，几乎衣不蔽体。 　　幼.女的眸子无神也无光。 　　漂亮的银发也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光泽，赤裸的双足踩进泥泞，溅起污浊的水花。 　　林纯郁虚弱的身体失去平衡，跌落在地。 　　可以清晰听见心跳的声音。 　　好累……好想就这么倒下。 　　可就在此时，一双华贵的靴子忽地映入她的眼帘。 　　她恍惚抬头，望见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和她那抹温柔又怜悯的目光。 　　也是跃入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 　　回忆袭来，瞬间便让林纯郁的鼻头泛起了酸楚。 　　她从妹妹林鹿微的脸上移开目光，以防再度回忆起与女皇的点点滴滴。 　　那样的拯救，与女皇抚育的恩情。 　　林纯郁永远也偿还不清。 　　鹿微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 　　如果是别人，她可以嫉妒。 　　但偏偏是母亲，所以不行。 　　林纯郁认为自己有必要独自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纾解那份复杂的心情。 　　再加上她感到十分的疲惫。 　　以往林纯郁的习惯是用温水淋浴，缓解身体的疲劳。 　　至于今天，也不例外。 　　因此她让自己的语气自然，轻声对林鹿微说道。 　　“鹿微，姐姐先去洗澡了。” 　　“……好。” 　　林鹿微知晓姐姐有疲惫便去洗澡的习惯，因此神色微微一动。 　　究竟是和那个女人跳舞、逢场作戏让她感到疲惫。 　　还是说……和自己这个烦人的妹妹待在一起呢？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林鹿微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纯郁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 　　她去房间里拿好自己的贴身衣物，还有晚上要换穿的睡衣。 　　很平常的款式，居家风格，柔软的布料触摸起来令人爱不释手。 　　洗涤剂的香味也令人十分安心，是柑橘与花香混合的气息。 　　家里的浴室不大，但有浴缸，浴缸的面积在过去可供姐妹俩一起清洗身体。 　　但就现在而言，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再挤在一起洗澡，别说浴缸承受不住。 　　就连林纯郁自己也…… 　　林纯郁将要换的衣裙挂在了浴室外的衣架上，旋即迈进了浴室，习惯性地开启暖光。 　　她喜欢阳光，哪怕是人造的也好。 　　接着窸窸窣窣褪去身上的常服，在镜子前露出那具以完美的比例调和丰腴与纤瘦的美好肉体与红色的落樱。 　　林纯郁的眉目微微地一低，便发觉腰肢上那一处点点的淤青，被顾池影用指头紧紧捏住形成。 　　因为林纯郁的皮肤尤其细腻白嫩，所以才十分明显。 　　林纯郁忍不住手臂交叉着，抱紧自己的身体，遮掩住那点点青痕。 　　映出在镜子里的模样，显得无助又唯美。 　　给浴缸放满温度适宜的热水，林纯郁这才从足尖开始，轻盈地探入进去。 　　少女的肌肤实在细腻，最终入水，也没有溅起丝毫的水花。 　　她随即以一个很没安全感似的姿势环抱住自己的膝盖，缩在浴壁的角落。 　　银发漂浮在水面上，宛若某种美丽水生花朵的绽放。 　　她将小半张脸颊也沉浸入浴缸内，高挺的琼鼻留在外面，用以呼吸、也嗅到热气的扑面而来。 　　林纯郁缓缓地闭上眼睛，短暂地放空思维。 　　感受被水流包裹，周围那股微弱而又奇妙的漂浮感。 　　这让人得以感受到片刻的轻松，卸去许多负担，只摇晃在无垠的精神世界中。 　　什么也不用思考，意识只是漂流、不知归路。 　　“呼……” 　　放空自己的效果很好，林纯郁很快便振作了精神。 　　再度睁开目光，她开始抚摸向自己的身体。 　　肩膀、手臂、胸脯……乃至于私.密的部位。 　　都需要好好地清洗干净呢。 　　水声哗啦啦的作响。 　　听在悄然来到浴室门外的少女耳中，令她神牵梦萦。 　　光是想象到姐姐正在距离自己一门之隔的浴室内，用她那双白净如玉的纤纤玉手，抚过那玉色雕塑一般完美的娇躯软体。 　　林鹿微的呼吸便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身体也开始隐隐发烫。 　　这时，姐姐挂在衣架上的一块浅浅白色的布料吸引了林鹿微的注意。 　　令她的呼吸一窒，喉咙一滚。 　　终于，她还是没忍耐住地伸出轻颤的手。 　　将它紧紧地攥进了掌心。 　　而后放在鼻翼前忘情地嗅闻起来。 　　柑橘的香味肆意发散 　　挑逗着林鹿微的神经。 　　蔓延进少女脑海的深处…… 第四十章：她的照顾 　　 　　热气的氤氲下，林纯郁的脸颊红扑扑的。 　　不知不觉，自己竟在浴室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谁让浑身都沉浸在热水中的感受太过美好。 　　仿佛一个漫长的拥抱，令人不舍别离。 　　但拥抱会放手，温水也会冷却。 　　最终，林纯郁还是不得不放弃继续依赖这般软弱的行为。 　　转而从浴缸里扶着缸沿缓缓起身，落在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得修长而窈窕。 　　水流波动、荡漾起的涟漪不息。 　　染上少女体香的水滴如珠串似地滴落。 　　伴随着林纯郁的步伐，坠在浴室的地板上，破碎出动听的音符。 　　林纯郁拿出浴巾，擦干净了身体，而后以熟练的手法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是浴巾买小了，还是林纯郁的身材在最近又有了新一轮的发育。 　　她需要用很勉强的力气，才能按住浴巾在丰腴的胸口位置相连的部分，不至于让它绷落下来。 　　但即便如此，浴巾也没能遮掩住林纯郁的全身。 　　隐约的沟壑深邃而迷人。 　　裙边的位置也挨大腿根很近，露出雪白的绝对领域。 　　有点儿蜜腿的意思，小腿纤细，大腿的勒肉感很性感。 　　软腻的肌肤几乎看不出锻炼的痕迹。 　　可林纯郁在过去明明是击败过夜色蔷薇副团长的天才少女。 　　那时她胸还没这么大，身材匀称而健美，系着高马尾的模样清纯凌然，是多少人心中梦幻的女主。 　　时光的力量无声无息而又摧枯拉朽，还真是能够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林纯郁起初也不是没有过复健的念头，可她的努力一无所用。 　　想要医疗需要花费一笔巨大的资金。 　　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为了自己挪用女皇陛下留给她与公主生活的那笔钱。 　　而且医疗就算成功，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 　　无法让林纯郁彻底恢复过去的状态。 　　让那名惊艳了帝国的天才重现。 　　理论上目前唯一能够让林纯郁恢复如初的方法，是在女帝时期便着手研究、却被谋逆的新帝摘了果实的最新科技，传说中的“基因芯片”。 　　人体的基因藏着无限的可能，如果芯片当真实现了当初蓝图的构想。 　　那么拥有芯片的人，无论她们受了多重的伤，在芯片的催动下，基因深处的力量都能够将其彻底地复原，不管是外伤还是内疾。 　　甚至，有可能超越原本的局限，激发出人体更深处的潜能。 　　如果那场政变没有发生，被当做是钢铁玫瑰骑士团团长继承人的林纯郁，此刻说不定真有机会体验那枚芯片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也得以拥有更强的力量，去守护在公主殿下的身旁。 　　但现在……她还是不要去做这样异想天开的梦了。 　　维持现状，用这幅孱弱的身体去支撑起学业与家庭，便是她最大的愿望。 　　少女捂着胸口，缓缓拉开浴室的门。 　　她瞥了一眼门外的客厅，妹妹鹿微坐在沙发上读着随手拿起的一本书籍。 　　听见姐姐出浴的动静，她抬起目光匆匆地瞥了一眼。 　　其中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虚。 　　只是匆忙间林纯郁发觉不了，反而将双腿微微夹紧，有些害羞于在公主殿下的面前，展露如此不雅的姿态。 　　她低着头，脸颊微红地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私密衣物，一块浅白色的三角形布料，和与之相配的纯白棉质内衣。 　　而后“倏”地缩回浴室里，小心翼翼地穿好，感受贴身布料带来的舒适感。 　　林纯郁这才又如法炮制地拿起自己的睡裙。 　　照例是缩进浴室里，穿戴整齐。 　　然后用吹风机仔细地将湿润的发梢吹干，林纯郁这才肯放心地从浴室里走出。 　　她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润，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辉，美好得宛若天上人。 　　亦或者……鹿微的心上人。 　　“姐姐洗好了。” 　　林纯郁提醒道，姐妹俩先后洗浴本来就是潜规则。 　　倒不是浴室容纳不了两人一起，而是林纯郁太过于在意姐妹间授受不亲这件事。 　　否则粘人的鹿微也不至于一直乖乖地忍耐下去。 　　但说实话，一直忍耐着的人未尝不是林纯郁自己。 　　毕竟鹿微的身体又香又软。 　　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到时候林纯郁陪睡，她真担心自己会被痴痴吸引、贪婪地留下。 　　如果真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姐姐可就要丢大人了。 　　“那我也去洗澡了，之后姐姐还有事吗？” 　　“没、没啊，怎么了？” 　　“就是问问，我有些困，想直接睡觉了。” 　　林鹿微装作揉了揉眼睛的模样。 　　林纯郁的心怦怦直跳，表面却扮得平静。 　　“那我先去你的房间等你了。” 　　林鹿微的笑意盈盈。 　　“嗯~” 　　姐姐想要装出一副不害羞紧张的模样。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那双透红的秀耳早已出卖了她。 　　两姐妹自然地擦肩而过，林鹿微的小拇指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摩擦过姐姐的手背。 　　带来的一阵酥痒却在林纯郁的心底扎根。 　　她背对着鹿微，猛地摇了好几次头，才缓过来。 　　太怪了…… 　　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妹妹只是不小心而已。 　　她不敢多想下去，快步迈入鹿微的房间。 　　鹿微在进入浴室前回过头来望向姐姐那道优美的背影。 　　直到消失为止，才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舔了舔嫣红的唇。 　　浴室里满是姐姐的芳香气息，让林鹿微陶醉和沉溺。 　　她想，这个澡，可能要洗得久一些了。 　　……………… 　　林纯郁待在妹妹的房间里坐立不安。 　　明明是熟悉的陈设，其中一点一滴都来自姐妹俩的经营和打造。 　　但印象中像现在这样久久地待在妹妹的房间里，似乎已经要追溯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前。 　　林纯郁像一个尽职尽责又有分寸与距离感、会尊重孩子的家长那样。 　　在林鹿微愈发成熟的青春期里，始终与她保持合适的距离。 　　不去窥探她的隐私、也不打探少女在学校里的交流往来。 　　二者的身份也好、年纪也罢，都处在敏感的位置上。 　　林纯郁不希望鹿微犯错。 　　她还没有成熟到可以为自己的任何选择负责任的年龄。 　　她更不希望自己让女皇陛下失望。 　　因此即便鹿微只对自己表达出好感，她也故作不闻不问。 　　包括她对公主殿下的憧憬和爱怜，那份青梅竹马一般的情谊，也被她深深地锁在心底。 　　因为，她答应过女皇陛下要照顾好鹿微。 　　而假若照顾到床上去…… 　　那算哪门子的照顾好啊！ 第四十一章：妹妹的读本 　　 　　林纯郁起初只是静默地等待。 　　奈何鹿微在浴室里耽搁得太久，她才不免出于无聊的缘故，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正好少女的目光来到妹妹的课桌上。 　　那儿有鹿微摆放整齐的课本与作业，还有一些闲书。 　　家里虽然在用钱上很是精打细算，但倘若是要买书，林纯郁从来不曾吝啬过的。 　　不光林纯郁自己喜欢看书，妹妹鹿微也喜欢。 　　只不过两姐妹的兴趣各不相同，林纯郁偏爱诗歌的风雅，鹿微喜欢故事小说的有趣、刺激。 　　这一点纯郁还被妹妹吐槽过，说“姐姐讲的故事那样动听，新奇又特别，却偏偏不爱读别人写的小说，未免有些清高了。” 　　言下之意，便是文人相轻。 　　想到这里，林纯郁还有些微微的不忿。 　　鹿微怎么能这样说姐姐…… 　　但话虽如此，林纯郁却无法否认的是，她确实觉得帝国的文学，尤其在小说上，远远无法同自己故乡的那些瑰宝著作相比。 　　而且问题很大的一点在于，由于帝国自古以来受到一代又一代女帝的影响，而女帝又独爱美人…… 　　所以，帝国的文学中，尤其是姛文学，格外盛行。 　　以致于到了泛滥成灾的程度。 　　世人皆以女子之间的爱恋为美。 　　因此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耽美”，实际上描述的是女孩子之间唯美的恋爱。 　　耽美的释义原本就很单纯：指沉溺于唯美、浪漫的事物。 　　难道女孩子之间贴贴，就不算唯美浪漫的事物了吗？ 　　果然，在不同的世界，经过不同的历史影响，相同的词汇可能逐渐发展、并拥有截然相反的意味。 　　帝国的文学若是没有了贴贴，便仿佛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而在这样小说主角全是女同的情况下…… 　　林纯郁就算喜欢读书，也怎么好意思在同学和妹妹的面前看得下去嘛！ 　　会不会引发同学的议论倒是无所谓。 　　关键是会不会让鹿微学坏。 　　毕竟这孩子，有些早熟但又还不够成熟。 　　可林纯郁似乎从未想过一个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不断的克制，导致妹妹鹿微一直以来的欲.求得不到满足，反而催生出更多的对姐姐的渴望。 　　堵不如疏，堵的结果只会是产生更汹涌的洪流，届时摧毁防护的堤坝，一泻千里。 　　她也许早就……坏掉了？ 　　变成了一个坏孩子。 　　……………… 　　林纯郁的纤手轻轻地触摸到书本纸张，略微有些磨砂的质感让她心仪。 　　她悄然咽下一口唾沫，白皙秀长的颈项微微起伏。 　　这是一本不知名的闲书，被摊开放在妹妹的书桌上。 　　小说旁便是鹿微的作业，字迹娟秀而工整，偶尔荡开的一笔很有潇洒不羁的风范。 　　也许自己应该检查作业，而不是去窥探妹妹的隐私。 　　林纯郁的心中，倏地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 　　但手指却已经习惯性地翻动了纸张。 　　“……” 　　这应该也算是某种条件反射了，因为林纯郁喜欢读书、也读了太多书的缘故。 　　她感觉自己的耳垂有些温烫，但还是没有再刻意逃避，而是迅速沉浸入书中的世界，静静默读了起来。 　　然而里面的内容却叫林纯郁面红耳赤。 　　讲述的是发生在一对姐妹之间的故事，姐姐是富商的女儿，妹妹则是被领养的弃婴。 　　起初妹妹表现得十分怯弱瑟缩，打心底地没有安全感。 　　早年流离的人生让她学会了逢迎，形成了她的讨好型人格。 　　对父母，她表现得无比乖巧和懂事。 　　对姐姐，她也表现得十分粘人与亲密。 　　姐姐是个总是在嘴上说着讨厌她，实际上背后永远默默关心着她的死傲娇。 　　妹妹应该是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吧。 　　作者将故事的日常写得很好，许多细节都令人会心一笑。 　　真正的转折点以及爆点发生在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 　　姐姐躺在床上看书，不觉熟睡过去。 　　直到床板的摇晃和舒服的感受将她弄醒。 　　她睁开眼睛，才惊慌失措地发现，妹妹正凌驾于自己的身体之上，同时用她那双乖顺而幽邃的目光深情地望着自己。 　　——我以为姐姐会喜欢，因为书里……就是这样写的。 　　……………… 　　“姐姐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声让林纯郁只顾翻页的指尖陡然一颤。 　　书本也从她的手中应声落下。 　　砸在地板上，发出“砰嗒”的声音。 　　林纯郁是个爱书之人，连忙俯下身去将其拾起，却不敢再读。 　　只是匆匆将它放回到妹妹的书桌上，这才转过头来，以迅速切换的平常面容对向刚刚才出浴的妹妹。 　　对于妹妹的言语，林纯郁的唇瓣嗫嚅，似有些难以启齿。 　　而林鹿微的目光已经越过姐姐纤细脆弱的肩膀，来到桌面上。 　　当看见那本书的书封，对于它的名字、其中的内容，林鹿微也就瞬间了然了。 　　少女的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看着那笑，林纯郁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放在冰与火之间不断重复冻僵和滚烫的过程，忽冷忽热。 　　用一个词汇来形容，那便是“煎熬”。 　　她有些忍受不了被妹妹用那双仿佛显微镜一般的眼眸盯着，像是要将自己动荡的内心看清，看清深埋于其中的种种绮念。 　　纯郁想躲开这目光，更怕被看透什么。 　　因此她连忙用微严的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道。 　　“你……你就是读这样的书？” 　　听见姐姐近乎斥责的言语，林鹿微的表情不置可否。 　　甚至笑意还有扩散的意味，从唇角到眉弯、再到眼睫。 　　像小妖精，又像小恶魔。 　　“怎样的书？” 　　她装傻地问，朝着姐姐的身体又靠近了一步。 　　近得可以让人感受到她身上刚刚出浴的温热，以及那抹沐浴露与某种奇异幽香混合的怡人香味。 　　林纯郁一时语塞，没想到鹿微还有这样反将一军的手段。 　　她向来没有姐姐的威严，在家庭中的地位也不强势。 　　妹妹咬死了她没看过，羞耻的就成了林纯郁自己。 　　她嘴笨，说不出什么争论的话，只接着弱气下来道。 　　“还狡辩……” 　　“我哪儿有狡辩，没看过，就是没看过嘛。” 　　林鹿微轻声撒起娇来，她知道姐姐受不了这个。 　　林纯郁听得耳垂都通红起来，骨头也像是要酥掉了似的。 　　丧失了力气，只能受妹妹的摆布，和她得寸进尺的亵渎。 　　“可既然姐姐看过的话……” 　　“不如，今晚的睡前读本，就选这个吧。” 　　“姐姐，可要好好地、将里面的描写都细致入微地读给我听啊~” 第四十二章：妹妹的拿捏 　　 　　林纯郁说不过鹿微，更不可能当真依她的意思拿这本小说做睡前的读本。 　　心底的羞耻难言，如水般地漫出来。 　　只顷刻间，姐姐的脸颊便因为羞恼的关系，被憋得通红。 　　林鹿微其实喜欢看姐姐这幅模样，可她也很明白，再戏弄下去可就过界了。 　　尽管今夜……本来就是过界的夜。 　　可那也不代表自己就要提前打草惊蛇，让姐姐逃走。 　　于是她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微微软了嗓音。 　　“我开玩笑的……姐姐不喜欢这本书，我把它还了就是。” 　　“还？” 　　林纯郁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脸上的表情也顿时缓和了不少。 　　“嗯，我同学借给我的。” 　　“我正要看，没想到姐姐已经看过了。” 　　林鹿微和林纯郁有个很大的不同，在于她撒谎几乎不会显露出丝毫的破绽。 　　以致于让人怀疑，她是否都坚信自己的谎言，要想骗过别人，就先骗过自己。 　　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她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仅仅是因为倘若撒谎是达成目的必要的手段。 　　她便会做得完美无缺。 　　真正重要的，永远是那个“目的”而已。 　　从这个角度而言，林鹿微是个能够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的可怕少女。 　　与之相反的便是林纯郁，她明明两世为人，却总学不会多疑、学不会自私。 　　“……我也只是匆匆翻了几页。” 　　林纯郁这算是撒了一半的慌，因此表现得还勉强算是自然。 　　“里面讲的什么？” 　　鹿微扮做天真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总之……这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该看的东西。” 　　姐姐的语气忽地严厉了几分，林鹿微表现得若有所思。 　　“等明天上学的时候，你记得把它还给那位同学。” 　　“那好吧。” 　　林鹿微语气软了一软，没有继续和姐姐犟嘴。 　　这点让林纯郁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否则要是鹿微一直不听话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继续维持属于姐姐的那份“威严”了。 　　毕竟二者的姐妹关系，本来就来源于虚构。 　　真正的现实里，林纯郁并没有这份资格可以去命令公主殿下。 　　她想缓和与妹妹之间因为这本小说而产生的尴尬氛围，于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随即便道。 　　“鹿微，你要是还不困的话，不如我给你讲讲题吧？” 　　“我看你的作业似乎刚刚完成，但有些地方有点儿潦草，是不专心，还是不会？” 　　当然是“不会”啦，林鹿微的眉眼弯弯。 　　毕竟如果会的话，哪还有机会得到姐姐专门的“课后辅导”啊。 　　“老师最近讲得太快，我有一部分内容没跟上。” 　　“再加上今天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所以赶工地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也不知道做没做对，姐姐先帮我检查一下吧？” 　　说着，林鹿微将属于自己书桌上的一本作业本拿起，双手向前，递给了自己的姐姐。 　　她知道林纯郁不会拒绝，知道姐姐甚至会因此有些开心。 　　因为能够帮助到公主殿下的学业，哪怕只提高那么一点的成绩。 　　也是如今“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林纯郁，自认为最荣幸的事了。 　　可怜的姐姐，像猎物一般，被擅长编织丝网的妹妹，缠在蛛网之中。 　　林鹿微如此的天才，又怎么会追不上老师的进度，又怎么会在作业上犯错。 　　不过是留下的饵食，等着猎物上钩罢了。 　　“好，我帮你看看。” 　　林纯郁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随即，她来到一旁妹妹的单人床床沿边上，小心翼翼地用手贴紧裙摆与大腿根部，便优雅地坐在了上面。 　　林鹿微也跟上、坐在姐姐的身旁，头部微微地倾斜、倒在林纯郁柔弱的肩膀上。 　　林纯郁对这样的亲密举动，也是采取默许的态度。 　　只有心跳微微地加速，因为嗅到妹妹出浴后浑身散发的温热香气。 　　目光微微向下移去，也能够透过白色薄纱的睡裙，隐约看见鹿微雪白娇躯的美好轮廓。 　　少女的眼睛盯得有些发直，虽然只是一瞬，带来的罪恶感却长留在林纯郁的心间。 　　林鹿微的唇角笑意浅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蹭了蹭姐姐的胳膊。 　　看似是想要靠得更近、去看清姐姐手中的书本。 　　实际上造成的后果，却是让她自己那条雪色睡裙的松软肩带，又向下垂落了几分。 　　仿佛只要稍不注意，它便会彻底地垂落下来，将少女满怀的春光倾露。 　　“这道题应该注意题目给出的隐含条件……” 　　林纯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正常，不让妹妹发现自己竟然生出那般可耻念头的端倪。 　　她逐一针对林鹿微不会或者说一知半解的题目讲去，讲得精辟入里。 　　林鹿微也听得认真，导致身体不自觉地向姐姐的方向凑近。 　　看起来，就像是姐妹俩在十分亲密地贴贴一样。 　　那根危险的肩带，也始终在滑落的危险边缘试探。 　　隐约露出少女娇小酥胸的诱人形状。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不知是否林纯郁的错觉。 　　她感觉在自己妹妹的薄纱睡裙下，好像并没有那条纯白色胸衣的存在。 　　林纯郁的心头随之起伏，而要想控制注意力不往那边望去，可比讲课要困难多了。 　　所幸林纯郁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总算坚持了下来。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鹿微学会了吗？” 　　林纯郁一边问道，一边装作随手替林鹿微牵起了那条白色的吊带。 　　因为姐姐的举动而微微愣住的林鹿微，随即给出了正面的答复。 　　“……嗯。” 　　“那下场考试加油，毕竟是期末考，鹿微还是……少看点闲书比较好。” 　　林纯郁有些羞耻地挠了挠脸颊。 　　“知道啦，姐姐。” 　　说着，林鹿微张开薄薄的樱唇，轻声打了个可爱的哈欠。 　　“姐姐~”她撒娇地喊道，“鹿微有些困了。” 　　她不直接地提出请求，而是暗示地让姐姐自己说出。 　　让林纯郁去独自承受那份难以启齿的害羞感觉。 　　真是坏心眼的少女。 　　被彻底拿捏住的林纯郁没了法子，只好用移开脸颊的方式保留最后的体面，细声细气地喃喃道。 　　“那……我们睡觉吧？” 第四十三章：没有公主的位置 　　 　　林鹿微的笑意盈盈，伸出的手悄悄牵起姐姐的衣角，摇了摇。 　　“好啊，姐姐帮忙把灯关上吧。”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包裹了果汁夹心的小面包。 　　林纯郁悄然咽下一口唾沫。 　　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听从了鹿微的话语。 　　她下床，来到吸顶灯的开关处，轻轻地一按。 　　只听“啪嗒”的一声，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消失，窗外的月华成为了最后的光源。 　　月光透过窗台，温柔地洒在地面上，像覆上一层浅浅的霜雪。 　　但紧接着林纯郁又打开了壁灯，柔和的淡蓝色光线弥漫至房间的四处。 　　给人以宛若置身幽深宁静海底的感受。 　　闭上眼睛，仿佛便可以听见游鱼在耳旁穿梭的声音。 　　妹妹怕黑，许多时候，壁灯显得十分必要。 　　但林纯郁却并不知晓，远有比壁灯更为令人安心的存在。 　　那便是姐姐的怀抱、姐姐的身体，姐姐的……一切。 　　林鹿微的呼吸急促起来，但趁姐姐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前，她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也钻进了被窝里。 　　有些害羞似的，鹿微只露出小半张有着倾世之色的容颜，一双妩媚的凤眸定定地望着姐姐，瞳孔中光彩熠熠。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粉红纯色的床单，随即用并拢五指的手掌放在上面轻轻拍了一拍。 　　像是在说“姐姐快来~” 　　林纯郁快速地眨着眼睛，所幸脸颊的红润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并不明显，让她长松了口气。 　　她没有拒绝，毕竟是因为和妹妹约定好了的事。 　　自己得哄妹妹睡着，接着才能离开。 　　尽管连林纯郁自己都没那个底儿，认为自己沾了这张床便可以轻易地割舍逃离。 　　但她还是顺从地贴近林鹿微的身旁，以正面的姿势惴惴不安地躺了下去。 　　可以感受到，林鹿微从被窝里朝自己贴近而来的温度和轻微的力量，挽住了自己的手臂，像抱枕一样搂在了少女的怀里。 　　磨蹭、磨蹭…… 　　隐约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微微突起、变硬，抵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林纯郁的迟钝真可谓是独树一帜。 　　她甚至误以为那是睡裙的纽扣。 　　反观鹿微的喘息声，已经激动到她不得不咬着舌头才可以抑制住的程度。 　　“……今、今唔姐姐，要讲什么故事啊？” 　　鹿微说话时忘了松开舌头，因此前半句的声音含糊、显得有些奇怪。 　　林纯郁仔细想了一想。 　　鹿微的年纪已经长大，再给她讲童话故事，太过幼稚，她不一定爱听。 　　寻常的网文，受众其实更多是男生。 　　恋爱小说……也许她会喜欢。 　　可林纯郁一想到恋爱，脑海中便止不住地浮现方才那本艳.情小说里的桥段。 　　妹妹欺压在姐姐的身上，逐渐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 　　林纯郁猛地打了个寒颤。 　　“姐姐？你怎么了。” 　　所幸有鹿微关心话语的传来，让林纯郁那颗有些冰凉的内心再度变得温暖。 　　果然，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多想了。 　　妹妹是诚实的孩子，她说她没有读过那本书，应当就是没有读过的。 　　而且林纯郁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向粘人可爱的妹妹，会突然撕掉伪装的面具，像故事里的女生那样，展现出强势与极端的一面。 　　少女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几息过后，她在昏暗的环境中摇了摇头。 　　“没事，我只是有些苦恼……该给你讲个怎样的故事。” 　　“回想起来，我们姐妹俩就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睡觉，已经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啊。” 　　“你也已经长大，不再对童话着迷，不再喜欢公主与骑士的故事。” 　　林纯郁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感慨。 　　却不曾想忽然被林鹿微语气坚定地打断。 　　“不。” 　　“什么……” 　　林纯郁有些讶异。 　　“我喜欢的。”林鹿微这次不止是搂住姐姐的胳膊，一只手臂还朝着她的腰肢环抱过去，“我依旧喜欢公主与骑士的故事。” 　　“永远都喜欢。” 　　因为，姐姐你就是我的骑士啊。 　　“所以，姐姐就想一个……和骑士有关的故事，讲给鹿微听吧？” 　　她的手臂将林纯郁的身子搂得很紧，透出的感情满是在乎。 　　呈S型曲线的身体与姐姐紧密贴合。 　　她的呼吸也来到姐姐的玉颈，温热地喷洒着，光是听着那声音便不由得令人浑身发酥。 　　鹿微突然的亲近先是让林纯郁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可等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动作，是有些慌张地想要挣脱、推开妹妹的身子。 　　还是因为“姐妹授受不亲”。 　　这一举动几乎击碎了林鹿微短暂陷入的美梦。 　　公主竟被她的骑士推开了…… 　　这一可怕的念头，让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如冬，一抹浓郁的阴鸷从那双高贵的金色瞳孔中一闪而过。 　　她又想起那梦魇一般的画面。 　　聚光灯跟随的舞台中央，万紫千红的霓虹之中。 　　自己绝不会认错的人——姐姐，在和那个女人跳舞！ 　　甚至是亲吻！ 　　她们跳得默契，对视时也脉脉含情。 　　姐姐踮起的足尖，何尝不是一炳利刃，划在林鹿微的心头，践踏出狰狞的伤口，时至此刻，依旧不肯愈合。 　　原本，鹿微刻意地回避这份记忆。 　　她不愿意想起这些。 　　不愿在今夜想起。 　　鹿微本来想以温柔的方式、想从讲故事开始，让姐妹间的感情升温，而后水到渠成。 　　她甚至有一定的自信。 　　纯郁姐姐是她的骑士，她不会拒绝她的王。 　　她不会的…… 　　可现实却仿佛在林鹿微的伤口上撒盐，炽热的疼痛感蔓延。 　　让她很想去问。 　　姐姐……你就这么抗拒吗？ 　　比起自己，你真正希望相伴的女人…… 　　是她吗？ 　　是那个羞辱了你所发誓要忠诚的君王的顾池影！？ 　　那自己呢！ 　　自己又在你心底的哪个位置！ 　　难不成早已被取而代之了吗？ 　　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 　　越是深情，越是偏执。 　　越容易去怀疑、去误解。 　　也越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于是隐瞒、于是欺骗，为了达成为对方好的目的不折手段。 　　最终却往往朝彼此都受伤害的错误道路渐行渐远。 　　林纯郁不会想到，一个简单“推开”的动作，会在林鹿微的心中泛起如此滔天的波澜。 　　正如她不会想到，自己所谓与“推开”对等的补救，其实从来都无济于事。 　　即便将林鹿微主动搂进怀里，少女冰冷的心灵也不会解冻化冰。 　　正如推倒的城堡可以重建。 　　但她也注定不再是公主记忆中的那座城堡了。 　　林纯郁以为自己能够弥补那份伤害，殊不知却在无意之间，将其撕裂得更为严重。 　　她天真地以为，这真的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于是搜刮尽了过去的所见所闻，并且忽然兴奋地喊道。 　　“鹿微，我想到一个和骑士有关的故事了！”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个故事里……” 　　“并没有公主的位置。” 第四十四章：我喜欢极了，这个故事 　　 　　林纯郁天真地以为故事就是故事。 　　她倾情地讲述着，不去追寻背后的含义，不敏感于它的映射与讽刺。 　　也就无法觉察到妹妹那张藏起在怀抱的阴影里、冷酷的脸庞，和她那颗愈发冰凉的内心。 　　她讲述的小说，是西方文学史上的瑰宝，《堂吉诃德》。 　　林纯郁的记忆力很是不错，而她进行概括的能力同样很强。 　　否则，她也没办法将那些源自于自己故乡的童话们悉数整理出来、并且最终出版成册。 　　当然，这些仅靠着记忆力整理出来的故事，很大程度上也得赖于林纯郁自己的加工与润色，才会在这个世界里变得那般地受人欢迎。 　　恰如此刻，林纯郁简化了主人公“堂吉诃德”的经历，又尽可能地将其中的精彩内容，比如“堂吉诃德”大战风车巨人等桥段描绘得十分有趣生动。 　　到最后她话锋一转，又不违背原著宗旨的，将它“反骑士”的一面彻底揭露。 　　是的，《堂吉诃德》的主人公从头至尾都在追求着作为骑士的生活，行侠仗义，可它实际上却是“反骑士”的，同时揭露理想与现实相冲突的困境。 　　“故事的最后，堂吉诃德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回忆自己荒诞的一生。” 　　“回忆自己做过的那些傻事，和仆从桑丘一起旅行，朝着风车巨人冲锋。” 　　“在羊群里厮杀，却自以为在对抗着一整支军队。” 　　“最后败给了同乡的加尔拉斯果学士扮演的白月骑士，大病一场，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的荒唐。” 　　“他想，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这样的傻瓜了。” 　　林纯郁平缓而又动人的讲述告一段落，淡淡的蓝色灯光下，她悄然睁开了双眼。 　　恰好望见一双同样于此时睁开、却饱含复杂情绪的眸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纯郁竟发现自己再也读不懂妹妹的眼神？ 　　可林鹿微的目光中永远饱含一丝落寞的苦涩，就像是她希望姐姐能懂一样。 　　“可我不觉得她是个傻瓜。” 　　鹿微忽然间的言语，令林纯郁的表情微微一愣。 　　半晌，她喃喃。 　　“是吗……同一个故事，自然会有不同的理解的，鹿微是怎么想的？” 　　林纯郁但凡把对书籍一半的兴趣，转移到去领会妹妹的感情上，两人之间绝不会生出如今天这般的裂隙。 　　林鹿微的鼻头发酸。 　　黄金似的瞳孔前所未有的黯淡。 　　自己怎么想？ 　　姐姐你都将这样的故事编造了出来。 　　你还问我怎么想……？ 　　即便是在心中吐露的言语，也不由得有些颤抖。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爱骗人，这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的作品，只有你才能写出！ 　　只有你！ 　　饱受了这个世界挫折的你、脊梁不知何时被压弯的你。 　　变得软弱也变得学会屈服的你…… 　　难道姐姐不是以堂吉诃德自居，以曾经身为骑士的自己而不齿吗！ 　　难道现实不是比小说中讲述的还要更加绝望吗！ 　　帝国不是风车，它是真实的泰坦巨人。 　　谋逆者的军队也不是羊群，而是装备精锐的特种部队。 　　你的仆从桑丘，她朴实又唯诺的性格，像极了楼下的陈灵。 　　最后击败你的加尔拉斯果学士，他与堂吉诃德同乡，这不正是在暗示顾池影与你同学的身份！？ 　　她是故事里的白月骑士，也是现实里彻底击溃你的人。 　　姐姐……你已经向她屈服了吧？ 　　因为她的地位、她的权势、她的美貌。 　　是啊，只要屈服、只要低头、只要朝她笑脸相迎，向她献上你的亲吻。 　　你就能换来所有。 　　安全、财富、权势与地位， 　　比守着自己这样一个无能的君主……要好得多呢。 　　正如姐姐所言。 　　在这个故事里。 　　确实没有公主的位置啊。 　　林鹿微内心荒凉地一笑。 　　指尖刺破了掌心的皮肤，流出殷红的鲜血。 　　林纯郁有些不解，有些紧张，因为妹妹的笑，看着便让人揪心。 　　“我想，如果能够重来的话。” 　　“堂吉诃德也依旧会选择，成为她的骑士吧？” 　　“……她？” 　　林纯郁有些不解，她实际上为了让故事的篇幅缩短、变得纯粹，特意删减了许多人物与故事。 　　但在原著的小说中，确实有一名女士的存在，她叫杜尔西内娅，是堂吉诃德的心上人，他眼中的贵族小姐。 　　可实际上，杜尔西内娅不过是一名身材高大强壮的地道村妇。 　　就连这个名字，也是堂吉诃德幻想出来的，是他认为的符合自己心上人的名字。 　　包括杜尔西内娅所谓的一双翡翠色的眼眸，也都来自于堂吉诃德的幻想。 　　好奇怪，明明鹿微不可能知晓这本小说的内情。 　　不可能知道这些被删减的部分。 　　为何从她的口中，会忽然冒出一个“她”？ 　　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除自己以外的穿越者，早已将《堂吉诃德》翻译成了通俗的小说，传播到世界各地了吗？ 　　但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否则以林纯郁当年身处皇宫之中能够收获的情报与资料，早该发现这一点才是。 　　因此林纯郁暂且压下心中的狐疑，同时出于对文学作品与公主殿下的尊重，沉思了片刻，而后回道。 　　“我想……应该不是。” 　　“堂吉诃德并非因为她的缘故，才成为的骑士。” 　　林纯郁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却忽然莫名地感觉到后背一凉。 　　可她慌张地向四处张望，也找不到缘由所在。 　　只有怀里鹿微低垂的目光幽幽暗暗，忽隐忽明。 　　像明月破碎后发出的辉光。 　　又像即将熄灭、风中摇曳的烛火。 　　“……为什么，如今的姐姐，连这么残忍的话都能说出口了呢？” 　　可她又说得对。 　　自己不该自欺欺人的，鹿微想。 　　姐姐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骑士，她最初忠诚的人也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的母亲，她的女皇陛下。 　　“鹿微……？” 　　林纯郁也终于发觉，妹妹的不对劲起来。 　　只是她依旧有些难以理解。 　　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自己不是仅仅讲了个故事吗？ 　　“残忍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鹿微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她连忙追问，语气中染上一定的焦急。 　　所幸，妹妹的回应让林纯郁感到安心。 　　她忽然笑了，笑得如往常一般甜美。 　　甜美的背后，却满是疯狂的因子，在增殖，在沸腾……！ 　　“喜欢啊。” 　　“我喜欢极了，这个故事。” 　　这个，唯独自己，不留名姓——失去一切的故事。 第四十五章：六一快乐！求月票！ 　　 　　原来越是难过得撕心裂肺。 　　感觉心脏像被什么虚无的存在吞噬，灵魂也在被火焰燃烧成灰。 　　表面却越是平静。 　　像极了哀莫大于心死。 　　可林鹿微永远不会死心。 　　姐姐，谢谢你讲述的这个故事。 　　它让我明白了，过去的自己是错的。 　　错得一塌涂地、也输得一干二净。 　　什么“不想再卷入是是非非”。 　　什么“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啊。 　　会相信那种幼稚话语的自己，才是可怜的傻瓜，被夺走一切也无力反抗的弱者。 　　狮子被拔掉了爪牙，也就不再是狮子了。 　　它只是一只病猫，一只可怜虫。 　　任谁都能来欺辱、来掠夺。 　　就连所爱之人被夺走。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时至如今，林鹿微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姐姐从那时起便开始欺骗自己。 　　还是连她也愿意幼稚地相信那蹩脚的谎言。 　　以为逃避就能够让岁月静好。 　　可以让人平静地生活下去。 　　但现实不是这样子的啊。 　　从古至今，永远都不是。 　　逃避只会换来灭亡。 　　别人得寸进尺，你就要一步一步地退让，直到国破家亡吗？ 　　明明林纯郁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姐姐，对不起。 　　鹿微可能要做个不听话的妹妹了。 　　但……那是因为你先骗了鹿微啊。 　　林鹿微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却无声。 　　整个人都压抑到了极致，痛苦到了极致。 　　一滴泪珠，悄然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为了掩饰，林鹿微将颤抖的肩膀缩紧，朝着姐姐的怀里钻了一钻。 　　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显得如常。 　　“姐姐……今晚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吧。” 　　“我困了，有点冷。” 　　“……抱抱我。” 　　林纯郁感到些许的迷茫。 　　但身体的本能，让她抱住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抱住了她名义上的“妹妹”。 　　并且忽然间觉得鹿微的身子，清瘦得可怕，令人心疼。 　　林纯郁的手扣在少女的细腰上，忍不住地搂紧。 　　温暖逐渐的蔓延，林鹿微身体的僵硬逐渐柔弱了下来，她的脸颊温顺地贴在姐姐的胸脯上，像只粘人的小猫。 　　林纯郁的脸颊微红，轻轻地喘着气道。 　　“现在呢，还冷吗？” 　　林鹿微摇了摇头，唇瓣并不分开。 　　她的表现确实是困极了的人的模样。 　　或许能够听见旁人的声音，却连口舌也张不开、只能做出简单的回应。 　　林纯郁的眼睑微微垂落，轻柔的目光里，满是妹妹乖顺漂亮的样子。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能够短暂地放下一切，只是沉浸在守护鹿微的美好当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自在自己的面前，不是公主殿下，也不是捏造出来的妹妹，而是鹿微。 　　恍惚间，从林纯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名英气女子的形象。 　　她的名字叫陈希晖，“夜色蔷薇”的副团长。 　　林纯郁与她在三年前无意间重逢，最后却不欢而散。 　　但或许，她有一点说得没错。 　　自己已经变得懦弱不堪，变得不再勇敢。 　　变得沉溺于眼前的小确幸，看不到随时可能拍来的狂风巨浪、和那永远不会消失的危机。 　　恰如此刻，仿佛只要望着鹿微美好的睡颜，现实中遇见的所有麻烦便可以忘却在脑后。 　　这样的自己，与其说是在守护着公主殿下。 　　倒不如说，像是在被公主殿下支撑着，才不至于崩溃。 　　也许这才是真相吧。 　　林纯郁早该死在五年前的那场政变之中。 　　是为了公主，她才拼命地活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战争的后遗症还是让她变成了如今这幅软弱的模样。 　　令曾经骄傲的自己所不齿的模样。 　　如果没有一场巨大的波折再度出现。 　　林纯郁或许永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 　　尽管那对于林纯郁而言，无异于撕开所有曾经的伤疤。 　　再一次体验曾经的痛不欲生、那时的绝望与愤怒。 　　但真正的凤凰，只有浴火才会重生。 　　……………… 　　“晚安，鹿微。” 　　即便再恋恋不舍，林纯郁也得闭上自己的眼睛了。 　　否则再继续将公主殿下的倾城国色摄入眸中，今夜自己就该失眠了。 　　“……晚安，姐姐。” 　　鹿微还未睡去，轻声回道，语气中染上丝丝的倦意。 　　二者的体位自然而温馨，林鹿微埋入姐姐的怀抱，小手自然地搭在胸前。 　　林纯郁侧着身子，一手的胳膊平放、撑着半边面颊，另外一只手搂着妹妹的细腰。 　　这下轮到林纯郁该开始久久地犹豫。 　　是按照原定计划的，将妹妹哄得入睡，便偷偷摸摸地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淡淡的蓝色壁灯光辉也有为此准备的意思。 　　还是说，就此沉溺、耽于其中？ 　　正逢睡意铺天盖地地袭来，林纯郁的眼皮开始上下颤动、打架。 　　她咬了咬舌头，用疼痛的方式阻止自己就这般堕落地睡去。 　　只是有点没轻没重的，疼得过分了。 　　让林纯郁都忍不住轻轻地倒“嘶”了一口气。 　　显然，出于那份对公主殿下的责任感。 　　林纯郁最终选择遵循的，还是原定的计划。 　　等公主殿下彻底熟睡过去，便悄然起身离开。 　　鹿微现在的年纪，是不可以与同龄或者相差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同睡一张床的。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数年之久，林纯郁的观念也早已被帝国的习惯给同化，她开始对女生之间的恋情也感到理所当然。 　　至于她自己，喜欢的一直、或者说本就是女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纯郁虽然哈欠连连，捂着嘴巴不让它发出声音，却还是忍耐住了那份困意。 　　终于等到了公主殿下彻底熟睡过去。 　　她尝试掀起被褥的一角，露出身体，起先尚且十分顺利。 　　但当她试图抽开被鹿微攥在掌心里的手指时，却收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拦。 　　少女的力气不大，却攥得是那样紧、不舍别离。 　　同时林鹿微的眼睫开始轻颤，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淡淡的月辉洒落在她的脸上，竟隐约浮现出一道浅浅的泪痕。 　　她已经有了将醒的征兆，而林纯郁的心软在了目睹那道泪痕的瞬间。 　　“……” 　　盯着妹妹的面庞许久，林纯郁长长地叹息一声，重新替自己盖上了被子。 　　也替鹿微掖好了被单。 　　这回，她不再纠结。 　　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坠入一片温暖的梦乡。 　　而与此同时，像是有着某种奇异的心灵感应似的。 　　当林纯郁睡去的片刻之后。 　　看似熟睡中的林鹿微，忽然缓缓睁开了她那一双金色的眸子。 　　说不上是温暖、还是冰冷。 　　唯独显露出病入膏肓的可怕占有欲。 　　目光开始疯狂地侵.犯、舔.舐着姐姐的每一寸容颜与肌肤！ 　　& 　　ps：新的一月，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双更奉上，今天还有一更！真的求求月票，拜托了！ 　　月票对猫猫真的很重要！ 　　[img=700,878]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2/05/8dfec2e6-a0ea-4ea3-8548-cd6f27c42b3b.jpg[/img] 第四十六章：堵上唇瓣 　　 　　浓烈的欲.望在林鹿微如湖的眼眸中荡漾。 　　泛起的并非涟漪，而是随时能够将那一叶扁舟拍翻的浪潮。 　　而那一叶扁舟，便是林鹿微心中最后的一丝仁慈与怜悯吧。 　　当仁慈与怜悯彻底地溺亡在湖水之中。 　　连林鹿微都会开始害怕那样的自己。 　　那样……本来面目的自己。 　　和仁善的女帝陛下不同的是。 　　作为她的女儿，林鹿微其实在很小的时候，便展现出冷酷的本性。 　　皇宫中的御花园，蝴蝶翩然飞舞，与染上花香的少女们亲近。 　　其中自然也包括还是稚嫩幼童的林鹿微。 　　她处在天真无邪的年纪，没有人会对她有任何的防范，只觉得这是何其冰雪聪明、冰雕玉琢的小美人。 　　也是帝国的未来，女帝的继承者。 　　林鹿微看见蝴蝶在阳光下飞舞，美丽的双翼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耀眼而迷人。 　　她便缓缓朝它们伸出手去。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漂亮的蝴蝶仿佛当真受到了她身上香气的吸引，扑扇着柔软的翅膀，轻盈地落在林鹿微的指尖，触须一颤一颤。 　　这是何其温馨与美好的一幕。 　　显示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直到下一刻，林鹿微睁着那双纯澈的漂亮眼眸，用另外一只手捏住蝴蝶的双翼。 　　感受到那薄薄的犹如纸张一般的质感，看见洒落在指尖上的磷粉在阳光下生出奇异的彩色光芒。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莫名的渴望，想将这对蝶翼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年幼还不知善恶的女孩便遵循这一念头。 　　轻轻将蝴蝶漂亮的翅膀，从它的身上拔了下来。 　　可怜的蝴蝶开始拼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最终被丢弃在了御花园的泥土之中。 　　它再不能展翅飞翔，也许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蚂蚁的食物吧。 　　而得到蝴蝶翅膀后的林鹿微。 　　度过了一段心满意足的时光。 　　最后，她欢欣雀跃地将它们献媚似地送给了从那时起便很喜欢很喜欢的骑士姐姐。 　　她的……纯郁姐姐。 　　但是现如今，她所喜欢的纯郁姐姐，仿佛才化成了那只蝴蝶。 　　而这一次，在林鹿微的心中同样不断升腾起破坏的欲.望。 　　她依旧想要折断姐姐的翅膀。 　　却不是为了珍藏。 　　而是为了……不让纯郁姐姐再有离开自己的可能！ 　　姐姐只需要像一只折翼的蝴蝶那样。 　　不能飞、也不能逃。 　　在自己的面前乖巧地美丽着，就好了。 　　而事实上，其实林纯郁现实中的翅膀，早就被弄坏、折断了吧。 　　为了将公主殿下从皇都之中护送而出，一路上历经的艰辛早已让她的“翅膀”残破不堪，布满破洞，再无飞行的可能。 　　而林鹿微想要折断的，也更多是姐姐心灵的翅膀、精神上的翅膀。 　　让她不敢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思。 　　让她变成离开了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寄生蝶。 　　真是美妙的构想。 　　让林鹿微的身体都开始兴奋地颤抖起来。 　　但她忽然之间又很想哭。 　　因为姐姐…… 　　是你先犯错…… 　　是你先违背约定的啊…… 　　忍着眼眶泛酸的滋味。 　　林鹿微的纤纤玉手轻轻抚上姐姐的后背。 　　在她精致的蝴蝶骨处徘徊流连，指尖滑动，感受温香软玉般的细腻，和姐姐骨感的纤细。 　　好瘦，怎么这样瘦…… 　　瘦得令人心疼，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怜爱。 　　而林鹿微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漆黑的夜晚滋长了她的野望，让她变得肆无忌惮。 　　抑或者她甚至破罐子破摔，想着就算姐姐此刻醒来——她也愿意吞下那枚苦果，再用心血滋润化为甘甜。 　　可林纯郁并未醒来，她只是若有所感地微蹙起眉头，呼吸急促，依旧秀气软糯的模样。 　　甚至，她还朝着罪魁祸首、林鹿微的方向，微微移了一移、贴紧过去。 　　身体的本能告诉她，那里有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人存在。 　　但却没有告诉她，她的这一举动不啻于“羊入虎口”。 　　此刻二人的姿势可谓是“双向奔赴”。 　　都侧着身姿、面对着面，彼此的呼吸都咫尺可闻。 　　包括各自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也都氤氲缠绕在少女的鼻尖、心头。 　　“姐姐……” 　　林鹿微情不自禁地喊出这称谓，为姐姐的贴近而感动莫名。 　　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眸子明亮清澈得宛若小兽。 　　却是一只，会以下犯上的小兽。 　　少女的手不停，沿着姐姐的肩胛骨轻轻地抚弄而下，感受那流畅的线条与细腻的肌肤。 　　到臀根的位置方才停下。 　　如此扶住她的腰肢，五指微微用力，同时一条腿的膝盖横插.入姐姐闭拢的双腿.之间，逼着她分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娇呼。 　　这样一来，姐姐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 　　睡梦之中的林纯郁，身体于此时轻轻地抖了一抖，她的双腿下意识地摩挲起林鹿微的双腿来。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两腿之间的异物，有些不太适应。 　　“姐姐夹得好紧啊~” 　　仿佛无师自通的，从林鹿微的檀香小口之中，吐出亵玩的言语。 　　与她清纯绝美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一时间，林鹿微的手也不曾有一丝空闲地掀起姐姐的睡裙，将手伸入其中，遵循心底压抑多年的渴望， 　　她已经乱了意、迷了情，不知自己会做到第几步。 　　唯独知晓的是，就连“姐姐可能会醒”这件事。 　　也无法阻止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在林鹿微的脑海中逐渐熔断的结局。 　　姐姐真是可爱得让人心颤，她越是在睡梦中抵触那份过线的接触。 　　现实里的身体，反而朝着林鹿微的怀中，贴得愈发紧密。 　　也许处在深沉睡梦中的林纯郁也想不通吧。 　　这边……难道不是妹妹的方向，不是安全的方向吗？ 　　她丰满的胸脯最先抵在林鹿微的胸口上，软得像是弹润的糕点。 　　她的唇瓣嫣红欲滴，距离林鹿微的檀香小口也只余下不到几寸的距离。 　　林鹿微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俯身便可以吻住。 　　这一念头从诞生起，便在林鹿微的脑海中疯狂滋长。 　　让她的喉咙渴得厉害。 　　明明眼前便有甘霖、有甜美的雨露。 　　自己为何还要忍耐……为何！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香气，林鹿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姐姐，就算你醒来要骂我、打我、恨我、厌我…… 　　但能得到你的吻。 　　我也心甘情愿了。 　　下一刻，林鹿微朝着林纯郁的唇，不顾一切地堵去！ 第四十七章：姐姐，原谅我 　　 　　林纯郁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溺水。 　　沉入一片无边无底、寂静得可怕的湖中。 　　喘不过气、也睁不开眼。 　　悲伤不已的心情化作汩汩的气泡，从湖底飘向水面。 　　仿佛又回到了那间体育仓库之中。 　　被束缚着、任人玩弄。 　　昔日亲密的同窗好友，摘下美好的面具，露出残忍的本性。 　　自己无处可逃。 　　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 　　唯一能指望的，竟是她的怜悯。 　　——“池影……” 　　她喃喃发声，喊出她的名字。 　　近乎哽咽的语气，让之后的“不要”迟迟未曾落下。 　　可那份溺水一般的感觉却在随后消失。 　　世界在林纯郁的面前恢复了正常。 　　最后的一丝意识浮现起在林纯郁的心头。 　　是她，放过自己了吗？ 　　而后，林纯郁的心灵、一切，再度被睡意、梦幻包裹，不知归路。 　　……………… 　　现实中。 　　当林鹿微忘情地吻着面前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少女。 　　她的姐姐，她的骑士。 　　她的纯郁…… 　　满心欢喜。 　　却从姐姐的口中听见了那个名字。 　　——“池影……” 　　过了许久许久，林鹿微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 　　仿佛浑身的血液一瞬间被抽空，心脏停跳。 　　仿佛燃烧的火焰被冰水浇熄，凄厉，只余黑色的灰烬。 　　仿佛世界分崩离析，万事万物消失不见。 　　自己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自己。 　　疼得连“疼”这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嘴唇早已被咬破，嫣红的鲜血一颗又一颗地滴落在林鹿微用力捂住自己脸颊的手中。 　　同时落下的，还有早已数不清流了多少道痕迹的泪水。 　　她颤抖着从床上离开，去卫生间清洗。 　　人在痛苦到极致时会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那么再痛苦呢？ 　　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声带像是被冻结了般的，气也喘不上来。 　　少女用水接满了水池，而后将脸颊埋进水池之中，银色的长发披落，早已变得黯淡无光。 　　感受到窒息的身体逐渐开始颤抖。 　　银色的发丝也附着在水池的边缘微颤、沾上溅起的水珠。 　　林鹿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但当身体终于突破了她自我意识的限制。 　　林鹿微从水池中猛地将头抬起，带出大片的水花。 　　以及止不住的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 　　许久，她才终于缓过气、缓过神来。 　　少女坐在卫生间湿漉漉的地面上，抱着膝盖，沉默了许久许久。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林鹿微近乎熄灭的黄金瞳的眼角，依旧隐约有湿润的痕迹。 　　却并不来自于她的眼泪。 　　至少在那一刻，林鹿微或许真的诞生过想要轻生的念头。 　　想要从这个令人感到痛苦至极的世界解脱的念头。 　　可在她的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刻，身体求生的本能救下了她。 　　也让她在生死徘徊之间终于感悟到真正的冷酷。 　　换言之，也许她的的确确死过一次，在水池中窒息的时候。 　　只不过死掉的。 　　是林鹿微懦弱的一面、感性的一面。 　　也许很多很多年过去，林鹿微已经成长为冰冷残酷的乱世女帝。 　　那些研究历史人物的学者，尝试探究女帝残虐性格的成因。 　　往往从女帝年幼时的残忍举动、对美丽事物的自私追求做文章分析。 　　要么便认为是复国的艰难与战争的残酷历练了这位公主殿下的内心，让她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 　　却没有人知晓有那样一个夜晚。 　　或者说一个亲吻、一道错误的呼唤。 　　让林鹿微身体之中属于公主与属于君王的界限刹那分明。 　　她决定自己不要做公主殿下了，不想再做骑士的公主殿下了…… 　　因为公主……什么也做不到啊。 　　连自己的骑士都守不住。 　　她要成为君王，杀掉那些不臣，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要成为君王，权力地位财富统统超过那个女人！ 　　只有那样，才能让自己的姐姐回心转意、回到自己的身边…… 　　距离林鹿微的成人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但她已然做出了那个将影响她此后终生的决定。 　　卫生间的镜子前，少女望向镜中倒映出的自己。 　　狼狈不堪、黯淡无光、败犬一般。 　　可她却忽地笑了。 　　笑得悲凉。 　　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夜的这一幕。 　　并唾弃过去那个“跪下来求生（和姐姐的平静生活）且不能”的自己。 　　她也要让所有阻碍自己复国的人，都求死不能！ 　　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林鹿微开始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姿态，擦干净水渍、梳理好发丝。 　　最后，她恢复如初地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陈希晖发送了一条短信。 　　——“陈希晖，我答应你了。”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林鹿微立即清理掉任何可能遗留下来的痕迹。 　　而陈希晖也并不回应。 　　多一道痕迹的残留，便多一分危险。 　　何况越是平静的背后，越酝酿着巨大的能量。 　　夜色蔷薇会在暗处为她们的君王妖冶绽放。 　　做完了以上这些事，林鹿微最后才将目光缓缓移到姐姐的身上。 　　看着林纯郁平静的睡颜，林鹿微以为已经足够心冷的自己，还是不由地诞生出丝丝缕缕的动摇。 　　许久，她眨了眨泛红的眼角，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 　　“姐姐，原谅我。” 　　……………… 　　林纯郁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噩梦。 　　梦里，自己像是沉入了湖底，溺水般的、不能呼吸。 　　但怪异的是，她居然体会到了仿佛那时被顾池影强迫着亲吻的感受。 　　都是这般的令人窒息和难过。 　　她本能地喊出“顾池影”的名字，想阻止她，不要让她继续下去。 　　想说“池影，不要……” 　　可话语还未落完，真空的世界便仿佛忽地消失，不再有窒息感，也不像溺水一般地无力挣扎。 　　因为林鹿微松开了亲吻、松开了拥抱。 　　于是那句“不要”也就彻底断在了林纯郁脑海里。 　　只剩下一句“池影……” 　　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心情，听在林鹿微的耳中，也便成为了欢爱时的亲密呼唤。 　　让她的世界彻底崩塌，想到姐姐是不是已经和顾池影什么都做过了。 　　所以才会在动情的时候，呼唤她的名字。 　　其实，也许在林鹿微以错误的方式吻向自己所爱之人的时候。 　　就该想到自己会得到错误的回应，也该有这样的报应。 第四十八章：女王初养成 　　 　　清晨伴着啾啾的鸟鸣，林纯郁从睡梦中恍惚醒来。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于是抬起柔弱纤细的手腕，轻轻地擦了擦眼角，面前的景象终于清明。 　　熟悉的天花板与房间陈设，淡淡的晨曦微光。 　　除去哪个噩梦以外。 　　这真是林纯郁这段时间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场觉了。 　　而原因，林纯郁再明白不过。 　　因为有公主殿下在的地方，便是此心安处。 　　林鹿微对林纯郁，是小孩子撒娇一般的渴求而不可得。 　　林纯郁对林鹿微，却是过分成熟的克制与守护。 　　但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时间。 　　是林纯郁和林鹿微刚刚逃到不落城的时候。 　　两姐妹整日整夜地腻在一起，到了晚上林纯郁也不肯与鹿微分别。 　　那时她用着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啊——“我要保护公主殿下。” 　　可实际上，战争的后遗症、那些创伤后的应激障碍，折磨得她都快要疯了。 　　只有待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只有和鹿微在一起，林纯郁才能够从脑海中那可怕的地狱中逃出，短暂地收获一息安宁。 　　才能够坚强，不至于去寻觅永恒的安宁。 　　但今时不同往日，林纯郁已经不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困扰，妹妹也已经长大到“女女授受不亲”的年纪。 　　所以才有了林纯郁的一再逃避，直到今天避无可避的……才勉强陪睡了一晚。 　　可说是陪睡。 　　林纯郁却开始为自己的体验那般美妙而感到微微的害羞起来。 　　她缓缓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尽量地放轻放缓了动作。 　　同时脸红微微地察探向妹妹的所在。 　　鹿微的姿势有些没有安全感似的，蜷缩着背对着自己，银发偏落、露出雪色如玉的纤细脖颈。 　　林纯郁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明入睡前还粘人地抱着自己。 　　怎么睡熟了反而将自己这个“姐姐”抛得远远的？ 　　不过她心底猜想，鹿微多半是晚上抱久了自己嫌热，所以才背过身去。 　　露出的半张脸颊白皙中透着淡淡的桃红，连线条都是那般的温柔。 　　往常林鹿微总表现得十分懂事与自律，都不需要林纯郁来叮嘱起床上学的事宜。 　　这虽然省了林纯郁的心，却也让她白白错失了欣赏妹妹可爱睡颜的机会。 　　难得今天是个例外。 　　因此林纯郁半推半就、也是不知不觉地，竟对着鹿微的侧颜，看得入迷了起来。 　　以致于嗓子里不由地一干，少女生出舔了舔嘴唇也无法缓解的饥渴感。 　　脑海中瞬间闪过让林纯郁都吓了一跳的画面。 　　画满上，林纯郁朝着熟睡的妹妹缓缓跪爬而去，最终闭上眼睛、俯下脸颊与唇瓣，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亲吻。 　　何等的虔诚，像信徒亲吻她的神明。 　　这一大不韪的想象瞬间便让林纯郁的脸颊面红耳赤。 　　连带着她的呼吸，也不由地加促加急。 　　至于丰满异常的胸脯，更是前所未有地挺立起来。 　　由于林纯郁也正好羞耻地低下头去，导致自己的一整个下巴，都像是戳进了柔软的雪团中似的。 　　后知后觉的林纯郁快要被自己傻瓜一样的举动给气笑了。 　　她忙偏过头，心中默念最近度过的诗句，以求得清静镇心的效用。 　　不能说毫无作用，但也于事无补。 　　林纯郁是习惯了禁欲的人，她为了抚育公主殿下长大成人，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克制，不管是日常家用、还是情感上的需求。 　　但也正因如此，禁欲的人破戒才最可怕。 　　比如说上一次林纯郁破戒。 　　便是越过了那条原本紧紧维持住的交友界线。 　　结果就是引来顾池影这样的一头贪狼。 　　林纯郁知道这是自己造的苦果，也必须由自己咽下承受。 　　而破戒的后果如此严重。 　　那么这一次，林纯郁又怎么敢由着自己的心意，去对熟睡中的公主殿下，做出如此亵渎的不敬之举！ 　　林纯郁对林鹿微，究竟抱持着怎样的感情？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青梅。 　　忠诚的骑士与美丽的公主。 　　相依为命的亲密姐妹。 　　抑或者……不，不应该有或者的。 　　臣子怎么能对君王有非分之想。 　　姐姐怎么能对妹妹有不伦之念。 　　这便是一直以来，束缚住林纯郁的思想钢印。 　　一半来自于她自身的纯良品格。 　　另外一半，则与女皇陛下从拯救、收养林纯郁起，便对她展开的“调.教”脱不了关系。 　　这些幼年时的经历，几乎重新塑造了林纯郁的人格。 　　否则与有着天人一般姿色的公主殿下相伴了这么久，林纯郁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许久，林纯郁还是落寞地垂下了眼眸。 　　她准备悄悄起身，去给妹妹准备温暖的早餐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她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也许可以缓解自己心头的微痒。 　　又不至于亵渎了公主殿下。 　　下一刻，只见林纯郁忽然很是害羞的抿了抿唇，露出一副十分清纯又紧张的表情。 　　而后，她笨拙地嘟了嘟嘴巴，又觉得这样很傻，便连忙切换成平常的样子。 　　这才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地落下一道吻痕。 　　全、全当是早安吻了。 　　嗯，早安吻！ 　　这样想着的林纯郁，克服了最后的一丝心理障碍，朝着正处在熟睡之中的公主殿下，用膝盖挪动、缓缓跪爬了过去。 　　倒是与方才的想象有些不谋而合。 　　而等林纯郁来到可以触碰到公主殿下的距离时。 　　她立即停下，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根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唇角余温的手指，向她的君王、她的妹妹缓缓伸了出去。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甚至可以说稀松平常，在姐妹之间更是一种正常的互动。 　　但让被打上了思想钢印的林纯郁来做到这点。 　　其实真的很不容易。 　　这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一小步，却是林纯郁迄今为止对鹿微首次主动迈开的一大步。 　　然而就在林纯郁即将成功、将手指头点到林鹿微柔软的脸颊上的时候。 　　猝不及防的，林鹿微突然睁开了眼睛。 　　威严而迷离的黄金瞳将林纯郁瞬间震慑在了原地。 　　而且与平常不同的是……此刻的鹿微，给林纯郁的感觉。 　　竟然更像是她的母亲，林纯郁真正无法抗拒的女帝陛下！ 　　仿佛一夜过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鹿微的身上。 　　完成了由公主向女王的初步蜕变。 第四十九章：过火 　　 　　林鹿微冷冷地盯着姐姐朝自己伸来的手指。 　　林纯郁在恍惚之间，吓得不敢动弹。 　　记忆中的身影、模样，缓缓与眼前转过身来，正面望着自己的少女相重合。 　　眉眼是那般的相似，唯独少了一分雍贵的温柔，多了一分难解的阴翳。 　　那阴翳自然地浮现在少女的眼眸之中。 　　但倘若不是刚刚醒来，还来不及做表情管理，林鹿微会将它藏得很好很好。 　　两人久久的四目相对。 　　林纯郁逐渐回过神来。 　　是公主，不是女帝。 　　于是林纯郁的心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抹难言的心情。 　　有对林鹿微变化的诧异，也有对自己时至如今还不能成长为女帝所期待的不动声色的大人，而感到羞愧。 　　她立即便想缩回手去，眼神往林鹿微所注视不到的位置逃避。 　　可手腕上随后传来的力度却让林纯郁的身子微微僵了一僵。 　　林鹿微忽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用的力气不大，但身为姐姐的林纯郁……却挣脱不开。 　　抑或者她并没有去认真地想过挣扎。 　　因为对象是她的……公主殿下。 　　“……” 　　有些不知所措的林纯郁，脸颊上浮现一缕缕绯红。 　　这点尤其在林鹿微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移至能够触碰到自己脸颊的位置的时候，表现得更加明显。 　　林鹿微感受到姐姐的害羞，原本阴沉的心情忽然间开朗了许多。 　　她用脸颊爱怜地摩挲了挲姐姐的手掌心。 　　感受到一阵令她安心的温度。 　　林鹿微迷恋似地闭上了眼睛，喃喃。 　　“稍微诚实一点嘛。” 　　“姐姐想触碰、抚摸我身体上的哪个部位，都可以。” 　　“别、别开姐姐的玩笑啦……” 　　林纯郁脸红得都快要烧起来了。 　　可手心中传来的属于少女脸蛋的柔嫩感受却做不得假。 　　这确实是林纯郁所期待的事，去触碰到妹妹的脸颊，用指尖传递隐秘的亲吻。 　　如果能再捏一捏，享受那弹滑软嫩，那便是绝杀。 　　可惜捏不得，林纯郁不敢僭越。 　　林鹿微温柔地一笑，眼里的神情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有些寂寞。 　　随即，她恋恋不舍地松开姐姐纤细凝霜的手腕。 　　竟然没有拖泥带水。 　　以往常林鹿微对姐姐的粘人程度，她明明应该更加不依不饶一些的才对。 　　这也导致林纯郁的手还停留了片刻，因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林纯郁这才羞耻不已地将它连忙缩了回去。 　　缩到了那团柔软的胸口处。 　　少女的胸口在此刻上下起伏的幅度惊人。 　　为了掩饰些什么，林纯郁连忙扯开了话题道。 　　“我……我去给你准备早餐，鹿微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说着，林纯郁从床上离开，窈窕的背影朝着门后走去。 　　对于林纯郁而言，赖床是妹妹的特权，至于她则是需要尽可能给想要赖床的妹妹提供机会的角色。 　　而对于林鹿微来说，就是因为姐姐是这般的温柔体贴。 　　所以要让她拱手相让。 　　才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也许是经过一夜的沉淀，在各类诡异的梦境中千回百转，梦见和姐姐的过去、也梦见两人可能的未来， 　　如今的林鹿微，竟显得没那么难过、乃至于有些成熟了。 　　这一点是林纯郁无论如何也没想过的。 　　她没能实现女帝陛下对自己的期望，成为不动声色的大人。 　　反而是林鹿微率先做到了这一点，开始以她理智的冷眼，俯看这个世界的热闹与荒芜。 　　而她被迫成熟的原因。 　　都是因为林纯郁。 　　都是为了……姐姐你啊。 　　……………… 　　小林家今天的早餐是鸡蛋三明治和去楼下鲜奶店购买的温热牛奶。 　　妹妹是长身体的时候嘛，所以家里尽可能地要给她补充营养。 　　再说家里也不是没钱，只是林纯郁有些吝啬和小家子气、总想攒起来以备以后不时之需。 　　抑或者说，她只是对自己很克扣，对妹妹却很大方。 　　基本上家中衣柜里挂起摆放的，满满都是妹妹的衣服。 　　林纯郁自己冬夏各有两套换洗，便感觉足够了。 　　去鲜奶店的时候，林纯郁还意外的遇见了楼下的邻居、也是她的同学陈灵。 　　少女主动地向她打起了招呼，两人浅浅地对今天早晨的天气、会不会出太阳等问题进行了短暂而友好的交流，随后便各自分开，各回各家。 　　因为林纯郁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聊什么话题。 　　而陈灵也是比较内向的性子。 　　所以仅仅维持着像如今这般的点头之交，对于林纯郁而言，便已经是十分舒服的相处模式了。 　　如果再与谁深入交流、乃至于诞生出“友谊”甚至友谊之上的感情的话。 　　她真的无力承担那份感情背后的沉重。 　　一个顾池影就已经够林纯郁受的了。 　　她就像是一炳利刃，横插入林纯郁原本简单的世界。 　　简简单单的、与妹妹平静生活下去就好的世界。 　　最终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也占据不可褪除的地位。 　　餐桌上，林纯郁替妹妹将三明治用刀叉分成了可供轻松食用的小块。 　　二者的位置紧紧挨着，并非说一个在这边，一个便在另一头，硬生生相处出疏离感来。 　　林鹿微静静地注视着姐姐为自己所做的一举一动。 　　只是在姐姐的动作停下之际，她没有抬手去接过林纯郁手中的银质叉子，反而微微张开了唇。 　　做出一副“啊”的可爱动作。 　　林纯郁的耳朵倏地红透。 　　因为她瞬间读懂了妹妹的暗……不对，这是明示了啊！ 　　“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这样细声细气地喃喃自语着，林纯郁已经着手开始给自己的妹妹投喂而去。 　　她用银质的叉子轻轻地插入三明治块的中心，顺利地刺透面包、鸡蛋、果酱与生菜，最后用手腕的力量将其抬起，递至少女的唇边。 　　林鹿微张口将其含住，而后慢慢地咀嚼，感受不同食材在嘴巴里迸发出的不同风味。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餐，与过去的许多顿早餐并无分别。 　　但唯独这次，它令林鹿微感到格外的可口与美味。 　　果然，自己就得任性一点。 　　自私一点。 　　才行。 　　如果早早地就这样做，让姐姐的视线一刻也不能从自己的身上移开的话。 　　那种轻浮又可恨的坏女人。 　　应该没有机会才对的吧？ 　　自己过去给予姐姐的自由…… 　　太过火了。 第五十章：照片里的林校花 　　 　　有关于妹妹为什么会突然频繁地撒起娇来这一点，林纯郁不是很能想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的话，那便不想了吧。 　　这俗世凡尘纷纷扰扰，许多时候，都因一个“想”而起。 　　因为胡思乱想，所以明明能够避免的化作了现实，也平添了多少误会和难过。 　　投喂妹妹吃过早餐，林纯郁再度恢复得元气满满。 　　成为平日里那个阳光而又向上的大姐姐。 　　病弱归病弱，这是身体上的问题，暂时无法改变。 　　与阳光积极有元气可并不冲突。 　　今天照例是由林纯郁骑着单车送妹妹上学。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去太过于拥挤的路段，在交警先生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自行车载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车库前。 　　林纯郁掏出钥匙将黄铜色的门锁拧开，接着将那辆朴素而又干净的自行车推出。 　　说是车库，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 　　大约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空间里，也就只能放得下一辆自行车了。 　　不远处，同样是刚刚吃过早点的陈灵跟在她父亲的身后，准备坐父亲的汽车去往学校。 　　少女系上了一个单马尾，干净利落的同时给予人亲近的邻家感。 　　而她也确实是林纯郁与林鹿微两姐妹的邻家。 　　她频频地回头，偷偷注视着两姐妹的行踪。 　　虽然只有很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却是她每天清晨都会期待的事情。 　　期待与林纯郁的不期而遇。 　　就像在班级里，她也总是默默注视着那道高不可攀、纯粹美好的身影一般。 　　可惜林纯郁太过于迟钝，抑或者她每天都要经历无数人向她投来的憧憬目光，所以她早已麻木。 　　因此她几乎从未发觉陈灵的默默注视与暗恋。 　　今天也是一样，林纯郁的心思都在和她的妹妹说笑上，推着自行车的身影洁白而纤细，微风一起，裙摆微扬，满是青春里最清纯的模样。 　　陈灵一半是落寞，一半又自卑地想到，也许这样就好，自己并不属于有资格站在纯郁身旁的那种存在。 　　只是默默地注视，默默地喜欢，让青春和心灵因为她而变得完整，而后再用经年的时光来渐渐摆脱她对自己的影响，正如每一段暗恋那样无疾而终就好。 　　让她最终成为自己生命里的白月光，洁白美好，高不可攀。 　　按理说她能拥有这般的觉悟，不该去嫉妒顾池影的出现。 　　起初也确实如此。 　　当陈灵注意到顾池影与林纯郁走得极近，两人成为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时。 　　现实里的陈灵对顾池影也生不出所谓嫉妒的心思，更多的是绝望。 　　但命运却向她开了个玩笑，让她亲眼目睹了顾池影对林纯郁公然之下的告白。 　　也亲眼目睹了林纯郁对顾池影的拒绝！ 　　从那一刻起，陈灵那颗沉寂了许久的春心再度跃动起来。 　　至少，她再度拥有了做梦的机会，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不是那种狂妄自大的人，她不会厚颜无耻到认为自己有资格在将来站在林纯郁的身旁，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另一半。 　　陈灵只需要拥有做梦的机会，便心满意足了。 　　可最近林纯郁与顾池影的再度走近，却让陈灵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难道有告白失败还能做朋友的例子吗？ 　　也许有，这个世界的网络同样发达，陈灵为此搜索了很多相关的内容。 　　但她们无一例外，都不可能再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样相处，那样自然地相伴着。 　　名义上的依旧朋友，实际上的离心离德，到底是心存芥蒂。 　　可顾池影……又是怎么回事。 　　尤其这几天里，她和林纯郁之间的氛围给人的感觉很怪。 　　陈灵找不到答案，只是作为暗恋者、一天到晚观察着林纯郁的存在，她萌生出了那样一种直觉。 　　而此刻，直觉告诉她抬头看。 　　随后看见的一幕，令陈灵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脏停跳。 　　有人朝她微笑，甜美中略带苦涩的微笑。 　　那个人，是林纯郁的妹妹。 　　……………… 　　“你在看什么，鹿微？” 　　林纯郁一边将自行车从车库前推到可以骑行的马路边上，一边向目光始终注意着某处的妹妹问道。 　　林鹿微这时收回了目光，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飞蛾罢了。” 　　“飞蛾？”林纯郁有些不解。 　　她顺着妹妹的视线望去，哪有什么蛾子蝶子。 　　清冷的街道上，淡淡的阳光洒落一角，早晨的雾气弥漫悠然。 　　林纯郁的眼中只看见一辆正在启动的家用小轿车，经济适用型，属于楼下的邻居。 　　“白天怎么会有飞蛾，应该是你看错了吧。” 　　“也许吧。” 　　林鹿微抚平自己的校裙下摆，而后优雅地侧坐在姐姐自行车的后座上。 　　少女扶住姐姐的腰，指尖轻触的感受有些酥痒。 　　林纯郁害羞地抿起薄薄的唇瓣，忍耐住。 　　随即挺直上身，以一道清脆动听的车铃声为起点，开启驶向学校的道路。 　　首先是将妹妹送到她所在的、与青华学院相邻不到百米的高中部，而后才是前往自己学院的停车场。 　　一路上十分顺利，鹿微在高中部的门口与姐姐告别。 　　林纯郁久久地停在原地，一直望着妹妹的身影彻底进入学校为止，这才放心地骑行离开。 　　她停好车，沿着既定而又熟悉的路线，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上。 　　一路上她都得忍受来自许多人或者憧憬或者好奇的目光。 　　林纯郁对此早已习惯。 　　总算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林纯郁长长舒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而后将课桌里的书本拿出，在早读课并未到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提前默默地预习、低声地诵读起来。 　　如果换做别人做相同的事，多半要被嘲弄、装什么装。 　　可偏偏是林纯郁，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不存在演戏的可能。 　　所以同学们早已习惯，并且由衷地感觉，班级里有这么一个美少女学霸，还挺养眼的。 　　她们在聊昨夜城主的小公主举办生日宴会的事。 　　在落日大厦举行，邀请了一整个大都市的社会名流，同时举办了舞会。 　　许多明星偶像都以出席这场舞会为荣。 　　而她们的存在，其实仅仅是这些达官贵人们的“配菜”罢了。 　　林纯郁的心头一跳，难得地分心、没有专注在课本上。 　　“说起来，你们知道，昨天我从互联网上流传的一张路透图中，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啊？你的哪位姬圈天菜姐姐的绯闻对象？” 　　“不是啊！我家姐姐从不搞绯闻的！” 　　说着，少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身旁的闺蜜传阅。 　　“你们看嘛，这张照片里的人，像不像我们的林校花！” 第五十一章：打入敌人内部 　　 　　“喂，你小声一点啦，不要打扰人家。” 　　有软气的少女轻声提醒道，目光瞥向一旁隔着一个座位在认真读书的林纯郁，瞳孔里的光芒微微晃动。 　　那名拿出手机来的女孩顿时唯诺点头，缩了缩脖子，接着分享自己发现的照片。 　　尽管林纯郁的气场给人以不好接近的清冷疏离感。 　　但毋庸置疑的是，与林纯郁有关的消息，都会成为这群小姬佬趋之若鹜的精神食粮。 　　青华学院真正意义上的姬圈天菜，可不是吹的。 　　而且比起那些所谓的偶像明星，林纯郁给人的感觉明显更真实、更纯粹和美好，缺少了那份刻意的营造感。 　　就目前而言，她和顾池影之间的友情，几乎人尽皆知。 　　也有不知道多少人期待着这份友情的变质。 　　最好林校花能早日与顾池影终成眷属，正主亲自产粮！ 　　这样就不需要她们这些私底下的小粉丝天天捕风捉影地发散啦！ 　　“你别说……还真有些像，这背影！我好了！” 　　“唔……我、我也要流鼻血了！” 　　照片上，少女柔弱地扶墙、只留下一道背影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 　　华美的露背高订长裙衬托了她的高贵与优雅，银色的长发更美得仿若神明的造物。 　　其实这张照片并非以这位神秘的银发少女为主角，而是以另外一名，在帝国的娱乐圈子里十分有名的女偶像为抓拍对象。 　　结果林纯郁不经意地出境，仅仅靠一张不算清晰的背影图，便将正主女偶像艳压到了不知哪里去。 　　网络上有不少人在讨论这名银发少女的真实身份。 　　更多人猜测她是不世出的贵族之女，低调非凡。 　　哪怕是林纯郁身旁八卦的这几位小女生也这么觉得。 　　因为像归像，她们还是很难将身为好学生、只顾埋头苦读的林校花与照片上美艳的交际花联系在一起。 　　她不是该出现在这般声色犬马之地的少女。 　　所以说，只能是代餐啊代餐！ 　　林校花的代餐！ 　　林纯郁恐怕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成为自己的代餐吧…… 　　但她此刻的心绪，确实乱如麻絮一般。 　　她很担心自己昨晚的经历在无意间被人披露。 　　更害怕被妹妹发现…… 　　最先发现林纯郁心神不宁的人，是距离她不远处的陈灵。 　　因为她发觉，纯郁已经有好久没有将自己面前的书本翻过……哪怕一页了。 　　她多希望自己能有勇气来到林纯郁的身边。 　　可以有那样一个亲密的身份去询问她：“纯郁，你怎么了？” 　　想分享她的任何麻烦与难过。 　　想成为她在困难时想起的依靠。 　　哪怕不是第一个，对于陈灵而言，也已经心满意足。 　　但没有勇气接近林纯郁，不代表她没有勇气去接近那几个在班级里聊得火热的“顾攻党”。 　　虽然这对于陈灵而言，不啻于主动去靠近脏脏的东西。 　　但她敏锐地感知到，林纯郁的心神不宁，很有可能与她们此刻正在谈论的事情有关。 　　至于所谓的“顾攻党”，顾名思义，就是站顾池影攻、林纯郁受这对CP的人。 　　所以也就难怪陈灵会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了。 　　她，讨厌顾池影啊。 　　同理还有林攻党的存在，只是比较稀少，被顾攻党在学校里欺负得丢盔卸甲。 　　大概林纯郁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做上面那个位置的存在。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那几名小团体的少女相约去楼下的便利店里买点零食与饮料。 　　陈灵当即追了上去，强迫着自己与她们攀谈起来。 　　作为内向少女的陈灵，竟然会去主动与班级上并不熟悉的女生们搭讪。 　　她甚至愿为了套取情报、愿意卧底敌人后方，伪装成一名“顾攻党”！ 　　真是不禁让人想问。 　　为了林纯郁，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啊…… 　　而磕CP的少女们天真又盲目，十分的好说话。 　　光陈灵也是同好这一点，便立即缩短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随后，她们便开始安利起很多她们的小圈子里有关“顾林CP”的产物。 　　居然有同人小说，还有同人漫画！ 　　都露骨得过分！ 　　这群人怎么可以……对完全与她们毫无相关的两人产生如此巨大的热情。 　　甚至想象那种、那种情景！ 　　简直不知廉耻！ 　　陈灵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却还是强颜欢笑。 　　最后终于让她找到机会，询问这几人早上的时候在谈论些什么。 　　于是她们便将在舞会上的路透图同样发送了一份给陈灵看。 　　是的，陈灵已经拥有了她们的好友，甚至加入进了她们平常分享同人资源的群里。 　　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属于是…… 　　里面的百合香味，浓到都快要溢出来了！ 　　陈灵脸上用力拼凑着欢笑，实际上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真的很努力地将每个人都会有的阴暗面压制下去。 　　否则她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这个对她而言可怕到极点的群给举报掉。 　　里面的小说、漫画，让人心惊胆颤。 　　那些挂着“林纯郁”、“顾池影”名字的人物，怎么可以在那些地方、以那种身份、那些姿势、做出那一件件不知廉耻的事啊！！！ 　　忍住、忍住，尊重别人的爱好、尊重…… 　　只要她们在小圈子里自娱自乐，不到处Ky就好。 　　而且自己不也是一个卑劣的、欺骗她们的人吗？ 　　她们善良地接纳自己，自己不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 　　陈灵给自己尽力地做着心理辅导。 　　不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些玩意污染了。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那拜拜啦，下次再聊~” 　　“嗯嗯！下次聊！” 　　陈灵与她们在教室的门口分别，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脸瞬间垮台，顺便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说，林攻党和顾攻党是聊不来的啦！ 　　但陈灵的这个林攻……很显然又以一般意义上的林攻不太一样。 　　她希望林纯郁攻的那个人是自己。 　　至于陈灵得到的那张照片。 　　很难过的是，以她这么久以来一直盯着林纯郁的背影看，养成的火眼金睛。 　　不说百分之百，却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 　　参加舞会的少女，就是林纯郁！ 　　可为什么…… 　　她会去那种地方？ 　　陈灵不敢置信、以复杂的目光悄然地瞥了依旧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林纯郁一眼。 　　却发现少女在愣愣地发呆，像是恍惚间失去了魂魄。 　　与此同时，有少女的谈论声从陈灵的身后传来。 　　——“听说，顾池影她因为生病请假了？” 第五十二章：纠缠不清顾池影 　　 　　林纯郁的心其实不比往常，逐渐开始变得很难专注。 　　总是恍神、总是发呆。 　　没办法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课本上、放在教室里。 　　想用读书的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安宁。 　　也总做不到。 　　她总是会思来想去。 　　会担忧和害怕。 　　或许顾池影很快就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或许她会再度胁迫自己，做出那些不齿的事。 　　昨夜自己对她的拒绝，便是理由……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但更不好受的，是任人摆布。 　　顾池影说出的那句“纯郁，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要说在林纯郁的心中，不曾软弱、不曾有过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林纯郁就像被“狼来了”骗过几回的村民，又如何能够再信任顾池影的话语。 　　信任她那颗所谓的“真心”？ 　　而且，破碎掉的瓷器，再拼接起来，又当真能恢复如初吗？ 　　时间在少女的焦虑中一分一秒地度过。 　　林纯郁是个怪人，她享受在学院里的时光，喜欢读书、上课、写字，这些让她的内心感到安宁的事物。 　　但今天很糟糕，她竟在读书、上课、写字中都感受不到乐趣了。 　　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似的。 　　而那绳索在自己的脖子上越绞越紧，直到窒息。 　　又或许，直到那个给她系上锁链的少女的到来。 　　届时，她会解开，还是牵起？ 　　下课的时间，她姿态娴静地闭目休息。 　　耳旁的喧嚣声往常会让林纯郁觉得吵闹。 　　可现在，她又期待这些女孩子叽叽喳喳如雀鸟一般的声音再大一些。 　　好压过她心底真正的喧嚣。 　　也正在这一刻，有人无意间传出一道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顾池影今天好像请假了。” 　　——“诶，发生什么了，我还期待着她来找我们班林……咳咳。” 　　——“好像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请的假，具体我也不清楚。” 　　林纯郁闭上的眉睫猛地一颤。 　　只是她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原来闭目养神的动作。 　　这让期待着看见她有多余反应的几名八卦女生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 　　随后，她们便又迅速切到了别的话题，无缝地聊了起来。 　　这时，林纯郁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垂双眸里的恍惚欲盖弥彰。 　　顾池影……生病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不会再来打扰自己、胁迫自己？ 　　可话虽是如此，林纯郁那颗本来该因此落下的心，反而悬到不知名的高空中去，摇摆不定。 　　上课铃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拿起课本。 　　课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费了好阵子功夫林纯郁也没能将它们看清。 　　于是她从课桌里拿起自己平常上学会带的保温水瓶，极少见的在课堂上拧开盖子匆匆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液顺着纤细的喉咙向下，在腹部营造出微微温暖的感受。 　　不要去想，林纯郁。 　　不要去想她…… 　　给自己下达了这般的心理暗示后，林纯郁重新埋头专注在了学习上。 　　果然比起方才要好了许多。 　　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如此匆匆流逝。 　　……………… 　　逐渐感到迷茫的人可不止林纯郁一个而已。 　　一直都在分心仔细观察林纯郁的陈灵，心情上的起伏可还要更加剧烈。 　　纯郁的那副表情，确实是有在关心顾池影的……对吧？ 　　陈灵很想欺骗自己，那绝不是关心和在乎。 　　或者说仅仅是同学朋友之间正常的在意。 　　可是她做不到。 　　而且倘若做了，可能反而会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 　　没有什么比一个清醒的人却要欺骗自己更加痛苦的事了。 　　那这样究竟算什么啊？ 　　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为什么那一天，纯郁你又要拒绝顾池影！ 　　在那天之后你对她的逃避难道又是假的吗？ 　　又是发生了什么，再度让你们的关系在这两天变得紧密起来？ 　　永远处在局外的陈灵，永远缺少着关键的信息，别说拼凑不出答案。 　　就算勉强拼凑了出来，也往往残缺不堪、或者指向错误的方向。 　　少女浑浑噩噩地跟随着身旁放学回家的同学，走出了教室。 　　只是在走廊上，她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看见教室里那道伶仃清瘦的身影，依旧默然地停留在自己的座位上，细腰难得地呈现出一缕颓势，不似平常认真读书时那样挺得笔直。 　　少女的表情晦暗不明，但唯独一双清亮透光的粉色眸子让人看出了她的若有所思。 　　可，她又是在想着什么，念着谁呢？ 　　陈灵只觉得自己多看一眼，心底那黑不溜秋的窟窿便愈发弥漫扩大。 　　深不见底，一旦坠落下去，必定尸骨全无。 　　陈灵狼狈不已地逃开了。 　　她回家一般乘坐公交，只有早上会与父亲一起乘车上学上班。 　　公交车带她经过了熟悉的街道，可少女面无表情，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也像是什么都没在看。 　　很快，公交车到站，一阵颠簸中，汽笛声鸣起，陈灵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低了低头，用理平墨色秀丽短发的方式掩盖自己心情上的难过。 　　随即，少女迈开麻木而又疲惫的步伐，从公交车上下站离开。 　　正在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道不能说熟悉、但也绝对不算陌生的清脆少女声色。 　　“陈灵姐姐？” 　　陈灵的肩膀一颤，有些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到这名少女。 　　她的妹妹，林鹿微。 　　对于这名少女，陈灵时常生出连看她都不敢看一眼的自卑感。 　　当然，她在林纯郁的面前也自卑，否则也不会有这么长久的暗恋。 　　陈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此机会整理了理脸上可怜的表情，努力扯出一道微笑地转过身去。 　　“鹿微，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鹿微身穿高中部的制服，短裙白丝，明媚无暇，满是青春中最美好的模样。 　　她小跑了几步，来到陈灵的身旁，陈灵有些讶异于林鹿微的成长，都快到自己的眉眼了。 　　当然，更多的是被林鹿微的美貌扑面带来的压力，给压迫到近乎窒息。 　　“……” 　　“我也才刚放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灵姐姐。” 　　“陈灵姐，姐姐她没有和你一起回家吗？” 　　陈灵的心头像是猛地中了一箭。 　　实在是太伤人了。 　　虽然知晓这是林鹿微的无心之言。 　　但还是太伤人了…… 　　陈灵的鼻子当即便是一酸。 　　忍不住赌气地随口道。 　　“你姐姐在等别人陪她一起放学回家呢。” 　　“……” 　　好一个互相伤害。 　　但林鹿微的定力出众，远胜过陈灵。 　　因此她只是扮做迷惑的表情。 　　“谁啊，是姐姐对我说过的那个……” 　　“纠缠着她不清的顾池影吗？” 第五十三章：只有姐姐会惹我生气 　　 　　陈灵的表情当即便是一愣。 　　林鹿微见少女轻而易举的上钩，唇角一闪而逝过一抹笑意。 　　当即她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陈灵则连忙追了上来。 　　“鹿、鹿微，等等，你刚刚说，顾池影对你姐姐纠缠不清？” 　　林鹿微轻轻地点了点头。 　　“姐姐当烦心事随口向我提起的，你认识那个人吗？” 　　“……认识。” 　　“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林鹿微当即表现出自己的在意。 　　毕竟是姐妹，妹妹关心姐姐的人际交往关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陈灵眨了眨眼睛，将唇抿紧，接着细细地思索了片刻，这才低声迟疑地说道。 　　“她……算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吧。” 　　“她长得很漂亮，当然不及你姐姐。” 　　“她很主动，经常有事没事就找你姐姐，也许纯郁早就感到困扰、只是碍于情面一直默默地忍受下来了吧。” 　　陈灵自行地脑补出来了这一切，只存在于她脑海之中的这一切。 　　显然，每个人的想象都是利己的。 　　这种时候，只需要稍微地加以引导，人们便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 　　林鹿微正是这样做的，她刻意地将话题引导向陈灵所希冀的方向。 　　陈灵便无可救药地沉溺了进去。 　　即使她自己所说的这一段话中的逻辑根本站不住脚。 　　即便她明明看见林纯郁在放学后的教室默默牵挂着生病的顾池影。 　　但在此刻，这些都可以被当做虚构、当做不存在，以佐证她自己的想法与观点。 　　林鹿微闻言，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难过表情。 　　“姐姐确实是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自己默默忍受。” 　　“我要是能年长一岁就好了，那样至少，我能和姐姐读同一所学校，说不定……就能帮到姐姐了呢？” 　　然而与姐姐读同一所学校，甚至每天都能与之朝夕相处，原本比顾池影和林纯郁之间的距离更加接近的人……分明就在林鹿微的身边。 　　就是陈灵自己啊。 　　陈灵整个人都像是被刺了个激灵。 　　旋即，她羞愧难当地垂落下眸子来。 　　是内向的习惯在作祟，在逃避。 　　可偏偏林鹿微却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的。 　　她只是忽地望向身旁的陈灵，眼睛一亮。 　　“陈灵姐，不然你帮帮姐姐吧！” 　　陈灵作为姐妹俩楼下的邻居，又是林纯郁的同班同学。 　　她确实是最佳的求助对象。 　　陈灵的脸皮薄，更重要的是她对林纯郁本来就…… 　　只是因为性格内向，始终找不到站出来的理由，勇气倒是其次。 　　但如今林鹿微的拜托，让她一下子成为了别人的期望。 　　少女咬咬牙，竟当真点了点头。 　　陈灵的眼神中有莫名的光彩在闪烁。 　　“我……会试试的。” 　　林鹿微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陈灵将林鹿微送到了家楼下，也就是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口。 　　鹿微朝她挥手告别。 　　“陈灵姐姐，再见啦。” 　　“……再见，鹿微，在家里要乖乖的哦，不要惹你姐姐生气。” 　　“我才不会惹姐姐生气。” 　　林鹿微的语气忽地褪去那层故作青涩的伪装，变得低迷。 　　在她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坏孩子，在一片一片地将花瓣折落。 　　那个坏孩子说。 　　——只有姐姐会惹我生气。 　　……………… 　　“女王陛下。” 　　当三楼那道沉重的门被缓缓开启。 　　林鹿微的面前，赫然是正单膝跪地的陈希晖，她将右手放置在自己左边胸口的心脏上，目光忠诚地凝视着君王的足尖。 　　这是对君王的必要礼仪。 　　所以不知何时传出，女王的忠诚属下一定是足控这种让人失笑的言论。 　　但凝视着君王的足尖，象征着臣服与顺从倒的确是真的。 　　因此林鹿微到现在还热衷于以各种理由让姐姐替自己穿上丝袜。 　　那种时候，她的心里快意极了。 　　如果姐姐正好注视着她的足尖发呆的话，林鹿微的心灵都会不由变得湿.润起来。 　　“不要那么喊我。” 　　林鹿微冷冷道。 　　陈希晖以为是这个称谓让公主殿下想起了她的母亲。 　　但事实上，林鹿微给出的答复却是。 　　“我还未曾加冕，用逆臣的血。” 　　听起来其实甚至还有些中二，很像林鹿微这个年纪的少女头脑一热会说出的话。 　　但林鹿微的表情告诉人，她是认真的，而且是冷静的。 　　而从陈希晖兴奋到颤抖的表现来看。 　　她更是狂热的、狂喜的。 　　为自己选择了合适的君主。 　　先女皇仁善，是极好的守成之君。 　　现女王冷酷，是光复故国与开拓伟业必要的品质。 　　林鹿微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立即便来到了那台黑匣子前操作起来。 　　时间紧迫，林鹿微平常要待在家里陪姐姐，只要中午和下午提前放学回家的这段时间，可以让她行使君王的权力。 　　不落城中属于夜色蔷薇的成员已经依次宣誓了她们的忠诚，随时愿意为了归来的公主殿下奉献自己的一切。 　　在她们之中，有企业家有明星，也有贵族的妻子，作为棋子用得好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效果。 　　但实际上，林鹿微并不完全信任她们。 　　或者说，除了她的姐姐林纯郁以外，夜色蔷薇的人即便是陈希晖她也并不完全信任。 　　因此她会开始尝试试探这些人是否真的为自己所用。 　　也许有人会想，这是否将寒了夜色蔷薇成员的心。 　　她们经营了各自的生活与生意五年之久，公主殿下一声令下就可以悉数剥夺、让她们抛夫弃子。 　　可换来的，却是公主殿下的疑心。 　　但在林鹿微的字典里，“忠诚”二字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诠释的。 　　倘若她们当真忠诚，自然会欣然接受自己的试探。 　　倘若她们不忠，林鹿微也就不至于有暴露的风险。 　　目前而言，除了陈希晖知晓林鹿微的所在之外，其余人都仅仅拥有上传信息资料的权力和被联络的义务罢了。 　　虽然说……就算林鹿微费尽心思地隐藏自己。 　　她的身份，也早已被那个可恨的女人知晓。 　　随时可能成为致命的把柄。 　　但她既然隐而不发，说明在她的眼里，自己这么一位流落的前朝公主并无威胁。 　　她随时都可以像捏一只蚂蚁那样捏死自己。 　　可就算是蚂蚁，也有杀死大象的机会。 第五十四章：姐姐的撒谎 　　 　　当然，林鹿微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顾池影会在明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依旧隐瞒下来，是因为自己姐姐的原因。 　　只是那种猜测太过于残忍。 　　不管是对自己的姐姐而言，还是对如今尚且弱小、还没有改变现状力量的林鹿微而言。 　　所以她才会归结于顾池影傲慢。 　　而不是姐姐……用什么交换了顾池影的隐瞒。 　　是姐姐保护了自己。 　　至于那场交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林鹿微不敢去想，因为得到的结果一定会令她万分痛苦。 　　这是连她都感到懦弱与无能的时刻。 　　只能咬着牙、攥紧拳发誓。 　　顾池影，这个林鹿微连念出来都觉得恶心的名字。 　　连同着她的家族一起，都将成为自己复国路上的一场炬火，燃烧成灰烬！ 　　……………… 　　林纯郁闷闷不语地回到了熟悉的街道。 　　她依照往日的习惯，抬头望一眼二楼的窗台。 　　却没有看见鹿微的身影，于是她猜测鹿微可能正在房间里做她的作业。 　　随即，她停好车，这才一步步地踏上回家的阶梯。 　　赶在敲门之前，她揉着自己的脸颊，多少算是整理好了表情，这才轻柔地喊道。 　　“鹿微，姐姐回来啦。” 　　只听门内顿时传来轻巧如小鹿似的脚步声，哒、哒~ 　　仅听着这脚步声，便让林纯郁不由地面颊微红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少女那雪色白皙的玉足，粉嫩玲珑，捧在手中、令人爱不释手。 　　每个指头都有它独到的可爱，如小兽一般微微蜷着。 　　视线向上，精致的脚踝更是犹如艺术品般的存在。 　　再往上……林纯郁就不敢了。 　　否则她会发现妹妹正露出一副玩味而轻佻的目光望着自己。 　　少女咽下一口唾沫，连忙收起了这令人不齿的想象。 　　连林纯郁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时起，自己开始对公主殿下的纤嫩玉足情有独钟。 　　也许能追溯到先女皇拯救幼年的林纯郁那天，她踩着华贵的靴子踏入了林纯郁的世界。 　　林纯郁的人生灰暗无光，那是她见过的第一抹色彩。 　　也许是作为蔷薇骑士团的骑士，每次面见女皇和公主殿下，宣誓忠诚时林纯郁都需单膝跪地、目光虔诚地盯着君王的足尖。 　　也许是后来和林鹿微生活在一起，总是偷懒的鹿微，爱好将穿丝袜这种麻烦的小事交给姐姐来处理，纯郁不得不捧起她的玉足。 　　也许…… 　　“咔哒！”的一声，门锁从房间内被拧开的声音，将林纯郁的思绪打断。 　　她抬眸正欲说些什么，一道娇小而温暖的身影便已经扑进了她的怀抱。 　　被林纯郁下意识回应地抱紧。 　　所幸她收着力气，否则身子骨本就纤弱的林纯郁，非得被妹妹给扑倒了不可。 　　但饶是如此，林纯郁也还是被扑得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而后才是感到好笑又无可奈何地轻声说道。 　　“怎么了，鹿微，突然这么粘人。” 　　“家里的厨房没被烧掉吧？” 　　林纯郁向妹妹开着玩笑，嗓音温柔。 　　从她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即便是皇室的公主殿下，在犯错之后也会通过突然亲近撒娇的方式，以求能够避开来自姐姐的惩罚。 　　过去林纯郁便有过这样的经历，妹妹想学做菜，结果将厨房弄得一团糟糕。 　　自觉犯错的她可怜兮兮地牵起林纯郁的衣角，林纯郁生出的气便瞬间烟消云散，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地放过了她。 　　事后还得去浴室里，帮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林鹿微浑身上下清洗干净。 　　这些与公主殿下生活的点点滴滴。 　　总在无意间被林纯郁想起，令她的心头一暖。 　　“哪有，人家只是想姐姐……” 　　林鹿微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姐姐身上的气息。 　　用她的脸颊、挺拔的鼻梁磨蹭着姐姐的胸脯。 　　等“姐姐能量”补充够了，林鹿微这才仰头注视着自己的姐姐。 　　少女的目光亮晶晶的、又楚楚动人，宛若一只渴望主人陪伴的小猫咪。 　　她委屈道。 　　“姐姐就不找找自己的原因，今天又是因为什么拖延了放学回家？” 　　“鹿微在窗台等呀等，早就看见陈灵姐姐回去了她的家里，姐姐却不见踪影。” 　　“学校里就那么有意思吗。” 　　“比妹妹还有意思？” 　　林纯郁被鹿微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 　　什么叫……比妹妹还有意思啊。 　　她的脸颊颇红，眼神慌张地从妹妹的视线中移开，解释道。 　　“姐姐有道题没弄懂，在学校多耽搁了点时间……抱歉，鹿微，我现在去给你做午餐。” 　　林鹿微的表情忽然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 　　为什么又撒谎啊……姐姐。 　　因为和坏女人待在一起。 　　于是你也学坏了吗？ 　　“……不用了，我已经做好午餐了。” 　　她的声音微凉，松开了那令她恋恋不舍的怀抱。 　　这顿午餐，林纯郁和林鹿微都吃得是异常沉默。 　　林纯郁就算再迟钝，也隐约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谎言被妹妹给识破了。 　　想到这里，她便内疚莫名。 　　起初明明只是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察觉到蛛丝马迹才撒的谎，如今却反而弄得更遭，让妹妹闷闷不乐。 　　犹豫了半晌，最终林纯郁还是下定决心。 　　向自己的妹妹坦白。 　　在林鹿微用纸巾擦了擦唇角，随即便准备带着她那道低落的目光，从餐桌上离去的时刻。 　　林纯郁忽然喊住了她。 　　“鹿微，抱、抱歉……！” 　　林鹿微的步伐一顿，呼吸一滞。 　　“姐姐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她还在赌气，并不回头。 　　林纯郁的胸口开始大幅度起伏，愈发显得波澜壮阔。 　　“因为……姐姐撒谎了，姐姐中午迟到的原因，是去买了一枝花束。” 　　“送到一名正在生病的同学的储物柜里，祈愿她能早日康复。” 　　“抱歉，鹿微……” 　　“能原谅姐姐吗？” 　　林鹿微沉默了半晌，并不正面回应，只是追问道。 　　“那个同学，是姐姐很重要的人吗？” 　　林纯郁愣了愣，许久都不曾言语。 　　因为，她不知道。 　　她也多么希望有人能告诉她，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 　　但对于林鹿微而言，姐姐的不回答。 　　就已经证明了很多。 　　于是，林纯郁的道歉和实话，反而惹得她更加生气。 　　“姐姐……是个被人卖了也不知道的傻瓜！” 　　“我怎么会……！” 　　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傻瓜啊。 第五十五章：最重要的人 　　 　　鹿微躲回了她的房间，不管林纯郁怎么敲门，她也不听。 　　少女将纤细的后背抵在门上，感受着身后伴随着每一次叩门声而传来的震感，缓缓闭上了酸涩的双眼。 　　但要说就因此而流泪的话，林鹿微未免也太过于脆弱、不够坚强。 　　她是一名，远比常人所想象的，更有韧性、心性也更成熟可怕的少女。 　　当林鹿微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将自己心中燃起的那团火焰，藏得很好很好的。 　　但依旧令它燃烧。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时时刻刻地感受那灼热与疼痛。 　　才能不至于产生懈怠。 　　也许在顾池影的心中，依旧拿林鹿微当过河难保、甚至未长成的纸老虎吧。 　　可她不知晓的是，纸老虎已经不知不觉拿回了自己的尖爪与獠牙。 　　虽然尚且稚嫩，但咬在人的身上，也一定很疼。 　　要连皮肉一起撕下，让她也感受到自己的痛彻心扉。 　　林鹿微在心中默默地计数、倒计时。 　　等姐姐在门外的呼喊渐渐变得无助、变得脆弱与难过。 　　林鹿微自己也心疼这样的姐姐。 　　可她必须忍耐，得让姐姐先吃点苦头教训才好。 　　等到姐姐的心理防线变得最容易攻破的时候。 　　而后……才能开门。 　　才能将姐姐抱在自己的怀里。 　　做妹妹应当做的事。 　　原谅也好、安慰也罢。 　　想让她的眼里全是自己，再无别人。 　　也许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好时机。 　　“鹿微……” 　　“不要再生姐姐的气了……鹿微。” 　　林纯郁在门外的呼喊声变得低落与沙哑，染上点滴的哭腔。 　　身为姐姐的自己，本不该如此轻易地落泪。 　　可这股同时被夹在两人之间的滋味之酸涩难言，又有谁懂。 　　林纯郁并不奢求鹿微能够理解自己。 　　她只是想弥补，修复姐妹之间的关系，无论用什么方法。 　　心口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给堵住了似的。 　　连呼吸都支离破碎。 　　就在林纯郁已经近乎绝望，泛红的眼眶终于忍耐不住，让一颗泪水滑落的瞬间。 　　门从里面被人缓缓地拉开，林纯郁无神黯淡的双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亮光。 　　而在林鹿微的视角里，姐姐抱着胳膊，无助无依地站在自己的门前。 　　明明是高挑的美人，本该风姿绰约、娇气傲慢。 　　但林纯郁却将自己的肩膀缩紧、双腿也拢成了只剩下一丝缝隙的模样，膝盖微微地发红，眼眸中雾水一片。 　　像极了担心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拘谨而忐忑，怯弱又可怜。 　　眼神里满是讨好。 　　林鹿微的目光从姐姐的脸颊依次向下。 　　经过她抿紧的、含住自己名字的唇。 　　经过她那绷紧的校园制服领口处显露出的精致锁骨。 　　锁骨绷紧的模样，感觉像极了一只在雨后躲起来、瑟缩在叶片下的蝴蝶。 　　也经过姐姐的裙摆，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幻想了一阵那诱人的风光。 　　林纯郁被妹妹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但却还是默默忍受了下来。 　　“鹿微，对不起……” 　　“姐姐用不着对我道歉，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就好。” 　　林鹿微的言语中还是带刺，她伸出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触及姐姐的胸脯。 　　林纯郁的身体不可置信地抖了一抖。 　　所幸，林鹿微的手接着向上偏了一偏，最终来到姐姐那颗没能好好系紧的白色衬衫纽扣处。 　　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滑过姐姐的锁骨。 　　带起一阵酥痒微麻的感受。 　　沁得林纯郁的后背一阵泛凉。 　　“不、不是的……” 　　“我想过的日子，就是像现在这样，和鹿微——唔。” 　　少女抬起的指尖，轻轻地堵在姐姐的唇瓣上。 　　感受到那过分的柔软，林鹿微的心湖像被蜻蜓点水经过，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息。 　　“等我给姐姐系完扣子，姐姐再说也不迟。” 　　于是林纯郁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身体绷紧、也绷直，小腿呈现出格外优美的弧线，让人望而不忘。 　　林鹿微的手指捏紧姐姐的扣子，轻轻地摩挲、感受那如玉般的光滑，感受姐姐的温顺、她任自己摆布的滋味。 　　少女咬了咬唇，为忍耐住那在心底疯狂滋生的、更深的欲.望。 　　下一刻，小巧的纽扣穿过洁白的缝隙，林鹿微用双手接着理了理姐姐的领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垂落下来。 　　却不等林纯郁续起方才的话语。 　　林鹿微便已经牵起了姐姐的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伴随着门“砰”的一声再度关上。 　　门外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门内，林纯郁的心却跳动不已。 　　明明是面对比自己要娇小上不少，年纪也更幼稚的妹妹，偏偏她这个姐姐，显得没有半点威严。 　　或许林纯郁知晓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出在哪里。 　　她只是鹿微名义上的姐姐而已，外人眼中的姐姐罢了。 　　但实际上妹妹的地位却永远在她之上，是她要侍奉的君王。 　　“姐姐平日里也多少注意着点，扣子松了也不知道。” 　　“再解开点，岂不是连胸口都要敞开了。” 　　林纯郁的脸颊红透，身体本能地低头，结果却只能看见自己的胸脯，当下的羞耻感愈发强烈。 　　“……是。” 　　林鹿微这时再度朝自己的姐姐走近，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放轻松一点，我现在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 　　当然是假的。 　　但林鹿微却微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关心生病的同学，是应该的。” 　　“姐姐有自己的学业、自己的交际圈，再正常不过。” 　　“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姐姐明明可以和我联系，给我传递信息，说自己今天中午可能会迟些回家。” 　　“我会理解姐姐，会在家里乖乖地等姐姐回来。” 　　“可为什么姐姐却想不到我呢？” 　　“想不到独自在家的我，对姐姐会有多担心？” 　　“难道在姐姐的心目中，我不再是被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了吗？” 　　林鹿微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问出的话语更是如雷霆一般劈向林纯郁的心灵。 　　——“姐姐，骑士是你这样当的吗。” 　　林纯郁的脸色从未像今天这般苍白。 　　“不……不是的。” 　　“鹿微在我的心中……” 　　“一直都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啊！” 第五十六章：妹妹的丝袜 　　 　　当听到姐姐亲口说出她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时候。 　　林鹿微是何心情？ 　　喜悦、激动、兴奋，这些是有的。 　　但在如碳酸饮料中气泡般的正面情绪疯狂上涌的同时。 　　难过、心疼，也并不缺乏。 　　一丝一丝的，纠缠不清、分割不断。 　　难过于自己虽然是姐姐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但这个答案其实林鹿微早已知晓，并且愿意相信姐姐。 　　唯独欠缺的，只是姐姐自己的亲口承认罢了。 　　而且说“最重要”，就意味着存在比较。 　　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在姐姐的心中，比不过自己。 　　但……也占据相当一部分的地位。 　　她在姐姐的心中，属于重要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林鹿微又高兴又难过了。 　　至于心疼。 　　姐姐现在这幅可怜的……被自己拿捏在手心中抽抽搭搭的模样。 　　难道不值得令人心疼吗？ 　　林鹿微永远记得当年的姐姐有多么耀眼夺目、多么骄傲。 　　便越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之间形成的落差。 　　现在的姐姐和过去的她之间，俨然诞生出宛若鸿沟般不可逾越的距离，再也弥补不平。 　　但值得庆幸的是，即便如此，林鹿微依旧深深迷恋着姐姐。 　　她对林纯郁的感情，始终未改，甚至随着年华岁月的流逝，愈发深刻，深入骨髓。 　　有一句话是那样说道——比起你年轻时的美丽，我更爱你饱经沧桑的容颜。 　　无论纯郁姐姐变成什么样，变得软弱也好、脆弱也罢。 　　林鹿微对她的心都不会改变。 　　再者，难道现在的姐姐，就不诱人得惊心动魄吗？ 　　这幅轻而易举就能够欺负哭。 　　甚至可能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也无力反抗的模样。 　　不是也很棒吗？ 　　林鹿微舔了舔唇瓣，霎时变得嫣红如血。 　　少女瞳孔中的金色辉光也熠熠而盛，落在林纯郁的身体上，甚至让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灼烧感。 　　“我知道、我知道的，姐姐。” 　　“姐姐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唯一的人。” 　　林鹿微再度将自己投入林纯郁的怀抱。 　　许久，都沉浸在那份异常的柔软与温暖当中。 　　听见姐姐的心跳，从一开始的狂乱，到后来的慢慢宁静。 　　这意味着纯郁接受了妹妹的亲近。 　　林鹿微的心中有许多甜蜜，想分给这样的姐姐。 　　于是她轻声道。 　　“姐姐，中午的时间不长了，要不……” 　　“我们一起午睡吧？” 　　林纯郁的眼睫下意识地颤了一颤。 　　有什么话语涌上了她的嗓子眼，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最后，只能软弱不堪地低声回道。 　　“……好。” 　　有什么东西，在林纯郁的心中，被一点一点地破开。 　　它的名字，似乎被称作“底线”。 　　昨晚已经因为敌不过妹妹的撒娇，而哄她入睡、又陪她入眠。 　　今天的中午，则更加无奈。 　　刚刚才得到妹妹原谅的林纯郁，又哪里有所谓的颜面来拒绝妹妹的请求？ 　　更何况，是作为骑士的身份，拒绝来自公主的请求呢。 　　或许底线这东西，诞生出来就天然有被破除的倾向。 　　只不过有时归于主动，有时却是被迫不得不如此。 　　现如今的林纯郁属于后者。 　　也罢，就当是一场正常的午休了。 　　林纯郁闭上因为哭过一场而泛起酸涩与绯红的眼睛，接着复又睁开。 　　两人松开这过分粘腻以致于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沉重的拥抱。 　　接着，林鹿微在姐姐的面前，毫不在乎地脱掉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单薄外套。 　　她还想要解开最里面的学生制服衬衫。 　　却被林纯郁慌慌张张地制止。 　　“不……不要，鹿微。” 　　林鹿微的表情颜色玩味。 　　“可是，好热啊，姐姐。” 　　她这样说道，扭头瞥了一眼半掩的窗帘外的天气。 　　此刻确实是正阳高照，是夏季、虫鸣声阵阵的时节。 　　“热的话，我去给你开空调吧。” 　　林纯郁真可谓是慌张了，语气急促地回复道。 　　不然以她勤俭持家的性格，不是热到怎么缓解也缓不下来、心都忧扰的程度，她一般不会选择开空调。 　　虽说一度电并不昂贵，但是空调要是开久了，每天都要消耗几十块钱。 　　对于暂且还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姐妹俩来说，等于花了就是花了，没有从别处补齐的可能。 　　而且就算开了，她往往也只给妹妹的房间开，自己的房间倒是不那么在乎。 　　“嗡……” 　　空调缓缓启动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阵沁着凉意的风。 　　起初舒服极了，但待久了，也难免会感到干燥，生出所谓的空调病。 　　林鹿微只好停下准备解开上衣纽扣的小手，目光颇有些玩味地盯着姐姐微红的脸颊。 　　“我不脱就是了，但总不至于穿着裙子睡觉吧？” 　　“……” 　　林纯郁无法反驳这一点，于是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鹿微在自己的面前将她裙子侧面的拉链拉开，而后优雅地将裙子半蹲着脱下。 　　露出纯白款式的单薄内衣，中间的位置还有一段银色丝绸蝴蝶结的装饰。 　　紧紧贴身的设计，将少女的弧线、纤细中的肉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仅仅一眼，便让林纯郁不由地捂住了鼻子，害怕在妹妹的面前丢个大人。 　　那样的话，她真是要社死、姐姐失格了。 　　林鹿微倒是很满意于姐姐的反应，微笑着催促道。 　　“我脱了，姐姐也快脱吧，不然贴在一起，不舒服~” 　　贴……贴在一起！？ 　　原谅林纯郁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副糜乱的画面。 　　画面上少女间的玉腿横陈，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纯郁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慌张又惶恐地低下头道。 　　“不……不行的，鹿微。” 　　“只是普通地睡在一起，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林鹿微的话语，噎得林纯郁满脸涨红。 　　好一会儿，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念。 　　“真的不行……我去换睡裙吧。” 　　平常午睡，哪里需要换睡裙这么麻烦。 　　但睡裙的样式是近乎到脚踝的连衣长裙，对于林纯郁来说，十分的让她心安。 　　林鹿微冷哼了一声。 　　“哼，随姐姐喜欢的好了，姐姐爱穿裙子睡就穿裙子睡吧。” 　　“倒弄得好像以前和我一起洗澡的人，不是姐姐似的。” 　　“那是鹿微还小的……” 　　林纯郁话说到一半，便聪明地闭嘴了。 　　她不该反驳公主殿下的。 　　“抱歉。” 　　林鹿微看着姐姐低垂着头、卑微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来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接着缓缓抬起了被白色丝袜勾勒纤细修长轮廓的双腿，足尖的部分微微翘起、在淡淡的阳光下泛起莹莹的光泽。 　　如白瓷、如明玉。 　　“姐姐能帮我，脱下丝袜吗？” 　　& 　　ps：女主现阶段的性格就是软弱、就是逃避现实哦，以为可以维持虚假的和平下去，所以愿意做无意义的牺牲 　　并不是自我感动，只是走不出那一步 　　她的世界崩塌过，却还没有破而后立的勇气 　　但总会有那么一个契机，让女主重新寻回自我 　　这本书最重要的意义之一，可就是女主的成长啊 　　所以读者们请见谅，耐心地追下去吧，陪女主一起成长！ 　　没有什么神仙和皇帝，要创造美好生活就靠女主自己！ 第五十七章：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妹妹 　　 　　林鹿微盯着姐姐满是歉意的脸庞，料到了她不会拒绝。 　　果然，下一刻，紧紧捏着裙摆的姐姐，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她的眸子泛着破碎的光彩、犹如落樱一般，有份认同其命运似的脆弱感。 　　或者说“物哀之美”。 　　这样的姐姐，以十分温顺且适合的姿态，跪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犹如远东地区传言中贤惠温柔的妻子那样，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膝盖上，而后说一声“失礼了”，便会开始服侍自己的丈夫或者主人。 　　林纯郁没有说“失礼了”这般的话，但却如出一辙地开始服侍起位于自己面前的林鹿微。 　　只见她伸出手去，一手平摊掌心，另外一手则做出握手的形状。 　　只不过握住的，却是少女的纤细嫩足。 　　用白丝包裹的质感，平滑中透着柔软、柔软中泛着阵阵芳香。 　　皇室的体质特殊，几乎可以说是拥有自洁的功能，林纯郁从未见过女皇陛下、或者公主殿下出汗。 　　她们的身体，也永远散发着如花的芬芳香气。 　　并不浓郁得热烈，而是淡雅的雍容。 　　女皇陛下的体香，若牡丹，花开便是倾城国色。 　　公主殿下的体香，不可捉摸，一面诱人，一面又给予人危险之感。 　　林纯郁嗅着那阵阵的芳香，感受着来自公主殿下玉足的柔软和细腻。 　　她的目光近乎于痴了，许久也无下一步的动作。 　　直到恍然如梦醒地回过神来，她才惶惶地向公主殿下道起歉来。 　　“对、对不起，公主殿下！” 　　没有喊“鹿微”，是因为林纯郁代入了过去的自己，而忘却了现在。 　　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如这般失态，还是在女皇陛下的面前。 　　女皇和公主殿下很像……不、不对，自己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应该说公主殿下和女皇很像才是。 　　毕竟是母女，有着相承的血脉。 　　那时的女皇，也偏爱自己亲自抚育长大的林纯郁。 　　说成是将她当成了半个亲女儿也不为过。 　　她早早地便确定了林纯郁作为玫瑰骑士团下一代团长的地位，为了训练栽培她，给予她最好的资源与老师。 　　而林纯郁的天赋也证明她值得女皇陛下的信赖与看重。 　　除去这些之外，私底下，女皇陛下对林纯郁的态度，也很是亲昵。 　　她会让林纯郁做很多亲密的事。 　　比方说，她在闲暇的时光，喜欢让林纯郁给自己读诗，为自己按摩。 　　不光是肩膀、背部等常规部位。 　　就连女皇的玉足也包含其中。 　　林纯郁不会忘记自己有一次犯下何等僭越之事，反应过来时少女已经诚惶诚恐地跪在女皇陛下的面前，将额头抵在瓷白的地板上。 　　她竟然……亲吻了女皇陛下的足尖。 　　女皇陛下当时的反应，已经无从知晓。 　　毕竟林纯郁不敢抬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煎熬地等待女皇的发落。 　　得到的结果，是一句含着微笑的评价。 　　“稍微，有点儿痒。” 　　……………… 　　“没事，姐姐，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吧。” 　　“……是。” 　　鹿微没有责怪林纯郁见着自己的小雪糕就移不开眼，反而在心底暗暗地窃喜。 　　而林纯郁也为此长长地松懈下一口气。 　　她终于开始心无旁骛地为妹妹脱去她那诱人的白丝。 　　从过膝的位置开始，一点一点地褪下，露出原本洁白稚嫩的小腿，指节稍不注意便触及少女的软肉，柔软到几乎微微陷落进去。 　　一条脱掉，便开始去脱另外一条。 　　这回顺利得出人意料，至少林鹿微只是静静地注目着姐姐、享受被姐姐服侍的感觉，并未说一句话。 　　林纯郁将脱下的丝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接着才是以忐忑不安的心情准备午睡。 　　林鹿微已经蜷缩进了自己的单被下，顺便微笑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空余多出来的位置。 　　姐姐的枕头还留在此处，从昨夜起便一直没有挪回去。 　　如今看来，倒正好省了功夫。 　　但林纯郁可不希望这儿成为自己的常驻位置！ 　　所以今天的午睡过后，她一定会记得拿回去的。 　　总感觉最近的妹妹忽然间变得异常富有侵略性。 　　对于林纯郁这个姐姐而言，最大的改变，或许便是她的威严大大降低了吧——前提是她真有那种东西的话。 　　林纯郁稍稍有些迷茫和无助地叹了口气，在不被鹿微发觉的情况下。 　　她也随之钻进了被窝，但却是背对着自己的妹妹。 　　果然如鹿微所言，穿着裙子睡觉的感受，被褶皱困扰的滋味可不好。 　　要知道，少女的裙子往往是拥有一定的硬度的，并非当真柔软的布料平铺下来，那样也不好看。 　　“午安，鹿微……” 　　如此道过之后，林纯郁也好早点令自己安心一些。 　　“午安啊，姐姐~” 　　鹿微却并不避嫌地从纯郁身后的位置贴紧姐姐的身体。 　　就连她的小贼手，也毫不老实地环过姐姐的腰肢，做出拥抱的动作。 　　她停留的位置十分微妙，恰好位于林纯郁垂落胸脯下与平坦小腹的夹角位置。 　　明明擦着边，却又仿佛什么也没做，让人连说什么好都不知道了。 　　或许林纯郁可以讽刺地来一句“现在就不怕热了？” 　　可她本能地意识到这句话但凡说出，或许便会给自己引来巨大的麻烦。 　　于是乎识相的林纯郁还是不在妹妹的面前“勇”了。 　　她催眠着自己不要去在意鹿微的存在，当成是一场普通的午睡。 　　效果果然显著，不一会儿林纯郁便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而就在她即将陷入熟睡的刹那，一道细软的声音恍惚从身后、耳边响起，带着丝丝的害羞。 　　——“姐姐，你睡着了吗？” 　　林纯郁注定无法回复这个问题。 　　但凡是待在公主殿下的身旁，她的睡眠质量一直可以的。 　　而林鹿微见姐姐并不回应自己，又接连问了两遍。 　　她这才确定，姐姐已经陷入梦乡、想来不会察觉到她的所作所为。 　　刹那间，林鹿微的心和行动都变得大胆起来。 　　薄薄的单被下，少女灵巧的手指解开了一颗纽扣，如此指尖便能够探入，能够触摸。 　　林鹿微的呼吸变得急促，喷洒在姐姐的脖颈上，滚烫。 　　林纯郁为此缩了缩肩膀，可她却依旧未曾醒来。 　　而林鹿微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 　　她还不屑于在姐姐沉睡的时刻，发泄卑劣的欲.望。 　　她要有一天，姐姐亲眼看着自己、承受自己的欢泽。 　　至于现在…… 　　林鹿微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姐姐知道。 　　“我早已不是你心目中那个……” 　　“单纯无暇的妹妹了。” 第五十八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过去的林纯郁，即便在熟睡中也绝不会放松警惕。 　　胆敢靠近她的人，往往在还未反应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然被突然暴起的林纯郁拿下。 　　至于现在嘛…… 　　虽说警惕心理还是会有那么一点。 　　但如果是睡在公主殿下的身边，莫名其妙的，那最后的一丝防范意识也烟消云散。 　　换句话说，她睡得真的很沉呐。 　　看起来就像是在说“如果公主殿下想做什么，这具身体都反抗不了”的样子。 　　但林纯郁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么羞耻的事情。 　　只能解释为，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宣誓了对皇室的效忠。 　　或者准确一点描述，是对女皇陛下与公主殿下二人的效忠，其她皇室的成员，可还没资格使唤林纯郁。 　　感觉只要是这两人的话，身体就无论如何做不出拒绝的反应。 　　和公主殿下共眠时，也能感受到格外的安心。 　　这份安心有它的时限，正午的时分过去，林纯郁头脑中的生物闹钟响起，不出意外地唤醒了她的精神。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眼前如常的景象，天花板和空气中在光线折射下得以清晰可见的漂浮微尘。 　　像是精灵一般地闪烁，给人以如梦似幻的感受。 　　身体本能地在接受外界的全部信息，接着才是意识的回归。 　　午睡结束了，自己该去上学了。 　　林纯郁这般想着，尝试着抬起右手。 　　却发现有什么柔软的存在抵在上面，少女侧眸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沉静无暇的面庞，精致的五官用林纯郁贫乏的语言无从形容。 　　只感觉好似“美”这一意象的具体化。 　　而从半掩的窗户外透进的微光落在少女银色的发丝上，泛着莹莹的亮光，更让她显示出圣洁的气质，宛若宗教中的天之女使。 　　之前提到过，目前帝国之中，最具权威的宗教乃是信奉万物之母女神的女神教。 　　而在女神教教义当中的天之女使，可以将其理解为这个世界的天使。 　　只不过显而易见，对于女神教而言，天使的存在只能是女性的身份。 　　并且在其宗教历史上对天之女使的记载，都无一例外地将她们描述为极其优雅与美丽的女性，下凡来拯救世人于水火。 　　所以在这个世界，夸赞她人“你美丽得就像天之女使”，便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赞美了。 　　静静地欣赏了妹妹的睡颜片刻，林纯郁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翻开屏幕，看见时间显示下午两点整。 　　林纯郁的生物钟，真可谓是准时到极致了。 　　下午两点半上课，这一点不管是林纯郁所在的青华学院还是林鹿微就读的高中部，都是一样的。 　　只有放学时间姐姐与妹妹之间有所差异，所以几乎没有同行的机会。 　　如果鹿微还想再睡一会儿的话……那就最晚到两点十分，一定要喊她起来了。 　　林纯郁在心中这般默默地想着，却忽然敢带搂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 　　悄无声息间，林鹿微已经缓缓抬起了眸子，慵懒的模样可爱又懵懂，她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姐姐的肩头。 　　“姐姐……午安~” 　　“应该说下午好吧……”林纯郁心跳微微加速地纠正道。 　　比起方才的咄咄逼人，现在这般温顺而礼貌的妹妹。 　　才是她心目中最希望见到的鹿微啊。 　　但林纯郁也不奢侈地想要鹿微能够一直维持这幅模样。 　　她唯独能做的只是默默祈祷妹妹不要变得越来越强势就好。 　　不然早日被她发觉自己身为姐姐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感觉会迎来很糟糕的相处模式啊。 　　“那，下午好啊，姐姐。” 　　林鹿微也不争辩，听话地改正了过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在姐姐的肩头轻轻地“啄”了一口。 　　随后才是从床上坐起，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少女背光的姿态，将那窈窕纤细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纯郁看得眼睛都直了一直，所幸她快速反应过来自己的窘态，趁妹妹移来目光的瞬间便别过了脸去。 　　随即，她也翻身下床，却在俯身整理裙子褶皱的时候，猛地愣了一愣。 　　林纯郁看着自己雪白衬衫中间被解开的纽扣。 　　看见这透肉、甚至连纯白内衣的一角都暴露出来的模样。 　　陷入一片深深的恍惚之中。 　　……………… 　　林纯郁默默地将自己的纽扣系好。 　　连手指都在颤抖。 　　而后，她变得有些沉默。 　　在面对林鹿微的时候，目光更是躲躲闪闪。 　　有时林鹿微不经意间喊她的名字，她的肩膀都会一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地调整呼吸，回复了那句。 　　“……姐姐在。” 　　林鹿微盯着她的侧颜，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轻轻地一笑。 　　嗯，我知道。 　　姐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两人从家中出发，林鹿微又坐上姐姐的自行车后座。 　　午后的风并不炎热、反而温柔地拂过姐妹俩银色的发丝。 　　所幸在贵族之中，银发是很常见的一种发色。 　　而林纯郁与林鹿微如今使用的伪造身份，正好是一名没落贵族在意外去世后遗留在人世上的孩子，因此她们才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惹人注意。 　　再就是女皇殿下的深思熟虑给姐妹俩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选择的不落城，确实令新皇的势力鞭长莫及。 　　或许不落城的城主确实没有站队向女皇那边，但他也没有站队新皇。 　　他有意地阻止了新皇势力的入侵，使得搜查公主殿下的下落的那股力量始终无从下手。 　　别误会了，他对公主殿下的死活大概没什么在意。 　　只是新皇的谋逆开启了一个最坏的时代。 　　但或许对于他们这些野心家而言，也是最好的时代。 　　礼崩乐坏下，谁又愿意向新皇继续献上过往的忠诚，谁又不曾蠢蠢欲动。 　　……………… 　　林纯郁将妹妹送到了高中部的校门口，照常与之告别。 　　只是少女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忧郁，默默望着妹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远处。 　　林纯郁这才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下一口气。 　　有很多次，她都想直接地去问鹿微。 　　问她……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第五十九章：粉色百合花开 　　 　　其实，林纯郁不是没有想过。 　　若是有一天，自己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变质了，该怎么办。 　　结果是单凭林纯郁自己，想不出答案。 　　她和林鹿微之间的感情太过于复杂，跨月经年。 　　最初是被女皇牵着，第一次看见还在襁褓之中的鹿微。 　　那是林纯郁这一生中见过最可爱的小宝宝，白皙得好似羊乳般的肌肤，精致完美的五官，软嫩的小手、扑簌眨着的大眼睛，就是有些过分安静。 　　公主殿下在这种时候就展现出她冷淡的天性来。 　　除了对自己的母亲，其她人有幸看望襁褓之中的公主殿下，往往得到的只会是一个披着银色发丝的后脑勺，还真是傲娇得紧。 　　众人都说她很有孤高的女王气质。 　　哦对了，还得除去一个人。 　　那便是林纯郁，她的骑士。 　　“纯郁，她很喜欢你呢~” 　　女皇的笑语传进已经怔怔呆住的林纯郁耳中。 　　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她对眼前诞生的那一幕感到不可思议。 　　摇篮里，宛若小天使般的幼.女、拥有着这个帝国最尊贵身份之一的女孩。 　　竟朝着林纯郁主动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咿咿呀呀”地喊着。 　　声音幼稚奶甜。 　　明明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字眼。 　　却能让人轻易地察觉到，她是在表达“要抱抱”的意思。 　　而且不是对自己的母亲，而是对林纯郁，张开了双臂索求怀抱。 　　林纯郁在女皇陛下的帮助下，才很是紧张和不安地以抱小孩的姿态，将年幼的公主殿下抱在了怀里。 　　其实林纯郁自己当时的身体也是才刚具了一点儿雏形的小女孩，从牢狱中出来没多久，还未调理养好，因此抱得多少有些吃力。 　　所幸鹿微真的是很乖的孩子呢，至少在林纯郁的眼中如此。 　　温柔的女皇特意留给两个孩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因为在遥远的未来，她们要相互扶持、相互成为彼此的依赖与支柱…… 　　这便是林纯郁与林鹿微之间青梅竹马一般情谊的来源。 　　或者从那时起，林纯郁有很具备做姐姐的才能了、 　　而林鹿微，则是只对姐姐温顺乖巧、偶尔也会撒娇犯错的可爱妹妹。 　　再后来，两人长大，各自站在了各自应该存在的位置。 　　于是君王与骑士的关系随之诞生。 　　最后，便是因为那场灾难而引起的出逃，从皇都不远千里来到了不落城，在这里接受伪造的身份成为一对姐妹。 　　青梅竹马、骑士、姐姐……三重身份同时压落在纯郁的肩膀上。 　　这意味着林纯郁同时需要 担负青梅竹马的亲密、骑士的忠诚、姐姐的责任。 　　这三者之间，对大部分人而言，能胜任一种身份都已经难能可贵。 　　可林纯郁却拼了命地想将一切都做好。 　　在此之外的奢望则被全部摒弃。 　　因为光是不失格就已经竭尽了全力。 　　……………… 　　林纯郁忽然恍惚地想到。 　　也许自己最初和顾池影相处得那样融洽和愉快。 　　是因为她能给予自己最放松的感受。 　　彼此之间不是为了什么身份而活着。 　　仅仅是为了自己。 　　感受彼此。 　　……………… 　　林纯郁如往常般在上课前踏入了教室。 　　除却那次被顾池影耽搁了太久时间，导致迟到之外…… 　　她每次都很准时。 　　会赶在老师来之前端正姿态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少女挺拔的背影、不知给予了多少人以触动。 　　因为林纯郁的存在，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仿佛都上升了许多。 　　老师常常夸奖她，而每每此时，林纯郁的表情都只会是腼腆的微笑。 　　没有人不憧憬着这样的她。 　　明明很低调，却又永远散发着光芒。 　　如果抛开纽扣被解开这件事情不谈，林纯郁的午觉睡得还算不错。 　　这让她有精神来发散自己的思维。 　　而她待在教室里，刚一坐定，脑海中瞬间浮现的，竟然是……顾池影。 　　并非思念一类的情感。 　　而是更加复杂的心绪，会关切她的身体、担心她那突然生出的病，祈祷她早日康复。 　　但也有些迷茫于自己与她的未来。 　　顾池影她……还会像之前一样过分吗？ 　　一言不合地命令自己，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亵弄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林纯郁的唇瓣被咬得发白。 　　而少女沉思的时候心无旁骛，并未注意到陈灵向她投来的担忧目光。 　　也未尝注意到从班级的窗户旁同学开始逐渐蔓延到几乎全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大家都在前后左右地私语、密聊，唯独漏过了她。 　　“那不是……顾池影吗！” 　　“还真是，她手里还拿着束花，是准备送给谁的吗！？” 　　“我听说她好像生病请假了？” 　　“也许只请了一个上午吧，下午好一些了便来学校了。” 　　“……我怎么看着像苦肉计啊？” 　　“什么苦肉计？” 　　“你看看咱们的林校花，你就知道啦。” 　　“看她那副模样，可不就是牵挂着顾池影，有些失魂落魄的吗。” 　　“啊？顾池影看着挺落落大方，背后心机这么深啊？” 　　“猜测啊猜测，没有石锤的，不过……就看咱们林校花这老实单纯的模样，多半是要犯在顾池影她手里了。” 　　“美女的事你们少管！顾林我TM磕爆~！” 　　少女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这才终于引起了正主的注意。 　　只能说林纯郁的敏感度……啊不是，是机敏程度，比起过去的自己，还真是退步了太多太多。 　　不然当有一道目光朝她袭来的瞬间，她都能精准地寻找到对方的位置，回以严厉的眼神或者致命的子弹。 　　大概人真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动物，不是说身体足够强大、就理所当然地能够做到一些事。 　　当人精神上的某根弦被绷断了之后，许许多多曾经引以为傲的品质或许也就随之而没落消失了呢。 　　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可悲哀的是，林纯郁的肉体经历了摧毁，她在精神上也已经溃败。 　　二者都需要重塑。 　　林纯郁面带恍惚地抬起了头，目光远眺向身旁同学注视的方向。 　　下一刻，她的双眸忽地睁大，呼吸停在抽气的刹那，忘记了呼出。 　　而心跳也如擂鼓一般，咚咚地敲击不息。 　　她看见顾池影步伐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手上捧着一束美丽娇艳的粉色百合。 第六十章：心中挚爱 　　 　　那束粉色的百合，曾静静地躺在顾池影桌面的一角。 　　对比其她人为了祝愿顾池影早日康复而送的礼物，真可谓算得上是寒酸了。 　　而它也仅仅只是一束花朵，便再无其余装饰以及能够证明赠送者身份的存在。 　　可当顾池影不顾家人与医生的阻扰，拖着那具还需要休养的身体来到学校、来到自己的班级与课桌前，捧起那朵花束时。 　　她却能感受到那份来自少女的关切心意。 　　冥冥中似乎真的有某种心意相通。 　　许多礼物、不少更加华丽的花卉摆放在她的课桌上，可她注目与钟情的，却只有这朵粉色的百合花。 　　来不及向许多朝她送来关心问候的同学寒暄。 　　顾池影捧起这朵花，便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少女喜欢直接的方式，这点让偏爱委婉的林纯郁有些困扰。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若非顾池影的性格一向如此，也难以撬开林纯郁的心扉。 　　两个同样强势的人在一起，难免争吵不断。 　　两个同样弱势的人在一起，没有激情的滋润，渐渐也就淡了。 　　顾池影与林纯郁的性格互补得刚刚好。 　　也许这便是过去两人得以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只是越临近林纯郁的班级，顾池影才发觉自己远没有最初那般无畏的勇气。 　　哪怕是她，也开始不由打心底里变得忐忑起来。 　　会不会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 　　这朵花根本不是她为了祝愿自己早日康复而送给自己的。 　　也许它是别人送的，也许纯郁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究竟是生病还是健康。 　　不在意自己究竟在学院还是家中…… 　　这种让人难过的幻想，被顾池影用咬舌尖的方式给忍耐了下来。 　　疼得人眼睛都泛酸，险些浮现出泪光来。 　　她对自己一向很狠的。 　　就像这次心脏病的复发，原本医生的建议至少应该在家里休息一周以上。 　　可顾池影才休养了半天便待不住，坚持要回到学院里完成自己的学业。 　　这可给不落城城主气笑了：学业？自家女儿什么德性他能不知道？ 　　多半是和那天跳舞的少女有关。 　　而且女儿的心脏病这次本来就犯得蹊跷。 　　有专人向城主汇报过顾池影的行踪，她分明是开车载了那名少女送她回去。 　　再之后便是顾池影回到自己的家中，那久久未曾复发的心脏病才卷土重来。 　　这真是给她的父亲，不落城的城主大人顾知秋给吓坏了。 　　所幸小女儿的生日宴会那时已然结束，顾知秋也就有功夫专注在女儿的身上。 　　他连忙喊来了不落城中最好的医生团队，也使用最好的医疗资源，用来给女儿治病。 　　所幸最后是虚惊一场，顾池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开始接受医生的安排静养。 　　顾知秋难得失态、坐在女儿的病榻上，牵起女儿的手，不断地向其保证。 　　“池影，相信我，相信爸爸……” 　　“很快，我就能根治你的病症！” 　　同样的基因病，已经害死了顾池影与顾云映两姐妹的母亲。 　　顾知秋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楚，他不能接受已经贵为王侯自己再一次体验那般无能为力的感受。 　　而如今，正好有那么一份存在，能够完美治愈自己女儿的遗传病。 　　那便是最近才公布研究成功的“基因芯片”，这一集中了当前帝国最高科技的成果。 　　它目前还暂未拥有批量生产的技术，但集合团队的力量，大约半年的时间可以诞生出一枚，往后可能会更快。 　　并且初始创造了两枚成品，已经能够投入使用。 　　这两枚中，有一枚新皇要留下来。 　　另外一枚，顾知秋已经发去了邮件索要。 　　不是请求，更不是央求乞求，而是索要，理直气壮、甚至有些过分理所当然的索要。 　　丝毫不给那位已经逐渐坐稳了帝位的新皇面子。 　　可新皇之所以能够坐稳帝位，这背后未尝没有不落城在经济上的鼎力支持。 　　彼此之间与其说是过去的君臣关系，不如说更像是平等的合作，只是名义上，新皇还是帝国权力顶峰的人物。 　　对于顾知秋而言，那枚如今仅剩的基因芯片，相当于就是他女儿的命。 　　如果新皇拒绝，他就算抢，也要硬生生地从皇都里夺过来！ 　　时间因为女儿心脏病的再度复发而变得紧迫，顾知秋在深夜向新皇打去了电话。 　　这对兄弟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听见过对方的声音了。 　　可这通电话结束得却并不愉快。 　　唯一的好消息，是新皇答应了将那枚芯片赠送给他的王弟，不落城的城主顾知秋。 　　至于顾知秋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或者说交换。 　　作为女儿的顾池影怎么会知道。 　　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破碎在了这个知晓自己与林纯郁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晚上。 　　重头来过，真是好奢侈的词汇啊。 　　……………… 　　如今的顾池影，已经不奢求与林纯郁重头来过了。 　　但至少，她希望能够重头开始。 　　尽管这可能很艰难。 　　但没有什么比就此失去林纯郁更糟糕的了。 　　反正已经在谷地，无论怎么走都是向上。 　　顾池影终于还是来到了林纯郁的班级前，她故作镇定，实际上早已失去了往日里该有的平静。 　　她站在林纯郁教室的门口，旁若无人地朝里往去。 　　她害怕看见林纯郁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闻不问。 　　害怕她故意躲着自己。 　　那样，顾池影会怀疑自己这一行的意义，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幸，顾池影从无数双眼睛中，一瞬间寻觅到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桃色粉眸。 　　从林纯郁的眼神里，顾池影看出了茫然、看出了无措、看出了紧张与忐忑。 　　所幸，她没有看出拒绝。 　　她保证不是自己欺骗自己。 　　而有这一点做前提，顾池影的勇气从那颗再度破碎过的心脏中升腾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嗓音近乎发颤地喊道。 　　“……纯郁，可以出来一下吗。” 　　“我想和你说些话。” 　　少女手中的花朵，粉色的百合。 　　花语为百年好哈，心中挚爱。 第六十一章：没事就好 　　 　　懂花语的沸腾了，不懂花语的也跟风起来。 　　如此赤果果的暗示，令人直呼“磕到了”！ 　　只是一片喧嚣中，总归会有不和谐的元素存在。 　　不是所有人都看好林纯郁与顾池影之间的感情。 　　可她们无力与大部分人的意志对抗，因此只是在喧哗中变得愈发沉默。 　　陈灵便是其中之一。 　　少女沉默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沉得宛若淅淅沥沥水滴落下过后的天空。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望向顾池影的目光晦暗不已。 　　因为有了与林纯郁妹妹林鹿微的交流，此刻的她，多少在心中坚定了林纯郁与顾池影之间并没有所谓感情的念头。 　　就像鹿微所说的那样…… 　　一直都是、都是顾池影这个女人恬不知耻地倒贴上来啊！ 　　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 　　陈灵有自知之明，自己配不上宛若神女一般的林纯郁，所以她也就只敢暗恋。 　　可顾池影却偏偏从不相信这一点，哪怕被林纯郁现实中拒绝过一次，她也还是不肯罢休。 　　因此她的每次接近，都会令陈灵心中泛起的嫉妒再累积一层。 　　她未尝不羡慕远比自己有勇气和优秀的顾池影。 　　但这羡慕过了头，便成为了嫉妒、成为了恨。 　　也许这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有的人性之恶吧。 　　就像被渔夫捉进了篓子里的螃蟹，若是有哪只螃蟹试图爬出篓子，这时往往会有另外一只螃蟹、伸出钳子将它给夹下来，彼此互相钳制，最后谁都没能逃出生天。 　　陈灵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性格软弱不擅长拒绝的林纯郁，被顾池影用不断强烈而无理的攻势所打动。 　　人们往往只愿意相信那些，她们愿意相信的。 　　陈灵愿意相信林鹿微说的那些话语，因此理所当然地将自己代入了护花使者的身份角色。 　　作为护花使者，她必须得阻止……顾池影一而再再而三地哗众取宠、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了！ 　　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人类，很多时候受到环境的影响巨大。 　　当一场告白，周围人全部都在起哄“答应她、答应她”的时候。 　　为了满足这份庞大的期望，处于矛盾漩涡中心的人一旦意志不够坚定，便往往会选择盲从、做出令自己懊悔的选择与举动。 　　林纯郁很显然便属于这一类的少女，她很合群、会愿意为了集体而牺牲自己。 　　比如很多次班级和学校的活动，她都不想参加，但最后还是无法推脱掉同学的拜托与老师的期望，这才被迫登台演唱。 　　这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集体活动中与顾池影逐渐成为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如果林纯郁一开始就是个不合群的女生就好了。 　　那样她根本不会与明亮耀眼的顾池影有所交集。 　　但现实令人无奈的就是，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林纯郁是一个合群的人，因此陈灵很难保她不会在众人的起哄下，选择改变自己一开始的决定，答应顾池影的告白…… 　　那种事情，不要啊！ 　　陈灵咬牙切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脸颊红透的林纯郁，在一片起哄声中朝着位于教室门口、手捧粉色花束的顾池影走去。 　　心脏难过得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忽然，陈灵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青华学院的校规严明，力图打造纯粹学术的氛围，禁止学生之间私下发展出恋爱的关系。 　　虽然这在如今这个开放的时代，显得有那么一些不合情理。 　　但却也是青华学院得以在不落城之中颇富盛名的立足之本。 　　许多贵族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青华学院，为的不正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上进、学成归来，少想些情情.爱.爱、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要知道，就连城主的小女儿，如今也就读于青华学院的高中部，等毕业便会直通青华学院，她也从没传出恋爱的绯闻。 　　至于城主那位神秘的大女儿，不落城的公主殿下，则无人知晓她的下落，但想必一定在国际上的某所学院内深造。 　　总之，那种层次的人物，如今都遵守的校规。 　　没理由能够被顾池影给破坏的才对！ 　　陈灵特意打听过顾池影的家境，在这所贵族云集的高等学院中，只能说是十分的普通。 　　如果顾池影疑似恋爱的消息被学院所知晓的话，学院方轻则喊来她的家长，重则会勒令其退学。 　　陈灵只希望能够实现前一点就够了。 　　这样至少能打击顾池影的嚣张气焰，让她不至于再纠缠不清、步步紧.逼。 　　导致林纯郁因此做出错误的选择。 　　陈灵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了解林纯郁的，了解她不想惹麻烦的心理、了解她想专心在学业上，长大后成为商人的愿望。 　　想到这里，陈灵一不做二不休，拿起自己的手机，在暗处调整角度与比例，将林纯郁与顾池影拍摄进去。 　　照片定格的瞬间，正好是顾池影抬起手中的鲜花，在对林纯郁说些什么。 　　这一幕只会让人联想到她在进行公然下的告白！ 　　可事实上，顾池影只是想知道，这朵花是不是她送给自己的。 　　还有……她想问林纯郁傍晚有没有空。 　　学校对面的商业街上新开了一家奶茶店。 　　她真的只是想简单地请林纯郁喝一杯奶茶而已。 　　就像……以前一样。 　　林纯郁的心头微微触动。 　　当听见顾池影用那样轻柔、甚至于说有些低声下气的嗓音央求自己。 　　再加上她害羞继续像这样子被同班的同学们围观注目。 　　因此她抿了抿唇，做出的回应十分简短。 　　“如果只是一杯奶茶的话……” 　　“好。” 　　顾池影的眼睫颤动，她旋即露出的笑容宛若苦尽甘来一般。 　　可林纯郁有些躲闪，还是害怕她太过于明亮的目光。 　　少女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捏着裙摆。 　　捏到指尖发白，这才按捺不住地问道。 　　“那个……” 　　“你的病，没事吧？” 　　顾池影吸了吸鼻子，低垂下的目光满是宠溺与温柔 　　“嗯，没事。” 　　“没事就好。” 　　林纯郁下意识地喃喃。 　　等到反应过来时，她连耳垂都已经红了个透彻。 第六十二章：扑火的飞蛾 　　 　　林纯郁其实还想问，顾池影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的话语，所以才会…… 　　可是迟疑了许久，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扇了又扇。 　　少女最后还是作罢，声音低低地开口道。 　　“……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池影还是快回教室去吧。” 　　“马上就要上课了。” 　　如果让老师看见两人此刻在教室的走廊上单独相处，顾池影的手中还拿着一束花卉。 　　林纯郁很担心会被老师误会，给自己，也给顾池影带来不好的影响。 　　顾池影闻言，只好压住心头那还想与林纯郁倾诉许许多多的心情，忍着高涨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也会把纯郁送给我的花，用心地珍藏起来。” 　　“很便宜的……不用麻烦啦。” 　　顾池影却摇了摇头。 　　这和便不便宜无关。 　　这和你有关。 　　同学们看了一场热闹，不过最后顾池影也没能将花送到林纯郁的手上，让她们很是困惑。 　　但是看林纯郁和顾池影之间相处的氛围，感觉又好像和她们之前在一起时没什么分别。 　　所以这到底算是告白成功，还是失败了？ 　　或者说干脆就没有告白，人家捧着束花，未必就是为了送人。 　　就像喜欢风，难道叫风停下来，让她闻一闻？ 　　像喜欢云，难道就让云飘下来，来照着她？ 　　众人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另一边又有种怀疑林纯郁和顾池影之间的感情已然升华的感觉。 　　有人便在私底下说了。 　　“会不会是毕业之约？” 　　“什么？” 　　“今天我不接受你的花，但如果毕业的时候，你还向我告白的话，我就嫁给你！” 　　“！？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啊！” 　　“woc，我特喵磕爆！” 　　“因为是在青华学院啊，不能公布恋情的，否则也太打脸学校了。”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许多同学私底下都达成了共识。 　　反正林纯郁与顾池影现在这样，和直接公布恋情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她们该磕的也还是会磕，并且拉人下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尽管青华学院对学生之间的恋爱管控得十分严格。 　　但还是有许多年轻的少女，抑制不住青春的躁动，受到彼此荷尔蒙的吸引而相识相恋。 　　这种情况下，她们往往便会选择维持地下恋情，而认识她们的人，也会默默维护她们的恋爱，甚至是替她们把关与放风。 　　像是有谁举报某某同学恋爱之类的恶劣事件，从未发生过。 　　如果发生的话，这个举报人，也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这是学生们之间共同维护的潜规则。 　　陈灵分明是知晓这一点的。 　　可是当看着林纯郁与顾池影出入成双成对地在一起，她的眼眶便会不禁泛起红来。 　　对不起，纯郁…… 　　也许我就是这样一个卑劣的、见不得光的人吧。 　　当林纯郁与顾池影分别之后，上课的铃声如约打响。 　　老师准时来到课堂上，又准时下课。 　　而跟随着老师的脚步一起离去的人，除开准备去往楼下小卖部买零食的少女以外。 　　还包括独自往办公楼教务处的方向走去的陈灵。 　　她抿着唇，指尖深陷入掌心之中。 　　心灵的挣扎最终还是敌不过疯狂滋长的阴暗面。 　　仿佛日食、将整个天空的光芒都遮蔽。 　　……………… 　　顾池影回到自己的班级上，她表现得心情不错的模样。 　　林纯郁送给她的那朵粉色百合花，会被她好好地珍藏。 　　但因为是鲜花，必然拥有枯萎的过程。 　　为了解决这一点，顾池影已经决定了将它制作成标本。 　　这样就可以将一段美好的回忆封藏起来。 　　到时候，标本就挂在自己卧室书桌前的墙壁上吧。 　　这样每次抬头，便都可以想起属于自己与纯郁百合花开的点点滴滴。 　　第一节课很快开始，课堂上每位同学学习得都很认真。 　　只有顾池影，优雅而又从容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宛若天生的女王。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女王，却不时地对自己面前的一束粉色百合花发起呆来，乃至于露出痴痴的笑容。 　　而作为顾池影所在班级的老师，她们都无一例外地收到了来自学院上层的紧急指示和透露，知晓了顾池影真实的身份。 　　从此，她们在上课时便都抱着万分小心的态度、战战兢兢。 　　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做得不好，惹恼了这名忽然有兴趣玩起了“角色扮演”的不落城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别说顾池影发呆了，就是她把教室给扬了，老师们也得在旁边赔笑说“扬得好”。 　　但让人意外的是，就是这样一位在学院中拥有着超然地位的少女。 　　竟然会在下课的时候，受到来自教务处派人传达的通牒。 　　让她来教务处一趟。 　　一般而言，只有做错了事的学生，才会被传唤到教务处，接受教务处主任的批评与教育。 　　严重的，可能需要在学院的升旗仪式上进行面向全体同学的检讨。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太丢人了。 　　顾池影班级里的同学，都不由地为顾池影捏了一把冷汗。 　　而关于她为什么会忽然被教务处找上。 　　少女们众说纷纭，但最终认定最有可能的——无疑是她与林纯郁的地下恋情曝光了这件事！ 　　可是怎么会…… 　　哪怕是林攻党和顾攻党，两个组织之间虽然意见不同，但总体而言是和谐的。 　　而且深深地明白，只有维护林顾两人，才有她们持续不断的粮草。 　　那么，究竟是谁出卖了顾池影？ 　　谁是那个犹大！？ 　　比起同学们炸开了锅，身为正主的顾池影倒是平静。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诧异，从容不迫。 　　少女在教务处来人的恭敬目光下，迈开优雅的步伐，朝着远处的教务处，面带不屑地走去。 　　仿佛不是通知，而是来“请”。 　　与此同时，在顾池影的脑海中忽地闪过方才与林纯郁相见时的一抹回忆。 　　回忆中，匆匆的一瞥里，少女嫉妒的目光令人印象深刻。 　　但顾池影其实连她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她不会将精力放在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但少女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场乌龙一定由她而起。 　　这让顾池影不禁无奈地想到。 　　还真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啊。 　　& 　　ps：喜报~本书将于这周五晚上凌晨上架，欢迎各位点击上架预约，享受八折优惠！ 　　届时猫猫将大量爆更！ 　　今日第三更奉上！有月票的朋友可以投一投！ 第六十三章：自己配不上她 　　 　　也许，自己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在顾池影到来之前，陈灵添油加醋地描述了顾池影早恋的情况内容后。 　　她便被教务处主任以“核实情况”的理由留在了教务处内。 　　而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女的心中不由地诞生出如上的想法。 　　她不会感受不到周围异样冷漠诡异的气氛。 　　不管是教务处的值班老师，还是教务处主人，乃至于闻讯赶来的副校长，他们望向陈灵的目光，都显示出莫名的复杂。 　　有人甚至默默地摇了摇头。 　　而对于陈灵有关惩罚顾池影的要求，他们也是缄默不语。 　　只说等顾池影到来，与她对峙，再做决断。 　　这种情况下，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起来。 　　一滴晶莹的汗珠，缓缓从陈灵的脸颊上滑下。 　　伴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终于坠落。 　　砸在地面上，支离破碎。 　　顾池影如女王一般君临此地，所有的老师、学校领导都向她低头。 　　而她的目光只是玩味地落在陈灵的背后。 　　看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发出如恶魔一般的低迷音调。 　　“我就知道是你。” 　　尽管彼此互不相识，但在顾池影的印象中，已经有了陈灵这号人物。 　　每次自己去林纯郁的班级找她，总能感受到一股不妙的视线。 　　就像蚊子苍蝇一样烦人，又没有勇气与自己竞争，只是躲在暗处。 　　偏偏今天勇敢地咬了上来，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那顾池影就勉强将她视作一名合格的对手，来亲自会会了。 　　“……” 　　陈灵咬着唇，胆怯的心情让她几乎没办法回应，只有表情还在苦苦坚持着不要露出可怜的模样。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顾池影缓缓来到自己的面前。 　　而后，由青华学院的副校长，那位在全校的开学典礼上大讲严抓校风校纪的严肃中年男人。 　　他主动而殷勤地将办公室中的一张椅子搬给了顾池影。 　　自己以及其他老师在内，则恭敬地站着，头微微低下、注视着地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喊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这就是现实，展露在陈灵面前、令她的世界观一点一滴崩塌破碎的现实。 　　她颤着嗓音终于打破了那沉默，问道。 　　“顾池影……你到底是谁。” 　　“比起问我是谁，你更希望我是谁呢？” 　　“一个随意便可以拿捏普通人家的女儿吗？” 　　“让我猜猜，你一定以我违背校规的理由举报了我吧。”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知道！” 　　陈灵被压迫到了极致，也有像被惹炸毛的猫咪一样咬人的时候。 　　顾池影的表情顿了一顿，她开始思考，陈灵究竟看见自己做了些什么，难道自己与林纯郁私底下发生的那些……被她偷看到了吗？ 　　如果真是那样，陈灵所要承受的后果，可是会变得相当严重。 　　少女不语，抬手一挥。 　　教务处主任便立即将原本属于陈灵的手机，交到了顾池影的手上，并且附上贴心的解释。 　　“公主殿下，该生举报你早恋。” 　　“不过我想，像公主殿下这样的年纪，享受青春恋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如说您喜欢的那名女生，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边随时可以将她调入你所在的班级。” 　　“别做多余的事了！”顾池影冷冷地喝道。 　　本该维护校风校纪的教务处主任便立即噤声，远没了平常面对普通学生时那样的气焰。 　　而顾池影也已经看到陈灵上传的所谓证据。 　　便是自己捧着花与纯郁见面的图片。 　　抛开这是举报内容不谈，陈灵的摄影技术其实不错，能够找到最好的角度，将自己与纯郁十分般配地拍摄了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她未来能够当自己与纯郁的专职摄影师——应该没有比这更杀人诛心的事了吧？ 　　至于陈灵此刻的表情，也已经完成了她在知晓顾池影真实身份后的转变。 　　整个人一片的呆滞，视野里短暂地陷入一片漆黑，喃喃自语的声音发颤。 　　“……你是，公主？城主的女儿？” 　　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实，摆在陈灵的面前。 　　让她的心灵坠入无底的深渊。 　　一瞬间丧失了全部的抵抗力气。 　　也是，老师、学校、商界、政界，全是顾池影的人。 　　陈灵该怎么和她斗啊？ 　　又还能为林纯郁做些什么呢？ 　　一瞬间，像是有一条线从陈灵的脑海中浮现，将一切线索都连了起来。 　　关于昨晚林纯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场盛大的舞会上。 　　因为有顾池影的身份存在，一切才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那么……自己到至今为止都是在做自以为是的事情吗？ 　　纯郁她一定知晓顾池影的身份。 　　或者说在纯郁拒绝了顾池影的告白后，由顾池影亲口告诉了她！ 　　所以……纯郁接受了作为城主女儿的顾池影了吗？ 　　现实中，似乎只有这个可能了。 　　毕竟，林纯郁甚至答应了她舞会的邀请。 　　愿意成为顾池影的舞伴，和她共度良夜。 　　也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场合，林纯郁与顾池影相拥着彼此翩然起舞。 　　她们会深情款款地对视，细声密语。 　　甚至会…… 　　因为以陈灵一个普通商人家女儿的思维。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林纯郁拒绝城主的女儿那种事情啊！ 　　这要她再怎么自欺欺人下去……！ 　　当然，她的意思也不是说林纯郁属于那种会因为财富和权力而迷失的少女。 　　只是林纯郁的一切顾虑，都将在得知顾池影真实的身份是不落城城主的女儿之后，迎刃而解。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改变自己的主意，去重新接受顾池影的告白？ 　　陈灵的一切自作多情，彻底地崩溃在了这一刻。 　　少女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顾池影望着崩溃的陈灵，微微摇了摇头。 　　她的情绪其实没那么愤怒。 　　起初得知有人举报自己的消息时，顾池影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不如说，陈灵能够将自己当做她的情敌、能够为了林纯郁而得罪自己。 　　这点甚至让顾池影觉得她勇气可嘉。 　　再者，陈灵又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喜欢上一个…… 　　自己配不上的人罢了。 第六十四章：多依靠依靠我吧，纯郁 　　 　　“如果你经过今天之后，能够及时醒悟过来的话。” 　　“我对你既往不咎。” 　　这是顾池影留给陈灵最后的话语。 　　她转身从教务处中离开。 　　与林纯郁相处久了之后，她也开始变得好学，起码不希望上课迟到。 　　至于陈灵冒犯城主之女的后果，既然连真正的公主殿下顾池影都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那么教务处的副校长、主任等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们将手机还给了神情恍惚的陈灵，让她离开这里，早点回去上课。 　　陈灵拖着虚弱的力气起身，起初还恍惚回不过神来。 　　但当意识渐渐清醒，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曾被自己抱以巨大期望的教务处主任与副校长。 　　原来所谓的规章制度。 　　遇上了真正的权贵都可以让路啊？ 　　陈灵最终直到上课才姗姗来迟、回到了教室里。 　　林纯郁有几分在意地抬眸望了她一眼。 　　毕竟是自己少数几名认识的人之一，而且还是自己和妹妹的邻居。 　　邻居间的和谐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可注意到林纯郁的目光，陈灵却一反常态的、连回应都做不到。 　　她只是低垂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眸，悄然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纯郁也没太在意。 　　其实陈灵未必就不懂。 　　自己本来便是自作多情。 　　少女与所憧憬之人间的距离，原本就是遥不可及。 　　如今还是遥不可及。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渡过。 　　……………… 　　对于习惯了学习的人而言。 　　放学的时候总来得如此之快。 　　林纯郁仰起微微泛酸的脖子，右手抬起扶着一侧的秀颈，尝试着左右扭动。 　　写了太久的字，让林纯郁也不由地感到些许疲惫。 　　所幸已经提前完成了各科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不至于留到放学回家后，占用自己的私人时间。 　　老师针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了几点补充。 　　接着便是放学回家。 　　林纯郁总是慢条斯理，等第一批归心似箭的同学提前离开了教室，自己才慢慢收拾好背包，从座位上离开。 　　她想起今天下午，和顾池影再度相逢时，对她的承诺。 　　要陪她一起去学校外的商业街上喝奶茶。 　　少女的心情便不由地复杂起来。 　　说不上是好，也算不得坏。 　　这再度映证林纯郁那时不时生出的念头。 　　自己犹如一朵浮萍般随波逐流，以为承载着自己的水流能够永远平静。 　　却不曾想波涛海浪才刚刚显示出它湍急的一角。 　　浮萍不再能生存下去。 　　只有扎根进深厚的土壤中，才能窥得一线生机。 　　那么，谁又是林纯郁能够扎根的土壤？ 　　即将履行约定回到不落城的陈希晖？ 　　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城主的顾池影？ 　　还是说…… 　　林纯郁她自己呢？ 　　林纯郁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妹妹林鹿微、依赖公主殿下这个选项。 　　但做妹妹的，又当真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姐姐的一切以守护为名的牺牲吗？ 　　默默地叹息一声，林纯郁从教室里迈着一如往常的步伐离开。 　　放学时的阳光还不算昏黄，落在地面上是一片灿烂的浅金色。 　　微风扬起林纯郁银色的长发与柔软的百褶裙，她用手抚平耳畔的发丝、轻轻地撩向而后，一举一动满是娴静美好的味道。 　　对于顾池影而言，林纯郁算是小小地迟到了一阵。 　　她来到那家客流量颇多的奶茶店，一眼从人群中发现顾池影的身影。 　　她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两杯提前买好的冷饮。 　　少女还直白不讳地盯着自己，令林纯郁的脸颊微红，眼神下意识地躲了躲。 　　随后，林纯郁礼貌地对身旁的路人道了一声“借过”。 　　便从人群中穿梭来到了顾池影的身边。 　　她低头默默将包放好，而后才是拘谨地坐下。 　　少女整理裙摆的动作十足优雅，纤细如葱段般的手指无形间撩拨着顾池影的内心。 　　她抿了一口眼前添加了可可粉的奶茶，将另外一杯滋味甘甜的果茶递到了林纯郁的面前。 　　“我想你会喜欢，里面有金桔、百香果与蜂蜜。” 　　顾池影了解林纯郁的口味，自己却不太能够接受太甜的食物，纯郁除外。 　　大抵是因为二者有并不相同的成长轨迹的原因。 　　顾池影爱喝苦涩的饮品、咖啡，是因为她的人生近乎圆满，什么都唾手可得。 　　而对林纯郁来说，她的人生已经够苦了，为何还要在饮料上找不自在。 　　“谢谢……” 　　林纯郁抿着唇回道。 　　尽管她依旧不曾抬头，脸色却不由地缓和了许多。 　　如果不去刻意地回忆这几天自己与顾池影之间发生的种种。 　　是不是就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回到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光。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喝饮料、聊聊学校的话题，便是难能可贵的稀松平常。 　　这般幻想着，逐渐松懈下防备的林纯郁，唇角不知不觉挂起一缕寂寞的微笑。 　　被顾池影所察觉，让她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等林纯郁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她又再度恢复那张微冷的可爱脸庞。 　　两只小手捏着饮料杯杯身，低头小口啜饮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宠溺与疼爱。 　　尤其她为了轻松，还按照往常习惯地将胸脯给搁在了桌面上。 　　没错，是“搁”！ 　　林纯郁这点天然呆的地方，简直可爱到犯规了啊！ 　　顾池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打破那阵弥漫着莫名气氛的沉默。 　　“纯郁，能再度和你好好地坐下来，哪怕什么事也不做，都让我觉得美好。” 　　“……” 　　林纯郁的鼻头忽地一酸。 　　对比之前几天被顾池影欺负的惨状，如今能就像这样普普通通地待在一起。 　　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难能可贵。 　　见纯郁的表情稍有松动，顾池影并不错过这个机会，接着道。 　　“我不撒谎，也不骗你。” 　　“纯郁，我真的知道错了。” 　　“但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也不奢求你我能重新来过。” 　　“可至少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想纯郁你最过担心的，莫过于妹妹的身份可能会被人发觉吧？” 　　林纯郁紧张地抬起头来，恍惚间又回到那间仓库里。 　　那时的顾池影，也是以这个秘密为把柄要挟自己。 　　难不成…… 　　可当她抬起目光，映入眼帘的少女表情却满是真诚。 　　“我的意思是说，在整个不落城，只有我有这个能量。” 　　“能承诺给你、也给你的妹妹，一世的安宁。” 　　“所以纯郁……” 　　顾池影的嗓音动情至深，乃至于有些轻微的发颤。 　　“多依靠依靠我，好吗？” 第六十五章：复兴女皇的国度 　　 　　林纯郁低头沉默的时间有些太久了。 　　至少顾池影是这么想的。 　　但顾池影也知晓，这是因为自己一下子给她灌输了太多的信息。 　　而且还是与之前的自己相比，态度上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林纯郁需要时间去缓和心情、去理解自己、去思考……并且做出决定。 　　所以顾池影安静而又紧张地等待着，双手捏在了一起，时不时地加上力气。 　　明明感觉已经过去了很漫长的时间，但事实上，当顾池影抬头望了一眼奶茶店内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她才发现，原来仅仅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却像是度过了近一个小时。 　　虽说顾池影可以选择最简单的方式来消磨时间，那便是注视着林纯郁的脸庞。 　　她真的很美，美得动人心魄，潜入无声。 　　但顾池影没有，她不能再自顾自己的心情。 　　继续去冒犯脆弱的林纯郁了。 　　而等到林纯郁终于做出回应，奶茶店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五点四十分。 　　距离林纯郁抵达奶茶店的五点二十五分，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距离林纯郁沉默思考，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却给心头燃起希望的顾池影以一盆凉水。 　　更遑论之后接踵而至的几句言语了。 　　“对不起，池影，可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 　　“我……我得回家照顾妹妹，所以抱歉，我要先走了。” 　　“今天的饮料多谢你，改天我会请回来的。” 　　说罢，林纯郁拿起自己的背包，匆匆地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她没有带上那瓶饮料。 　　她没敢抬头看顾池影一眼。 　　她没有给出答案。 　　……………… 　　林纯郁骗了顾池影。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今天是超市打折的日子，她得去超市里购买之后几天要吃的蔬菜和肉。 　　听起来有点冷笑话的意思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说是她的理性超越了感性。 　　而是她的心思真的很乱，在那种情况无法再继续思考、再面对顾池影的追逐与催促。 　　不是不愿意给出答案。 　　而是真的想不出该给出怎样的答案，甚至没有答案。 　　与其继续受到心灵上的煎熬，还不如过来买菜让自己放松一些。 　　行走在去往便利超市的路上，林纯郁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回想有关顾池影的点点滴滴。 　　她在想“妹妹喜欢吃蔬菜，口味偏辣，这点和自己学的、多少有些对不起女皇。” 　　“另外她还特别喜欢吃自己亲手炖的红烧肉，红烧肉对这个异世界的美食而言可谓是降维打击……” 　　不如说许多中餐都挺降维打击的。 　　所幸女皇陛下没有像上次让林纯郁编纂童话故事书那样，让她把这些惊人的美食菜谱也都写下来流传出去。 　　否则林鹿微也就无法享受到独属于自己的、来自五星级大厨姐姐的精心料理。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几天，纯郁出于各种原因，回家的时间总是偏晚。 　　这也就导致林鹿微不得不自己肩负起制作午餐的重任。 　　结果是林鹿微已经好久没尝过姐姐准备的料理了。 　　反倒是林纯郁有幸享受到妹妹精心制作的佳肴。 　　林纯郁的心中也存着些想要补偿妹妹的心理。 　　因此她更加得早点买好菜回家，给妹妹准备丰盛的晚餐了。 　　这回她学聪明了，通过信息联络的方式叮嘱了妹妹提前使用电饭煲煮饭，但是不用准备菜肴，安心等她回家就好。 　　妹妹的回复活泼可爱。 　　“嗯！随时准备吃掉回家的姐姐——准备的晚餐！” 　　读来让林纯郁忍俊不禁，又有些被戏弄了的脸红。 　　只是还未等林纯郁放下手机。 　　一阵沉稳而有力的军靴踏地声的传来，却让她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林纯郁猛地回头，望向自己的背后，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来的方向。 　　英姿飒爽的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感，挺胸扬眉，轻声喊出少女的称谓。 　　“林团长，我提前来赴约了，可以吗？” 　　恰如林纯郁也在心中默默喊出她的名字。 　　——陈希晖。 　　她跟踪了自己！ 　　而自己毫无察觉…… 　　这五年来，林纯郁都不知晓自己究竟退步、堕落到了何等地步。 　　但至少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经配不上陈希晖口中称呼的“团长”之名。 　　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团长，不会是自己这种软弱的人。 　　于是林纯郁略显羞愧地低下了头。 　　可这回，她不能像面对顾池影那样，再接着一走了之了。 　　因为约定就是约定，跨越了三年的约定。 　　等到一周以后妹妹的成人礼当天。 　　就要给出答案。 　　妹妹究竟是选择跟随陈希晖去过危险的、刀尖舔血的生活，走在光辉的、荣耀的复国之路上。 　　还是选择林纯郁，安居于一隅，让过去随风飘散。 　　“你来得太早了，至少该等到下周……” 　　“陈希晖，你来找我可以，但按照约定，请你不要提前干预与影响鹿微的学业与生活。” 　　林纯郁朝着陈希晖走近，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令陈希晖听清。 　　后者流露出一道颇有些玩味的微笑，并未直接答应，而是瞥了一眼路边的建筑，接着道。 　　“街上人多耳杂，还容易被拍下来，团长和我这边来，而后我们单独再聊。” 　　说罢，陈希晖向着身旁的建筑物，轻易开门便踏入了进去。 　　那是一间挂出租已经挂了许久的店铺，是夜色蔷薇的秘密据点之一。 　　林纯郁咬了咬唇，怀揣着紧张不已的心情，叹息一声，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店铺内别有洞天，地板中有一块是暗格。 　　只见陈希晖凭借着记忆，一连用指骨敲击了几块，最终寻觅到正确的那块。 　　接下来便是找到暗扣、将地板掀开，露出里面的密室。 　　陈希晖沿着铁梯一步一步踏了下去，同时朝林纯郁挥手示意她跟上。 　　林纯郁只好照做，即便她完全不了解密室中会有什么。 　　但她愿意相信夜色蔷薇的同伴。 　　相信……陈希晖。 　　与此同时，黑暗的密室内，陈希晖忽然认真地对林纯郁说道。 　　“其实，纯郁，我们的约定为何非得是零和博弈呢？”（零和博弈：一方收益必须以另一方的损失为前提，不存在两方合作的可能性） 　　“也许我们可以拥有第三个选项。” 　　“公主殿下跟我们走。” 　　“你跟公主殿下走。” 　　“我们一起——复兴属于女皇的国度！” 　　光明的灯盏忽地亮起，照出陈希晖那张狂热的脸。 第六十六章：追光者 　　 　　林纯郁下个梯子到地下室的动作都不利索。 　　听见陈希晖的话语，少女的心头微微一热。 　　但也仅仅是一热。 　　她反而借着地下室内亮起的灯光，拍了拍胸脯处的布料。 　　沾上灰尘了。 　　太过于有弹性的触感令人苦恼。 　　她淡淡道。 　　“对不起，希晖，我什么也决定不了。” 　　“选项也只能有两个，选择的权力在公主殿下的手上。” 　　“一个自然是留在不落城，公主殿下和我继续经营着平常的生活。” 　　又或者，不留在不落城也未尝不可。 　　但这一决定的难度会更大，林纯郁无法想象该如何逃出顾家在不落城中经营的天罗地网，逃出顾池影的手掌心。 　　但是借助夜色蔷薇的力量，又似乎与继续平静的生活这一想法相悖。 　　“另一个便是如你所愿。” 　　“我是公主的骑士，虽然现在很没有资格这样说，可直到这条生命消逝之前，我都是且仅是公主殿下的骑士。” 　　“鹿微如果选择了你，选择了夜色蔷薇。” 　　“尽管现在的我很没用，是个累赘。” 　　“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跟随在公主殿下的身边。” 　　“完成当年誓约许下的追随。” 　　在这一点上，林纯郁始终不曾改变过。 　　所以说，还是只有两个选项。 　　至于陈希晖所说的第三个，则是包含在第二个选项之内。 　　陈希晖扯开嘴角一笑，她属于可以被称之为帅气的女生，英姿飒爽。 　　和如今的林纯郁有着鲜明的分别。 　　“听见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陈希晖的情绪有些高昂，下意识如往常一样地拍了拍林纯郁的肩膀。 　　“嘶……！” 　　虽说是对陈希晖而言稀松平常的力气。 　　却疼得林纯郁倒吸一口凉气。 　　少女感觉自己的右边肩膀包括上臂都发麻了起来，几乎动弹不得。 　　“啊，抱歉抱歉。” 　　陈希晖此刻的表情又多少有些惋惜了。 　　林纯郁的身体情况，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两人沉默了一阵，陈希晖为了掩饰尴尬，思来想去，便补充了一句。 　　“我相信纯郁你的统帅能力，无论怎样，你都会是我们最重要的助力。” 　　意思就是说，当你加入我们，我们不会让你承担冲锋陷阵的责任。 　　你可以成为高层、负责做统帅与决策，与公主殿下一起。 　　林纯郁微微地苦笑。 　　总感觉这年头，是个人都比她要更相信她自己。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思来想去，林纯郁只好提出自己刚刚诞生的困惑。 　　“为什么听你的意思。” 　　“好像对于公主殿下的选择很有信心。” 　　这来源于她在与陈希晖相处的时候，发觉的违和感。 　　陈希晖实在是自信得过分，对林纯郁的话语也不在意，仿佛笃定了她最终一定会是自己阵营的存在。 　　陈希晖闻言，这才稍稍收敛了表情。 　　作为一名情报组织的工作人员，陈希晖在很多时候都显得不那么专业。 　　比如说她喜欢穿军装、这导致她拥有很强的个人风格特征，无法满足夜色蔷薇宗旨之一的“千人千面”。 　　也比如说她现在刚刚迎接了公主殿下的回归，故此在与林纯郁的相处过程中，不由会显得有些过分得意与激动。 　　但事实上，公主殿下要求她暂且对林纯郁保密。 　　林鹿微，要在自己成人礼的那天，给姐姐一个巨大的惊喜。 　　另外，不专业归不专业，陈希晖最终能够坐到夜色蔷薇副团长的位置上，靠的是她综合能力的优越以及强大的侦察能力。 　　如果不是她提前找到了公主殿下，也许“夜色蔷薇”中的人心，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可能早就散了。 　　这三年间，也是陈希晖一直在与自己的同伴们进行联络，互相勉励，才最终坚持了下来。 　　也迎来了复国的曙光。 　　“那是因为，我对我们的公主殿下，很有信心。” 　　陈希晖的言语掷地有声，听得林纯郁微微发怔。 　　对鹿微她……很有信心吗。 　　反而是距离公主殿下最近的林纯郁，感觉自己在最近越来越难以看透自己的妹妹了。 　　默默地在心底叹下一口气，林纯郁轻声道。 　　“我只希望她做出无悔的选择。” 　　林纯郁不像陈希晖那样，有强烈的要将自己的意愿加到林鹿微身上的意思。 　　三年前之所以会拒绝陈希晖也是因为鹿微还没有长成到能够支配自己人生与命运的成熟大人。 　　再加上她还不曾走出当年的阴影，并且认为女皇陛下会为自己与鹿微准备不落城这样一对姐妹的假身份，未必不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静安全地度过余生。 　　所以少女才与陈希晖争论不休，并且互相妥协、立下这场三年之约。 　　至于现在，三年之期即将到来。 　　届时，她会支持林鹿微的任何决定。 　　“先不说这个了，希晖，你提前回到不落城这点，我不怪你。” 　　“可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在公主殿下的成人礼之前，不要在私底下用别的手段接近和影响鹿微……行吗？” 　　少女的声音显得弱势，带着些微请求的语气。 　　陈希晖忽然对纯郁有些愧疚。 　　可该装的还是要装下去。 　　“当然。” 　　她给出了自己的保证。 　　“就像你说的，我很自信，所以我不会用不光彩的手段，去影响公主殿下的决定。” 　　林纯郁轻轻点了点头，眼睫也随之一起眨动。 　　她这才有空将注意力转向地下室周围的空间，想从灯光中分辨出这间暗室的用途。 　　很快，少女的脸色，微微地变了起来。 　　陈希晖见状，便知晓林纯郁已经猜出这里是夜色蔷薇存放武器枪支的地方，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不能武装一支队伍，但要武装起个人，绰绰有余。 　　她微笑着来到林纯郁眼前的那面看似光滑的墙壁上，手指摸索到一个位置，而后指尖用力推开，便看见一个电子屏的密码装置出现在二人的面前。 　　陈希晖开始输入密码，并不回头地对林纯郁道。 　　“密码还是老样子。” 　　这意味着，哪怕整整五年过去，夜色蔷薇之中也没有一人叛变。 　　没有任何人将密码交给了谋逆者的军队，所以无需更改。 　　否则接连输错密码的后果，是让这里成为一片被炸毁的废墟。 　　解锁成功，面前的光滑墙壁极富有科技美感地自动变形分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齐全的枪械器具。 　　林纯郁的眼尖，一眼便看见武器柜上、正中那柄纯银色的自动手枪。 　　少女的目光瞬间变得满是动摇，唇瓣张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感到此去经年，自己竟能再一次与它重逢。 　　就连陈希晖也满是感慨地念出了武器的名字。 　　“追光者。” 　　女皇亲自送给她的武器。 　　彼时的回忆涌上林纯郁的心头。 　　让她的鼻头一酸，想起女皇柔声落下的话语。 　　——“纯郁，愿你始终追逐着流光。” 第六十七章：妹妹也想让姐姐依靠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作为这次重逢的见面礼，纯郁。” 　　“现在，它该回到你的手上了。” 　　陈希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那柄名为“追光者”的银色自动手枪。 　　而后转身，将它毫不犹豫地将她递到了林纯郁的胸前。 　　用灵巧的手指旋转、让枪把的位置能够正对着林纯郁。 　　她端平的手臂没有一丝的晃动。 　　手枪的银光却在灼烧着林纯郁的眼。 　　让她忽地大口喘气，而后猛地别过脸去。 　　冷汗直直地冒出，从少女的脸颊、也从后背、浑身。 　　林纯郁的心脏猛跳，脑海中混沌一片。 　　周围仿佛忽然间变换了景象，到处是血色的硝烟，远处是滔天的火焰，近处是狰狞的脸与枪花扬起的血肉。 　　一抔尚且滚烫的血液，就那样洒在林纯郁的脸上。 　　她想活下来、想带着公主殿下离开！ 　　于是不停地杀人、不停地杀人，将手中银色的子弹打空。 　　然后用匕首、扎进敌人的心脏！ 　　用抢来的刀。 　　即便手臂中弹、失去了直觉也还是在机械性地挥动、挥砍。 　　她成为战场上银色的恶魔。 　　看着陷入某种可怕回忆中的林纯郁，陈希晖的目光暗了一暗。 　　但她的手臂却依旧坚持地不动不摇。 　　“面对它，纯郁。” 　　“别怕，别听。” 　　别怕那炼狱般的战场，别听那刺破耳膜、穿透血肉、诞生出悲惨哭嚎的枪声。 　　“如果不能做到……那就同样用枪声回应！” 　　“纯郁，拿起它！” 　　“纯郁……？” 　　陈希晖忽地说不下去。 　　因为在她的面前，林纯郁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脸无助地啜泣，肩膀颤抖。 　　硬逼着她去坚强起来，是一件残忍的事。 　　更何况，除了她自己。 　　也没人能做到。 　　………………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的时光，也还是难以抹平一个人内心的伤痛。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心理上的创伤将会伴随经历者的一生。 　　“坚强”二字，嘴巴一张一合，多么容易。 　　可却是多少人，穷尽一生的努力，也弥补不了的伤痕。 　　陈希晖其实明白这一点，她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最后抵抗不了痛苦的侵蚀，选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当手扣动扳机，子弹从枪膛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最后一刻在自杀的少女脸上浮现的表情——竟是微笑。 　　因为，终于不用再痛苦地活下去。 　　终于可以解脱了。 　　其实对于很多上过战场、经历过可怕一天的人来说，她们的灵魂早已死在了那里，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陈希晖只是对林纯郁有着更高的期望。 　　以为她能与众不同。 　　所以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尝试逼迫她战胜自己的心魔。 　　可现实却给陈希晖泼了一盆凉水。 　　连自己的武器都拒绝的骑士。 　　多么的可怜又可悲。 　　陈希晖静静地等待林纯郁自己收拾好心情。 　　当她再度站起，少女的表情也还是失魂落魄。 　　满脸的泪痕让人心疼。 　　陈希晖将“追光者”重新放进了武器柜中，它只能可惜地再蒙尘上一段时间。 　　至于其它的武器，就更不用展示给林纯郁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钥匙，被陈希晖不由分说拿起了林纯郁的手，珍重地放在了她的掌心里，而后又帮她握好拳，满是真诚地说道。 　　“拿好，当你有一天接受好面对过去的自己。” 　　“你就回到这里。” 　　“……” 　　林纯郁的神情依旧恍惚。 　　但身体却很温顺地听从了陈希晖的话语，将这把钥匙紧紧地攥在掌心。 　　感受到钥匙的棱角刺进肉里的疼痛，林纯郁方才找到那么一点“活着”的感觉。 　　陈希晖见证过林纯郁的辉煌，所以才尤其唏嘘于此刻她的落寞。 　　陈希晖总是给人以冷酷的感受，她也确实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不懂得亲近与疏远的分寸。 　　可在此刻，她却忽然很想抱一抱这样让人心疼的林纯郁。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怀抱里的林纯郁柔软而又冰冷。 　　陈希晖很礼貌，就连双手也只是做个样子地悬浮在空中，而不真实地接触林纯郁的身体。 　　她就算再迟钝，也该发觉自己的女王、公主殿下对于林纯郁诞生出的那份异样的情愫。 　　公主爱上了自己的骑士，这在许多故事小说中，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就算在林纯郁编写的那些童话故事里，也不会少见。 　　可为何偏偏林纯郁自己不懂？ 　　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希晖决定不去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她就一个臭搞情报搞暗杀的，哪里懂得所谓的感情。 　　“好一些了吗？纯郁。” 　　纯郁的眼神迷离，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 　　少女的下巴抵在陈希晖的肩膀上，让她感受到一阵让人想要关心的重量。 　　“那……我送你回家？再不回去的话，公主殿下该担心了。” 　　林纯郁茫然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始喃喃自语。 　　陈希晖试图听清她那低低的呢喃。 　　隐约听出“超市”两个字。 　　“去超市？做什么。” 　　陈希晖好奇地问道。 　　“……超市里……扫货。” 　　林纯郁还心心念念着给家里买菜。 　　却不曾想自己的话语会产生怎样的误会。 　　陈希晖瞬间满脸的问号。 　　“？？？” 　　所幸，最后受到莫名惊吓的陈希晖还是理解了林纯郁的意思。 　　她也陪意识渐渐清醒恢复过来的林纯郁，逛了一趟附近的超市。 　　尽管这幅场景结合两人的身份来看，显得十分怪异。 　　情报兼暗杀组织副头子和伟光正禁卫军钦定下任团长一起在超市里对着蔬菜和肉类挑挑拣拣。 　　当然，都是前朝余孽就是了。 　　从超市里出来，两人便理智地选择了分别。 　　毕竟留下越多的痕迹越容易引人注目。 　　林纯郁不想让陈希晖的处境在不落城中变得危险。 　　陈希晖不希望被公主殿下发现自己私底下联系林纯郁这件事。 　　林纯郁打了辆车，毕竟再不尽快回到家里面的话，鹿微该担心了。 　　至于陈希晖，则站在原地朝她挥手、无言地告别。 　　终于回到家，林纯郁站在二楼的门口，心中满是莫名的感慨。 　　这一瞬间，仿佛她全部的疲惫都可以卸下。 　　仿佛她全部的难过都可以在这个家里得到治愈。 　　她并未敲门，只想独自安静地修复内心。 　　却不曾想，被仅仅依靠轻微脚步声判断姐姐回家的鹿微发现。 　　她独自在家，早就已经等到寂寞的程度，此刻连鞋子都忘记穿，便将雪白的小脚丫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哒哒”地跑向玄关，当即打开了门。 　　那一瞬间，林鹿微自己愣了一愣。 　　因为她注意到姐姐难过却在独自消化这难过的表情。 　　下一刻，她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姐姐的怀抱，心疼地将姐姐抱紧。 　　林纯郁本来憋在眼眶里、即将消失的泪珠，倏忽间又卷土重来，并且因为更加汹涌的情绪而不断滑落。 　　本来觉得丢人，林纯郁想要擦去，却被鹿微捏住了手心。 　　少女抬起头，眼眶也微微湿润，黄金色的眸子不再威严、反而似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柔地洒落。 　　“没关系……” 　　“即使是姐姐，也有脆弱的权利。” 　　“而就算我是妹妹、是公主，也希望能够给予姐姐安慰。” 　　“姐姐，不要再一个人扛着那一切了。” 　　“偶尔也依靠依靠我吧！” 第六十八章：礼崩乐坏 　　 　　同样的一个词汇，“依靠”。 　　竟然会在同一天，出现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女口中。 　　一次是在奶茶店里，顾池影给出愿意庇护姐妹两人的条件，近乎央求地希望林纯郁能够依靠自己。 　　其次便是此刻，林纯郁刚刚回到家中，便迎来妹妹温暖而疼惜的拥抱。 　　和她满是心疼的要求。 　　林纯郁的心情宛若像坐上了过山车一般，此刻一定在能感受到最好风光的顶端。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展开，将难过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感动不已。 　　妹妹的怀抱将自己拥的那样紧密。 　　连一向擅长克制的林纯郁都忍不住回应。 　　忍不住将下巴抵在少女稚嫩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稍稍放弃了些力气，只是感受这份温存。 　　精神上的依靠，林纯郁还没有试过。 　　因为她习惯了将所有揽到自己的身上，想要独自承担那一切。 　　就像妹妹鹿微所说的那样，不要再一个人扛着一切了。 　　但是物理意义上的依靠。 　　此刻忍不住想要放松的林纯郁，已经做到了呢。 　　她不是已经依赖在妹妹的肩头上了吗。 　　这种可以松懈下来、在她人的身体上寻求慰藉的滋味，意外的让人着迷，不肯放手。 　　在林纯郁的心中，有一根弦忽然被放得很松。 　　是她这么多年以来难得放松的时刻。 　　但是在下一刻，它又猛地绷紧。 　　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林纯郁也从软弱中逃离，再度成为过去那个坚强的姐姐。 　　她睁开泛着酸涩的眼睛、微笑着眨了眨。 　　“……好啦，没事的，姐姐没事了。” 　　“只是去超市买东西多花了一点时间。” 　　“让鹿微担心了，真是抱歉。” 　　林纯郁捧起少女稚嫩的脸颊，看着那双满是担忧的眸子。 　　感受到她如阳光般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庞上，看其中跳跃的浮金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遍，也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其实谁又不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呢。 　　林纯郁的野心还大一些，她想朝太阳飞去。 　　林鹿微，便是她的太阳。 　　只是这属于极隐秘极隐秘的感情。 　　大部分时候连林纯郁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诞生出这般僭越的念头。 　　但是偶尔。 　　她也想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 　　“礼崩乐坏”一次啊。 　　……………… 　　林鹿微忽地踮起足尖，唇瓣近乎于直白地向姐姐的脸颊扑去。 　　这一举动不知是延长了姐姐盯着自己脸庞的发呆。 　　还是说让她彻底呆滞住。 　　只是下一刻，林纯郁心跳加速到极致的，将妹妹的肩膀用力捏住。 　　并未彻底地推开，但想要保持一段距离的心情已经很明显了。 　　而林鹿微嫣红的唇瓣，也就停留在姐姐脸颊外一寸的位置。 　　近得连呼吸都可以感受。 　　少女喷洒出的气息起初滚烫，没一会儿功夫便在空气中冷却变凉，痒痒的。 　　“……” 　　林鹿微沉默着，眨了眨她那双颇有些不甘心的眼睛。 　　姐姐……还真是不诚实呢。 　　林鹿微保证，自己分明感受到了，姐姐那一抹转瞬即逝、却又真切存在的情愫。 　　对自己的情愫。 　　因为从与姐姐相依为命起，一直以来都是若隐若现的程度。 　　所以林鹿微很多次都当成是自己的幻觉，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期待所以萌生出来的幻想，而不由的失落。 　　唯独这一天、这一次，是林鹿微前所未有、头一回地如此明显地感受到那份异样“情愫”的存在。 　　不同于所谓的青梅竹马想要关心的心情。 　　不同于作为骑士而愿意为自己尽忠的理念。 　　更不同于姐姐对妹妹的那份责任与照顾！ 　　林鹿微终于捕捉到了。 　　她好开心。 　　所以身体不由自主地便动了起来。 　　两情相悦的人下一秒滚床单都不意外。 　　而林鹿微只是想亲吻姐姐的脸颊，如蜻蜓点水似地那么一点，却足以在灵魂上泛起永恒的涟漪。 　　可就是这样的举动，都被姐姐给逃过去了。 　　真是让人火大。 　　林鹿微自以为是很好脾气的公主了，不会做出动辄要砍人头的事。 　　但偏偏就是最亲近最喜欢的姐姐。 　　总惹自己生气…… 　　也就现在林鹿微还能再忍忍。 　　再长大一些…… 　　其实就连纯郁自己也清楚。 　　她管不住这个妹妹的。 　　少女努了努唇，用唇语说了些什么。 　　林纯郁怀疑鹿微是在喊自己“笨蛋”。 　　可她没有证据。 　　而且下一刻鹿微也就松开对姐姐的怀抱了，转身进入了房间。 　　手中空荡荡的滋味，原来是这么寂寞的吗。 　　林纯郁为自己似乎搞砸了什么，而一阵失落。 　　但转念，少女还是重新振作起了心情。 　　无论怎么样，总体而言，今天都是这段日子里，林纯郁所经历过最美好的一天了。 　　顾池影……她向自己乞求原谅，她对自己道歉，想要弥补自己。 　　自己虽然没有接受，却也知晓了她的心意。 　　见到了曾经的同伴，既指陈希晖，也指那把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追光者”。 　　最后就连在鹿微这里，也能寻求到安慰。 　　“……” 　　林纯郁沉默着，忽然露出一抹无奈的笑，随后摇了摇头。 　　虽然很感动，但不能一直沉溺在其中。 　　纯郁，你是姐姐、你是骑士，不要反客为主地让公主殿下担心啊。 　　所以说……继续坚强起来，不要仅仅沉溺于眼前的幸福。 　　还要追逐以后未来的幸福才是。 　　林纯郁忽然就拥有了信心。 　　她想，自己和鹿微的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好。 　　自己和池影的未来……也不会变得更差吧。 　　或者说，绝对不能变差。 　　因为顾池影知晓妹妹的真实身份。 　　倘若在成人礼那天，鹿微做出的选择是与自己依旧平静地生活下去。 　　不管是想继续待在不落城，还是去往别的城市。 　　顾池影这边，都是必须要打通的关节。 　　倘若依靠夜色蔷薇，必然会欠下恩情，而且也容易让陈希晖陷入危险之中。 　　但如果寻求顾池影的帮助，就不会有任何的风险。 　　一切困难也都迎刃而解。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尝试着松懈下紧绷的神经。 　　去依靠依靠池影？ 　　……………… 　　回到房间里的林鹿微，不会知晓姐姐在背后的所思所想。 　　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从现在开始，该轮到她来给予姐姐依靠，与保护姐姐了。 　　陈希晖给予了她一台更微型的机器，外观看上去就和姐姐曾经买给她的那部手机没什么两样，内核却全然不同。 　　在这里她可以浏览夜色蔷薇组织的成员上传的情报与信息，并且以她独一无二的女王权限发布命令。 　　很快，有一条标红的信息引起了林鹿微的注意。 　　“帝国唯二的基因芯片，其中的一枚已经秘密送往不落城，目前停留在……” 　　林鹿微的呼吸瞬间凝滞，瞳光一盛。 　　作为前朝公主，没有谁比林鹿微更了解这枚芯片的重要性。 　　更何况，基因芯片作为帝国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之一，为何在计划建立初期，还不知晓能否成功的时候，便钦定了暂时只创造两枚的数量限制？ 　　那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女皇陛下专门给自己的女儿和林纯郁准备的礼物！ 　　无论出于对基因芯片功能的了解，还是认为“物归原主”的必要。 　　林鹿微都不假思索地发布她接手夜色蔷薇指挥权以来的第一条命令。 　　——“不折手段、不计牺牲，也要将这枚芯片给夺回来！” 第六十九章：姐姐，会原谅鹿微吗 　　 　　那是属于姐姐的芯片，无论是谁，也别想夺走！ 　　林鹿微发布完这条命令之后，心中的愤懑依然久久不肯平息下去。 　　少女的黄金瞳中像是燃起烈焰，肩膀上的银色发丝轻颤。 　　并且她只用了一瞬的时间，便思考出这枚芯片最后的结局，可能是落在谁的手中。 　　不落城的诸侯王，如今的城主顾知秋。 　　只有他才有那股能量，让远在皇都之中的谋逆者都不得不忍痛割爱、将全世界仅此两枚的基因芯片，分给他一枚。 　　不落城的重要性，在于它对于整个帝国而言，都是不可取代的。 　　它是整个东凰帝国的经济中心，甚至辐射范围远超帝国，是驰名世界的贸易大都市。 　　帝国一旦失去了不落城，将在经济上和国际地位上都遭受重大的打击。 　　这也是顾知秋城主倚仗的根本。 　　而且诸侯王本就可以私自豢养军队。 　　虽说以顾知秋作为一名贵族资本家的逐利天性，他不可能将大量的钱白白地浪费在穷兵黩武上。 　　但基本的自保和防守城池的兵力火力，不落城还是有的。 　　而且顾知秋知晓钱的万能性，只要有钱，别人的军队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总体而言，新王只要不是脑子都由肌肉组成的傻瓜，绝不会起攻打不落城的心思。 　　不如说，他为了维持帝国稳定的必要，还必须得倚仗不落城这一经济之都。 　　只要经济过得去，稳步上行，百姓生活好了。 　　说实话，他们不会在意谁成为他们的皇帝。 　　而若是相反，经济因为新王的登基而下滑，他们便要念起曾经女皇时代的好了。 　　女皇党也可以趁此机会复辟，前提是寻找到她们的主心骨、作为帝国合法继承人的公主殿下。 　　但其实，百姓们还有一个选项。 　　那便是……干脆不要皇帝。 　　像很多国外的工人、农民所做的那样，掀起星星之火，重建起只属于人民自己的国家！ 　　而这是新皇也好、女皇的余党也罢，都不愿看到的事。 　　所以不落城作为重中之重，新皇不得不持续性地向顾家妥协。 　　给予不落城更超然的地位，给予不落城的贸易以经济政策上的倾斜和支持。 　　现在连基因芯片也得分顾知秋一枚。 　　至于他会如何使用这枚芯片，即便是新皇也无权过问。 　　但新皇其实也藏了个心眼，他有可能是故意放出基因芯片离开皇都的消息的。 　　否则夜色蔷薇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得知。 　　新皇也不希望顾知秋得到这枚芯片。 　　但他不会做得太过分，像“左手倒右手”这样的事，新皇应该不屑于去做。 　　他会如约派人护送芯片。 　　但如果调动了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芯片，最后还是被歹人夺去。 　　那就不是新皇可以控制的事情了。 　　……………… 　　林鹿微的眼眸暗暗地垂落。 　　她有猜测过顾知秋会将芯片用在何处。 　　可能是他自己的身上，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基因被改造得趋近完美、无灾无病，受伤也比常人拥有更强的修复能力。 　　作为一方的霸主，顾知秋已经拥有了近乎一切，剩下的便只有对寿命的追求了。 　　但林鹿微却敏锐地想起一则秘闻，有关顾知秋的结发妻子。 　　她的去世原因，似乎是因为她家族拥有的遗传性心脏疾病…… 　　因为是在皇宫里听见的“秘闻”，所以基本上可以判定这就是事实了。 　　那么会不会有可能，顾知秋的女儿也继承了她母亲的遗传性心脏病？ 　　所以这枚芯片，可能是提供给顾知秋的女儿？ 　　林鹿微的脑海中，不由又回想起那天在顾云映的生日宴会上，被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的场景。 　　那个抢走了自己的姐姐、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去的女人…… 　　顾池影，这个读起来都令人咬牙切齿的名字。 　　林鹿微有什么理由，分给她哪怕一丝的怜悯？ 　　对敌人的仁慈。 　　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而林鹿微还不介意对顾池影更残忍一点。 　　不仅仅是出于私人恩怨。 　　更因为顾池影还是不落城中唯一知晓自己公主身份的人！ 　　这是一炳悬在林鹿微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是对林鹿微最致命的威胁！ 　　所以她一定要清除这个隐患！ 　　也为了姐姐能够自由！ 　　显然，聪慧的林鹿微不可能不懂。 　　顾池影之所以愿意保守自己的身份是前朝公主的这个秘密。 　　只能是因为姐姐林纯郁的原因。 　　她是一个卑劣的、可耻的威胁者！ 　　只有将她抹除。 　　才会有自己和姐姐真正的自由。 　　仅仅依靠夺走芯片，寄希望于那可能并不会发作的遗传性心脏疾病？ 　　这可不是林鹿微会选择的听天由命的道路。 　　她是合格的王者，知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她必须另辟蹊径。 　　林鹿微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整颗心脏的跳动都放缓下来。 　　但与此同时，她的情绪又是极度的亢奋。 　　而后少女开始翻阅如今尚且留在不落城之中的夜色蔷薇成员，她们的资料。 　　律师、商人、偶像、城主府机关的工作人员…… 　　总有谁能够完成自己的命令。 　　一定会有人的！ 　　林鹿微还是未曾脱离作为封建皇朝继承人的阶级性。 　　甚至于说她的天赋很好，是天生的冷酷的女王。 　　少女早早地就意识到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可以将其她人……都当成自己的工具！ 　　或许除了姐姐。 　　可林鹿微却忘记了。 　　姐姐林纯郁，本来就是她的母亲，为她准备的最好的“工具”啊。 　　有了！ 　　林鹿微盯着画面上一名美丽女性的照片，看见她的资料描述。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是最有机会完成这致命一击的人选。 　　就是她了。 　　这是一场搏命的较量。 　　要么姐妹俩共同的威胁，顾池影消失。 　　要么林鹿微自己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逃过一劫的顾池影，绝不会放过她。 　　林鹿微咬紧了唇，狠下心。 　　发布了自己的第二道命令。 　　点击发送键的那一瞬间。 　　即便是林鹿微自己，也恍如隔世，手指颤抖不已。 　　正好这时林纯郁敲了敲她的门，喊她出来共进晚餐。 　　只是林鹿微的神经绷得太紧，导致林纯郁突然的呼唤让少女顿时手足无措。 　　林鹿微的手一扫，桌面上的水杯便倾倒了下去，砸在地板上，瞬间支离破碎，发出巨大的响声。 　　清水也流淌了一地，溅起的水花染上林鹿微的白丝。 　　在林鹿微的眼中，却成为了血的颜色，甚至还在不断地蔓延向上！ 　　林鹿微的心脏猛跳，下意识尖叫出声，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瞳孔中染上惊恐。 　　所幸下一刻那水渍的颜色又恢复正常。 　　应该是林鹿微做出那个决定的精神压力太大，让她产生了幻觉。 　　而林纯郁此刻在妹妹的安危面前，已经顾不得尊重她的隐私，当即破门而入，来到林鹿微的身旁，将手足无措的她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鹿微！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林纯郁的脸上，满是紧张与在乎。 　　林鹿微却只是沉默，凝视着地面上的水迹，好一会儿，才嗓音沙哑道。 　　“……对不起，姐姐。”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林纯郁不解。 　　“因为鹿微做错事了。” 　　林鹿微一边说着，一边将脸颊转回到林纯郁的面前，目光幽幽地盯着姐姐的眼睛。 　　——“但姐姐，一定会原谅……做错事的鹿微吧？” 猫猫的上架感言 　　历经艰难险阻，加上猫猫每天不舍昼夜上万的码字量。 　　这本书终于要上架了。 　　这意味着猫猫可以得到读者订阅上的支持，以支撑猫猫完成这本书、给故事中的每个角色一个完美的结局，而不至于饿死街头。 　　读者们订阅猫猫的书，一个月花的钱可能也就一两瓶饮料的价格。 　　但却可以支持猫猫将脑海中的故事精心描绘出来，让里面的人物鲜活地活过。 　　让纯郁突破自我，走上正确的道路！前往幸福的未来！ 　　目前的阶段，林鹿微与顾池影之间的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至于究竟会发生什么，还请拭目以待今晚凌晨的更新！ 　　最后，千言万语都不及对一直支持着猫猫的读者的感谢。 　　用猫语来说，就是“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是最高级别的感谢语！ 　　让别的小猫咪听到，都会痛喵“猫猫你失去了猫咪的尊严，居然向人类讨食！难道人类投喂猫族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对此，猫猫只能说：真香！ 　　零点爆更！ 　　不见不散~ 第七十章：姐姐想和你谈谈 　　 　　“姐姐当然会原谅鹿微。” 　　“鹿微也没有做错什么啊。” 　　仅仅是打翻了水杯而已，这种事情太过于微末。 　　林纯郁只会担心玻璃杯有没有砸到鹿微，又怎么会怪罪她。 　　少女轻轻地安抚着妹妹的心情，用手掌抚弄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林鹿微在姐姐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下来。 　　倘若任务真的能够成功，那么顾池影就是因林鹿微而死。 　　虽然不是林鹿微亲自下手，但光是想象那样的后果。 　　少女也便不由地在精神上浮现出第一次杀人的那些负面感受。 　　所以她才会惊慌、产生幻觉。 　　但只要能够得到姐姐的原谅、那么这些也就没有任何所谓了。 　　林鹿微的眼眸幽然得可怕，注视着眼前，却又像是望着遥远的过去。 　　姐姐可以为自己染上浑身的鲜血，不断地杀戮，最终被人称为“银色的恶魔”。 　　林鹿微也可以为姐姐杀人、为姐姐染上鲜血的。 　　哪怕前方是通往地狱的道路，业火燃烧。 　　有姐姐在身边，林鹿微也能毫不犹豫地朝前走去。 　　……………… 　　可似乎没有人问过林纯郁。 　　她想不想成为战场上的恶魔。 　　五年前，那个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的世界。 　　皇宫之中。 　　那是林纯郁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争。 　　在此之前，她作为禁卫军中一员，本来的职责就只是守卫皇宫中的女皇与公主殿下。 　　她很强，天赋惊人，又有女皇钦点的玫瑰骑士团的前辈们栽培、磨炼，自己也很努力，拼命锻炼想要回报女皇陛下的恩情。 　　所以林纯郁在很年轻的时候便打败了所有人，那时的她也是骄傲的、耀眼的。 　　可真实的战争不是这样，不是公平的竞技，赢下对手后还可以相视一笑，可以和彼此分享战斗的心得。 　　林纯郁第一次见到对陌生人举起的枪以及毫不犹豫射出的子弹。 　　就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如火烧一样的感觉、耳鸣。 　　那便是战争，一边对另外一边的无理由屠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也是林纯郁第一次杀人。 　　起初是为了自保。 　　而后是为了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同伴。 　　最后是为了护送公主殿下离开皇宫。 　　她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杀人，心理其实早就崩溃，精神变得麻木，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要将公主安全地带离皇宫。 　　等到成功的时候，身体也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 　　又谈什么复仇。 　　在那之后，阴影也就永恒地缠绕在林纯郁的灵魂上。 　　何况，她用一切换来的，不过是与公主殿下的隐姓埋名。 　　她的过去、她的故友、她的前辈和老师，甚至是她的女皇陛下……都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之中。 　　林纯郁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这就是少女的故事。 　　一个在精神上承认自己是失败者、身体技能又近乎残废、只是维持普通人的生活都很吃力的少女。 　　或许别人可以受到不公便去反抗，拼个鱼死网破。 　　可林纯郁做不到。 　　她也不敢死，因为无法将公主殿下独自抛弃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仅仅是牺牲自己，就可以维持现状的安宁。 　　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更何况，大部分在外面受了委屈的人，都不希望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知晓吧。 　　所以她们沉默。 　　默默地付出，也默默地承受。 　　至于夜色蔷薇…… 　　作为林纯郁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同伴。 　　林纯郁会希望她们继续牺牲下去吗？ 　　……………… 　　鹿微忽然间便平静了下来。 　　所以说，少女的情绪如天气般不可捉摸、阴晴不定。 　　林纯郁虽然一直都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只要妹妹没事就好。 　　她试图松开与妹妹的怀抱，却被妹妹更加用力地抱紧。 　　“……” 　　微微哑然间，林纯郁露出半苦的微笑道。 　　“要出去吃晚餐啦，你总不能一直像这样抱着姐姐吧？” 　　“不行吗？” 　　“……不是说不行，虽然也确实有些怪。” 　　“总之，鹿微你先去洗手，这里我来收拾。” 　　林纯郁稍稍正了正色。 　　这回，林鹿微总算是听了姐姐的话。 　　她抿着樱花色的唇瓣，缓缓松开了手臂，指尖还流连似地从林纯郁的背上划走。 　　让林纯郁的身体痒痒酥酥的，当即便起了鸡皮疙瘩。 　　林鹿微从房间里离开，林纯郁立即便开始了打扫的工作。 　　首先是将玻璃杯的碎片收拾干净，一点也不能放过，这毕竟是在妹妹的房间。 　　要是妹妹赤足走在地板上，一个不小心划伤了怎么办。 　　然后是清理流得到处都是水迹，林纯郁用拖把很快便将地板给弄了个干净。 　　终于大功告成，林纯郁也就可以放松下来，回到餐桌上和妹妹一起享用美味丰盛的晚餐了。 　　因为林纯郁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她多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都是符合妹妹口味的菜肴，当然，林纯郁自己也喜欢。 　　她不挑食，又能干活，很好养的~ 　　回到餐桌上，妹妹已经提前替林纯郁打好了饭。 　　“谢谢鹿微，怎么样，合胃口吗？” 　　林纯郁刚一坐下，便忙不迭地将一块炖得正好的红烧肉夹进妹妹的碗里。 　　她自己第一时间吃的菜却是蔬叶。 　　其实这与很多家长的表现不谋而合。 　　在物质还尚不丰富的年代，餐桌上有荤有素，他们以“爱吃素”为理由，往往让孩子们先吃荤菜、自己则夹着菜叶。 　　等孩子吃饱了，才肯吃剩下的饭菜。 　　林鹿微注意到了这一点细节，所以立即伸出筷子，也给姐姐夹了一片鱼肉。 　　“很合胃口。” 　　“姐姐的一切，都很合我的胃口。” 　　少女认真地盯着林纯郁，而且她不像林纯郁那样是将菜夹进碗里。 　　林鹿微是将筷子悬停在姐姐唇瓣的边缘，站起的身子不偏不倚，微微向前倾去。 　　一副“姐姐不吃、自己也就不坐下了”的样子。 　　林纯郁的脸颊微微泛红。 　　因为她想到，这双筷子刚刚才在林鹿微的唇齿间留香。 　　自己要是含住的话，岂不是…… 　　但见林鹿微的可爱小表情十分认真，最终林纯郁还是克服了那份怪难为情的感受。 　　想着……“因为是姐妹，所以没问题”。 　　少女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向前轻轻地含住那片鱼肉。 　　同时筷子也顺滑无比地从自己的唇中抽出。 　　林纯郁细细感受鱼肉的软嫩与其本来的自然风味，顿时一阵心旷神怡。 　　却不曾想此时的林鹿微望着自己的筷尖，微微发呆起来。 　　随后，少女舔了舔滋润嫣红的唇瓣。 　　话说回来，她刚刚说的不是“姐姐做的菜都合我胃口”。 　　而是“姐姐的一切，都合我胃口”啊。 　　林纯郁竟然丝毫不觉。 　　两姐妹平平淡淡地吃过了这顿晚餐。 　　林鹿微主动请求收拾家务，这点让林纯郁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种“自家妹妹长大了”的欣慰感。 　　不过，林鹿微可不就是长大了吗。 　　一周之后，可就是她的成人礼了啊。 　　也是林纯郁最感到忐忑不安的日子。 　　谁知道妹妹……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到时候陈希晖也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说服林鹿微。 　　因此林纯郁心想，或许一会儿该来一个姐妹俩的夜晚密谈。 　　倒不是说林纯郁想作弊、提前引导妹妹什么的。 　　而是她真的很好奇鹿微的想法。 　　作为姐姐的，她也会站在最公正的角度上分析每个决定的利弊。 　　总之无论妹妹的选择是什么。 　　林纯郁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无非就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的话，现在的林纯郁，很难成为陈希晖她们的助力，不拖后腿就是好的了。 　　不过林纯郁到时候就算是当一个家政妇、炊事员，也绝对不希望自己成为大家的累赘。 　　但比起那样奔波劳碌、朝不保夕的日子。 　　林纯郁果然还是希望和妹妹，找一个平静的小城市，或者村庄，安度余生啊。 　　林鹿微在家里很少会做家务，因为姐姐将她照顾得太好了。 　　如今之所以忽然提出要做，既是心血来潮，更是想感受平常姐姐的生活。 　　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在自己的眼中看来，繁琐无聊、动作机械化的家务活，也能让她十分满足地乐在其中呢？ 　　起初林鹿微还是不能理解，洗碗的时候手沾上清洁液的感觉也很不舒服，尤其是触碰到那些油渍，更是让人泛起恶心。 　　但当林鹿微终于完成这一切，拿纸巾擦了擦因为冷水冲洗而有些泛红的双手、并且来到厨房的门口，看见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难得眯眼放松的姐姐时。 　　少女，忽然就明白了。 　　因为做家务的时候，这个家庭里的另外一个人，自己心中所在乎的另外一个人。 　　她就可以免受操劳，免受疲累。 　　可以舒舒服服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休息。 　　只是过去的林鹿微一直都处在被照顾的位置，所以不曾换位思考地理解这一点。 　　但现在，她希望自己也能做些什么，来分担姐姐的压力。 　　心头受到的触动久久不息。 　　林鹿微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向客厅里的林纯郁喊道。 　　“姐姐。” 　　林纯郁当即睁开了眼睛，以带笑的表情面向鹿微道。 　　“鹿微，洗好了吗。” 　　“正好，姐姐有事情想找你聊聊。” 第七十一章：再陪我一晚 　　 　　林鹿微闻言，目光染上些微的好奇。 　　“姐姐，想聊什么？” 　　她来到林纯郁的身旁坐下，柔软的沙发顿时陷进去一个小蜜桃形状的浅坑。 　　至于姐姐的身材，就是大蜜桃了。 　　尤其是…… 　　林纯郁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将它抱在怀里抱紧，这样让林纯郁不至于那么紧张。 　　林鹿微却不满地盯着那个枕头，心底满是取代它、被姐姐拥抱的念头。 　　姐姐抱着妹妹谈天说话，也很正常的吧。 　　在林鹿微看来，姐姐有的时候太过不解风情了。 　　可林纯郁却注意不到妹妹的小心思，只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呢喃。 　　“我想聊……” 　　“就想和鹿微普通聊聊！” 　　先循序渐进吧，不要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可以先用别的话题沟通一下，林纯郁如是想到。 　　“……那就聊吧，姐姐你先。” 　　鹿微很聪明地站在了聊天中的倾听者角色上 　　同时她朝着姐姐的方向悄悄挪了挪位置。 　　但似乎林纯郁并没有发现。 　　“那好，鹿微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作为姐姐，果然还是关心妹妹的学业与学习生活啊。 　　林鹿微努了努嘴。 　　没劲，还以为会是更加劲爆的话题呢。 　　至少问个“妹妹在学校里会不会想我”、“妹妹看见姐姐会心跳加速吗”之类的。 　　但这已经超乎了正常聊天的范畴。 　　成为了“调.情”吧！ 　　“我在学校很好啊，老师很关心我，同学那边，也保持不冷不淡的关系，距离不远不近。” 　　话虽是如此，林鹿微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某个家伙的傻脸。 　　顾云映……说是顾池影的妹妹。 　　但她却丝毫没有继承她姐姐的半点厉害与闪光点。 　　起初在林鹿微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林鹿微甚至还想过要利用她。 　　可当夜色蔷薇提前从阴影中浮现，包括陈希晖的出现，让林鹿微见到了新的曙光。 　　林鹿微也就放弃了这样没品的做法。 　　顾云映无疑是个还不成熟的少女，即便她比林鹿微还要大上几天，毕竟她的成人礼刚过，而林鹿微的成人礼在下一周。 　　但她远不如林鹿微那那般理智与成熟。 　　她不理解，单向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意义。 　　只有双向奔赴，才有意义。 　　林鹿微不会喜欢她，哪怕一丝一毫有关爱恋的感情也不会诞生。 　　最多是被她粘久了，彼此之间变得熟悉，所以也就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 　　俗话说，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相处个几天也该有一点感情。 　　顾云映对林鹿微来说，大概就是小猫小狗吧。 　　但林鹿微以后大概不会再有和她相处的机会了。 　　因为她会在成人礼那天对姐姐摊牌，无论那时针对顾池影的暗杀有没有起效，她都会和姐姐一起，在夜色蔷薇组织的帮助下逃离这座城池。 　　从那以后，天高海阔，便任林鹿微展翅飞翔了。 　　所以，再也不要想起她了吧。 　　林鹿微有时候会羡慕手机电脑、或者别的什么拥有储存功能的机器，因为它们想要删除什么，随时可以删去。 　　如果人也可以这样将不想要的过去删掉就好了。 　　可惜人不是机器。 　　林纯郁听见妹妹的回答，感觉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因此轻轻地点了点头。 　　但也正因为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所以其实林纯郁的内心里有些小小的尴尬。 　　因为这代表着妹妹有好好地履行约定啊。 　　而林纯郁之所以要开始担心起成人礼当天，妹妹的决定。 　　难道不正是因为自己和顾池影在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吗。 　　因为林纯郁没有履行好约定，私自和顾池影的关系，变得紧密了起来。 　　或许顾池影确实是骗了她，假装成普通人家的女儿，才让她放松了警惕。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林纯郁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她在几年的平淡生活中放松了警惕，如果不是她贪恋友谊的滋味、被顾池影所吸引。 　　如今的一切纠结难过，也就不复存在了啊。 　　成熟的表现之一，便是接受现实。 　　林纯郁接受眼前的这个现实，并且积极地想要找出办法应对危机。 　　她到现在还对顾池影抱有一丝期望，希望她能够帮助庇佑自己与妹妹。 　　因为顾池影当时的表情和传达出的心情，不是假的。 　　她的后悔，是真的。 　　说出的希望自己能够依靠她的话语，也是真的。 　　而以她的身份，在不落城中，确实完全有条件可以…… 　　“辛苦你了，鹿微，但也许我们可以不用再那么担惊受怕下去，哪怕是人际交往，也不用撇开得那么清。” 　　“毕竟同学……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关系呢。” 　　林鹿微皱了皱眉。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只是想说，也许我们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 　　“因为你想想，已经五年过去了啊，我们不是一直过得很……安全吗。” 　　此乃谎言，至少最近便是两姐妹经历最大危机的时间。 　　只是林纯郁以为林鹿微还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不认识顾池影。 　　所以她想为以后假如林鹿微选择了“继续平静的生活、放弃复仇”做准备。 　　因为那个时候，她和妹妹想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肯定需要顾池影的帮助。 　　这不是背叛，只是林纯郁想当然了、认为可以在林鹿微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这一切。 　　她确实因为顾池影的话语而产生了心灵上的动摇，想要尝试着多依靠她一点。 　　无论是谁犯错，都该给改正的机会。 　　更何况顾池影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低三下四地请求林纯郁的原谅，愿意妥协很多。 　　这点其实很戳人内心柔软的部位。 　　再者，稍微幻想一下。 　　倘若真的受到了顾池影的庇护，姐妹俩的生活会比现在好上很多，这是肯定的。 　　而妹妹林鹿微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明明在最好的青春年纪，却没有朋友伙伴，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地孤独下去。 　　林纯郁一直以来都因为这一点觉得对妹妹很愧疚。 　　对比投靠夜色蔷薇那边的后果。 　　如今的夜色蔷薇组织肯定不比当年，而且想要复国单凭一个情报组织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没有军队、缺少据点的情况下，想要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又太低。 　　届时，为了换取一些人的支持，妹妹作为复国的公主，一定会被各方复国的力量推着、逼迫她牺牲。 　　而最简单也是收益化最高的结盟手段是什么？ 　　当然是“联姻”！ 　　如果为了争取某位诸侯王的支持，而让林鹿微不得不做出与其他人联姻的牺牲的话。 　　那种事情，无论如何林纯郁也不答应！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即有人愿意合作共商复国大事。 　　最坏的情况呢？ 　　夜色蔷薇找不到任何的盟友，到处都是谋逆者的同盟！ 　　他们会不惜余力地剿灭夜色蔷薇、将鹿微作为最后的“乱臣贼子”。 　　人人得而诛之！ 　　到时候，林鹿微可就算是真的跳进火坑了！ 　　两相比较之下，林纯郁柔软的内心会更愿意接受得到顾池影庇佑的这一边。 　　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或许林纯郁会有一点点的感情用事。 　　但更多的时候，她只做理性思考后应该做的事。 　　可是妹妹的反应却超乎林纯郁想象的激烈与坚定。 　　“什么叫正常的生活，我和姐姐现在就是正常的生活！” 　　“我觉得这样就好，同学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林鹿微分明听出来了，姐姐的弦外之音。 　　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姐姐甚至生出想将自己推给别人的念头！ 　　当然，林纯郁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觉得像鹿微现在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同学朋友，对于她的人生而言，这算不算得上是某种缺憾？ 　　但林鹿微显然比林纯郁想象的还要极端得多。 　　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同学。 　　更不可能需要别的女人！ 　　她只要姐姐。 　　她只爱姐姐一个！ 　　林纯郁没有料到自己的话语会引起妹妹如此大的反应，让妹妹如此激动。 　　她当即改了话题，焦急道。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的。” 　　“姐姐也只想和鹿微……继续现在的生活这样下去。” 　　“好吧，其实姐姐真正想和鹿微聊的，是你成人礼那天的事。” 　　林纯郁放弃了，她现在又觉得还是直入主题要比较好一些了。 　　“成人礼吗。” 　　林鹿微的表情深了一深。 　　“对，成人礼，鹿微其实也记得吧，三年前的那件事。” 　　“陈希晖姐姐。”林鹿微脱口而出女人的名字。 　　现在该轮到她装什么也不知道了。 　　两姐妹还真是各有各的秘密，谁都不肯先开诚布公，但偏偏又都是为了对方着想。 　　“嗯，是她，鹿微的记忆力真好啊。” 　　“希晖姐，她是夜色蔷薇的副团长。” 　　“当年……”林纯郁一提到当年，嗓子还是会突然哑掉，直到她放弃讲述，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谈论，这种情况才好转起来。 　　“当年的夜色蔷薇组织作为女皇的耳目，人员分布在东凰帝国的各大城市之中，深深扎根并且拥有各自的假身份。” 　　“有赖于这点，她们逃过了一劫。” 　　“鹿微，你知道当年我和你希晖姐姐聊了些什么吗？还有……我们做出了怎样的约定？” 　　林纯郁当年没有让陈希晖有与公主殿下沟通的机会，因此自然以为林鹿微至今还被瞒在鼓里。 　　“什么约定？” 　　林鹿微这边也是装得够像样的，明明她现在知道的未必就比林纯郁少多少。 　　但之所以她选择隐瞒。 　　因为她做出了必须要先斩后奏的事。 　　下达了对于姐姐而言，十分残忍的命令。 　　林鹿微再迟钝也能觉察出，姐姐对顾池影不说有着那方面的感情，但至少关心应该是真的。 　　就算顾池影威胁姐姐、做了让姐姐难过的事。 　　但二者的关系，也还够得上是朋友。 　　这种情况下，林鹿微难道能让姐姐知道，她的妹妹企图谋杀她的朋友吗？ 　　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林纯郁深深得吸了一口气，终于卸下一重背负了许久的负担般，对林鹿微托盘而出。 　　“我和希晖姐约定，一切等你长大之后，由鹿微你来决定。” 　　“是选择和姐姐继续维持现状的生活，度过或许平凡的一生。” 　　“还是接受希晖姐的请求，重新回到……回到你该回的位置上去，成为她们的女王。” 　　“走这条路，或许是鹿微你唯一能够为女皇陛下……” 　　林纯郁的嗓子再一次变哑，变得很难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 　　可这回，她强行忍住了从心底浮现出的不适，硬撑着也要将这句话说完整。 　　——“或许这是鹿微你唯一能够为女皇陛下，为你的母亲复仇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林纯郁恍惚间以为自己的软弱全部消失，再不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困扰，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合格的、能够为女皇尽忠的骑士。 　　可经由肾上腺素爆发所引起的亢奋只维持了短暂一瞬而已。 　　很快，林纯郁便又被打回了原形。 　　复仇……自己拿什么复仇呢？ 　　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千疮百孔的心灵？ 　　被言语煽动容易。 　　能够实现言语中的抱负却很难。 　　很难很难啊！ 　　林鹿微能够明显感受到姐姐高亢后的失落、甚至说是绝望。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比林纯郁，更想为林鹿微的母亲、女皇陛下复仇的！？ 　　哪怕是林鹿微，也只能与之相比，而不能超越。 　　但复仇的念头是太阳，追逐的结果只会是如夸父一般渴死在途中。 　　生活还得过下去。 　　放弃比坚持更难。 　　正如死比活着轻松。 　　而林纯郁做到了放弃。 　　但她没有剥夺林鹿微追逐的权力。 　　连林纯郁自己也好好地缓了一会儿，才去看鹿微的表情。 　　她发现妹妹依旧在沉思。 　　这是正常的，一个人陡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要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都会愣在原地，随即开始疯狂的思考、权衡。 　　而这过程是极度痛苦和压抑的。 　　林纯郁忍不住地安慰道。 　　“鹿微，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我和希晖姐，都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你也不用现在告诉我答案，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这次谈话，好好地过完这一周。” 　　“等到鹿微你成人礼的那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鹿微眨着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姐姐……可我心里还是难受。” 　　“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林纯郁的鼻头一酸，当即满口答应。 　　“当然，我一定会帮鹿微的。” 　　“只是……我要怎么做？” 　　却见林鹿微又流露出一副无助中透着不好意思的表情。 　　“晚上我可能会做噩梦，又回忆起过去。” 　　“所以今晚……” 　　“姐姐能继续陪我睡觉吗？” 　　　 第七十二章：喜欢姐姐的味道 　　林鹿微的话，五分真五分假。 　　真的是回忆起过去，假的是做噩梦。 　　但不约而同的是，都需要姐姐陪在身边才可以缓解。 　　那么同眠共枕，便是最好的方法。 　　更何况，林鹿微经过这两天的试探，有信心将姐姐陪睡这件事逐渐“常态化”、“合理化”。 　　到最后演变成姐姐想要睡觉，都会乖乖地抱着枕头来到自己的床上。 　　就是林鹿微所认为的最完美意义上的成功了。 　　习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 　　林鹿微听见妹妹的请求之后，起先完全愣在了原地。 　　但当下这种情况，妹妹刚刚才听说了有关陈希晖的事，知晓了自己将做出巨大的选择。 　　与之伴随而来的纠结、郁闷、没有安全感，渴望亲密之人的陪伴…… 　　是十分合理且说得通的事情。 　　林纯郁更是对自己的妹妹百分之百信任，没有怀疑。 　　因此她在扭捏地绞了一会儿手指后，还是将头垂落下去，同时用略带羞怯的低低嗓音，轻声道。 　　“那好吧……” 　　“晚上，姐姐会陪鹿微睡觉的。” 　　又一次妥协了。 　　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引力巨大的深渊，让人不可避免地被其吸引。 　　深渊近在咫尺，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不会陷落进去。 　　可又忍不住去想，倘若陷入进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林纯郁开始安慰自己。 　　或许自己不该怀疑。 　　鹿微正在为选择的事情发愁，又怎么会去想那些欢爱之事。 　　还是因为成长环境的错，让妹妹没办法与可以被她自己当成朋友的人倾诉。 　　于是乎最后只剩下自己这个亦师亦友的姐姐。 　　至于才刚刚过去没多久的中午午休的事，关于林纯郁被解开的扣子与袒露出可钻入一只小手缝隙的胸口…… 　　小孩子不懂事，解扣子解着玩的。 　　又或者是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嫌热，身体下意识解开了扣子，但自己本人却毫无知觉。 　　总之，林纯郁尽量为林鹿微找着理由开脱。 　　但如果林鹿微继续一而再、再而三地消磨她的信任。 　　只能说总有一天会上演“狼来了”的结局。 　　即便是最信任妹妹的林纯郁。 　　可能都会对鹿微失去信任。 　　可林纯郁似乎没有想过。 　　等真正到了那个时候。 　　狼来了，或者没来，又有什么分别？ 　　因为林纯郁，本来就是那头狼啊。 　　至于姐姐，则是早已无法反抗的雪白羔羊。 　　……………… 　　因为答应的只有陪睡，为了让妹妹免受噩梦的困扰。 　　至于晚上休息前的其它时间，倒是属于林纯郁与林鹿微自己分配了。 　　林纯郁在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写字，以求静心静气。 　　只是偶尔为妹妹倒一杯水，端进她的房间里去。 　　姐姐牌每日提醒喝水小助手了属于是。 　　每每此时，林纯郁总能看见妹妹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手机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但因为手机的外形还是自己给她买的那个牌子很老的手机，里面的游戏类似于俄罗斯方块和超级祖玛。 　　说实话，林纯郁并不觉得这种游戏能够让妹妹痴迷进去。 　　所以她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往妹妹沉迷手机游戏的方向想去。 　　不过就在林纯郁放下了水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少女的脚步却忽地一顿。 　　因为她突然想到，妹妹可能会在手机上看些网上流传的闲书、而且可能是有颜色的闲书这一点，而面色微红起来。 　　谁都有这种年纪的时候，求知若渴，尤其是奇怪知识上的“知”。 　　怎么办……自己现在要去以家长的名义检查妹妹的手机吗？ 　　还是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毕竟要是怀疑错了妹妹可不好，那会让本来融洽的姐妹关系产生裂隙的。 　　心里默默地叹下了一口气，林纯郁还是选择了相信妹妹，接着迈开脚步，从妹妹的房间里离开，同时礼貌地带上了门。 　　与此同时，林鹿微的眸子却如一簇火焰似的，亮了亮起。 　　她甚至没有掩饰，直接就在姐姐的面前与血色蔷薇的成员联络，也与陈希晖交流。 　　而姐姐如她所预见的那般，选择尊重了她的隐私。 　　相类似的试探无论再做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姐姐值得自己的信任。 　　永远都值得。 　　至于看闲书的问题。 　　林鹿微不看闲书她看什么？ 　　她本来就是天才，学习稍微应付一下就能过去。 　　而她又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够一起谈天说地的好友，没有那种可以下课一起去卫生间的关系。 　　那么剩下的时间，便显得漫长而枯燥。 　　所以林鹿微其实也是隐藏的文学少女。 　　只不过她看的文学，随便拿出来一本都能够让林纯郁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就比如最近林鹿微在自己手机上看的那本，写得稍微有些残忍。 　　关于……姐姐想和别的女人好，然后被妹妹打碎了膝盖、折断了手臂，对外宣称失踪，实际上是被妹妹养在深深的城堡之中，只能坐在轮椅上依靠着妹妹生活。 　　女主失去了自由，就连每天的日常生活都需要妹妹的照料，才不至于狼狈不堪。 　　而少女的底线也被一点一滴地突破，到最后只能向妹妹屈服。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她的心灵会因为现实的巨大落差而崩溃。 　　只有在想象中美化自己的妹妹，美化她的所作所为，自己才可以获得虚假的“幸福”。 　　林鹿微才舍不得对姐姐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呢。 　　但偶尔也会幻想，如果姐姐也能像书中的女主那样，唯独依赖自己就好了。 　　会很温顺地钻进自己的怀里，主动开始侍奉起来就好了。 　　林鹿微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再想下去可太危险了。 　　对于姐姐而言……太危险了。 　　还是按照计划的那样，循序渐进吧。 　　首先，是破开姐姐心中，自己还是小孩子的观念、以及那重虚假的伦理约束。 　　林鹿微中午解开姐姐的扣子为的就是这个。 　　至于再往深处去做，林鹿微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对本来就属于自己的姐姐？ 　　所以浅尝辄止就好，姐姐自己会去胡思乱想的。 　　最重要的，她会为自己开脱。 　　让姐姐替自己开脱，可比自己在姐姐的面前解释要有用得多。 　　然后便是如今晚一般的，不断找各种借口和姐姐亲近、和姐姐同床共枕。 　　姐姐不擅长拒绝，对自己更是无法拒绝。 　　她会屈服的，然后露出一副羞耻的模样。 　　那样的姐姐，真是太可爱了。 　　迄今为止，除却姐姐与顾池影之间的友谊超脱林鹿微的掌控之外。 　　姐姐的其它任何，其实背后或多或少的，都有林鹿微影响与安排的痕迹。 　　正如顾池影用敏锐的直觉感受到的那般——林鹿微确实在对姐姐，进行有针对的、润物细无声的驯教。 　　从这个角度而言，她与顾池影没什么区别，都是不折手段、恶劣的少女。 　　只不过一个急功近利，一个慢条斯理、优雅至极。 　　当然，慢条斯理的林鹿微如今也快被顾池影逼得急功近利起来了。 　　“姐姐，我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留住你？” 　　幻想着书中的内容，林鹿微闭上眼睛，将身体向后倾去靠在椅子上。 　　而后放松身体、足背微微地弓起，喃喃自语。 　　夜渐渐的深了，林纯郁的心灵在诗歌的治愈下渐渐宁静下来。 　　她偏爱帝国女诗人海歌的诗，里面描述的田园生活令人向往，阳光、小麦、干燥的微风、慢悠悠的风车，和少女面颊的酡红。 　　有些诗句，甚至有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异曲同工之妙。 　　也许是因为，哪怕身处不同的世界，诗歌之中表达的情感，也总是共通的吧。 　　只是还未等林纯郁沉浸在海歌那句“面朝海洋，潮生歌起”的意境中太久。 　　身后忽然传来的“吱呀”声，打破了林纯郁短暂的安宁。 　　少女的心中虽然有些可惜，但想到可能是妹妹有事来找自己。 　　她便立即放下精神世界的追求，转而承担现实世界的责任，回过身来，望向自己卧室门口的位置。 　　果然是妹妹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话说回来，林纯郁进妹妹房间从来都会敲门。 　　可对妹妹进自己房间，她倒是没有要求了。 　　嗯，这也算是双标（确信）。 　　而位于门口的妹妹抱着枕头软乎乎的模样，当真异常可爱。 　　银色的发丝贴在少女柔软纤细、已经换好舒适睡裙的身体上，将林鹿微衬托得宛若古精之森里的精灵。 　　无论目睹几次，林纯郁也改变不了在林鹿微的面前自惭形秽的心理。 　　总觉得……像妹妹这样完美的少女，仿佛整个天下都找不到谁能够与之相配。 　　但硬要说有谁可以成为陪伴在鹿微身边、负责照顾她的人。 　　林纯郁又觉得好像只有自己才行…… 　　这不是自恋，而是已经习惯了照顾妹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再没人能照顾好她。 　　这，应该也源自于林鹿微对姐姐施加的日积月累的影响吧。 　　“鹿微困了吗，稍等一会儿哦，姐姐马上就收拾好。” 　　话虽是这样说，林鹿微却沉默着不肯回应。 　　更是在下一刻，少女突然朝着姐姐的床铺走去，而后熟练无比地钻进姐姐的被窝，只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蛋。 　　感受到自己的周围彻底被姐姐的气息所裹满。 　　林鹿微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甜美微笑。 　　“这里，姐姐的味道更浓郁一点。” 　　“喜欢~” 第七十三章：心跳都与她有关 　　 　　“诶……诶！？” 　　林纯郁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她以为妹妹只是过来提醒一句自己，夜深了该睡觉了。 　　结果妹妹直接来一个反客为主，倒给林纯郁整不会了。 　　而且对于林纯郁来说，很怪的一点是，倘若她去妹妹的房间休息，感觉倒是没什么。 　　可当妹妹上了自己的床……那一瞬间羞耻的感受，真的让林纯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 　　再者，什么叫做“姐姐的味道更浓郁一点”啊！ 　　姐姐的什么味道啊…… 　　说出来也太羞人了。 　　当然，不要多想！ 　　林纯郁是很注重精神世界的纯洁的人。 　　她不会做……做那种自己慰藉自己的事情！ 　　所谓的禁欲系，差不多就是林纯郁这样的女孩子了。 　　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骑士训练，养成了她克制的习惯与强大的专注力。 　　能够让她忍受枯燥，反而从日常中发觉点滴细微的美好。 　　就比如现在，柔软被衾紧密地贴合在妹妹柔软的玉体上，呈现出来的轮廓，如沙丘一般的曲线，也是那般的诱惑迷人。 　　林纯郁心虚地移开目光，连忙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将双手背负在身后的样子，像极了被老师训斥、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可是林鹿微才没有训斥她。 　　但目前这局面，也确实算得上是对林纯郁精神上的拷打了。 　　光明正大地看妹妹吧，不敢。 　　不看吧，又觉得可惜。 　　最尴尬的是偷偷瞥一眼，结果被妹妹给发现，露出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了姐姐心思一般的小表情。 　　林纯郁感到羞愧不已。 　　明明妹妹长得宛若天使。 　　但实际上背地里却是小恶魔吗！？ 　　“鹿微，别开姐姐的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里有姐姐的气息，各种味道……都很香、很浓郁。” 　　“我今天晚上就要睡在这儿了，姐姐你快去洗漱吧。” 　　“我在床上等你。” 　　已经不是请求，而是陈述了！ 　　陈述的意义，就在于描述已经不可能更改了的现实。 　　这代表着妹妹的决心已下。 　　而林纯郁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无奈地合拢唇齿，乖乖听话地去卫生间里洗漱。 　　看着姐姐服从的模样，林鹿微的心中扬起些微的快.意。 　　让她想想，晚上该如何戏弄姐姐……才好呢？ 　　等林纯郁终于洗漱完，已经是小十分钟之后了。 　　姐姐的脸颊还有湿润的水液痕迹，发丝拈在秀润的额头上。 　　明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纯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未经人事，去侍寝的羞答答小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的的确确是在“侍寝”就是了。 　　“那、那个，鹿微，姐姐要换衣服。” 　　“你能……把眼睛短暂地闭上一会儿吗？” 　　林纯郁的睡裙就在她房间的衣柜里。 　　要换上的话，必然需要在林鹿微的面前脱衣。 　　这对于林纯郁而言，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但或许林鹿微不会这么觉得。 　　因为林纯郁还记得上次妹妹的嘟囔，说什么“明明以前还和姐姐一起洗澡”之类的话语。 　　可那就是小时候，是以前嘛…… 　　而且林纯郁总不至于对还是幼.女时的林鹿微起感觉。 　　她更多的是想要打理好妹妹的头发、洗干净她的身体。 　　人在专注的时候，哪里会顾及那么多。 　　但林纯郁似乎忘记了，她在专注着帮助那时的公主殿下清洗身体。 　　那么连沐浴都依靠她人代劳的公主殿下，又在做什么呢？ 　　虽然这样说有些揭老底的意思。 　　但林鹿微当时，确实只顾着沉迷于欣赏浴池中、姐姐的倒影。 　　多么的虚幻，又是多么的美丽。 　　尽管不断淌落的水滴将姐姐的容颜打乱，可只要想到这般美好的姐姐就在自己的身后。 　　想到自己正与她亲密无间的相处。 　　林鹿微便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了。 　　“……” 　　就在林纯郁以为妹妹一定又要戏弄自己、要拒绝答应自己的请求时。 　　林鹿微却是很乖顺地给出了回应道。 　　“好啊，我闭上眼睛啦。” 　　说罢，她果真闭上了那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眸。 　　林纯郁提着的心这才缓缓下落。 　　随即，她也很愿意相信妹妹的，仅仅是背过身去，便开始脱去自己浑身的衣物。 　　先是蝴蝶结、然后是衬衫、最后是裙子。 　　整个人只穿着内衣出现在房间里。 　　内衣的款式很是朴素，但搭配上林纯郁色气的身体，便显得反差巨大、格外香艳。 　　林纯郁习惯性地用一手托住胸脯，雪白的软肉在少女纤细的手臂上变换形状。 　　最后才是穿上半透明的薄纱蕾丝睡裙。 　　这还是妹妹给她选的款式，曾经令林纯郁苦恼了好一阵子。 　　否则她大概会如同上了年纪的阿姨一样，买那种宽松的棉布款式睡衣睡裤，那样可就太浪费这具青春色气的美少女身体了。 　　将裙子换好，林纯郁第一时间关上了灯。 　　而后才是趁着房间里一片漆黑，悄悄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膝盖抵在柔软的床单上，随着少女跪爬的动作，林纯郁胸前的软肉摇曳晃荡。 　　她又不得不再一次地捂住胸口。 　　掀开被子的时候还不忘软软地说一声。 　　“姐姐，要进来了。” 　　林鹿微为姐姐的小心翼翼忍俊不禁。 　　话说回来这是谁的床来着？ 　　“好，姐姐进到鹿微的……” 　　公主特地拖长了音，来戏弄自己的姐姐。 　　林纯郁果不其然地臊红了脸，却听林鹿微接着补充完下一句。 　　“身边来。” 　　林纯郁确实要到林鹿微的身边去。 　　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收到了来自妹妹的调戏。 　　可林纯郁就是在面对鹿微的时候，感到很无力。 　　一种陷入深邃的海底、被柔软的水流包裹的无力感，沉溺。 　　或许她唯一能够做的抵抗，便是欲盖弥彰地背对着妹妹睡去。 　　并且道出。 　　“晚安，鹿微。” 　　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开启夜晚流逝的进程。 　　一觉醒来，便又是天亮。 　　“晚安啊，我的姐姐~” 　　林鹿微意外地没有多加纠缠，只是将身体朝着姐姐的身体又贴近了几分，靠近的唇几乎是擦着姐姐红润耳垂的边吐出那些令人酥痒的字句。 　　林纯郁的身体绷得很紧，如果林鹿微触摸她，就能感受到。 　　可林纯郁一直在等妹妹主动地拥抱自己。 　　或者说不是等，而是认为妹妹会这么做。 　　毕竟有着前车之鉴。 　　但实际上的结果却出乎了林纯郁的意料。 　　妹妹居然很克制，也没有对她做出更加主动的行为。 　　仿佛道过晚安后，便当真一晚安宁。 　　结果是反而林纯郁自己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她本来长松了一口气准备凝神闭眼、迅速入睡。 　　可结果是五分钟过去了，林纯郁忽地睁开了眼睛，目睹面前的一片昏黑。 　　她——竟然睡不着！ 　　妹妹的平稳呼吸反而成为萦绕林纯郁耳边不息的旋律。 　　为什么，鹿微不抱着自己？ 　　林纯郁不是说感到寂寞什么的。 　　不会的、她不会对妹妹产生这样的感情。 　　只是有些反常。 　　反常得让林纯郁在意。 　　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妹妹感到失落，于是她干脆与自己保留了距离感。 　　这可比起林鹿微过分的主动，更加让林纯郁的心乱不已。 　　结果就是胡思乱想了很久，少女才堪堪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第二天一觉醒来，林纯郁也不觉得放松了身体，反而莫名的疲惫。 　　睡眠太浅了，半夜又有汽笛的声音出没，扰乱了自己的睡眠。 　　林纯郁睡意阑珊的模样、表情有些呆滞和憔悴。 　　这时，林鹿微忽然从她的身后，用尽了在乎的力气将她抱紧。 　　小手贴在少女的小腹处，感受到姐姐似乎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空气。 　　这时，林鹿微再口吐兰香地贴近少女的耳朵暧昧道。 　　“姐姐，早上好。” 　　“……早、早上好啊，鹿微！” 　　林纯郁的心情一下子便紧张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那份一直缠绕着她的忧虑，随着妹妹对自己重新的亲近，而如天空中的阴霾般，被阳光穿透、被柔和的清风一扫而空。 　　“有姐姐在身边的早上，当然好了。” 　　林鹿微理所当然地说道。 　　随后，她深情地凝视着姐姐如雪敷冰砌一般秀长的玉颈。 　　一个没忍住，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说是咬，其实是含，但又不加以吮.吸的力气。 　　不至于给姐姐的身体上，留下明显的“草莓”吻痕。 　　那种满是占有欲的表现手法，只能用低级来形容。 　　真正的高端玩家，是要在姐姐的内心，留下一道又一道属于自己的痕，种上斑斑点点的印啊。 　　“鹿微……！” 　　林纯郁的身体猛颤，不敢相信似的。 　　“嗯？” 　　林鹿微的反应却淡然。 　　这让林纯郁在清晨凌乱。 　　她不理解，为什么鹿微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发出疑惑的语气。 　　鹿微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突然亲吻姐姐的脖颈……有问题吗？ 　　林纯郁凌乱了，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要教育妹妹？ 　　教育公主殿下？ 　　她有那个资格吗…… 　　于是只能付诸沉默。 　　感受那阵难言的酥痒，从脖子处蔓延到浑身，蔓延至深深的心底。 　　仿佛每一次心脏剧烈的跳动。 　　都与她有关。 第七十四章：我保证，姐姐 　　 　　清晨，厨房的餐桌上。 　　林纯郁与林鹿微面对面而坐，她们的早餐都是一颗鸡蛋、一枚桂花糕和一杯牛奶。 　　听上去有点儿少，但以少女的食量，也算是足够了。 　　“姐姐，我想喝热的牛奶。” 　　林鹿微轻轻地咬了一口香甜柔软的桂花糕，手指触碰到牛奶的杯子，察觉到那微凉，便撒娇道。 　　但对于林纯郁来说。 　　如果妹妹不是直盯着自己的胸脯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我去给你加热，稍等一下，鹿微。” 　　“嗯~” 　　很快，林纯郁小心翼翼地端了温热的牛奶回来。 　　“最近天气变化快，鹿微要小心着凉。” 　　“而且，你的那个也快要来了吧。” 　　“姐姐每个月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林鹿微颇为感动地回应道。 　　林纯郁抿了抿唇。 　　“这是姐姐应该的……” 　　她一般会在妹妹的那种日子里，给妹妹泡生姜红糖水喝，暖胃缓痛，效果很好。 　　另外，林纯郁还拿起鹿微面前的鸡蛋，用她那双纤细白净的手一点点剥掉蛋壳之后，才重新将鸡蛋递给妹妹。 　　这些发生在无言中，只是许多个过去的日夜里常见的景象。 　　林纯郁对自己妹妹的照顾，无微不至。 　　而林鹿微也格外地依赖自己的姐姐。 　　吃过早饭，正当林纯郁在收拾餐桌的时候。 　　林鹿微忽然提了一句道。 　　“姐姐在学校里……其实是有要好的同学的吧？” 　　“……” 　　林纯郁拿着玻璃杯的手一停，神色一滞。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鹿微的这个问题，脑海中有关顾池影的画面在一帧帧回放。 　　对于她，林纯郁的心情一向复杂。 　　在于她带林纯郁领略了最好的校园风光，给予了她久违的友谊，可却偏偏最后…… 　　林鹿微的眼眸却逐渐变冷。 　　但现在的她，依旧要装作不知晓顾池影存在的模样。 　　“如果有的话，可以请姐姐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减少和她们的联系吗？” 　　“鹿微？” 　　林纯郁的心头一颤，有些困惑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林鹿微却认真地望向她的眼睛。 　　“姐姐，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我最终的答案。” 　　“但它大概率是。” 　　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过于明白的。 　　林鹿微说完，便扭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书本、准备上学。 　　这是想给姐姐一段接受的时间。 　　而之所以选择今天这个时候，突然说出口。 　　也是为了让姐姐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和她一起离开不落城的心理准备。 　　虽然还没到成人礼那天，但林鹿微早已坚定了这个决定。 　　也许，从那天晚上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就连所爱的人也守护不了的时候，林鹿微便不可能再改变心意了。 　　所以与其让姐姐拥有毫无意义的期望。 　　造成最后期望越高、失望越大的后果。 　　还不如短痛，胜过长痛。 　　而且林鹿微的话语听上去是在为姐姐的“好友”着想。 　　毕竟提前疏远关系的话，就算到时候分别，也不会让对方太难过。 　　可林鹿微不知道姐姐的好友只有那个女人顾池影吗？ 　　她知道！ 　　所以这一话语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反过来让姐姐不要因为顾池影的“终曲”而难过。 　　让姐姐的悲伤可以分成段、一点一点地排解。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到那一天。 　　顾池影已经遭到了暗杀。 　　而且时间应该会卡在自己和姐姐离开不落城的时候。 　　到时，不落城城主的女儿陨落，前朝的余孽公主则趁着城内秩序混乱的空隙逃离这座城市。 　　多么完美的计划，听着多么悦耳。 　　林鹿微连顾池影的死都算在计划之中。 　　并认为这是她唯一值得让人感谢的地方。 　　……………… 　　最初下达命令的时候，林鹿微还甚至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间接杀人”而感到深深的不适。 　　甚至产生幻觉，将水迹当成了血液。 　　即便对象是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坏女人。 　　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好地适应这一点了。 　　作为君王的冷血与残酷在少女的身上初步显现。 　　未来她的手中或许会沾上更多的鲜血，甚至满是罪孽。 　　可只要是有利于她与姐姐的。 　　她都绝不后悔。 　　……………… 　　当林鹿微再度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的时候。 　　姐姐已经在门口穿戴一新地等待着自己。 　　她的目光低低垂落，看着眼前的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在看。 　　脸颊没有多余的血色，显得冷感十足，宛若冰霜的美人。 　　原来姐姐也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吗。 　　可在林鹿微的印象里，姐姐永远温暖，令人心疼的温暖。 　　可这温暖却是因为她烧尽了一切。 　　包括自己。 　　林鹿微的脚步声惊醒了微微发怔的林纯郁。 　　她立即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鹿微，你来了。” 　　“……嗯。” 　　“我们上学去吧。” 　　“好。” 　　算得上是为数不多还在学校里待着的机会了。 　　想来姐姐一定会莫名的感慨。 　　包括林鹿微自己，也未尝不开始发觉，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很可爱。 　　姐妹俩一起朝着楼梯下走去，距离不远也不近。 　　林鹿微只要伸出手，就一定能够牵到姐姐的掌心。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林纯郁的反应慢了一拍，但之后还是将妹妹的小手攥紧在手心中。 　　“姐姐会怪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 　　林鹿微忽地问道。 　　林纯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半晌，她微笑着轻声道。 　　“但我会怀念在这里生活的这些时光。” 　　林鹿微的脑海中忽地涌现出许多回忆。 　　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来到这座城市。 　　姐姐让自己躲好，她则忐忑不安地前往银行取走所谓的存款、进行继承的手续。 　　竟然异常的顺利，两人成功安家入户，打扫卫生，洗澡。 　　那一晚姐妹俩都睡不着，相拥在一起，望着月光。 　　彼此都为这平静的生活而感到奢侈、生怕一眨眼它就消失不见。 　　后来，她们渐渐熟悉城市的节奏，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活。 　　也通过找关系的方式，让姐妹俩先后入学。 　　林纯郁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在教室里的感受，泪流满面、恍如隔世。 　　她们一起感受过小楼的春风、缠绵的夏雨、飘零的秋叶和烂漫的冬雪。 　　走过五载光阴，见证少女成人。 　　林鹿微的感情淡薄，按理说将仅剩的情感全部倾注在姐姐身上的她，不会再为了其它存在而动容。 　　却也在此刻，不由地泛起鼻酸来。 　　但她抬起头，眺望远方。 　　“我们会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我保证，姐姐。” 第七十五章：成人礼之夜（一） 　　 　　“砰！” 　　一场激烈的战斗，往往爆发于压抑到极致的一声枪响。 　　最终结束于硝烟散去的冰冷清晨。 　　太阳还未从遥远的山脉间升起，但已散发出霞光。 　　革命军开始打扫战场，合上一双又一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没有人因为战斗的胜利而喜悦，反而悲伤的气氛蔓延了整片大地。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都是他们的同胞。 　　可他们流血，为那些搜刮着民脂民膏、纸醉金迷的人流血。 　　他们牺牲，为那些令他们的父母辛劳了一生也还是难以改变贫穷命运、让他们的儿子从小便生活在污染的工业区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台机器、将他们的女儿卖进窑子里的人牺牲。 　　你们为了那些爬到人民的头上喝血吃肉的贵族、资本家而死！ 　　这真的值得吗，我的同胞！ 　　毫无荣耀可言、只有荒谬！ 　　我们为何会如此悲哀地站在对立面，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我的不曾醒悟的同胞！ 　　但为了伟大事业的成功，我们必须含着热泪，将你们杀死。 　　……………… 　　“军委，找到了……” 　　穿着染血军装的男人，语气明显有些迟疑。 　　“打不开？” 　　“不是，军委你来看看吧。” 　　于是被称作军委的男人来到那台装有基因芯片的密码箱前。 　　密码已经被人破译打开，密码箱中空空如也。 　　“也许一开始，这就是空的，我们被骗了！” 　　有人恨恨地挥拳、沮丧不已地低头。 　　泪水一颗一颗地从他的眼角滑落，因为想起那些在这场无意义的战斗中死去的同志。 　　自己也浑身是伤的军委却摇了摇头。 　　“不会，帝国没理由要将一只空匣子护送到不落城去。” 　　“是有人在我们之前……” 　　“偷了它。” 　　……………… 　　不落城，当红偶像苏佩宁的化妆间里。 　　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轻哼着歌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梳妆打扮。 　　很快，她就要登台献唱，这场演唱会开完，还得赶下一场尤其重要、连城主和他的一双女儿也会出席的音乐会。 　　只要得到了城主大人的青睐，她的人生意义与目标便能实现，从此奢侈富贵一生，自不必多谈。 　　她从小就被教导，不断地向上爬，不管吃怎样的苦、受怎样的罪，都要不折手段地向上爬。 　　当然还有下句——为了有一天能奉献给帝国的女皇陛下。 　　当然，如今应该称作公主殿下了。 　　但公主终将成为女皇。 　　没错，苏佩宁实际上是夜色蔷薇组织的成员之一。 　　她是被夜色蔷薇从小养大的弃婴，如果不是夜色蔷薇，她早该死在街头、成为一团臭肉。 　　因此她此生也只活一个女皇。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公主殿下流落凡间的这五年里。 　　是她人生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砰！” 　　突然间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惊得苏佩宁的小手一颤，口红也不可避免地歪向脸颊的右侧。 　　她无奈地叹下一口气，拿起纸巾轻轻地擦去嘴角的痕迹，一边不忘对身后那个养育了她多年的女人埋怨道。 　　“周姨，有什么事风风火火的，不能等我化好了妆再说吗？” 　　被她称作周姨的卷发中年女人，同样属于夜色蔷薇组织中的一员。 　　此刻在她的眼神中，浮现出狂热的神色，令苏佩宁的眉梢微微地皱起。 　　尤其当周姨连忙将化妆间的门封闭锁紧，苏佩宁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彻底地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周姨那张已经染上风霜、满是皱纹的脸庞，忽地舒展开来，露出她这五年以来都最灿烂的表情。 　　要知道，周姨平常作为苏佩宁的经纪人，都是被她的粉丝喊成“冷脸老阿姨”的。 　　她激动地快步走上前来，将苏佩宁的双手激动地握紧。 　　“佩宁，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终于记起了我们！” 　　“我们终于有机会，能为公主殿下尽忠了！” 　　……………… 　　已经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 　　在这期间，无论顾池影用尽怎样的方法，都无法打动林纯郁的心灵。 　　想去接近、却接近不得。 　　即便接近了林纯郁，又能怎么样。 　　她的目光，在告诉顾池影一个残忍的事实、一个让她至今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就是，林纯郁已经彻彻底底地…… 　　将顾池影当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不再想与她有半分的联系。 　　仿佛光是和她相处，空气都会受到污染的程度。 　　少女的心灵也好、身体也罢，呈现出的都是满满的拒绝。 　　而没有丝毫的回转余地。 　　这一周，也是整个青华学院，顾林党也好、林顾党也罢的末日一周。 　　眼见着她们磕的CP就要BE（bad end，坏结局）。 　　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 　　就像有的人说的。 　　“毕竟，连顾池影都哄不回纯郁，我们这些路人又算哪根葱啊？” 　　“呜呜，我第一次磕啊，为什么现实要这样杀我……” 　　“哎，习惯了习惯了，但凡是我磕的CP，基本上就没有得到善终的。” 　　“原来是你这个‘眉笔’！我鲨了你！” 　　“……” 　　需要多久的时间，能够将一个人变成行尸走肉？ 　　顾池影以她的亲身经历作答，只需要被所爱之人拒绝的一周。 　　曾经耀眼的青华学院校花，一城的公主殿下，如今已然憔悴成灰、清瘦脱相。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但其实林纯郁又能好得到哪儿去呢。 　　她在妹妹看不到的地方，昼夜流泪。 　　可是每一天又都打起精神地坚强起来。 　　为了不让学院里的人发觉端倪、不让自己与妹妹离开不落城的消息走漏，林纯郁一如往常地学习、作业、考试。 　　也一如既往地狠心，无论顾池影怎么低三下四地乞求，她都只有冷漠的拒绝。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 　　可为什么这短痛的时间……又这么长呢？ 　　仿佛肝肠寸断、心脾绞碎。 　　所幸，林纯郁终于撑到了最后一天。 　　周五晚上，林鹿微的成人礼。 　　这天以后，林纯郁与林鹿微，将从不落城中消失。 　　而也是同一天，在落日大厦的顶层，正举办着一场全城最为隆重盛大的音乐盛典。 　　由城主广发请帖，邀请世界各地的名流音乐家献艺演奏，也有当红偶像苏佩宁的倾情献唱。 　　苏佩宁的歌声，连顾知秋城主听了也惊叹不已、并为之青睐有加。 　　否则以她的资历和作为偶像低下的地位，又怎么能够拥有资格登上这样的大雅之堂？ 　　有传言说，苏佩宁的声音与顾知秋故去的结发妻子、与她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可顾池影和顾云映两姐妹却很讨厌她。 　　至于原因，似乎也显而易见了…… 　　音乐会上，两姐妹一个赛一个的失落、消沉。 　　显然，不光林纯郁选择了冷处理自己与顾池影之间的关系。 　　林鹿微对顾云映，也同样绝情。 　　两姐妹各自成为了败犬，坐在一起阴郁的气氛，让周围人望而却步。 　　顾池影坐在最前方的尊贵席位上，面前便是巨大的舞台，任凭耳旁欢呼雀跃声不断、鼓掌声不息，以及那些美妙的乐声流淌。 　　她也都仿佛无知无觉。 　　直到苏佩宁的登台献唱。 　　唱的是她与云映的母亲，曾经最常哼起的一首北国歌谣。 　　两人的母亲来自北国的城池，可直到亡故，她都再没有机会回到家乡。 　　顾云映小狼狗气得都快要上台打人了。 　　一向冷静的顾池影，她的眉头也深深地皱起。 　　你这种下贱的女人，怎么敢唱这首歌……？ 　　想到这里，少女抬起眸来，怒视着舞台上那名穿着华丽、妆容精美的明星偶像。 　　却见她仿佛误会了顾池影的意思，以为顾池影要和她互动一般的，一边以平稳的气息继续歌唱、一边朝着顾池影的方向步步生莲地走来。 　　她的脸上挂着友好柔和的微笑，发型是一边温婉地垂落，竟当真与顾池影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顾池影刹那间恍了恍神，苏佩宁也已经来到了与她咫尺相近的距离。 　　她十分友好地将话筒指向顾池影的所在。 　　仿佛是在邀请她与自己共同演唱这首歌曲，用以活跃气氛。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下一刻，苏佩宁的微笑戛然而止。 　　只听“砰！”的一声。 　　从话筒中射出了一枚子弹。 　　朝着它的目标，不可阻挡地飞射而去！ 第七十六章：希望的含义 　　 　　——“砰！” 　　一击即中。 　　鲜血溅上顾池影的脸庞，淋漓而妖艳。 　　少女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在她的背后，一位中年的女人应声倒地，她瞪大的眼睛中布满血丝与无法置信，礼杖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但实际上，那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快剑。 　　如果没有这一枪，顾池影会被人从身后刺穿心脏。 　　苏佩宁的眼泪直流，从她化好精美妆容的脸上，一颗接着一颗，犹如珠串般地往下坠落，打湿了明亮的舞台。 　　她的唇瓣翕动，恍惚可以拼凑出“对不起”三个字。 　　音乐会乱成一团，名流贵妇尖叫。 　　遥远的观台上，城主顾知秋的眼睛发红、目眦欲裂。 　　他在如雄狮一般怒吼，只是除了近卫侍从，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无数卫兵朝着公主殿下的身边飞速地拱卫而去。 　　他们个个背后生凉，因为作为保护城主与公主殿下的亲军，他们居然如此失职，让杀手得以近身到公主殿下的左右！ 　　几乎在下一个瞬间，苏佩宁便被赶来的卫兵毫不怜香惜玉地压制住，双手被反缚到背后，她的脸也被狠狠地按在舞台冰凉的地板上，疼痛蔓延。 　　少女的泪水依旧汩汩不断地溢出，但对于这个结果，她似乎早有预料。 　　从原本的光芒万丈，到跌落尘埃。 　　原来真的只需要用一瞬的时间。 　　“放开她。” 　　顾池影冷声下达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鲜血。 　　“可是，公主殿下……！” 　　顾池影的视线冰冷如霜，让每一名卫兵都如坠冰窖。 　　他们十分明白违逆公主殿下的下场，因此纷纷放开压制着苏佩宁、以防她伤害公主殿下的手。 　　苏佩宁在顾池影的面前无力的、如同破旧的布偶娃娃般倒下。 　　顾池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朝着面前的女人走去。 　　走近到舞台的边缘，大约到少女胸口位置的高度。 　　顾池影抬起苏佩宁的下巴，让她能用她的那双泪眼望向自己，随后问道。 　　“为什么要救我，而不是按照你们一开始的计划，将我杀掉？” 　　苏佩宁每眨一次眼睛、便会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流下，她颤着那副能够演唱天籁的嗓音，干涩的话语时断时续。 　　“因为……” 　　“因为我想……活下去。” 　　想活下去！ 　　但不是以工具的身份、不是以武器的身份！ 　　凭什么要自己…… 　　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牺牲掉自己的一整个人生！ 　　凭什么还要自己，为那个死去的前朝陪葬！ 　　公主殿下消失的这五年里。 　　才是苏佩宁最安宁放松的时光啊。 　　……………… 　　自打苏佩宁有记忆起，她的世界便是非黑即白的两面。 　　或者说不止是她，在夜色蔷薇之中，所有人都认同这样的规则。 　　即无条件地服从女皇的命令，甘愿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不可以对此产生疑惑、不需要自我。 　　女皇以外的一切，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身外之物。 　　漂亮的苏佩宁拥有外貌与歌喉上的天赋，因此她的命运和人生，在夜色蔷薇组织中经过评估的那一刻，便已经被决定好。 　　未来，她将成为一名歌手、偶像，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犹如磨砺一柄久藏于刀鞘中的刀锋，伺机而动。 　　彼时的苏佩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年幼的她甚至也其她的同伴开心地聊着彼此的身份。 　　“我未来会是商人！” 　　“我的未来是老师。” 　　“我是情妇哦情妇！厉害吧！” 　　“佩宁，你是什么呀？” 　　“我？”苏佩宁腼腆地一笑，“我是歌手啊。” 　　“诶，歌手，真的吗！我最崇拜歌手了，感觉她们能够用歌声、将希望播种在人们的心中！” 　　“希望？那是什么。” 　　苏佩宁好奇地问道。 　　只是一群半大点的小女孩又懂得什么，彼此七嘴八舌地交流、猜测，也没能找出真正的答案。 　　这时，有阿姨走了过来，顷刻间，众人都听话地沉默、仿佛变成了某种自动的人偶，各自被带往不同的区域，接受一天新的训教。 　　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一天、一月、一年，就这样毫不可惜地流逝过去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苏佩宁和同样只会麻木地接受现实的同伴们在聊天的时候，忽然聊起当年一起谈论彼此“身份”的事。 　　其实她们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不多，平常除了训练的时候，基本大家都被关在一个又一个，被铁链锁住的箱子里，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马桶，再就是无边的黑暗。 　　可大家都很习惯这样的生活，而且也有时不时的“奖励”。 　　“你们还记得当初那个说起自己将成为情妇，一脸开心的女孩吗？” 　　“啊~记得呀，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胸脯这~么大！难怪会被选中！” 　　这时的她们已经成为了少女，接受了一定的教育，熟读夜色蔷薇内部的教材。 　　自然也就都了解到了“情妇”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彼此一想到当时那个女孩的兴奋模样，便都感到滑稽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苏佩宁也从众地笑，只是她又忽地想起，当时也是她，对自己说“我最崇拜歌手了，感觉她们能够用歌声、将希望播种在人们的心中！” 　　想到这里，苏佩宁忽然好奇地问道。 　　“她现在怎么样了？感觉好久没见过她了。” 　　却见周围的同伴都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有人继续与身旁的人聊天，倒是也有人回应了苏佩宁的问题。 　　“她死掉了啊。” 　　“因为有个需要为女皇陛下除掉的官员，他喜欢胸脯大的小女孩，所以她提前死掉了。” 　　提前死掉了，这句话她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叙述出来。 　　仿佛人要吃饭、灰尘会坠落一样自然。 　　苏佩宁的心里咯噔一下，但当时的她其实对此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大家都是要死的，为了女皇陛下而死，幸福而荣耀。 　　只是她很在意。 　　那个女孩子在死之前。 　　弄懂了那个不存在于夜色蔷薇教材中的词汇“希望”的含义吗？ 　　如果她没死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了啊。 　　& 　　ps：读者们不要担心和胡乱猜测后续剧情走向啦 　　相信猫猫不会用烂俗的桥段，会打磨好剧情故事！ 　　另外，猫猫觉得自己的小说与其说虐，不如说“现实” 　　女皇可能不是坏人，但她处在的阶级，注定了她要维持统治，像夜色蔷薇的组织就必不可少 　　而她也十分擅长驭人之术，算是将女主为何这么忠诚的原因稍稍透露了一些出来呢 　　但也因为猫猫写这么现实沉重的剧情，导致成绩不是那么的好呢（呜） 　　总之，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下去，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管是猫猫的，还是故事中女主们的！（未满一千字，作者的话不额外收费） 第七十七章：她是毁灭希望的人 　　 　　偶像歌手的培育周期很长、要想成名、成为各类权贵的座上宾，就更难了。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同样被给予了“歌手”身份的女孩，除去苏佩宁之外，还有几人。 　　她们一起训练、一起歌唱，进入相同的、或者不同的演艺公司，共享资源与合作。 　　底子差的做个十八线没名气小偶像，底子好一些跻身三线二线。 　　底子最好、运气也最好同时舍得拼命的，比如苏佩宁，就早早地进入一线女偶像行列了。 　　基于这一点，每个人都像是工具一般的，被赋予了不同的用处、等待时机的到来。 　　唯一相同的是，当夜色蔷薇需要她们向女皇陛下尽忠，她们将竭尽一切所能，完成任务要求。 　　在那之前，她们作为偶像歌手赚钱，正常生活、练习和巡演。 　　赚到的钱便是夜色蔷薇的活动经费，这样多少能够弥补一些培养她们时的花销。 　　一般而言，这种特殊的、还未彻底洗脑成功，便不得不需要从夜色蔷薇的基地中放出去在正常世界中生活打拼的少女，身旁都一定会配备一名更高级的夜色蔷薇组织人员，负责监视和进一步的洗脑。 　　对于苏佩宁而言，便是周姨。 　　周姨或许有她原本的名字，但她说那并不重要。 　　周姨负责安排苏佩宁的训练、照顾她的日常、控制她的思想，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地让一个人渐渐接受自己的角色与使命，并为之毫不怀疑和动摇。 　　苏佩宁原本是能够成为最合格的夜色蔷薇组织成员的。 　　那时的她也知道了希望的含义：美好的愿望或者理想所寄托的对象。 　　对于她而言，希望就是女皇陛下。 　　她做梦也想得到女皇陛下亲赐的荣誉。 　　或者说只要女皇能够听说过自己、亲口念出自己的名字。 　　即使是面对死亡，苏佩宁也会面含微笑。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对于夜色蔷薇的每个人而言，都算得上是天崩地陷的一天。 　　叛军占领了皇宫，女皇陛下的结局已定。 　　如果不是有一名骑士拼死护送公主殿下逃离了皇都。 　　可以说从那一刻起，夜色蔷薇的存在就再没意义。 　　有从悲恸中及时恢复过来的组织成员，如陈希晖等人，竭尽全力才没让夜色蔷薇内部的人心涣散。 　　而用公主殿下，及时取代女皇陛下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更是当时的重中之重。 　　每一座重要城池内，夜色蔷薇的负责人都会召集全部成员，进行新一轮、更深程度的洗脑。 　　苏佩宁当时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档期几乎都被排满，也因为是偶像歌手、积攒了不少的粉丝，她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这种时候如果让她加入集训，只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最终经过不落城中夜色蔷薇组织高级成员的讨论，她们决定相信苏佩宁的忠诚度。 　　只让周姨负责扭转苏佩宁头脑中只以女皇陛下为重的思想。 　　务必要让她明白“公主殿下等同于女皇陛下”这一点。 　　可周姨没有洗脑师的功夫，对当时还是少女的苏佩宁不断啰嗦的结果，就是逆反心理。 　　是的，即便是从小在夜色蔷薇的组织中长大，从来不曾拥有过自我的人，也一样存在着逆反心理。 　　只是被她们深深地藏在心底，表面依旧配合组织的一切命令。 　　苏佩宁不能接受，她从来忠诚的人，都不是公主殿下。 　　反倒是公主殿下流落民间的日子里，在这五年中，她得到对比过去而言，最大限度的自由。 　　她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思维与想法，对于身旁的周姨也变得面和心不和。 　　她也终于明白，原来自己…… 　　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希望。 　　公主殿下不是她的希望。 　　是毁灭她希望的人。 　　……………… 　　审讯室内，华裙还未脱下的苏佩宁，一脸卑微乞求地望向眼前的少女，知无不言。 　　“她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 　　“将城主夫人的录音带交给我，在我变声期的时候就让我模仿。” 　　所以这就是苏佩宁的嗓音会像顾池影母亲的原因。 　　真是残忍啊，让一个还在变声期的少女彻底失去自己原本的声音，硬生生创造出另外一个人的复制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苏佩宁一定会在长大后，被不落城的城主关注到。 　　就像今天这样，邀请她这样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偶像歌手，参与社会名流、音乐大家聚集的音乐会，让她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这本身已经彰显了很多。 　　是苏佩宁从此跻身真正的上流社会的敲门砖。 　　也许顾城主会爱屋及乌地铺平她的娱乐圈之路。 　　也许顾城主会临幸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发泄工具，光是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满足当初夜色蔷薇对苏佩宁的预期了。 　　而最好的结果，则是她能够成为顾池影与顾云映两姐妹的后妈，那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真到了那种地位，苏佩宁的存在，将足够影响一整座城池的兴亡。 　　对于当权者来说，他们永远该提防大被同眠的枕边人。 　　否则，她随时有可能成为要你命的人。 　　“我本来满心欢喜的筹备演出。” 　　“不管能否勾引到城主大人，对于我而言，现在的偶像生活，就已经足够我轻松享受的了。” 　　“我想继续这样舒服的日子，为自己而活。” 　　“可是公主殿下突然的出现，却要将我的一切毁去。” 　　并且林鹿微太过于情绪化，被愤怒的心情冲昏了头脑。 　　否则苏佩宁不至于像今天这般鱼死网破。 　　倘若留着她，她顾及夜色蔷薇将她从一名弃婴抚养长大的恩情，不说拼死卖命，但至少有关不落城的许多情报，都可以由她提供。 　　这将为林鹿微的复国大计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我深深地明白，一旦我对您下手，遑论目前我所拥有的这一切，我甚至再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您，公主殿下，您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公主。” 　　“求求您，我只想活下去！” 　　“我还有几名夜色蔷薇成员的资料信息、我可以基地的位置告诉您，我可以歌唱、我有很多……或许对您而言不值一提的存款。” 　　“我……我还是处女。” 　　女人将自己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分门别类呈现，换取生机。 　　而顾池影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顾池影的面沉如水，她忽然起身离去，不顾身后苏佩宁的落泪与哭哭央求。 　　守卫审讯室的军官试图阻拦，语气焦急。 　　“公主殿下，城主希望您留在安全的地方！” 　　顾池影只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男人便如触雷电般、识趣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 　　“告诉父亲，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还有，别杀了她。” 第七十八章：关于后续 　　 　　黄昏都醉人的傍晚，音乐会开场前夕。 　　陈希晖难得的不用躲藏，和林纯郁自然地走在从超市购物回家的路上。 　　只不过这次与上回的不期而遇不同，是陈希晖与林纯郁从那个小家里出发，准备购买晚餐要用的食材。 　　陈希晖与林鹿微在今天见过面了，在林纯郁的见证下。 　　当然，她们装得从来没有见过面似的。 　　只有姐姐被瞒在鼓里，同时两人会默契地将这一点藏进心底。 　　家里上次囤的菜已经在这一周的过程中被消耗殆尽，所以林纯郁才不得不出门买菜。 　　陈希晖则主动请缨、陪她一起。 　　蔬菜和肉都不用买多了，够晚上三个人吃的就可以。 　　而在往后，她们就将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另外一个地区生存。 　　也许是另外一个国家，谁也说不准，计划每天都在改变。 　　林纯郁其实不喜欢这样四处漂泊的生活，但她愿意为了妹妹而接受。 　　而且如果妹妹所说的是真的…… 　　那枚芯片可以帮助自己的身体恢复，重新拥有过去的一切。 　　她一定会克服心理的障碍，重新以公主殿下骑士的身份，陪在妹妹的身边，护她走过这堪比初代女皇立国般艰难的一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呢。 　　晚风拂过少女的脸颊，映出苍白脸上、淡淡的微笑。 　　如此平静的一刻，林纯郁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另外一位少女的身影，闪过她的音容笑貌。 　　这让林纯郁的笑容瞬间收敛，连带着眉目也染上淡淡的忧伤。 　　但她摇了摇头，迅速地将其抛之脑后。 　　因为，今天过后，便是永别了。 　　“稍微等我一下。” 　　绕了一段远路，来到蛋糕店前的林纯郁，将手中的购物袋交给身旁的陈希晖，如此说道。 　　“好。” 　　随后，林纯郁便去蛋糕店内，与里面的店员沟通提走了预订好的蛋糕，出来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 　　陈希晖不由地看呆。 　　半晌，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着。 　　公主殿下的眼光可真不错。 　　“纯郁你准备好给公主殿下的成人礼物了吗？” 　　陈希晖忽然问道。 　　林纯郁愣了愣。 　　在这一点上，她还挺直女的，竟然没想过要给公主殿下准备礼物，她以为仅仅蛋糕就足够了。 　　过去少女给妹妹过生日，也基本上是这个流程，蛋糕蜡烛许愿。 　　难怪每次妹妹的眼神都幽幽的，竟然是因为这茬吗…… 　　“抱歉……可是现在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陈希晖却不以为然，只见她笑眯眯地贴近银发少女的耳垂。 　　林纯郁下意识地躲了一躲。 　　对除妹妹以外的人，无论亲密还是陌生，她都会是这个反应。 　　陈希晖并不在意，快速地在林纯郁的耳旁低语了一句听不分明的话语。 　　只见林纯郁的脸颊瞬间红透、成为了蜜果。 　　“这未免……有些不合礼法！” 　　“哼，公主殿下就是礼法。” 　　“……” 　　林纯郁这下说不出话，因为她知道，陈希晖所说的，是对的。 　　而她也开始认真考虑起，在未来的某一天，按照陈希晖之言，用丝带将自己…… 　　之所以不是现在，显然林纯郁还远未做好准备。 　　少女不想被陈希晖一脸玩味的眼神盯着，于是微微加快了步伐，倒不至于让腿发疼。 　　陈希晖只是稍微迈开了一点大步子，便轻松地追了上去。 　　她的身材在女生中属于很高大的类型，在男人里也中等偏上，比林纯郁大概高了小半个头。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越拉越长，终于消失在了一栋小楼房里。 　　“鹿微，我回来啦。” 　　“公主殿下。” 　　“这么久……给我。” 　　林鹿微不由分说地拿过陈希晖手中的购物袋。 　　林纯郁微笑着，陪她一起走进了厨房。 　　但半晌过后，她又一脸迷茫地被妹妹推了出来。 　　少女的手握住姐姐的肩膀，用的力气很轻、但林纯郁十分配合地走着。 　　“鹿微……？”少女有些不解。 　　却听林鹿微抱起了胸口，有些害羞地将目光移开，语气却是理直气壮地说道。 　　“姐姐为我做了这么多顿饭，虽说今天是我的成人礼……” 　　“但唯独今天，我想给姐姐做一次！” 　　“（OxO）！” 　　“真、真的没问题吗？” 　　“包在我的身上！” 　　少女拍了拍自己那弧线隐约而优美的胸脯。 　　陈希晖看了一眼自己的怀表，确认时间尚还充裕后，也微笑着道。 　　“就让公主殿下尝试一下吧，我这人口味不挑。” 　　“不挑的意思，是变着法子说我做的肯定难吃咯。” 　　林鹿微富有威慑力的黄金双瞳转过来。 　　陈希晖的额角立即流出了汗滴。 　　“不、不敢！” 　　“噗，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 　　陈希晖这才放心下来，可公主殿下随后的一句话又令她哭笑不得。 　　“毕竟我可能做的真的很难吃。” 　　但也许这句话才是玩笑也说不定。 　　因为在饭菜上桌以后，林纯郁和陈希晖忙伸出筷子尝了起来。 　　两人的表情只能用惊喜来形容。 　　虽说一般情况下，新手的第一次下厨，最后的结果一般都是惨烈。 　　但偏偏林鹿微是个意外。 　　所以说，公主殿下就是个天才啊。 　　无论在各种方面、各种意义上的天才。 　　三人都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 　　林纯郁和林鹿微的食量都不大，更多的是享受食物的味道。 　　陈希晖的食量就大得令人瞠目结舌了，不愧是夜色蔷薇里的战士代表。 　　出于复健的考虑，她也劝林纯郁能吃多就吃多，起码将身体的能量补回来，这样才好配合之后的芯片外加锻炼。 　　“起码得将这里练得硬邦邦的才行！” 　　却遭到林鹿微敏感的反对。 　　“不要！” 　　“姐姐就现在这样软乎乎的最好了！” 　　林纯郁被夹在二人的讨论之间，心情只能用微妙来形容。 　　她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忙扯开话题道。 　　“稍微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吃过蛋糕，准备离开吧。” 　　林鹿微与陈希晖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眸中读懂了什么，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们想，夜色蔷薇得手的时间，应该不会太迟。 　　等音乐会上乱成一团，就是她们潜伏出城的最好时机。 　　& 　　作者的话： 　　关于大家的吐槽和留言，猫猫都有在看，并且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于是乎，关于后续的剧情发展走向。 　　猫猫排除掉一个最虐的构思，也是最初的构想。 　　再排除掉一个很容易崩坏的宏大的构思。 　　最后选择的，是一个稍微有些梦幻的路线，回归轻小说的本质。 　　思考得猫猫毛都秃了。 　　大家敬请期待吧——不过在到达那条路线之前，还有几章会稍微虐一些，等云破月明。 　　猫猫尽量白天睡醒之后就肝完！之后更新速度会提上来的！ 第七十九章：你也会难过吗 　　 　　当房间里的灯光被熄灭，有烛火飘升、微微晃漾起来。 　　光芒微弱而分明，正好照亮围绕在餐桌蛋糕前的三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有股温暖的感受，在彼此之间蔓延。 　　林鹿微害羞地望了姐姐一眼，轻声询问道。 　　“那……我就吹了？” 　　“还没唱生日快乐歌呢。”没想到竟然是陈希晖率先提醒了这一点。 　　毕竟在这五年内，夜色蔷薇为了在组织内笼络人心，避免因为公主殿下的失踪而成为一盘散沙，已经变革了许多。 　　定时的团建和庆祝生日都是很有必要的活动。 　　天上的太阳消失了，新的太阳还未出现，于是剩下的人只能报团取暖。 　　苏佩宁一直以来都是夜色蔷薇集体活动的漏网之鱼。 　　之所以没有强制要求，是因为她的职业特殊，作为太过于引人注目的偶像，她的存在对组织的隐蔽性很不友好。 　　万一惹来了狂热的粉丝或者狗仔队，暴露了组织内的其她成员，也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也有人对此颇有异议，但看在苏佩宁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大量夜色蔷薇组织所需的经费。 　　再加上她的监护人周姨对她的保证，组织内不和谐的声音也就渐渐被压制下去。 　　最多在她的资料页上添加了一个黄色蔷薇的标签。 　　绿色蔷薇是绝对可靠，黄色蔷薇是大体上可靠。 　　红色蔷薇倘若出现，基本上就等同于通缉令了，证明她们已经做出了某些背叛组织的行为。 　　组织的人将对她们实施“荣誉的谋杀”。 　　除非躲到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或者别的国家，不然生活在帝国内的每时每刻，背叛者都要警惕死神的降临。 　　其实陈希晖有劝过鹿微不要启动苏佩宁这枚暗子，她可以在未来有更大的作用。 　　但林鹿微以“君王的命令早上下达、晚上就可以更改吗”为回答，让陈希晖放弃了劝说，并且向公主殿下致以了诚恳的歉意。 　　这是关乎女王威信的问题，林鹿微虽然还未成长到令所有人都信服的程度，却已经有模有样。 　　生日快乐歌的歌声以林纯郁的拍掌起调开始，温馨地弥漫在烛光的周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只是唱着歌的三人，心情却各有不同。 　　对于林纯郁而言，她的心中满是欣慰，又有些淡淡的感伤， 　　林鹿微与陈希晖则在交流着眼神，显然，苏佩宁的行动还未能传来捷报，已经令她们心中产生了些许疑虑和警惕。 　　两人只能以可能时机尚未成熟为理由安慰自己。 　　一曲生日歌唱毕，在林纯郁与陈希晖的掌声中、在姐姐不知不觉氤氲出莹莹泪花的目光里，林鹿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摆出诚恳的架势。 　　“呼——” 　　成功吹熄十八根蜡烛。 　　但这也导致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是缺氧的表现。 　　连带着生日要唱快乐歌一起被定下的规矩便是吹蜡烛许愿了。 　　除了成人礼的时候，多少坚持要摆上十八根蜡烛之外，像二十岁的生日，便只用摆两根就够了，或者干脆不在乎蜡烛的数量，摆几根意思意思就好了。 　　“公主殿下许的什么愿望？”陈希晖见林鹿微睁眼，立即好奇地询问道。 　　林鹿微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陈希晖这才后知后觉。 　　“咳咳，抱歉！我忘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也算不上愿望什么的。” 　　林鹿微将目光移到姐姐的脸上，微微出神。 　　林纯郁自然是注意到了妹妹那赤.裸而不加以掩饰的目光，脸颊在烛火的映照下微红。 　　少女假装在认真切分蛋糕，给妹妹的那块满是甜甜的草莓，陈希晖和自己的就随意多了。 　　也许未来颠沛流离，再像这样平淡温馨地享受着蛋糕的时光，会越来越少。 　　但这不是少女们不享受当下的理由。 　　林纯郁用叉子给自己的口中喂去一块绵软的蛋糕，目光不自觉地环视周围。 　　这些司空见惯的场景、房间里的每个布局与摆设，平常生活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到不满足。 　　不是柜子小了就是椅子松了，浴室里的暖灯坏了一盏，一直没来得及修，阳台上的花盆也是接受风吹雨露，现在还活着真是辛苦它了。 　　原来即便是在过去也一直都想改变的生活环境，等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也会产生出恋恋不舍的感情。 　　脸颊上倏地浮现一抹冰凉，林纯郁惊讶地回过神来，才发生是妹妹用手指沾着奶油，涂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下，姐姐就成大花猫了！ 　　林纯郁难得放下拘谨，当即也抹上奶油、朝着鹿微追逐起来。 　　小小的房间里，传递出少女们之间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 　　陈希晖要不是年纪摆在那儿，也真想稍微地“青春”一回呢。 　　她耸了耸肩，任凭身后嫣然笑语，她自享受蛋糕的甜美芬芳。 　　林纯郁并未想过自己能追上妹妹，可妹妹突然的停步、回头，却让林纯郁猝不及防。 　　即便她连忙刹住了脚步，也难免被惯性推着，让彼此的身体贴近在一起。 　　林鹿微的后背抵着墙壁，林纯郁为了停下，一手则撑住在她的脸颊侧方，另外一手指尖涂抹着甜腻的奶油，即将触及少女软嫩的脸颊。 　　这个姿势，似乎是被称作……“壁咚”之类的呢。 　　姐妹俩的心跳都怦怦直跳，加速到无以复加。 　　而在林纯郁还不知所措、愣神的功夫，林鹿微已经反应过来、并且脸上浮现出妩媚的神情。 　　她柔情脉脉地注视着林纯郁，轻轻地念出那个对她而言，重要过一切的称谓。 　　“姐姐……” 　　舌尖抵住下齿，唇瓣张合又张合。 　　仿佛索求着亲吻，索求着一场至死不渝的爱恋。 　　林纯郁瞳孔中的清辉摇曳，似樱花荡漾在池水中，随波逐流，亦愿逐月华流照君。 　　她不善言辞。 　　但林鹿微光是望着姐姐的这幅表情，便心中了然的懂了。 　　她露出林纯郁这一生中都仅见过的美好笑颜。 　　随后趁着姐姐沉溺其中的瞬间，少女轻轻地含住姐姐的指头，灵巧而温软的小舌头在上面缠连不休。 　　“……鹿、鹿微！” 　　林纯郁压抑着嗓音急切地喊道。 　　林鹿微却不依不饶，紧紧地含住，这对于她而言，也十分重要的部位。 　　眼神迷离而暧昧，双腿忍不住地夹紧，所幸有背后墙壁的倚靠、才不至于失力地滑落下去。 　　为了避免被身后的陈希晖所发觉，林纯郁只能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娇小的妹妹，掩饰住她对自己“戏弄”的行径。 　　却不曾想林鹿微还变本加厉的，将手从姐姐的衬衫下悄悄地伸了进去…… 　　有人注意也罢，不是更刺激吗？ 　　沉浸在彼此身心意念想通的瞬间的两人，包括陈希晖在内。 　　都并未注意到在那张属于苏佩宁的资料卡上，黄色的蔷薇赫然变成一片血红。 　　……………… 　　陈希晖最先发现异样，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公主殿下与神情有些绯红不清的林纯郁。 　　“她失败了吗？” 　　“可能情况更危急……她背叛了我们！” 　　音乐会上还有其她夜色蔷薇的人存在，可能是某个名流的妻子，也可能是乐团里的演奏者。 　　她无法描述具体的情况，自己实际上也处在很危险的境地，却还是通过将苏佩宁的资料卡标记成红色蔷薇的方式，传递出有效的信息。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夜色蔷薇中也并非尽数是被洗脑的存在，有人是发自内心的忠诚。 　　林鹿微的心头猛地一晃，这不可谓不是她自回归公主殿下的身份以来，做出的第一个决策失误。 　　是她太过于急功近利，也不听从陈希晖的劝阻，选择启用有一定风险苏佩宁去执行暗杀的计划。 　　而且暗杀的对象还是更多出于自己泄愤需要的顾池影。 　　“对不起，希晖姐。” 　　“公主用不着道歉，一切都是我们的错！” 　　“现在我们只有立即离开不落城，公主殿下，纯郁，请随我来！”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急促的军靴踩踏声，便已经不绝于耳地充斥满房间外的走廊。 　　陈希晖从身上掏出随身携带的枪支，意外的是，那柄追光者也被她带在了身上，丢给了林纯郁。 　　林纯郁拿到枪的瞬间，还是下意识地浮现出过去养成的习惯，在危险的时刻，身位来到公主殿下之前，她们都找好了各自的掩体，而林纯郁让自己的身体都化作鹿微的掩体。 　　随后，子弹上膛，枪口对准面前的敌人。 　　也许对于这具残破的身体而言，“神射手”是她最后的天赋了。 　　但一发子弹只能解决一个人，她们又如何能够从这样的绝境中逃出生天？ 　　这也是为什么陈希晖和林纯郁都不选择贸然射击的原因。 　　而屋外的军队，似乎也在某人的命令下，变得克制。 　　此刻的林纯郁其实一头的雾水。 　　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女并不知晓鹿微和陈希晖在背后瞒着自己发动了一场针对顾池影的暗杀计划。 　　在这样关键的时间点节外生枝。 　　确实如林鹿微此刻自责所言的那般，是她急功近利、被愤怒裹挟了的错。 　　林纯郁的心情紧张和慌乱到极点，但还是强装着镇定。 　　明明身处这样的战场会让她回忆起过去那些血色的回忆、连胃部都开始不自觉地痉挛、想呕吐。 　　但妹妹一定会自己更慌张。 　　所以当姐姐的，要坚强啊…… 　　林纯郁并未意识到，经过了这五年的人生。 　　她的内心，早在日积月累的点滴生活中，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五年前，她的信念会是“在公主殿下的面前，骑士一定不能退缩”。 　　可如今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因为我是姐姐，所以要肩负好守护妹妹的责任！ 　　“姐姐……对不起。” 　　林鹿微多么希望能够回到那一天，自己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或许今天也就不用陷入这般绝望的境地。 　　也许她已经和姐姐搭上出城的便车。 　　其实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生的煎熬。 　　如果就此让顾池影永生都再难遇上姐姐，也许对她而言，才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吧。 　　可惜林鹿微醒悟得太早，并最终让姐姐陪着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 　　晶莹的泪水从林鹿微的双颊滑落。 　　原来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真的只需要短短的时间。 　　林纯郁摇了摇头，她隐约猜测到可能是妹妹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但既定的现实无法更改，她依旧会选择原谅鹿微。 　　每个人都无比的紧张，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一般，不管是屋外还是屋内，都陷入死一般的静默之中。 　　幸好林纯郁与陈希晖理智地没有贸然开枪。 　　否则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迎接她们的都将是无差别的扫射攻击，房间里的人全部都会死。 　　顾池影缓缓走到林纯郁的家门口，一时默然无语，表情更是无人能懂。 　　身旁拿着防弹盾牌的军人始终将盾牌拱立在公主殿下的身前，汗珠缓缓从他紧绷到极点的脸部肌肉上划过。 　　公主殿下不听劝告，执意要跟随一起行动，这已经打乱了原本的作战计划。 　　否则刚刚才经历过刺杀的公主，原本应该留守在安全的位置，等待行动的结束。 　　也正是因为顾池影的到来。 　　众人的第一任务，也从捉捕夜色蔷薇的组织人员，变成了守护公主的安危。 　　而顾池影也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夺过了此次追捕计划的现场指挥权。 　　是她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才有这死一般的静默。 　　才有林纯郁她们的生机。 　　否则里面的人插翅难逃，真的乱战起来，只有鱼死网破。 　　难道顾池影不恨那名下令要杀死自己的少女吗？ 　　她当然恨，但她也深深的明白，林鹿微若是死了，林纯郁只会为了她而陪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池影压下那股悲伤到极点的感受。 　　心脏仿佛来到了临界点、即将负担不起这段如今令她断肠焚心一般痛苦的情感。 　　最终打破这死一样寂默的，是顾池影红着眼眶问出的一句话语。 　　“纯郁，如果你我从此远别。” 　　“……你也会难过吗？” 第八十章：这次由你决定，我的姐姐 　　 　　顾池影的声音听上去很难过。 　　林纯郁默然不语，但从她忽然朝着妹妹望去一眼的动作。 　　可以判断出，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远别的含义，又真的只是简单的分别吗。 　　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顾池影究竟经历了什么……？ 　　甚至是死亡的威胁吗？ 　　“……” 　　林纯郁的嗓子几乎喑哑。 　　一股气堵在她的喉咙里，是出也出不了，咽也咽不下去。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作为目前局面下，唯一还能够与顾池影对上话的人、唯一有机会替妹妹和陈希晖争取生机的人。 　　她颤着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对不起，池影。” 　　林纯郁在为自己的妹妹向顾池影道歉。 　　尽管她很明白这可能无济于事，因为那已经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但或许，她低估了自己在顾池影心目中的地位？ 　　顾池影苍凉的笑着，心脏的疼痛愈发明显，像是有什么旧伤被牵扯、接着裂开，也许现在的顾池影还能够忍受。 　　可之后呢、将来呢？ 　　“对不起……呵呵，对不起……” 　　“林纯郁，你什么都能为她担下吗！” 　　“我不求你想想我……” 　　“但你有没有为你自己想过！” 　　“皇室究竟给你下了怎样的**！” 　　“我又被你……” 　　下了怎样的**…… 　　顾池影的呼吸愈发急促，她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到了已经说不出话语的程度。 　　少女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眼前的景象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模糊一片。 　　相同的感受在她的人生中，不止一次地出现。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最难受的时候，她想起的，却是母亲愧疚的脸。 　　母亲一直为她给自己的身体遗传了这个疾病而感到自责，一直在寻求能够治愈的手段方法，以致于忧伤成疾。 　　母亲的家族在帝国的最北部，她们向来不被富庶又傲慢的南方贵族看起、被称作蛮子。 　　再加上母亲从小就患有家族遗传的疾病，因为这一点的缘故，导致母亲的家族虽然权盛一方，却很难寻觅到联姻的对象。 　　可父亲却敢于为了她违抗整个宗族、冒着失去继承权的风险将她迎娶回家。 　　可想而知，相爱的两人在终成眷属之后，会度过怎样幸福的人生。 　　母亲的病症，也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愈发趋于稳定，到后来几乎几年都出现不了一次。 　　可这样的情况，却在顾池影被诊断出同样患有遗传病的时刻，戛然而止。 　　自责的母亲再难恢复以往的笑容，而忧虑恶化了她的身体状态。 　　让那阴魂不散的遗传病卷土重来。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母亲明明可以依旧过着如往日一般幸福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的病情也不会反复、再难以缓解，以致于走到生命的尽头…… 　　也许，顾池影是从林纯郁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她为自己牺牲了太多，以致于忽略了她自己 　　那么林纯郁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不断地在为她的妹妹、那个躲在背后的公主殿下牺牲，而她又何时考虑过了自己！ 　　就连现在也还是执迷不悟…… 　　顾池影毫不怀疑如果有让林鹿微活下来的方法，代价是她的生命。 　　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性命。 　　难过、悲伤、痛苦、自责……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如一把又一把的刀子，锋利地切割着顾池影的心灵。 　　让她觉得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心灵的疼痛当来到了一个临界点后，反而近乎于麻木。 　　她不再感受到痛楚，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脑海中有一根弦在绷紧、即将绷断……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跌落、摔到什么东西上“砰”的声响。 　　顾池影在众目睽睽下忽然摇晃着向前倒去，身体砸在防弹盾牌上，再跌落向地面、蜷缩起的身躯宛若只活一个夏季、死去的蝉。 　　周围的卫兵都惊慌失措。 　　“池影！” 　　从门内传来林纯郁染上哭腔的喊声。 　　这道呼喊，成为维系住顾池影脑海中那根弦最后的力量。 　　只剩下最后一丝在苦苦地支撑着，不至于燃尽顾池影的全部心力。 　　她在晕过去前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无人敢违抗的命令。 　　可惜的是，只能由旁人转达。 　　因为少女的语气极度虚弱，无法亲自传递给她。 　　“对她说……不要抵抗。” 　　“我会保、保护她……” 　　“也保护她的……公主殿下。” 　　谁也想象不出，顾池影究竟是以怎样苦涩的心情，做出这般的妥协。 　　明明就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见。 　　却还在为她的未来着想。 　　世界在顾池影的眼前，仿佛永远地染上墨色。 　　除去那声呼唤，再没什么能在她的心中留下。 　　……………… 　　顾池影的话语，通过其他卫兵的传达。 　　让房间里的林纯郁、林鹿微，还有陈希晖全部都听见。 　　每个人的表情都各异。 　　即使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让众人都活下来的方法。 　　林鹿微看见姐姐眼睛中的泪水，神情顿时恍惚不已。 　　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难言的模样。 　　她浑身的力气忽地落下，身体有时滚烫、有时又宛若如坠冰窖。 　　陈希晖连忙扶着她的肩膀，同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公主殿下的变化，像是失魂落魄。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却是怔怔地望着林纯郁努力忍耐着哭泣和颤抖的背影。 　　她的心又痛了一分。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顾池影？ 　　她刚刚被刺杀，携着滔天愤怒而来，哪怕身体支撑不住，也还是愿意给予姐姐生路。 　　甚至为了姐姐，连自己这个恨之入骨的仇人，她也要保护下来…… 　　这远远超乎林鹿微的认知范围，让她无法理解。 　　但不代表着林鹿微就要这样认输。 　　不如说……自己才不会不如她！ 　　自己才是姐姐的……姐姐的唯一啊！ 　　姐姐也是自己的唯一！ 　　“姐姐！” 　　林纯郁听见这声呼唤，身体猛地一颤。 　　“这次……就由你来决定吧。” 　　“当年你保护我离开皇都，我的命是你给的……” 　　“我的命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也可以为姐姐做到那些！” 　　“姐姐，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对是错，我都不后悔。” 　　林纯郁不可置信地回头，看见泪流满面的妹妹。 　　陈希晖朝她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明白即便是最微小的希望、也比绝望要好。 　　随后，只见林纯郁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再度向屋外传递出话语。 　　第一句是。 　　“……请问，顾池影她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有赶来的医护人员将公主殿下接上救护车。” 　　看来是顾知秋城主，他在得知女儿任性地前往行动现场、任性地接管指挥权后，来不及责备，便大惊失色、连忙派遣了专门负责照看顾池影病症的医疗团队、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以防意外的发生，所幸终于赶上。 　　林纯郁的心稍稍地放下一些。 　　随后，她的目光下落，坠在自己手中的“追光者”上。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同时从她的双颊滑落。 　　“好，我答应她。” 　　追光者从林纯郁的手中坠落，随后又是一把枪坠落的声音传来，是陈希晖，她也如约丢掉了自己的武器。 　　下一刻，姐妹俩的家门被瞬间破坏，一队又一队的卫兵涌入进来，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任何的抵抗，此次行动，圆满结束。 　　对外宣称，捉捕了意图谋杀公主殿下的夜色蔷薇暴徒。 　　……………… 　　深夜，顾知秋城主一直在病房里陪伴着自己的女儿度过最后的危险期。 　　他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医生，确保女儿已经无恙，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影，前往帝国的公主被关押的房间。 　　林鹿微受到的优待，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原本她以为自己即将迎接的，将是逼仄的牢房。 　　再之后，是被当成与新皇交换利益条件的“物品”也好，还是做其它的处置，就不是林鹿微可以预想到的了。 　　但她却被安排到落日大厦顶部最豪华的套房，智能设施、配备一切，健身房、衣帽间、游戏室……应有尽有。 　　都宽敞到连皇宫都为之逊色，毕竟皇宫也是留存至今、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物了，里面能够做到的现代化改造，毕竟不多。 　　而推开通往阳台的门，可以看见一汪碧波荡漾的泳池，在炽亮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没有边际、连向远处幽紫色的夜空。 　　美丽的女奴不敢抬头，当林鹿微走过，立即跪在地面上、做出最恭敬顺从的姿态。 　　无论林鹿微有怎样的请求和命令，她们都会尽可能地实现。 　　而林鹿微对自己个人的享受并不看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姐姐的处境。 　　当然，偶尔也会问问陈希晖。 　　女奴向某人转述公主殿下的要求，林鹿微不知道对方的回应是允许还是拒绝。 　　但当姐姐林纯郁所在位置的实时监控录像被发来的瞬间，她想自己得到了答案。 　　录像上，姐姐所在的房间就显得普通得多了，但所幸依旧是舒适、且在大体上是自由的。 　　陈希晖和她相邻，似乎两人都很疑惑自己为何会得到如此对待的模样。 　　但两人的处境都足够令林鹿微放心下来。 　　可与此同时，少女的疑虑，也在心中，不断地增长。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鹿微目睹过母亲遭受到的背叛，变得很难以再相信别人。 　　时间就在林鹿微观看姐姐房间里的监控录像中，悄然流逝。 　　一直到深夜，顾知秋城主的拜访，才让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林鹿微，猛地清醒过来。 　　她忍不住地咽下一口唾沫，看见那个在他自己的城池中，竟然还请求自己原谅他冒昧的打扰的中年男人，看见他如盘踞在自己领地中雄狮般的眼神。 　　不知他耍的什么把戏。 　　但是……拒绝无用，何不保留体面？ 　　“请进吧，不落城的诸侯王，我的……叔父。” 第八十一章：女皇之刃 　　 　　说是叔父，其实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早已淡薄得可以说毫无关联。 　　只是最古老的时代，女皇打下了帝国，分封自己的兄弟姐妹成为诸侯王，当然，也有异姓封王的存在。 　　女皇赐予他们新的名姓、代替女皇掌管四方。 　　至少在那一代，不落城城主的祖先与林鹿微的祖先，确实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 　　但一代代通婚联姻下来，那点儿血脉亲情早已淡薄得不可察觉。 　　对后代的隐患，也从那一刻便彻底埋下。 　　但当时的那种情况，代入初代女皇的视角就可以明白。 　　她统治了一片原本四分五裂的区域，每片区域上都有不同的部族，而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法做到统御各方。 　　这种时候，就只有依靠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或者是战争中的功臣，靠共同的利益维持统治。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央的利益和地方的利益还一不一致，就两说了。 　　……………… 　　“时隔多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公主殿下。” 　　顾知秋露出一副怀念往昔的表情，但那股淡淡的隔阂感也还是挥之不去。 　　林鹿微没有与顾知秋相见的记忆，最多通过母亲的指认，通过图像的方式，认清了每个诸侯王。 　　也许是在自己还很年幼的时候，顾知秋城主来到皇都面见母亲，也顺便看了自己一眼吧。 　　就像很多长辈见到晚辈，常说的一句话“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意义不明，但又确实是十分自然的说辞。 　　“都到这种时候了，城主就不用再客套了吧。” 　　“我还算得上什么公主殿下，反而您的女儿，不落城真正的公主，因为我的原因……” 　　林鹿微抿了抿唇，没有将下面的话语接着说出口。 　　“城主要恨我的话，就直说吧。” 　　少女的心紧了一紧，膝盖抵在一起，低着头，并未望向顾知秋的脸庞。 　　而顾知秋在情绪的控制上、为人处世上都要比林鹿微强过太多，即便到此刻，也是面不改色。 　　与之相比，林鹿微就显得太过于好懂。 　　太过于稚嫩了。 　　“我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要说不恨你，恐怕你也不会相信吧？” 　　男人的语气并非没有悲喜，每一声都像是叩在人的心扉上，在质询、在施压。 　　“可比起恨意，我更多的是心痛！” 　　“为我女儿的遭遇而感到心痛。” 　　“也为女皇陛下的女儿事到如今还不成器的心痛。” 　　“或许你并不将池影当做你的姐姐，并不将我真正当成你的叔父。” 　　“你还会在心里嘲笑我的虚伪，因为你知道我对你的真正态度也绝不恭敬，我对你的公主身份嗤之以鼻，你以为你看透了一切，是智者，可实际上那才是傻瓜！” 　　“因为这些关系是确确实实地存在，即便你厌恶，它也依然存在。” 　　“正如我即便愤意难平，但我也会在散步的途中将其消化，最后也还是平静地坐在你的面前，想和你谈谈。” 　　“没有谁能孤立地活在这个社会上。” 　　“鹿微，你的世界非黑即白，你对政治一窍不通。” 　　顾知秋淡淡地抿了一口清澈的茶水，林鹿微却怔怔地盯着自己绞紧的指尖，眼眶泛红。 　　“能被弥补的错就不算错。” 　　“敌人在不同的时期，也能成为朋友。” 　　“……你是在向我抛出橄榄枝吗？” 　　“你想用我的身份替你摇旗，成为你的傀儡……是吗？” 　　林鹿微想戳穿顾知秋的那张面具，想露出他面具下利益至上的嘴脸。 　　却发现他根本就不曾戴上面具隐藏。 　　他从最初就开诚布公。 　　或者说林鹿微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筹码，能值得他放下姿态来谈判的吗？ 　　“说出来就不体面了。” 　　顾知秋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的公主身份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但你也低估了它对其他人的重要程度。” 　　“譬如戴上皇冠的那个人，他在这五年里，因为你的存在，可是没一夜能睡得安宁啊。” 　　“……”林鹿微咬紧了唇，眼神中噙满了恨意。 　　这肉眼可见的情绪化，将她的稚嫩展现得淋漓尽致。 　　指望少女像经历过风风雨雨、心性早已非比寻常的中年男人一样成熟稳重，显然是件痴心妄想的事情。 　　“你提这件事的意义，是为了威胁我吗？” 　　顾知秋再度摇了摇头，也为林鹿微倒了一杯清澈飘香的茶水。 　　少女只是盯着，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只是提醒你，你的处境。” 　　“合作需要拿出诚意，我忍着对女儿的愧疚，还给你与你的党羽如此的优待。” 　　“鹿微，成熟一点，不要让叔父再失望了。” 　　久久的沉默，茶水在一点一点地冷却。 　　林鹿微的心也如那漂浮的茶叶般，慢慢沉至杯底。 　　是啊，已经在谷地了，怎么走都是向上。 　　不知道林鹿微的母亲，昔日的女皇陛下有没有想到这一天。 　　但她应该了解顾知秋的商人天性。 　　可以说，这个男人，除去爱上自己的亡妻这件事以外，永远利益至上。 　　在他的统治下，女儿只要还有价值，就能保证安全。 　　他愿意给予林鹿微合作的机会，这至少证明林鹿微在他的眼中，还有利可图。 　　而林鹿微除了展示自己的价值以外，再无其余出路。 　　也再没有其它……能够救下姐姐的办法。 　　林鹿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低落下来。 　　“你想要我怎么做，让我将帝国的正统禅让给你吗？” 　　却不曾想这句话引来了顾知秋的嗤笑。 　　“谁要那种东西，傻孩子，真正的帝国早已不局限于土地，统治也是。” 　　顾知秋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精光。 　　无人知晓在他的内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抱负与野心。 　　至少此刻的林鹿微还不能理解。 　　“未来，我甚至有可能将你送上你做梦也想登上的皇位，那张本来就属于你的位置。” 　　“没有谁能比我更能成为你的助力了，公主殿下。” 　　“……” 　　这超乎了林鹿微的想象。 　　“那我该怎么做……？” 　　她还什么都没付出，甚至险些让顾知秋的女儿顾池影……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得到顾知秋的协助吗？ 　　这真的不是自己在做梦？ 　　思来想去，林鹿微决定谈起另外一件、实际上在顾知秋的面前说起来有些尴尬的事。 　　“事实上，顾城主，我还派人偷走了谋逆者送给你的基因芯片……” 　　“想治好你女儿的心脏病，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可以将它还给你。” 　　“但我也央求，如果未来还有从皇都中得到基因芯片的机会，无论付出什么样代价……我也愿意接受，请你将那一枚让给我。” 　　连一向成熟稳重、自认为运筹帷幄的顾知秋，他的表情也在听完林鹿微的言语后，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林鹿微让自己的女儿陷入险境，并偷走了治愈自己女儿疾病的芯片，现在还敢以它为条件来提要求做交换。 　　虽然有那么一个词“厚颜无耻”可以来形容，但顾知秋更愿意将其称之为天生统治者的不折手段。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呵，还真是意外之喜呢……虽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 　　“我希望尽快能够拿到那枚芯片，解除我的后顾之忧。” 　　“至于你的请求，我也愿意答应，甚至我现在就能够以一个‘愤怒的父亲’形象，以弥补过失为由，要求皇宫中仅剩的那第二枚芯片的归属。” 　　想想也是，顾知秋完全可以将锅甩到新皇的头上。 　　第一枚基因芯片的丢失，顾知秋尚且能够忍受。 　　但当他的女儿受到来自夜色蔷薇暴徒的自杀式袭击，危在旦夕。 　　这完全可以归结于是新皇没能清除旧皇党的错。 　　进而顾知秋可以蛮横不讲理地要求第二枚芯片的归属，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了。 　　没什么比一个“愤怒的父亲”更可怕的了。 　　新皇顾及大局，几乎不可能拒绝顾知秋的请求，毕竟他还急需得到不落城的支持。 　　这让他原先不希望顾知秋顺利得到芯片的设计（故意放出消息，让芯片被夺走），也演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新皇更想不到，那第一枚芯片的归属，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顾知秋的手里。 　　至于这第二枚…… 　　“我想请问，鹿微，你是想用在自己的身上，还是……” 　　“给我姐姐用！” 　　没有一丝的犹豫，林鹿微的呼吸急促、情绪紧张而激动，让人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动容。 　　显然，林鹿微也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发展。 　　即便自己归还芯片，也能够得到新的一枚芯片，用来治疗姐姐的身体。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林鹿微必须得尽快理解……“政治”的含义了。 　　否则她在顾知秋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几乎过不了一招。 　　顾知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脑海中亦浮现出林纯郁那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当真是与顾知秋印象中原本的她，判若两人。 　　因此他感慨道。 　　“我还真是有些期待……” 　　“全盛时期，战场上的银色恶魔呢。” 　　“或者说，女皇之刃。” 第八十二章：她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然而那是姐姐不愿意回忆起的模样。 　　林鹿微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很想反驳顾知秋城主的话语，但是又清楚，以自己目前寄人篱下的身份，还是不要提太多意见比较好。 　　但唯独一点，她希望得到允许。 　　“顾城主，我不会去别的地方，也不会试图逃走。” 　　“但我希望能够自由活动于姐姐和我生活的区域，可以吗。” 　　“请便吧，公主殿下。” 　　意外的，顾知秋没有为难林鹿微的想法。 　　他接着说道。 　　“我也希望我女儿的芯片能够尽快抵达不落城。” 　　“公主，你也有所爱之人，不会不明白这份看着她痛苦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感受。” 　　林鹿微的唇瓣抿紧，脑海中闪烁过姐姐病弱的模样，久久不发一言。 　　顾知秋城主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面前的茶水晃了又晃。 　　绿色的茶叶缓缓沉底、归于平静。 　　……………… 　　林纯郁从被押送到这间房间起，便一直维持着安静默然的状态。 　　期间有人来给她送水送食物，她也不吃不喝。 　　少女的银发隐约黯淡起来，粉色的瞳孔中无神。 　　像是被封进琥珀里的樱色花瓣，表面依旧鲜艳，实际上早已了无生机。 　　顾池影的安危一直如阴云，盘旋在林纯郁心灵的天空。 　　在那之后究竟会是久违的放晴，还是变本加厉的狂风骤雨。 　　就不是林纯郁自己可以决定的了。 　　如果……如果顾池影真的有事的话。 　　林纯郁的鼻子一酸，她抱紧了膝盖，将自己的脸颊埋进臂弯里面，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眼睫沾上水汽、扑朔扑朔，似溺水蝴蝶的羽翼。 　　少女用力地吸气，呼气，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一些。 　　也正是在这时，轻轻响起的门铃，让林纯郁的注意力从忧虑的担忧中重新转回到了现实。 　　如果是城主府内部的人员，按理说应该直接进入房间之中才对。 　　怎么会给自己按门铃？ 　　而且，自己的身份不是囚犯吗？ 　　即便住在条件优渥的套房内，也改变不了这一点，自己怎么可能打得开门。 　　因此门铃第一声响起，林纯郁没有理睬。 　　第二声响起，她的目光开始轻轻颤动。 　　等到了第三声，她才终于拖着本来就病弱的身体，一步又一步地朝门口走去。 　　不管能否开启，总要试一试。 　　而且她隐约有些连她自己都感觉异想天开的幻想。 　　会不会门外的人，是陈希晖，或者对她而言更重要的……妹妹，林鹿微。 　　在如今林纯郁的心中，一旦想起林鹿微，第一时间冒出的并非“公主殿下”这个身份，而是“妹妹”啊。 　　“稍、稍等一下，我试试。” 　　林纯郁以柔弱的语气拜托道，随即伸出手来，尝试着拧动门把手。 　　让她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套房的把手在她的尝试下，竟然真的被扭动、门锁的关卡也打开，门被林纯郁自外向内拉动。 　　露出门外绞着手指紧张不安地站立着的少女。 　　林纯郁久久的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终于反应过来的下一刻，她朝着眼前的妹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乃至于将本来身材就娇小于她的林鹿微推倒在铺有柔软红丝绒地毯的走廊上。 　　“鹿微！” 　　林纯郁激动地喊道，丝毫不顾自己这一刻的动作姿态，有多么的僭越以及……暧昧。 　　她可是将自己的公主殿下，给径直推倒了啊！ 　　而林鹿微的胸脯起伏，欣慰地望着姐姐的容颜、表情。 　　随后她伸出手去，抚摸上姐姐的脸庞。 　　感受指尖传递过来的温软感受，她也感慨万分地应声道。 　　“是我……姐姐，我来找你了。”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我、这……” 　　林纯郁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光是手足无措、连言语也变得混乱起来。 　　激动归激动、可担忧也有担忧。 　　林鹿微的黄金瞳直直地盯着姐姐的眼眸，清澈中带着浅浅威严的目光，竟起到一定镇定林纯郁心绪的作用。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也不再胡言乱语，只是沉浸入天池湖泊般地被妹妹的眼神所吸引。 　　心里有那么一个话语，在让她乖巧听话，乖乖……听妹妹的话。 　　似乎在面对女皇的时候，林鹿微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或者说，潜意识里的暗示更加严重。 　　女皇可以轻易地引导林纯郁的情绪，让她温顺听从、短时间内心无杂念，眼前和心底都只有眼前的女皇，作为占据着她心灵的唯一。 　　林鹿微似乎还做不到这一点，但大致的效果还在。 　　只是如果有外物的影响，林纯郁很容易从这股状态中脱离开来。 　　“姐姐听话，听鹿微的解释吧。” 　　“……” 　　“我和城主达成了协议，我们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 　　“所以我才可以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来找到姐姐你啊。” 　　“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林纯郁想说，这是“与虎谋皮”的行径。 　　林鹿微却苦笑着、叹下一口气。 　　“我的姐姐啊，我们现在……还能有其它的选择吗？” 　　“不如说，我的身份能够成为城主选择隐而不发的一张底牌，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人如果连利用的价值也没了，那她才是彻底的一无所有。” 　　“不说这些了，姐姐……很喜欢在上面的位置吗？” 　　林鹿微的脸颊染上酥桃似的粉红。 　　林纯郁听见后，最明显的是耳垂的部分，瞬间红透，宛若娇艳欲滴的莓果。 　　“对……对不起，公主殿下！” 　　说罢，林纯郁慌张从林鹿微的身体上离开、站起身来，顺便将妹妹从地面上拉起。 　　但林鹿微想说…… 　　如果是姐姐的话……自己在下面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且光是想象一下那一幕，便感觉分外有趣呢。 　　弱势的姐姐将自己压在身下，一边软声询问自己的意见，一边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 　　林鹿微舔了舔唇瓣，眼神游移。 　　虽然以她的性格而言，更适合成为强势的那一边。 　　但偶尔换换口味，和姐姐玩情趣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正要走进姐姐的房间，和姐姐共度良宵。 　　可谁曾想在这时忽然有穿白色大褂的护士焦急地奔来，望见林纯郁后，便连忙道。 　　“你好，请问你是林纯郁小姐吗？” 　　“公主殿下已经度过危险期，意识清醒过来。” 　　“她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你！” 第八十三章：我可以吻你吗 　　 　　等到护士的话语落下，她才意识到眼前的场景说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那一对绝色美丽的姐妹花，原本正在享受重逢的喜悦，却因为护士的到来，而各自变了颜色。 　　年长且温柔恬静的少女，脸上的在乎和急切丝毫不比其他所有人要少。 　　她下意识便要跟随着护士一起离开，却扯不动被紧紧捏着的手。 　　将姐姐的手不自觉用力牵紧的，正是在她面前娇小可人、模样惊艳得不可方物的林鹿微。 　　护士这一生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少女，与城主的女儿也各有千秋，甚至稍胜一筹。 　　林鹿微刻意回避了与护士的视线相触，而且因为目光黯淡，原本威严的黄金瞳有点深褐色的意味，不至于被护士看出。 　　护士不知道眼前姐妹二人的身份，还以为是城主大人的贵客。 　　毕竟以目前林纯郁和林鹿微两人受到的待遇来看，谁会将她们与囚犯联系在一起啊。 　　而林纯郁的心也随着少女的牵紧，而像石子，沉入最深最深的湖底，再也打捞不起。 　　不被……允许吗？ 　　可是池影她现在才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更何况她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却还是愿意保护自己和妹妹。 　　本来不该诞生的逆反心绪在林纯郁早已变成荒漠的“自我”中萌芽。 　　她喊了一声。 　　“鹿微……” 　　护士也在一旁催促。 　　“林纯郁小姐，请不要让我为难了。” 　　“公主殿下醒来后第一个喊的人就是你，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林小姐你在公主殿下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吗？” 　　有时候，就是要与彼此关系毫不相干的人说出来的话，才可以直击本质。 　　护士也无法理解，那可是城主的女儿，眼前的少女为何还要犹豫？ 　　如果是因为旁边那名惊艳的银发女孩的缘故。 　　这做妹妹的……对姐姐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护士的想法正是路人的观感。 　　林纯郁的眼眶泛红，联想到顾池影此刻的处境，想到她为了自己的付出…… 　　她的手上，忽然多了一股想要挣脱的力量。 　　尽管很轻微，却还是被敏感的林鹿微所察觉，她的心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 　　再加上姐姐对自己的呼唤。 　　成为压垮林鹿微心中坚持与固执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竟然没有用力继续捏住姐姐的手掌。 　　而林纯郁也惊诧地发觉自己已然将手从妹妹的掌握中挣脱出来。 　　她望着抽出的手掌，目光睁大。 　　一阵不知所措。 　　一阵默然不语。 　　耳旁忽然传来林鹿微颤声的话语，满是勉强的痕迹。 　　“姐姐……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吧。” 　　也许在林鹿微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刻的场景，顾池影即便在那种境地下，也希望姐姐能为她自己着想，自己不该连她也比不过才是…… 　　林纯郁不敢望向妹妹的眼睛。 　　护士忽然走过来强行拉起她的手臂，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因为林纯郁的优柔寡断而丢掉！ 　　就算公主殿下不会怪她，她的上司也会责罚她个办事不力。 　　而令人意外的是，林纯郁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抵抗，甚至忍着双腿即将产生的痛楚，也随护士小姐一起小跑起来。 　　银色的长发跟随着少女的动作起伏摇曳，宛若一道流光，在林鹿微的眼中渐渐模糊。 　　很快，走廊上便只剩下了林鹿微自己的存在。 　　她努力支撑着不动声色的身体在姐姐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一瞬间，摇摇欲坠。 　　最终少女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林鹿微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双目无神地凝视着眼前的空虚。 　　口中却还在低低地呢喃着。 　　“姐姐……” 　　……………… 　　独属于顾池影的豪华病房内，散发着银色亮光的仪器上，数字变化，冰冷地闪烁。 　　躺在洁白病床上的少女的心，也随之起伏跳动。 　　过慢的频率引发医生的忧虑，可他们排除一切外因，也找不到归咎。 　　只有顾池影自己清楚，这颗脆弱的心脏，是因为谁而沉寂。 　　从自己苏醒起，意识到自己又如往常一般，来到这间病房、目睹灯光晃得人难过的天花板。 　　她就开始等待，不断地等待。 　　可等待的结果，就是让一颗原本快速跳动的心慢慢沉寂下来。 　　果然……又是这样吗。 　　自己让纯郁失望了，可纯郁不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失望吗。 　　也许自己早该明白。 　　而不是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那些美好的回忆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从自己的身上得到轻松，自己幻想能抛开权势地与某人相恋。 　　有时候太在乎别人，是会失去自我的。 　　她心之所属的对象永远是林鹿微。 　　其实自己的存在与否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自己也不该继续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 　　妹妹、父亲才应该是自己真正珍视的家人。 　　两行泪水从顾池影的双颊缓缓滑落，她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告诫自己。 　　不要再当个小丑了，忘了她吧。 　　“咔哒”的一声响，病房的门被忽然推开。 　　护士带着有腿伤不便、却还是忍着剧痛小跑的林纯郁，来到了顾池影的面前。 　　顾池影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林纯郁。 　　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拥有了色彩。 　　心脏开始猛跳，超出平常时的频率。 　　医生见状，也是既感到惊喜又有些担忧过犹不及的。 　　“公主殿下，林小姐来啦！”小护士风风火火的，一副骄傲的神情。 　　也确实多亏了她，否则以林纯郁如今优柔寡断的性子，真不知道要墨迹到什么时候去。 　　随后，她也识相地退出了病房，给予林纯郁和顾池影以单独相处的空间。 　　林纯郁几度低头、又几度抬头，是因为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面目来再见到顾池影。 　　所幸她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望向顾池影的双眼，轻声地唤出。 　　“池影，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不用那么急着过来的，腿疼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刚刚才因为林纯郁没来而独自一人emo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疼的。” 　　尽管当林纯郁下一刻迈步向顾池影的时候，小腿传来的刺痛感让她都忍不住龇了龇牙。 　　不能诚实地面对对方的两人，实际上表现出来的却是对彼此的满满在乎。 　　顾池影也不顾身体刚刚才从危险中脱离、还需要静养，手掌支撑着床单，努力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林纯郁稍微加快了步伐，来到她的身旁，将她的枕头竖起、这样可以让她靠在身后，稍微舒服一些。 　　顾池影的神情很是憔悴，如墨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透出一股宛若白玉青瓷美人般的脆弱感。 　　酒红色的眼眸中呈现出淡淡的微醺，也格外的惹人怜惜。 　　“谢谢你来看我，我的父亲……没有为难你们吧。” 　　林纯郁心疼地牵过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的手掌，指尖轻轻地摩挲，吸了吸鼻子，而后才摇着头回应道。 　　“没有，我没见过城主，但现在我生活在一间应有尽有的套房里。” 　　“我甚至能来看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池影，对不起……” 　　林纯郁还想说些煞风景的话，被顾池影用另外一只手的指头，轻轻堵住了她的唇瓣。 　　“现在不谈那些。” 　　“纯郁，你朝我靠近一点吧。” 　　林纯郁照做，可顾池影还嫌不够，便又道。 　　“不如坐上来，我有点冷，纯郁可以抱抱我吗？” 　　林纯郁也很单纯地相信了顾池影的话语。 　　“好。” 　　她干脆脱去了鞋子，优雅地爬上少女的病床，来到顾池影的身旁坐下，膝盖有几分紧张地内扣在一起。 　　正当她试探性地要伸出手臂来，将少女环抱住的瞬间。 　　顾池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反过来将林纯郁扑倒在了病床上。 　　少女之间四目相对，林纯郁的惊慌失措很快被顾池影眼中的痴情迷恋所融化。 　　双手拍打顾池影背部的力气也渐渐小了起来，到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十指微微用力，抓紧了顾池影的后背，蝴蝶骨下方的位置、好瘦…… 　　泪光闪烁在林纯郁的眼角，被顾池影俯下身来，一点一点地吻去。 　　犹如鸟衔枝、蝶遇花。 　　所以纯郁，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说出‘爱’这个字眼。” 　　“可是纯郁，我爱你。” 　　“我只爱你……” 　　“我不奢求你给予我全部的爱，我只要一小块，藏在心底的一小块。” 　　“剩下的都给她拿去吧，我不想争、也不愿抢了。” 　　“我就想在这短暂的一刻中，拥有你。” 　　“纯郁……我可以吻你吗？” 　　林纯郁的身体，早已被顾池影的动作撩拨得酥麻一片。 　　她的耳根子红透、也不可避免地软下来。 　　只是以少女所习惯的害羞，她张不开唇，启不了齿。 　　于是干脆逃避、也是默许的闭上眼睛。 　　顾池影感受到如烟花在灵魂深处绽开一般的莫大惊喜。 　　她像品尝这世间最珍稀的佳肴点心，又生怕是幻觉的，满怀期待而又心急地吻了上去。 　　感觉像是抿开甜蜜的果实、尝到芳香的甘露。 　　心情飘飘然宛若乘上了云雾。 　　吻到彼此都近乎窒息，少女们这才分开唇瓣。 　　看着对方绯红的脸庞、各自神采迷离。 　　只是还没等林纯郁缓过气来。 　　顾池影食髓知味，便又贪婪地落下吻来。 　　“请、请等一下……” 　　少女柔弱的呼声无法阻止。 　　抵抗也逐渐的减弱，以致于开始迎合。 　　就此随波逐流，再不知南北东西。 第八十四章：熟睡的妹妹 　　 　　“下、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很没有说服力。 　　她背对着顾池影，试图摆弄出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唇珠的嫣红，又可怜又娇艳。 　　却被一双手从身后环绕而过，将她的细腰满是在乎的搂紧。 　　林纯郁的身体一颤，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份依恋不已的重量。 　　顾池影将她的下巴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从身后紧贴着的姿势，这让林纯郁的蝴蝶骨能够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覆盖。 　　实际上，顾池影同样拥有着远超寻常少女的优越身材，也就唯独输给林纯郁一线而已。 　　只是因为近来这一周林纯郁对她的冷暴力，再加上心脏病的复发，让她原本丰满的身体竟在如今显得有些瘦削。 　　这让林纯郁的心中，染上丝丝愧疚。 　　所以，之所以在方才的热吻中，林纯郁的反抗渐渐消弭，也大致是因为她抚摸到少女瘦得叫人心疼、可以触摸到肋骨的后背。 　　于是渐渐的，也就放纵了顾池影的过分举动。 　　也放纵了……自己的心灵。 　　“我不做。”没想到顾池影居然没有拒绝，反而嗓音分外软腻地回应道。 　　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吃到了糖果的大女孩。 　　所谓的大女孩，就是虽然看上去像大人，实际上心里还是个小女孩，起码暂时是。 　　“只要纯郁不冷落了我、偶尔主动亲亲我，我就不做了。” 　　从主动的位置换到被动，只要结果没差。 　　那顾池影便接受。 　　“……” 　　林纯郁心想，自己还是收回对她的评价吧。 　　小女孩可没这么狡猾的。 　　“池影，你好好休息吧，今夜不早了。” 　　林纯郁想逃了。 　　顾池影的心率又一次不可避免地呈直线般下跌。 　　“是……要回去陪你的妹妹吗？” 　　感觉经历了这么一次生死之后，顾池影的性格柔软了许多。 　　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冷笑着、用满载嘲讽的语气道“呵，是要回去陪你那个满是占有欲掌控欲的暴君妹妹吗！？” 　　可现在，她对林鹿微的称呼，也仅仅是“你的妹妹”。 　　林纯郁的心头受到触动，大抵是因为一个完全不用让步的人，却唯独为了你而退让。 　　顾池影明明用她的资源可以做到一切。 　　可在你的面前，她却又什么都做不到了。 　　林纯郁抬起手，不自觉地覆盖在顾池影搂在自己腰肢的手背上。 　　少女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感受到来自林纯郁的覆盖，轻轻颤了一颤，力气瞬间软在了那温柔的掌心里。 　　“我和妹妹有各自的房间，我只是回自己房间而已。” 　　“更何况，池影，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很不好。” 　　“不是我不愿意陪你，是你得好好地休息才行。” 　　“……嗯。” 　　顾池影当然明白林纯郁说的这些，只是心里一想到就要和林纯郁分开，有些空空落落的，才会沉默。 　　可沉默了以后，不还是乖乖地应声、同意了吗。 　　声音软糯，像受气的青稞糯米团子。 　　“那我醒来以后……想见到纯郁。” 　　因为失去过，才格外的珍惜。 　　因为不知晓自己往后的时日还有多少，所以才分外粘人。 　　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顾池影多想和林纯郁永远腻在一起。 　　甚至生出些许变态的想法。 　　如果人有来生，真的只能投胎到有生命的动植物上吗。 　　能不能成为没有生命的物件，比如纯郁的裙子、紧贴着她心脏的内衣。 　　情不自禁的，顾池影便在林纯郁的肩膀上，咬了一咬。 　　不疼，也留不下印子。 　　只是想做些能比吻还深入的动作。 　　林纯郁只觉得浑身生起酥麻的感受，她轻轻地拍了拍顾池影的手背，后者果然老实下来。 　　随后，少女才道。 　　“我醒了以后，就来看你。” 　　“真的？拉勾勾。” 　　顾池影的小拇指在林纯郁的手心里滑了滑。 　　“……好。” 　　林纯郁也是无奈了，过去不曾想过顾池影能有如此幼稚的时候。 　　她总是那样的优秀，浑身蒙着仿佛不属于凡尘的光。 　　但人在大病之后、或者经历生死，性情方面往往会产生一定的改变，在一段的时间内。 　　因为对生命和人生与世界关系的领悟，多上了一层台阶。 　　因为死亡，就意味着一切真的一无所有了。 　　与之相比，还有什么不能妥协的呢。 　　林纯郁也将手掌握起，只伸出一根小拇指，与顾池影勾指起誓。 　　做完了这个动作之后，顾池影搂紧林纯郁的力气，果然松了许多。 　　林纯郁也是在这个时候从她的怀抱中挣开，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而是扶着顾池影的肩膀，让她好好地重新躺回自己睡觉的位置，身后的枕头也给她抚平、垫上。 　　顾池影的视线从未有一刻停止过对林纯郁的注目，只有撑到眼皮酸涩得不行，才偷偷眨了一眨。 　　林纯郁看在眼里，却只是默许，随即俯下身来，望着顾池影微微撅起的唇瓣愣了愣，最后选择了吻在她的额头上。 　　“……好小气。” 　　林纯郁红着脸不理睬她。 　　但却打心底里地觉得这样嘟囔着的顾池影有些可爱。 　　“晚安，你要大方的话，就先给我养好身体。” 　　总有的是机会大方的。 　　顾池影闻言微微一笑，声音甜美地应道。 　　“嗯，我会的。” 　　“晚安，纯郁。” 　　林纯郁轻轻点了点头，给顾池影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去。 　　病房外，灯光还是炽明。 　　走出来的林纯郁恍如隔世，四周依旧有许多医生和护士在为了顾池影而奔波忙碌。 　　也多亏了他们，才让林纯郁的心底，对顾池影稍稍放心下来。 　　毕竟是城主的女儿，拥有最顶级的医疗保障，终究不会有事吧。 　　她正要离开，按照原本的路线返回房间。 　　想到鹿微，心情又不由地沉重起来。 　　也就在这时，一名女医生喊住了她，面色颇有些尴尬的模样。 　　“林纯郁小姐，能停一下吗？” 　　林纯郁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有些怯生生的表情。 　　“……怎么了？” 　　“就、就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哦，我是公主殿下的主治医生之一。”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该自我介绍。 　　“医生好，您直接告诉我，那个请求是什么吧。” 　　林纯郁比较直接，而且猜测可能是与顾池影相关的内容，所以她也很干脆利落、没有犹豫。 　　女医生顿时露出一副“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的表情。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恳请您能够多来陪陪我们公主殿下。” 　　“哦，这个我会的。”林纯郁很自然地回应道。 　　“因为有多项研究表明，与所爱之人待在一起，能够大幅度降低心脏病的复发概率。” 　　“OxO!” 　　这下，可就不能再自然下去了！ 　　难怪林纯郁感觉自自己从病房里面出来之后，周围所有人虽然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却也都不由露出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们都、都将自己当成林纯郁的恋人吗！？ 　　“另外，林小姐也可以和公主殿下适当做一些刺激性的行为，这样在医院可控的情况下，也可以有效锻炼公主殿下心脏的承受能力。”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林纯郁已经羞耻到头顶快要冒出粉色蒸汽的程度。 　　原因在于她将主治医生口中所说的“刺激性的行为”。 　　给听错成了“刺激的性.行为”！ 　　这这……这是医生能说的话吗！ 　　林纯郁从这个是非之地，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留下医生还在原地，露出不解和疑惑的表情，。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算了，不管啦，只要林小姐能够答应多来看看公主殿下就好了。 　　女医生可以说是从小看着顾池影长大的了。 　　毕竟顾池影一直都有这方面的毛病，没有根治。 　　尤其是在顾池影的母亲……亡故之后，她心脏病复发的得愈发频繁，而且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女医生看见顾池影痛苦的模样，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在难受一般。 　　所以她才会情不自禁地主动前来拜托林纯郁。 　　有些事情，医生和医院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只有林纯郁能够做到。 　　回去房间的路上，林纯郁才渐渐意识到可能那名医生所说的是“刺激性的行为”。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很令人羞耻就是了。 　　林纯郁回到房间花费的时间很长，远比跟着护士来到顾池影身边的时间花费要长得多。 　　因为她的身体有些疼痛，隐疾复发，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去。 　　终于回到房间，让林纯郁感到意外的是，门没有关，屋子里的灯光是暗的。 　　前一个细节像是在等自己归来，所以故意不关门，后一个细节又像是根本没这回事，只是维持原样。 　　鹿微究竟有没有回去？ 　　手上没有联系的工具，无从知晓。 　　林纯郁便当做她已经回去了，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房间。 　　少女将门关紧，开启玄关处的灯，随后来到卫生间中洗漱。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回到卧室。 　　卧室里面同样没有开灯，林纯郁稍微有些适应黑暗中淡淡的光线，便也不选择多此一举，而是径直爬上这张有些陌生的大床。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比如妹妹和顾池影之间的事，想就此睡去。 　　却在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缩成一团的小小的人儿。 　　一股难言的感受瞬间袭击了林纯郁，让她的鼻子泛酸，心也微微痛楚起来，远超身体上真正的疼痛。 　　妹妹看上去已经熟睡，默默在黑暗中等待着自己，因为没有安全感而蜷缩起了身体。 　　林纯郁红着眼眶，不打扰妹妹的睡眠。 　　只是轻轻地、伸出手去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抱里，温柔无比。 　　而后她维持着姐姐抱着妹妹、这样不是很舒服的姿势，也渐渐忍耐不住疲惫与睡意的侵蚀，彻底地陷入梦乡。 　　在谁也不曾知晓的深深午夜。 　　有一抹令人心颤的金色，像点燃的火焰，缓缓亮起。 第八十五章：她没有吻过这里吧 　　 　　林家姐妹有两个截然相反的特点。 　　首先是林纯郁，她在陪公主殿下睡觉的时候，会睡得格外香沉。 　　像是传说中的龙族守护着自己的宝藏，满满的心安感。 　　不过宝藏龙什么的，用来形容过去的她还说得过去，现在的林纯郁更像是一无所有的小女孩攥紧手中的火柴。 　　倘若连火柴也燃烧掉了的话，小女孩也就该倒在冰冷冬天的街道上了。 　　二者之间的关系就是共存或者共亡。 　　至于林鹿微的特点，便是她其实很容易失眠、难以入睡。 　　尤其是在姐姐不在身旁的时候，少女几乎满脑子都被负面的情绪所包围。 　　就算睡着，她的睡眠也很浅，会因为风吹草动而醒来。 　　同时也很容易因为回想起过去的事，在半夜做噩梦、浑身冒汗地惊醒。 　　再稍微敏感一点，恐怕林鹿微就要达成“与曹贼何异”的成就了。 　　——指疑神疑鬼，梦中杀人。 　　这样的情况只有在和姐姐一起睡觉的时候才能够改善。 　　或许是因为鹿微的整个身心都在相信着林纯郁…… 　　相信她会保护自己的。 　　今天的林鹿微，也是一如既往地失眠了。 　　她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选择留在林纯郁暂时的住所，特意留了道门缝等姐姐回来。 　　在这期间少女独守空房的寂寞与不甘，难以言喻。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林鹿微才听见从门外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她连忙闭上自己的双眼，装出熟睡的模样。 　　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了，而且从来不会被姐姐所怀疑。 　　林鹿微还很可怜兮兮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来，缩紧的肩膀让林纯郁不由的心疼。 　　也便收获了她所希冀的来自姐姐的拥抱与抚慰。 　　心头的不甘才稍稍降下一些。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从来不懂得何为分享的林鹿微，即便知晓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也还是避免不了心中那股嫉妒的油然诞生。 　　顾池影她不该拥有的，就算情不得已……她也绝不能超过自己！ 　　超出自己在姐姐心目中的地位。 　　甚至对姐姐做连自己都未曾做过的事。 　　当感受到身后属于姐姐的那道气息逐渐变得稳定匀长起来，林鹿微的眼眸悄然睁开。 　　金色的目光缓缓亮起。 　　林纯郁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会装睡，或者说她很信任鹿微，所以依旧睡得很香。 　　鹿微轻轻地念了一声“姐姐”。 　　倒不是为了测试林纯郁有没有睡着。 　　只是心中的某个欲.望随着这声“姐姐”，像是开启了开关似地高涨起来。 　　她感到身体有些莫名的燥热，再这样下去，姐姐多半会在梦里梦见自己抱着个小暖炉。 　　于是她轻轻移开姐姐搂住自己的手臂，林纯郁无意识地改换了姿势，变成平躺。 　　少女的胸脯在林鹿微的眼前高高地支起，几乎比她的脑袋还要大，正随着均匀的呼吸而上下微微起伏。 　　“……” 　　林鹿微的目光幽幽。 　　她既为姐姐的身体而感到痴迷，又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 　　要是姐姐没有这样优越的身材就好了。 　　哪怕她贫瘠一点、娇小一点、长得丑一点也没关系。 　　因为那样的话，姐姐就不会引来其她人的觊觎了。 　　姐姐……就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东西了。 　　林鹿微对林纯郁，确实是带有一点视作私人物品的占有欲的。 　　情不自禁的，林鹿微将自己的小手，覆盖在那饱满的丘壑之上…… 　　无论触摸几次都不会腻，虽说，几乎都是在姐姐不知晓的情况下。 　　一直被瞒在鼓里的姐姐，会怪罪自己这样的行为吗。 　　可就算怪罪，林鹿微也早已经无法收手。 　　更何况，要不是姐姐总是以这具美好的.肉体诱惑着自己，自己又怎么会…… 　　“姐姐，因为我喜欢你啊。” 　　“所以，才想拥有你更多，想拥有更多的你。” 　　“姐姐才是个坏孩子，身上沾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好讨厌。” 　　“你去看她了啊，在那个病房里究竟做了什么？” 　　“姐姐的唇瓣好红，难不成……” 　　林鹿微的语气逐渐低落下去。 　　敏感的她当然能够发觉那个答案。 　　但要少女自己将它说出口就显得有些残忍了。 　　林鹿微的表情黯然，手上的力气却不自觉地加重。 　　林纯郁在梦中发出难受的声音，喘着气，微微皱眉。 　　可林鹿微却不管不顾，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立即停手，有些忐忑不安地继续装睡。 　　但这一回，少女像是宁可姐姐醒来发现自己的真面目，也想任凭心意行事，想得到顾池影得不到的属于姐姐的东西。 　　林纯郁渐渐习惯了那份舒服与疼痛难舍难分的滋味，始终没有醒来。 　　她究竟卸下了怎样的负担，放弃了何等的心理防备，在林鹿微的身边安然熟睡。 　　可鹿微，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让她失望了。 　　林鹿微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少女红着眼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被单轻轻地扯落，而后爬上姐姐的身体。 　　她的膝盖跪在林纯郁的细腰两侧，上身倾俯下来，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少女的秀颈上，很快将那儿白皙的皮肤烫得微红。 　　属于顾池影的印记早已消失。 　　但林鹿微开始思考，是否自己也要在姐姐的身上，留下一个卑劣的印记。 　　可很快，她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一来是太过于幼稚。 　　二来则是完全不能与顾池影掠夺的相比！ 　　而林鹿微就算亲吻姐姐的唇瓣，也改变不了她是后来者的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林纯郁唇瓣上的嫣红，仿佛被人吻得微肿的丰润模样，都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林鹿微的内心。 　　姐姐啊姐姐，你究竟要我如何是好！ 　　你怎么可以委身屈服于那种女人…… 　　林鹿微的目光，渐渐地黯淡失色下去。 　　可很快，在她的瞳孔里，有另外一道让人心悸的光芒亮起。 　　林鹿微也随之喃喃自语，用着分外迷离而幽然的语气。 　　“做错了事的姐姐，必须得惩罚才行呢……” 　　同时她来到姐姐的下身处，用手分别捏住姐姐的脚腕。 　　稍稍用力，便将林纯郁毫不设防的双腿分开。 　　林纯郁有用微弱的力气阻止，可睡梦中的她，哪里敌得过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妹妹。 　　裙摆下的风光在她的眼中一览无余，林鹿微的神色于是更加病态。 　　“姐姐……好美啊。” 　　“而且，她也一定没有吻过，这里吧~” 第八十六章：妹妹的拿捏 　　 　　林纯郁醒来的时候，正是一天之计的清晨。 　　她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睁开眼睛后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扶着额头，感觉身体在往外不断地散发出热量。 　　“……是发烧了吗。” 　　少女自言自语，以十分轻微、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 　　如果是的话，自己的身体应该感到虚弱才对。 　　所以最有可能只是因为晚上盖了太厚的被子。 　　想到这里，林纯郁稍稍放心下来，她随即用温柔的目光望向一旁的妹妹。 　　只见鹿微宛若纯洁无瑕的天使般，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熟睡。 　　小懒虫，林纯郁在心里嘀咕着，作为对她的爱称。 　　随即，她经由自己的体验，替妹妹将她的被子往下揭开了一些，帮助妹妹散热。 　　然后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离开，去往卫生间里洗漱。 　　少女连水流都尽量放到最细，流在瓷白光滑的洗脸台上，也几乎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林纯郁简单地刷过了牙齿，用清凉的水液洗过了脸庞。 　　可就在她感到全身放松的这一刻，经由摩擦而从双.腿之间传来的一股异样感，却让她微微睁大了眸子。 　　随即她有些不解与慌张的，连忙褪去了自己的裙子。 　　少女羞耻地低头望去，只见一抹濡湿的痕迹，赫然出现在那块三角状柔软棉质布料的中心区域。 　　“……！？”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种日子到了吗…… 　　事实上，女生其实拥有两个“那种日子”。 　　第一个，就是俗称的“大姨妈”了，是成熟女性都会有的月经。 　　至于第二个，便是名为“排卵日”的存在，大约在两次月经中间的时期出现。 　　这期间适合受.孕，也常常会让女性不自觉地流出分泌物。 　　可是林纯郁算了又算，自己的那种时候，应该还没到才是…… 　　那怎么会在内、内裤上出现湿润的痕迹？ 　　思来想去，她脸红地想到一个尽管很让人难以置信、但却似乎只会是这种情况的可能。 　　那就是，林纯郁做了一个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春.梦”！ 　　林纯郁坐在干净的马桶盖上，身子忽地一阵颓然，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目光也只是盯着地面上自己向内足尖缩紧的双脚。 　　“怎……怎么会这样。” 　　自己在抱着公主殿下睡的时候…… 　　做了那种梦！？ 　　这是何等的冒犯，是对公主殿下何等的玷污。 　　林纯郁的忠诚要是再极端一点，她都觉得自己可以用手枪谢罪了。 　　雾汽逐渐弥漫在少女的眼眶中。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卫生间紧闭的门，疑惑地喊了一声。 　　“姐姐？” 　　“……抱、抱歉，很快，我很快就好。” 　　林纯郁抬起双手，胡乱地擦起自己的眼角，结果反而把涌出的泪水抹得一塌糊涂。 　　她来不及更换底裤，便闭上眼睛，认命似地重新穿好，让湿.润的布料继续摩挲自己重要的位置，因此而诞生出的羞耻感，远超以往任何时候。 　　再将裙子系好、她回到洗脸台上，重新让水流打湿自己的脸庞，试图将可疑的痕迹洗去。 　　特意使用的凉水，也是为了给自己的脸颊降温。 　　但即便如此，林纯郁还是在开门与妹妹错身的瞬间，被林鹿微注意到身体表情的异样。 　　鹿微“无邪”的言语传来。 　　“姐姐的脸好红啊。” 　　“……是吗？可能是用毛巾擦脸的时候，稍微用多了力气……” 　　林纯郁别开脸颊，语气软弱，她已经无颜面对毫不知情的妹妹了。 　　所幸，林鹿微并未因为这个原因而多加纠缠。 　　她只是忽地舔了舔樱红色的唇瓣，在姐姐之后进入了卫生间，并且“砰”的一声将门关紧。 　　徒留林纯郁在卫生间的门口，还喃喃自语地忏悔。 　　“对不起，鹿微。” 　　“我是个坏姐姐……” 　　人会有这方面的欲.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包括那种梦，林纯郁也不是没有做过。 　　甚至对象是远比林鹿微更加僭越的存在…… 　　但再怎么说，那也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 　　而像昨晚这样抱着妹妹却还情不自禁……那便真的可以说是禽兽了。 　　更关键的是真的仅仅是做了个梦而已吗？ 　　自己会不会说梦话，被妹妹听见。 　　自己会不会梦游，对鹿微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这些汇聚成为了林纯郁愧疚的来源。 　　让她变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鹿微。 　　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妹妹什么也没有察觉吧…… 　　很快，房间有专门的服务生小姐，姿态优雅地推来早上的餐车，按下林纯郁房间的门铃。 　　餐车上，有许多种类、五花八门的早餐样式以及饮料提供给她挑选。 　　林纯郁知晓妹妹的口味，特地挑选了几样她会喜欢吃的早点取走，还有一杯甜牛奶。 　　等待林鹿微也洗漱完毕，两姐妹就坐在餐桌前各自的位置上，对比以往多少显得有些沉默地品尝着早点。 　　吃过早餐之后，按一下餐桌上的按钮，很快便会有专门的人员进来收拾餐后的垃圾，以及按照房间主人的要求提供打扫服务。 　　林纯郁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鹿微……你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林鹿微微微抬起眼睑、露出惊艳的眸子。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舔了一口手中糕点上的奶油，舌尖轻轻勾起的动作不知为何，让林纯郁的心头一颤。 　　好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记不清了，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语气中没有半点责怪，可却让林纯郁不由地愧疚起来。 　　她知道，自己中途丢下鹿微不管，去看顾池影这件事…… 　　一定很伤妹妹鹿微的心。 　　“抱歉。” 　　眼前的面包松软可口，但林纯郁忽然失去了胃口。 　　林鹿微却摇了摇头。 　　“姐姐也不用向我道歉的，毕竟我们如今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她说的是实话，可却无异于朝伤口洒去的那把盐。 　　林纯郁听过之后，难过的心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心底对妹妹的愧疚也就愈深。 　　因为连那样骄傲的妹妹，帝国的公主殿下。 　　都甘心于如今寄人篱下的处境。 　　这深深地让林纯郁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安慰勉励的话，可最终还是不发一言。 　　内心也比以往更加渴望想为妹妹做到点什么。 　　也正是在这时，林鹿微用手中的银质刀具，轻而易举地切分了糕点，将其中的一块用叉子叉起递给了林纯郁。 　　林纯郁有些受宠若惊地将其含住。 　　却听林鹿微忽然换了个话题。 　　“她怎么样了，姐姐。” 　　也正是这个话题，让林纯郁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糕点，便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 　　“咳咳……！” 　　林纯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或者说帝国的皇女。 　　竟然会忽然关心起被她视作仇敌的顾池影…… 　　“……她的身体还不容乐观，昨天夜里才刚度过危险期醒来，现在暂时还在医院里休养。” 　　其实关于顾池影，林纯郁还有太多话想说。 　　她的瘦、她的虚弱、她的忍让与妥协，她对自己的…… 　　可这些，都是不可能在妹妹面前提及的，禁忌。 　　林纯郁还不至于天真到那种地步，所以只能选择性地透露一些有关顾池影的情况。 　　可令她更加意象不到的是。 　　林鹿微在听过了这些后，沉思了片刻，竟然对林纯郁说道。 　　“那姐姐，就去照顾她吧，她现在最想看见的人……一定是姐姐吧。” 　　林纯郁久久地愣在原地。 　　如果不是墙壁上的时钟指针依旧在不断地向前，她会怀疑自己来到了一个全部颠倒的世界。 　　而她有多么想给出肯定的答复。 　　因为原本就和顾池影约定好了，等自己早上醒来之后，就去看她。 　　可现在…… 　　自己真的要视连自己的骄傲也放弃、选择妥协、独自一人承受这份脆弱与孤独的公主殿下而不顾。 　　选择离开她，去往顾池影的身边吗？ 　　自己要像昨天晚上一样。 　　再次丢下鹿微吗？ 　　林纯郁不会怀疑自己的妹妹。 　　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她用看似“懂事”的言语，以退为进地激发了自己的保护欲，让自己为她心疼起来。 　　比起“扮可怜”，故意扮做坚强的少女，反而更加惹人怜惜。 　　林鹿微显然要更加精通人性。 　　而林纯郁却只是独自承受着这份夹在其中的煎熬。 　　选择了谁，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辜负。 　　可她又不得不选…… 　　最终，林纯郁咬了咬牙。 　　决定先力所能及地照顾到就在自己身边的公主殿下。 　　于是她拒绝了林鹿微那道看似“懂事”的提议。 　　“我……我还是留在鹿微的身边吧。” 　　“诶，这样真的好吗？” 　　林鹿微话虽是这么说，唇角的笑意都快收不住了。 　　林纯郁属于是被她彻底地拿捏了，再度点头道。 　　“我想留在鹿微的身边。” 　　“那……好吧。” 　　林鹿微看似迟疑地应了下来，实际上脸上倏忽间晴朗起来的表情却做不得假。 　　这让林纯郁以为自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果然……妹妹是在强迫着她自己“懂事”。 　　身为姐姐的自己。 　　怎么能够对这样的鹿微坐视不管呢。 第八十七章：林纯郁的曙光 　　 　　“纯郁……大骗子。” 　　视线里纯白色的天花板渐渐模糊，顾池影将头微微偏向一边，深深地吸上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鼻腔里满是酸涩的滋味。 　　此刻的时间已经早不能算做是清晨。 　　父亲派人送来的早餐粥米也早已冰冷、凝结出一层浑浊的膜。 　　就算顾池影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朝阳的东升。 　　它让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扉，照在顾池影的身上。 　　多么明媚的场景，可顾池影只感觉到内心里深深的冰凉。 　　有人穿着消毒过后的防护服进入病房，收走冷掉的早餐，又换上一份新的热腾腾的汤面。 　　可顾池影哪里是觉得早点不和胃口，只是孤独的心情，让人吃不进也咽不下罢了。 　　少女的心中多少猜测到林纯郁不能前来的原因。 　　无非是被她那个妹妹给困住了。 　　纯郁对她没有拒绝，也仿佛失去了自我。 　　只要公主殿下稍微地作一作，林纯郁就连脊梁骨也挺不起来了。 　　而对于顾池影来说，那种付出所有，都比不过她人招收一挥的滋味……太难过了。 　　心脏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是生出了裂隙，疼痛如裂缝一般蔓延，到双臂、到双腿、甚至是指尖、弓起的足背。 　　少女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世界的声音全听不见。 　　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的，犹如密集的鼓点在耳旁如雷的炸开。 　　有一瞬间顾池影几乎失去了意识，因为剧痛而晕厥过去。 　　等顾池影回过神来，她已经将自己彻底地蜷缩在一起，可怜的姿态满是无助。 　　只是和林鹿微是扮做可怜取得林纯郁的同情不同。 　　顾池影是真的因为绞紧心扉的莫大痛楚，才会表情扭曲地蜷缩起来。 　　也正是在这时，有人匆匆推开了病房的门。 　　应该是陌生的护士或者医生之类的话，也不知道这次要吃什么样的药，会不会苦…… 　　顾池影认命似地一动不动。 　　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到了床边还不停下。 　　这点倒是出乎顾池影的意料。 　　而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径直朝自己的肩膀安抚似地握来的那只手掌。 　　柔软得过分，乃至于有些熟悉。 　　顾池影的眼睛忽地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 　　“池影，你没事吧？” 　　伴随着这道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的传来，顾池影肩膀猛地一颤，随后是莫名的委屈在心臆间迸发。 　　但疼痛感反而如烟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吸了吸鼻子，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是谁违背了约定，迟到可不意味着就可以让自己原谅她。 　　“……没、没事。” 　　但嘴巴不受控制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自己难过得要死。 　　却还是想对纯郁做出回应，担心她会因此而感到失落。 　　同样的，林纯郁对顾池影的担心，也绝不是用这种勉强自己的话语可以打发的。 　　“池影才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不管是不舒服还是难过都可以告诉我啊！” 　　少女的语气焦急，荡漾着如樱粉色的瞳孔中满是担忧与歉意。 　　“……很抱歉，池影，我没能遵守约定。” 　　“不用道歉啦……我也才刚醒没多久呢。” 　　“不信你看我的早餐，那碗面还是热气腾腾的，我才没等多久、没有的……” 　　“所以说，在我的时间观念里，现在……就是早上！” 　　顾池影的强词夺理，到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林纯郁果然瞥见在一旁餐盘上的汤面，散发着醇香的气味，热汽腾腾飘起。 　　是……这样吗？ 　　还真是误打误撞呢。 　　林纯郁可是为自己没能遵守和顾池影的约定这件事，在私底下难过了好久。 　　要不是妹妹忽然被城主召见，林纯郁还真找不到离开妹妹来看望顾池影的机会。 　　但并非说她就完全不担心鹿微那边，只是鹿微给予了她安心的肯定，让她不要担心。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我来喂池影吃面吧！” 　　“还有，迟到的——早安！池影！” 　　林纯郁握紧少女肩膀的手掌微微用力，让顾池影感受到她的在乎与话语中的诚恳。 　　顾池影的眼眸中再度浮现出泪光，却是因为感动的原因。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而后以难得的积极的语气回应道。 　　“嗯！” 　　“早安……我的纯郁。” 　　希望这样夹带私货的行为不要被纯郁发现。 　　但事实上因为太过于明显，已经不是发现不发现的问题，而是林纯郁会不会往那边去想了。 　　少女蜷缩的身体，也在随后林纯郁的搀扶下，慢慢的在床上坐了起来。 　　顾池影重新恢复平常时的模样，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心脏的疼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有力而加速的心跳声。 　　适当的心跳加速，对身体自然是极好的，也是许多医生和护士都竭尽所能想要做到的。 　　可迄今为止，除却林纯郁以外，还不曾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撩拨顾池影公主殿下的心弦。 　　对于在外界观测顾池影、随时做好医疗准备的医生们而言。 　　他们都快想要将林纯郁称作“治愈公主殿下心疾的特效药”了。 　　但要想根治公主殿下的疾病，仅仅是“特效药”可还不够。 　　从帝都千里迢迢运送而来的基因芯片才是关键。 　　而且能够亲自操刀与基因芯片有关手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寥寥无几。 　　所幸皇帝陛下在赠送芯片的同时，也将帝都之中，被称作为国宝级无双医士的宋雅女士也另外单独派人护送到了不落城。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便是她抵达不落城的日子。 　　不落城中的医学界从业人员，都无一不想亲眼目睹这名国宝级医士的风采。 　　送芯片又送人，皇帝陛下看似给足了诚意。 　　但如果人到了，而芯片失踪，注定也是徒劳无功。 　　到时候，宋雅女士也还是要打道回府的。 　　但他不会想到。 　　不落城的城主顾知秋非但已经通过林鹿微掌握了那一枚被抢走的基因芯片。 　　现在，他还觊觎起了第二枚基因芯片的存在。 　　他召见林鹿微为的也正是这件事。 　　城主顾知秋的办公室内，林鹿微拘谨地坐在男人的面前。 　　只见顾知秋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熟练地在面前的键盘上打着字句，偶尔也会露出正在思考中的表情，而微微停顿下手指。 　　但大体上是一气呵成的。 　　明明身为封建的城主，却生活在现代化最前沿的城市，熟练地使用电脑、书写并且发送邮件，右手边还放着一杯用以提神的速溶咖啡，穿着西装革履，看起来就和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没什么两样。 　　封建的身份与文明的生活形成的强烈反差，不得不说，这很赛博朋克。 　　不过就算林鹿微当着顾知秋的面吐槽这一点，他也不会感到生气。 　　相反，他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过“城主是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的身份”，其实还有后一句，只是顾知秋聪明地不会当面讲出。 　　那便是——“皇帝更是该下地狱的身份。” 　　“完成了，公主殿下，要来看看吗？” 　　林鹿微听出他口中的“公主殿下”颇有几分揶揄的味道，于是开口道。 　　“……叫我名字就好了，城主殿下。” 　　顾知秋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人的女儿还真是有样学样、睚眦必报。 　　“好吧，林鹿微小姐……还是说姬鹿微呢？” 　　林鹿微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林！”她不由加重了语气道。 　　随即，她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顾知秋的身旁，感受到这位有如狮子一般的中年男人给予人的莫大威力，而强撑着、紧绷起表情，望向在他面前屏幕上正准备发送的邮件正文。 　　少女很快通读完毕，并且折服于顾知秋在这短短一片邮件之中暗藏的各处机锋。 　　在发送给皇帝的邮件上，顾知秋深切地表达了自己作为一名臣子的失望（芯片被抢走），和作为一名父亲的愤怒（女儿遭刺杀），读来令人不由感同身受地为之悲郁。 　　明明没有一个字提到第二枚基因芯片的所属，也不曾索要。 　　可偏偏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作为一名臣子、一名父亲正当的对能够救自己女儿性命的基因芯片，正当的殷殷期盼。 　　林鹿微光是尝试着站在皇帝的角度来阅读这篇邮件，都不由地感觉到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尤其想到不落城对于帝国经济的重要程度，加上顾知秋旗下资本所掌握的发达传媒业…… 　　为了安抚臣子的情绪、也体会到一名父亲的心情，于理于情，皇帝陛下能够做出的决定都只能是将第二枚基因芯片拱手相让。 　　“请问林鹿微小姐，可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吗。” 　　“或者说想传达的，我也可以稍加润色，比如加上藏头藏尾暗语之类的。” 　　“……城主大人真会开玩笑。” 　　“如果我是女皇，我绝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还真是富有野心的说辞呢。 　　而且林鹿微甚至不想提及那个男人，她对新皇的憎恶可见一斑。 　　下一刻，顾知秋点击发送邮件。 　　在那之后，过了一段不算长的时间，新皇的邮件便回复了过来。 　　在邮件上，新皇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歉意、态度十分的平易，有些地方甚至有兄弟般的口吻，最后，他也聪明地做出了那唯一的选择。 　　并且他还在邮件上表示——第二枚芯片，一定会分毫无损地送到顾知秋的手中。 　　林鹿微的心猛跳起来。 　　尽管已经事先预想过这样的结果。 　　但当其真正实现，林鹿微的心情还是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她的姐姐…… 　　林纯郁的身体，终于有了恢复以往风采的机会！ 第八十八章：她嘴还挺硬 　　 　　“呼、呼……” 　　少女轻轻地对着面前筷子上的细面条吹气。 　　在她的面前，是一脸羞赧模样的顾池影，小手捏着被单，悄然咽下一口唾沫。 　　却不为那色泽诱人的面条，而是为眼前专注而认真地照顾着自己的林纯郁。 　　“池影，来，张开嘴巴，啊~” 　　面条很快冷却，林纯郁笑意盈盈地用筷子夹着递过去道。 　　“……你拿我当小孩子吗。” 　　话虽是这么说，顾池影也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被人投食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被纯郁…… 　　这也就造成了，明明只是普通的面条，在顾池影的脑海中却被美化成了难得的山珍海味。 　　乃至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林纯郁，口中的面条，便多添了一分甜美滋味。 　　林纯郁其实注意到了顾池影那目不转睛的痴痴模样。 　　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脸颊的绯红逐渐染上耳根，使少女看起来更加清纯动人。 　　她害羞地低下头去，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喂顾池影吃面条上。 　　她成功了，呼吸变得均匀。 　　少女用筷子将面条再度夹起，接着重复吹气的动作，再喂给顾池影。 　　这一过程顺利无比。 　　如此反复了几次。 　　连林纯郁的心中都不由浮现出那样一个在过去她都不敢想象、会被用来形容顾池影的词汇。 　　好乖…… 　　原来顾池影也有这么乖、这么温软的时候吗。 　　面碗中的面条，很快消去一半。 　　顾池影怀疑只要是林纯郁喂的，自己就算吃到撑破肚皮，也不会选择主动停下来。 　　反而是林纯郁，为她的身体着想，再加上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那时顾池影还要营养餐要吃，现在这份面条，充其量只算垫垫肚子。 　　因此她在喂到大约三分之二的时候，将面碗搁置了下来。 　　“早餐就尝到这里吧，池影。” 　　说着，林纯郁拿过一张纸巾，便主动替顾池影擦了擦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池影忽地捏住少女的手腕。 　　用的力气不大不小，正好是林纯郁想挣脱而不得的力度。 　　“池……池影！？” 　　林纯郁有些惊慌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脑海中也不自觉地闪烁起昨天夜里，被顾池影哄骗着、忽然推倒在床上的场景。 　　那时的羞耻和微恼、事后的惆怅与作罢，都让人历历在心。 　　要是今天再来上这么一回。 　　别说兔子急了也咬人…… 　　林纯郁真是要对顾池影有些失望了！ 　　顾池影听见纯郁的呼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攥紧的少女的手腕。 　　“抱歉！我只是……” 　　“只是担心纯郁你离开我。” 　　顾池影以为喂自己吃过了早餐，纯郁就会消失。 　　以致于她迫切地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地持续下去，时光不再流转向前。 　　林纯郁听了之后，神情微微一动。 　　半晌，她的视线垂落，依旧不离顾池影的身体。 　　“我又不能一直待在这儿照顾你的。” 　　“不如说我能够被允许自由外出这一点，才是最令我感到意外的事。” 　　“明明……” 　　明明自己应该处于差不多“囚犯”的地位才对。 　　顾池影连忙安慰林纯郁道。 　　“不是的、不是，纯郁才没有错，没有犯过任何错。” 　　“纯郁在我家里，只会被当成座上宾，所以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还有，纯郁，一会儿请你稍微留一下，配合这边的医生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这样他们才好给你安排身体的复健疗程。” 　　明明自己才是刚刚大病，需要调理休养的人，顾池影更关心的，却是林纯郁的身体。 　　而少女的这个设想也并非一时兴起，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萌生过的念头。 　　只是那时的自己还伪装着平常人的身份，顾池影害怕林纯郁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两人的关系会产生裂隙。 　　所以她一直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两人的感情已经坚深到足够坦白那一切的程度。 　　却没曾想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更想不到林纯郁和她妹妹真正的身份，居然是从帝都中逃难过来的骑士与公主。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让人追悔一生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无论是对顾池影还是对林纯郁而言。 　　她也就终于可以将治疗林纯郁这件事，提上行程了。 　　此刻的顾池影，还并不知晓有关基因芯片的事。 　　否则她说不定会选择将它让给纯郁。 　　如果基因芯片只有一枚，不管对哪一方而言，都会诞生出难以抉择的局面，使她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但所幸机缘巧合之下，顾知秋也拥有了索求第二枚基因芯片的理由。 　　再加上林鹿微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它用在自己姐姐的身上。 　　才让围绕着基因芯片将要诞生的矛盾彻底消弭。 　　顾池影与林纯郁从此也就都拥有了展望未来的权利。 　　不过就算到时候林纯郁用上了基因芯片，身体的恢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交给身体的本能去修复。 　　在此过程中，如果配合上现代医疗科学化的调理复健手段，想来一定会事半功倍。 　　所以顾池影的关心并非没有意义，反而意义重大。 　　听在林纯郁的耳中，也让她的心中感动莫名。 　　她全身上下都是软乎乎的，身子软、语气软、心头软…… 　　只有樱桃的小口，还在嘴硬着。 　　“不……不用那么麻烦的，我没事。” 　　顾池影也很直接和霸道，用另外一只手按了按在自己身旁的按钮。 　　之后立即有医生护士推门而入。 　　顾池影也就命令她们，安排最好的专业医生去给林纯郁做一套全面的身体检查，研究出一套最佳的护理复健方案。 　　优先等级甚至比她自己还要高。 　　因为她要求如此，否则自己拒不配合医院的任何治疗。 　　这一点也是对林纯郁说的，让她乖乖配合检查，否则最后伤害的，可能是自己的身体。 　　顾池影为了关心林纯郁，反而利用了她对自己的关心。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别扭得可以。 　　林纯郁的心情复杂得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能陪着身旁看上去很可靠的白大褂医生们，前往医院的各处，逐一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测。 　　花了将近半个上午的时间，医生通知她下午还得接着来，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二的深度检查还没做完。 　　林纯郁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之所以忽然停下体检，也是因为午餐的时间到了，有人为她送达了通知的缘故。 　　“林小姐，城主大人和您的妹妹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第八十九章：无言的关心 　　 　　林纯郁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随在服务人员的身后。 　　在不落城中生活了五年之久，对于这名城主大人，林纯郁也早已有所耳闻。 　　有传言说他的财富早已超过整个帝国，他的产业犹如触手一般地扎根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攫取巨额的财富。 　　表面上他还是那个需要向新帝献上臣服的诸侯王，实际上时代早已改变，即便是皇帝也不复权威。 　　在帝国之外，更是诞生过一国之王被押解到刑场上，公然斩头的颠覆性事件。 　　这不由地让林纯郁想起很遥远的过去、穿越之前的自己看见的历史书上的记载，被推上断头台的法兰西皇帝路易十六。 　　历史似乎是一个轮回，在每个世界都是如此。 　　只是她并无太大的感触。 　　如今的林纯郁，再回首自己穿越前的人生，竟然冷漠得像是一名看客，仿佛那是别人的经历，与自己无关。 　　女皇将她从刑场中救起，而后独自照料她生活，对她进行驯教。 　　林纯郁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子，自己唯一的盼望便是女皇明天能来看看自己、抱抱自己。 　　明日复明日，每次都是在绝望的时刻迎来曙光。 　　女皇……终于来看她了，来抱她了。 　　用温柔的絮语安慰，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亲吻她的额心，擦去她的泪珠。 　　林纯郁的生命本就是女皇救下的，而她的人生黯淡无光，女皇便是她唯一的太阳。 　　如此过了大约有一年的光阴。 　　在这期间，女皇近乎于重新塑造了林纯郁的人格。 　　但这不代表过去的林纯郁被从她的身体里彻底地抹除。 　　而是说那些原本便深藏在她灵魂之中可贵的品质，被提炼出来，杂质则彻底地消灭。 　　这些品质有忠诚、温柔与善良，还有很多很多。 　　“纯郁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了。” 　　这是女皇在决定结束对林纯郁的“教育期”时，对她说过的话。 　　而下一句是。 　　“我们去见另外一个好孩子。” 　　……………… 　　林纯郁作为穿越者，大概是最丢人的那一类。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分明是被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给洗脑了。 　　成为了那位女皇手下最趁手的工具。 　　可就像行走在了一条莫比乌斯带上，凭借林纯郁自己永远也无法破开这个循环。 　　就像人们对许多真正的抑郁症患者进行开导，对她说“你走出来啊，你走出来！迈过这个坎！” 　　可林纯郁和她们一样，就是走不出来啊。 　　而且她作为穿越者所经历的那一切，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也并未有太大的意义。 　　别的穿越者可以种土豆、发明火药、改变历史走向、建立自己的国度。 　　但那是建立在高科技文明对低科技文明的降维打击上的。 　　林纯郁有这种机会吗？ 　　在这个现代科技几乎同样发达的时代，有手机也有电脑的时代。 　　林纯郁作为穿越者的大脑并没有超越他人太多的价值。 　　任谁站在她的角度，都会认命的融入。 　　甚至有可能在大家的身边，便有这样的穿越者，他们来自科技与文明程度相当的世界。 　　他们是那个世界的普通人，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用处。 　　……………… 　　林纯郁被服务人员带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餐厅之中。 　　在这里，她见到了顾池影的父亲，不落城的城主殿下顾知秋。 　　也见到了她的妹妹，她的公主林鹿微。 　　她本想优雅地行礼。 　　可身体却告诉她，过往所经历过的所有礼仪训练，在时光的消磨下成为了一片空白。 　　于是她愣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看在顾知秋的眼中，却是女皇之刃有着她自己的孤高与骄傲。 　　显然，林纯郁并不准备向自己这样一位可以称得上是背叛了最古老的“契约”的诸侯王行礼。 　　他对此表示无奈，却也认可林纯郁的坚持。 　　毕竟他自己便是“契约精神”的坚定拥护者。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银行才能够在一众私人银行中脱颖而出，甚至隐隐有超过帝国财政银行的趋势。 　　“请坐吧，林小姐，不用拘礼。” 　　“误会已经解除，我与你所忠诚的公主殿下也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 　　林纯郁依旧沉默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话语来回复和表示。 　　只是在林鹿微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张椅子之后，林纯郁才如蒙大赦地来到她的身侧坐下，并且低头、一副全听公主殿下吩咐的模样姿态。 　　娇小的公主殿下，与高挑的骑士小姐，多么合拍的一幕。 　　也是“何等美丽的忠诚。” 　　顾知秋不禁感慨。 　　他会用美丽来形容忠诚，这点倒让林鹿微高看了他一眼。 　　不过以林鹿微现在的资本与地位，似乎也没资格低看不落城的城主殿下。 　　“谢谢您的赞赏，姐姐也会很开心的。” 　　顾知秋微微一笑。 　　“不说这些了，特地为你们准备的午餐，再不吃就该凉了。” 　　“至于公主殿下你所关心的那位夜色蔷薇的成员，她不会有事，你们很快就能与她见面。” 　　林纯郁的眼眸一亮，城主口中所说的自然是陈希晖。 　　她一直在心底担心的也是她。 　　毕竟和妹妹鹿微不同，陈希晖可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逃脱惩罚。 　　林纯郁其实也没有，但倘若她出事，林鹿微恐怕会不顾一切。 　　“谢谢……还有抱歉。” 　　这已经是林鹿微第二次对顾知秋如此说道了。 　　林纯郁也附和着，轻声念出那句。 　　“谢谢您……” 　　如今的她其实已经是一名很柔软的女孩子了。 　　属于是顾知秋看她的滤镜太重，才会认为她的风采依旧。 　　午餐在一阵奇妙的氛围中，安然进行了下去。 　　顾知秋与林鹿微的吃相各有各的优雅，林纯郁只有笨拙地使着银质的刀叉，有样学样。 　　往往是妹妹尝过了哪道菜肴，她才敢去进行品尝。 　　林鹿微很快发觉了姐姐的这一点，意识到她的紧张，甚至开始主动尝一些以自己平时的口味本来绝不会试的菜肴，但这些菜肴应该合姐姐的胃口。 　　姐妹俩对彼此的关心总在细微处分明地体现着。 　　然而却又谁都不说。 第九十章：奇怪的妹妹 　　 　　让人紧张的午餐总算结束，林纯郁也终于有了与鹿微单独相处的机会。 　　休息的房间里，身为姐姐的林纯郁忍不住抱紧了妹妹。 　　“鹿微，真的没事吗？” 　　她对妹妹的关切写满在了脸上，也表现在了行动中。 　　林鹿微知晓姐姐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与城主走得这么近。 　　担心自己是否选择了不能妥协的妥协与牺牲。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摸了摸姐姐的头发。 　　明明是身材较之更加娇小的少女，伸手去抚摸姐姐头顶的姿势画面，却让人感到那般的美好与适宜。 　　“没事的哦，姐姐不要瞎想了。” 　　“不知道姐姐还记不记得，以前母亲所主导的有关‘基因芯片’的研究。” 　　林纯郁闻言，仔细回想了片刻，然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个！嗯，我有印象。” 　　而且她知晓基因芯片如果能够按照预想的那样起效的话，将成为划时 　　“那个东西，已经成功了哦，而顾知秋城主恰好拥有新帝赠予他的那一枚。” 　　“是用在池影的身上吗。”林纯郁脱口而出，心底为此而感到放心了不少。 　　尽管下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这段话在此刻显得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至少妹妹的小脸瞬间便冰冷了起来，仿佛染上了霜雪。 　　林纯郁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满眼的忐忑与歉意。 　　林鹿微在心底叹气，姐姐真是……也罢。 　　“当然只能是用在她的身上。” 　　顾池影是顾知秋最优秀的女儿，然而却患有母亲遗传的心脏病。 　　至于她的妹妹，每年都会做与姐姐相同的体检，体检的结果却是健康无比。 　　只能说命运这种东西，谁也想不到哪天它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林鹿微接着说了下去。 　　“可是那枚被我派人偷了。” 　　“……！？” 　　“我说我可以将这枚还给城主。” 　　“所以这就是交换的条件？”林纯郁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以后用来威胁，别说一城之主了，就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当然不是，实话说姐姐，我不懂顾知秋的目的何在。” 　　“可至少现在，他决定放过我们，也许将来我们不得不为他卖命。” 　　“但这只是暂时的，姐姐只听我的话，对吗？” 　　“而我只会遵循着自己的准则行事，谁有资格去命令我？” 　　林鹿微迫切需要得到姐姐的认可，她的身份虽然高贵，但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寸土的领地，忠诚的臣民也寥寥无几。 　　而姐姐，是她放弃其她的一切，也要争取的存在。 　　“当、当然……我的忠诚只会给予鹿微。” 　　林鹿微的脸上，冰霜褪去，难得显露出淡淡的笑颜。 　　她抚摸着姐姐头顶的手掌顺着姐姐脸颊的轮廓缓缓下落，到她樱色诱人的唇瓣处停下，抚了抚。 　　忽然间，有股莫名的冲动在少女的心间迸发。 　　紧接着，林纯郁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被一股微小的力量强迫着张开。 　　她顺从地张开了，林鹿微纤细的手指探进去一根，不顾沾上姐姐晶莹的液体。 　　接着又伸进去一根，夹住林纯郁粉红色的小舌头。 　　感受到莫名羞耻的少女不知所措，只能凭本能地发出喘息。 　　“哈……哈……” 　　温软的小舌头犹如活着的小动物般在鹿微的指尖颤抖、不敢逃走。 　　更不用说在林纯郁的背后便是墙壁，她纤细的后背抵在上面，本来就……无路可逃啊。 　　“嗯，我相信姐姐。” 　　林鹿微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轻声回应道。 　　她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反而觉得理应如此，自己对姐姐的身体，就是可以这样做的。 　　并且，她认为自己有资格赞扬或者惩罚。 　　“姐姐很乖呢~反应也很可爱。” 　　“所以……能帮我舔干净吗？” 　　“……” 　　林纯郁的目光睁大，瞳孔微不可察地颤动起来。 　　她的舌头被夹着，说不出话。 　　而下一刻，林鹿微松开了自己手指上的力气，却依旧用信任的目光望着姐姐。 　　林纯郁的胸脯不断起伏。 　　既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不安害怕。 　　不过以林纯郁如今的性格来判断，估摸着也只能是后者了。 　　而在她口中的异物依旧不准备离开。 　　最后选择妥协的人，也只能是将眼眸缓缓垂落的林纯郁。 　　她轻轻地合上嘴唇，将妹妹的手指含住，接着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上面的每一寸软肉。 　　包括剪短了的玉白指甲，和少女的温润指肚。 　　“……” 　　林鹿微只觉得姐姐的舌头舔在指尖，却痒在自己的心头。 　　犹如触电般的感受在肋间伏起。 　　这一过程并不漫长，但却让林纯郁以为过去了很久。 　　她在这期间也不由得想。 　　自己应该是舔干净了…… 　　那，可以张嘴了吗？ 　　林鹿微不说话，她就不敢主动停下舌头来。 　　当真卑微得可怜又可爱。 　　“……可以了。” 　　所幸，林鹿微并不打算继续戏弄自己的姐姐。 　　林纯郁闻言，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张开唇齿。 　　林鹿微旋即抽出，将自己的手垂落在腰间，藏到身后。 　　林纯郁趁此机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纸巾，脸红地覆盖在了唇瓣上，沾了沾。 　　而后又将纸巾递给妹妹。 　　林鹿微没有表情的接过，目光瞥向别处问道。 　　“姐姐会觉得……鹿微很怪吗？” 　　林纯郁眨了眨纤长的眼睫。 　　“问出这个问题的话，确实有些奇怪呢。” 　　“但如果是刚刚那份举动……说实话，我有些吃惊，但如果鹿微喜欢的话，我就不讨厌。” 　　林纯郁实在是太宠溺妹妹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可是很容易变得蛮横无理的啊。 　　“嗯……谢谢姐姐。” 　　但这正是林鹿微需要得到的答案啊。 　　“对了姐姐。” 　　她忽地又道。 　　“虽然为你抢来的芯片又还了回去。” 　　“但顾知秋城主答应我，向新帝索求第二枚基因芯片的拥有权。” 　　“并且，他成功了。” 　　“而这一枚芯片，最终将作用在我所珍爱的人身上。” 　　“也就是姐姐，你的身上。” 　　从林鹿微的瞳孔中，燃起明亮得犹如火焰点燃稻草般富有感染力的光芒。 　　让林纯郁的眼瞳也被逐渐的照亮。 第九十一章：占据上风 　　 　　见姐姐已经一副激动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林鹿微撒娇似地搂紧姐姐的腰，将身体依偎在姐姐的怀抱里。 　　以她的高度，下巴正好可以抵在林纯郁挺起的胸脯上。 　　而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同时抬起目光，以狡黠如狐般的眼神盯着看起来不知所措、脸红耳赤的姐姐。 　　“……鹿、鹿微？” 　　感受到胸脯上轻盈的重量，林纯郁的表情满是羞赧。 　　“姐姐在恢复了身体之后，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宠着鹿微的，对吧~”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当意识到妹妹只是在寻求安全感的时候，她稍稍放心下来，露出微笑的同时点头道。 　　“当然了，姐姐会的。” 　　“绝不会以下犯上什么的，对吧。” 　　“唔……不、不会啦。” 　　“就算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挣开，但因为是我的缘故，所以姐姐也不会反抗的，对吧？” 　　“那是在做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啊！听起来好奇怪……” 　　林纯郁近乎于满脸通红了。 　　脑海中有关鹿微话语的想象更是让她羞愧于自己骑士的身份。 　　“就是像现在这种情况啊，不然姐姐想的什么情况？” 　　林鹿微重新扮回一脸的天真。 　　这下轮到林纯郁彻底地被噎住，哑然了。 　　所幸有侍女及时的敲门替林纯郁解开了围。 　　“请问林纯郁小姐在吗？” 　　林鹿微疑惑地回过头去，望向门口的位置，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显然是在不满于有人忽然出现，坏自己与姐姐的好事。 　　明明自己还想再多戏弄戏弄姐姐的。 　　毕竟姐姐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 　　再加上现在寄人篱下的处境，林鹿微心里有些压力想得到排解，只有姐姐才可以帮她做到。 　　同样，想得到安全感的话，也只有在姐姐的怀抱里，才可以。 　　林纯郁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去看妹妹的表情和反应。 　　林鹿微的下唇微微向上用力，沉默了片刻后，她对姐姐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纯郁这才如释重负。 　　“……我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林小姐，您的复健方案还未完成，我来是想请您继续上午未结束的全身检查。” 　　“原来是这件事……好的，我很快就去。” 　　“那我在门口等林小姐。” 　　“不用的……” 　　但话虽是这么说，门外的侍女小姐可不会当真听从。 　　她会一直安静地等待到林纯郁从休息室中离开，去往体检为止，才算完成自己的任务。 　　否则的话，没有完成任务便擅自离开，才是失职的大罪。 　　“体检？” 　　林鹿微好奇地朝姐姐甩出了这个词汇。 　　林纯郁的目光躲闪了一瞬，被林鹿微敏锐地察觉到，让她的心头蒙上一抹淡淡的阴霾。 　　“是……是顾池影她让我去做的。” 　　“她给我安排了全面的体检，等体检结果出来，便可以着手准备复健的方案。” 　　为的同样是让林纯郁恢复过去的健康身体。 　　“事实上，我上午也、也是去体检了。” 　　“但项目有点多，所以顺延到下午……” 　　林纯郁当然不可能对林鹿微撒谎，只是说实话的过程确实煎熬。 　　妹妹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微烫。 　　“呵，那可真是太巧了。” 　　林鹿微的语气稍显嘲弄。 　　“我才刚一离开，姐姐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女人了啊。” 　　“还是说，即便我就在姐姐的身边……” 　　“姐姐的这颗心里装的人也不是我，眼睛里看着我，心底却还是想着别人、想着顾池影！？” 　　林鹿微伸出的手缓缓抚上林纯郁的左边胸脯，紧接着捏紧。 　　即便她张开了五指，也无法彻底地将其包裹，反而是指头深陷入销魂的柔软之中。 　　一股麻痹般的感受直击林纯郁的内心。 　　不仅是因为林鹿微的动作，也因为她的言语。 　　这股混杂着痛楚与快.感的滋味，令她浑身发抖。 　　“鹿……鹿微？” 　　少女的呼喊声中染上了哭腔。 　　林鹿微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过头了。 　　只是心底的郁气还是久久滞留，不肯散去。 　　但学着成熟的少女知晓自己对着不会反抗自己的姐姐发泄怨气，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将姐姐朝着与自己更远的方向推去。 　　因此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这股愤怒与不甘的心情，再度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副勉强着自己微笑的表情。 　　同时林鹿微也将手立即从姐姐的胸脯上松开。 　　“开玩笑的啦，姐姐比以前有料多了。” 　　“我干嘛要因此而生气呢，毕竟在很久之前，刚来不落城的时候，我不也和顾池影一样，努力劝说过姐姐去医院进行复健吗？” 　　“可姐姐担心因此留下痕迹，再加上希望能够节省家庭的花费，说什么也不肯去好的医院，最后硬生生的熬过来……” 　　“也正是在那时候，姐姐的身体被留下了隐疾，连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也做不了。” 　　“所以，现在顾池影能够弥补我当初不能实现的遗憾，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我确实不是那么喜欢她。” 　　“也担心姐姐会更偏爱她一点……就是了。” 　　“大约因为我和她是同类人吧，所以才会同样关心着姐姐的身体。” 　　“只不过她应有尽有，而我的人生、我的世界……只有姐姐了啊。” 　　说着说着，林鹿微的眼中已经浮现了泪光，眼眶也通红一片。 　　只是她用抱紧姐姐的方式掩饰住这一点。 　　想尽量将自己表现得坚强一些。 　　回想到过去那段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时光，林纯郁的心底，也不由地一酸、一软。 　　她愿意相信妹妹的说辞，不论妹妹说什么都愿意。 　　更何况也正如鹿微所言。 　　她只有自己了啊。 　　受到如此殷切期盼的自己……绝不能让公主殿下失望才行！ 　　因此她回应向鹿微的拥抱，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的耳畔絮语。 　　“我也一样，鹿微……也是我的唯一。” 　　稍微停顿的语气让林鹿微有些不满。 　　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她还是牢牢占据上风。 　　这一点是顾池影无论怎么卖可怜、对林纯郁好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林鹿微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轻轻“嗯”了一声。 　　最后，少女以一个柔弱的眼神收尾。 　　“姐姐，我没关系的。” 　　“你去……体检吧。” 第九十二章：时代变了，姐姐 　　 　　林鹿微扮可怜的招数起了作用。 　　林纯郁即便与之分开，脑海中也满是她的身影。 　　原本还想着体检完之后再去看望池影。 　　可现在……她又觉得寄人篱下、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妹妹可怜了。 　　鹿微才是走在万丈钢丝上的人，她与城主的协议无异于与虎谋皮。 　　指不定哪一天当出卖公主殿下的利益，要比与公主殿下结盟来得高得多，顾知秋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林鹿微给出卖。 　　他有着这世间最纯粹的商人本质。 　　十足可恨，但从某个角度而言，却又令人放心。 　　毕竟，只要林鹿微和林纯郁一直表现出自己的价值，顾知秋便绝不会放弃她们、出卖她们。 　　纯粹的利益驱动，有时比友情、爱情、甚至亲情还要可靠。 　　但它永远也不会温暖就是了。 　　林鹿微在目送走了林纯郁之后，迎来了一个让她都感觉到麻烦的存在。 　　明明长得很酷很帅，即便留着温柔的长发也改不了身上的痞气的少女，顾云映。 　　此刻却眼泪汪汪地盯着面前的林鹿微，因为缩紧了身体而显得有些纤瘦的肩膀颤抖，双手各自垂落在臀部的位置攥紧了拳，以致于指节发白。 　　对于顾云映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她崩溃的了。 　　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会是帝国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 　　真要论起身份来说的话，她比自己高贵到不知道哪里去。 　　但她并不是为地位差距而烦恼。 　　毕竟地位对于现在的林鹿微而言，更像是个笑话。 　　顾云映真正崩溃的在于，刺杀姐姐的事件竟然与鹿微有关，甚至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划…… 　　姐姐之所以会病倒，也全都是因为她！ 　　痛，太痛了！ 　　顾云映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面目去面对林鹿微。 　　愤怒、厌恶、一如既往的痴迷还是没心没肺的淡然？ 　　但就现实而言，她露出的表情。 　　只能以“悲伤”来形容。 　　一股连林鹿微察觉到，都有些不忍的悲伤。 　　现在摆在林鹿微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了，是因愧疚而温柔，还是依旧冷酷不留情。 　　沉默的半晌后，她主动挑开了话题道。 　　“比起来找我，你更应该去看你姐。” 　　就算是情敌的关系，林鹿微也觉得此刻还在养病中的顾池影更值得别人去关心。 　　当然，这个“别人”里面不包括林纯郁。 　　“……我去看过了。” 　　“然后呢。” 　　“被骂了一顿……” 　　“那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我了。” 　　林鹿微抱着胳膊，明明身材处在劣势的一方，她的眼神却轻佻而锐利，让顾云映不敢直视。 　　“……为什么？” 　　她喃喃地问道，满是委屈的模样。 　　“因为我也会骂你的。” 　　而林鹿微选择毫不留情。 　　……………… 　　林纯郁在医生和护士的指引下，终于将体检的项目全部完成。 　　走出医疗室的瞬间，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见到了在外面等候着自己的妹妹。 　　林纯郁轻轻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鹿微？” 　　同时发觉在妹妹的脸上，表情有些烦闷的样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 　　林鹿微别开了眼神，将少女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赶了出去，迅速切换话题道。 　　“姐姐，我们去见希晖姐吧。” 　　林纯郁听见陈希晖的消息，耳朵当即竖了起来，眼睛一亮。 　　“好，她现在没事吧？” 　　她来到妹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尽管这肩并得不是很拢，妹妹肩膀的实际位置，大约是在林纯郁的胸口处。 　　如果林鹿微再往姐姐的位置贴近那么一些的话，很容易用肩膀撞到姐姐胸部的柔软轮廓。 　　“没事是没事，但肯定不能像我们两人这样，可以在一片范围内自由活动就是了。” 　　林纯郁闻言，露出一副早有所觉的表情，点了点头。 　　果然，她和妹妹受到的对待，才是特殊的吗。 　　“希晖她，应该会得到自由的吧？” 　　林纯郁有些担忧，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林鹿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知是真话，还是说仅仅是为了安抚姐姐的心情。 　　“会的。” 　　“我们都会自由的。” 　　……………… 　　陈希晖被关了一天一夜，所幸住宿的条件还算不错，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严刑拷打的桥段。 　　最多手上被套上了宽松的手铐，不影响大部分的日常生活。 　　但比起自己的安危，她显然更加关心公主殿下与林纯郁的处境。 　　自己是小喽啰，对比这二者而言，会被忽略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如果可以代替她们遭受那些非人的待遇。 　　哪怕是死，陈希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所以可想而知，当陈希晖看见林纯郁和林鹿微姐妹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情有多么的震惊和激动。 　　“公主殿下！” 　　隔着设有透明窗口的房门，陈希晖便开始大喊起来，右手也并拢五指成拳，在门上用力地砸着，只是生效甚微。 　　而林纯郁与林鹿微也听不见她的呼喊。 　　这时，鹿微对身旁跟随着的穿着防护套装的安保人员说道。 　　“我想进去看她。” 　　后者听见耳廓里塞好的对讲耳机传来的指示，无声地服从了林鹿微的命令。 　　林鹿微已经戴好了美瞳，除去瞳孔颜色这一点，很少有人会将她与流落民间的帝国公主联系在一起。 　　毕竟那位皇女从来没有任何的照片影像传世。 　　安保人员只当她是什么不知名大人物的后代，否则她没理由得到城主殿下如此的优待。 　　显然顾知秋也并不想让他已经得到了公主殿下的消息传播出去，对外宣称的行动，也只是将夜色蔷薇的同党逮捕了而已。 　　有关于林鹿微的消息，被锁死在了不落城。 　　门锁被人打开，陈希晖表现得仿佛随时便要扑出来了似的。 　　所幸林纯郁用焦急的眼神制止了她，再加上陈希晖也确实需要些时间来理解目前的状况，于是她最后只是绷紧了手上的镣铐，而没有试图从房间里逃出来。 　　“你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安保人员手中拿着现代化的枪械，拥有镇压这一区域的武力，但面对陈希晖那双侵略性满分的眼神，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他按照耳机里听见的命令传达道。 　　“好的，谢谢你了。” 　　林纯郁表现出来的礼貌和现实中的气氛其实有些不太相搭。 　　林鹿微倒是不发一言地进入了陈希晖被关押的房间。 　　三人终于短暂地团聚在了一起。 　　林鹿微与林纯郁都向陈希晖阐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对未来的构想。 　　当听见林纯郁可以恢复过去的自己，陈希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亮起。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 　　她忍不住开心地握紧纯郁的胳膊摇了起来，可怜的林纯郁只能忍受她兴奋下的暴力摧残，停下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骨架都快要散了。 　　“是真的，这下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鹿微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笑容。 　　林纯郁却抱着自己的胳膊，目光落寞地垂下，唇角的笑意有些苦涩。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为了妹妹的累赘了吗…… 　　似乎也确实如此，连这次这么重大的行动，妹妹和陈希晖都不肯告诉自己。 　　是因为她们一早就清楚自己会感情用事吗。 　　而林纯郁只能无奈地承认，她们的想法是对的。 　　林纯郁如果知晓行动内幕，她一定不会让鹿微她们去伤害顾池影…… 　　明明作为公主的骑士，她却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私心。 　　林纯郁沉默了下来，而林鹿微与陈希晖继续进行着讨论。 　　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她们得尽可能地商量好后续的计划。 　　“希晖姐，我会想办法让城主放你走的，在那之后，整顿夜色蔷薇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对不起，公主殿下……” 　　“少说这种话，多做就是了。” 　　两人接着商讨了一些相关的事宜，林纯郁可怜兮兮地被晾在一边。 　　直到林鹿微忽然的呼唤。 　　“姐姐，在你身体恢复之后，我们大概真的要离开不落城了。” 　　“……什、什么意思，逃走吗？” 　　林纯郁的瞳孔颤动，她不认为自己那时有能力将妹妹从这种局面下护送出去。 　　林鹿微摇了摇头。 　　“不，是城主的意思。” 　　“他不认为现在的我成熟到能够接管国内的局面，所以他需要我前往外国进修读书。” 　　“进修读书！？” 　　林纯郁第一时间只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难道顾城主不应该牢牢的将皇女这张牌抓在手心，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打出吗。 　　显然，以林纯郁目前的思维，很难理解顾知秋的想法与决策。 　　反而是妹妹隐约能够理解顾知秋的高度。 　　林鹿微语气如常地说道。 　　“大概是因为，他将我当成一个不成熟的合作伙伴来看待。” 　　“他喜欢合伙赚钱，或者做一个天使投资人。” 　　“我在他的投资计划之内，就像一支股票，他愿意买进，愿意等待股票增长，直到变现的最好机会的到来。” 　　“他对皇位并无兴趣，等哪天新皇惹他不满意了，他甚至可能扶持我登上皇位。” 　　“身为臣子却按照自己的心意更换王座上的皇帝？” 　　林纯郁的声音都开始发颤，被洗脑忠诚的她，暂时无法理解这种概念。 　　但如果她愿意回顾自己穿越之前的历史。 　　像这种资本寡头在背后控制政府的例子比比皆是。 　　“臣子？”林鹿微发出一声嗤笑。 　　“时代早就变了，姐姐。” 第九十三章：谁才是你的公主 　　 　　十五分钟的时间倏忽而逝。 　　林纯郁和林鹿微对陈希晖的探视结束。 　　姐妹俩与她挥手告别，陈希晖露出稍显落寞的表情。 　　不过她既然清楚了公主殿下和林纯郁目前没有危险，自己也就放心多了。 　　便可以从容地忍耐着被关押的煎熬。 　　直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 　　“姐姐，干嘛离我那么远。” 　　回去的路上，林鹿微忽然开口说道。 　　林纯郁这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沉浸在思考中，以致于放缓了脚步，忘记了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妹妹。 　　或者说“公主殿下”更加合适一些。 　　“抱歉，鹿微，我只是在想刚才的事。” 　　“刚才？什么事。” 　　林鹿微有些在意。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墙壁上的玉璧映出二者的模样。 　　模样相似又有所不同的少女面对着彼此，一人的气质犹如兰花，纯白着也柔弱着。 　　另外一人则更像是倾城国色的牡丹，只是尚未长成，惊艳却不雍容。 　　林纯郁的目光微微下垂，唇瓣抿了一抿，显示出很不好意思又很愧疚的样子，随后才轻声解释道。 　　“就是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自己真的很迟钝，失去了对一切的敏感性。” 　　“也很……无能。” 　　“我不能像一个正常的骑士那样，为你冲锋陷阵。” 　　“对你们谈论的一切也给予不出适当的建议，只能在一旁愣住。” 　　“反应慢，思维也不灵活，无法替你分忧解难。” 　　“对不起……” 　　她又一次地道歉，鼻子里泛起让人想哭的酸涩感受。 　　少女的嗓音宛若藤蔓丝那般纤细，又好像一扯就断。 　　她无助地问道。 　　“鹿微，姐姐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过去的五年中，林纯郁几乎将一切的精力都投入进了怎么成为一名姐姐之中，或者说作为林鹿微的家长。 　　为此放弃了其余任何方向的进修和思考。 　　因为她逃避与战争有关的一切，逃避战斗和复仇，天真地以为那样平静的生活真的可以一直维续下去。 　　而忽略了现实从来都充满了意外。 　　如今林纯郁的情况，其实可以类比一些“过去是职业上的女强人、或者大学里的高材生”的女性。 　　这些女性在有了孩子之后，可能出于各种方面的考虑，最终选择了从公司里辞职、大学毕业、硕士毕业便放弃后续的深造。 　　而后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家庭和孩子之中，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 　　五年的时间，足可以让她们丧失过往的一切技能、敏感性、职业性，变成对菜市场的食材价格了如指掌、也更习惯于与邻居间闲话家长里短的……你们所最常见的那种普通妇女。 　　不要嘲笑她们没有见识。 　　而是她们为了家庭付出了太多，包括自己的未来和梦想。 　　林纯郁从带着妹妹在不落城中扎根起，便几乎放弃了过往拥有的一切，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将现实进行下去。 　　她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份仅仅是一个带着妹妹的姐姐，一名学生。 　　再多的……以她那时的能力，也无法奢侈地去想、去做到。 　　另外插个题外话，也是从那时起，林纯郁的胸脯发育，才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到了现在的这种规模。 　　确实是从身体到心灵都选择了……放弃呢。 　　营养不再流往受伤的部位、或者是维持身体的肌肉群组。 　　反而是用来塑造出一具适合平静生活的身体。 　　原本拥有的马甲线如今成为了平滑.软.腻的小腹。 　　线条顺着细腰继续向下婀娜，也造就了一副安.产的臀形。 　　林鹿微认真倾听自己的姐姐，说完她的困扰，却是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下一刻，她向前——也可以说是转身朝着自己的后方，姐姐所在的位置，快步走去。 　　接着扑进姐姐的怀抱，毫不犹豫地将她抱紧。 　　“姐姐是笨蛋。” 　　“唔……” 　　林纯郁闻言，下意识的屏息，发出半是可怜半是可爱的呜嘤声。 　　她不知道这算是安慰，还是说别的什么。 　　只好沉默着继续听妹妹说了下去。 　　“姐姐是个只顾着自己逞强，忘记了原来还有另外一个选项的笨蛋。” 　　“……什么选项？” 　　“依靠我啊，也依靠希晖姐，不用再负担那些沉重的事物了。” 　　“复杂的事情交给我们，姐姐平安喜乐的模样便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 　　“即便是在姐姐进行了基因芯片的手术之后，姐姐也只需要按照往日习惯的那般生活着就好了。”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姐姐恢复成过去的模样，让姐姐再背负那些。” 　　“现在的姐姐也很好啊。” 　　“是我曾经憧憬的女性，我眼中完美的女性。” 　　“我唯一所求的，是姐姐还能像过去那样，陪伴在我的身边，照顾着我。” 　　“不管我将来去往何方、来到怎样的位置，我身旁的那个人，也一定要是姐姐，也只能是姐姐。” 　　林鹿微的眼眸逐渐被柔情所填满，她不知晓此刻是否是最好的时机。 　　但忍耐并不是她的习惯。 　　所以她抬起头来，用灼灼其华的目光望向已经沉浸在自己所编织的话语中、两颊微红、似乎也正在幻想那未来的姐姐。 　　“姐姐想知道，鹿微在成人礼那天，许下了一个怎样的愿望吗？” 　　林纯郁的心头一跳，她有种莫名的预感。 　　当少女说出那个愿望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出。 　　“是……什么样的愿望？” 　　“那个愿望就是——”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姐妹俩之间的密语。 　　林鹿微恼怒地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才发现是一队医生和护士。 　　为首的女护士焦急地喊出林纯郁的称呼。 　　“林小姐！求您快跟我们来！” 　　“公主殿下的情况忽然发生了恶化，我们用了药也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想到了您！” 　　“虽然这用现代的医学很难以解释，但比起我们的治疗和药物，只有林纯郁小姐您，才是公主殿下最有效的救心剂！” 　　林纯郁的性子本来就软，再加上她们说得那样严重可怕。 　　当下林纯郁便因为想到顾池影此刻的遭遇而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挣脱了妹妹的怀抱，同时脸上的紧张担忧做不得假。 　　少女跟随着医生与护士迅速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林鹿微望着手中的空空如也，一阵发呆。 　　半晌，她用嫉恨到发抖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姐姐……谁才是你的公主殿下？” 第九十四章：做希望的叶子 　　 　　林鹿微的问题，注定无法传达到林纯郁的心间。 　　正如林纯郁的答案，也无法被林鹿微所知晓。 　　鹿微当然是她的公主殿下，她此生唯一的公主殿下。 　　所以说，人在被造物主创造的时候，为何一定要被赋予这样多的情感，以致于多愁善感呢。 　　如果人的情感没那么多的话，也许林纯郁也就不必像如今这样，被夹在林鹿微与顾池影之间烦恼了。 　　她只能怀揣着复杂的情感，在意外横生的现实中随波逐流。 　　至少在这一刻，病情恶化的顾池影和暂时无虑的妹妹，孰轻孰重，在林纯郁的心中，有了很分明的体现。 　　同样，烙印在林鹿微眼中的不甘与难过，也很分明。 　　……………… 　　林纯郁赶到病房的时候，里面由护士照看，外面则是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在焦头烂额的讨论着什么。 　　她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一亮。 　　只是这期待成为压在林纯郁肩膀上的负担。 　　已经失去自信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满足他人的期望。 　　但这些并不是此刻的她所在意的事。 　　此时的林纯郁所在意的，只有病房里的少女。 　　没有任何人阻止她进入顾池影的病房。 　　林纯郁得以见到在病床上的少女。 　　顾池影此刻的情形，肉眼可见得不容乐观。 　　汗水从她的额头上、脸上冒出，却是冰冷的虚汗，同时她仅存的微弱力气，也只能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单。 　　然而真正想攥住的人，却不存在于此地。 　　“母亲、纯郁……” 　　她已经开始喃喃自语，意识显示出即将不复清醒的前兆。 　　心跳的频率时快时慢，可无论哪种都不会是好的症状。 　　医生们用尽了办法，也不能让顾池影的心率稳定下来。 　　无奈之下，他们这才想到了在上午的时候成功安抚过顾池影殿下的林纯郁小姐。 　　护士从林纯郁的身旁擦肩而过，离开病房的时候带上了门，特地留给二人以独处的空间。 　　林纯郁的急切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她毫不犹豫地攥紧顾池影的手掌。 　　感受它在手心里的一跳。 　　但顾池影依旧未能摆脱病魇，她似乎很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逃避那些可怕的幻觉和吵闹声。 　　她首先想要得到的，是母亲的安慰和怀抱。 　　顾池影在众人的眼中看来，似乎一直都处在一个不该脆弱的位置，而她也不负众望地成为了她父亲的骄傲、所有人的期盼。 　　然而谁又知晓，她不是不会脆弱。 　　只是那个能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母亲，会用温柔而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忍受着剧烈的病痛，却还是露出微笑，对她、还有她的妹妹说。 　　——“以后，要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坚强啊……” 　　数不尽的泪水在那天被流尽。 　　从那之后，顾池影无论遇见任何麻烦和难过的事，都紧咬着牙，不肯流露出一丝软弱、不肯落下泪珠。 　　因为可以放声大哭的地方，只有妈妈的怀里。 　　数载的四季寒暑就这样悄然流逝。 　　直到那个飘着花瓣的春季来临。 　　她遇见那个取代了她内心空空落落位置的少女。 　　治愈了她、又给她的心中留下新的伤痕的少女，林纯郁。 　　她所以为的早已干涸的泪腺，才再一次汩汩地流出清澈的泪水。 　　除去母亲的怀抱，她还想得到的、不曾甘心的…… 　　便只剩下林纯郁的爱了。 　　“池影，我在……我在的。” 　　“池影，你看看我啊……” 　　“不是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吗。” 　　“再坚持一下，池影……” 　　隐约的哭喊声，传入病床上披散着如瀑墨发的少女耳中，给予她挣扎出病魇的力量。 　　病房外，少女的心跳原本以接近两百次每分的频率跳动着，已经是十分严重的窦性心动过速。 　　却在此时林纯郁的呼喊声中，一点点地降低下来，从严重的红色预警，降到橙色预警，再往下，还差一点……便是正常的绿色！ 　　所有人都为病床上的顾池影捏一把汗。 　　而林纯郁显然是目前最在乎顾池影的那个人。 　　她捏紧顾池影的掌心，用双手捧起，泪水如珠串似地砸落，坠在少女的手腕上、床单上，洇染出淡淡的灰色痕迹。 　　少女只剩下呜咽。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 　　“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期待啊……” 　　过往的一幕幕、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之中。 　　也曾有过欢声笑语，也曾望向彼此的眼睛、沉溺在其中的漫天繁星。 　　如今却只剩下没有一丝光芒，仿佛黯淡的天空。 　　林纯郁的脸颊埋进捏紧顾池影手掌的指尖，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明明是想来安慰和照顾顾池影。 　　林纯郁自己反而成为了情绪崩溃的那一个。 　　也正是在这样的真情流露中，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她那双只剩下一点光亮、却始终燃烧着不肯熄灭的酒红色瞳孔。 　　同时，她偏过头来，注目向捧着自己手掌的林纯郁。 　　“……” 　　下一刻，她吸了吸有些泛酸的鼻子，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在林纯郁的头顶，抚摸着她那微微颤动的银色发丝。 　　感受到从头顶传来的温暖，林纯郁的心灵包括身体都是猛地一震。 　　“原来，不是梦啊。” 　　少女的嗓音柔弱却轻灵。 　　传到林纯郁的耳中。 　　让她原本黯淡的眼眸理，再度闪烁起了漫天的繁星。 　　……………… 　　顾池影的苏醒，令所有担忧着她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林纯郁更是陪在顾池影的身边，照顾了她许久。 　　这一过程中，甚至是顾池影忽然主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最近两天一直这样陪着我……” 　　“你妹妹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林纯郁闻言一愣，随后她的表情变得苦涩。 　　少女并不说话，但这其实已经证明了许多。 　　顾池影想到林鹿微曾经的眼神，那双令人心悸的眸子，在内心中轻轻地叹息下一口气。 　　有时候，一味地去争取、抢夺，只会让处在拉扯漩涡中心的那个人痛苦。 　　经历过生死的顾池影，对有些事情真的已经看开了。 　　过去的她，就是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林纯郁。 　　也让林纯郁不得不忍受折磨、陷入了痛苦之中。 　　这完全就是南辕北辙，适得其反。 　　自己喜欢林纯郁，难道就是为了让她领略痛楚的吗？ 　　那这份喜欢，是否已经变质、成为另外一份丑陋欲.望的展示？ 　　沉默良久，顾池影还是选择了弥补与挽救。 　　只见她忽地主动松开与林纯郁牵起的手。 　　明明指尖都在颤抖、真正想要的是弥留。 　　可她却还是别过头去，不让林纯郁发现自己还做不到“完美扮演无所谓”的表情，紧紧闭上了泛起酸涩的眼睛。 　　“我忽然有些困了……” 　　“纯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 　　“……” 　　林纯郁半张着口，有些不知所措。 　　但她注意到顾池影的表情坚定，仿佛执意要让自己离开。 　　少女的心绪便忽然变得复杂，难以言喻。 　　同时她想起被自己留在原地的妹妹，也不由地浮现出愧疚的心情。 　　因此沉默半晌，她也就接受了顾池影的建议，只是依旧有些絮絮叨叨的。 　　“那……好吧，池影，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你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找医生。”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再胡思乱想，如果还是要想……”林纯郁脸红地低下头，“那就、那就想想我吧。” 　　林纯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劝导人。 　　所以才会给人笨拙的感觉。 　　可她确实是真的在为顾池影着想，因为她知道，心病还要心药医治。 　　她不觉得自己是心药，但每个医生护士看她的眼光，都像是在看着一颗“速效救心丸”…… 　　这让林纯郁的内心莫名的羞耻。 　　但如果自己真的拥有这样的效用，她也会忍着羞耻，尽量按照医生的嘱咐来照顾顾池影。 　　其中也包括提供自己作为顾池影的……“幻想对象”。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纯郁已经害羞得不行，连忙甩下一句。 　　“我、我明天会再来看你的，池影！” 　　便从顾池影的病床旁起身离开。 　　只是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后天也会来看，大后天也会。” 　　“大大后天也会！” 　　“池影你的病一日不好，我每天都会来看你。” 　　“就……就这样，我走了！” 　　林纯郁之所以会忽然发此一二三言，是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一个自己在过去的世界里看过的故事。 　　讲的是医院里接收了一个小病人，小病人每天看着窗外的绿叶发呆。 　　只是好景不长，季节的变换让原本郁郁葱葱的绿叶，变得只剩下最后一片，也开始枯黄、在风中摇曳、即将坠落。 　　小病人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阴郁，黯淡无光起来。 　　可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那枚叶子始终不曾坠落，小病人的眼神才重新恢复了过往的活泼与生机。 　　终于，他挺过了关键的大手术，恢复了健康的身体。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窗外树上的叶子，其实是有人用纸张画上去的。 　　林纯郁所想要做的，便是故事中的这片叶子。 　　给予顾池影生的希望！ 第九十五章：姐姐是小蛋糕 　　 　　唯一面向病房的监控室内，顾知秋城主的表情有些许的复杂，但更多的是思索。 　　他亲眼目睹了林纯郁让自己的女儿转忧为安的过程。 　　也完整地看过了两人之间的相处。 　　至此，他算是彻底地认可了，女儿对这段感情的认真程度。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女儿在走自己曾经的老路。 　　想起过往的遗憾与悔恨，顾知秋悄然攥紧了拳头。 　　他想，自己费尽心思将家族的事业做到前所未有的庞大，远超过去任何一代的先祖。 　　恐怕为的，不仅是自己个人的享受和对权力的掌握。 　　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们，能够理所当然地去追逐她们所喜爱的一切，拥有一切。 　　……………… 　　晚上十点，对于一般人而言，这都是个应该入睡了的时候。 　　林纯郁路过妹妹的房间，徘徊了许久，也下不定决心。 　　最终，她通过窗户望见房间内的浓浓墨色，想着妹妹可能是睡了，于是干脆顺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选择逃避的那一端。 　　她只想着明天再和妹妹解释，随即转身离开、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就在尝试着开门的那一刹那，门的背后，赫然站着神色阴郁不明的妹妹，林鹿微。 　　她有着神明所能赐予的，这个世界上最唯美精致的容貌，有着少女最优美的体态。 　　直接将其称之为行走在人间的“美之女神”也没问题。 　　女神犹如苍穹上的月轮，本该散发着明亮耀眼的清辉。 　　然而却在此刻，她令凡间无妄的信徒亲眼目睹月轮的暗面，心中浮现的惶恐可想而知。 　　“鹿、鹿微……？” 　　林纯郁没有想过，妹妹原来从来不曾离开自己的房间。 　　她一直都在……都在等着自己。 　　可是一整个下午过去了，晚上也快过去了。 　　自己才姗姗来迟。 　　这种时候遇见的鹿微……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少女的忍耐已经到达的极限，或者说早就已经抵达了极限，之所以还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另外一股负面情绪的缠绕。 　　她必须要将这股子情绪发泄出来。 　　而发泄在谁的身上？ 　　只能是刚刚才回到房间的林纯郁。 　　她的“姐姐”啊。 　　林鹿微听见林纯郁的呼唤，她甚至没有选择回应。 　　而是一把拧住姐姐的手腕，便将她往并未开灯的房间里拖去，同时“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林纯郁如今的力气，比起自己的妹妹来，还要不如。 　　她无力去挣扎反抗。 　　亦或者说从一开始，林纯郁就不曾想过去反抗自己的妹妹、鹿微。 　　便只能跟随着眼前少女的脚步，被一步又一步地带往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榻。 　　她的呼唤断断续续。 　　“鹿微……让姐姐解、解释……” 　　可换来的只是手腕处的痛觉，妹妹将它捏得很紧、很紧。 　　已经有些时日未曾修剪过了的指甲在林纯郁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少女虽然不是疤痕体质，但初留下的疤痕往往会十分明显。 　　对于骨子里是强势性格、甚至隐约有些嗜虐的少女而言，会是十分诱人的兴.奋画面。 　　终于进入卧室，林鹿微像是要发泄心中情绪一般的，将姐姐甩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林纯郁的后背受到猛烈的冲击，让她整个人如虾米一般地弓起，肩膀缩紧、瑟瑟发抖起来。 　　她躺在披散的银色长发中，看起来就像是睡在无数朵银色娇艳的花卉上。 　　而她自己也犹如花朵一般含苞欲放。 　　妹妹并不给她反应的、躲开的时间，便在下一刻、坐在了姐姐的腰上。 　　林鹿微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中是再也隐藏不住的病态痴迷以及……冷酷。 　　她用双手分别将姐姐的两只手按在脑后，感受着从上面传来的微弱的、不堪的挣扎力气。 　　真是……太美了。 　　这幅无力的、可怜的模样。 　　宛若被打碎的瓷器，有着某种被破坏后、破碎的美感。 　　姐姐，比起过去英姿飒爽的你，也许我更爱你历经风霜后、伤痕累累的身体与容颜。 　　也许自己早该放下那些虚伪的关系、不顾伦理道德。 　　早点将你推倒，就能早一日享受这醉人的盛宴。 　　又或许那样虚伪的“姐友妹恭”，最后水到渠成也不错。 　　但有人打扰我们啊，姐姐。 　　甚至那个人还要将你夺走！ 　　这是林鹿微绝对无法原谅的事。 　　她更加无法原谅的，是摇摆不定、心软脆弱的姐姐。 　　林纯郁此刻的表情与其说是慌张，不如说有种被淡淡的悲伤与绝望所笼罩的凄美感。 　　她的嗓子已经喑哑，什么话也说不出。 　　即便明知道无法挣扎逃脱，但少女在悲伤的心情中，也从未选择放弃。 　　因为肩膀的缩紧，少女的锁骨形成了一个精致而脆弱的倒V。 　　胸脯在林鹿微的目光中剧烈地上下起伏，晃人眼睛，又让人贪婪地移不开目光。 　　她不自禁地伸出香舌，舔了舔干燥的樱色唇瓣，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所以说……姐姐，要乖啊……别动！” 　　“呜……” 　　林纯郁的呜咽更像是夜莺的哀鸣，那样婉转而凄厉。 　　薄薄的汗水打湿了她的面庞，林鹿微甚至有力气用一只手将姐姐的双手手腕都制住，接着解放另外一只手，抚摸姐姐惨白的脸庞、撩起她晕染了水汽的柔软发丝。 　　“鹿微、不要……” 　　“不要什么？抛弃了妹妹，独自一人离开的姐姐……” 　　“到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还是说，姐姐你要反抗我吗？” 　　“反抗你的公主殿下、你的王？” 　　当林鹿微的这句反问落下，林纯郁几乎在瞬间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只是与此同时，一行清泪从她的眼眶缓缓流出、最终滑下滴落、打湿的床单。 　　林鹿微的心疼了那么一刹。 　　真的好疼、好疼。 　　可她还是笑了，笑着说。 　　“这样才对嘛，我的乖姐姐，我的乖纯郁。” 　　她用腾出的那只手去擦拭掉林纯郁脸颊上的泪珠，甚至在林纯郁颤抖的目光中，抬起手来，尝了一口。 　　“是甜的呢。” 　　“……”林纯郁不敢置信。 　　可林鹿微的表情却分为得陶醉与沉迷，甚至吮.吸着自己的指尖，发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我就知道，姐姐就像奶油做的小蛋糕~” 　　“好甜啊姐姐！” 　　“接下来……就让我吃了你吧~” 第九十六章：早上好，我的公主殿下 　　 　　少女的言语像是炸开在耳边。 　　让林纯郁的脸色愈发惨白，整个人犹如蔫了的花朵般，姿态无助到了极点。 　　反倒引来了林鹿微的嗤笑。 　　“姐姐还是真是不禁吓呢~” 　　“人的眼泪当然只会是咸的。” 　　“因为……”她的眼神落在林纯郁的眸子里，哀伤了一瞬。 　　“因为，我早就尝过自己的，很多次。” 　　“当姐姐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哭？” 　　“我可能待在原地会很无措？会很难过？” 　　“姐姐只在乎那个女人，那我呢？” 　　“我在你心里的……什么位置？” 　　林鹿微发出嘲弄的笑，只可惜嘲弄的对象，却是她自己。 　　她将自己的右手覆盖在姐姐的左胸上，忍不住用力地捏紧，而林纯郁只有咬着唇瓣忍耐住这疼痛。 　　还是有细微的呜咽声漏出，连同眼角的泪水一起。 　　如果仅仅是隔着衣裳，她还可以忍耐。 　　但下一刻，她眼睛猛地睁大，眸中的光彩几乎要破碎成灰烬。 　　因为她感觉到，妹妹正在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十分灵巧的动作，轻而易举地便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扣子。 　　就像是早早地预演过、甚至是实践过了许多遍似的。 　　林纯郁几乎放弃了抵抗的身体再度涌现出力气，尽管微弱，却因为很明白自己即将迎来的将是什么，而用尽了力气。 　　可——还是失败了啊。 　　林鹿微的眼眶也红透，她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难过与憋屈，通通让姐姐也感受一番般的，更加用力地捏紧姐姐的手腕。 　　甚至感觉快抓不住了，她便单手将自己身上的蝴蝶结拆开，变成一条丝带。 　　接着用它捆住姐姐的两条手腕，形成一个交叉，打上一个被束缚的人无论怎样也挣扎不开的死结。 　　林纯郁的双手交叉着置于脑后，仿佛展翅欲飞的蝴蝶。 　　却是被囚禁的蝴蝶，甚至断翼的蝶。 　　“不要……不要，鹿微……” 　　林纯郁的泪如雨下，柔弱的语气多么得令人可怜。 　　有很多个瞬间林鹿微几乎都要心软。 　　但林纯郁偏偏不够了解自己这个妹妹。 　　亦或者是她的内心里也在逃避，不敢去了解。 　　所以她连央求的说辞，都触碰到林鹿微的逆鳞。 　　“停下！我是你的……唔！” 　　少女的银齿几乎要被咬碎，她拿手掌堵住姐姐的嘴，掐着她的脸颊，逼迫姐姐盯着自己。 　　而后说出这世界上，最残酷也最绝情的话语。 　　或者说，真相。 　　——“你知道你不是。” 　　林鹿微的心也疼极了，这像是要将她过去所珍视的一切，那幻境中的一切都毁去。 　　回归满是疮痍、但又能够让自己真真切切地拥有姐姐、拥有林纯郁的现实。 　　她将堕入深渊。 　　而她的姐姐林纯郁，则像是坠入一片冰天雪地，周围寒冷如冬。 　　是啊，自己才不是。 　　才不是林鹿微的姐姐。 　　像是有什么东西，本来疼得像是快要裂开了，林纯郁也拼了命的不让它破碎。 　　但是现在，它真的碎成一片又一片，那股疼痛反而消失了。 　　连带着少女自己的力气也瞬息消失不见。 　　她像是人偶一般，任骑在自己身上的林鹿微摆布。 　　感受到自己的上衣，纽扣全部都被解开，然后脱去，暴露出的雪白肌肤与空气相触。 　　好冷，让人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可脖颈处的空气又随之炽热起来，因为林鹿微俯下身吻在了那里。 　　忘情而动人地吻着。 　　开始做一切自己曾经想做的事。 　　也不再自欺欺人。 　　因为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女人。 　　母亲为自己培养的少女，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的骑士，在自己的过往里担任过漫长时间的“姐姐”角色的最重要的人。 　　所以，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才是正确的。 　　林鹿微在无边的自责中享受到了放纵的快乐。 　　在内心无尽的苦楚中体会到了释放的享受。 　　在人间犹如走向地狱，而地狱是她的天堂。 　　“姐姐，你是我的……” 　　“永永远远，都会是我的~” 　　“我的女人。” 　　林纯郁听见了这一切吗？ 　　感受到这一切了吗？ 　　她一定听见了。 　　她那敏感的身体也感受到了。 　　可林纯郁不发一言，苍白的脸颊上浮现病态的绯红，无神的双眼空虚地望着模糊的天花板。 　　犹如一具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 　　或许终有一天逃不脱…… 　　被人玩.坏的命运吧？ 　　……………… 　　清晨，林鹿微被一阵噩梦所惊醒，感觉浑身发凉、后背布满了湿冷的汗水，银色的发丝也拈在了脸颊上。 　　只是具体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是有关于五年前的过去、从皇都逃走的经历，还是可怕的未来。 　　她捂住自己的脑袋，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也许这是报应，可她并不后悔。 　　林鹿微才刚刚清醒一些，便宛若守护着山洞中宝物与黄金的恶龙，急忙转过头去寻找自己的姐姐。 　　或者说，查看独属于自己的“宝物”。 　　看见姐姐仍在熟睡，只是背对着自己抱紧被子遮掩住胸前的春.光、蜷缩成可怜的一团。 　　林鹿微的脸上，才露出满是病态占有欲的微笑。 　　还在就好。 　　姐姐好乖~ 　　没有逃走的姐姐好乖。 　　听从命令任凭自己摆布的姐姐好乖。 　　疼痛也不叫出声来，反而无助地将自己抱紧的姐姐好乖。 　　最终，与自己一起缔造出了最美妙一夜的经历。 　　这将令林鹿微永生难忘。 　　她俯身向贪睡的姐姐，撒娇似地在她耳旁呢喃。 　　“姐姐，你瞧瞧我的后背……” 　　“还有你指甲刮伤的痕迹呢~” 　　“当然，姐姐的身体……也满是人家的痕迹了~” 　　林纯郁不知是否听见少女亵渎意味满满的言语。 　　只是她的眉头轻轻地蹙起，眼睫颤抖。 　　一阵恍惚之后，方才睁开迷蒙未开的眼眸，呆呆地注视着眼前凌乱的枕头、被单。 　　初晨的太阳初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映了进来。 　　却始终无法穿透，林纯郁眼中那团。 　　浓郁得散不开的阴霾。 　　“姐姐，早上好啊。” 　　林鹿微抚上林纯郁的细腰，咬了咬她软嫩泛红的耳垂，轻声道。 　　林纯郁却没有给出什么好玩的反应。 　　没有颤抖、没有脸红。 　　有的仿佛只是一阵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 　　她用沙哑的嗓音回道。 　　“……早上好，我的……公主殿下。” 第九十七章：完成母亲的驯教 　　 　　“公主殿下”的称谓，似乎有些生分。 　　可林鹿微不在乎。 　　她就是要让姐姐清楚地明白。 　　谁才是她的“公主殿下”。 　　是自己，不是那个顾池影！ 　　因此她冷笑了一声，下巴抵在姐姐如玉的肩膀上，贴得更近。 　　“姐姐似乎还在怪我……” 　　她呼出的气都是兰麝芳香，喷洒在林纯郁的脸上，却让她颇为畏惧似地闭上了眼眸。 　　昨天夜里，她与自己的距离、可能比现在更近。 　　甚至成为了负数。 　　可林纯郁的身体和心灵却只像在一座熔炉中沉浮，所感受到的，只有煎熬，和羞辱似的快.感。 　　见姐姐闭上眼睛，逃避着自己。 　　林鹿微自然是有所不满。 　　但她对当下的局面其实也并非不曾预料到。 　　只是她在权衡了许久之后，在愤怒过后的冷静中，她还是选择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母亲可以教育好自己的纯郁姐姐。 　　自己可能比不上母亲…… 　　但从她留下的基础上，将姐姐再一次地驯教完成，也未尝不可！ 　　光是想象到未来姐姐对自己百依百顺、目光中满是柔情与蜜意，再不存在她人她物的那一刻。 　　林鹿微的浑身，都快要兴奋地颤栗起来了。 　　她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姐姐的玉肩，用银齿去感受姐姐的软嫩香滑。 　　感受她在自己身下止不住地颤抖。 　　同时留下一个浅浅的、但却同样在短时间内无法消除的痕迹。 　　这痕迹与少女的贝齿完美贴合。 　　任谁看了，都会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姐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呵呵，你还要去看望那个女人吗？” 　　林纯郁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颊。 　　只是很快，那枕头的一面被晶莹的液体打湿。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脖子上、肩膀上、后背、乃至于胸前…… 　　到处都有林鹿微留下的、肆虐的痕迹。 　　光是回想起那痛楚与快乐交织的经历，便让人的内心宛若被撕碎了一般的悲伤与难过。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在心底止不住软弱的喊着。 　　——“鹿微……鹿微……” 　　像是用这样的方式可以缓解她身心的痛楚。 　　如果一个人连自欺欺人都不被允许了的话，那对她而言的现实，未免太过于残忍。 　　林鹿微知道姐姐不会回应自己，她口头上的威风逞强完，也不顾那股恍然若失的心绪，便自顾自地起床离开。 　　少女捡起凌乱散落在一旁的内衣、裙子，慢条斯理地、一一为自己穿好，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焕然一新。 　　随后她来到姐姐的身边，用手撩拨起她那与自己相似的银色发丝，露出小巧圆润的洁白耳廓、也露出少女惨白的侧颜。 　　“我始终记得姐姐给我讲述过的‘睡美人’的故事。” 　　“沉睡的公主在等候着她的王子到来，将她吻醒。” 　　“以前我对姐姐说，自己讨厌这个故事，因为谁会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所谓王子。” 　　“真正的公主，只会爱上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骑士~” 　　林鹿微抚摸着林纯郁的脸颊，微凉的指尖温柔得不像话，脸上也露出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表情。 　　“说起来有些害羞，小的时候，我总故意在姐姐的面前装睡，想着哪一天姐姐能够……开窍就好了。” 　　“可直到现在，我那微小的期望也还是落空了。” 　　“可是没有关系，公主也可以吻醒她的骑士。” 　　林纯郁的表情动容，微微睁开的眸子晦暗不明。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逃不走也不会逃，所以只有默然地等待。 　　等待着那被称作“恩赐”的暴行的降临。 　　只是没想到，林鹿微的话音一转。 　　“但既然姐姐已经醒了。” 　　“这个吻就寄存到明天的清晨吧。” 　　“以后，我会一直和姐姐住在一起、也睡在一起的。” 　　“以完成我的母亲、姐姐的女皇陛下，对你最后的驯教。” 　　林鹿微一向认为，姐姐必然会献身给自己。 　　这也是母亲最初的设想。 　　忠诚仅仅是第一步，是为之后更重要的坚贞不渝做铺垫。 　　已经献上了灵魂，再献上肉.体，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那场叛乱，也许五年后林鹿微的成人礼，将在举国盛大的庆贺中进行，并以林纯郁的献身作为标志性的结束。 　　这是帝国成人礼古老的风俗，在过去，几乎鲜有贵族的少年少女在成人之后，还能保守童.贞的。 　　那样只会被当成怪胎、或者说没有那方面能力的人，受人耻笑。 　　现在的时代似乎文明了许多，但依旧有许多保守的家族愿意为自家的子嗣选择优秀的伴侣，为她们献身。 　　而还有谁能够比林纯郁更加适合担当配合林鹿微成人礼的对象呢？ 　　女皇陛下必然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当做政治的筹码而进行联姻。 　　那么能够放心的、让女儿体会到成人快乐的人选，就只剩下自幼时便陪伴着她的林纯郁了。 　　她是那样的忠诚、干净、美丽、令人熟悉以及着迷。 　　姐姐应该自觉地认识到这一点才对！ 　　而不是等到自己来提醒她。 　　提醒她和教育她，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 　　林鹿微已经从那虚假的“姐妹扮演”的游戏中走出来了。 　　只有林纯郁还在执迷不悟。 　　果不其然，当听见“女皇陛下”这一称谓，林纯郁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动容。 　　所以说，母亲的驯教还没有完成啊…… 　　没有彻底将林纯郁的忠诚过渡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有时连林鹿微都会因为这一点而感到难过。 　　但要因此而怪罪自己的母亲，就太可孝了。 　　林鹿微只是因此而拥有了新的目标。 　　既然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 　　那就让自己来证明，没有母亲的帮助，自己也能让姐姐，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姐姐，你还记得成人礼那天，我吹蜡烛的时候，许下的愿望吗？” 　　“我不信什么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的说法。” 　　“我只信我自己。” 　　“而我许下的愿望，便是要姐姐——成为我的女人啊。” 　　“你说现在的我，是不是已经做到一半了？” 　　“姐姐别怕，我们慢慢再来。” 　　林鹿微的笑容映在林纯郁颤抖的眼瞳中。 　　仿佛染着昨晚的鲜血，嫣红。 第九十八章：想要催眠自己的纯郁 　　 　　浴室里，林鹿微将水温调高。 　　以致于喷洒在她软嫩的手背上，微微有些发烫的程度。 　　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移到姐姐的后背，替她冲洗。 　　姐姐的身子有些莫名的凉，所以林鹿微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姐姐暖和一些。 　　而丝毫不顾真正受伤的、可是被姐姐的指甲掐出血痕来的、自己的背部。 　　可是这伤口在热水的冲刷下越是疼痛，林鹿微就越能回想起昨夜那点滴美好的细节。 　　姐姐用力地抱紧自己，发出可爱的喘息声，又害怕又不敢躲，身体直抖。 　　林鹿微将花洒固定，让它得以均匀地洒落在自己与姐姐的头顶上。 　　接着，她从背后抱紧坐在浴缸里抱着自己胸脯的姐姐，喃喃自语。 　　“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呢。” 　　“只不过那时，是姐姐替我清洗身体的。” 　　可现在，却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敢。 　　林鹿微的语气中满是怀念，眼神里却有一丝浅浅的低落。 　　林纯郁始终沉默，只是在林鹿微细致入微地替她清理身体的每一处时，从不曾生出任何的抵抗，宛若木偶一般，听从她手中丝线的指引。 　　起床后的清理，也就在这无言的氤氲之中，逐渐结束。 　　林鹿微还特地在梳妆台前为姐姐小心翼翼地剪去了她的指甲。 　　林纯郁为这赤果果的暗示，而心慌神乱。 　　餐厅内，佣人早已送来了丰盛的早餐，林纯郁没什么胃口，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可被妹妹不满盯着，她只好强迫自己吃完了面前的糕点以及牛奶。 　　林纯郁没有乳糖不耐受，但是却在此刻有些想吐。 　　林鹿微则优雅地拿洁白的湿毛巾擦了擦唇角，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不吃饱一些，一会儿康复训练体力可能会不够。” 　　“……嗯。” 　　“我会陪姐姐一起，能够看着姐姐一点一滴恢复成过去的模样，那会成为我最幸福的回忆。” 　　林纯郁的眼梢颤了一颤，依旧只回了简单的一个字。 　　“……嗯。” 　　林鹿微的控制欲如此强大，她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杜绝任何林纯郁主动去找顾池影的可能性。 　　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姐姐的身边，教导着姐姐。 　　就像以前的母亲那样。 　　姐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自己合格的新娘的。 　　林鹿微如此地坚信着。 　　但她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自信满满。 　　实际上她很清楚自己如今寄人篱下的处境很不好。 　　否则真正自信的她就算选择放开手中牵着的绳索，姐姐也不会像风筝一样飞走。 　　只有越缺什么的人，才越在乎什么。 　　她害怕姐姐和顾池影再恢复过往的关系。 　　她看得出姐姐对顾池影那超乎一般友人之间的关心。 　　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才选择先下手为强。 　　事实上，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占有欲，都来自于患得患失。 　　……………… 　　大厦的复健中心，林纯郁在医生的指引下，做着各种各样的运动。 　　可以看得出，少女如今的这具身体，在面对加大的运动量时，所展现出的勉强感受。 　　但“用进废退”学说显然有其一定的道理。 　　林纯郁身体的各个关节，身体筋肉的脉络、骨骼，就像是许久未曾使用、上过油的生锈零件。 　　这种时候，就需要一定的锻炼，来让她的身体恢复到不说原来的水平，至少也可以达到正常人的程度。 　　过去林纯郁不曾有过这样优越的医疗条件，所以即便痛苦，她也还是拼尽全力地忍耐了下来。 　　更何况远处的妹妹……或者说公主殿下，也能够成为她此刻心灵中的慰藉。 　　抱着不想让林鹿微失望的念头，林纯郁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毕竟……这具身体已经属于了她啊。 　　此时林纯郁的内心之中，极度的混沌，和麻木。 　　麻木是为了阻止一股巨大悲伤的蔓延。 　　所以她尝试着催眠自己。 　　让自己接受现实与命运的安排。 　　也许一直以来，也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吧。 　　姐妹的身份，何尝不是她用来逃避妹妹那随着青春期的来临、愈发炽热目光的挡箭牌。 　　林鹿微从小就粘着自己，异常的亲昵和亲近。 　　但她的性子清冷，对别人又是一番态度。 　　双重标准下，林纯郁未尝没有过丝丝的窃喜。 　　只不过这份窃喜，或许并不像林鹿微所想象的那样，是因为她也喜欢和自己在一起时的感受。 　　而是为自己能够完成女皇陛下的期待的喜悦。 　　因为女皇陛下要自己服侍和保护她的女儿，所以能和公主殿下处好关系，也是任务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不可否认，这就是当时还年幼的林纯郁的真实想法。 　　再者，彼时的林鹿微粉雕玉琢，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林纯郁比她稍年长几岁，便是姐姐，哪里有可能萌生出在任务之上的感情。 　　但随着时光的流逝、年纪的增长。 　　林纯郁也就渐渐意识到，公主殿下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不再是玩伴、或者侍从那么简单的了。 　　这一阶段中的林纯郁，还是青涩的少女，豆蔻初开。 　　要说她在同性氛围宽松的皇宫之中，对朝夕相处的公主殿下，没有一丝憧憬，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当时的她还固执得认为这太过的惊世骇俗。 　　以自己的身份，怎么能……怎么可以…… 　　所以在林鹿微的记忆中，有段时间，林纯郁在皇宫中仿佛特地躲着自己、避着自己似的。 　　林鹿微为此还委屈得大哭了一场，哭着去找自己的母后。 　　母后只是安慰她道。 　　——“我的乖孩子，时候还未到，干嘛那么急呀。” 　　——“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也不知道母后对林纯郁做了怎样的思想工作。 　　总之后来的她，也还是一如往常地守护在公主。 　　但两人的关系，显然也没有因此而更进一步。 　　而林鹿微也等不到母亲所说的那个“时候”。 　　因为之后，便是从皇宫中逃出到不落城苟延残喘的这五年了。 　　林纯郁的身上肩负着养育公主殿下长大的责任，再加上伪造的姐妹身份。 　　她选择走上那条——愈发忽略妹妹感情的道路。 　　甚至于说，在这股压抑之下，同为平民、温柔美好的顾池影，成为了她唯一的友人，成为了她寻求安慰与喘息之所的对象。 　　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为林纯郁自己逃避公主殿下的感情而起。 　　到如今自己得到这样的结局。 　　不可谓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林纯郁的心灵已经开始动摇。 　　她认为自己或许应该为目前为止发生的这一切付出代价，昨夜就是代价之一。 　　自己也应该将妹妹视作自己人生中的唯一，来补偿她。 　　林纯郁本来是这样想的，几乎已经被自己所催眠。 　　想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去补偿施害者。 　　但脑海中，一个孤独的身影却挥之不去。 　　病弱的少女穿着病服，望着窗外飘零的落叶，仿佛在等待着谁来看望自己…… 第九十九章：很乖的姐姐 　　 　　“姐姐，休息一下吧，喝口水。” 　　林鹿微来到林纯郁的身边，看她那被薄薄汗水打湿的娇嫩脸庞，柔弱中却透着坚韧。 　　连医生都夸姐姐不像别的患者复健起来就哭天喊地的，再疼也忍耐了下来。 　　就像医生说的：“有些苦现在不吃，未来也一定要吃，难不成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吗？” 　　姐姐听见医生的话语后，似乎愣了许久。 　　而她注意到妹妹的靠近时，身体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要退缩。 　　大约半步左右。 　　并且很快缩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也尽量维持着，不想露出怯弱的模样。 　　林鹿微的脸上，笑容依旧，尽管她察觉到了姐姐的小动作。 　　但这和早晨姐姐刚醒来之后的反应，要好得多了。 　　看起来，姐姐似乎也已经在慢慢地适应与自己之间崭新的关系、和真正的身份了。 　　她朝着林纯郁，递过自己手中的水瓶。 　　水瓶里明显不满，而这意味着什么，已无需多言。 　　林纯郁的目光像羽毛般，轻轻柔柔的落在上面。 　　她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它接了过来，而后拧开瓶盖，闭上有些朦胧水汽的眼眸，便一小口一小口的灌了下去。 　　可以看见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上下微微地起伏。 　　还可以看见锁骨位置上那宛若草莓一般的美丽瘢痕。 　　作为医生，不可能认不出这一痕迹的存在，学名“机械性紫斑”。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吻痕”。 　　只是对于患者的私生活，医生向来懂得尊重隐私，不会主动提及，更不至于干预。 　　“谢谢……鹿微。” 　　林纯郁放下水瓶，唇角处的晶莹湿润让林鹿微看得口舌一渴。 　　“姐姐和我，用不着那样生分。” 　　“……嗯。” 　　林纯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上午的复健疗程结束了吗？” 　　林鹿微轻声问道。 　　林纯郁摇了摇头。 　　“还有最后一点，医生好像有些怕我什么都憋着不说……” 　　“他担心我继续做下去，可能会造成肌肉损伤，所以才喊停了下来。” 　　林纯郁说着，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苦笑。 　　“姐姐像个笨蛋。” 　　林鹿微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对不起……” 　　可林纯郁似乎还当真了，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让公主殿下不满意了，所以连忙低下头道歉。 　　这下，该轮到林鹿微思考自己与姐姐交流时的分寸所在了。 　　姐姐的性子就是偏向正经和认真那一类的。 　　让人又无奈又喜欢的。 　　“我才没有怪姐姐，最多……是担心姐姐罢了。” 　　她不由地朝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轻轻环住姐姐的细腰。 　　可以感受到，姐姐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后慢慢的、在自己的怀抱中，变得柔软起来。 　　最后，林纯郁也尝试着像鹿微向以前那样，拥入自己的怀里。 　　“……嗯，我知道了。” 　　林鹿微沉溺在姐姐为自己打造的温柔乡中，久久不肯分离。 　　直到医生的“咳嗽”声，将两人惊醒。 　　林鹿微这才脸颊微红地与姐姐做了几句快速简单的交流。 　　“姐姐，我先走了。” 　　“嗯。” 　　“中午你有什么安排吗？” 　　“……想看书，听说落日大厦的图书馆规模全城第一。” 　　“好。” 　　答应姐姐之后，林鹿微便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依旧做静静的守候与陪伴。 　　想让姐姐永永远远都存在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不让她有丝毫的拈花惹草的空间。 　　即便连林鹿微也知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实。 　　但她还是这样去做了，以傲慢的名义。 　　……………… 　　林鹿微所拥有的那枚芯片，将在明日抵达不落城。 　　同时负责主刀基因芯片植入手术的医学界大拿宋雅女士也准备多时。 　　很快，顾池影便将彻底恢复健康的身体，她将变得完美。 　　而由如今的皇帝送来的第二枚芯片，也将在不日被送到城主的手中。 　　那也是林鹿微最期待的日子。 　　是林纯郁得以恢复如初的日子。 　　显然，她认为即便重新拥有了原来天赋异禀的身体，姐姐也还是姐姐。 　　她肯定还是很乖。 　　说不定到时候，欺负完全能够反抗、却做不到反抗的姐姐…… 　　会更有意思。 　　……………… 　　林纯郁不是个喜欢失信的人。 　　可林鹿微却以“陪伴”的名义，几乎占有着她全部的私人空间。 　　少女几次想要张口，想要……请求。 　　请求妹妹，让她可以去看看病房就在自己复健区域旁边不远处的顾池影。 　　她都不敢…… 　　也许是林纯郁懦弱吧。 　　或者干脆是她学聪明了，明知道这样做会受到来自妹妹的“惩罚”。 　　所以只能无奈地放弃。 　　顾池影不会知道的是，当她满心期待地从早晨等到正午，心里存了一肚子的话想对林纯郁说。 　　然而就在她的病房外，林鹿微曾经耀武扬威地牵着姐姐的手，从这里经过。 　　谁也不会告诉顾池影这件事。 　　只是不少医生护士看着病房里的顾池影，会不由自主地替她感到难过就是了。 　　林鹿微几乎是用力攥着姐姐的手心，以致于生疼的程度。 　　才改变了姐姐迟疑的脚步，让她心底的抵抗因为畏惧而逐渐放弃。 　　但这也导致姐姐的情绪异常失落。 　　午餐的时候，林纯郁的厌食症更加严重。 　　她没有任何想吃的东西，看见餐厅里的餐点都会想吐。 　　姐姐在难过的时候，就会食欲不振，这点林鹿微是知道的。 　　但医生叮嘱复健训练之后一定要补充足够的营养和水分。 　　因此最终还是林鹿微替她选择了一份比较温和的米粥套餐，她才勉强填了个七八分饱。 　　在此过程中，她与自己的妹妹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林鹿微只有强忍着脾气，而不去冲姐姐发火。 　　她不理解，为什么姐姐要为了一个本来不该扯上任何关系的女人生自己的气。 　　难道在姐姐的心目中，她的地位比自己还要重要吗？ 　　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午餐结束，林鹿微带着林纯郁去往大厦内全城最大的图书馆的时候。 　　林纯郁的心情才总算好转了许多。 　　从姐姐的脸上，也云破月明似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伴随着少女注意到妹妹的目光，而迅速消失无踪。 　　反观林鹿微却还是笑眯眯的。 　　“姐姐想看怎样的书？我陪你啊~” 第一百章：谁来将心拼接完整 　　林纯郁对于妹妹的话语没有多想，只是低着头，露出一副微微沉思的表情。 　　随即，她才抬起头来，轻声又小心翼翼地喃道。 　　“我想……去读小说，可以吗。” 　　“……姐姐的选择，让人有些意外呢。” 　　林鹿微还以为，姐姐一定会去选择那些初读令人惊艳、熟读就让人感觉有些无病呻吟的诗集。 　　至少林鹿微是这样认为的，她不喜欢诗歌。 　　结果她却选择了最受大众欢迎的通俗小说。 　　难不成……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阅读体验吗？ 　　以林鹿微对于姐姐的了解。 　　应该就是如此了。 　　哪怕心底再难过，再委屈。 　　也还是本能地为自己的公主殿下、自己的妹妹林鹿微做着想。 　　纯郁姐姐，你真的……好温柔。 　　可也就是这样的温柔，让你成为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许多人来说，善良就等同于愚蠢的原因。 　　也许自己并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吧。 　　毕竟就目前来说，姐姐，伤你最深的人，就是我啊。 　　林鹿微的眼神黯淡了一黯，但随即又很快调整回来，复归明亮。 　　她望向自己的姐姐道。 　　“好，我们就看小说。” 　　“我再重温一遍姐姐当初写的那些童话故事~” 　　少女的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林纯郁闻言，瞬间脸颊红透。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当年的糗事忽然被翻出来说了一样，或者说曾经的黑历史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念诵出来。 　　都让人羞耻万分。 　　这也正是林鹿微所期待的反应。 　　“鹿、鹿微，不要戏弄姐姐了……” 　　可林鹿微哪里会听姐姐的话。 　　亦或者说，过去的她，是听姐姐话的。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过去的她什么也得不到。 　　反而是如今变得不乖不巧、叛逆后不听姐姐话的林鹿微。 　　却仿佛什么都得到了。 　　她已经尝到了甜头，就绝不可能再轻易地改变。 　　两姐妹在图书馆的前台工作人员处办理了一张借书卡，持有此卡，每周可以免费借阅十本书籍，需在借阅后一周之内按时还书。 　　除此之外，作为不落城中最大的图书馆，它对来访的读者身份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基本做到了“有教无类”，任何人都可以来此阅读书籍、享受人文的熏陶。 　　当然，图书馆也兼顾了书店的职责，这里也卖书、并且卖教辅资料。 　　而其中卖得最好的，当属那位“译者”所著的童话书籍。 　　在译者以前，童话往往被认为是给小孩子看的。 　　童话作家的地位在各类作家之间，也是最低的、被认为是最没有含金量的。 　　仿佛任谁会写两个字、编两个简单的小故事，就可以成为所谓的“童话作家”。 　　但在“译者”的作品横空出世之后，世人也就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类童话，它们既面向儿童，也面向大人。 　　犹如一面镜子，显露出世间的美与丑、善与恶。 　　当然，这些评价可千万别让现在的林纯郁给听见了。 　　否则她真是要羞耻得钻进地缝里面去了。 　　都已经用那么明显的笔名提示过。 　　自己是“译者”了！ 　　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啊。 　　所谓的“译者”，就是翻译者！ 　　故事的内核不变，但文笔和辞藻上，可能会更加丰富。 　　但这并不能改变林纯郁只是一名经典抄书穿越者的事实。 　　当然，对现在的林纯郁谈“穿越者”三个字。 　　都仿佛显得有些可笑。 　　如今的林纯郁，说成是比本土人还本土、比保守派还保守都没什么问题。 　　女皇已经重新塑造了她的精神与灵魂，与之相比，过往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纯郁快步走过在各类书架前，认真阅读的人群，林鹿微则跟在姐姐的身后。 　　以二人的惊艳程度，原本应该吸引得众人目不转睛，一起逛街甚至有可能将道路堵塞也不一定。 　　但图书馆内的氛围就是不同，确实有许多人为两人的美貌而感动惊叹，但随即，他们又收回了心，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书籍的世界之中。 　　而更多的，是干脆就沉浸在书中所描绘的世界里，或者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沉着思考，而丝毫没有在意林纯郁或者林鹿微的存在。 　　两人得以十分自然地来到了图书馆中布置满各类小说的区域。 　　林鹿微现在算是有些明白……姐姐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充满书卷气的场所了，以及为什么过去的姐姐会常常待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面。 　　因为当所有人都在认真地阅读。 　　有可能就算学院图书馆里面出现穿着兔女郎装扮的少女，他们也会视而不见。 　　林纯郁很珍惜在图书馆里的时光，几乎很快便挑选到一本她所感兴趣的异世界小说，接着便待在角落的位置里，默然地读着。 　　林鹿微注视着这样的姐姐，心情有些微妙。 　　因为在她看来，姐姐的心愿似乎太容易满足了。 　　少女从不贪婪、从不奢求什么，只需要一方安静的净土让她读书。 　　可就是这样的姐姐，却要忍受常人难以忍耐的痛楚与折磨、以及那些悲伤的故事。 　　而现在，就连自己，也成为了为姐姐的回忆中，添上悲伤故事之人的一员。 　　林鹿微的心灵犹如在风暴之中飘摇的船只，摇摆起伏不定。 　　但最终，它还是会跨海渡洋。 　　林鹿微的性格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也许她确实有怜悯之心，也会对姐姐感到抱歉和同情。 　　但这不会让她后悔，反而会催促着她变得愈发得不折手段。 　　她捧着从其它的书架上找到的姐姐的书，而后来到姐姐的身旁，贴近她，装作一副正在认真阅读的模样。 　　两人的肩膀挨着肩膀，银发垂落，摇曳的裙摆连着裙摆，白丝与裸腿相映。 　　穿着白丝的是林鹿微，林纯郁则是裸腿。 　　姐姐不知为何，已经很少穿丝袜了，林鹿微还在心底为此暗暗地可惜呢。 　　不过等到姐姐将来对自己百依百顺以后。 　　自己一定要挑个时候，让姐姐在自己的面前换上一条又一条诱人的丝袜、美丽的裙子。 　　不要让姐姐浪费她的天生丽质，也让自己一次性地满足到痛快。 　　想到这里的林鹿微，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悄然舔了舔唇心。 　　湿润的光泽显得格外的暧昧与诱惑。 　　“……鹿微？” 　　林纯郁的注意力被妹妹吸引，她用双手将书籍护在胸前，颇有些忐忑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姐姐看自己的就好了，不用在意我的。” 　　“……” 　　但话虽是这样说，要让林纯郁真的不去在意身旁的妹妹，不可谓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可她还是听话地照做，重新翻开书籍，进行默读，尝试着让自己的精神沉浸在小说描绘的这个世界之中。 　　幸运的是，她做到了。 　　不幸的是，这只维持了短短的一段时间。 　　她便因为裙子底下倏忽传来的触感，而浑身冰凉，仿佛整个人的血液脉络都被冻结了似的。 　　林纯郁不得不伸出纤细的手指、扶住面前的书架，膝盖也微微颤抖着向内缩去、最终抵在了一起，才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腿软的缘故倒下。 　　随即，她以极度羞愤以及惊诧的语气，疾呼出身旁少女的名字。 　　“鹿微——！” 　　林鹿微的眼眸中闪烁起一抹幽幽的亮光，如火一般。 　　然而当林纯郁注视着它，却仿佛在凝视向一座可怕的深渊，让人禁不住猛地打了个哆嗦。 　　而深渊也同样在凝视着她，用温柔中带着胁迫的语气轻声道。 　　“我说，姐姐……” 　　“你只需要认真读你的书就好了。” 　　“用不着在意我。” 　　“在意我所做的一切。” 　　“如果你一定要问为什么……” 　　林鹿微眸中的火光愈发明亮，几乎要将林纯郁吞噬掉般。 　　“我所能给出的答案也只有……” 　　“因为你是我天生的爱人，我拥有你。” 　　“我……想要你。” 　　林鹿微的手指微微用力。 　　“姐姐，你明白了吗？” 　　林纯郁用书本藏住脸颊，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地打在衣领上。 　　半晌，她宛若杜鹃啼血般的。 　　从嗓子里挤出一道凄怜细弱的声调。 　　“……我，明白了……” 　　林鹿微自己在听见姐姐的这句话语后，不知为何，眼睫一眨，竟也倏地落下泪来。 　　说成是“鳄鱼的眼泪”也好。 　　反正她也不让姐姐看见。 　　自己偷偷地抹了去，还要故作一副享受的姿态。 　　然而姐姐受难，她又如何能够尽欢。 　　这一举动，更多的是让姐姐习惯。 　　她是属于自己的，这件事。 　　习惯是一份很可怕的力量。 　　它能让林纯郁陷入“姐姐”的角色之中，无法自拔。 　　终有一天，也能让她记住、脑海中烙印得清清楚楚。 　　记得“自己是鹿微的女人”。 　　图书馆的角落，同样有着一头银色秀发的姐妹紧紧依偎在一起。 　　仿佛沉浸式的阅读着各自选中的书籍，宛若琴瑟共鸣，多么和谐美满的一幕。 　　只是谁又能听见，那可怜的夜莺低啼。 　　在少女的心底哀伤响起。 　　林纯郁的目光空洞、身体麻木。 　　脆弱的心灵也几乎被妹妹所触碎。 　　她又能依赖谁……来将它拼接完整？ 第一百零一章：不乖的姐姐需要教训 　　“姐姐真是个爱哭鬼。” 　　“也真是……可爱呢~” 　　安静的图书馆，每个人都在翻阅着面前的书籍、沉浸在或者梦幻、或者现实的故事里。 　　唯有林鹿微，在翻阅属于自己的姐姐、林纯郁的羞怯娇弱。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而姐姐这本，显然让人回味无穷。 　　同时，林鹿微也在姐姐泛着绯红、精致小巧的耳旁，道出亵渎般的言语。 　　银发少女的眼眸早已被雾汽填满，睫毛湿润，朦胧唯美。 　　点点的泪光里，印刷的文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再难看清。 　　少女是爱书的人、心灵洁净而温和，言谈举止都仿佛泛着书墨的香气。 　　让人联想到古诗词里所描写的“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她也正是这样一位“亭亭净植”的美人。 　　图书馆对于林纯郁而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寄放心灵的教堂，是她可以享受宁静的圣所。 　　可就是在这圣洁的场所、洗涤心灵之地，如今却蒙生出这般不洁的行为。 　　玷污着、也亵渎着那曾经抚慰过林纯郁受伤心灵的美好的一切。 　　这又如何能不让林纯郁感到奔溃与无助。 　　在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只可怜的蝴蝶，扑扇着美丽的翅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蛛母的陷网。 　　反而随着挣扎，那网线愈缠愈紧，最终令蝴蝶近乎窒息、只剩下颤抖的力气，眼神绝望。 　　而与此同时，优雅而美丽的蜘蛛皇女，朝着她可口的猎物缓缓爬来。 　　也许她会先拆了蝴蝶美丽的翅膀。 　　也许她会折断蝴蝶的肢足。 　　也许…… 　　林纯郁闭上那双无助而柔弱的眼睛，仿佛想象出的结局太过于可怕，连目睹都没有了勇气。 　　此时的她，已经不会再做无谓的央求。 　　一声声的“不要”，只会成为狩猎者享用猎物时，最美妙的佐料。 　　林纯郁只有忍耐。 　　忍耐着直到身旁那曾经熟悉、如今却变得陌生的少女，完全地心满意足。 　　等待她身上暴虐的气质消失，又恢复成平常时那副乖巧粘人的模样。 　　即便是伪装也好。 　　现实的生活向来被人所逃避，然而人们又无法彻底地逃离。 　　因此古人寻求书籍桃源，现人寻求网络云端。 　　林纯郁忍耐着小恶魔一般的林鹿微，内心缓缓浮现她还是天使时的模样。 　　仿佛用这种方式，就可以将身体和心灵所经受的折磨减弱几分，同样是自欺欺人。 　　就像刑罚，一道又一道的鞭笞落下，如果它有具体的数目，受刑者便可以咬牙数着，艰难地捱过去。 　　真正可怕的，是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 　　人的意志力也将在这一过程中被彻底地消耗殆尽，直至奔溃。 　　也许，也许妹妹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了。 　　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所以，再忍耐一下。 　　就一下…… 　　可林纯郁的身体似乎连她心灵的坚韧程度都抵不过。 　　反而成为率先落败下阵来的对象。 　　少女敏感得可怜，双腿发软到几乎支撑不住。 　　最后不得不依靠着面前沉重的书架，才不至于跌落在地面上、呈现出一副不雅的姿态。 　　林纯郁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的程度，捏紧书架的承重木板，细长的眼尾红得媚人，喘出的气息也仿若染上了草莓味。 　　她像是在海浪一波一波袭来的海中抱着浮木漂流的落难者。 　　而林鹿微，她灵巧的手，便是那海浪。 　　时而柔和、风和平静。 　　时而汹涌、铺天盖地…… 　　银发的姐妹二人太过于超然，姐姐温柔文静，妹妹优雅清纯。 　　即便被不少路过的人给注意到，她们出于各式各样的心理，也只会选择匆匆移开目光，害羞又自惭地离开。 　　只有童言无忌的小孩，古灵精怪，没有青涩少女们以及大人那样的顾忌。 　　才敢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询问道。 　　“姐姐们在做什么呀？” 　　突然传来的童声稚语，让林纯郁从即将沉沦的边缘惊醒。 　　少女浑身都僵硬起来。 　　匆匆一瞥的目光中映出小女孩的模样，幼小、纯澈，不染纤尘。 　　她用双手捧着一本童话书，将它抱在胸口，满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和鹿微看。 　　丝毫不曾意识到任何的异样，纯粹的眼神里点缀着星光一般明亮的求知欲。 　　林纯郁的胸口忽然闷得难受。 　　她的眼眶瞬间便红透，仿佛下一刻就要泪如雨下地哭出来。 　　她头一次生出挣扎逃走的念头。 　　不再是以无声，而是想以真正的行动来反抗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公主。 　　否则她感觉自己无地自容、自己肮脏至极。 　　在这座令人憧憬的图书馆内，孩童本该无忧无虑地拥抱知识、探索世界。 　　少年少女们读到心仪的故事。 　　成人也有一方让精神安宁的乐土。 　　唯有自己，在做着如此龌龊、下流的事！ 　　只有自己…… 　　也许唯一让林纯郁值得庆幸、仿佛看见一丝曙光的是。 　　妹妹林鹿微的行为，在发现小妹妹的时候，收敛了许多，甚至完全停了下来。 　　她眯眼微笑着望向那名陌生的小女孩，手中翻页的动作停下来，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我们在看书呀，小妹妹，你是一个人来图书馆的吗？” 　　太过于优雅与美丽的面容几乎在一瞬间夺去了小女孩思考的能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美丑的分别。 　　甚至有些早熟的，还会开始向往和憧憬属于大人们的爱情。 　　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否如此。 　　只是她在被林鹿微看了一眼后，便红了脸颊。 　　说起的话声也支支吾吾的，像极了在漂亮的校花面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小男生。 　　“我、我不是一个人来、来的。” 　　“我的姐姐在那边读书，我也喜欢……喜欢读书。” 　　“姐姐的姐姐，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啊？” 　　年幼的女孩一脸的担忧，童真善良，只是依赖本能地去关心着身旁的人。 　　她一眼就看出林纯郁的不对劲，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难受和无助似的，而没有轻易地被林鹿微的话语给敷衍过去。 　　林纯郁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得到来自陌生女孩的关心，鼻头猛地一酸。 　　也许是察觉到了姐姐的反应吧，林鹿微的眼眸暗了一暗。 　　仿佛在不满于姐姐将自己与她人对比，不满于姐姐的那份排斥与挣扎。 　　好像天底下只有自己是那个坏人似的。 　　姐姐却不去想，究竟是谁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 　　林鹿微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下一刻，林纯郁不可思议似地瞪大了眼睛，同时惶恐不已地望向妹妹的侧颜。 　　她的双腿迫切地夹紧，想要躲避什么似的……只不过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此刻，在林纯郁的心中，该是怎样的羞愤与绝望？ 　　可林鹿微却不管不顾，只是依旧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遮掩，同时不改颜色地接着面向那幼稚的女孩，轻声问道。 　　“你怎么看出，我们俩是姐妹的。” 　　“……姐姐们都是银发，都、都很好看，所以我才猜……” 　　但如果仔细观察起来的话，连小女孩自己也迷茫了。 　　因为她自己就有姐姐，所以能够明显感觉到彼此之间相处时在氛围上的不同寻常。 　　而且再仔细观察起来的话，也会发觉彼此的长相属于美得各有千秋，而并非五官相似的那款。 　　“所以……是我猜错了吗，小姐姐。” 　　林鹿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哦，你猜对了，真聪明。” 　　“也谢谢你的关心，我姐姐的身体……是有些不舒服。” 　　“但只要我陪着她就好了。” 　　“她很不乖、不听话，很让我这个妹妹操心。” 　　少女话音中的暗示，让林纯郁的心灵满是荒凉。 　　“诶……姐姐也能，不乖的吗？” 　　小女孩诧异地问道。 　　尽管她想表达的其实是“姐姐作为年长者，只有她教训自己的份，只有她说自己不乖不听话、让她操心的份，还没听说过妹妹能教训姐姐的。” 　　可听在林鹿微的耳中，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所以她才会眼神深邃地回道。 　　“姐姐当然也会不乖、会犯错、做让妹妹难过的事。” 　　“……好像也是。”小女孩若有所思。 　　生活上，姐姐以大欺小的事儿，可不少，让人难过又委屈的。 　　“所以我们不该放纵这样的姐姐，要让她们意识到，忤逆我们的代价。” 　　林鹿微的声音幽然而迷离，好似夜色中，散发着迷迭香味的花卉，诱人深入、不知归处。 　　小女孩的心灵明明意识到这种话是错的，却还是不自觉地受到林鹿微的吸引与蛊惑。 　　“真的……可以吗？” 　　“为什么不行？”林鹿微的语气急促起来。 　　“小妹妹，你也喜欢自己的姐姐，对吗？” 　　面对银发姐姐的追问，小姑娘有些踟蹰地点了点头。 　　可彼此之间的喜欢，取着一样的名字，私底下的内含却千差万别。 　　小女孩不理解这一点。 　　但林鹿微却偏要将它们混为一谈，疯狂而又偏执。 　　已经不知道她是在对小女孩说，抑或者只是如痴如醉地重复自己的信念。 　　“喜欢，就是这样一件充满着占有欲的事情。” 　　“要让她们永远也离不开我们。” 　　“要让我们的姐姐……心中只有我们彼此。” 第一百零二章：你究竟对姐姐做了什么 　　 　　林鹿微的目光幽深，但逐渐的，又有些炽热了。 　　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却让她后背微微地一凉。 　　小家伙抱紧自己怀里的童话书，仿佛想用这种方式来获取力量似的，同时朝着身后的地板上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明明眼前的姐姐还是依旧的美丽动人，可她却生不出一开始那种、想要亲近她的欲望了。 　　对于小女孩而言，她虽然也会与自己的姐姐产生矛盾和摩擦，姐姐也偶尔做些以大欺小的事。 　　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温柔的、令人憧憬与向往的。 　　姐姐会温柔地牵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去吃甜点。 　　姐姐会陪自己逛游乐场，会在摩天轮上抱着自己看窗外美丽的夜景。 　　所以她喜欢这样的姐姐，却从来不曾生出私心，要将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要拘束她的自由、让她变得像是折了双翼、笼中的鸟儿那般可怜。 　　因此面对林鹿微的话语，小家伙一面退缩着、一面难得地鼓起勇气，稚嫩的脸颊上露出坚定的小表情道。 　　“我不知道姐姐的话是对是错……” 　　“但我不想看到和我在一起时的姐姐脸上，满是难过的表情。” 　　“那和我想象中的喜欢根本就不一样……” 　　喜欢不该是这样一份让人悲伤、让人痛苦的感情。 　　小女孩鼓起了勇气，以图书馆内所允许的音量，尽可能想传达给林鹿微地诉说道。 　　“姐姐的姐姐，看起来很难受啊！” 　　小女孩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林鹿微的动作果然一停，林纯郁因此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同时林鹿微的脸上也褪下虚伪的面具，只剩下满目的冷酷。 　　小女孩肩膀猛地一颤，一副被吓到了的反应。 　　再好看的小姐姐，如果表情可怕的话，也还是会让人感到排斥的。 　　因此她连忙抱着童话书从林鹿微的身旁逃开。 　　直到躲回到姐姐的身旁，一想起林鹿微当时阴沉的表情，小女孩也还是不由地心有余悸。 　　她扑进姐姐的怀抱里，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 　　小女孩的姐姐还有些奇怪，妹妹怎么忽然变得粘人起来。 　　不过粘人就粘人吧。 　　撒娇是属于妹妹再正当不过的“特权”了。 　　忽地，小家伙仰起头来，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 　　“姐姐，喜欢难道就意味着要让对方永远离不开自己吗？” 　　“……你又跑到哪儿去看奇怪的书了，这种想法自然是错的，太过于自私了。” 　　温柔的姐姐解释道。 　　小女孩若有所思，但不自觉地点头暴露出她对姐姐的说法感到同意。 　　不过她还是好奇。 　　“那如果是我想要姐姐永远也不离开自己呢？” 　　小女孩的姐姐瞬间左右开弓、捏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直到她发出“呜呜”的求饶声音为止，才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那我会好好地教训你一顿的！” 　　却不曾想小女孩的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 　　在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起林鹿微和林纯郁两姐妹的脸庞。 　　两名各有千秋、貌美倾城的陌生姐姐，性格也截然不同。 　　其中最显而易见的是，林纯郁对林鹿微的忍让与纵容。 　　作为姐姐，她对自己的妹妹只有溺爱，而没有教训。 　　久而久之，妹妹的思想会长歪扭曲，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像自家姐姐，教训起自己来毫不手软！ 　　小女孩——等等，为什么我要为这种事情而感到自豪啊！ 　　……………… 　　图书馆的角落，林鹿微将姐姐抵在书架上，一只膝盖近乎强硬地侵占入林纯郁的**。 　　让她连合拢也做不到，过膝袜的质感摩挲在林纯郁的大腿内侧，令人体会到一阵酥痒的感受。 　　这滋味难言，羞怯、耻辱、无助、悲伤……也混杂着一丝本能的兴奋？ 　　“姐姐和我在一起，很难受吗？” 　　她仰起头，去看林纯郁避开的眼神，粉色的瞳孔在其中轻颤，盛放着不知名的花朵。 　　小女孩虽然离开了，可她的话语带来的波澜，却在林鹿微的心中荡漾、久久不息。 　　所以才有这样的一幕，才有这样的一问。 　　小女孩猜测得没错，林纯郁对林鹿微过分的溺爱与纵容，才会教出这么自私的妹妹。 　　姐姐本该拥有教训妹妹的权利与责任，为了阻止她们走到歪路上。 　　可如今看来，林纯郁才是那个被教训得厉害的人。 　　光是听见林鹿微喊自己的名字，心头都会不由地一紧，感受到压抑。 　　少女低着头，却找不到任何可以逃生的角落，无处可躲。 　　起伏的胸脯上，一颗晶莹的水滴坠落，很快湿润了洁白的衬衣，透出里面软玉般肤色的光泽。 　　“对……对不起。” 　　“呵……” 　　林鹿微自嘲似地一笑。 　　哪怕是骗自己呢。 　　说和自己待着不难过也好。 　　却偏偏不去回答，自以为是地道着歉。 　　可难道这就不算另外一重意义上的回答了吗？ 　　因为知道给出的答案，一定不会让自己满意。 　　所以想通过道歉的方式，减轻自己的怒火。 　　可实际上，这除了让人更加火大之外，毫无意义！ 　　甚至于说，姐姐透出的那份柔软与脆弱，反而还成为了滋生少女欲念的温床。 　　林鹿微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暴虐的本性，将姐姐按在书架上，狠狠的、狠狠地……！ 　　既然喜欢说“对不起”，那就一直道歉到自己满足为止！ 　　为什么姐姐你连乖都乖得这么不令人满意！ 　　林鹿微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骇人的光芒，但又在下一刻，被她捏紧了手心收敛起来。 　　显然，林鹿微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她也很清楚，一味的迁怒于姐姐，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将姐姐推开。 　　让她的心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严厉和惩罚不可缺少，但温情与奖励同样需要并存。 　　冷静下来，姐姐的天性趋向于服从，尤其是对于自己而言，她是很容易被驯服的对象。 　　总是焦躁不安、急功近利反而失了皇室的风度。 　　想到这些，林鹿微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她的目光也重新归于海面一般的纯粹、风平浪静。 　　小女孩的话语，已经不至于影响到她的情绪了。 　　她始终坚信着自己没有错。 　　而姐姐总有一天，也一定会理解自己。 　　那时，她们会宛若童话故事里公主和王子的结局一般。 　　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林鹿微朝着姐姐的脸颊，缓缓抬起手来捧了过去。 　　林纯郁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怜少女的第一反应是偏过头去、而后紧紧地闭上眼睛，秀眉微微蹙起，连呼吸都仿佛忘记。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会打她吗？ 　　林鹿微的鼻头一酸，那酸涩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心底。 　　可是姐姐，自己怎么可能、怎么舍得…… 　　少女的手，最终的动作，也只是揩去林纯郁的眼泪而已， 　　林纯郁直至感受到那轻柔的抚摸，犹如微风般拂过自己的脸颊。 　　这才缓缓睁开她那双清泉般纯澈干净的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依旧是怯怯的。 　　泉水里荡漾着浅浅的桃色花瓣，随波逐流，欲语还休。 　　林鹿微整理了语言，准备软声下来安抚姐姐的情绪。 　　却不曾想姐姐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让她的言语哽在了喉咙里，心如被渗透的海绵般湿润。 　　只见林纯郁眨了眨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随即，她将头低下，银发垂落少女手腕间的时刻，樱桃小口张开、并且含住林鹿微伸出的那根指头。 　　她用粉色的舌头舔、用银白的齿尖轻轻地摩挲，又像温顺的小狗一样微微喘着气吐出，紧接着又重复以上的动作…… 　　她用这种方式取悦着自己的妹妹。 　　目光透着一股怯弱的讨好。 　　见鹿微似乎没什么表情，她误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于是闭上羞怯的莹莹眼眸，尝试着将属于林鹿微的那根指头，含入嗓子的深处。 　　林鹿微只觉得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小小的东西，温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 　　姐姐的眼眸泛起泪光，她很努力才忍住那股想要呕吐的欲望。 　　慢慢适应自己的嗓子里面存在着属于妹妹的异物。 　　最后，才将其吐出、又一点点舔.舐干净。 　　林鹿微的目光恍若摇晃的水中月，心头似开起了一朵斑斓的镜中花。 　　她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且满意，但结果表现出来却像是无动于衷，呆呆地愣在原地。 　　听姐姐用温吞的嗓音讨好着。 　　“鹿微……不要生姐姐的气了。” 　　“……好不好？” 　　林纯郁的呼吸有些急促，喘息的声线异常暧昧，且诱惑不已。 　　“我会乖乖、乖乖听话的……鹿微。” 　　她的眼眶泛着楚楚可怜的暖红，握住林鹿微的手心，像对待易碎的瓷器那般小心翼翼，而后用脸颊去贴合、去摩挲。 　　像是猫猫讨好主人时会使用的肢体语言。 　　用脸颊去蹭主人的掌心。 　　想讨好主人、得到主人的爱怜。 　　明明忍受欺辱的人是她。 　　忍受妹妹喜怒无常的人是她。 　　忍受那一切伤害的人也是她。 　　可林纯郁却始终学不会记恨，像是忠诚的狗狗即使遍体鳞伤，也还是不躲不逃、对主人不离不弃。 　　这让林鹿微猛地感到一阵的恍惚。 　　她忽然想问自己——你究竟对这样的姐姐……做了什么啊？ 第一百零三章：纯郁她在哪儿 　　 　　林鹿微轻轻抚摸着姐姐的脸颊，慢慢平复涌起浪潮一般的思绪。 　　随后，她悄然朝后退了一步。 　　一直抵在姐姐**的膝盖，恢复平常时的站立。 　　林纯郁也就得以从那副被胁迫的姿态中解脱开来。 　　就在林纯郁为此而手足无措的时刻。 　　林鹿微忽然露出一道浅浅的微笑，带着抱歉的语气道。 　　“稍微……有点做过头了呢。” 　　“姐姐不会怪我吧？” 　　这种事情，明知故问。 　　可是，却依旧有它必须被问出来的理由啊。 　　林纯郁的眼睫垂了垂，想到方才妹妹在公众场合之下、在图书馆里、甚至在那个小女孩的面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便忍不住捏紧了皱巴巴的裙摆。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摇着头。 　　“……不会的。” 　　“我不会怪鹿微。” 　　即使林鹿微早已知晓这个答案。 　　她也还是有些莫名的触动。 　　“那就好。” 　　少女连续眨了几次眼睛。 　　“我先去趟卫生间。” 　　说罢，林鹿微转身就走。 　　林纯郁下意识地张开唇。 　　“我”的音节还未发出声来，便断开在她的嗓子眼里。 　　也许她还习惯性地想和妹妹一如往常亲密地去上卫生间。 　　可如今的林纯郁，即便是对最亲近的妹妹林鹿微，因为她那变本加厉的行径，都不可避免地在内心里筑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或者说，一层单薄的壁障。 　　她害怕在卫生间里、那样狭小的、更加隐秘的空间。 　　被鹿微做更多……让她害怕的事。 　　所以只好忍耐着粘乎的感受，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书本上。 　　回到那一片未曾被污染过的净土。 　　等到林鹿微回来之后，林纯郁才借口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也去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擦干净了身子，看着微红的部位，一阵情绪低落与恍惚。 　　疼痛的话……倒是不明显。 　　妹妹和自己的身体，相性其实很好。 　　抑或者说是她对自己的身体，超乎常人的熟悉。 　　如果自己连心灵也放开，不去做无谓的挣扎的话。 　　也许会很舒服吧。 　　可林纯郁就是做不到这一点。 　　才会成为夹缝中可怜的少女，在痛苦与欲念中挣扎沉沦。 　　恍惚中，林鹿微发觉，自己在卫生间中单独的空间里，竟然才能得到放松的感受。 　　才能短暂地放空那根一直绷得很紧的心弦，安宁地喘一会儿气。 　　所以，她不自觉地在卫生间里待久了一点。 　　什么都不做，只是发呆。 　　等林纯郁回到鹿微身旁的时候，少女手中的书页都已经翻到接近一半。 　　妹妹抬起迎接的目光里，也多少染上点娇嗔的怪意。 　　“……抱歉，鹿微。” 　　“没事。”她撩了撩朝向姐姐这边的耳旁的银色发丝，做出轻声的回应。 　　林纯郁的心情忐忑不安地回到妹妹的身旁，微微垂落的眼角偶然瞥见妹妹手中的读本。 　　侧面的书脊上印着《我的奋勉》四个字。 　　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心灵鸡汤类的读物，林纯郁有些好奇妹妹为什么会忽然看上这样的一本书。 　　而且似乎还挺入迷，趁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目不转睛地看完了近乎半本。 　　即便是自己已经回来的当下，妹妹似乎也丝毫没有要将它放下的意思。 　　见姐姐在意，林鹿微浅浅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这本图书。 　　“很厉害的书，据说出自一名十八岁的少女之手。” 　　“哦……” 　　林纯郁表面上似乎认同了林鹿微的说法。 　　可实际上，当她听见“十八岁少女”这样暧昧不已、十分有可能是用来做书籍宣发的人设的时候，就对这本书已经失去了兴趣。 　　很显然，林纯郁并不认同和指望这个年纪段的女生可以写出什么振聋发聩的作品，且从书名上分析，用的还是类似于自传体的形式。 　　她所拥有的那些浅薄的经历，真的拥有能够启发那些与她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的作用吗。 　　对此，林纯郁的心中，是打上一个问号的。 　　见姐姐不感兴趣，林鹿微也就只好自己独自一人看了下去。 　　这也是让林纯郁在暗自里感到庆幸的点，妹妹没有再继续为难自己。 　　两人因此而度过了一段难得平静的时光。 　　直到林鹿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那本书握了握，紧接着又放下。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说并不完全认同作者在书中所讲述的那些观点。 　　总之，今天能够在这座图书馆内找到这样的一本书。 　　就林鹿微而言，她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还未等林鹿微回味一番。 　　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忽然在这一刻发出“滴滴”的提示声。 　　并不是什么太高级的功能，但这意味着这座城池的主人，顾池影的父亲顾知秋城主，又有相关的事宜要找到林鹿微来进行单独的讨论了。 　　这让林鹿微不由微微皱眉。 　　显然，她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姐姐的身旁。 　　按照她的想法，不管是姐姐的复健时间，还是姐姐在享受兴趣爱好的时候。 　　包括夜晚、每个清晨的黎明，乃至于未来的很多个日夜。 　　林鹿微都希望自己能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姐姐的身边。 　　最好……姐姐变成一个离开自己以后，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的“废物”就好了。 　　不过最后的这一点，似乎在姐姐接受基因芯片的移植手术之后，就将被提前宣告“不可能”了呢。 　　但哪怕是恢复了过去天赋、甚至更胜一筹的姐姐。 　　在自己的面前……也还是会软弱不堪、温顺地服从吧？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么自己，可是会让母后失望的啊。 　　林鹿微悄然坚定了心中的决心，随即放下书籍，并对自己身旁的姐姐说道。 　　“姐姐，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会儿。” 　　“你可要乖乖地待在图书馆里，寸步不离地等我回来啊~” 　　她伸出手去，抚摸姐姐的头发，言语中“寸步不离”四个字咬得极重，银齿像仇敌那般咬合在一起。 　　听在林纯郁的耳中，令她的心头一颤。 　　林纯郁的这幅身体，生不出什么像样的反抗，更没有拒绝的权力。 　　所以她的眸光在刘海阴影的衬托下，愈显黯淡。 　　只能低低地回应道。 　　“……好。” 　　同一时间，病房内的少女。 　　她眼看着窗外日头即将坠落向西方，苦苦的等待终于到了极限。 　　顾池影的心跳起伏剧烈，引来医生与护士的焦急关心。 　　可她却只问了一个问题。 　　“……林纯郁，她在哪儿……！” 第一百零四章：习惯了有她的时光 　　 　　顾池影的权限在整座大厦内，甚至整座城池之中，都属于一人之下的那一档位。 　　她希望得到林纯郁的地址信息，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一切线索都将在她的面前近乎透明地展开。 　　甚至于说，即便她任性妄为地，要人将林纯郁，乃至于城市里的任何一名良家少女，带到自己的面前。 　　很快，便会有一队卫兵出动，强制将对方带走到公主殿下的面前。 　　当然，现在都信息时代、文明社会了，怎么好使用这种野蛮的行径呢。 　　但约束着类似于顾池影这般的王公贵族的，并非“法律”这种对她们而言有些可笑的事物，而仅仅是道德或者说内心的操守而已。 　　法律为她们所制定，为维护她们的统治而生。 　　据说至今在帝国的某座城池之中，城市的领主还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初夜权”这种封建而无耻的权力。 　　但那个城市的居民对此却毫无异议，甚至不少人还渴求自家的女儿能够得到领主大人的垂青。 　　会造成如此扭曲社会风气的原因，是因为领主往往会在享受“初夜权”之后，给予那个女子、或者那户人家一大笔金钱，这足以改变她们一家人的命运。 　　而被临幸的女人有些还会反过来对此引以为傲，因为她们的身体曾经接受过“高贵”的灌注，在她们的心中，便自然而然地生出高人一等的理念。 　　金钱与权力对人的异化在此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池影的财富也好、权力也罢，都远不是这样一座小城市的领主所能比拟的。 　　但她所提出的要求，也仅仅是想要得知林纯郁此刻的行踪。 　　至于更多的……她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强迫林纯郁去做。 　　“知不可为而为之”固然可敬，但“可以为而不为之”同样值得肯定。 　　那个送别林纯郁的夜晚，顾池影满揣着希望、在泪眼婆娑中问出的——“纯郁，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即使没有得到林纯郁正面肯定的答复。 　　或者说她俨然用行动隐晦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 　　顾池影也依旧坚持着，按照“从头来过”的方式要求着自己。 　　也是因为身体病倒了的缘故吧，顾池影在这段时间里思考了许多，意识到自己曾经酿下了多大的错，种下的苦果最后也只有自己来吃。 　　在面对林纯郁的问题上，顾池影才选择了改变自己。 　　很快，林纯郁在图书馆中的消息，传达到了顾池影的耳边。 　　同时而来的，还有她所在书架角落的监控实时录像。 　　当面前平板屏幕的画面上，连接出现图书馆里的图像、出现银发温婉少女的身影。 　　顾池影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绯红色。 　　病弱的少女自言自语，并且伸出手去，明知道触碰不到、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抚摸屏幕中女孩的脸颊。 　　“……是因为看书才忘记了时辰吗，才忘记来看我的，对吗？” 　　“还真是很有纯郁的风格呢。” 　　她抿唇微笑，指尖传来屏幕冰冷的触感，这点让她的心底微微地浮现出不舒服的感受。 　　但有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是很正常的事。 　　“她是一个人去的图书馆吗？” 　　“什么时候，复健疗程结束了吗？” 　　顾池影回过神来后，一连对身旁的管理人员甩出数个问题。 　　管理人员满头大汗，经过通讯设备中短暂的咨询，他逐次回答了公主殿下的每个问题。 　　“林小姐并非一个人前往的图书馆，陪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妹妹，青华学院高中部的林鹿微。” 　　目前而言，林纯郁和林鹿微的身份对外依旧不曾暴露。 　　所以林纯郁与林鹿微还是不落城中一名落魄贵族死后留下的一双女儿，相依为命的姐妹花。 　　并且不知出于何等原因，两姐妹最近都从青华学院中选择了退学。 　　顾池影的表情，在听见“林鹿微”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像是一僵，又有些早有预料的失落感。 　　“有关于林小姐的复健疗程，这边从医院处求得的信息是已经在上午完成。” 　　“随后，林小姐由她的妹妹带领着去餐厅里享用了午餐，并在下午一点钟左右抵达了市图书馆。” 　　“两人在其中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近才刚刚分开。” 　　“请问公主殿下，需要调取图书馆之前的监控录像，查看两人的行踪吗？” 　　顾池影的眼神晃了一晃，不知想到了什么。 　　许久，她才语气荒凉地回应道。 　　“不用了……” 　　接着，她的手指也从屏幕中的少女身上缓缓移开、落下。 　　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默过后。 　　顾池影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平息了思绪道。 　　“医生，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想去见她，可以吗？” 　　少女的主治医生与身旁的助手面面相觑。 　　他实在不敢轻易地下定结论。 　　但如果公主殿下坚持，他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拒绝。 　　于是折中的结果是。 　　“如果仅仅只是待在图书馆内，公主殿下保持心情平和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顾池影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 　　否则的话，她强行穿着病服离开病房，多少也要让为她尽心尽力的医护人员们难堪了。 　　由此可见，顾池影不是真心在询问，反而更像是下达一个命令、做一个陈述。 　　她的主治医生应该也读懂了这一点，才给出令顾池影满意的回答。 　　……………… 　　图书馆内，林纯郁依旧停留在书架角落的位置。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很乖巧地蹲坐在光滑如新的地板上，裙摆遮住微红的膝盖，细白的双腿支起。 　　少女用这样的方式节省力气、才好等待妹妹回来。 　　一本书被摊平在少女的面前，随着目光的扫视，纤细白皙、犹如玉段的指尖开始翻动薄薄的书页。 　　林纯郁看书看得入迷，连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也不知不觉。 　　兴许是她的脚步声太轻。 　　兴许是她不含一丝的恶意。 　　兴许……是林纯郁曾经与她在一起那么久。 　　早已经习惯了有她相伴的氛围与时光。 第一百零五章：希望时光停留 　　 　　顾池影的目光，痴情迷离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同时在内心默默地喊出她的名字。 　　纯郁。 　　这一让人魂牵梦萦的少女。 　　她对自己仿佛没有丝毫的防备。 　　柔弱地坐在书架前，与书为伴。 　　少女穿着简约干净的白色衬衫和浅灰色百褶裙。 　　不需要任何动作，扭捏的姿态，仅仅是存在着，便显得清纯而诱人。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静止，林纯郁妆点了她人的梦，成为了风景中的画，亦或者画中的风景。 　　顾池影的脚步轻得细不可查，但骤然间紊乱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她的存在。 　　林纯郁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轻轻地一颤，仿佛蝴蝶振翅，投落下干净又均匀的阴影。 　　她的视线也终于从书本上移开，因为视角较低，所以她只能瞧见来者墨色的礼鞋、被包裹进白色过膝袜中的细长双腿，隐约间有种熟悉的感受。 　　但这并不影响她稍显卑微的，礼貌而又拘束地表示。 　　“不好意思，请问我打扰到……” 　　话音还未落下，抬起的眸中映出的少女的模样，已让林纯郁的瞳孔颤抖不已。 　　同时她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想掩饰住那份惊喜。 　　她的目光在顾池影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停留，转念间又移到她清瘦的身子上，打量的时刻，脸上已经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心疼的表情。 　　“池影……” 　　她终于喊出少女的名字，合上书本，缩了缩肩膀和膝盖，显得手足无措。 　　顾池影的鼻子一酸，即使她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眼尾处的一抹绯红还是暴露出她真实的心情。 　　她柔声回应道。 　　“嗯，是我。” 　　此刻，明明在林纯郁的心中，她对顾池影有很多想问、有很多想说。 　　想知道顾池影的病情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午餐吃得什么，不要像过去那样挑食了。 　　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调养，不能任性。 　　想对她道歉。 　　明明约定好了要去看她，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爽约了。 　　让她失望了…… 　　可真正到了不期而遇的此刻。 　　这些言语涌上心头、却仿佛在一个小小的阀口处被堵住了似的。 　　良久，从林纯郁的口中都挤不出一个字句。 　　只有嫣红的唇珠努紧，让人心中的欲念滋长，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 　　也正是在这一刻，林纯郁突然想起来什么，白皙的指尖捏住单薄的领口，有几分慌张地想要用它遮住自己的脖颈。 　　少女欲盖弥彰的动作吸引了顾池影的注意。 　　可就算她不去掩饰，那一道道明显的瘢痕，也不会消失，迟早会被顾池影不经意地发现。 　　顾池影的目光落在林纯郁怎么遮也遮不全的雪白脖颈上。 　　那一块块玫红色宛若草莓般的印记，顷刻间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内心。 　　有些事情，即便未曾亲眼目睹，但透过这蛛丝马迹的端倪，也便可以清晰地意识到它曾经发生，在一个怎样旖旎的夜晚。 　　可率先涌上顾池影心头的，却并非暴躁、或者愤怒的情绪。 　　反而是一阵苍凉。 　　让人想到，也许这就是报应。 　　早在自己开始对林纯郁施暴，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天起，今天的一切便都可以预见。 　　林鹿微用与自己相同、甚至更过分的方式，给予自己报复。 　　顾池影的心脏忽然很疼，眼前也开始发昏发黑。 　　可她用几乎将舌尖咬出血的方式忍耐住。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顾池影这才有机会恢复平常，并缓缓将那股浊气从心中吐出。 　　少女装作毫察觉地坐在林纯郁的身边，不顾地面上可能存在的灰尘。 　　只是想距离她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比起难受的自己，如今的顾池影更加在乎、也更想安慰的是……忍受了那些可怕对待的纯郁。 　　去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罪与错。 　　感受到顾池影的靠近，林纯郁的反应竟然是瑟缩。 　　但这并非单纯对待顾池影的反应。 　　哪怕是林鹿微，林纯郁会喜欢和妹妹相处的氛围，但应该同样也会害怕她突然的接近。 　　因此两人都曾是林纯郁最亲近、最熟悉的对象。 　　也都……曾深深地伤害了她。 　　林纯郁的反应，就很像一只宠物猫或者宠物狗。 　　它们的相似之处在于，依旧相信和亲近伤害过自己的主人，但也同样会感到“害怕”。 　　害怕也不逃避、不躲开，而是忍耐着，呜喵着委屈在心底。 　　这种时候，就要用手去温柔地抚摸小猫的软毛，向她传达友好的信息。 　　传达……自己不会再伤害她了的信息。 　　顾池影拾起少女一缕银色的秀发，替她轻柔地梳理。 　　同时故作镇定和平常地微笑道。 　　“我猜纯郁肯定不会错过不落城最大的图书馆，所以就来找你了。” 　　“运气真好，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也说不定。” 　　“……” 　　是这样的吗？ 　　林纯郁不敢确定，但她愿意相信顾池影的说辞。 　　同时脖颈上的“疤痕”，没有被顾池影发现，真是太好了。 　　又或者已经被发现了，只是顾池影照顾自己的心情，选择性地忽略。 　　林纯郁又不是笨蛋，也许她有时是显得有些愚忠，但还不至于迟钝。 　　相反，她的心思分外纤细与敏感。 　　所以才更加感激此刻照顾自己心情的顾池影。 　　“小猫”不再害怕和瑟缩，甚至变得想要亲近身旁的人。 　　林纯郁抿了抿唇，双腿并拢在一起，严丝合缝的感觉令人有些害羞。 　　随即，她摊开自己手中的书籍，细声细气地向顾池影分享道。 　　“一起……看书吗？” 　　“好啊。” 　　顾池影的回应不假思索。 　　少女们的视线重叠在一起，在书本上，呼吸逐渐安宁。 　　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些现实的话题。 　　只是谈论书中的情节和人物。 　　用很轻的声音。 　　偶尔因为看得入神，两人脑袋磕碰在一起。 　　不疼，只是发觉的时候林纯郁有些害羞，低下头去。 　　而顾池影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她磕到的地方。 　　“没事吧。” 　　“……没、没事的。” 　　林纯郁所注视着的光洁地板上，倒映出顾池影望向自己、满是关切的容颜。 　　少女不由微微地出神。 　　明明只是平常的瞬间。 　　林纯郁却多么希望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 第一百零六章：没有纯郁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也许林纯郁早就发觉了，只是不愿承认。 　　现如今的她，比起待在妹妹身边那样的忐忑…… 　　她竟然更喜欢和顾池影待在一起时的安宁。 　　哪怕什么事也不做，至少，顾池影她尊重自己，会温柔地对待自己。 　　也许这就是“**回头金不换”吧。 　　明明知晓这样和顾池影偷偷摸摸的幽会是妹妹所不允许的事情。 　　可林纯郁性格上的软弱和动摇，却让她不可避免、也不出意料地陷入其中、沉溺于其中。 　　以致于贪婪地……能多享受一寸光阴，便多享受一寸。 　　书本合拢，一个结局圆满的世界在顾池影和林纯郁的脑海中建成。 　　故事的主人公，一对恋人历经重重险阻，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纯郁满是感慨地抬眸，却在这一瞬发现顾池影用心用情盯着自己的表情。 　　显然是故事中的结局触动了她，让她联想到自己与林纯郁。 　　“……” 　　林纯郁有几分局促又有些害羞地移开眼神。 　　脸颊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微红。 　　她抿了抿樱花色的唇瓣，随即主动开口轻声道。 　　“怎么了，池影？” 　　“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在装傻。 　　顾池影知道她在装傻。 　　林纯郁也知道顾池影知道自己在装傻。 　　可谁也不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既然这是纯郁给自己下的台阶，那么即便前方是陡峭悬崖，阶梯浮空而危险。 　　顾池影也会抱持着对林纯郁的信任，踩上去。 　　少女忽地伸出手，在林纯郁的脸上，用指尖轻轻地一抹，感受到那雪色柔嫩，随即才恋恋不舍地收回去。 　　“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的视线从自己的指尖，返回到林纯郁的脸庞，又掠过她修长脖颈上斑点的痕迹，到少女起伏不定的胸口，再接着往下。 　　“你……你在看什么。” 　　这一冒犯的举动让林纯郁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尽力想表现出羞恼的情绪，可道出的语气却更像是无力挣扎的羞怯。 　　“纯郁瘦了。” 　　顾池影眨了眨眼睛，满是在乎地说道。 　　林纯郁大概不曾想过会收获这般的答案，当即微微愣在原地。 　　半晌，她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不由分说地牵过顾池影那只真正变得骨感、枯瘦的手，心疼又温柔地摩挲着，给予她微凉的手心温度。 　　“还说我呢……池影才是，都瘦得不成样子了。” 　　“你这个傻瓜，是不是我不来看你，你就不肯吃东西？” 　　“你是不是怪我。” 　　“我也……怪我自己。” 　　林纯郁的话语中满载忧伤。 　　“池影，现在的我，已经给不出什么像样的承诺与你。” 　　“我也不再是你所憧憬的那种女生……” 　　林纯郁的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可又有一份可悲的坚韧在其中。 　　顾池影的心跳开始加速。 　　林纯郁咬着牙将绝情又令她自己痛苦的话语道出。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经常见面了。” 　　“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我们要慢慢学会适应。” 　　“难道在你我出现在彼此的人生中以前，我们就不曾欢笑、不曾好好地活过吗？” 　　少女的声音隐约在发颤，表面不动声色，可心底在尝着怎样苦涩的滋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明天……应该就是池影做基因芯片手术的日子了吧？” 　　“未来，池影会恢复往日的健康，会变得更加优秀，也遇见更多优秀的人。” 　　“终有一天，你也许会在回首过去的时候，轻笑着叹一声‘年少无知’。” 　　“那时的你，身旁也已经有了更好的人相伴，你会……” 　　“我不会！” 　　顾池影突然的放声，打断了沉浸在那悲伤展望之中的林纯郁的思绪。 　　让她的身子一僵，可心房却柔软得像是要塌下来了似的，同时泪水从她的两颊，终于不可抑制地汩汩流下。 　　顾池影反过来攥紧林纯郁的手，用她那纤瘦到过分的指节，捏得很紧、时而又一松，仿佛生怕林纯郁会疼似的，最后再紧了一紧。 　　她的身子朝着少女倾覆而来，墨色的长发如瀑垂落，阴影落在林纯郁的身体上，却并不压抑、让人窒息，与妹妹鹿微不同…… 　　反而，给人以一份包容感，让人想扑进她的怀里，放下一切的坚强。 　　林纯郁不想吗？ 　　她也想的啊……可她不能这样去做，不可以。 　　“什么优秀的的人……” 　　“那个人不是纯郁就不行！” 　　“和你相遇以前的那些日子，或许确实有过欢声笑语……” 　　“可当你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时，我的人生就非你不可！” 　　“失去了你，往后也就不会再有欢笑！” 　　“没有纯郁的未来……才不是我想要的未来。” 　　言尽于此，顾池影剩下的只有哽咽，林纯郁也是泪珠涟涟。 　　明明心底在劝告着自己，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做那些让纯郁讨厌的事。 　　可顾池影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离纯郁更近。 　　她朝着少女俯身，近到呼吸可闻。 　　乃至于嗅到少女唇瓣上氤氲的芬芳。 　　情至深处，已经难以自已。 　　而纯郁眼睁睁地看着顾池影再度朝自己吻来，她以为自己会惊慌、会失措、会难过与害怕。 　　可事实却是，她的身体不躲也不闪，内心不曾泛起一丝的悲伤。 　　只有酸楚，可那酸楚似乎……也不是因为顾池影而引起的。 　　少女与少女的唇瓣交叠在一起。 　　林纯郁甚至不是一味地被动。 　　她闭上眼睛、任泪珠滑落的同时，酥软的身体竟显得有几分迎合。 　　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如电般的，从她的唇瓣传递到心灵深处，像是产生了共鸣般的和谐。 　　很快，林纯郁便忘记了一切。 　　只是沉浸入其中。 　　背德感宛若浮木，刚刚飘起，便瞬间被快.感的浪潮所淹没。 　　它早晚还会浮起。 　　但一定不是在与顾池影互诉衷肠的当下。 　　……………… 　　同一时间，顾知秋与林鹿微面对面地讨论着有关入学资质的问题。 　　只是不知为何，林鹿微感觉城主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也总是被他面前的屏幕所吸引。 　　可惜林鹿微不能看见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当她问起，顾知秋也只是说和生意有关。 　　然而事实上，屏幕上所显示的，赫然是在图书馆内的监控录像。 　　实时录像上，他看见自己的女儿朝着林纯郁拥吻而去，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在这名老父亲的内心迸发。 　　明明是自家女儿去拱白菜，为什么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可不管如何，他还是迅速切断了之后的视频，非礼勿视。 　　同时简单点击某处，命令人黑掉这片区域的摄像头，录像数据也一并删除。 　　独属于女儿的美好回忆，就该只珍藏在女儿的脑海中。 　　包括引开林鹿微这一点，也是顾知秋的有意为之。 　　女儿，父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一百零七章：下次见她的时候 　　 　　直到亲吻结束的很久以后，林纯郁还在回味那一刹那的滋味。 　　少女的神情恍惚中洋溢着淡淡的幸福，眼前的书本失去了宠爱，被怀抱在了胸口的位置。 　　直到又是一段光阴流逝，林纯郁才再度将其打开，并且尽量平稳了自己的思绪和心情，扮做认真阅读的模样。 　　顾池影最后的温柔还历历在目，但她并没有显得贪婪地占据林纯郁的身边左右，占有她的时间，或是对她的身体宣示某种主权。 　　而是飞花似的一吻过后，便不留痕迹、也不给林纯郁负担的悄然离开。 　　尽管顾池影没有明着道出。 　　但林纯郁在想，她该不会是在体贴自己的处境，刻意地与妹妹鹿微避开。 　　以免再让自己陷入到两难的境地里。 　　以免再激怒鹿微，让自己受到伤害…… 　　因为，就在顾池影离开后不久，林纯郁的妹妹，林鹿微便踏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她的身边。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顾池影的温柔与体贴，都令人动容。 　　与之相比，鹿微就显得是那样的任性和……蛮横了。 　　让人害怕、瑟缩发抖，总是情不自禁地去胡思乱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惹妹妹的不开心。 　　曾经在妹妹身边的时候，纯郁感受到的只有放松和温馨。 　　可现在，她却不可避免地开始拿之与在顾池影身边时的感受相比较。 　　并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的自己，待在顾池影的身旁可能会更轻松一些。 　　但放松又如何，只要鹿微一道命令，林纯郁便不可能有丝毫的反抗与挣扎。 　　她就像专属于林鹿微的笼中鸟。 　　身为被囚禁的鸟儿，会向往笼外自由的空气、和煦的阳光与微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她的人生，注定与那些无关，而与主人有关。 　　她要梳理自己的羽毛、献上动人的歌喉，供主人取乐与把玩。 　　那些阳光与微风，注定是不可挽留的昙花一现。 　　真是讽刺，曾经顾池影强迫林纯郁接受自己的命令与支配，结果是短暂得到了她的身体，却让她的心灵与自己渐行渐远，同行的两人却仿佛陌路。 　　如今的她，主动放手，在夹缝中寻觅与林纯郁相处的时光，维持微妙的平衡。 　　却反而让林纯郁对她的存在，迷恋不已。 　　林鹿微何尝不是如此，她其实感受到了如今姐姐表面服从下那份对自己的若即若离。 　　可她目前还沉浸在拥有了姐姐的喜悦之中，就像顾池影当初第一次听见林纯郁喊自己“主人”时的那样，满是快意。 　　以为“这一场自己已经稳稳拿下，优势在我”。 　　却觉察不到在歌舞升平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的危机在四处蛰伏。 　　林鹿微回到图书馆的时候，目光所至，姐姐依旧待在原地认真地阅读，连姿势都不曾改变，单薄地坐在那里，仿佛等待着谁的垂青与爱怜。 　　林鹿微迈着轻盈而优雅的步伐，快速来到姐姐的身旁。 　　少女并未坐下，而是伸出手去，抚摸姐姐的头发。 　　“姐姐……真是很乖呢。” 　　林纯郁其实早已发觉了鹿微的归来，只是她佯装不觉，不动声色。 　　直到这一刻，她才肩膀微微缩紧地抬起脸颊，自下而上的视线递来，愈发显示得少女的眼神楚楚可怜。 　　林鹿微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她所喜爱的、和想要的，正是姐姐这样的表情。 　　懵懂脆弱，柔软似水。 　　对自己好似没有一丝的戒备。 　　这种时候，真让人忍不住想要按着她的头，想得到她的侍奉…… 　　这一短暂的遐想，让少女的精神振奋不已。 　　可表面上，她还要保持着从容与镇定。 　　听见林鹿微夸赞的言语，林纯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抿着唇，默默无言。 　　每个人似乎都希望她乖，她也确实很乖…… 　　但没有人问过她，她是否也会有不想乖的时候。 　　曾经的顾池影不会。 　　现在的林鹿微也不会。 　　但现在的顾池影……又好像会。 　　那么鹿微以后呢，以后也会吗…… 　　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没有答案，林纯郁是知道这点的啊。 　　所以她不敢有期望。 　　仿佛用这种方式就不会有失望。 　　“看了这么久的书，姐姐你该饿了吧。” 　　林鹿微接着问道。 　　“嗯。” 　　这回，林纯郁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准备晚餐，姐姐准备自己。” 　　林鹿微的眼神迷恋中透着危险。 　　林纯郁的瞳孔颤了一颤。 　　什么叫……“准备自己”？ 　　和准备晚餐一样，自己……也成为这道晚餐的一部分了吗？ 　　她的心灵顿时感觉到一片荒凉。 　　可少女的身体还是听从妹妹的话语，顺从驯服地站起。 　　只是，她想将手中的书本按照原位地放回去，便从妹妹的身旁擦肩走过。 　　可就在这时，林鹿微捏住了她的手腕，用另外一只手径直从她的手中将那本小说夺走，便随意放在身后的书架上。 　　“会有图书管理员来收拾的，姐姐何必麻烦。” 　　她连这一丝时间，都不想交给林纯郁自己。 　　她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掌握姐姐的一切。 　　尽管这在现实中很难以做到，但林鹿微会尽量去做的。 　　而当书本被妹妹夺走，弃之如敝履地随意放置在书架的一角时。 　　谁能想到，林纯郁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在淡淡的阳光下，顾池影与自己依偎在一起、两个受过伤、都还脆弱的人依靠书籍来聊以慰藉的身影。 　　彼此为书里的情节牵动心肠，为书中有趣的某处会心一笑，为书中的人物感慨…… 　　脑海中的画面与现实中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纯郁的心田也仿佛彻底地荒芜。 　　半晌，她呆滞地回了一个字。 　　“……好。” 　　接着，林纯郁便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那般，被妹妹心满意足地牵着手、不顾众人诧异艳羡的目光，堂而皇之地回到了二人的住所。 　　妹妹制作的菜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林纯郁却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知道那是不忠的事。 　　可在林纯郁的脑海中，却不可控制地闪过那样一个念头。 　　那便是，下次再见顾池影……会在什么时候？ 第一百零八章：她很想姐姐吧 　　 　　明明是平静的夜晚，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姐姐温柔顺从，自己……也得到了满足。 　　可在这张凌乱的床上，在星月被乌云遮蔽的深夜。 　　林鹿微却忽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眼前属于姐姐的、光滑细腻、洁白如雪的后背。 　　何其的纤细与精致美丽，宛若美之女神的雕塑一般，是世界上最自然天成的艺术品。 　　倘若真有造物主的话，那么林纯郁在林鹿微看来，便是造物主最伟大的作品。 　　可这完美的造物在今日的表现……却也太像是一件受人摆弄的玩偶、雕塑了。 　　林鹿微或许能够依靠姐姐的顺从与听话满足身体上的渴求。 　　却绝对满足不了心灵上，那愈发膨胀的需要。 　　显然，曾经也有过与姐姐心有灵犀经历的林鹿微，不可能不觉察到林纯郁内心深处的那份漠然。 　　她并没有真正地沉浸入进去，享受与自己在一起的点滴瞬间，享受每次呼吸和每个相拥。 　　只因为自己是她的君王，所以君要臣从，臣不得不从。 　　但她的真实想法呢？ 　　多少……还是会有点抗拒的吧，这种近乎“不伦”的行径。 　　林鹿微并没有往与顾池影有关的方向去想。 　　而是在猜测，是不是姐姐还是难以放下彼此之间“姐妹”的身份。 　　可那只是拼空捏造出来、为了能够更加融入不落城生活而做的伪装。 　　姐姐，未免有些入戏太深。 　　也怪自己当初太天真，而同样将妹妹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好。 　　好到连林纯郁都被迷惑过去，以为那样恬淡美好的日常可以永恒。 　　可是……这世界瞬息万变。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永远踟蹰不前，永远停留在原地啊。 　　不变则痛，善变则通。 　　姐姐，这还是你教给鹿微的道理。 　　林鹿微忍不住朝着黑夜中已然熟睡的姐姐，拥抱过去。 　　入手处一片温凉。 　　是的，温凉，看起来像是两个有着相反内含的字词，可实际上，这却是林鹿微最真实的体验。 　　温是姐姐的体温，并不会消失。 　　但林纯郁的体温却又明显比鹿微手心的温度要凉。 　　姐姐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是身体受到触碰时的自然反应，但并没有将其惊醒。 　　从这一点来看，林纯郁的身体对来自妹妹的触碰，展现出了熟悉和适应的一面。 　　林鹿微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因为自己是她毫不设防的妹妹。 　　更因为自己在长年累月中，不止一次偷偷潜入过姐姐的房间，一享姐姐的芳泽。 　　那时的林鹿微还很稚嫩和青涩，不敢做得太过于深入，因此行为只局限于亲吻和拥抱、稍微私密一点的部位，林鹿微都不敢去触碰。 　　但后来呢？ 　　她越来越大胆了，不是吗。 　　以致于现在，彻底实现了自己曾经的愿望，让姐姐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不知为何，林鹿微的心中，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想象中的成就感了。 　　大概在彻底得到属于姐姐的心之前，她都得接受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现实。 　　又或许，姐姐对自己的冷淡，是与图书馆里的经历有关。 　　林鹿微知晓图书馆在姐姐心目中圣洁的地位。 　　在那种地方，对姐姐做出那样的行径……对于姐姐的心灵来说，无疑是颠覆性的。 　　可林鹿微即便知晓这一点，也还是照做不误。 　　她似乎就是想借此突破姐姐心底的某些底线。 　　但在之后，在那个陌生的小女孩面前继续……而且对她说出那些话语来，就是林鹿微不应该去做的事了。 　　她一时的意气之争，才让这场在图书馆里的驯教有了瑕疵。 　　才造成如今的后果。 　　但林鹿微并不后悔，只在心底叹下一声“来日方长”。 　　随后，她拥抱着姐姐的身体，闭上眼睛，脸颊在她的后背轻轻地蹭弄。 　　像是猫科动物示好时会做的行为，用脸颊蹭、用舌头舔。 　　舔的话…… 　　林鹿微也愿意为姐姐做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处。 　　林鹿微有了姐姐的温度，彻底放松了身体，沉沉入眠。 　　反而是林纯郁，在想醒却又醒不来的噩梦里，悄然流着冷汗，柔软的娇躯一阵颤抖。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 　　第二天清晨，林纯郁早早地起床，去淋浴。 　　她做了个噩梦，和过去无关，却仿佛来自于未来。 　　光是想起便让人心神不宁。 　　热水有助于让人安神，也缓解疲倦。 　　是的，明明是一觉醒来，林纯郁感受到的也只有疲倦，而并非休憩过后的精神或者放松。 　　唯一值得林纯郁放心的是，妹妹林鹿微还在熟睡之中。 　　否则清晨的浴室有她相伴，林纯郁的身体真是快要承受到极限了。 　　鹿微她有点儿…… 　　操之而过急了。 　　食髓知味，以致于毫不节制，也多少有些不照顾林纯郁的心情与身体。 　　胡思乱想间，淋浴室的门外，忽地传来鹿微的声音。 　　让林纯郁擦拭身体的手猛地一抖，香皂也随之丢落在了地上。 　　“姐姐怎么连洗澡都不喊我。” 　　林纯郁闻言，肩膀又是一颤。 　　怯弱的少女低着头，看着脚下，呼吸不自觉地屏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妹妹。 　　她更害怕在自己的面前，那张半透明的浴室门背后，妹妹开始一件一件地脱去她身上的衣服…… 　　所幸，这样的场景并未发生，鹿微只是淡淡地接着道了一句。 　　“我去拿早餐了，姐姐安心沐浴吧。” 　　危机，似乎就这么度了过去。 　　林鹿微的身影从浴室前悄然离开。 　　许久，浴室里才传来属于林纯郁的大口喘息，将灼热的空气吸进呼吸道里。 　　这其实很难受，但又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否则这具身体会缺氧、会眩晕。 　　这算是……鹿微在照顾自己吗？ 　　林纯郁沉默了半晌，仰头，闭上眼睛，任由温水冲刷自己的面庞。 　　冲刷这具艺术品般完美无……不，还是有些瑕疵的。 　　来源于林鹿微不时情至深处的粗暴。 　　给林纯郁的肌肤、胸口、后背，都留下了一些令人无法忽视的伤痕。 　　也许，林鹿微会是在那种事情上，追求粗暴快.感的一类人。 　　她可能喜欢一些更加激烈的暴行，喜欢听见哀鸣与哭啼，喜欢看人瑟瑟发抖、无助的模样。 　　更喜欢征服。 　　现在的林纯郁，还不是林鹿微心中完整的姐姐。 　　等她像顾池影那样完成了基因芯片的手术。 　　林纯郁会成为林鹿微最想驾驭的烈马。 　　事实上，她希望那时的姐姐能反抗得激烈一些。 　　再激烈一些…… 　　——“吱” 　　浴室的门扉被推开的声音传来。 　　林纯郁裹上浴巾的身影出现，少女的银发发梢还明显有些湿润的感觉，但并不往下淌水。 　　更绝的是她那双眉眼，清丽惊艳，婉约纯澈。 　　任谁都会为她的楚楚可怜所倾倒。 　　谁又舍得让这样的一双眼眸染上阴霾，谁又舍得去将它亵渎呢？ 　　偏偏还真有。 　　林鹿微从餐厅里带了早餐回来，远远地望见姐姐出浴的模样，不禁觉得她比自己带回来的早餐更加诱人、也更加美味。 　　林纯郁大概也想不到会这么巧，她的目光颤了一颤，同时夹紧了自己的浴巾。 　　可以看见，少女胸口的轮廓瞬间隆起到更加让人惊叹的规模。 　　她连忙转身逃往房间里，所幸妹妹没有追上来，给了林纯郁换好衣裙的时间。 　　一套洁白如雪、保守十分的连衣裙，裙摆的长度几乎没过了林纯郁的脚踝。 　　要知道，她的身材算得上是高挑，却也没有给这套连衣裙任何展露自身魅力的机会。 　　克制、冷淡和保守，是如今林纯郁给人的印象。 　　林鹿微要想脱掉这层连衣裙，随时都可以。 　　用温柔的方式也好，用粗暴的行径也罢。 　　可要想脱掉姐姐心里的连衣裙，就需要慢慢的努力了。 　　这个夜晚过去之后，其实林鹿微也想了许多。 　　她认为自己如今对姐姐的身体，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姐姐对自己的顺从，也来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种时候，用不着再为了立威或者是别的什么理由，来一味地让姐姐的心灵受到伤害。 　　否则迟早，她会对自己产生排斥的心理。 　　那样的话，无异于是自己亲手将姐姐推向了属于顾池影的那一边。 　　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可以理解为何林鹿微明明对身着浴巾的姐姐产生了欲念，却依然选择了不动声色。 　　当荒诞的享受结束，人得学会理智地生活。 　　属于林鹿微的“攻心”策略，从这一刻起，才悄然开始。 　　事实上，林纯郁也很意外妹妹对自己的反应很平淡这一点，与前几日那个疯狂偏执的她判若两人。 　　可她不愿多想，毕竟这是好事。 　　“姐姐，给。” 　　鹿微将手中的早餐递给姐姐一份。 　　传递间手指交错，触电一般。 　　可林鹿微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在意。 　　林纯郁则慌张地用双手捧着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咬着，不断地咀嚼、险些因为紧张的缘故而忘记了吞咽。 　　林鹿微给自己的面包片涂上果酱，一边道。 　　“吃过之后，我们照例还是去做复健。” 　　“……好。” 　　“复健结束，姐姐想去哪儿玩？” 　　林纯郁闻言，心中一阵苦涩。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剧本吗…… 　　依旧不肯让自己与顾池影进行任何的接触，限制着自己的自由、监视着自己。 　　她咽下口中的三明治，咬紧了唇瓣，发白。 　　“我听……鹿微的。” 　　林鹿微点了点头，真是让人满意的答复。 　　“那好，姐姐。” 　　“我们就去看望顾池影吧，她今天做手术，肯定很紧张，也肯定……很想你吧？” 第一百零九章：姐姐的讨好 　　林纯郁的表情似乎如常，但只有观察到她的眼瞳，才会发现，她此刻的瞳孔，正在剧烈地颤动着，但从远处看来却仿佛依旧浑然一色似的。 　　她也许应该为此而感到开心才对，可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向妹妹林鹿微那双流露出玩味神色的双眼。 　　“姐姐对这个行程，不满意吗？” 　　林鹿微再度地将问题抛在林纯郁的面前，享受她手足无措的可爱可怜模样。 　　“不……不是！” 　　“那姐姐是很想见到顾池影咯？” 　　“……鹿微，别这样……” 　　林纯郁的肩膀颤抖起来，面前的早餐也仿佛失去了它原本的滋味。 　　在她看来，妹妹可能压根不是转了性子，只是拿这件事来试探她的反应。 　　给她希望，又给她以绝望。 　　更重要的是，林鹿微不知道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回答，会受到鹿微怎样的惩罚。 　　看着姐姐忐忑不安的模样，林鹿微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啦，姐姐犯不着这么紧张的，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知道，姐姐和她有几年的同学情谊，这不是那么好分割、好忘却的。” 　　“不如说如果姐姐这么轻易地就能割舍忘却的话，那才不像你，不像我喜欢着的你呢。” 　　林鹿微忽然间表现得有些通情达理起来，或者说，她不得不通情达理。 　　“更何况我们现在是什么地位？寄人篱下啊。” 　　“难道是我说让姐姐再不和顾池影接触，姐姐就不会和她有任何机会再接触吗？” 　　“当然不是，就算我能阻止姐姐，我又能阻止顾池影、阻止城主吗？” 　　“还不如向她示好，虽然不能尽释前嫌，但至少未来见到面时，不至于太过尴尬。” 　　林纯郁的心头微动。 　　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 　　好像，可以说得过去。 　　更关键的是，这符合林纯郁想要陪伴在做手术的顾池影身边的心愿。 　　如果连这种时候，自己都不能陪在她的身边的话。 　　林纯郁会为今天的错过而后悔不已、乃至于后悔终生的。 　　姐妹俩之间也有可能因此而生出无法弥补的裂痕与嫌隙。 　　那么，林鹿微真的是如她所说的这么想的吗？ 　　是也不是。 　　她像是一个放风筝的人。 　　风筝想往高处飞，却被丝线缠得紧紧，不光放风筝的人难以驾驭，风筝也会感到压抑、还有坠落的风险。 　　这种时候，不如乘风高高地放起，松开一些丝线，让风筝误以为自己收获了翱翔的自由。 　　可追根究底，操纵风筝的线轴，始终把握在林鹿微的手中。 　　她想让姐姐高飞的时候，姐姐自然会高飞。 　　可如果她需要姐姐离那自由的天远一点，她便会收紧手中的线。 　　“谢谢你……鹿微。” 　　林纯郁嘴笨，不知道该用什么更好的语言来表达。 　　在她的心底，甚至怀疑自己的道谢会引起妹妹的不满，可这就是她的真实心情，必须要抒发出来。 　　“用不着谢我，因为我喜欢姐姐，所以不想让姐姐难过。” 　　言下之意，林鹿微是打算让自己难过了。 　　让她主动去允许姐姐与自己的情敌见面，这确实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林纯郁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对鹿微的愧疚又增添了一丝。 　　这还算不得是什么“苦肉计”，但林鹿微确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姐妹俩各怀心思地用过了这顿早餐，就在准备结伴出发去医院的时候，在门口的位置。 　　林纯郁忽地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少女用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属于林鹿微的银色秀发，呼吸那诱人的芳泽香气。 　　林鹿微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即便心跳已经快到了让人感受到负担的程度。 　　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 　　“这是姐姐在讨好我吗？” 　　林纯郁回应的声音犹如蚊呐一般，细微又乖巧。 　　“……嗯。”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宛若小兽般的光芒，纯粹，晶莹。 　　“那，姐姐想怎么讨好我？” 　　用什么来讨好？ 　　或者说，想对自己做什么？ 　　因为是迟钝又羞涩的姐姐的第一次主动出击，所以林鹿微十分的好奇，也十分的期待。 　　但她其实并不抱特别大的期望。 　　也许，只是一个亲吻。 　　一个，干干巴巴的吻，意料之中的吻。 　　以姐姐纯洁的性格，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林鹿微不是失望，只是达不到预期而已。 　　因而她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姐姐慢慢汇聚起心中的勇气，然后朝着自己的唇瓣…… 　　可让林鹿微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率先传来敏锐感受的，却是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 　　姐姐的滚烫呼吸几乎要让那片白嫩的肌肤融化。 　　紧接着，她伸出小虎牙，轻轻地咬在了上面。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魔幻的元素，此刻的姐姐，真像是一名准备汲取人类鲜血的吸血鬼少女。 　　可实际上，她只是太笨拙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林鹿微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疼痛。 　　“嘶……！” 　　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在心底却是没有抱怨姐姐的。 　　反而是林纯郁这边，紧张不已，但因为嘴巴空不出来，所以没有用言语来道歉，而是在心底不断地向妹妹诉说着“对不起”。 　　同时她还伸出舌头，开始舔.舐妹妹雪白玉颈上那块被自己咬疼了的部位。 　　果然有效，林鹿微又浑身舒服得发毛起来。 　　有种在睡梦中被小猫咪用舌头舔一样的滋味。 　　少女舔了几口，才脸红地想起要做正事。 　　当下呼吸凌乱，几息之后，林纯郁这才闭上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说成是吸也没多大的问题。 　　她在自己妹妹鹿微的脖子上，也有样学样地种下了一颗“草莓”。 　　显露在明显的位置，谁都能看见。 　　希望……鹿微能够喜欢。 　　而林鹿微又怎么能不为此而兴奋到颤抖。 　　并且，因为这道痕迹，她对于姐姐想见顾池影这件事，也不是那么的抵触了。 　　不如说，就这样牵着姐姐的手，一起展示在她的面前。 　　一定会是……很让人心底痛快的一幕吧。 　　少女开始期待起了顾池影那时的反应，同时，她从那阵酥麻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章：你的变化太大了，纯郁 　　 　　少女站在透明的玻璃前，她能看见玻璃外的景象，然而玻璃里的人却看不见她。 　　但林鹿微几次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与那面玻璃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原来也可以这般的柔和无邪，顾池影目光幽深地想到。 　　至于在更远处的位置，林纯郁在医生的指导下，完成复健的每一个动作，拉伸、锻炼，洁白的小脸上不一会儿便渗出了汗滴。 　　但她做得很是努力、拼命地勉强自己。 　　不仅仅因为这是过去的自己所享受不到的医学疗程，她必须得珍惜。 　　还因为鹿微答应自己，等复健工作结束之后……她就带自己去见顾池影。 　　如果能够赶上池影的手术开始之前，自己给她加油打气，让她看见自己，心底多留个念想，就是林纯郁所最期盼做到的事了。 　　如果不巧手术已经开始了，那林纯郁就在手术室外给顾池影做祈祷，等她手术结束之后第一时间去看望她。 　　最差的情况是手术已经结束，那样的话，林纯郁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很符合妹妹鹿微性格的事。 　　她让自己等待顾池影的手术结束，可就在结束的时候，又将自己带走。 　　这样不管在顾池影的手术开始前，还是结束后，都见不到自己的身影，在她的心中留下莫大的遗憾，与失落的低谷。 　　如果真是这样，林纯郁除了有些失望以外，大概也不会责备自己的妹妹。 　　少女只会想，如果自己早些结束复健运动就好了，说不定就可以早点去看池影了。 　　因此林纯郁咬着牙，坚持着让自己的动作标准，而后维持。 　　只要不失误的话，一套流程下来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少女的心弦绷紧，对外界的一切反而不是那么关注。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在医生提醒“如果感到负担就要适当放松”的时候也不管不顾。 　　结果就是导致疲惫的双腿逐渐支撑不住身体的负担。 　　忽然间，少女惊呼一声地失去平衡。 　　然而就在她即将摔倒的那一瞬间，一双修长但在掌心间却有着莹莹薄茧的手将她扶住，阻止了她跌倒的态势。 　　林纯郁的心跳猛地加速，更重要的，她想知道是谁帮助了自己。 　　于是她回头望去，看见的一幕，却让她大大出乎了意料，少女的瞳孔不断颤动起来，足可见她的震惊。 　　“宋……宋医生！？” 　　在她的面前出现的高挑女人，穿着一身白色医士长袍、妆容优雅精致，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是一名保养得当的美丽少妇。 　　她的名字叫宋雅，是从帝都不远千里迢迢赶来，准备为顾池影进行基因芯片移植手术的主治医生，也是医学界的著名医士、业内大拿。 　　常人大概难以想象在医学界中拥有如此重要地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国宝级医士的宋雅女士如此年轻、如此美丽。 　　她的眉眼温柔而慈爱，望着林纯郁的目光中满是感慨。 　　“纯郁，我也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境地下遇见你。” 　　两人四目相对间，仿佛有不尽的话语想要倾诉。 　　与此同时，那已然久远却又仿佛发生在不久之前的记忆，缓缓浮现在林纯郁的脑海之中。 　　许多年前的皇宫里，林纯郁总是不知疲倦地训练、和骑士团里的同袍战斗比试。 　　少女为了提升自己，为了得到女皇的夸奖，向来都不遗余力。 　　同时她总是挑战远远强过自己的前辈，结果就是不断地输、不断地受伤，但也不断地赢，不断地打败曾经胜过自己的人。 　　在这期间，因为去皇家医院去得次数太多，林纯郁也就认识了眼前年长于自己、优雅而又美丽的宋雅女士。 　　尽管以她在医学界的地位和所专注攻克的方向，完全不需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大材小用，花费在应付林纯郁所受的这种最常见也最没含金量的跌打损伤上面。 　　可她似乎很喜欢林纯郁这孩子的性格，所以有空的时候，总是会让别的医生去照顾其他病人，而自己专门来为林纯郁看伤涂药。 　　林纯郁在她的面前，表现得十分内向与木讷。 　　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美丽少妇，只是低着头，咬牙忍耐着上药时那股钻心似的疼痛。 　　因为她知道，越疼的药品肯定越有效。 　　可宋雅却不同，她很喜欢逗弄林纯郁这孩子，常常在她的面前开一些让她都面红耳赤的玩笑。 　　可以说，宋雅照料当时的林纯郁的身体，照料到了比迟钝的她自己都还要熟悉的程度。 　　往往林纯郁带着伤来到医院里，宋雅只用瞥一眼她行动的姿势，便知道受伤的位置，而后轻车熟路地为她上药，抚摸她的头，微笑着和她聊天。 　　林纯郁也从一开始的害羞紧张，到后来的放松。 　　乃至于熟悉并且沉溺在与宋雅女士的相处之中，有时太困了，还会在她的诊室内短暂地歇息一会儿，不含任何防备地沉睡过去。 　　每每此时，宋雅都会温柔地抚摸、梳理着她的银色长发，在她的耳旁轻声哼唱让人安心的摇篮曲。 　　宋雅和女皇的关系，据说是曾经的同学。 　　林纯郁听见过她和女皇的争吵，为了自己。 　　那是珍藏在林纯郁心底深处的，一段很温暖的回忆。 　　但很抱歉，她让宋雅姐姐失望了。 　　为了女皇陛下，无论受再多、再重的伤，林纯郁也甘之如饴。 　　很抱歉，宋雅姐，自己的人生不能为自己而活，也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温柔与照料。 　　再后来，林纯郁越来越强，明明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但在骑士团内，已经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顺理成章的，她也就再没有去过医院了。 　　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够让她受伤。 　　她和宋雅之间的联系，也就宛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在遥远的天际以外，渐行渐远了。 　　时隔这么多年过去，在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再度重逢，又怎么能不令林纯郁与宋雅唏嘘。 　　眼见少女沉默，宋雅一如既往地承担了打破尴尬局面的责任。 　　她将林纯郁扶起，同时打量她的全身，微笑道。 　　“你比以前……真的变化太大了。” 　　“现在的纯郁，更漂亮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守护她的念头 　　 　　林鹿微一脸平静地望着宋雅医生与姐姐叙旧的场景。 　　至于穿着病员服，待在可以看见里面情形的玻璃外的顾池影，也将原本攥紧的拳头放开，松了口气。 　　林纯郁的摔倒，还真是同时牵动了不少人的心绪。 　　可只有作为医生的宋雅拥有那般敏锐的观察力，注意到林纯郁的勉强，才能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连忙赶到她的身旁扶住。 　　林纯郁一脸害羞的表情，很快就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胸口不去看宋雅的脸颊，同时道谢。 　　“谢谢你，宋……医生。” 　　“未免太疏远了吧。”宋雅笑道，“还是说，你担心公主殿下吃醋？” 　　林纯郁闻言，有些诧异的同时，眼睛还是不由地快速瞥了鹿微一眼。 　　看见妹妹的表情如常，林纯郁的心底也莫名的放心下来。 　　她比起以往多了一分怯弱地摇头道。 　　“没、没有的……” 　　可有就是有，哪里会因为少女口是心非的言语而改变。 　　因此宋雅摇了摇头，在内心里长长地叹下一口气。 　　原本以为，离开皇宫以后，纯郁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 　　可现在看来，也还是事与愿违了。 　　不管是女皇还是公主，都是将她牢牢束缚住的枷锁，手中牵着她脖颈上无形的项圈绳索。 　　宋雅缓缓松开林纯郁的手腕，恢复一如既往的微笑道。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林纯郁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所疑惑的所在。 　　说实话，刚刚被宋雅姐姐抱住的时候，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皇宫的医院里。 　　也许在皇宫的那段时间，尽管算不上是自由，却也同样是林纯郁愿意用一切来守护的日常吧。 　　那时的她内心是那般的充足，有效忠依恋的女皇，有要守护和关心的宛若妹妹一般的公主，有温柔的医生姐姐宋雅关心她，也有许多可以交心的朋友同袍。 　　后来，这些都不再了。 　　“我从帝都的医院赶到不落城，是为了给顾城主的女儿进行心脏手术，或者说是‘基因芯片移植手术’。” 　　“这点用不着与你隐瞒，因为顾城主已经将很多事情都告知给我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同样，在不久之后，你也将成为我的手术对象。” 　　“纯郁，时隔这么多年还能见到你，还能帮助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宋雅的语气诚恳而温柔，听在林纯郁的耳中，让她甚至不由得鼻子一酸。 　　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在今天等待着自己。 　　妹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谁也没告诉她，让她不期而遇。 　　“行了，叙旧的话之后再说也不迟，宋医生，你应该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林鹿微来到二人的身后，语气清冷地打断道。 　　宋雅目光幽深地望了公主殿下一眼。 　　她的女儿……和她还真是像啊。 　　但是，又不如，还太不成熟了。 　　她不急着回答林鹿微的问题，接着将视线移到远处的玻璃上。 　　自然，什么也没能看见，即使玻璃后站着的顾池影，正用手扶着玻璃墙、与之四目相对。 　　“再过一会儿，才是手术的时间。” 　　“事实上我也很紧张，一切的条件都已准备就绪，一切的步骤也都是经过许多年的研究得出的完美方案。” 　　“但……毕竟是第一次，这世界上，很少有开创性的发明，是第一次就能成功的。” 　　“成功的道路上难免伴随着失败。” 　　“那我只能祈祷，失败的那次不是我姐姐的那次了。”林鹿微冷冷地说道。 　　林纯郁的心头一揪，忍不住发声喊出了自己妹妹的名字。 　　“鹿微……！” 　　凡事讲个吉利，林鹿微说出的话却无异于是在咒顾池影的手术失败。 　　这……这可不是能随便用来开玩笑的事情。 　　倘若角色互换，由顾池影针对林鹿微说出这样的言语。 　　林纯郁的反应只会更加激烈，甚至对顾池影彻底地失望。 　　但此刻对鹿微，她也只能用央求的目光，可怜不已地望着她，希望她停下、不要继续说这种话，也默默地祈盼顾池影的手术能够完美成功。 　　宋雅无奈地用抚摸头发的方式安慰着此刻的林纯郁。 　　“我会尽力的。”她柔声道。 　　“另外，纯郁，我和你的复健医生聊了一会儿，改动了复健疗程内的几个项目，应该会有助于你的身体更快调理得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芯片手术之后，你也就能够恢复如初了。” 　　“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个‘老阿姨’~要多来医院里看看我哦。” 　　听得出，宋雅对于曾经林纯郁切断与自己的联系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的自嘲也让人感到一阵的辛酸。 　　毕竟，宋雅女士作为帝国这么多年以来最天才的医者，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医学相关的研究中，至今都不曾婚娶，或者说连恋爱经历都不曾有过。 　　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也许在她的心目中，都没有治病救人重要吧。 　　直到在无意间，瞥见那个弄得满身伤、却露出腼腆又害羞笑容的银发少女。 　　她在自己走进病房的时候，起初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等反应过来之后便又立即低下头去躲闪着目光了，脸颊也悄然泛红。 　　给她看伤的时候，让她掀开哪里，少女都会听话地照做，露出白皙软嫩的肌肤、微微颤抖。 　　这让宋雅的心中，难得地萌生出想要恶作剧的念头。 　　但最终，她还是矜持又理智地放弃了。 　　只是专注给她擦药、疗伤，不管多疼也不漏出一丝声音、咬紧牙关的少女惹人怜爱。 　　告别的时候也会很认真地在病房的门口朝宋雅长鞠一躬，说着“谢谢医生”。 　　她的名字叫林纯郁，深邃的眼眸中似藏着许多，可人却又如白纸一般纯洁干净。 　　一张白纸是如何制作而成的呢？ 　　将少女的过去全部揉碎、将她的灵魂也彻底涤荡，当做最初的原料，通通研磨成纸浆。 　　而后才是压榨脱水，最终烘干、切割，成为一张洁白如新的纸张。 　　谁都可以在这张白纸上作画、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女皇可以，公主殿下可以。 　　也许……自己也可以。 　　但宋雅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 　　因为少女干净的笑容太宝贵。 　　她想守护它。 　　不论别人是怎么想的、看的。 　　她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而已。 第一百一十二章：助攻 　　 　　可以让林纯郁放松下警惕戒备来交流的人不多，宋雅姐姐恰好是其中的一位。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林纯郁也忍不住询问了一些有关顾池影手术的事。 　　结果被宋雅开起了玩笑，说她总算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这种话语听在林鹿微的耳中，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冷着张脸，紧接着听见宋雅朝姐姐告别的声音、也听见在自己的耳旁响起的，她的忠告。 　　“公主殿下，笼中雀只会凋零。” 　　“即便是您的母亲，也不会希望您这样做的。” 　　宋雅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斑驳在林纯郁雪白修长侧颈处的痕迹。 　　把已经属于自己的人折磨得遍体鳞伤…… 　　结果只会将她推开推远。 　　当然，这只是宋雅通过一般情况下的例子得出的结论。 　　林纯郁和林鹿微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不同寻常的…… 　　异于君臣，异于姐妹，最后又异于恋人。 　　也许两人同样为此而感到迷茫，所以才会昏招频出。 　　宋雅的言语并不能打动林鹿微的心灵，反而让她眸中的阴云更加郁郁。 　　“宋医生，请不要插手我和姐姐之间的事。” 　　宋雅并不回应，只是想到故人的女儿如今也进入了所谓的叛逆期，便不由地感到一阵的头疼。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纯郁，如果这孩子也有所谓的“叛逆期”，那就好了。 　　然而此刻的她只敢怯生生地喊出“鹿微”两个字。 　　语气软软的，似乎是希望妹妹不要这么和宋姐姐说话的意思。 　　林鹿微却忽然跑到姐姐的身旁，搂住她的腰肢，抿着唇，将脸颊埋进了林纯郁的胸口。 　　面对妹妹突然的撒娇，林纯郁的表情有些可爱的无措感。 　　但随即，她露出浅浅的微笑，也将妹妹的身体珍视地抱紧。 　　林纯郁实在是太宠着鹿微了，就算被欺负了，也是给个“小甜枣”就能满足的类型。 　　指望她自己的主动觉醒似乎异常的困难。 　　因此宋雅离开两人的身旁、也离开这片用以康复训练的区域，来到了穿着病服的顾池影的旁边，问她。 　　“就只是看着吗，不落城的王女殿下。” 　　“我其实并不了解你的过去、你的秉性，但纯郁看起来很关心你。” 　　“我想她能看上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值得信赖。” 　　顾池影握住扶杆的手微微用力，清瘦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恍惚与不忍。 　　“既然不了解，就不要妄下结论了，医生。”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而低落。 　　“我……我曾经伤害过她。” 　　“但她似乎并没有怪你。”宋雅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的模样比之顾池影要肉眼可见的成熟，不仅仅是身材上的丰满，还有气质、心态。 　　充满了包容性，仿佛散发着柔和的淡淡光彩。 　　很符合她治病救人的医生身份。 　　据说宋雅女士至今未婚，也不曾恋爱过，因为她认为医学的发展比她自己的私情重要。 　　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顾池影自认做不到这一点，她如今唯独还能称道的，也许便是羞耻心还未完全抹灭吧。 　　所以她才会说。 　　“可我会怪我自己。” 　　宋雅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半晌，顾池影有些孱弱地转身离开，并对身后的宋雅道。 　　“医生，我已经做好接受手术的准备了。” 　　因为是世界上的第一例，无论理论完善得再完美，实践过程中也随时可能出现任何突发状况，也就是意外的诞生。 　　所以宋雅才问她，在手术之前，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或者想见的人，就去做、就去找她吧。 　　倒不是说提前把遗憾给弥补了，怪不吉利的。 　　只是站在宋雅的角度，她向来会建议病人在接受重要的手术前，尽量让自己不留遗憾，放松的心情有助于手术的顺利进行。 　　那时，躺在病床上的顾池影眉眼低垂，思索了许久。 　　最后她独自一人起身，拒绝了别人的帮助，下了病床，身形摇摇晃晃，仿佛随便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倒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走过那段漫长的道路，想亲自来到林纯郁的身边，想见见她。 　　但就像宋雅说的。 　　“可你还没有真正地见她一眼。” 　　只是偷窥的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谁也不知道你曾经来过。 　　顾池影并不回答，孤单的背影与玻璃内姐妹俩粘在一起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宋雅却仿佛能够看透少女内心的想法，瞳孔中有一束光在摇曳晃动。 　　顾池影一定是在想，还是不要让纯郁，因为她自己而生出不必要的负担吧。 　　可她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可丝毫没有问过林纯郁的意见啊…… 　　宋雅认为，也许自己有必要让两人都坦诚一些才行。 　　宋雅对林纯郁的感情，不同于林鹿微的占有欲，顾池影的浪.女回头。 　　她很喜欢林纯郁这个孩子，但她的喜欢，是希望她能够收获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只要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对于宋雅而言，便足够令她满足的了。 　　至于其它的感情…… 　　宋雅有时候真有种“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慨。 　　但总而言之，她可没那个脸皮，去接近比自己的年纪小了一辈的林纯郁。 　　而且真那样做的话，林纯郁也肯定会被吓到的吧。 　　嘛，谁的人生不曾有过遗憾。 　　自己也就罢了，至少不要再让林纯郁这孩子继续遗憾下去。 　　她的秉性纯良，值得拥有世间的一切美好。 　　所以在手术开始之前，宋雅找借口要与林纯郁单独相处，谈论复健训练之后的改动。 　　林纯郁乖巧地答应了。 　　因为是自己的缘故，无论说什么，她似乎都会愿意相信。 　　当来到手术前的准备室旁时，宋雅再度故技重施，让林纯郁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她需要找份资料过来。 　　林纯郁便在一众医生诧异的眼神中，害羞与困惑交织地进入了准备室中。 　　就在她打算找个地方先让自己局促不安的身体得以放松休息一下的时候。 　　林纯郁抬起的眸子里，陡然映出一名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女的身影。 　　对方的表情同样错愕，白皙细长的指尖捏紧了床单。 　　她略显苍白的纯白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喊出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哽咽在喉咙里。 　　倒是林纯郁将她的名字，喊得那般温柔。 　　“……池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快点，傻瓜 　　此时的林纯郁，就算再笨拙也该意识到。 　　这是宋雅姐给自己创造出来的，专门与顾池影独处的机会。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也许是惊喜吧，但在惊喜之上，又多增添了一分安心。 　　当少女落入自己的眼眶，彻底地占据了其中，缓缓浮起在心海表面的，便是名为“安心”的岛屿。 　　那因为一直担心池影今天的手术而生气的紧张情绪，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纯郁其实在平常的生活中，展现出来的性格都十分的被动。 　　也许是因为当她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些什么的时候，迎来的总是失败的结局，所以渐渐的也就变得踟蹰不前。 　　但在此刻，她朝着病床上的顾池影快速地几步走去。 　　林纯郁来到少女的身旁，半跪在她的床前，捧起她一只微凉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珍重地握着，随即又摊开，让自己的脸颊贴合上去。 　　重逢的时间不可谓不短暂而紧迫，她想多陪顾池影一会儿。 　　心灵又欣喜又乱，反倒是身体诚实了许多。 　　顾池影完全给这意外的发展打乱了原本的节奏，但少女苍白的脸庞上浮现的红晕和羞赧的痕迹，却不是假的。 　　她的心起初隐约的疼，尽管跳动的速度不快，但也同样令人担心。 　　反观现在，心跳的速度是加快了，可肾上腺素、荷尔蒙的散发也让顾池影的状态，好上了不止一丝半点。 　　血液源源不断地经由心脏流到四肢百骸，带来温暖的感受。 　　顾池影想到曾经念过的诗——爱情像血一样流淌。 　　这称不上是什么佳文美句。 　　可却在此时让顾池影深深地佩服起来诗人对贯穿于人生永恒的情感之一“爱情”的观察和感触。 　　林纯郁的眼眶湿润，她抬起那双闪烁着莹莹星彩的眸子，望向顾池影的眼睛，像恒星吸引着行星。 　　“等池影的手术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学校吧。” 　　顾池影不知道林纯郁究竟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语。 　　寻求一个渺小、却又重大的约定。 　　建立在彼此之间，像系上撕扯不断的纽带。 　　她只是感受到了那线索的缠绕、纽带绷紧的张力，和心灵想要大声呼喊的情绪。 　　最后汇聚成一个更加平淡的字眼。 　　可它又被用在无数个私定终身的瞬间，成为永恒。 　　她说“好”。 　　……………… 　　宋雅承认自己不敲门就进入少女的房间，是一件不对的事。 　　但预约手术的时间快要到了，她的习惯一向雷厉风行。 　　何况她也并不觉得以林纯郁的性子，会在此刻与顾池影在手术前的等待室里面聊得火热。 　　这孩子属于闷葫芦的类型，别人问她她可能会说话，细声细语的、很温柔的性格。 　　她自己去主动聊天，很多时候能把天聊死。 　　但宋雅不讨厌她这点，不如说很喜欢。 　　那种被自己引导着、往奇怪的话题上歪去，等到少女反应过来的瞬间羞赧不已的感觉，真是太有趣了。 　　宋雅是很有恶趣味的医生，但她不仅擅长治愈身体的创伤，也擅长治愈人心。 　　可开门后结果却证明……她好像看错了林纯郁这名少女了。 　　都说分别了三天都该对人另眼相看。 　　属于是异世界版本的“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了。 　　这阔别了五年之久，宋雅要是还以过去的眼光看待林纯郁，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目睹到，洁白无尘的房间，洁白的床铺上，银色的发丝与如瀑垂落的墨发纠缠在一起。 　　色彩上的反差令人难忘，而更加璀璨夺目的，该是两名有着在这世界上都显得珍稀奢侈美貌的少女，彼此之间暧昧纠缠在一起的姿态。 　　分别是被推倒在床铺上的顾池影，整座不落城中最有权势的少女，即使如今病弱，也不减她眼神中光芒的锐利。 　　宽松的病服遮掩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遮掩不住她性感的曲线。 　　以及用一只膝盖抵在了她**，将其分开，同时手掌支撑在顾池影耳旁，抚弄着她那软腻温滑的耳垂。 　　另外一只手将她的腰肢托起、以更加适应彼此体位的银发少女，林纯郁。 　　她的眼神柔柔弱弱，清澈无邪，却让人躲不开、逃不掉，如溺入弱水一般地陷沉进去。 　　顾池影的呼吸慌乱，身体几乎动弹不得，唇瓣却富有光泽。 　　她舔了好几遍，像是渴望、又像是忍耐。 　　但更应该是，不拒绝、等待。 　　宋雅的突然闯入，让两名少女的行动停止了下来。 　　事实上，她自己本人也瞬间身体一僵地愣在原地。 　　在她的眼中，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了。 　　林纯郁，在上？ 　　宋雅：？ 　　仅仅用问号似乎都难以描述宋雅此刻的心情。 　　但在转瞬之后，她为自己的鲁莽道歉，但也提醒道。 　　“抱歉，手术快开始了，还是请不要做这种给心脏带来负担的行为比较好。” 　　“最后五分钟，林纯郁……你就出来。” 　　林纯郁抿着唇，不声不响。 　　但她听见了就会去做，比那种满口答应实际上总要放人鸽子的家伙要好多了。 　　病房内再度只剩下了林纯郁与顾池影存在。 　　互相注视着彼此，沉默无言。 　　因为宋雅忽然进来的关系，原本酝酿出的氛围荡然无存。 　　顾池影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此刻偏开了脸颊与目光。 　　“忽然间……干什么啊。” 　　她冷冷清清地说道，但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炽热。 　　像是被烧起了一般。 　　林纯郁是点燃她的火。 　　“……” 　　林纯郁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似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顾池影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成这个姿势。 　　明明起初只是普通地说话。 　　可当顾池影忽然将注意力移开到别的地方、不再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林纯郁的心头忽然猛地一揪。 　　再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快分析出脉络来了，但顾池影早已不关心这个。 　　她咬着唇，在心里早骂遍了林纯郁的木讷。 　　口中吐露的言语却是。 　　“只剩下三分钟了……快点啊，傻瓜。” 第一百一十四章：恐惧不会成为爱 　　 　　顾池影闭上双眼。 　　任凭林纯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湿润而又暖软的海风。 　　内心里有那么一个声音在说话，好似一段无人知晓的独白。 　　就像是在说着、也印证着…… 　　如果是林纯郁的话，自己似乎可以，也能够接受她占据那样的位置。 　　在自己的身体上、在自己的心灵里。 　　如果放在过去、让曾经的顾池影想到这一点。 　　那时的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但谁曾想到时过境迁。 　　如今的林纯郁，将她的阴影投落下来，自己反而觉得安心，想被她柔软地覆盖。 　　究竟是因为这场生病，让自己脆弱了许多。 　　还是说坚强只是表象，从始至终，林纯郁都像是自己的神灵。 　　当她伸出手来，自己便应该像信徒一般拜服。 　　虽然也有过短暂的迷失，甚至将神明亵渎。 　　可当自己迷途知返，才发现遍体鳞伤的神明依旧待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自己。 　　那是一股莫大的酸楚感和愧疚滋味，让人眼眶酸涩得厉害，有什么晶莹的、湿润的流下，唇瓣浅浅地尝到一星半点，竟是咸涩。 　　与林纯郁给予的甘甜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人百感交集。 　　林纯郁扶住了顾池影的腰，感受到她的绵、她的软。 　　如果抛开那段糟糕的记忆不谈。 　　过去林纯郁与顾池影之间，彼此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时刻。 　　不知是因为林纯郁的逃避，还是顾池影的矜持，二者的交往，平淡如水，又很有默契地舒服。 　　至于现在，则是另外一重含义上的舒服…… 　　林纯郁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唯独能深刻体会到的是…… 　　和被强迫时的感觉，是不同的。 　　没有揪紧的心、蹙起的眉，没有含泪的眼瞳，也没有掐红的手心。 　　有的是落霞孤鹜齐飞、秋水长天一色。 　　林纯郁稍稍着急了些，还咬到了顾池影的舌头。 　　身下的人儿浑身颤了一颤，却连喊叫也不敢，生怕会惊扰到忘情的少女。 　　但林纯郁其实意识到了，所以她像小猫似地舔。 　　哪怕三分钟已经过去，也还是意犹未尽。 　　不过这回宋雅医生没那么鲁莽了，“叩叩”地敲了敲门。 　　才让沉溺在环境中的两名少女如梦初醒。 　　林纯郁慌张地离开了少女的床榻，随即她抬起白皙得可见青色脉络的手背，捂住嫣红的嘴唇。 　　被松开的顾池影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将那被林纯郁弄得酥麻了的身躯蜷缩起来，眉眼却还飘着丝似地紧紧盯着林纯郁的表情。 　　看她憋红了的脸颊与樱色的眸。 　　“池影，手术……顺利，加油！” 　　仓促间，林纯郁只能做到这样的祝福。 　　顾池影眨了眨眼睛，便已经是应允的意思。 　　她不在心底下决心，从这一刻起，她要将手术成功当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正如未来，她要与眼前的少女相爱一样。 　　宋雅的决定做对了，要想手术成功，医生的水平或者医疗的环境或许是关键的因素之一，但患者自身的意愿同样不可或缺。 　　许多时候，患者的意志强烈，可以创造奇迹。 　　毕竟是世界上第一例的基因芯片移植手术，实施手术的还是人体中最重要的心脏位置。 　　要说宋雅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即便她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取得了其他人头发花白才取得的成就，但人类总要对未知抱有敬意。 　　而如何让顾池影对手术成功的意愿变得强烈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宋雅其实还并不确定。 　　不确定林纯郁是否是那重要的一环。 　　但她找到机会便选择尝试的做法，不禁让人想起她在手术台上主刀时快准稳的落刀姿态。 　　并且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宋雅应该是赌对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瞳，像是要将自己的未来照亮，想是不熄的火焰。 　　它出现在顾池影的脸上，使她如今病弱消瘦的脸庞也显得熠熠动人。 　　林纯郁将捏紧的双手放置在胸前，一副正衷心地为某人祈祷的模样，而后目送着宋雅带领一队医生护士、将顾池影的病床推往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严丝合缝地闭拢，那绿色的指示灯便化作了红色，上面赫然写着“手术进行中”五个大字。 　　此刻，连日理万机的不落城城主也推掉了一切，来到手术室的门外等待。 　　他见到了林纯郁的身影，看见她为自己的女儿虔诚祈祷的模样，不仅一愣。 　　随后，他来到距离林纯郁不远的位置停下，蜕去城主的身份，重新变回了一个父亲，坐立不安。 　　他的另外一个女儿，也在随后姗姗来迟。 　　顾云映，曾经多么张扬而富有野性，如今却已经憔悴不堪。 　　没人知晓那天林鹿微究竟对她说了多么残忍的话。 　　只是那天以后，顾云映再没有去找过林鹿微，而林鹿微……更是不可能对她还抱有什么留恋。 　　正在手术中的少女，是她的姐姐，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亲人，所以她不可能不来。 　　但和父亲一样，顾云映在看见林纯郁的时候，也微微地愣了一愣。 　　不过她还额外看了一眼林纯郁的左右，发现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后，有股子难言的心情。 　　像是疑惑、又像是松了口气，但也有失落和迷茫。 　　随后，她来到父亲的身旁，也安静地等待起来。 　　林纯郁不记得给自己的手机调至静音，导致妹妹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望向她。 　　少女手忙脚乱地走到手术室远处的角落，接通了来自林鹿微的电话。 　　她当然是来询问姐姐的行踪的。 　　林纯郁紧张地掌心都冒出了冷汗。 　　她撒谎了，又一次地对着妹妹撒谎。 　　底线一旦突破，就再难以弥补回来。 　　可林纯郁只是害怕而已…… 　　恐惧在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成为生命前进的原动力。 　　但它唯独不能成为“爱”的原动力。 　　即便真的有因为恐惧而诞生出的“爱”。 　　那也是一种疾病而已。 　　“有人来通知宋雅姐该开始准备手术了，我本来想回来……” 　　“宋雅姐让我跟着她一起……” 　　林鹿微不知是否相信林纯郁想出的借口。 　　她的嗓音仿佛有温度的冰。 　　“这样啊。” 　　“那姐姐你就乖乖地等在……‘她’的手术室外吧。” 　　“我很快就到。” 　　没人知道林鹿微口中的“她”，究竟是指宋雅。 　　还是指顾池影。 第一百一十五章：手术成功 　　 　　林纯郁开始陷入煎熬的等待。 　　等待什么呢。 　　妹妹林鹿微的不期而至。 　　还是手术室内顾池影的手术结束。 　　林纯郁不知道，发白的指尖将手掌心戳出了几个明显的印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先到来的，自然是林纯郁名义上的妹妹，林鹿微。 　　少女没有打破手术室外沉默的氛围，但她惊艳出尘的模样，已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其中，偏偏没有林纯郁与顾云映的。 　　林鹿微的眉头微蹙。 　　林纯郁是因为发呆，彻底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既为顾池影而担忧，也担心起自己被妹妹识破了谎言以后该怎么办。 　　妹妹不出声，她自然觉察不到。 　　至于顾云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鹿微的惊艳与美好。 　　那是她这辈子喜欢上的唯一的人，却将她的一切都践踏、踩碎。 　　她已经让指甲深陷入掌心之中，让唇瓣被咬出血迹，却还是阻止不了一颗晶莹泪珠的怆然下落。 　　可至少她还没那么下贱，在被林鹿微彻底断绝了全部的希望、被她践踏了心意与灵魂之后，还要像一条狗一样爬回去跪着舔她。 　　所以她没有去看林鹿微。 　　林鹿微却在看过了姐姐之后，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但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眼神也是淡淡的，像是在看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但这才是最令人破防的一点。 　　“姐姐。” 　　她来到林纯郁的身旁，轻轻地唤了一声，随后旁若无人地挽住她的手臂。 　　林纯郁的眼睫颤了一颤，她瞥了身旁的妹妹一眼，见到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后，竟然在心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也正是在这时，林鹿微问道。 　　“姐姐一定是央求宋雅姐带你来看顾池影了对不对？” 　　“……” 　　林纯郁的心头一紧，尽管林鹿微的猜测方向并不对，但她依旧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无法回答，就是心虚。 　　也就坐实了她对妹妹的欺骗。 　　少女的心灵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是否就不用面对那样让人害怕的下一瞬。 　　可时间倘若静止，林纯郁又如何见到手术圆满成功的顾池影。 　　“姐姐别这么紧张嘛。” 　　“我又没说……要为此惩罚姐姐。” 　　林鹿微松了松口，但她只说了不惩罚，这意味着她依旧保留有惩罚姐姐的权力。 　　可即便如此，林纯郁绷紧的心弦也还是在这份保证下，微微地松了那么一松。 　　林鹿微接着道了下去，手指也在姐姐的掌心里轻轻地滑弄着。 　　“好啦，姐姐……之前是我的错，是我反应太过于激烈。” 　　她竟然开始认错，这更是让林纯郁的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但这何尝不是林鹿微的欲扬先抑。 　　更何况她不是不明白，一味的恐怖统治，只会让姐姐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 　　适当的放松、又将对方牢牢地掌握在手中，才是长久之计。 　　“如果只是姐姐正常的交往，哪怕是顾池影，我也可以接受。” 　　林纯郁还是沉不住气，细声喃喃。 　　“真的吗……？” 　　林鹿微的唇角挑了一挑。 　　呵，姐姐还真是可爱呢。 　　“当然是真的了。” 　　“好啦，别担心了，姐姐也看看我呀。” 　　林纯郁这才听话地偏过头来，抿着唇望向妹妹的脸。 　　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但比起让林纯郁感觉到梦魇的夜晚里的她，要温柔了许多。 　　如果不是周围有人，林鹿微大概会轻轻踮起足尖，给姐姐一个安慰的亲吻。 　　至于现在，她只是在私底下与姐姐十指相握。 　　“让我们安静等待宋雅姐的手术，顺利结束吧。” 　　“好。” 　　林纯郁抿起一丝难得的微笑，温顺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她，感受到了太多的惊喜，先是宋雅姐的出现，随后是和顾池影的见面。 　　到现在妹妹的宽容。 　　都让林纯郁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在一场沉沉的梦中，还未醒来。 　　但掌心里的香软温度在证明着，这毫无疑问是林纯郁自己清醒的现实。 　　未来会如何，她其实想不了那么远。 　　但至少当下，她真的难得开始对往后的日子乐观起来。 　　也许，自己真的能和顾池影一如往常地交往。 　　妹妹……也会恢复成昔日那个乖巧可爱、偶尔有点儿小调皮但是自己愿意纵容她的妹妹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林纯郁和林鹿微两姐妹坐在了手术室外的等候椅上。 　　林纯郁自始至终怀揣着紧张期待的心情，目光专注、让人嫉妒地盯着手术室，为里面的顾池影祈祷。 　　而顾知秋和林鹿微算是比较淡定的存在。 　　顾知秋是身为城主的气场使然，泰山崩于前他也不能改色。 　　更何况，他对笃定和相信的事物坚定不移，他信任宋雅女士的存在。 　　不然她一介与旧女皇存有那般亲朋老友关系的旧党，如何能逃过了新皇的清洗，而得以继续在帝都的中央医院内担任重要的席位。 　　不正是因为她在医学上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吗。 　　至于林鹿微为什么淡然，那就更显而易见了，这里无需赘述。 　　因此两人反而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下，在一旁低声地攀谈起来。 　　顾知秋并没有因为自身的地位之高而去压制眼前的林鹿微，林鹿微也没有因为自己与姐姐的寄人篱下而自卑。 　　两人摆出的正是一副合作伙伴的姿态。 　　如今的顾知秋，需要林鹿微前往国外有名的国际学校伯莱茵大学进行政治上的进修，等待未来他在国内需要她充当一面旗帜的那天。 　　而林鹿微欣然同意了这一点，至少短期内她没有强烈的复国愿望，只想和姐姐静静地在某个安宁的地方生活，直到姐姐彻底地为自己沦陷为止。 　　伯莱茵大学显然是当下最好的去处。 　　它所在的国家翡翠冷，是如今国际社会上，仅有的中立国家，经济发达、政治开明。 　　任何学说暴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它们的一席之地，被无数青年人当做理想国一般的存在而向往。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落难的公主、废黜的王子、战场退伍的青年兵、资本家的孩子、甚至是奴隶…… 　　只要能够通过伯莱茵大学的统一入学测试，你都能够受到来自学校的补助，以支撑你在这所言论自由、风气开放的大学内学到任何想学的知识，毕业后将它们带走，去改变你的祖国、你的家族。 　　事实上，就连林纯郁都期待青华学院毕业后，前往伯莱茵大学进修。 　　如今顾知秋城主的安排，无异于为少女的这个梦想提速了。 　　至于林鹿微，她倒是也很想看看这所大学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她打心底里是认同人性的自私与黑暗的，太光明的事物在她看来只会短寿夭折。 　　在过去，是林纯郁的存在，压制了林鹿微内心中的那股黑暗冲动。 　　可现如今，林纯郁显然已经压制不住自己妹妹的本性了。 　　“很可惜，我在远处能提供的助力有限，要想通过伯莱茵的入学测试，还是必须得依靠你们自己的努力才行。” 　　顾知秋开诚布公地说道。 　　真是让人吃惊的消息。 　　这意味着以顾知秋的资源，尚且不能打包票拿到两人、包括他女儿的入学资格，足可见这所国际学院的含金量。 　　让人不禁生出不必要的幻想，还以为这世界上当真存在着那样一个地方，在那里，“公平”和“平等”真实存在。 　　可实际上，顾知秋所说的是“助力有限”，而并非是“毫无助力”。 　　嗯，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没变。 　　“已经很感谢顾叔父了，我和姐姐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政治上呈现合作的趋势，关系融洽的时候，林鹿微自然不吝啬于喊顾知秋“叔父”。 　　可以利益为纽带缔结的关系总有倾覆的那天，到时候，即便是亲人之间，也逃不脱挥刀相向的结局。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短暂的谈论结束，彼此都回到亲密的亲人身旁。 　　顾知秋瞥了一眼捏紧了拳头、坐在自己身旁脸色发青的小女儿，在心底默默地叹下一口气，却丝毫没有要去安慰她的意思。 　　不如说，他甚至还要感谢林鹿微。 　　感谢她放过自己的小女儿，没有维持虚情假意来利用她。 　　否则顾云映这个傻孩子，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所以他不会安慰她、不会帮助她，要让她自己从这段感情的阴影中走出来。 　　他相信她会的。 　　而林鹿微回到姐姐的身边时，只是牵起了姐姐的手，也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也许这是给予自己安慰的意思，林纯郁乐观地想到。 　　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手术室的指示灯终于从原来的红灯转变为了绿灯。 　　这代表着手术结束、圆满成功。 　　林纯郁情不自禁地从等候座位上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仿佛喜极欲泣似的。 　　顾知秋城主也猛地晃了晃神，原来他的淡然也不过是伪装。 　　顾云映和林鹿微都要慢上一拍。 　　但二者的高兴也做不得假。 　　顾云映，是为了她姐姐终于能够根治顽疾而高兴。 　　林鹿微，也同样是为了她姐姐而高兴。 　　因为顾池影没有失败的话，那么等到林纯郁做手术的时候。 　　她也同样不会失败！ 　　也正是在众人的期待与瞩目之中。 　　数名护士平稳地推着医疗床上的顾池影，缓缓走出了手术室。 　　宋雅跟在众人的身后，最后一个出场。 　　只见她摘下密封的手术帽、露出一头被汗水打湿透了的秀发，如释重负道。 　　“手术非常成功，恭喜！” 第一百一十六章：姐姐的围裙 　　 　　宋雅的存在仿佛一颗定心丸，而她的话语更是响应了所有人的期待。 　　但纵容激动，在医院这种场所，也绝不能欢呼，因此众人都十分克制地忍耐住躁动的心情，将视线都集中在仍旧昏迷不醒的顾池影身上。 　　少女清瘦的面容令人心疼，但是她的呼吸均匀，又让人放心下来。 　　因为麻醉的缘故，顾池影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林纯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泪水从望见顾池影的那一刻便不可抑制地奔流而下。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妹妹、忘记了周围所有。 　　全身心地投入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林鹿微注意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 　　可看见顾池影如今这幅可怜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对她斤斤计较有失风度，便偏过了脸颊去，短暂地装作视而不见。 　　林纯郁一直目送着顾池影被医生护士们推往洁净的病房中静养，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宋雅来到她的身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一切都好起来了。” 　　“是……宋雅姐。” 　　林纯郁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然而脸上却洋溢着激动不已的笑意。 　　林鹿微忽然觉得自己存在于这里有些多余，撇了撇嘴。 　　也正是这个小动作，让林纯郁连忙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冷落了身旁的妹妹。 　　她忙擦了擦泪光、同时收敛了表情，牵起身边妹妹的手，温声地问道。 　　“鹿微，中午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吧。” 　　“姐姐，给我做？” 　　林鹿微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微妙。 　　林纯郁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红了脸颊。 　　宋雅则眯眼笑着，一副你们在说什么自己听不懂的样子。 　　“你们聊，我也先去休息了。” 　　话虽是如此，宋雅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鹿微，别老欺负你……姐了，她很不容易的。” 　　她果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如今林纯郁与林鹿微之间的关系，更何况这两人可一点儿也不像姐妹。 　　哪有被妹妹吃得死死的、唯唯诺诺的姐姐嘛。 　　当然，也不该有这么恶劣的妹妹就是了。 　　女人说完，转身离去，她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做一场耗时几个小时的手术，让她的体力和脑力都被极大的透支了。 　　手术室外再度只剩下林纯郁和林鹿微的存在。 　　林鹿微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而后自下而上地望向自己姐姐的面容问道。 　　“姐姐，你说我欺负你了吗？” 　　“……” 　　这究竟要让林纯郁怎么回答嘛！ 　　她低下头，十分中庸地选择了默然不语。 　　然而对于林鹿微而言，这就已经是她所不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她轻轻掐了一把姐姐的翘臀。 　　“hi……！” 　　林纯郁发出十分可爱的吸气声。 　　幸好林鹿微不打算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为难林纯郁。 　　否则以林纯郁那副笨嘴笨舌的模样，不知道要被自己的妹妹得寸进尺欺负到怎样的地步。 　　“走啦，既然说好要给我准备午餐，就一起去超市里买食材吧。” 　　“嗯……超市里。” 　　林纯郁唯唯诺诺的，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突然间说出了怎样的虎狼之词。 　　林鹿微倒是敏感，回过头来看着她微笑不语。 　　反而是林纯郁被妹妹的目光盯得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鹿微？” 　　她怯生生地问道。 　　林鹿微抬起手来，抚向姐姐那紧绷的上衣的领口。 　　“没事，姐姐扣子松了，我来帮姐姐系紧。” 　　“这么好看秀气的玉颈，可要藏起来才行~” 　　不过这也造成林纯郁的上衣太过于紧绷，看起来就像是藏了两个西瓜似的。 　　“是规模又大了吗，去年的衣服就已经穿不下了。” 　　“……鹿微，别欺负姐姐了。” 　　林纯郁偏过脸颊去，露出羞耻不已的表情，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抱歉~” 　　话虽是如此，林鹿微的语气中可没有一丝的歉意。 　　她依旧挽住姐姐的手臂，两人一起前往下层的超级市场。 　　目前是由城主府来提供她们的开销，每月的额度都十分庞大，属于是林纯郁和林鹿微选择奢侈度日也花不完的那种程度。 　　不过两人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生活着，包括购买食材的时候，林纯郁也会注意价格，如果超出正常价格太多，哪怕再想吃，她也会选择放弃。 　　倒是妹妹想吃什么，无论价格多昂贵，林纯郁咬咬牙，也会买下来。 　　她的勤俭节约，一直都有双重标准的啊。 　　食材选购完毕，回到两人暂时的居所内。 　　还来不及休息，林纯郁便来到了厨房。 　　少女习惯性地将围裙系好，随后开始马不停蹄地清洗食材，准备制作接下来的料理。 　　林鹿微趁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做自己的事，看电视也好、玩游戏也罢。 　　家庭的雏形就是在这样一忙一静之中浮现。 　　但如果林鹿微想要来帮忙的话，林纯郁倒也不会拒绝。 　　而且那也才是最健康的家庭相处方式，互相帮持、互相温暖。 　　所以当林鹿微推开厨房的玻璃门，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林纯郁的心头，是微微温暖的。 　　像是一簇灯芯燃起漂亮的火焰。 　　只不过很快，这火焰便开始飘摇起来。 　　因为妹妹并没有要帮忙制作菜肴的打算。 　　正相反，她反而可能影响自己…… 　　因为少女从林纯郁的背后，悄然地将其抱紧。 　　“抱歉啊~” 　　依旧是毫无歉意的道歉。 　　“因为穿着围裙的姐姐，实在是太诱人了。” 　　“简直像是专属于我的贤惠妻子。” 　　“我从许久以前就在想了，想从姐姐的身后抱住姐姐。” 　　“在姐姐忙碌的时候搞恶作剧。” 　　“想听姐姐被欺负时发出的可爱声音……” 　　少女的手，缓缓从围裙的缝隙间穿了进去，贴合着紧致小腹的曲线，蔓延向…… 　　“鹿、鹿微！？不要……” 　　林纯郁的脊背如虾米一般弓起，肩膀微微颤抖。 　　又可怜又可爱的。 　　“姐姐的身体，可不像是不要的意思~” 　　“别怕，这只是属于我们之间私密的一点小情趣。” 　　“姐姐也许还不太适应，但以后会习以为常的。” 　　“我也会……很温柔的。” 　　“不是才对我说过，姐姐会乖乖听话的吗？” 　　“姐姐，在骗我吗？” 　　林鹿微的语气忽地可怜下来。 　　林纯郁浑身猛颤了一颤，她无声凝噎，但身体的抵抗在明显的减弱。 　　于是乎林鹿微心头的兽扬起狡黠的笑，再无阻碍。 第一百一十七章：始终放不下她 　　 　　午睡的时间，林纯郁明明有浓浓的倦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随时要耷拉下来的柔和眼帘，投落的黯淡目光，注视在乖巧地枕在自己胸脯旁、仿佛天真无邪的少女脸上。 　　林鹿微，她的面容对林纯郁来说，明明再熟悉不过。 　　但晃了晃神，林纯郁又忽然觉得她陌生不已。 　　也让人难以相信，眼前乖顺可人的少女，会对自己做出…… 　　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 　　是自己做错了事，让妹妹将她心灵中的魔鬼释放了出来。 　　自己能做的……或许也只有补偿了吧。 　　林纯郁的眼神哀伤，伸出手去帮妹妹掖了掖被子。 　　房间的空调有些凉，她对林鹿微的关心总是如此细致入微。 　　但显然，比起被褥，熟睡中的林鹿微依靠本能可以去寻找到距离自己更近、同时散发着淡淡芳香的热源…… 　　自然是林纯郁，她的姐姐。 　　所以她将身体覆盖上来，本能且贪婪地朝着最柔嫩、最温暖的部分贴近。 　　“呜……” 　　林纯郁发出一道轻吟声，连忙捂住唇瓣也还是难以阻止内心那份羞耻的蔓延。 　　少女不可否认也不知所措的是…… 　　在妹妹最近一段时间的攻势下，她的身体…… 　　似乎真的变得敏感了许多。 　　但没想到妹妹就连睡觉也不安分。 　　林纯郁顿时对自己的未来，感觉到了一阵惆怅。 　　她在想，自己会越来越顺从、和习惯妹妹变本加厉的举动吗？ 　　乃至于到最后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一丝反抗的意识也萌生不出。 　　这具身体也会愈发习惯，甚至开始变得迎合与享受吗？ 　　无助的林纯郁想不出答案。 　　亦或者是她不愿意去面对那个有些残酷又有些“轻松”的未来。 　　是啊，彻底沦陷在妹妹的驯教下，其实也是一个轻松的选择吧？ 　　可当林纯郁的身体每每如此想要向那份埋藏在自己内心根骨深处的奴性屈服。 　　在林纯郁的脑海中，便不由地浮现起顾池影的身影。 　　闪烁过自己与她曾经漫游在校园内，让人怀念、青涩纯粹的那些场景。 　　那曾经无拘无束、让人感觉自己原来活过的时光。 　　林纯郁晃了晃神。 　　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沉下去，永远不可到底。 　　良久，少女闭上眼眸，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在眼眶里迸发出来。 　　可她忍着，渐渐的，林纯郁的眼睫一阵湿润。 　　“姐姐……” 　　林鹿微忽然的一阵梦呓，打断了林纯郁的思绪。 　　她睁开还泛着雾汽的眼睛，伸出手去环抱住林鹿微的身体，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少女的呼吸，便逐渐从急促、到平复如初。 　　或许无论妹妹如何对林纯郁。 　　她也始终放不下她。 　　……………… 　　为了庆祝顾池影的病愈，城主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回可不会再出现所谓的意外，城主府内的安保系统前所未有的强大。 　　更不用说，顾知秋只是想借此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他甚至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们公然出席宴会。 　　同样，受到邀请的林纯郁与林鹿微也不会。 　　她们享用的是更加隐秘和奢侈的私宴。 　　而私宴的规格之高，已经与皇帝差不多了。 　　至少林鹿微初看见的时候，心底微微的有些不舒服，但她对此也表示理解。 　　而且帝国内，也没谁能比顾知秋城主更有资格享用这般规格的晚宴了。 　　众人纷纷落席，林纯郁与林鹿微坐在一起。 　　此刻的林纯郁，正在为自己没什么穿得出来的礼裙而感到自卑又紧张的。 　　她穿着普通的衣服，在这场宴席中显得格格不入。 　　林鹿微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不靠衣装，同样显得高贵不已。 　　众人等待了片刻之后，宴席的正主才姗姗来迟。 　　远处的帘子被一道又一道地揭开。 　　伴随着那道轮椅上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林纯郁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 　　但林鹿微瞥了她一眼，她又连忙装作平静，可闪烁不定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林鹿微撇了撇嘴，表现出不满的模样。 　　可她回过头，却忽然想起午睡结束后，自己在一片让人沉溺、无可自拔的温暖中醒来，睁开眼睛，才发现是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姐姐。 　　那个睡姿对她而言…… 　　一定算不上舒服。 　　是疲惫才让她成功入睡。 　　而又是什么，让她选择始终拥抱着自己、给予自己温暖的？ 　　林鹿微陷入一阵默然。 　　顾知秋推着自己女儿的轮椅，难得露出宽慰笑容地来到宴席上，分别落座。 　　顾池影其实觉得自己能下来行走，她做手术的地方又不是腿…… 　　可父亲坚持，再加上顾池影也不想……再让父亲失望和担忧了，便只能乖乖地坐在这台其实可以自动导航寻路的轮椅上。 　　至于顾池影的身上，也依旧穿着轻薄干净的病服，她也着实不需要在意着装给人带来的那些虚荣。 　　她迫不及待地望向林纯郁。 　　林纯郁也毫不犹豫地回应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彼此都含着笑，一切的感慨，也就在这不言之中了。 　　两人穿得算是半斤八两吧。 　　但是这样，也才显得般配啊。 　　林鹿微难得地没有发作，偏过脸颊，看着手中的银色勺子发呆。 　　她只是占有欲强，又不是情商低。 　　现在这种场合，顾池影大病初愈，对于城主而言的大好日子，自己寄人篱下还要将场面闹得不愉快吗？ 　　更何况，她都决定要将姐姐张弛有度、像放风筝一样地掌握在手心里。 　　如今，正是放线、让姐姐飞上高高的云端的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拉紧，林鹿微心里有数。 　　而且林鹿微算是看出来了，姐姐也不是没有逆反的心理，她只是藏在心底、委屈着自己，让人看不出而已。 　　自己越是控制她，她越有可能想要逃离。 　　但假若自己从指缝间漏出一星半点自由给她。 　　她不会逃走，反而会因此而感恩戴德。 　　对于林鹿微而言，属于她、姐姐和顾池影那个女人最好的结局。 　　便是自己与姐姐成双成对。 　　而顾池影……只能以姐姐朋友的身份，来祝福姐姐与自己美满幸福。 　　如此，既满足了自己，也不至于让姐姐和顾池影断了联系。 　　这不是三赢是什么？ 　　林鹿微淡淡地瞥向顾池影。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眼神的含义，早早让步。 　　那样，她在未来还有机会和姐姐保持长久的友谊。 　　就是那时的夜晚，对于顾池影来说，会比较难熬。 　　因为她一定会止不住地想象，姐姐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场景……呵呵~ 第一百一十八章：还问我这个妹妹干什么 　　 　　林鹿微望向顾池影的时候。 　　顾池影也同时将自己的目光瞥向她。 　　倏忽间，仿佛有电光火石在其中迸发。 　　这其中，也许有敌意，但更多的，是其它一些复杂的心情。 　　片刻后，二者移开了各自的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林鹿微却悄悄在宴席的餐桌下面，牵住了姐姐的手。 　　林纯郁微微吃了一惊，小手在少女的掌心之中跳了一跳。 　　但因为是鹿微……所以渐渐的，林纯郁也就由着妹妹的性子，让自己的手在她的手心中安静如兔地放着。 　　感受到姐姐的顺从，林鹿微这才放下心来，对顾池影的挑衅不屑一顾。 　　尽管顾池影丝毫没有意识到，原来林鹿微居然将自己的目光理解为了挑衅。 　　毕竟，她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沉淀了下来，对感情有了新的理解。 　　在如今的她看来，林鹿微的爱恋，已经让纯郁感受到了沉重、感受到了煎熬，这终究会将林纯郁从她自己的身边推得越来越远。 　　按理说，作为林鹿微的情敌，顾池影完全不应该为她担心这一点才是，甚至对此感到幸灾乐祸和乐见其成才是最正确的。 　　可事实是，比起自己，顾池影更在乎将在这一过程中，备受煎熬与痛苦的林纯郁。 　　所以她不希望林鹿微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为的绝非是她与林纯郁之间的感情着想，顾池影为的，仅仅是林纯郁而已。 　　至于林鹿微为何会将顾池影的目光理解为挑衅，大概也是因为她讨厌顾池影这样看着自己。 　　就像是在说着“我对纯郁的感情在你之上”的话语一样。 　　太高高在上，以及傲慢了。 　　林鹿微才不认为自己的爱有什么错。 　　感情，也绝不是能由你来单独定义的，顾池影。 　　谁能想到，仅仅是一次视线的交错，便在悄无声息间，完成了一场情敌之间的交锋。 　　与这两人相比，林纯郁还真是单纯天真得和一张白纸一样。 　　只是在这张白纸上，已然染上属于林鹿微的墨迹，或者说一点朱砂红。 　　那么顾池影，你以为你的爱情高尚。 　　可你忍得住不去弄脏姐姐吗？ 　　你能逃脱过去的自己吗？ 　　林鹿微看见顾池影这冠冕堂皇的模样便想笑。 　　天下乌鸦，明明是一般黑才对。 　　……………… 　　林纯郁没有两人的花花肠子。 　　她只是将自己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顾池影的身上，为她消瘦的身影而感到心疼。 　　至于妹妹忽然牵起她的手这件事…… 　　则被她误以为是妹妹吃醋了。 　　妹妹吃醋的样子…… 　　很可怕的。 　　所以，林纯郁又乖乖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只是在宴席开始后，也还是时不时地找机会，看上顾池影一眼。 　　她是世界上最不贪婪的少女了，只要能远远地望上一眼便已经满足。 　　偶尔，林纯郁的眼神也会与顾池影的目光交错相会。 　　这次是当真如触电一般的感受。 　　顾池影还痴痴地望着，可林纯郁却不敢多加停留，匆匆地别开了目光后，又有些惆怅。 　　她低下头，细心地给妹妹剥着餐盘里的虾肉，给妹妹夹菜。 　　林鹿微心安理得又有些快意地享受着这一切。 　　她以为顾池影会嫉妒，可当她抬起头来时，却看见顾池影更加轻蔑的眼。 　　如此一来，反倒是林鹿微的心头，歘地燃起令人不安的火焰。 　　很快，宴席还未结束，但林鹿微已经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嫣红的唇瓣，并且站起身来告辞道。 　　“我吃完了，多谢城主的邀请。” 　　随即，她望向身旁的林纯郁，声音一柔。 　　“姐姐，我们走吧？” 　　林纯郁有些讶然的模样，她缩了缩肩膀，上唇的唇珠微微努起，可爱又娇软的模样让人想要亲吻。 　　她低眉顺眼的，随即也站了起来，细声地回应林鹿微道。 　　“好。” 　　即便这场宴席还未开始太长时间。 　　即便她面前的餐盘里，还很空荡，刚夹的排骨还来不及吃。 　　她只顾着给妹妹剥虾、剥蟹、夹菜、递水了……却忘记了自己其实也饿着肚子，也对餐桌上的那些美味佳肴眼馋。 　　眼看着林纯郁就要听话地追随着她的妹妹、她的公主离去，顾池影坐不住了。 　　她盯着林纯郁可怜的餐盘、里面可怜的寥寥无几的食物，咬了咬依旧有些苍白的唇瓣道。 　　“纯郁，你应该还没吃饱吧，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好吗？” 　　“是啊，鹿微，你也得为你的姐姐着想嘛。” 　　顾知秋察觉到女儿的心情，也帮腔道，嗓音沉稳中透着威严。 　　连作为主人的他都如此挽留，林鹿微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于是她的脸色略微有些发青，干脆将问题甩给姐姐。 　　如果姐姐聪明的话，她知道自己该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 　　“姐姐，我记得你好像最近是在减肥来着？” 　　按照林鹿微的构想，姐姐应该听懂自己的暗示，应该将话接过去。 　　这样林鹿微便既没有驳过顾城主的面子，又可以让姐姐和自己离开，两全其美。 　　林纯郁也的确听懂了来自妹妹的暗示。 　　这让她如湖的眸中，如投落一颗尖锐的石子般，泛起层层不息的涟漪。 　　闪烁着、荡漾着，最后又恢复成了一潭死水。 　　少女的目光低垂、嗓音软弱。 　　“……是、是的，我最近在控制饮食……” 　　可实际上，负责林纯郁复健疗程的医生还要她平常多吃一些饭菜，汲取营养。 　　说她的身体其实很消瘦，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丰腴，仿佛全部的营养都给那硕大的果实攫取了似的…… 　　总之，身体其它部位的营养也得跟上才行。 　　林鹿微心满意足地听着姐姐说出违心的话， 　　这样一来，其他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强行将自己与姐姐留下来。 　　听话的乖姐姐，自己一定会好好地给她以奖励~ 　　然而就在林鹿微思索着该给出怎样的奖励，能让姐姐又难忘又受到激励的时候。 　　林纯郁接下去的话语，却让她的脸色为之一变，仿佛覆上了寒霜，彻底地冷落下来。 　　“可是我……我想留下来，陪池……顾池影一会儿。” 　　“……鹿微，可以吗？” 　　当这个问题从林纯郁的口中被问出，其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向妹妹问了出来。 　　明明连牙齿都在打颤，心脏也在扑通狂跳。 　　林鹿微咬破了嘴唇，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甜美模样，转头望向姐姐。 　　“为什么不可以，姐姐就按照姐姐想的去做就好了。” 　　“还问我这个妹妹干什么。” 　　还要我这个妹妹干什么。 　　说完，她甩脸就走。 　　林纯郁张开的唇似想挽留。 　　可顾池影依依难舍的目光同样让人不忍。 　　更不用说她突然间发出的咳嗽声，更是将林纯郁全部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顾池影用手捂着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不是故意的。 　　等到林纯郁再回头，妹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那道门的背后，仿佛再也追不上去、追不回来。 　　于是乎，她就像是被主人遗落在原地的小狗一样，不知所措。 　　顾知秋及时的开口，给予了林纯郁一个很好服从的建议，让愣住的她至少知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呆滞在原地。 　　“纯郁，谢谢你对我女儿的关心了。” 　　“即便是减肥，也要注意身体，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可也不要过度，再吃两口吧，我看你都还没怎么动过筷子呐。” 　　“来，你到这边来，坐在池影的身边。” 　　说着，顾知秋给林纯郁让出一个空位，让她有机会离自己的女儿更近。 　　顾池影望向父亲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大英雄一样。 　　可父亲，本来就该是女儿的英雄啊。 　　林纯郁的心底空空落落。 　　她很迷茫、也很难过。 　　为什么总要她来做出这样痛苦的决定。 　　但如果单纯凭本心而言的话，她无法对妹妹撒谎的是，她确实想留在刚刚手术完的顾池影身旁。 　　想多看她一会儿，和她多待一会儿。 　　哪怕不说话，也很好。 　　可妹妹似乎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留给自己，就要匆匆离开。 　　林纯郁鼓起勇气来向她请求，奢求她能稍稍做一点让步，自己要的不多，真的只是再待一会儿就好…… 　　可林鹿微的性子太极端，将这视作姐姐对自己的背叛。 　　与之相比，顾池影的身旁，却显得那样的具有包容性、那样的让人的心都感到安静。 　　但林纯郁依旧无法坚定地说出“自己要离开妹妹的身旁、去往顾池影的身边”这种话。 　　她的身体与心灵依旧是不自由的，但顾池影的存在就像是一阵穿堂而过的风。 　　当它拂过，会让林纯郁产生短暂的错觉，仿佛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顾知秋的话语让人在无神之间想要听从。 　　也许是一种来自位高权重者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使然。 　　林纯郁最终魂不守舍地来到了顾池影的身旁。 　　少女刚一坐下，便被顾池影伸出手来，紧紧牵住了手心，甚至是十指相扣。 　　当着父亲的面，这多少有些太过于明目张胆。 　　也只能将其诠释为年轻人的恋爱，在乎且无畏了。 　　晚宴继续，只不过这回剥虾的人，换成了顾池影。 　　林纯郁看着自己面前新换过的餐盘里、那些被顾池影夹来堆积起来的食物，愣了许久许久。 第一百一十九章：修罗场 　　 　　“吃好了吗？” 　　“……好了。” 　　“要陪我出去走走吗？” 　　“……” 　　林纯郁低垂着黯淡的双眸，眸中的樱花，像是临近凋落似的。 　　顾池影拿起一张纸巾，专注且温柔地朝着少女的唇瓣递去。 　　林纯郁没有躲开，眼神像小兔子看着好奇的人类一样，盯着顾池影的动作看。 　　可能没那么多的感情蕴含在里面。 　　但顾池影的心头，也莫名的欢喜。 　　她替少女擦干净了唇瓣，在不可言说的幻想里，她甚至想用吻，吻遍她唇瓣上的滋味。 　　但那样未免太过于轻佻、也让人困扰了。 　　如今的顾池影，变得比过去的自己，还要尊重少女。 　　只是过去的她，是因为从小到大得体的家教与修养。 　　现在的她，却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什么、想要拼命地将它找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纯郁彻底的原谅，但在那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并非为了赎罪。 　　更多的，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林纯郁看着顾池影缓缓将纸巾放下，轻声道了句。 　　“谢谢。” 　　“不用，纯郁不想散步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不然你妹妹也会担心的。” 　　顾池影在林纯郁的面前，展现出自己十分大度与尊重她的一面。 　　而这些，恰恰是林鹿微所没有的。 　　想到这里的林纯郁，眼神里透着难过。 　　妹妹……真的会担心自己，而不是怪自己吗？ 　　那个更有可能的答案一旦在心中蹦出，带来的滋味便只有酸楚。 　　林纯郁吸了吸鼻子。 　　令人意象不到的是，她竟然答应了顾池影一起出去散散步的请求。 　　“……我还是陪你散一会儿步吧。” 　　“池影，我来帮你。” 　　顾池影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明亮了起来。 　　连带着少女整个人也容光焕发。 　　不得不承认的是，人的意识或许不可能改变外在的物质，但却能够很大程度上决定自身的精神状态。 　　有的人全身健康，可精神萎靡，可能一点儿小病都能给他折腾成大病。 　　而有的人纵容身患重疾，但精神上十分乐观开朗，好转的总归是要比别人要快。 　　对于顾池影来说，林纯郁的一颦一笑，都能决定她的精神，是萎靡还是振奋。 　　林纯郁想要帮顾池影推轮椅，顾池影有些受宠若惊。 　　她本来想说，自己这轮椅上的科技挺厉害的，能自动导航寻路等等…… 　　可顾池影随即转念想到，自己坐在轮椅上，被身后的林纯郁推动着、也被她的影子给笼罩的场景，便不由自主地酥了。 　　自己需要她，而她也知道自己需要她，多好。 　　“那……就谢谢纯郁了。” 　　“现在这个时候，江边的晚风舒服，一旁的夜市也热闹。” 　　顾知秋城主淡淡地说道。 　　顾池影知晓这是父亲在帮自己，因为从大厦到不落城的内城河，中间的距离隔得可不近，但也不至于太远，可以让自己和林纯郁尽量地多待一会儿。 　　于是她微微动容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随后又看向已经推上了自己轮椅的林纯郁道。 　　“要去看看吗，纯郁？” 　　“……好啊。” 　　林纯郁的回答不出所料。 　　当然，这其中更大的原因在于此刻的林纯郁有些魂不守舍的。 　　无论对她说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她大概都会答应。 　　想到这里的顾池影，有些寂寞地一笑。 　　显然，即便某人不存在于此处。 　　她也依旧牵动着林纯郁的心肠。 　　她在林纯郁心目中的地位，无与伦比。 　　自己倾尽一切，也只是朝着那个位置，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不过，她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少女啦——仅针对目前的顾池影而言，如果是过去的她，大概和林鹿微半斤八两吧。 　　随后，在顾池影的指引下，林纯郁推着她的轮椅，两人朝着大厦内的载人电梯走去。 　　下了电梯，一直到大厦的第一层，再出去来到广场上，可以看见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 　　林纯郁的表情，也在这期间逐渐地像是被感染、被点亮。 　　人就是如此，会有很多时候受到环境的影响。 　　环境温暖，人就温暖，环境冷漠，人就冷漠。 　　街道上热闹、到处是欢声笑语，人的心情也会缓和上不少。 　　顾池影也乐于见到这一点，朝她微笑着道。 　　“快看，天上的月亮。” 　　少女抬起手来，指着青冥的宽阔天空。 　　“好圆，快要过节了吗……” 　　林纯郁所说的节，不是她穿越前的世界所拥有的中秋节。 　　而是在这个世界之中，独有的、但也是庆祝月圆的节日，月守节。 　　且同样有着阖家团圆的习俗。 　　“是啊，一周之后，过完节日，我们也就该启程去往翡翠冷的伯莱茵大学里读书了。” 　　关于这件事，林鹿微也向林纯郁提起过。 　　林纯郁对伯莱茵大学也是神往已久。 　　“希望我们能顺利通过入学考试。” 　　她为自己、也为鹿微和顾池影的未来，献上虔诚的祷告。 　　“我也希望~” 　　顾池影的微笑美好动人。 　　林纯郁沿着人行道上的有障碍人士专用道向远处的夜市前进。 　　不落城在人文关怀方面，做得还是很不错的。 　　比方说城中的街道，几乎都设置有盲道、包括供轮椅下坡的位置，都间商城里也都分了母婴室、特殊卫生间等等。 　　显然，顾知秋城主拥有天大的一笔财富，但他也并不吝啬地选择将它们中的一小部分花在自己城市的公共设施建设上。，还有居民福利上。 　　所以这也导致不落城几乎是除了国家翡翠冷以外，其它国度的百姓最想定居的城市。 　　而且这里的商业发达，处处蕴含着机遇，更是吸引富豪和商人的投资与青睐。 　　“说起来，在之前，我也几次三番地邀请你晚上出来，陪我去逛夜市。” 　　“只是那个时候，我吃到的就只有闭门羹了。” 　　顾池影用笑着的语气说着往事，只当是调侃，并不在乎似的。 　　林纯郁的眼神游移，眼角染上红丝，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抱歉啊。” 　　那个时候的林纯郁，自然是不会与顾池影在学院外有更多的交集的。 　　并非针对顾池影的意思，而是她对任何人，都不想扯上关系。 　　不如说在学院里，她才算是真正为了顾池影打破了这样一个惯例。 　　两人一起漫步校园、去图书馆、为演出排练。 　　但在学院以外，林纯郁明白，自己真正的寄托之所，是与妹妹的那间不大不小的房子。 　　亦或者被称之为“家”的存在。 　　但现在，家没了，自己与顾池影竟然也开始漫步在街道上。 　　林纯郁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满是感性。 　　有低落、也有释然，有难过和悲伤，但也有饱含着负罪感的放松。 　　因为晚风吹拂，从来不顾人心情地吹拂。 　　也正因为如此，它似乎在教人“顺其自然”。 　　毕竟事到如今，林纯郁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自己与顾池影、与妹妹的关系，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亦或者照旧如常。 　　每次都是改变先找上门，而林纯郁还远未做好准备，又不得不去接受它。 　　林纯郁默默地推着顾池影的轮椅，少女在灯光下的背影，优美却柔弱。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顾池影忽然笑着说道。 　　“纯郁，不如你给林鹿微打个视频电话吧。” 　　真是出乎人意料的提议。 　　但却让林纯郁的浑身都立即绷紧了起来。 　　她粉色如花的眼瞳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很恶劣的可能性。 　　也许顾池影是想要炫耀…… 　　也许她想要激怒鹿微…… 　　林纯郁无法理解，但是……她以为顾池影变了的。 　　少女的思绪，因为顾池影的提议，而变得哀伤不已。 　　“笨蛋，在想什么呢。” 　　顾池影突然的提醒，打断了林纯郁钻向牛角尖的思绪。 　　让她愣了一愣，随后望向回过头面向自己的顾池影，望见她那张褪去冷艳、染上温暖的笑颜。 　　“你的妹妹肯定也在‘担心’你吧。” 　　“以她那种多疑又骄傲的性格，绝不会主动选择联系你。” 　　“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中萌生出许多……我应该会喜欢的想象，尽管那会让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加糟糕，不过无所谓啦，我已经在谷底，怎么做都是向上。” 　　“我更在意的，是纯郁你啊。” 　　“纯郁，你为何总是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呢？” 　　“逃避不可耻，但是没有用，只会让裂隙越生越大。” 　　顾池影的眼神里，有明亮的光彩在闪烁，不知是星光，还是泪光。 　　也许她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也是被林纯郁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所激怒，她总是不肯直面自己对她的感情，才导致最后…… 　　而现如今，林纯郁还在逃避，只不过逃避的却是面对自己的妹妹、面对她那份扭曲的控制欲。 　　纵容顾池影和林鹿微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对，难道林纯郁就没有那么百分之一的错吗？ 　　顾池影已经不想让自己与纯郁之间的悲剧再重演了。 　　她没那么宽容大度，她只是不想看见林纯郁再受伤害。 　　所以，她放弃了坐享其成的机会，放弃了随后可能出现的，纯郁被林鹿微彻底伤透、身心都投向她的可能。 　　所以…… 　　她伸出手去，一下子便抽走林纯郁习惯性地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 　　她知道林纯郁不设密码，干净纯粹，没什么可窥的信息。 　　随后打开联系人，选择最上方置顶、备注“妹妹”的存在，拨出了那个视频电话。 　　一切都发生转瞬之间，林纯郁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便听见顾池影开的玩笑道。 　　“纯郁，准备好面对修罗场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她总是不敢开口 　　 　　林鹿微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 　　但与一般人愤怒的时候会想要发泄不同的是。 　　她反而安静到了极点、压抑到了极点。 　　一个人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紧自己。 　　在她的脑海中，闪烁过无数并不存在的画面。 　　画面上，姐姐与顾池影成双入对，一对璧人，真好啊。 　　可下一刻，画面如镜破碎。 　　无数道裂纹像是从林鹿微的心头开始蔓延，无法言喻的痛楚迸发出来。 　　她却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漏出哪怕一丝呜咽。 　　仿佛那样，便是向顾池影认输一样。 　　那种可怜姿态的自己，才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可是这样的话，那无边的痛苦，就只能由她独自一人承受。 　　连一个倾诉的人、寻求安慰的人也找不到。 　　真正的孤家寡人…… 　　林鹿微灰暗的眼神里，有脆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可她不愿意承认，紧紧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小女孩，手中捏着仅剩的火柴。 　　火柴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微光，驱散周围的黑暗，照亮女孩回家的路。 　　可是家……没有姐姐的话，家又在哪里呢？ 　　念头冒出的那一瞬间，火柴被一阵动摇的风呼啸着吹熄，风也将小女孩的身影吹得摇摇晃晃。 　　光芒消失在这没有星月的夜里。 　　全世界的黑暗瞬间袭向了那无助的小女孩。 　　也许，小女孩并不喜欢黑暗。 　　可是，在她的周围，只剩下黑暗在陪着她了啊。 　　但直到被黑暗彻底包裹心灵的前一刹那，林鹿微心中的小女孩，也还在哭泣着、喃喃地喊着。 　　“姐姐……” 　　可是，谁会回应她呢？ 　　——突然间，远处有绚烂的烟花绽放，带着尖啸声击破了天穹浓浓的乌云。 　　小女孩抬头看。 　　现实里，林鹿微也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将响起熟悉铃声的手机拿了出来。 　　少女的铃声还是在很久之前，自己偷偷在姐姐唱歌的时候录下的。 　　一段未曾听过的旋律，不曾见过的歌词。 　　后来，这件事被姐姐发现了。 　　姐姐当时的羞耻表情，直至今天还让林鹿微记忆犹新。 　　回忆让林鹿微的身体中涌现出一丝温暖。 　　她迫不及待地望向手机的屏幕，如她所希望的那般，是来自姐姐的视频通话！ 　　不可否认的是，林鹿微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惊喜，和想要不管不顾地点击接通，向姐姐倾诉的心情。 　　一定是姐姐想到了孤独的自己！ 　　姐姐才不会忘记鹿微…… 　　姐姐才不会丢下鹿微…… 　　但很快，这温暖转瞬即逝，像是一盆冰凉的水浇在头上一般，让林鹿微的整个身体都变得一片僵硬、冰冷。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 　　也许……姐姐没有回来。 　　她依旧待在顾池影的身边。 　　而这个时候，她朝自己打来视频电话。 　　究竟是她的本意，还是顾池影的意思……就无从知晓了。 　　只是以姐姐凡事都闷在心里的性格，她不像是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的人。 　　她一定在逃避着自己，害怕自己会对她发火生气、会惩罚她欺负她…… 　　那么排除了两个答案中的一个，剩下的那个，哪怕自己再不愿意接受，也会是现实的本来面貌。 　　顿时间，林鹿微感觉自己手中的手机烫得可怕，犹如烙铁一般。 　　这种时候，顾池影命令姐姐打视频电话过来。 　　是想做什么？ 　　想让自己看到什么？ 　　林鹿微的牙齿都在打颤，为那令人心寒彻骨的可能性。 　　显然，林鹿微不是天性乐观的少女。 　　她总爱将事情复杂化，以悲观的角度看待事物的发展。 　　至少，她无法欺骗自己的是，如果让她拥有顾池影这般的资源和权力，她会做得比顾池影更加卑劣。 　　所以，由己度人，她又如何不去将顾池影想象得面目狰狞呢？ 　　铃声依旧在回响，姐姐的歌声依旧是那样的优美动听。 　　可林鹿微却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她仍旧下不定决心去面对那一幕。 　　泪水不可抑制地从眼眶中渗透了出来。 　　但或许，拥有皇室血脉的人打骨子里有着面对一切毁灭的血性。 　　因此在视频通话邀请即将结束的那一刹那。 　　林鹿微将唇瓣咬出了鲜血，还是点击了手机屏幕上的接受按钮。 　　视频电话拨通，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世界在自己的面前破灭的一幕。 　　姐姐被顾池影…… 　　视频接通，首先出现的，是姐姐的脸庞。 　　她的脸好红，呼吸有些急促。 　　是在“跑步”吗？ 　　不，背景没有移动的痕迹，而且仔细分辨路灯和远处的霓虹的话。 　　是……是在街道上！？ 　　顾池影这个混蛋！她究竟在玩什么！ 　　她究竟想对纯洁的姐姐做什么啊！ 　　林鹿微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结果看见妹妹的表情，反而将林纯郁吓了一小跳。 　　她之所以脸红和加快呼吸，其实仅仅是因为她以为妹妹不会接听自己的视频通话，因为妹妹此刻在气头上。 　　可没想到她接通了…… 　　因此下一刻，她紧张地朝妹妹打了声招呼。 　　“鹿、鹿微……你在房间里吗？” 　　“姐姐现在在外面，陪……陪她散一会儿步。” 　　少女的眼神游移，果然，还是不敢在妹妹的面前直接提到顾池影的存在。 　　“姐姐很快就回来，很快！” 　　她保证道。 　　林纯郁还是习惯性地讨好、习惯性地想用屈服的方式，让妹妹原谅自己。 　　可顾池影让她打这通电话的意义，可才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要直面那裂隙啊，纯郁。 　　而不是纵容它越撕越大，还以为不去见它、它就不存在。 　　感受着江边习习的晚风，顾池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用双手支撑着，努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由于林纯郁背对着自己、只顾着和妹妹聊视频电话，因此她没能察觉到这一点。 　　最先看见顾池影的，反而是林鹿微，而那一幕更加让她目眦欲裂。 　　因为，顾池影从姐姐的身后，露出一脸耐人寻味笑容的、将下巴抵在了姐姐的肩膀上。 　　而不被摄影头记录的脖子下，也许她正搂着姐姐的身体……！ 　　林纯郁吓了一跳，胸脯猛地一颤。 　　真是可爱的反应。 　　可顾池影却暂且顾不上她。 　　少女与视频中的林鹿微四目相对，真是历史性的一次对峙。 　　顾池影从林鹿微的眼眸中感受到了可怕的敌意。 　　“与其一肚子怨气地想要质问我。” 　　“不如问问你的姐姐，究竟想说什么吧？” 　　“她在你的面前，总是不敢开口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二枚芯片的到来 　　 　　并不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照着少女的沉默而精致的脸庞。 　　她已经看见视频通话里的背景，是在不落城的内城河旁，行人如织的道路上。 　　再远一点便是热闹的夜市，世俗的人们喧哗熙攘，可在这红尘之中，也只有这样的景象才让人感觉到生气勃勃。 　　顾池影与姐姐也正是要往那儿赶去的。 　　说是饭后消食，可林鹿微知道，可能是姐姐在自己离开宴席上之后，压根就没怎么吃东西。 　　所以心疼她的顾池影，才会找出这样的理由，希冀用夜市上馋人的各样小吃，打动姐姐的胃，多少吃一点，对身体也好。 　　顾池影的身影占据了屏幕，看起来就像是林鹿微在以沉默抗议她的存在似的。 　　但真正萦绕在她心头的、让她沉默无言的，其实是顾池影所说的另外一句话。 　　——“她在你的面前，总是不敢开口的。” 　　紧接着，顾池影便将手机还给了林纯郁。 　　手机的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张又纯又懵的脸。 　　有些事情，还是得这对姐妹自己解决才行。 　　不过提前说好，顾池影可不是和事佬，她巴不得林鹿微在背后哭着想象她和纯郁花前月下、颠鸾倒凤，最后偏执到灭亡。 　　但是那样的话，纯郁她会伤心的。 　　而且林鹿微这女人属于“祸害遗千年”的类型，在她那颗怨毒的内心之中，大概不将自己这个夺走她姐姐的恶魔弄死，自己绝不会提前解脱。 　　而在那之前，纯郁还会被她欺负得很惨的。 　　但凡纯郁能生出一丝半点反抗自己妹妹的意思，顾池影也不至于为了她妥协到这种地步。 　　原来的顾池影也是高傲的、轻慢的，曾经居高临下地蔑视着跪在地上的林鹿微，看她连恨一个人都恨得那么可笑。 　　毕竟有句话不是那样说的吗“当你弱小的时候，连愤怒都是笑话”。 　　曾经的林鹿微，在那次生日宴会上的林鹿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可现在，她拿捏住顾池影的三寸了。 　　尽管，那可能也是林鹿微的三寸。 　　但顾池影尝过用软肋威胁别人的后果。 　　很惨…… 　　仿佛火葬一般，被烈火焚烧着，灼痛身体与灵魂。 　　所以，她发誓再也不用别人的软肋来威胁别人。 　　当然，也绝不允许有人用自己的软肋……来威胁自己！ 　　林纯郁看着镜头里的妹妹，看她原本满是偏执的厌恶眼神里，闪烁过一丝恍惚。 　　随后，那厌恶如冰雪消融般地迅速流失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春光里的融融。 　　“姐姐……” 　　她喊道，用着让人心肠一软的颤音。 　　林纯郁的心本就不坚硬，仿佛谁都能来将它戳疼，此刻更是软若云朵。 　　“我在……姐姐在的。” 　　“那，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烦我任性？” 　　顾池影这时插了句嘴。 　　“你自己清楚就是最好不过，明知道你姐不可能说你，她有什么难过不是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消化。” 　　林鹿微以为自己会愤怒地喊出“你闭嘴！” 　　可现实里，她不发一言，抿紧了唇。 　　因为她无法否认顾池影所说的是错的。 　　姐姐不敢做这些的。 　　姐姐在自己面前，也什么都不敢说。 　　“池影，我没有……”林纯郁弱弱地解释道。 　　可谁又会把它当真呢。 　　“……没事，姐姐，我不说了。”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但不是因为她的话语，只是一个妹妹的请求。” 　　顾池影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还真是嘴硬呢。 　　林纯郁捏紧手机的手心开始出汗。 　　“可、可是我要说什么……我该说什么呢？” 　　没有人告诉她这一点。 　　这让向来习惯了被动的林纯郁感到无所适从。 　　可顾池影的眼神却在鼓励着她，突破自我，走出这关键的一步。 　　否则哪怕等到基因芯片植入心脏中那一天的到来，等到少女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的健康。 　　她的心灵也始终是残疾的，精神也始终是被**过的。 　　她的人生也将永远地困在她人的牢笼里，成为那可怜的掌中雀。 　　林鹿微如果狠心一点，不该纵容顾池影试图将姐姐自由的灵魂引导出来的行为。 　　可或许她也不希望姐姐成为人偶一般精致的玩物吧。 　　姐姐也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和悲欢，但她的归属，必须得是自己才行。 　　这才是林鹿微的真实想法。 　　才是她想做到的驯教。 　　就像母亲那样，她从来不拘束林纯郁的自由、明明任何时候都像是在放任她。 　　可只要母亲唤了姐姐，她就会乖乖地听令，温顺地讨好，全身心地展现出一份归属感。 　　想到这里，林鹿微压制下心头的混沌念头，同样以柔和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姐姐的脸庞。 　　“姐姐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那，我其实有点儿饿。” 　　林纯郁有些羞耻地含着胸、低下头去。 　　刚刚宴会上林纯郁本来就没吃什么，后来妹妹要走，她想留。 　　林鹿微负气离开后，林纯郁更是没了胃口，哪怕面前的餐盘中堆满了顾池影给自己夹来的食物，她也只是礼貌性地尝了几口。 　　“……抱歉，是我没想过姐姐的感受。” 　　“没、没事的！池影现在带我出来逛夜市。” 　　“鹿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带回来。” 　　“想吃的东西……” 　　林鹿微舔了舔唇，没有要说出口的意思。 　　林纯郁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耳朵一红。 　　她忙道。 　　“我给你带点小吃回去，就买平常鹿微喜欢的那些。” 　　“好。” 　　听着妹妹的语气平缓，也没有冲自己发火。 　　林纯郁的胆子这才渐渐地大起来。 　　“还有……顾池影刚刚才做完手术，我想陪她一会儿，鹿微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 　　林鹿微答应得并不爽快，但到底是答应了。 　　顾池影撇了撇嘴，虽然很不满连这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林纯郁竟然都想要得到她妹妹的同意。 　　可谁让两姐妹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扭曲，外人几乎毫无办法。 　　而这，对林纯郁来说，已经是意外惊喜。 　　“已经……已经够了！这些就是我藏在心底想说的话了，鹿微，谢谢……” 　　“……” 　　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向自己道谢。 　　林鹿微不知道是该心满意足，还是为姐姐感到心疼。 　　尽管她明白，顾池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削减自己在姐姐心目中的权威。 　　可林鹿微对姐姐的了解远甚过她，姐姐是那种，别人给她一颗糖，她能记得很久很久的人。 　　因此这一通视频电话的作用，可能要让顾池影失望了。 　　它的意义，仅仅只在于让林鹿微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让姐姐的心情也从原本的不安焦虑到放松下来而已。 　　最后，林鹿微用最简单的方式，让顾池影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 　　她只说了一句话。 　　“那姐姐早点回来。” 　　“我在房间里等你，没有姐姐抱着的话，我睡不着。” 　　“……我、我会早点回来的。” 　　林纯郁的脸颊通红，着实给顾池影来了一波心灵伤害。 　　不过酸归酸，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阻止了后续林鹿微可能对纯郁造成的伤害。 　　偏执状态下的林鹿微，会对纯郁做出什么来，谁也不能预料。 　　顾池影才不敢去赌这一点。 　　而且由这也能够看出。 　　如今的顾池影，对林鹿微的敌意远弱于对林纯郁的保护欲。 　　她甚至愿意接受在将来，三人一起生活的可能性。 　　可对于性格强烈的林鹿微而言，这却是不可接受的。 　　挂断了电话，林纯郁的脸上，扬起一抹难得的微笑。 　　随后，她转过头来，发现注视着自己近乎看呆的顾池影。 　　少女脸颊一红，双手放在裙摆之间，拘谨又感动地也向顾池影道了一句。 　　“谢谢你，池影。” 　　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也许是因为林纯郁陡然间让自己的身心放松下来的缘故吧。 　　她的肚子，在这一刻突然发出“咕”的可爱声音。 　　场面一时间仿若静止。 　　半晌，顾池影噗嗤一笑。 　　“听到啦~” 　　也不知道是在回应林纯郁的那句道谢，还是回应她肚子发出的声音。 　　林纯郁顿时羞耻不已。 　　好在顾池影及时转移了林纯郁的注意力，才让这有趣的插曲很快过去。 　　“我好像闻到了糖葫芦的香味。” 　　顾池影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糖葫芦外面裹着冰糖，不会散发出太诱人的香味的。” 　　林纯郁还一本正经地科普。 　　“可我就是闻到了啊。” 　　顾池影回过头来望向少女，明亮的眼眸如星辰般地闪烁。 　　望着她，林纯郁在恍惚间，竟然也能够嗅到那股所谓的糖葫芦的香味。 　　甘甜中裹着酸涩，不管是甘甜还是酸涩，都具有其独特的意义存在，并非孤立。 　　对了，还有核呢。 　　“我们去前面看看。”意外的，林纯郁主动道。 　　“好。” 　　顾池影坐回到了自己的轮椅上。 　　尽管她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但有人在身后推着肯定更轻松一些。 　　也可以稍微地拖一点时间，让林鹿微这个家伙急上一急。 　　林纯郁对此并没有抱怨，反而理所当然般温柔地推了起来。 　　两人逛了一段时间的夜市，最后依依不舍的分别。 　　林纯郁给妹妹带回了小吃，妹妹嘴上说着“才没什么兴趣”，实际上却吃得很香。 　　林纯郁并没有想过这通视频电话能改变什么。 　　然而以这个夜晚为分水岭，在往后的一段时日中，妹妹对她真的温柔了许多。 　　而且只要是林纯郁与顾池影在一起正常的交流往来，林鹿微也不会阻止。 　　林纯郁的复健疗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大约在一周后，皇帝的使者带着第二枚基因芯片来到了不落城。 　　这也就意味着，属于林纯郁的那场手术，也终于如期而至。 第一百二十二章：改变命运的一日 　　 　　当宋雅女士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林纯郁的时候。 　　少女表现得像是听见“狼来了”的村民，并不惊喜反而有点儿警惕。 　　谁让宋雅隔三差五地逗她，说马上要手术了，手术前得给她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林纯郁天真地相信了怪阿姨的话，结果就是自己最新的三围，身体各项数据，心跳速率和血氧饱和度等等都给宋雅知晓了个彻彻底底。 　　最后意识到被骗了的林纯郁咬着唇瓣，捂住自己的胸口，满脸委屈。 　　一旁的坏坏大姐姐宋雅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日后的手术做准备、提前收集身体数据。 　　而且做个体检，又没什么坏处。 　　林纯郁只当是宋雅姐姐一如既往的捉弄自己，默默地生气。 　　才不去和她争辩，绝不是因为争不过的缘故！ 　　不可否认，宋雅确实存着逗弄林纯郁的心思，但她说的也并非假话。 　　为了手术的顺利进行，提前熟悉少女的身体是必要的流程。 　　不过这个“熟悉”，可没有一丝亵渎的意味，宋雅对林纯郁只有关心和爱护，才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欲望或者想法。 　　也许有过悸动，因为林纯郁时时刻刻散发着诱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但就像宋雅曾经听过的一句话那样：如果我现在十八岁，我可以和你谈一场义无反顾的恋爱，哪怕五年、八年没有结果，都没有关系。 　　可她已经到了无法再去品尝一枚盛夏结出的果实的年纪。 　　果实本该在秋天成熟，但是结果太早，成为盛夏的果实，便注定是苦涩的，无疾而终的。 　　医疗室外，宋雅捏住林纯郁的手腕，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手中也无法反抗的力气，温柔地注目着她。 　　“这次我不骗你，和我来。” 　　林纯郁的手术必须很隐蔽地进行，因此在那之前，就连林纯郁自己都没有收到消息。 　　皇帝那边，可还被瞒在鼓里，以为这枚芯片真的是用在不落城城主的千金顾池影的身上。 　　这代表着，顾池影还得配合着再做一场手术才行。 　　原本宋雅还想过要如何说服顾池影进行这样一场瞒天过海的伪装。 　　没曾想，在那之前，顾池影自己就主动来找过她，表明自己愿意为林纯郁付出的心意。 　　自那之后，宋雅望向顾池影的眼神就变了。 　　就仿佛在说着“我看好你”一样。 　　尽管顾池影从没想过会因为这件事而得到宋雅的支持，但多一个助力总归是好事。 　　于是乎，明面上的手术，和背地里的手术，实际上在同一时间宣布进行。 　　就连地点也是相邻的两间手术室。 　　宋雅和自己的助手穿戴好手术的服装、带上工具，先进入顾池影的手术室。 　　而后经由顾池影的手术室，来到林纯郁的面前。 　　手术台上的林纯郁，已然陷入了昏迷状态，她被打了麻药，否则没有人能够坚持住被打开胸膛的疼痛。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宋雅以为自己可以做得更加轻车熟路。 　　可现实却是，望着眼前少女熟悉而又美丽的脸庞，她的心为之发颤、手也不由一抖。 　　这种状态下，大概无法执行精细度如此之高的手术，不能完美地掌握柳叶刀。 　　因此她宣布暂停手术，而后自己去放空思绪、冷静了片刻。 　　难以想象，在医学界久负盛名的宋雅女士也会有这般紧张的时候。 　　要知道，在她的手术刀下经手的皇室贵族少说也该有上百个了。 　　偏偏在一个无名无籍的少女身上，她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的一面。 　　与此同时，手术室外，林鹿微也终于能够体会到当日姐姐等候在顾池影手术室外的感受。 　　那份无力、和忍不住想向任何存在、满天神佛祈祷的心情。 　　难怪有人说，宗教是无能为力者最后的寄托。 　　在这一点上，连精神坚强的林鹿微都不能免俗。 　　很快，宋雅冷静完毕。 　　再度执起手术刀的时候，刀片映出女人的眼，满是坚定与专注到极致的认真。 　　一齐进行手术的医生与护士们，看见宋雅女士这幅模样，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般。 　　很快，她们便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 　　这些医生与护士都来自于城主府，全为女性，是只对城主及其家眷负责的存在，在忠诚度方面，十分值得信赖。 　　只是在手术的初期，她们还是遇到了当日在给顾池影做手术的时候所未曾经历过的难题。 　　那便是林纯郁的胸脯有点儿……超乎常理。 　　她的规模、各方面都…… 　　哪怕让同为女性的医生护士们看见，也不由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神里满是艳羡。 　　只不过这是放在平时的情况，就现在而言，林纯郁的巨大身材优势，反而成为了手术的第一层阻碍。 　　所幸有宋雅及时稳定了众人的内心，并且由她主刀，找到最好的角度进行开胸。 　　手术这才得以如同上次那般，顺利地进行下去。 　　一晃，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 　　当手术成功的消息经人传递，终于落在林鹿微的耳边时，她竟然浑身一软地跪坐在了地面上，后背不知何时竟已湿透。 　　这是林鹿微前所未有的失态的时候。 　　因为她所在乎的人啊，终于平安无虞了。 　　……………… 　　手术过后，林纯郁被推往了病房，她还需要静静地休养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清醒的意识，来到众人的面前。 　　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守护在她身旁的，有两人。 　　首先是从她离开手术室，便一直跟在手术车后面，直接追到了病房里的林鹿微，她的妹妹。 　　其次，便是连病服都忘记换，径直来到她的床前守候的顾池影。 　　这样的场景，并不出人意外。 　　但也尤其的令人唏嘘。 　　如果单单牵绊着一份感情该有多好。 　　对于感情中的双方而言，都会始终处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可当感情中出现了其她人，之后的过程，便会产生分支与脉络，最后的结局，也就有好有坏。 　　总有人要受伤，甚至这份感情中的每个人都会受伤难过。 　　但也有三人都收获幸福的结局。 　　只是要达成那种结局的条件太过于苛刻。 　　林鹿微听见顾池影进入病房的声音，同样很轻，怕惊扰了林纯郁的休憩。 　　她的目光率先落在林纯郁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无限的柔和。 　　随后注意到在病床一边的林鹿微，光芒为之暗了一暗。 　　她不开口说话，林鹿微则更干脆，连视线都不屑于给她。 　　两人用同样的坚守、同样的期盼，等候着林纯郁的苏醒。 　　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漫长到自己已经代入了梦里的角色，有些不愿意醒来，以为那才是现实。 　　林纯郁梦见自己回到了皇宫里，尽管每天的生活乏善可陈，训练、守护、读书，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但那却是她最怀念的过去。 　　是什么时候，忽然想从中离开的呢。 　　也许是两道来自不同少女的眼神吧。 　　当脑海中闪烁过她们带着殷殷期盼的眼神时，林纯郁再没有犹豫，转身离开。 　　身后的环境在顷刻间崩塌消解，林纯郁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终于看见了曙光。 　　她睁开了眼睛，回到现实，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白，又逐渐清晰，属于病房的天花板。 　　渐渐的，感官回归，让她可以嗅见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气味以及淡淡的香气，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加快的心跳声。 　　“姐姐！” 　　“纯郁！” 　　几乎是同时，林鹿微与顾池影喊出了她们对少女的称谓。 　　林纯郁看起来还有些懵，嗓音脆生生地问道。 　　“……你们，在、在这里干什么？” 　　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完全没有关于手术的记忆。 　　林鹿微和顾池影几乎是同时牵住了林纯郁的一只手。 　　感受到手心里的温暖，而且看着眼前鹿微和顾池影竟然没有要吵起来的意思，林纯郁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舒缓下来。 　　随后，她露出一道让人难忘不已的笑容，双手微微用力，同时攥紧了林鹿微与顾池影两人的手。 　　林鹿微：“……” 　　顾池影：“……” 　　不可否认，当看见林纯郁露出的这道笑容，哪怕是最顽固的林鹿微，都恍惚间生出…… 　　只要能让姐姐幸福，或许三个人一起，也不是不…… 　　关键时刻，林鹿微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 　　不能屈服！ 　　错的就是错的。 　　姐姐……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才对！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将姐姐的手，又捏重了几分。 　　“嘶……”林鹿微感觉有点儿疼。 　　“抱歉！” 　　一般情况下，林鹿微大概不会向自己的姐姐道歉，但今天是例外，姐姐刚刚才做完手术。 　　“没事。” 　　林纯郁用指腹摩挲了摩林鹿微的手心，向她露出一道讨好的笑。 　　已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了，林纯郁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顾池影看着这一幕，心间也是五味杂陈。 　　自己那般珍视、在乎的人，在另外一名少女的面前，却如此卑微。 　　不过她并不悲观。 　　因为今天就是改变纯郁命运的一日。 　　国外的学说有一条讲的是：物质决定意识。 　　林纯郁经过手术之后，能够获得健康的身体，她过往的传说，顾池影也从父亲的口中听见过些许。 　　她过去从未想过，身旁这名柔弱的少女，原来曾经是那样的厉害，让人憧憬。 　　因此她更加肯定。 　　只要纯郁能够恢复成过去的自己。 　　便一定能够从林鹿微那具有强烈占有欲的控制下，挣脱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恢复后的林纯郁 　　 　　顾池影并非盲目的自信。 　　也怪林鹿微完全疏忽了这五年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 　　否则她早点醒悟过来，不玩那过家家的姐妹游戏。 　　林纯郁在她的身旁，不可能生出一丝一毫渴望外界的念头。 　　她会成为最好的笼中雀，在手术之后，则是拴着项圈的雌豹。 　　林鹿微喜欢雌豹，认为它优雅至极。 　　在姐姐的病房里，林鹿微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她暂时搁置了自我的心情。 　　而后在送营养餐的护士到来时，与顾池影先后离开了姐姐的房间。 　　“姐姐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嗯，鹿微你也是，要好好吃饭。” 　　林纯郁能想到的叮嘱，总是如此的朴素，可又透着最纯粹的关心。 　　林鹿微眨了眨眼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姐姐的病房。 　　现在的她并不清闲，相反，林鹿微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仅仅作为一名高中的学生，如今的她得报考有名的伯莱茵大学，即使少女本身天资聪颖，还有顾知秋城主提供的参考资料，也不得不收敛起轻慢的心，难得地为伯莱茵大学的入学考试，努力一次。 　　更何况，她还要给手术之后的姐姐补习呢。 　　没错，是低年级的妹妹给姐姐补习，谁让林纯郁最近忙着复健，再加上手术之后的恢复，学习的时间被压缩到很少。 　　顾知秋还特地为林鹿微请来了曾经在伯莱茵大学从教的老师，让她担任林鹿微、林纯郁与自己女儿顾池影的家庭教师。 　　林纯郁待在病房内，接受教育的便只剩下了林鹿微和顾池影。 　　好在这两个不对付的家伙，对待学习的态度还算认真，几乎没有起过什么冲突，最多在课堂外不冷不淡地嘴上几句。 　　很难想象这三人将来在大学里一起读书的场景。 　　值得一提的是，伯莱茵大学采取完全随机的分班制度。 　　不管是林鹿微还是顾池影，都得祈祷自己和纯郁分到一个班里才行。 　　不然的话，平常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相处的时间。 　　至于宿舍的话，也是随机的混寝，没有走后门、暗箱操作的空间。 　　毕竟伯莱茵大学是权势与财富侵犯不到的地域，是无数人眼中的净土。 　　至少现在看来，它的管理者有在很努力地恪守这一点，实现这所大学创立的初衷。 　　这些也是林鹿微所正在烦恼的点。 　　因为在可见的未来里，自己的姐姐，注定会变得自由、遇见更多的人。 　　在那些人里，会有如顾池影一样，深深地将她吸引的存在吗？ 　　“咔”的一声。 　　思考中的林鹿微将铅笔的芯不小心抵断。 　　望着眼前的白色纸张上，出现的用橡皮怎么擦也擦之不去的墨迹。 　　少女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 　　基因芯片的手术带来的改变是令人吃惊的。 　　对于林纯郁而言，她久违地再度拥有了名为“完整”的感觉。 　　她不再感受到无力，贫弱的身体像是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重新拥有了活力。 　　血液通过安置了基因芯片的心脏，流往身体的各处，一波又一波地冲刷，洗去那些陈疴旧患。 　　少女平常的食量很小，这导致她时常给人以一份弱柳扶风的感觉。 　　可那不是林纯郁自己刻意缩食减肥的结果，而是她过去的身体并不需要那么高的营养，反而只用来维系日常的学习读书所需，便已经足够了。 　　人的身体可是很神奇的存在，它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状态，而后进行相应的改变，以适应自身的需求以及周围的环境。 　　就像不同的地区有不同地区的口味、饮食，有的偏咸辣，有的偏淡口清甜。 　　而在手术之后，林纯郁最先拥有的感受和顾池影之前告诉给她的一致，那便是饥饿。 　　随后，她罕见地吃光了护士带来的营养餐，甚至还嫌不够。 　　护士让她休息一会儿，不要暴饮暴食，进行适当的饮食结构上的改变。 　　林纯郁捂着发出咕咕叫的肚子，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随后每隔四个小时，护士都按照宋雅女士的叮嘱，给林纯郁送来了营养餐。 　　算下来的话，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林纯郁几乎平均一天要吃五顿。 　　她都有些害怕这样的自己，担心会不会变胖。 　　不过宋雅姐说这是正常的。 　　而且很快，当林纯郁的身体贪婪地汲取到了足够多的营养，它就会开始将这些营养反馈到身体的各处，肌肉也好关节也罢，乃至于被医学界认为在人成年后不该继续生长的骨骼，给予它们恢复和成长的空间。 　　果不其然，在第三天的时候，林纯郁的饮食便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也早就离开了病房，与顾池影和林鹿微一起开始接受家庭教师的指导，学习能够通过入学考试的相关知识。 　　而在课程之外，宋雅给她安排的锻炼活动，同样不少。 　　运动场、健身区，到处都能看见她挥洒汗水的身影。 　　靶场内，少女轻轻松松命中十环，连发连中，即便是迅速开枪击打不同的靶子，或者是移动的靶子，她都弹无虚发。 　　这惊呆了里面曾经身为射击冠军的教练。 　　搏击场里，少女的陪练也很快从业余选手上升到专业选手，可即便如此，对方也不是林纯郁的对手，但至少打得有来有回。 　　其他人都以为这就是少女的极限了。 　　可事实上是，林纯郁甚至还没能完全适应这具多余脂肪长了太多的身体。 　　她时常能够感受到上半部分在一定程度上的拖累，降低了她动作的连贯性，也让她的速度变得更低。 　　林纯郁原本以为基因芯片能够改善这一点，比如让她在锻炼的过程之中，将多余的脂肪给燃烧掉，让她的身材不说恢复成过去的模样，至少也该变得更加匀称一些。 　　但就结果而言……基因芯片似乎并不认为这对丰满且柔软的无用脂肪是累赘！？ 　　因为少女自从手术之后，无论怎么改变饮食结构、包括锻炼，都不能改变它分毫。 　　这一情况不禁让林纯郁生出莫名的猜想。 　　所以这就是自己最完美的体态了吗。 　　林纯郁不能理解，但……她会试着去适应的。 　　与此同时，身体机能的恢复，也让少女的自信心，前所未有地攀升到了极点。 　　她不再像过去一样，唯唯诺诺，总是低着眼眉，偶尔扬起的眸子，里面的光彩，也锐利得让人不由一惊。 　　尽管少女依旧文静，但任谁见到此时的林纯郁，都会觉得在她那具美好的躯体下，蛰伏着让人不容小觑的潜力。 　　而不是过去那般，认为她弱不禁风，本能地生出对她的保护欲望。 　　林纯郁在城主府内闪闪发着光，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她的脱胎换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就连不落城的城主大人顾知秋，对恢复过后的林纯郁都表现得十分热忱。 　　林纯郁理解这是因为自己如今也拥有了所谓“被利用”的价值。 　　就像妹妹说的，只要将城主当成一名最纯粹的商人，或者在商人之上更高级别的存在，也就是资本的主人来看待就好了。 　　能打动他的只有利益。 　　所以有利用的价值，远比没有利用的价值要好。 　　也能让自己和鹿微的处境更佳。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顾知秋对林纯郁热情不仅仅因为她的才能打动了他。 　　还因为别的原因，比如…… 　　她有机会成为自己女儿的家眷之类的？ 　　虽然顾知秋本人并不支持“女女”之间，但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再者，那可是自己的女儿啊，她决定的事，自己除了由着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 　　赛马场，林纯郁很喜欢这里面的氛围。 　　少女望向马儿的时候，眼神中都闪着光亮。 　　没有坐骑的骑士简直就像名存实亡一样。 　　但林纯郁依旧对这个身份抱持着满满的在乎，因为那是占据了她前半段人生大部分时间的经历。 　　顾池影注意到了林纯郁的目光，十分浪漫也有些霸道总裁式的，挥手让她随意挑选。 　　挑中的马匹，自己送给她。 　　可林纯郁显然无法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而且她对一件事物总是有始有终的。 　　她自己的坐骑，大概已经在五年前的那场政变之中…… 　　所以在那之后，她也很难走出阴影，去坦然地接受和与另外一只马匹缔结新的羁绊。 　　顾池影沉思了片刻，有些理解了林纯郁的心情。 　　于是她改口道。 　　“那陪我骑一段路吧。” 　　说着，她牵起马厩内一匹纯白无瑕的赛马，将它的缰绳交到林纯郁的手中。 　　“她叫独角兽，是名还青涩的姑娘。” 　　顾池影用拟人的表达，足可见她对这些马匹的喜爱。 　　林纯郁愣愣地接过，白马的眼神纯澈宛若水晶，它的鼻子打着旋儿，这是表示开心的意思，同时它也用自己的头蹭着林纯郁的脸颊。 　　“可……可以吗？” 　　“当然！” 　　说着，顾池影去找自己最喜欢的那匹“黑玛瑙”，准备和林纯郁骑马散上那么一圈。 　　值得一提的是，“黑玛瑙”也是一匹母马，浑身黢黑，皮毛光滑而健硕美丽。 　　即便是在马中，它应该也算得上是“女神”级别的存在了。 　　但它似乎讨厌**的公种马，之前马场里的工作人员尝试给它配种的时候，都被它用撅蹄子的方式踹了出去。 　　没错，是“都”，不管是人也好还是已经吃过药剂已然“提枪”的公种马。 　　当时就给公种马整不会了，自信心挫败不已。 　　工作人员更是为此而感到苦恼。 　　毕竟不能“育种”的母马，价格会有很大幅度的降低。 　　顾池影听说了这匹马的传闻，便阻止了马匹内的工作人员将它卖出去的打算，甚至还主动选择了它成为自己的坐骑。 　　少女以为这会是一匹十分难以驯服的烈马，在去见它之前，还充分地做好了身体上的防护。 　　可没想到，“黑玛瑙”对自己竟然异常的亲近，就像今天“独角兽”见到林纯郁那样。 　　顾池影没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了“黑玛瑙”的信任，在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乘坐上了它的马鞍，马儿嘶鸣着，带着顾池影以飞快的速度绕场一圈，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那对于顾池影而言，也是极为难忘的一天。 　　有些马是会选择自己的主人的。 　　“黑玛瑙”选择了顾池影。 　　“独角兽”选择了林纯郁。 　　只是“独角兽”相对比“黑玛瑙”而言，是一只刚刚成年、尚还青涩、还未经过配种的小母马。 　　它亲近林纯郁，可对于“被骑”这件事，多少有些羞涩和抗拒。 　　林纯郁温柔地和它说话，“独角兽”竟然真的用嘶鸣声来回应。 　　少女花了一段时间，才安抚好“独角兽”的情绪，让它低下头颅，甘愿让自己乘坐上它的后背。 　　也正是在这时，顾池影一身骑马装扮英姿飒爽地从远处驾驭着一匹健硕而皮毛光滑发亮的黑马而来。 　　黑马的鬃毛在奔跑的过程中遇风而散开，马蹄践踏在地面上、泥土飞扬。 　　满是人心目中梦中情马的模样。 　　顾池影看见此刻的林纯郁才堪堪上马，朝她微微一笑。 　　但很快，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并且逐渐从自己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的神色。 　　“黑玛瑙？喂……停下！” 　　可任凭顾池影怎么拉动缰绳，黑玛瑙都不准备向她这名主人妥协似的。 　　这匹美丽的黑马在林纯郁胯下的白马旁飞快地绕起了圈子，并且发出短促却欢快的嘶鸣声，那双巨大的马瞳也变得锐利无比。 　　但它的注意力，只在“独角兽”的身上。 　　“独角兽”何时遇见过这样的场景，它紧张不安地刨着蹄子，低垂下头去，喘着粗气。 　　“黑玛瑙”却不依不饶，依旧向它热情的鸣叫。 　　这下，就算顾池影和林纯郁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引起“黑玛瑙”奇异举动的原因出在哪里了。 　　它竟然朝着林纯郁胯下的母马……发.情了！ 　　要知道，“黑玛瑙”自己就是一匹母……！ 　　但顾池影很快联想到自己与林纯郁，于是乎少女当下被臊得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至于林纯郁，也抿着唇，移开泛起春光的一双翦水眼眸。 第一百二十四章：姐姐，我们回去吧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毕竟人是擅长藏起心思和情绪的生物，并不能像动物那样简单直白、且热烈地表达。 　　“抱歉，我没想过会这样……” 　　犹豫片刻，顾池影还是朝林纯郁道歉道。 　　她可不希望这件事被林纯郁误会成是自己特意安排的一场暗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的心态真是要崩了。 　　在此之前，她只当“黑玛瑙”不喜欢公马，但也没想过它会喜欢“母马”啊！ 　　而且事实上“黑玛瑙”在遇见其它母马的时候，表现得也很正常。 　　甚至因为它强大的气场与健硕的身材，有些母马会将它误会成“公马”，而去亲近它，它对此也不理不睬。 　　可谁能想到它原来只是因为没有遇见喜欢的，所以才表现得高冷矜持。 　　等遇见了喜欢的，名为“独角兽”的这匹雪白母马。 　　它瞬间便展开了热情而汹涌的求偶。 　　顾池影花了好一会儿，才让“黑玛瑙”在白马的身旁停下、并且安静了下来。 　　亦或者这压根就不是她的功劳，而是“独角兽”抬眸看它一眼的效用。 　　仅作为“黑玛瑙”的主人与骑手而言，顾池影做得还真是挺失败的呢…… 　　至于“独角兽”，它的性格就和现在骑在它身上的林纯郁一样安静、美丽。 　　它对“黑玛瑙”的求偶行为，起初是有些慌张和不安。 　　但渐渐的，它在意识到“黑玛瑙”对自己并没有丝毫的敌意之后，逐渐燃起了些许的好奇心。 　　更重要的是黑马的那双真挚的眼睛，让它最后彻底放下了戒备心，选择抬起头来，朝着“黑玛瑙”蹭了过去。 　　当着顾池影和林纯郁的面。 　　两匹母马居然主动玩起了“贴贴”！ 　　林纯郁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但还是勉强着对顾池影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没事，我知道池影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微笑，伸出手去抚摸了摸“独角兽”的鬃毛。 　　在她身下的马儿感受到了她的抚摸，情绪从原本慌张导致的低落，慢慢被安抚、并且逐渐扬了起来。 　　它其实很文静和少言，这一点和林纯郁一样。 　　但“黑玛瑙”过分的热情，导致它也不得不回应对方。 　　这样的场景，让同样乘坐在马上的两人，恍惚中回想起了彼此之间的过去。 　　似乎也是顾池影不由分说地接近文静孤单的林纯郁身旁。 　　少女过分的热情，让林纯郁难以招架，但同时她又很温柔，有才华，美丽而优秀…… 　　不知何时起，林纯郁不再是出于被困扰的心情，而是由衷地受到了顾池影的吸引，反过来开始关注和在乎起顾池影。 　　也许在学院外，她会坚定地守住自己的矜持。 　　但在学院里，这片净土之中……偶尔任性一下下，也是可以的吧？ 　　至于在那之后诞生的一切美好的、温暖的、难过的、恩恩怨怨的画面，迅速地在林纯郁的脑海中闪烁回溯。 　　终究归于沉寂。 　　回到现实，林纯郁眨了眨眼睛，已是千帆过尽般的平静神态。 　　她望向眼前，顾池影还在困扰地教训和纠正自己坐下的“黑玛瑙”。 　　“差不多够了，你也给我矜持一点啊！” 　　“真是……力气这么大，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死犟……” 　　林纯郁微笑着架起缰绳，并且出声。 　　“驾！” 　　“独角兽”受到了主人的呼唤，当即也顾不上刚认识的奇怪大姐姐“黑玛瑙”，昂起头后便“唏律律”地奔跑起来。 　　赛道上，林纯郁不愧是曾经的钢铁玫瑰骑士团的成员，她恢复之后的身体轻松地便掌握了骑马的平衡，也找回了过去的感觉与诀窍，一骑绝尘。 　　“独角兽”碰上相性如此之好的主人，也是发挥出自己作为赛马的优秀基因，前所未有的自由地奔跑起来。 　　“黑玛瑙”长啸一声，明显是受到了莫大的吸引。 　　但是它却也没有冲动地朝着“独角兽”狂奔过去，而是扭过头来，用它那双已然可以说是拥有了智慧雏形的双眼，央求似地盯着它的主人顾池影看。 　　顾池影对此哪儿还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她与“黑玛瑙”又有什么不同呢。 　　远处那道一骑绝尘的靓丽身影，同样是她渴望触摸、渴望拥有的梦啊。 　　因此她也一蹬马镫，夹紧了“黑玛瑙”的马肚子。 　　少女坐下的黑马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收到了主人无声之中传递出的信息，当即也是欢畅地奔腾起来。 　　林纯郁在远处赛道过半的位置，发现了顾池影的启动。 　　于是她降低了马速，让“独角兽”慢悠悠地在前方小踏着马蹄等待着。 　　顾池影很快追了上来。 　　不，应该说是“黑玛瑙”很快追了上来！ 　　少女与少女，黑马与白马，终于并肩而行，不顾身后的灰尘扬起又落下。 　　即便是腼腆的“独角兽”也在肆意驰骋的过程中不断放开，总是不服输地想要超越明显更强劲的“黑玛瑙”一个身位。 　　一如林纯郁的心情，在这奔跑之中明朗。 　　她与顾池影的欢声笑语，扬起在跑道上方的空气中。 　　被远远地注视着两人的少女听见，一张洁白如瓷的脸上结起让人胆寒的冰霜。 　　林鹿微静静地望着远处的两人，从奔跑之中的相互角逐，到跑累了，两匹马贴近在一起，悠然地散着步。 　　而马上的少女，轻声交谈着些什么。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彼此之间那宛若被太阳光照耀、镀上了一层金光的笑容。 　　真难得啊，姐姐在自己的面前，明明总是不苟言笑的。 　　林鹿微凝望着，眼底却透不进光。 　　最先发现林鹿微存在的，是顾池影。 　　彼时，她坐下的马儿有些焦躁不安似地发出声音，“独角兽”不解地望向它。 　　有些动物是很通人性的，它们能够感受到主人受到的敌意。 　　也许“黑玛瑙”就是这种情况。 　　于是顾池影的视线顺着林鹿微的目光递来的方向，望见了她。 　　情敌之间的交锋，不可言说。 　　但比起关注此刻自己看似胜过林鹿微一筹的情势，半场开香槟般地生出得意的心情。 　　顾池影的眉头反而最先皱了起来，随后，她停下了与林纯郁交谈的口吻，转过头去给予此刻正露出恬淡微笑的林纯郁一个眼神。 　　林纯郁愣了愣，但她不是不能读懂气氛的少女，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目光也开始寻找周围的异样。 　　她并不迟钝，或者说还没那么迟钝。 　　待在观众席的妹妹最终还是被她给发现。 　　肉眼可见的，林纯郁的笑容瞬间收敛，但又在下一瞬，少女似乎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有些不妙，便又扯了扯嘴角。 　　只是这样的笑，并不自然，让人看了心里恐怕会更加的不舒服。 　　林纯郁明白这一点，内心的感情瞬间切换到诚惶诚恐的边缘。 　　妹妹最近对她的管束是放松一些了，给予了她很多自己都没有料想到的自由空间。 　　就仿佛是刻意地放任姐姐以最自由和轻松的方式，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态。 　　甚至有过在某一天，林纯郁只在去往家庭教师那儿上课的时候，见到过妹妹，其余的时间，妹妹都没有粘在她的身边，或者说连联系都没有过。 　　谁也不知道林鹿微打着怎样的主意。 　　但哪怕经历这样的一段日子，也丝毫不影响林纯郁每次见到妹妹，都会忍不住紧张的心态。 　　林纯郁一般会在看见妹妹的时候，第一时间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妹妹不开心了。 　　随后，她所想的，便是补救了。 　　而现在的局面，可以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至于补救的措施，更是破产在混乱的脑海里，一时半会林纯郁都无法想象出来。 　　少女只是情不自禁地捏紧了缰绳，有些时候未曾修剪了的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之中。 　　在她坐下的“独角兽”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放慢了脚步。 　　可这样的行为也许会被鹿微误以为是自己在抗拒她…… 　　想到这里的林纯郁，眨了眨泛起一层莹莹水光的眸子，一夹马肚子，催促着“独角兽”加速朝前跑去。 　　看在林鹿微的视角里，白马嘶鸣了一声，随后便载着姐姐，超过身旁的黑马，也超过黑马上的顾池影，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少女的神色为此而稍稍缓和，隐约间像是扬起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又或许那是林纯郁的错觉。 　　妹妹自始至终都不曾对自己绽放过笑颜。 　　“鹿微。”隔着一段距离，林纯郁已经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她十分利落地翻身下马，摸了摸“独角兽”的鬃毛，用眼神告诉它，自己可能要下次才能与它再会了。 　　“独角兽”还有些恋恋不舍似的，用鼻子蹭着林纯郁的掌心。 　　一旁的马场工作人员前来，接过林纯郁手中的缰绳。 　　而林鹿微的手上，却像是有着一根无形的缰绳。 　　让林纯郁甘愿受缚、无处可逃。 　　“很漂亮的白马。”林鹿微评价道。 　　林纯郁露出腼腆的一笑。 　　“它叫‘独角兽’，很亲人。” 　　但事实上，它只亲林纯郁而已，其它的骑手，它和黑玛瑙一样，都是不理不睬的。 　　然而林鹿微只是客套，并没有要和姐姐继续讨论赛马的意思。 　　她抬了抬眉，低声道。 　　“天色不晚了。” 　　“姐姐，我们回去吧。” 　　林纯郁愣了愣，但最终，她还是点了头。 　　“……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顺从的灵魂 　　 　　顾池影的身体像是一下子凉了下来。 　　那披在身上散发着光晕的阳光再也不能给予她温暖。 　　不远处，林纯郁与林鹿微之间似乎正在交谈着些什么。 　　但很快，林纯郁回过头来，朝自己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 　　随后，她向自己挥了挥手。 　　显然是要就此告别的意思。 　　顾池影不知道该如何挽留此刻的林纯郁，但至少她能够装作很体面的模样，流露出微笑，也朝她摆了摆手。 　　林纯郁深深地望了顾池影一眼，眼神中不知是不舍的情绪更多一丝，还是怅然。 　　随即，她转过头去，小跑着追上已经离开马场的林鹿微的脚步。 　　偌大的跑道上，一时间只剩下顾池影和她的“黑玛瑙”还在默默地伫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时的“黑玛瑙”显然并不在意主人的情绪。 　　它属于是见色忘义了。 　　目光依旧追逐着远处的“独角兽”。 　　气得回过神来后的顾池影，朝着它的马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那么一下。 　　这对于成年的赛马来说，简直是不痛不痒的攻击。 　　顾池影要是真想把气撒到“黑玛瑙”的头上，她就分开这两匹贴贴的母马，让它们隔着马厩相望，可望而不可即。 　　但这世界上不能完美的事已经有那么多了。 　　像月不能永远圆满。 　　有些人也不可能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所以顾池影何必再为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又多增添一丝不完美呢。 　　所以她翻身下马，放开了手中的缰绳，让“黑玛瑙”撒欢地跑去找“独角兽”。 　　它跑，它追，它插翅难飞。 　　看着这一幕，顾池影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但笑过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有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微妙。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相像了吧。 　　曾经的自己，对于林纯郁来说，不就是这样一匹烦人又甩不掉的“黑玛瑙”吗？ 　　她更是一匹黑马，跑上了原本只有林纯郁与林鹿微慢悠悠走着、便仿佛可以相伴抵达终点的赛道。 　　这赛道还很长，终点在前方的不知何处。 　　自己不会放慢速度，也不会再犯错误。 　　……………… 　　“姐姐刚运动完，一定很饿了吧。” 　　“我们去找间餐厅吃东西。” 　　并非询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林鹿微习惯了对自己的姐姐下达指令。 　　或者说最近已经完全习惯了。 　　正如林纯郁也习惯了对她言听计从一般。 　　“……好。” 　　林纯郁跟随在妹妹身后一步的位置，亦步亦趋。 　　少女注视着眼前那道窈窕的身影，努力想从妹妹的身上找到她生气的证据。 　　因为那样，林纯郁也好及时道歉，或者做一些弥补的事情。 　　也许妹妹也很好哄的，如果自己嘴不那么笨、能稍微多一些甜言蜜语的话。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啊…… 　　林纯郁竟然自己想着想着，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再就是，她开始有些不自觉地代入“脚踏两条船”的人的心理活动里面了。 　　想要两头兼顾，想得到双份的…… 　　这也就是人之常情啊，谁也不想失去，但往往这样做的后果却是两边都去得罪。 　　一边是不纯粹的友情，另外一边……是不纯粹的亲情。 　　微微叹下一口气，林纯郁想过最好的形容自己的词汇。 　　或许就是“随波逐流”了。 　　没有主见的自己，仿佛天生就是要被人驾驭的。 　　只是驾驭自己的人，可以是顾池影，也可以是妹妹林鹿微。 　　但或许自己也不是天生没有主见，而是因为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在女皇的教导和环境的熏陶下，才成就了自己如今的性格。 　　林纯郁能反思，就说明她有改变这一点的可能。 　　物质是能决定意识的，林纯郁的身体在恢复之后，也带来了精神上的复苏。 　　也许，林纯郁是说也许……她有一天也能够成为一个有主见的、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呢？ 　　不过在当下，她还是那个听话顺从的“乖姐姐”就是了。 　　“这间餐厅看起来不错，姐姐，我们就吃这家吧。” 　　林鹿微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的餐厅装修格调优雅，比起餐厅，更像是酒吧。 　　林纯郁被打断了思绪，抬眸望了一眼，但话音已经提前身体动作一步地道了出去。 　　“好。” 　　看起来完全像是被妹妹给带着走了。 　　少女自己似乎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潋滟了眼眸，缩了缩脖子。 　　如果在坐着的人眼中看来，就像是林纯郁将下巴埋进了挺起的胸脯里面去了一样。 　　显得有些呆萌和可爱。 　　明明性格是温柔的文静少女，可上天却给她开了个玩笑，给予了她很是有料的御姐身材。 　　平常不苟言笑的时候倒还好，有点儿清清冷冷大姐姐的味道，大概和发呆的约尔太太有点类似。 　　一和人说话，什么馅儿都漏了个干净。 　　尤其是林纯郁待在妹妹身旁的时候，气场与身材对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林鹿微见状，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姐姐的掌心，与之十指相握。 　　紧接着，将她带进了所谓的餐厅。 　　只有进入其中，林纯郁才马上意识过来。 　　原来这里面竟然真的是酒吧！ 　　可是她……她不会喝酒。 　　妹妹也不应该会的才对！ 　　一时间，林纯郁流露出一副关心和担忧妹妹是不是被谁教坏了的表情，认真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睛，双脚也难得表现出了反抗地停在原地。 　　察觉到姐姐的抗拒，林鹿微回过头来，恰好与林纯郁四目相对。 　　姐姐的情绪十分好懂。 　　林鹿微“噗嗤”一笑，笑靥如花。 　　“姐姐，我已经是大人了哦。” 　　“不要再用那种看待小孩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我啦。” 　　“可、可是……！” 　　林纯郁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鹿微干脆地朝她贴近而来，抬起的右手捧住姐姐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林纯郁的心脏猛地一跳，宛若电流般的感触让她的双腿发软。 　　紧接着，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逃避那即将发生、避无可避的亲吻。 　　事实上，一旁同样刚准备进入酒吧，在酒吧门口的青春男女们，也都起哄地发出欢呼声，期待和惊叹地望着这一幕。 　　两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女当众亲吻什么的……简直太前卫了！太刺激了！ 　　但林鹿微最后却没有吻下来，她只是玩了个错位，顺便，在姐姐发烫泛红的脸颊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随后，附在姐姐的耳旁。 　　“亲吻就可以吗，我可爱的姐姐~” 　　而比起亲吻来，更加亲密、更加深入的事情，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 　　和去酒吧相比，究竟哪边要更严重？我可爱的姐姐~ 　　林纯郁在被吹了那一口香风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的事实。 　　少女满脸涨红，睁开后泛着莹莹光彩的眸子低垂，似有些窘迫和难过似的。 　　她没有再阻止妹妹进入酒吧的举动。 　　只是被妹妹牵着的那只手忍不住地攥紧，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起进入声色犬马的场所。 　　林纯郁的观念很传统，但林鹿微似乎并非如此。 　　又或者，只是表面看上去并非如此。 　　她带姐姐进入其中，来到吧台前点了一些补充热量的小吃，还有饮料。 　　这时有人不动声色地接近到林鹿微的身旁，一边跟随着舞池里的音乐摇晃，是名带着鸭舌帽的少女。 　　她装作不经意地碰到了林鹿微，而后道歉离开。 　　林鹿微接受了她的道歉，也接过了她手中递来的一张纸条。 　　少女不动声色，依旧浅浅地抿着眼前的鸡尾酒。 　　但她给姐姐点的是奶茶。 　　因为这一点，还被调酒师取笑了。 　　但取笑就取笑吧，姐姐还是不要喝外面的酒为好。 　　进入酒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也讨厌这样的地方。 　　在她的想法里，音乐和美酒是好的。 　　但该在安静的夜晚，只有彼此的房间，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而后品茗着杯中的美酒。 　　气氛到了，就该接吻了。 　　林鹿微颇有些意动，但她还是耐心等待姐姐将她的那份披萨和鸡块吃完。 　　姐姐像小松鼠似的双手捧着进食，让没有食欲的人也望着她，渐渐有了“食欲”。 　　见妹妹盯着自己，林纯郁第一反应是有些丢人，她觉得大概不会有哪个淑女像自己一样吃东西。 　　犹豫着，她拎起一只鸡块，朝着鹿微缓缓递了过来。 　　“……要尝尝吗，鹿微，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林鹿微本想说“我不饿”的，但看着姐姐期待的小表情，她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饿了。 　　于是她“啊”地张开樱桃似的小口，让姐姐将那枚鸡块递到自己的唇边。 　　随后，鹿微向前含住，同时含住的还有姐姐莹莹如白玉的手指头。 　　林纯郁的身子颤了一颤，脸上的羞耻之色蔓延向耳朵尖。 　　可林鹿微却不依不饶，甚至还要往更深的地方含住。 　　同时用一双难得乖巧温润的眼神，宛若小兔子似的，以自下而上楚楚可怜的弧度望去。 　　任谁在她的面前，都会被这少女的一通操作给弄得心乱如麻。 　　林纯郁也不……应该说更不例外。 　　在她恢复天才的身体之中，装着的……依旧是一个顺从的灵魂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想骑的是…… 　　 　　伴随着少女湿滑的小舌头在林纯郁指尖如蛇般的滑过。 　　后者浑身的燥热已经是酒吧内的空调制冷也无法让其冷却下来的程度。 　　两名绝色少女之间的狎昵举动，在酒吧这种场所反而是正当的、让人艳羡与兴奋的。 　　有人会在起哄声中做出更加亲密疯狂的举动。 　　例如当众接吻，乃至于拉出炫耀似的银色细丝。 　　但这个人绝不会是林鹿微，她撑着脸颊，一脸的不耐，等周围的气氛冷却。 　　林纯郁的反应就更是羞耻了，用面前的奶茶杯遮住了脸颊，垂落的银色发丝伴随着少女急促的呼吸而轻轻晃动。 　　就在她以为很快就能结束这场难为情的酒吧之旅的时候。 　　有人忽然来到林鹿微的身旁，要了三杯酒。 　　那是一名长相看起来就很轻佻的男人，挑染了一缕金色的刘海，垂落下来。 　　他的眼神涣散中带着欲望，分明是被酒色给迷离住了的象征，可能成日只知道饮酒作乐，酒精让他本就没几克容量的脑仁变成了更小的瓜子。 　　“这位美女，有没有空喝一杯~” 　　“还有这位……‘大’美人！” 　　他说出“大”字的时候，刻意扬起的声调与放大的音量，惹来他身后几名小弟的大声调笑。 　　难怪他点了三杯酒，竟是想同时搭讪林鹿微与林纯郁两人。 　　这在酒吧里是常有的事。 　　不管酒吧是不是好地方，但总有不是好东西的人到这里来，而且数量比其它场所都多得多，这点不可否认。 　　而且隐约间，他与他的朋友们似乎已经包围了两姐妹，是准备在气势上逼迫她们就范的意思了。 　　所谓的“敬酒”。 　　如果不吃，就成了“罚酒”了。 　　可林鹿微连眼睫都没抬一下，又抿了一口自己眼前杯中的鸡尾酒，完全将身旁的男人视作了空气一般。 　　她清冷出尘的气质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反而愈发让她身旁的男人脸色阴沉。 　　因为彼此衬托之下，倒显得他们宛若“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似的。 　　可他已经在脑海中搜索过一遍不落城中的达官贵人，还从未听过哪家有对银发粉瞳的姐妹花的（鹿微戴着和姐姐瞳色一样的美瞳）。 　　所以他才敢放心地搭讪，如果碰巧遇上了软柿子，真能享受齐人之福，那他就是死在女人肚皮上也值了。 　　这两名少女的美貌，是到了地府里头，也能和鬼差吹嘘的程度。 　　见林鹿微不肯理睬自己，男人显然感觉到自己在小弟们眼前的面子有些挂不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紧接着他就要伸手去搂住林鹿微的肩膀，并且伴随着一段耀武扬威的自我介绍。 　　“我可是林恩伯爵家的次子，你最好……”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林鹿微的一根毫毛，话音也未曾落下完整。 　　只听得“咔嚓”以及一声惨叫。 　　“啊！” 　　这位林恩伯爵家的次子，手便已经被人以一个诡异的横着的角度，硬生生给折断了。 　　光是如此还不足够，下一刻，林纯郁纯纯泄私愤地转身扭胯发力抬起一脚，瞬间“鸡飞蛋打”。 　　男人发出的哀嚎声一脚近乎扭曲，沙哑了嗓音，宛若某只被拔光了毛的公鸭。 　　反正只是一名次子，家族本来就不需要这个酒囊饭袋来继承，要这玩意也没什么用。 　　之后的事情无需赘言。 　　当林鹿微抿下最后一口微甜的杯中酒，在她的身后，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圈哀嚎的人。 　　林纯郁站在他们之间，与妹妹背靠背，仿佛她的守护者，但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依旧纯澈柔和得过分。 　　这让所有的观众都产生某种强烈的违和感。 　　毕竟这名少女，刚刚干脆利落地撂倒这群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但保护鹿微归保护鹿微，林纯郁对于给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添麻烦了的这件事还是抱有些许的歉意的。 　　因此她回过头来，望向面前已经木然若鸡的工作人员，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可以请你帮我将剩下的小吃打一下包吗？” 　　她的生活节俭惯了，出去吃东西剩下的都会打包，这个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了了。 　　而工作人员此刻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连忙喊人拿来了打包盒。 　　最后将打好的包交到林纯郁的手中时，它还是温热的。 　　林纯郁再次道谢，随后依旧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妹妹的身后。 　　对于明明自己是姐姐，却时常表现得像是一名小跟班这件事…… 　　林纯郁自己也很无奈啊。 　　可是又改变不了，心里仿佛认定了自己就应该在这个位置。 　　在这个，被妹妹可以随意使唤、“欺负”的位置。 　　……………… 　　从酒吧那个是非之地离开，林鹿微与林纯郁回到了她们暂时的休憩之所。 　　关于那个蠢货所谓伯爵次子的身份，林鹿微并不在意，反而是他应该担心自己的未来。 　　毕竟城主不会让林鹿微的存在曝光出去。 　　这个蠢货要是想讨个“公道”，城主会告诉他，他就是公道。 　　可事实上，林鹿微与林纯郁惹出的麻烦还没传到城主的耳中，便已经先传到了顾池影的耳朵里。 　　顾池影刚从马场安排好“黑玛瑙”与“独角兽”待在同一个马厩后离开，听说了这件事情，少女顿时火冒三丈。 　　当然，为的不是对方冒犯林鹿微这件事。 　　为的只会是因为，他这种渣滓怎么敢……搭讪林纯郁的！？ 　　这位林恩伯爵家的次子好不容易刚从酒吧里清醒过来，他忍着剧痛开始泄愤似地砸着周围的一切，发誓要将让这两个女人付出代价。 　　结果下一刻，顾池影就带着城主府的亲兵赶到。 　　在那之后，现场发生了十分血腥的镇压事件。 　　消息传出去，林恩伯爵与自己的这名次子断绝关系，一切任凭不落城的公主殿下发落。 　　如果按照一般的法律，自然，这位公子不会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 　　可在顾池影的“照顾”下，哪怕只是“流氓罪”，也可以判很久，甚至是…… 　　固然，顾池影这样的行为，是特权，是枉法。 　　可要在帝国里，向权贵们讲公平讲法律，不觉得可笑吗。 　　这位次子自己平常也是一名作恶多端的贵族，向来仗着背后的关系网和法律对他的偏向，为所欲为。 　　只不过这次撞上了铁板，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贵族家世的荣光消失，连人身自由也从此失去。 　　也只能说，恶人还需“恶人”来磨吧。 　　就连顾知秋城主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只是挥了挥手，毫不在意道。 　　“池影想做的，就让她去做吧。” 　　“可是，这是否会有损城主大人您的形象？” 　　一旁的下属关切地问道。 　　顾知秋眼睛都没抬一下，发出一声嗤笑。 　　“形象不是看做了什么，是看我有什么。” 　　权力，财富，媒体，有了这些，黑的也可以颠倒成白的。 　　民众的悠悠之口毫无意义，至少在不落城、在目前的这个帝国，毫无意义。 　　可顾知秋也得担心一些额外的事。 　　比如，在国外如野火一般冒出的那些革命。 　　已经有贵族和国王被杀了头，真是可怕。 　　相似的事情，一旦在不落城之中起了苗头，就一定要被掐灭！ 　　……………… 　　“鹿微……？” 　　少女的嗓音甜沙沙的，带着迟疑。 　　时间是晚上八九点，地点是不开灯的房间。 　　少女被一段黑色的绸带蒙上了眼睛，坐立不安地想找寻可以依赖的对象。 　　可对方偏偏就是坏心眼地藏在阴影里，无声无息。 　　像是在观察林纯郁的反应，享受她紧张的、忐忑不安的姿态。 　　林纯郁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也许当鹿微道出那句“姐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开始。 　　事态的发展就已经不是林纯郁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人一旦被剥夺了视力，其余的感知在黑暗中会瞬间放大、变得敏锐。 　　明明妹妹还什么也没做，光是林纯郁自己胡思乱想，都感觉到身体一阵燥热。 　　她想遮住自己的胸脯，少女对自己的这一部位总是敏感而自卑的，尤其是她十分清楚明白，妹妹很喜欢在这方面逗弄自己。 　　可是她又不敢，生怕这又成为了鹿微她……“欺负”自己的借口。 　　恍惚间，一阵轻笑，从不知前后、不知左右的方向传来。 　　是鹿微，也只能是她。 　　“呼~” 　　耳旁忽然间吹来微风，让林纯郁的寒毛都倒竖起来。 　　可另外一面，她的双耳又红得发烫。 　　被林鹿微悄然含住，轻轻地舔，让人感受到电刺一般的咬。 　　几乎是顷刻间，林纯郁的浑身都变得酥软、仿佛失去了力气，只有双腿不自觉地夹得很紧、很紧。 　　“呜……停、停下……” 　　林纯郁并不明白，她美妙动听的拒绝，更像是催促。 　　得到满意反应的林鹿微恋恋不舍地松口，隐约间一点晶莹在少女的耳廓上浮现。 　　她戏谑地贴近林纯郁的耳朵问道。 　　“这还是我刚才那个……威风的姐姐吗？” 　　林纯郁抿起唇，无言，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屈辱。 　　可更加屈辱的是，当这份屈辱来自于妹妹的时候，在林纯郁的心底，竟隐约间浮现出一份令人不知所措的快.感。 　　自己……威风吗？ 　　当然威风，恢复了身体之后，林纯郁的自信在一点点地被找回。 　　即便是再难的局面，仿佛也无所畏惧。 　　酒吧里碰见的那伙酒囊饭袋，他们的速度慢得可怜，出拳没有章法，轻描淡写便可以躲过反击。 　　几息的时间，自己就让他们全部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时，连林纯郁都隐约有股子风发的意气，被她藏在心底，仿佛世界上再没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可就是这样的自己…… 　　在妹妹的面前，又好像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林纯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紧紧地抿着唇。 　　但就是这样无声的反抗，也被妹妹并拢了右手食指与中指，将它们贴紧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然后像剪刀一样缓缓展开、让自己的唇瓣也被暧昧地分离。 　　这一动作莫名给予蒙住眼睛的林纯郁以奇异的想象。 　　分开……唇瓣。 　　林纯郁身子又是一颤。 　　背后传来林鹿微轻声的调笑。 　　随后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林纯郁看不见发生了什么，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像是什么被脱落、被拿在手中揉成团…… 　　接着又被展开…… 　　一阵香风从林纯郁的面前拂过。 　　是林鹿微，将那片单薄的……在爱黛儿的面前轻盈地晃了晃。 　　林纯郁害怕未知，所以对一切都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法去探查，那是什么。 　　所以她仰起脸颊，渴望似地嗅了嗅。 　　只嗅见一阵幽幽的香味。 　　“姐姐……还真是h呢~” 　　“……？” 　　林纯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那香味源自何方。 　　只是鹿微忽然间将她的双手都拿到身后，紧接着用一块柔软的、单薄的、不知为何还沾了一点湿凉的布料，将自己的双手手腕缠住。 　　明明林纯郁只需要用很小的力气，便可以将它挣脱，乃至于崩碎这可怜的布料。 　　可林纯郁却没有这样做，只是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是……什么？鹿微。” 　　“姐姐的缰绳而已。” 　　“缰、缰绳？” 　　林纯郁的语气透着不解和迷惑，更有几分羞耻。 　　她知道，缰绳是给马儿用的。 　　是给坐骑用的。 　　这种说法，就像是在说，自己是坐骑一样…… 　　未免有些太侮辱人了…… 　　可林鹿微似乎并不想对姐姐解释这个说法的用意，只是荡开一笔道。 　　“今天在马场的时候，我看见姐姐和顾池影一起骑马。” 　　“真好啊，入对出双的。” 　　“在融融的日光下，姐姐也露出满足的表情，露出在我身旁不常见的灿烂微笑。” 　　“鹿微，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她的手，搂住林纯郁的腰，缓缓向上移去。 　　林纯郁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只能敏感地将背弓起，却做不到拒绝。 　　“难道那笑容，是假的吗？” 　　“和顾池影在一起，就这么开心吗？姐姐。还是说，骑马就这么开心？” 　　“母亲总担心我会摔着，没肯让我骑马，可我一直都想试试。” 　　“我也还记得后来的自己，在一场庆典上，望着姐姐你骑着带金色盔甲的白马，走在仪仗队的最前方，那飒爽潇洒的英姿，让我出神、让我入迷。” 　　“可姐姐，你知道那时的我真正在想什么吗？” 　　“嘤呜……！” 　　林纯郁敏感地发出嘤咛声，只因为林鹿微突然粗暴的动作。 　　少女流露出一副回忆的表情，接着道了下去。 　　“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我想骑的从来都不是马。” 　　“我想骑的……是你啊，姐姐。” 第一百二十七章：撒娇的妹妹 　　 　　有缰绳，自然也会有鞭子。 　　林纯郁的肌肤美丽，原本林鹿微是不舍得的…… 　　但姐姐的反应让她有几分不满。 　　于是，便稍稍欺负了她一下。 　　……………… 　　第二天清晨，林纯郁很早便醒来了，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离开。 　　少女来到浴室，转过身去，对着镜子望见身后那与其说是狰狞、不如说更像是艺术品作画一般勾勒出的鞭痕。 　　默默无言。 　　疼的话，倒是不疼的。 　　而且以她现在的体质和恢复能力。 　　应该没过多久，这些痕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身体上的痕迹消失了，心灵上的痕迹却似乎会留存许久。 　　林纯郁也变得越来越不清楚，该如何与自己的妹妹进行相处了。 　　或者说，是公主殿下。 　　她愈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资格与鹿微以姐妹相称。 　　事实上这也一直是林鹿微所正在做的事情，淡化彼此之间的姐妹关系，让林纯郁回到那个对她忠诚的正道上去。 　　并且深爱着她，只爱着她。 　　林鹿微也许快要做到了，又也许相差甚远。 　　谁知道呢。 　　就连林纯郁自己，也只是在两头不讨好的煎熬之中寻求一个平衡，一个立锥之地。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她只能待在中间。 　　也许，煎熬着煎熬着，就会习惯，甚至自得其乐呢。 　　林纯郁想着想着，自己给自己逗笑了，笑得有些寂寞。 　　她在浴室里洗漱完毕，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之后的行程是和妹妹还有池影一起上课，健身和练习格斗。 　　现在有更多的人慕名来挑战林纯郁了，可她依旧没有输过一场。 　　有人建议她去帝都发展，参加那里的职业联赛。 　　可他们却不知道，帝都里的那些有名的格斗职业选手，早在五年之前就全部输给过了林纯郁。 　　所以林纯郁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为什么。 　　而后等过完这周，也就到了林纯郁和妹妹还有顾池影一起去伯莱茵大学参加入学考试。 　　那时才是林纯郁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她的功课不如顾池影，甚至不如自己的妹妹要好！ 　　要知道，林鹿微现在实际上不过是一名中途辍学的高中生…… 　　总之，压力来到林纯郁的身上。 　　如果到时候她真的考试失败了，那林纯郁也不会回到不落城。 　　她会留在翡翠冷这个首都即为国家的小国，打工也好，还是做别的什么。 　　总之，不会离开鹿微……也不想离开顾池影的身边。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林纯郁的发呆，或者更客观的说，应该是被无意识的林纯郁察觉到了才对。 　　她敏锐的感知能力也同样回归。 　　每个人的天赋和整体素质是不同的，基因芯片的作用，是让人的身体始终维持在整体素质的最高值，但并不能超越身体原本的限制。 　　如果说身体受创后的林纯郁，只能发挥出原本身体素质的百分之二十、甚至百分之十。 　　那么现在的她，保守估计已经恢复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还没到完美，但也快了。 　　林纯郁抬头，恰好与还穿着睡裙、睡眼朦胧的妹妹四目相对。 　　只见林鹿微一边揉着眼眶，一边十分可爱地打着哈欠。 　　“哈……早安，姐姐。” 　　她的嗓音又软又糯，与昨天晚上的她简直形成了两个极端。 　　林纯郁的眼神晃了晃，下意识地露出一道讨好的笑。 　　“早安，鹿微。” 　　“在做什么？” 　　少女慢悠悠地走进厨房，眯着眼睛，还没睡醒的模样，径直从身后抱住了林纯郁的身体。 　　属于那种小孩子眷恋大人一样的拥抱，将自己的重量全部都放心地交给了林纯郁，也将眼睛完全地闭上，隐约可见少女眼睫毛上挂着的因为打哈欠而冒出的泪珠。 　　然后林鹿微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姐姐的气味。 　　在她曲线优美的背部留下温热的吐息。 　　“……鸡、鸡蛋饼。” 　　林纯郁感到自己的脸颊，明显得发起烫来。 　　她回答妹妹的问题， 　　“姐姐做的鸡蛋饼，好吃~” 　　“去餐厅稍等一会儿吧，我怕油烫到你。” 　　林纯郁给出关切的建议道。 　　却不曾想林鹿微不满地摇了摇头，反而将姐姐抱得更紧了一些，语气中带了点儿……奶。 　　“不要~” 　　“……” 　　谁能想到，在外面高贵冷艳的失落公主殿下，私底下，竟然是个爱撒娇的娇气包呢。 　　也只有林纯郁能够见识到林鹿微这样的一面了。 　　她的心情也是既无奈又满足的。 　　总之，清晨的时间，也就在林鹿微的撒娇和粘人下，成功度过。 　　早餐是鸡蛋饼和牛奶还有一小碗米粥。 　　林鹿微过去吃惯了山珍海味，胃口被养刁了，无论吃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胃口。 　　唯独林纯郁做的饭和菜，她能吃上满满一碗，或者份量少的时候，全部都给它消灭掉。 　　姐姐的“干饭小能手”了属于是。 　　……………… 　　“老师好。” 　　异口同声的欢迎下，三人的补课正式开始。 　　关于林纯郁与林鹿微的身份，顾知秋对这位曾经在伯莱茵大学任教过的家庭教师解释为他亲族的孩子。 　　家庭教师对此并没有怀疑。 　　他只是收钱办事，进行日常的授课。 　　据说他之所以从伯莱茵大学离开，也是因为私自开班补课，收取高额的补课费。 　　体面点说是离开伯莱茵大学，实际上其实应该算是被开除了。 　　这也反映出伯莱茵大学的治学严格，和它对办学的严肃，面对在任教师课后补课的事件，采取零容忍态度，想要尽力地去维系住那脆弱可怜的所谓“公平”。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有些组织，像傻瓜一样，抱持着崇高的理想，去维系着那遥不可及的“公平”。 　　而另外大部分的人，则早已认命。 　　其中再分出一部分有能力的人，像眼前给林纯郁她们教书的先生这样，聪明地意识到社会上的规则，向来朝着权势让步，于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赚得盆满钵满。 　　而且伯莱茵大学的名头，依旧为他所用。 　　因为有市场，有需求，它们切实地存在，就有人进去捞金。 　　林纯郁还没有资格评判这样的现象，更何况目前的她自己也是这个市场的受益者。 　　城主花重金请他单独过来辅导，而他也使尽浑身解数教人，就这么简单。 　　再说，依靠自身的能力和才华来卖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错。 　　“林小姐，这道题你来尝试按照我的方法解一下。” 　　林纯郁忽然被喊到，愣了一愣，随即，应声道。 　　“……是。” 　　少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朝着面前不远处的黑板走去。 　　她与妹妹的名字都不为眼前的老师所知晓，她姓林，被称作了“林小姐”。 　　妹妹则是“姬小姐”，姬才是妹妹的本姓，也是帝国皇族的国姓。 　　补课的老师在听见这个姓的时候也是微微错愕，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差别对待。 　　包括顾池影在内，他也都一视同仁。 　　但要问他对自己这几名学生的观感的话。 　　印象最好的，当然就是林纯郁了。 　　似乎每个老师都喜欢勤勉好学的学生。 　　而且林纯郁也并非没有天分，她学东西一样很快，但因为落后进度的关系，比不上顾池影，也比不上天赋异禀的自家妹妹。 　　银发粉瞳的少女站在黑板前，认真地思考着眼前的题目，片刻以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粉笔开始进行解题。 　　同一时间的顾池影与林鹿微，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的背影，眼眸中异彩闪烁。 　　有欣赏，有憧憬，有在乎，也有贪婪。 　　尤其是林鹿微，她对姐姐的占有欲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眼神像黏软.湿甜的小舌头似的，舔上姐姐裙摆下裸露的肌肤，绝对领域…… 　　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她在自己面前蒙上眼罩、无力反抗只能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诱人呼声的可爱模样。 　　姐姐的身材很好啊，比起过去来似乎清瘦了些许，但肌肉的线条更加紧致。 　　小腹绷紧的时候，也便流露出让人恨不得亲吻的腹肌、马甲线。 　　白皙而又紧致，诱惑而不自知。 　　陡然间，如刺一般，一股危险的气息袭击向了正在课堂上耽于幻想而无法自拔的林鹿微。 　　她撩了撩耳旁垂落的银色秀发，一脸人畜无害微笑地望向自己身旁的“同学”。 　　同时也是那股危险感的来源所在，顾池影。 　　林鹿微清甜的微笑，和她初看去干净清澈的眼眸，像是在问。 　　“有什么问题吗，顾池影学姐。” 　　可只有顾池影清楚，在那犹如清泉般澄澈的眼眸底下，未尝不藏着尸骨累累。 　　她只是本能地反感林鹿微望向林纯郁的那种眼神。 　　已经不是用普通的占有欲可以形容的了。 　　简直是在……“亵渎”。 　　顾池影忍着，没有向林鹿微发作。 　　后者嘲弄似地一笑。 　　林纯郁一心扑在黑板的题目上，丝毫不曾了解到身后的短暂交锋。 　　她只是面露紧张、心跳加速地计算、填写步骤、查缺补漏。 　　终于完成，她如释重负地放下那根粉笔，朝着老师尊敬地点头致意。 　　“我……做好了。” 　　“不错，步骤规范，答案正确。” 　　老师的评价让林纯郁的眸子瞬间焕发出一抹动人的光彩。 　　顾池影与林鹿微也难得同步的，为林纯郁而感到高兴。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再也不会骗你 　　 　　林纯郁的努力，她们一直都看在眼里。 　　而努力就是要得到回报，这应该是大部分人都公认的规则。 　　这规则不算坚强也不算脆弱，大部分人都能因为恪守这一规则而获利。 　　当然，小部分人则可以完全无视这一规则，不付出丝毫的努力便能够成功、或者到达某个位置。 　　顾池影和林鹿微原本就属于小部分的行列，而且还是小部分人中最顶端的那一部分。 　　但哪怕是她们，如今也进入了这一规则之内，不努力的话，同样通过不了伯莱茵大学的入学考试。 　　林纯郁带着腼腆的微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她的左右都投来赞赏的目光。 　　虽然不回应有点儿不太礼貌。 　　但就以林纯郁在这段时间里补课的经验而谈，她不管回应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另外一位都会为此而感到不满。 　　鹿微的性子直接，不开心就直接写在脸上。 　　顾池影可能会藏在心底，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可这样的话，又该轮到林纯郁在心底对她产生愧疚了。 　　所以装傻充愣是最好的方法，以逃避之后可能带来的坏影响。 　　就这样在平常的氛围之中，补课结束。 　　接下来的课程，也只剩下不到一掌之数了。 　　不过老师也表示，他能教的基本都教完了，涵盖入学考试各科目的各知识点，最多只剩下伯莱茵大学入学考试之中有名的自由发挥题无法教、也无法预测。 　　而这题的分数占比又很大，老师给出的唯一建议，只有“不要生搬硬套，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过往经历，用心地去作答。” 　　至于之后的时间，就像高三最后的突击冲刺一样，只是不断地复习过往学过的知识，和练习模拟题，就能度过。 　　老师具体讲了一下剩下几节课程的规划，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课堂。 　　剩下顾池影和林鹿微还有林纯郁，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仿佛谁都不肯先离开似的。 　　最后，是顾池影率先起身，望向林鹿微道。 　　“今天的补课就算了，我也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纯郁的了。” 　　之前因为纯郁要做手术，漏下了几节课程，后面便由老师给林鹿微和顾池影定下一个规则，每节课之后，各自轮着给林纯郁补课。 　　原本林鹿微是想全部代劳的，但这个想法被老师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而那个时候的顾池影，成绩表现也确实是最好的，所以林鹿微虽然心里很不爽，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反驳。 　　今天便是该轮到顾池影给林纯郁课后单独补习的日子。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干脆地放弃了这项权利。 　　连林鹿微都不由流露出诧异的眼神，望向她。 　　顾池影却不理睬林鹿微，只是恋恋不舍地望向纯郁。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纯郁。” 　　“再、再见……” 　　林纯郁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般的。 　　不管顾池影打的是不是欲擒故纵的主意，只要她少挨着姐姐，林鹿微都不在乎。 　　她望着顾池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教室里离开，随即便粘到了林纯郁的身边，依偎在了她的肩膀上。 　　从林鹿微的视线望去，正好可以看见姐姐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面，那软伏的圆丘，曲线格外的优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级别。 　　林纯郁对此浑然不知，直到妹妹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让衣服的领口与胸脯紧紧贴合。 　　林纯郁这才缩了缩脖子，含了含胸，反应过来，脸颊微红。 　　“姐姐也不要总是这么天然啦，在学校里，很容易被坏人盯上的。” 　　林鹿微提醒道。 　　“……” 　　她的言下之意，顾池影就是那个盯上她的坏人了。 　　而这样的坏人，有一个已经够让林鹿微头疼的了。 　　如果到了伯莱茵大学，还有其她的女生缠上来的话，林鹿微可是会生气的。 　　而且保准是生姐姐的气。 　　耳旁仿佛传来林鹿微的话语——姐姐也不希望因为犯错而受到自己的惩罚吧？ 　　林纯郁的眼睫颤了颤，回应道。 　　“我、我知道了……” 　　“姐姐的功课还有需要教的地方吗？” 　　明明是妹妹，但却主动问起姐姐的功课什么的。 　　让人感觉到莫名的羞耻。 　　所以林纯郁连忙摇了摇头。 　　“已经差不多弄懂了……谢谢鹿微。” 　　林鹿微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姐姐之后去哪儿？” 　　“应该会去健身。”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林鹿微一般不会健太久的身，她不太喜欢运动，尽管她的运动神经不差。 　　她会看着林纯郁，看着她流汗、喘息，抚摸她紧绷柔韧的身体。 　　在心里幻想着将这样的姐姐、飒爽帅气的姐姐压在身下…… 　　而别人也一定想不到，这不止是幻想，而是林鹿微只要想、便能够在夜晚对林纯郁做的事。 　　两姐妹将课本收进背包，先朝暂时住的地方走去，放好东西之后，这才直奔健身馆。 　　林纯郁不在公共区域健身，她有自己单独的健身房间，是顾池影安排的。 　　“我先去更衣室了。” 　　林纯郁回头向妹妹汇报道。 　　林鹿微头也没抬，将窈窕的身子倚靠在背后的栏杆上。 　　“好。”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之后才背身离开、往写有“更衣室”的房间走去。 　　更衣室在另外一边，并不局限于某一人使用，林纯郁在里面有自己的储物柜，放着健身用的运动服。 　　林纯郁礼貌地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这才松下一口气地推门而入。 　　关门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将自己放空地贴紧靠在身后的门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呼出。 　　享受难得的名为“轻松”的滋味。 　　不是说时时刻刻和妹妹待着不好。 　　总归是有点儿……不轻松了，让人紧张，时刻担心妹妹的情绪，而不知道将自己置身何地。 　　可惜“距离产生美”的道理鹿微并不能理解。 　　而且用林纯郁的口吻和她说，只会让她产生怀疑，这话是不是顾池影教给她的。 　　林纯郁放空了自己片刻，随即才睁开眼睛。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眼前却出现一道墨色的长发上披着毛巾、将侧颜遮住、也将胸脯最前端的部分盖住、却难以掩藏丰腴侧乳的优美身影，还散发着隐约的雾汽。 　　仅看一眼，便让林纯郁的鼻腔不由地一热。 　　她再度闭上了双眼，用了不到零点零一秒钟，同时满怀歉意地鞠躬道。 　　“对、对不起！” 　　“我……我不知道有人在里面，而且……”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不希望被人当做自己是在找借口。 　　可她想说的“我敲过门”这件事是事实啊。 　　不过她也大概能够猜测到为什么会在更衣室内出现这样一名看起来刚刚从浴室中离开的少女。 　　因为这间女更衣室本身就连通女浴池，不少人锻炼之后，都是径直去洗浴、洗浴结束完回到更衣室内穿上衣服。 　　也许起初更衣室内是没人的，只不过在林纯郁进来以后放空自己的时候，有人正好从浴室里面走出来。 　　也许自己背靠着门闭上眼睛放空心情的窘态也被她给看了个完全。 　　真是……太让人羞耻了。 　　林纯郁维持鞠躬的姿态，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朵尖。 　　但当她在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那道诱人的身影时，却莫名地感觉到它给人的印象有些熟悉。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紧接着传来的属于那名少女的笑声，更是让林纯郁愣了一愣。 　　“纯郁，你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林纯郁呆呆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将毛巾摘下的少女。 　　看见那双自己绝不会认错的眼睛，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像是森林间优雅的鹿。 　　“池影……” 　　林纯郁的嗓音迷离悱恻，喊出她的名字。 　　顾池影微笑着朝她走来，但因为她的身上只披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连胸脯都不遮住的那种，所以林纯郁羞红了脸、当即移开了视线。 　　“干嘛要害羞，它倒是很喜欢你呢。” 　　“光是被你看着就……” 　　顾池影舔了舔嫣红的唇，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道。 　　“不……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池影，我想换衣服……” 　　少女的声音透着央求。 　　伴随着顾池影的逐渐贴近，林纯郁的心跳犹如急促的鼓点落下。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也可以拒绝这件事，只是在顾池影和她面对面贴近的刹那，紧紧地闭上双眼，一副看似逃避的任君采撷的模样。 　　也许在林纯郁的幻想中，这样的暧昧的场景、自己和顾池影单独相处，会出现的桥段只有…… 　　可想象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甚至相反。 　　顾池影牵起林纯郁的手心，随后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同时将樱唇附在少女泛红的耳廓，柔声道。 　　“喜欢的话，就摸摸它吧。” 　　“纯郁，不要觉得出乎意料。” 　　“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也不会做那些粗暴的事。” 　　“如今的我，光是被你注视着，便满心欢喜。” 　　“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我可以放弃任何的尊严，跪在你的面前，做一条狗也好，摇着尾巴乞求你的怜爱。” 　　林纯郁的心灵一颤，手掌下意识地握紧。 　　“嗯~” 　　顾池影发出一道舒服的低吟，目光款款深情。 　　“我是说真的……” 　　“我再也不会骗你，纯郁。” 第一百二十九章：把我最珍贵的给你 　　 　　门被反锁，不会再有谁能进来。 　　顾池影将下巴抵在林纯郁的肩膀上，紧紧搂住少女的腰肢，修剪过指甲的手指指腹柔软、捏进肉里，丝毫不疼。 　　她眯起眼睛，享受着林纯郁笨拙的手法，就像一只慵懒的大猫。 　　什么也无需去说，这一刻，只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就好。 　　只是这样的念头似乎只出现在顾池影的心中。 　　也只有像林纯郁这样的小笨蛋，才会突然冒出一句。 　　“你……会不会疼啊？” 　　来打破这暧昧不已的气氛。 　　顾池影眯起的眼睛中，有光亮一闪而过，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因为是纯郁，所以不疼。” 　　“倒是我，以前忘了问你疼不疼，对不起。” 　　当她染上歉意的话语落下时。 　　林纯郁的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之前的回忆。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给人的感觉却恍如隔世。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顾池影已经改变了太多。 　　也许是林纯郁本能地想将那过去厌弃。 　　如今才发觉，它们已然化为让彼此更加成熟的养料而存在。 　　让人再度回忆起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已不再是痛楚和难过，反而是不已的唏嘘。 　　她眯起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眼，将面前的顾池影抱得更紧了一些。 　　忍不住想呼吸更多有关于她的气息，温暖中泛着让人安心的香气，像阳光下的向日葵。 　　原来……她始终朝向自己。 　　林纯郁不知生出怎样的心绪，轻轻地咬了眼前的顾池影一口，眼角却泛出了泪珠。 　　随后才用棉沙沙、宛若雪花冰似的的嗓音，回道。 　　“没关系……” 　　顾池影吃痛，微微张唇。 　　可当她低头注意到少女咬到的部位时，她又浮现出一缕心满意足的笑颜。 　　“该咬的。” 　　她低声道，满是宠溺和温柔的感觉。 　　真是一次难得的发泄。 　　在林纯郁的人生里，兴许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吧。 　　有那样一个温柔的、对她的所有都全盘接受的人，将自己的身体都开放给她、成为她占有的领土。 　　包容她的难过，收敛她的悲伤。 　　原本顾池影还在等待更多、等待林纯郁发泄个痛快为止。 　　可牙印处很快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受，让她诧异地微微睁大了酒红色的眸子。 　　林纯郁竟然……没有再继续下去。 　　而是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在她自认为的“伤口”处。 　　可是那种不痛不痒的轻咬，连牙印都在转瞬间淡化得快要看不见了。 　　又哪里来的伤痕。 　　于是乎很快，林纯郁的“舔.舐”，化为了比起舔伤口、更像是在品尝……的行径。 　　也许林纯郁自己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少女脸颊羞红地停下了动作，抿紧了唇。 　　“这样就够了？”顾池影不解地问道。 　　“……嗯。” 　　“太老实的孩子，是会吃亏的。” 　　“……” 　　林纯郁没办法反驳，她确实很容易吃亏、各种各样的亏。 　　都说“吃亏是福”，可顾池影不信这话，她只为林纯郁在林鹿微身旁遭受的那些待遇而感到心疼。 　　就连如今待在自己的身旁，也无法全部的放开。 　　足可见林纯郁所受到的思想上的禁锢有多严重。 　　她所期待的“等纯郁身体好转以后，籍此改变她在林鹿微面前不平等关系”的构想的实现，也因此而变得遥遥无期。 　　林纯郁自己不争气，顾池影再急也没用。 　　但今天的这个机会，如果能让林纯郁的内心松动几分，也便不枉顾池影做出如此多的牺牲。 　　想到这里，她再度牵起林纯郁的小手，与之十指紧握。 　　只是这次，她放的位置要更加…… 　　“！” 　　林纯郁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顾池影。 　　看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宛若醺醉的迷离眼神。 　　“不……不行！” 　　林纯郁惊慌失措地想要抽回。 　　顾池影却趁她注意力不集中的刹那，吻在了她的唇心。 　　顷刻间，少女缩紧了肩膀、将双腿夹紧，双手失去了掌控，任由顾池影像傀儡一样地抓着。 　　抚过…… 　　顾池影自己也敏感地“嘤咛”了一声。 　　在她的眼角缠上如丝般的情.欲。 　　即便不用言语，顾池影也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她想表达的情感。 　　——你不要，我也想给你。 　　——把我最珍贵的给你。 　　——因为你是你，你是我的……纯郁。 　　……………… 　　自己。 　　究竟做了什么啊。 　　明明妹妹还在外面等着自己。 　　明明不想伤害顾池影。 　　林纯郁将身体倚靠在门上，双手藏起在背后，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 　　银色的刘海垂落，遮住她隐约间有些涣散的粉色瞳孔。 　　她不想再看见这双手…… 　　不想…… 　　顾池影却在她的面前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裙子换好。 　　她的脸上少了一丝血色，却多出了一道满足的微笑。 　　换好衣裙的顾池影再度华丽得宛若女王，黑发黑裙，红瞳摇曳。 　　可事实上，她却甘愿成为林纯郁的属臣。 　　甘愿在更低一等的位置，侍奉她那尊贵美丽而不自知的女主人。 　　她缓缓走向林纯郁的位置，伸出手去，撩起她那银色的发丝。 　　林纯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抬起那双颤抖着的双眸，映出眼前少女那张让她既感觉到陌生又感觉到熟悉的脸庞。 　　顾池影贴近她的面颊，并不做进一步的动作。 　　尽管林纯郁已经很期待似地让她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高耸的胸脯如波如涛。 　　顾池影以说悄悄话般的私密语气道。 　　“你想用这样的表情，去见你的妹妹吗，纯郁。” 　　纯郁的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错，你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她的嫉妒心那么强，哪里像我。” 　　“我只想讨纯郁你的开心，让你满足。” 　　“想弥补过去，也想填补我心底那个黑黢黢的窟窿，纯郁，只有你能将它填补。” 　　顾池影揪紧自己心口的布料，可以看得出，她用尽了力气，指尖通红。 　　“我所求的只有这些。” 　　“所以纯郁，不要屈服于她的残酷，疏远我、躲着我……好吗？” 　　“我不会时时刻刻粘着你，不会给你压力和烦恼。” 　　“只是在你烦恼的时候，孤单的时候，可以想起我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瞬。”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安慰你，无论用怎样的方法。”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避风港。” 　　顾池影露出一丝苦笑。 　　“我也许还没那么大的作用。” 　　“但如果是充当你躲雨的屋檐，等待天晴前陪在你的身边，总是没问题的。” 　　林纯郁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 　　顾池影想表达的一切，都传递进了少女的内心。 　　埋下那颗种子，那么，这就已经足够了。 　　“好了，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纯郁，你赶紧换好衣服，去找你妹妹吧。” 　　“她一定等急了，又开始胡思乱想。” 　　顾池影说出她对林鹿微的猜测，可让林纯郁无可奈何的是，她所猜想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对的。 　　因为鹿微就是那样的一名少女，谁都清楚。 　　“你就告诉她说，你在路上碰见你的健身教练，稍微聊了一会儿。” 　　“放心，健身教练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她会配合你的一切。” 　　顾池影却像贴心而温柔的姐姐，替林纯郁料理好前方的所有，排她的忧解她的难。 　　她甚至莫名的克制，气息近在咫尺，也不肯落下一个离别的亲吻。 　　因为她说过，除非情迷意乱，否则一般情况下，她尊重自己…… 　　言下之意，不尊重自己的人，又是谁呢？ 　　“我……走了，纯郁，别害怕，镇定些。” 　　“或者在害怕的时候，想想我，好吗？” 　　林纯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模样。 　　可等到顾池影离开更衣室，她才低低地呢喃出那个“好”字。 　　随后，她换好健身用的运动服，如顾池影所叮嘱的那般，回到林鹿微的身旁。 　　“好慢，姐姐去做什么了。” 　　依旧站在原地、靠着拉伸用的栏杆的林鹿微，挑起了眼眸，投来一道宛若剃刀般的视线。 　　林纯郁的眼神本能地退缩了一缩，本就楚楚可怜的外表，显得更加柔弱。 　　常人难以相信这样的少女，可以击败那么多业余的格斗冠军、甚至是职业选手、职业冠军，但她就是做到了。 　　因为她虽然外表柔弱，但却在面对自己的对手敌人时，有一颗坚强的心。 　　可在林鹿微的面前，林纯郁属于是既没有坚强的外表，也没有坚强的心。 　　仿佛轻轻地一戳，都能渗出水来似的。 　　林鹿微本来为姐姐眼神的退缩有些生气，以为这一定是有鬼的意思。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算姐姐什么也没做，平常的时候被自己稍微严厉地一瞪，不也是如此时一般，怯弱地退缩吗？ 　　所以……这属实是无法让人做出正确的判断。 　　想到这里，林鹿微的眼神柔了一柔，没有方才那般的咄咄逼人，想听听姐姐究竟是怎么说的。 　　姐姐不擅长撒谎，尤其不擅长在自己面前撒谎。 　　林鹿微有自信分辨出姐姐的真话和谎言。 　　但有时候，自信过头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它会蒙蔽一个人本该敏锐的五感乃至于第六感。 　　“抱歉，鹿微……我刚刚碰见了我的私人教练，她想给我加点儿训练量，所以我就中途停下来和教练聊了一会儿。” 　　姐姐的神色、语态都没问题，认真回忆的表情也没问题。 　　林鹿微那颗悬浮着的内心，微微放落下来。 　　但她还不罢休，接着问道。 　　“具体聊了什么，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要听到。” 第一百三十章：人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林纯郁微微错愕了一下。 　　正是这个表情，让林鹿微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提起。 　　“……” 　　她沉默着，姐妹俩之间的气氛开始有了无形的变化。 　　林纯郁所能感受到的压迫感，正如层层叠积的乌云一般，开始漂浮在她的头顶上空，仿佛随时可能降下冷雨乃至于雷霆。 　　光是想象到那一刻，林纯郁便不禁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但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运动裤的裤角，脑海中浮现出顾池影的身影，浮现出她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在害怕的时候，想想我，好吗？” 　　也许她就算不叮嘱这句，林纯郁在害怕的时候，也会想起她。 　　因为顾池影对如今的林纯郁来说，是在她身旁，难得的能给予她温暖、仿佛能包容她一切的人。 　　在顾池影的身旁，可以让人体会到久违的安心感受。 　　所以林纯郁想起了她，宛若冻结了一般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簇幼小的火苗。 　　虽然光芒微弱，但温暖却如丝般蔓延。 　　就仿佛真的躲在了某片屋檐之下。 　　得到了庇护，不再担心被雨水淋湿了身体。 　　“我……我做给鹿微你看吧。” 　　林纯郁忽然说道。 　　她竟然是准备干脆用实际行动演示起健身教练，让她练习的动作来。 　　“教练让我先热身，激活身体，也防止受伤。” 　　“这个是跪姿侧踢腿、然后侧卧蚌式开合……” 　　林纯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做下去，在妹妹的面前毫不露怯地练习起来。 　　实际行动也远比话语来得更有说服力，让林鹿微眸底的狐疑之色逐渐消减。 　　热身运动结束，她径直来到健身房内齐备的运动器械前。 　　“呼，教练让我先做一组硬拉，一组杠铃蹲……” 　　身材纤瘦、唯有某处惊人的少女来到钢铁光泽冷硬的器材前，给杠铃加重量、然后轻松地举起、放下的身影，给予人十足的信服力。 　　“最后是坐姿外展。”这个动作有些羞耻，要张开自己的双腿。 　　林纯郁脸颊红扑扑地将它做完后，立即站了起来，喘着粗气，面向自己的妹妹。 　　林鹿微看起来已经彻底相信了姐姐的话语，她微笑着摸了摸林纯郁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姐姐辛苦了~” 　　“我点的饮料马上就到，是姐姐爱喝的椰香奶茶。” 　　她望向林纯郁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压迫感。 　　林纯郁浑身瞬间懈了力气，因为她知道，危机已然解除。 　　可是这又让她的心底有些微微怅然若失的感受。 　　因为，一向不擅长在妹妹的面前骗人的自己。 　　竟然骗了妹妹。 　　而且还成功了。 　　但是“趋利避害”难道不是每个生物的天性吗？ 　　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有时只是为了更优越的条件和受到更好的对待，或者害怕伤痛，生物们都会本能地进行“趋利避害”。 　　自己……究竟是错了。 　　还是本就该如此？ 　　林纯郁不明白，只是她挂起一张有些虚伪装饰的笑脸，望向妹妹道。 　　“谢谢鹿微。” 　　“不用不用~是姐姐辛苦了。” 　　“对了，姐姐刚才锻炼的……是哪个部位？” 　　其实林鹿微有些推测出来了，只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只见林纯郁脸颊上的樱红色逐渐蔓延到耳根。 　　“好、好像是……” 　　少女用双手捂住了自己身后翘起的……视线朝着一旁偏移过去。 　　“臀部……” 　　“我也不知道教练为什么推荐我练这里……” 　　“噗！” 　　林鹿微忍俊不禁，开着玩笑道。 　　“也许，她只是希望姐姐的体态能够更加对称一些呢？” 　　“鹿微！”林纯郁羞窘不已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可少女才不顾忌这些的，依旧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甚至贴近姐姐的身体，用手去抚摸和丈量。 　　开着平常戏弄姐姐时会开的玩笑。 　　这对于林鹿微似乎是日常的嬉戏，她以为姐姐也会乐在其中。 　　可事实上，林纯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推开妹妹的手也做不到。 　　表面上她给人以“欲拒还迎”的感觉，像是面对心上人的那种羞滴滴。 　　可实际上，林纯郁心底想的却是。 　　——顾池影一定不会像鹿微现在这样轻薄自己。 　　林纯郁的心底有另外一个自己，在莫名地难过。 　　又或许，那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至于表面上这个。 　　则是她分裂出来，用来讨好妹妹的……“玩偶”。 　　是戴着一张面具的“林纯郁”。 　　很快，林鹿微点击配送的奶茶到了。 　　她将林纯郁的那杯递给了她。 　　“谢谢。” 　　“不用啦。” 　　林纯郁抿着椰香味的奶茶，思绪这才放松起来，什么也不想、只是品尝甘甜和浓郁芬芳。 　　和姐姐偏爱奶茶不同，林鹿微喝的那杯是咖啡。 　　她又是为何需要苦涩的呢。 　　是因为和姐姐相处的目前，太过于从心顺遂，所以本能地诞生出某种危机感。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苦涩的滋味，也许是让她不要耽于此时的甜蜜。 　　她并不是依附不落城的城主，就可以完全放弃野心的少女。 　　相反，暂时的依附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需要得到更加自由的世界，来施展她的一切抱负。 　　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和姐姐，变得更加自由。 　　虽然用粘人的方式，让姐姐总是逃不开自己的身旁，暂且在与顾池影的竞争中赢得了先机。 　　但长此以往下去，只会让姐姐形成反感。 　　那种时候，顾池影又从中妖言蛊惑的话，只会让容易动摇的姐姐连内心都倾斜倒向她那一边。 　　林鹿微正是因为明白这一切，才选择苦涩的咖啡，让自己不要放下丝毫的警惕心。 　　只是她大概不会想到，顾池影行动得要比她还早、还快……并且还猛烈！ 　　一面是全都想要的少女。 　　贪婪的结果是犹如手掌里的金沙，因为攥得太多、总会从指缝里漏出去。 　　一面却是舍得放弃一切、来挽留某人的少女。 　　她总能收获自认为珍贵的宝物，作为回报与奖赏。 　　喝过了奶茶，意味着林纯郁在健身房里的锻炼又要多加一组。 　　不过她并不后悔，该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就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林纯郁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忽地愣了一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愣住，而思考也很快被重复而枯燥的健身所打断。 　　一个小时后。 　　林鹿微给姐姐递来一匹干净的毛巾。 　　“给，姐姐。” 　　“呼、呼……谢谢鹿微。” 　　“我、先去洗澡了。” 　　“嗯好。” 　　林鹿微并不做过多怀疑，她知道更衣室连通着浴池，里面有很多独立的单人洗浴室，可以供人在锻炼之后清洗身体。 　　而林纯郁也没有与顾池影有什么奇怪的约定，她就只是锻炼完以后单纯地洗个澡而已。 　　大约十五分钟，她就从浴室里面走出，然后来到更衣室的位置，换好自己的常服。 　　再度离开更衣室的时候，她左右四处张望，寻找妹妹的身影。 　　很快，就看见在一个复杂的健身器材旁与林纯郁自己的健身教练微笑着聊着什么的林鹿微。 　　林纯郁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朝着妹妹走去。 　　“教练，鹿微。” 　　她喊出对二人的称呼。 　　有着过分健美身材的女教练拍了拍林纯郁的肩膀，点了点头。 　　似乎是对她的健身成果感到满意。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她无论如何也减不下来某个部位。 　　不过这应该属于个人的天赋异禀，健身教练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且林纯郁健身也只是为了锻炼身体，根本就没兴趣去参加那些职业健美的比赛。 　　“既然姐姐你已经来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教练再见。” 　　“再见~确定不尝试一下我推荐的健身套餐吗？” 　　“不用了，谢谢。”林鹿微露出无奈的笑容婉拒道。 　　她还是欣赏不来这种健体的美，至于姐姐，鹿微也不会让她练出这样的大块来。 　　只要有腹肌和马甲线，鹿微就感觉到心满意足了。 　　其它的部位，还是柔软白皙的比较好。 　　而且林鹿微觉得有姐姐的保护，她实在不需要再进行什么强身健体方面的练习。 　　她就是这样无条件地信任着姐姐。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同时也是向姐姐无条件地索取。 　　至于会不会给予回报，那就得看林纯郁与林鹿微心中的“回报”是不是一个概念了。 　　林鹿微之所以会与姐姐的健身教练攀谈起来，也是因为她想确定姐姐有没有向自己撒谎。 　　确定的结果是，姐姐确实没有撒谎，她所说的话与做的那些动作，都和健身教练交代她去做的如出一辙。 　　这是因为，顾池影在离开更衣室之前，就让林纯郁的健身教练等在外面。 　　待林纯郁从更衣室里一走出去，就可以和她迅速统一口径，商量好之后要说的话。 　　如今成功瞒天过海，林纯郁的心情先是一松，又是一紧。 　　她情绪复杂地与自己的健身教练挥手告别。 　　而健身教练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大概她也在思索，林纯郁夹在顾池影和林鹿微的中间，究竟扮演着一位怎样的角色。 　　是表面看似纯洁，实则不贞、偷尝禁果的…… 　　还是说，顾池影才是她的救赎，林鹿微的占有欲太过于强大，让林纯郁的处境变得很艰难。 　　说到底，妹妹对姐姐的管束如此严格，本身就让人感到不解与困惑。 　　孰是孰非，健身教练自己也理不清了，干脆再做一组动作，将心思沉在备赛训练上，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健身教练的生活，还是很简单和单纯的，卖课和训练，偶尔吃两顿“欺骗餐”，也叫“放纵餐”。 　　就是“妹说就是零卡”那种。 　　……………… 　　林鹿微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姐姐的身边，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不过姐姐表现得十分老实和乖巧，让她格外放心。 　　所以姐妹俩一起吃过了午餐之后，林纯郁表示她想去图书馆里看书。 　　林鹿微眨了眨眼睛，半晌，首肯道。 　　“好，姐姐你去吧。” 　　“我就不陪你了，图书馆里实在没有我想看的那类书。” 　　林鹿微的语气有些无奈。 　　“要是姐姐你没有封笔就好了，我还想看到姐姐写的那些故事。” 　　林纯郁的脸颊红了一红，她本想说“那些不是自己的故事。” 　　可相似的话，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妹妹也始终不信，所以她抿了抿唇，将它咽了下去。 　　林鹿微却为自己的这个幻想而感到兴致勃勃。 　　“倘若姐姐当真再写故事的话，干脆别写那些童话了。” 　　“反正以前姐姐写那些童话，本来就是为了哄我入睡的。” 　　“现在人家已经长大了，就该看一些属于成人的故事才对，到时候姐姐也可以一边读着它、一边哄我入眠~” 　　“鹿微……！” 　　林纯郁羞耻不已地出声，藏着让妹妹不要说出这样亵渎言语的意思。 　　尽管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也不曾染上作为姐姐本该拥有的威严。 　　她当然听得懂妹妹的暗示。 　　可她又怎么可能落笔写出那种…… 　　更不用说还要她在妹妹入睡的时候念给她听…… 　　林鹿微知晓姐姐的正经性格，调皮地吐了吐浅粉色的小舌头道。 　　“开玩笑的啦，不管姐姐写什么，我都爱看。” 　　“唯独希望姐姐能够重新执笔，这是我真心的愿望。” 　　重新，拿起笔来，写些什么？ 　　林纯郁闻言，陷入微微的沉思。 　　谁都会有想要用笔或者用别的方式倾诉的心情，林纯郁也不例外。 　　而且不是用“文抄”的手段，而是写出自己所经历的故事，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但思索良久，林纯郁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认为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够格，可以将什么东西记录成书。 　　所以哪怕妹妹给予了自己极大的期待，林纯郁也没有头脑一热就去动笔。 　　“我想，我还是多看一些书比较好。” 　　“这样吗……好吧，一切都按姐姐喜欢的来就好了。” 　　午餐的时间倏忽而逝。 　　林纯郁与妹妹告别，当望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走廊的尽头时。 　　她的心情十分的微妙，又有些恋恋不舍，又有些如释重负。 　　原来人真的可以同时拥有矛盾的两种心理。 　　或许这也寓意着人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想多陪一会儿你 　　 　　并非只有贪心的人才不会满足。 　　即便是如林纯郁这般，温顺听话的少女，也会有心灵的缝隙无法填补的时刻。 　　林鹿微无法觉察到这一点的话，也就难怪会有人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了。 　　少女在图书馆登记了身份、刷印有自己照片的借读卡进入了图书馆之中。 　　旧的身份已经没在用了，城主给她和妹妹都换了新的身份，倒是名字用不着变，这世界上重名的人本就那么多。 　　于是乎过去的林纯郁与林鹿微等同于不复存在，世界上再没有与她们有关的资料。 　　有关于姐妹俩的印象，也只存在于少数几人的回忆之中，像陈灵，自己还没和她正经地道过别呢。 　　这样想想，也是一件令人感慨和感到寂寞的事。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只有这样，才能拥有崭新的开始与未来吧。 　　林纯郁怀揣着复杂的心思，进入图书馆的阅读区。 　　她现在的心很不安静，读不下来诗歌。 　　所以想着自己该找本有趣的小说，阅读进去。 　　这般幻想的时刻，脑海中不禁闪烁过妹妹林鹿微的话语。 　　什么“成人的……故事”之类的，让人无端端地脸红起来。 　　担心被别人当成奇怪女生的林纯郁，低下头去，让银色的发丝遮住自己的面容，然而这依旧不能掩饰她耀眼夺目的美丽。 　　幸好图书馆内禁止拍照，否则要是谁将林纯郁的模样拍下来上传到网络上，打上“纯欲天花板”的标签，林纯郁也就瞬间作为网红出道了。 　　当然，有关她的消息传播不了多远，就该被顾池影动用资源全下架了，或者该封号的封号。 　　最多只留存一份，保留在顾池影自己的电脑里，供她需要的时候享用。 　　图书馆内人来人往，但却依旧显得很安静。 　　在图书馆的正中央，用玻璃罩拢着一颗几层高的巨大绿树，图书馆的所在正好是树冠郁郁葱葱的位置，再加上空调开得不算太冷，给人以凉丝丝、静谧如森的感受。 　　很奢侈的设计，但效果出类拔萃。 　　林纯郁来到一排厚重、泛着木香的书架前，纤细白皙的指尖滑过那一排包装精美的书脊。 　　最后，她抽选了一本看上去有些意思的现代奇幻小说，讲述的是一名血族少女向欺凌过她的反派少女们复仇的故事。 　　尽管听上去好像是走苦大仇深的流派，但实际看下去其实还莫名的欢乐和有趣。 　　而且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成人”的书籍，会偶尔打一些擦边，但不至于出大问题的程度。 　　只能说帝国在女女相爱这一点上的开明程度，确实要超出其它国家不少，居然连这样的书籍都能够公然进入免费借阅区。 　　要知道，来图书馆的可不止有成人，还有青春期的少女以及更年幼的女孩子。 　　如果是在别的封建的国家，他们别说女女相爱了，可能女性都不被允许进入图书馆，读书写字被认为是男性独有的特权。 　　这只是指极端的例子，还有的国家极端到进入了现代社会、奴隶制依旧不曾废除。 　　而且这个国家因为它的低人权优势，导致工农业、制造业、服务业发达，就连士兵也是悍不畏死，国力意外的还挺强盛。 　　综合而言，林纯郁穿越到帝国，而不是这个世界的其它国家，也算是运气不错，抽中了一个上签了。 　　她来到图书馆内一张空余无人的自习桌前坐下，便沉浸入书籍的世界之中。 　　林纯郁在阅读的时候，注意力往往异常的集中，身旁的人来了又去、换了几茬儿她都并不在意。 　　等到书本合上的瞬间，她才恍然发觉，窗外的天空中，已经弥漫起了浪漫的晚霞。 　　远处的金色太阳掩映在叠嶂的云层之中，给云朵的边缘烫上一层橘黄的色彩，形成一副天然的油彩画。 　　林纯郁眺望着那柔和的光辉，不觉眼睛酸涩。 　　她揉了揉眼睛，眼角立即湿润起来。 　　和故事无关，和景物无关，仅仅是因为看太久的书眼睛疲惫，这时候再去眺望远景，睫状肌便会放松，很容易流泪。 　　千万别被谁误会成自己看一本有趣的小说给看哭了，否则可就太丢人了。 　　这样想着的林纯郁，连忙翻找着自己的包包，想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巾来。 　　却不曾想，忽然有一张纸巾从邻座的位置朝着自己递来。 　　林纯郁愣了一愣，随即有些窘迫和羞耻地接住，连忙道谢。 　　“谢……谢谢。”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吗？” 　　温婉清澈的嗓音如水滴一般，淌进林纯郁的心河。 　　她擦拭眼角的动作一凝，嗓音的主人反而温柔地扶过她的手掌，手带着手，替她擦拭起来。 　　“……池影，怎么……” 　　林纯郁的语气困惑中带着不解，惊喜也有，但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大。 　　“怎么又是我？”顾池影替她补全了后面的言语。 　　“别胡思乱想啦，我可没跟踪你，最多是预测，想着瞎猫能不能碰上……你这只漂亮的猫咪。” 　　少女的手十分的温柔，贴在自己的手背上，替自己擦拭去了眼泪。 　　林纯郁太过于害羞，连目光都躲着顾池影。 　　“所以，你早就发现我了吗……” 　　“嗯呐，发现了啊，很难不让人发现吧，纯郁不管待在哪里，都像是散发着光辉的天使般，惹人注目。” 　　“你不要说这种油腔滑调的话，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 　　“诶，明明是有感而发的说。” 　　顾池影的表情格外认真，她才不是在讨好林纯郁。 　　她只是在夸耀自己心目中的神女。 　　“……” 　　林纯郁对付不来会说甜言蜜语的顾池影，沉默了半晌，她又问。 　　“那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你来了。” 　　“为什么要提醒？纯郁在阅读的时候，我才不想打搅纯郁。” 　　“相反，能够看着纯郁专心阅读的模样，我就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顾池影的微笑忽然间竟显得有些刺眼。 　　“只是这样子……怎么可能会满足。” 　　林纯郁的眼神恍惚，她不解地问道，但也有些想是在喃喃自语。 　　因为同样在图书馆内，倘若换成是妹妹待在自己的身旁。 　　鹿微……肯定不会满足于仅仅是看着自己。 　　相同的事件已经发生过一次，鹿微不顾姐姐的劝阻，也要执意…… 　　这让当时的林纯郁感到莫名的悲伤，她认为自己玷污了图书馆的纯洁性，让那些书本蒙羞。 　　而身体的快感更是鞭.笞着她自己，仿佛要她承认，自己就是那样一名下贱的、可以被妹妹肆意欺弄的女人或者说玩偶。 　　像是能够对林纯郁的悲伤感同身受，顾池影忽然捧起少女的脸颊，用认真无比的眼神和言语对她说道。 　　“当纯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到幸福的时候。” 　　“我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最多有些嫉妒，如果那份幸福，不是由书籍里的幻想世界，而是由我带给纯郁的……该有多好。” 　　“纯郁，我想，爱应该是给予人幸福的字眼，而不是掠夺以及贪婪的象征。” 　　“这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你讨论过的话题。” 　　说着，顾池影露出含着歉意的一抹苦笑。 　　“只是后来我自己没有遵守到呢。” 　　少女的言语让林纯郁的脑海中捕捉到那个炎炎夏日午后的碎片。 　　在一处凉亭内，林纯郁和顾池影结伴在一起背话剧里的台词。 　　谁让顾池影自告奋勇地想要出演一部话剧里的角色，林纯郁向来低调、不曾主动参与相关的活动。 　　但和顾池影沾边的时候，总容易被同学们起哄。 　　安排节目的老师也正愁没人愿意演出话剧，一句话下来，林纯郁不擅长拒绝，也就迫于无奈的答应了。 　　很巧的是，顾池影扮演的是女主角，而林纯郁扮演的……也是女主角。 　　这不禁让林纯郁想起前世读过的课文“门前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外一颗还是枣树。” 　　她现在总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话剧的题材十分前卫，是女性之间的爱情。 　　也正是在那时，顾池影和林纯郁对“爱”有过深刻的讨论。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戳了一下林纯郁的心。 　　让她因为沉浸式地读了很久的书而扬起的情绪，又逐渐地低落下去。 　　“呜啊，抱歉抱歉！” 　　没想到顾池影会这么敏感，立即便向林纯郁道起歉来。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手指在书本光滑的封面上无意义地摩挲着，可能只是因为难为情的缘由吧。 　　“没事的，反而是我要谢谢你的陪伴。” 　　“也许我之所以会在看书的时候感觉到那么安心，也是因为有你在我旁边的原因呢。” 　　林纯郁无意间说出的话，却让顾池影的心跳加速不已。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你要走了吗，再见。” 　　顾池影知道挽留没有意义，她也真心不是欲擒故纵，而是只想作为林纯郁幸福的守望者存在。 　　所以光是看着林纯郁读书，哪怕什么也不做，都可以蹉跎掉半个盛夏日的时光，并且为之心满意足。 　　林纯郁原本确实是打算读过这本书之后，就离开图书馆的。 　　省得等到让妹妹都不得不在电话里催促自己的时候，那就糟糕了。 　　但当听见顾池影善解人意的言语时，林纯郁又忽然改了主意。 　　“不，我想和你多待……呃，我是说……” 　　“我想多读一会儿书。” 　　少女的脸颊泛红，远比晚霞要更加美丽。 第一百三十二章：今天是幸运日吗 　　 　　和顾池影待在一起看书。 　　听起来竟显得有些久远。 　　然而这确实是两人还待在青华学院的时候，经常会约在一起做的事情。 　　在静谧的午后、在温柔的阳光下，开得茂盛的绿植花卉旁，两颗安静的心因为文学而贴得更近。 　　顾池影听见林纯郁的话语，有些呆住了似的。 　　但随即，她流露出仿佛苦尽甘来的甜美笑容，点了点头。 　　“嗯！” 　　“那……请稍等一会儿，我去将这本书还了，然后再借一本。” 　　“我陪你一起去。” 　　两名少女联袂而行的身影，成为图书馆内绝美的风景。 　　林纯郁将书本抱紧在胸口，脸上的表情半是害羞半是期待的模样。 　　顾池影就纯粹是有些意外的兴奋了，她对林纯郁也表现得尤其热情。 　　但热情中又包含着克制。 　　她不去牵手、不去触碰林纯郁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始终礼貌地保持在让人感到舒服的距离。 　　推荐书目的时候，反倒是林纯郁抬起手来，一不小心触碰到了顾池影放在某一本书籍上的指头。 　　二者都无一例外地脸红起来。 　　明明都是互相知根知底、除了没那啥过之外基本都看完了的关系，但却都表现得格外纯情。 　　短暂的害羞与尴尬后，顾池影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林纯郁推荐自己认可的小说。 　　她本来就喜欢读书，这点和林纯郁属于爱好兴趣相投。 　　不过林纯郁过去不怎么看小说，与之相反的就是顾池影这边，简直就是小说迷了。 　　“这本很不错，看得人都想养猫了。” 　　林纯郁好奇地瞥了一眼，顿时一脸黑线。 　　“你那是想养猫吗，你是想养猫娘吧。” 　　顾池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诶嘿”一笑。 　　不过林纯郁还是抽出了那本看起来就风格轻松的日常系轻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女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捡的小流浪猫变成小萝莉的故事。 　　小萝莉在人类世界受到过伤害，所以怕人讨厌人，起初表现得和小白眼狼似的，还抓了女主几道口子。 　　但女主却不怪她，只是依旧抚养她、给她投喂好吃的东西，给她上药养伤。 　　渐渐的，小家伙被女主的温柔所打动。 　　她也开始打心底里地在意起女主来。 　　最直接的让小猫娘感觉到自己对女主感情的故事，是发生在有一天，女主带着其她猫的气味回到了家里，小猫娘吃了很大的醋，躲进床底下暴风哭泣。 　　后来费了女主很大一番周折，才将她找到。 　　小猫娘满是在乎地抱紧姐姐，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可女主真的只是去同事家里帮忙顺便撸了一下猫而已。 　　经过这场事件之后，女主与猫娘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好了，猫娘也从厌人彻底转向傲娇。 　　嘴上说着“才不会喜欢你呢”，实际上每天都摇着尾巴在家门口等女主上完班回家。 　　女主也需要小猫娘来治愈自己当社畜的疲惫。 　　没什么意外的发展，整体故事的风格平淡而温馨，可林纯郁却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啦？” 　　顾池影在一旁微笑着问道。 　　“嗯……意外的，还不错。” 　　“如果我告诉你，下一册她把女主扑倒了，你会怎么想~” 　　“诶！？” 　　林纯郁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发展，她以为这会是一个互相救赎的温馨故事。 　　而反应过来后，她更加不满的是顾池影给她剧透的这一点！ 　　“哎呀……呜！” 　　顾池影的头上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笑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互动很有熟悉的少女之间理所当然的感觉。 　　就像两人回到过去，那些难过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林纯郁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缩回手后，眼神有些飘忽。 　　也正是在这时，林纯郁的手机，忽然在她裙子的兜里振动起来。 　　林纯郁的身体一颤，她首先想到的，是向顾池影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手指竖在自己的唇心，之后才是去将手机拿出来接通。 　　果然是妹妹打来的电话。 　　因为是在图书馆里，所以林纯郁的声音很小。 　　“喂，鹿微？” 　　“姐姐看完书了吗。” 　　“刚看完第二本，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那倒不用，我现在去商场，准备买点菜回去做饭，姐姐你先回住的地方等我吧。” 　　“嗯好。” 　　“拜拜。” 　　“拜拜，鹿微。” 　　电话挂断，林纯郁也得以长松下一口气。 　　顾池影没有在这种时候捣乱真是太好了。 　　如果换做是妹妹的话，林纯郁说不准她会做出怎样让人羞耻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林纯郁望向顾池影，朝她递去一道歉意的眼神。 　　那意味着，两位文学少女的读书会要暂时告一个段落了。 　　顾池影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告别道。 　　“那就下次再见了，纯郁。” 　　林纯郁点了点头，但她站起身来收拾完东西以后，第一时间却没有离开。 　　穿着裙子的少女抱着书本，望着眼前的顾池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顾池影也颇为好奇地望向她。 　　最终，是林纯郁抵挡不住心头冒起的害羞，低声道了一声“再见”便转头离开。 　　她其实期待顾池影可以起身抱她一下的。 　　不用做到吻别那么刺激的程度。 　　但一个拥抱的话……自己会很开心的。 　　当然，林纯郁也不会怪顾池影的不解风情。 　　实际上，那才是顾池影尊重自己的表现，只不过矫枉过正，而自己又属于那种不擅长主动的类型。 　　被留在原地的顾池影，直到林纯郁离开很远，也还是凝望着她窈窕的背影。 　　难道她看不懂林纯郁的意思，难道她不想和林纯郁拥抱，乃至于吻别吗？ 　　可是那样做的话，反而太套路化，而不能给纯郁留下深刻的印象。 　　比起圆满，往往是遗憾能够在人的心底留下更加长远的记忆。 　　顾池影所做的一切除却弥补自己过去犯下的罪恶之外。 　　还有重要的一点目的，那便是为了与林鹿微形成对比。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这也是顾池影经历过之后悟出来的道理。 　　攻身容易，可失去得也容易。 　　攻心则难，可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你彻底成为了纯郁的心之所属。 　　所以在那之前，应该默默忍耐的时候，也还是得默默忍耐。 　　而且这也并非没有成效，不是吗。 　　顾池影能够明显得感觉到，纯郁是特地为了自己……才多留了一段时间的。 　　少女的唇角扬起一丝甜蜜的微笑。 　　原来即便没有那么热烈也好。 　　平平淡淡的感情也令人着迷和陶醉。 　　不过顾池影心里想着林纯郁，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力明显下降。 　　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银发的少女缓缓收回手机。 　　而与顾池影截然相反的是，在她的唇角，可丝毫看不见名为微笑的弧度。 　　原来林鹿微早就来到图书馆了，只不过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偷偷藏起来，观察了两人许久的时间。 　　让她意外的是，姐姐与顾池影之间，当真相处得十分拘谨与礼貌。 　　这尽管符合林鹿微对姐姐的期望，但她似乎不太相信顾池影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按照自己设想的那般，从此和姐姐只以朋友的关系相处。 　　因此只剩下一种可能，姐姐也许听了自己的话。 　　但是顾池影，却是在做欲擒故纵的把戏。 　　她想和自己对比，想在行为上故意与自己唱反调，让姐姐感受到明显的差别。 　　而这差别，会在日积月累中慢慢腐蚀姐姐的内心。 　　让她的听话成为一种累赘，让她认为待在自己的身旁只有压抑和痛苦，只有不自由可言。 　　反而是和顾池影在一起的时候，气氛舒服又安心。 　　林鹿微的眼眸染上了深深的浓墨色，只是在美瞳的掩饰下，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一点。 　　但少女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气息却做不得假，其他图书馆的游客都不敢接近这一绝美惊艳少女的身旁。 　　幸好林鹿微多留了个心眼，提前来找姐姐。 　　否则可能还真就让顾池影的计谋得逞了。 　　少女在心底冷哼一声。 　　既然你选择了这样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 　　那就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接受自己败犬的地位吧！ 　　最好让姐姐真的将你当成单纯的友人来看待。 　　不知道到时候的你，是否会因此而后悔不迭？ 　　林鹿微既然知晓了顾池影做的这些小动作，自然也有她的应付手段。 　　少女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的确去商城了购买了今晚上要吃的肉类和蔬菜。 　　但等林鹿微回到自己和姐姐暂时的居所时，姐姐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 　　当听见门铃传来的“叮咚”声，林纯郁就宛若巴甫洛夫实验里的那条狗狗一样，条件反射地迅速来到了玄关处的位置，给妹妹开门。 　　“抱歉，姐姐，稍微挑选久了一些，今天做姐姐喜欢的牛排哦，姐姐正是补身子的时候嘛。” 　　“没、没事的。” 　　林纯郁有些受宠若惊，而且妹妹开口就是“抱歉”这一点，真的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一点问题。 　　但更加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之后妹妹的一系列举动。 　　都过分的照顾自己，也过分的温柔了。 　　以致于让林纯郁在恍惚中体验到一阵不真实的感受。 　　今天，难道是自己的幸运日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看看我呀，姐姐【求月票】 　　 　　“我亲手煎的牛排，姐姐快趁热尝尝吧。” 　　说着，林鹿微微笑着用刀叉切下还冒着热气、肉质七分熟中透着微粉的一块牛排，沾上秘制的黑胡椒酱，便向前微微倾斜身子，伸到了姐姐的唇边。 　　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林纯郁忍不住地咽下一口唾沫。 　　然而她依旧踟蹰着，不是很敢尝下这一口的模样。 　　姐姐这般的模样，落在林鹿微的眼中，也让她不由地心疼起来。 　　其实过往林鹿微在“惩罚”姐姐的时候，快意过后，往往浮现的，也是莫大的悲伤与痛楚。 　　只是这些她擅长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而后继续执行自以为对的事情，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的确是身为一名决策者应该有的坚持，尽管容易造成满盘皆输的局面，但坚定本身便是提前迎接胜利的号角。 　　也许就算没有顾池影的影响存在，很快林鹿微也会忍不住主动地对姐姐温柔起来。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姐姐完全值得”这就足够了。 　　“不喜欢吗？” 　　林鹿微的表情有些忐忑的模样，歪了歪头，望向姐姐的眼神中有几分祈求。 　　“不……不是！” 　　林纯郁当然不希望被妹妹误会到那边去。 　　“我只是有些……开心。” 　　话音落下，林纯郁露出的笑容，恬静中透着坚强，让人想要呵护。 　　紧接着，她呼吸一口气，便张开唇瓣，含住了林鹿微给自己递来的那块牛排肉。 　　牙齿咬上去，软嫩的感觉，随后是舌头上的味蕾开始起到作用，品尝到黑胡椒的香气与味道，当然还有牛排本身的鲜嫩多汁。 　　林纯郁闭上眼睛，沉浸似地咀嚼了许多下，才舍得咽下去。 　　而当她睁开眸子时，首先露出的是宛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目光。 　　“好好吃！” 　　少女做出自己最高的评价。 　　林鹿微的心中诞生出久违了的成就感。 　　原来想得到成就感，用不着做出多么伟大的贡献或者事业。 　　只要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看着她由衷地流露出幸福的表情，便足以让人诞生出满满的成就感。 　　不过林鹿微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依旧认为，过于宠溺姐姐，同样是一种不良的放纵。 　　所以她所做出的决定，大概就是在温柔和严厉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对姐姐时而严厉、时而温柔，让她既沉溺于与自己相处的时光之中，又对自己充满敬畏。 　　那便是林鹿微理想化的姐妹关系了。 　　达到那种程度的话，顾池影的存在也就丝毫不足为惧了。 　　“好吃的话，就多吃点吧，这里还有蔬菜，姐姐来。” 　　“谢谢鹿微……我、我自己来就好啦。” 　　林纯郁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她的碗里也很快堆满了林鹿微给她夹的各类菜肴。 　　有蔬菜有肉还有鱼。 　　这顿饭的丰盛程度，让林纯郁满足不已。 　　更不用说它们还都是妹妹亲手做给自己吃的了。 　　也许今天真的是自己的幸运日也说不定。 　　林纯郁这般想着，默默记下了今天的日期。 　　她并不怀疑顾池影和林鹿微当中的任何人。 　　她始终将一颗赤诚的心用在和妹妹、和顾池影的交往上。 　　和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很容易让人自生惭愧。 　　因为她们都清楚自己在与林纯郁的交往相处之中，远没有那般的纯粹。 　　晚餐结束，林纯郁没有丝毫犹豫地承担起了收拾餐盘、洗涤碗筷的责任。 　　其实不止如此，其它的家务也全都被林纯郁理所当然地承包，她属于传统温婉、最完美的妻子类型。 　　现在，林鹿微最大的两个愿望，一是进入伯莱茵大学之后，能够和姐姐幸运地分到同一个班级。 　　第二个，便是能和姐姐幸运地分到同一所宿舍了。 　　是的，伯莱茵大学在这一点上实在是太不通人情，认为无序的概率论就是公平，而林鹿微和顾池影的公主身份，背后的背景和财富，都派不上半点用场。 　　可林鹿微却觉得这未免太过于吹毛求疵。 　　明明开设诸如“亲属房”、“情侣房”一类的能让学生们更舒服一些。 　　她甚至认可“一定程度上的腐败是效率的”这种说法。 　　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天然的立场，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而林鹿微的立场，是在皇室、在公主或者未来的女皇身份上。 　　这样一想的话，她当然允许腐败，只要官员能够将她的命令贯彻执行。 　　而林纯郁的立场可能有些摇摆，一来她的忠诚要求她站在妹妹和妹妹所代表的皇室这边，但说心里话，她又站在平民这一边。 　　至于考不上伯莱茵大学的可能性，林鹿微从来都不曾想过。 　　反倒是林纯郁这边比较忐忑，有点儿类似于那种努力型的学生在考试前哪怕准备好了一切也依旧无法消除的紧张感。 　　不过没关系，林鹿微会温柔地安抚姐姐……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 　　林纯郁在厨房里忙碌完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读书复习。 　　直到深夜十一点的钟声敲响，林纯郁沉浸在刷题中的心神一颤。 　　笔尖落在纸张上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恰如少女此刻的心情。 　　明明还差一点，解这道题的思路就全打开了。 　　可林纯郁也知道，自己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 　　因为让妹妹等急了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即便今天的妹妹格外的温柔，林纯郁也不敢去试探妹妹的底线，去赌她不会生气。 　　林纯郁每天晚上都得去陪妹妹睡觉，这是名为“约定”的命令。 　　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卫生间里匆匆地洗漱完毕。 　　接着才是去往主卧室，也是妹妹等候自己多时的地方。 　　一想到今天自己和顾池影发生的种种，林纯郁的心脏便怦怦直跳。 　　她必须得祈祷这些不被妹妹所察觉并且追问出来。 　　否则今晚又将是难过的一夜。 　　可就算妹妹没有察觉，也不代表着这样的夜晚能够让林纯郁感到舒服或者安心。 　　不如说……因为林鹿微几次三番的强迫。 　　就算她的技术再好，林纯郁对于那方面的体验……也都感觉很糟糕。 　　身体是舒服的，但心理上会有阴影和排斥感。 　　也许久而久之，她会变成讨厌肌肤之亲的性.冷淡也说不定。 　　如果一次一次地被强迫，而不是发自身心地想要的话。 　　至于小说或者漫画本子里所讲述的“女人会在强迫中逐渐上瘾”的说法，压根就是意.淫出来的产物。 　　谁要是相信了女人用那啥就可以征服，并且付诸行动……那么就不光是蠢，也还坏透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林纯郁的身体恢复之后，林鹿微对她的索取反而比起之前更加频繁和无度了。 　　也许她就是想要那种将强大的姐姐压制在身下，而她无法反抗的快意感受。 　　那可比一般情况下的体验，还要美妙上无数倍。 　　而林纯郁看似随时可以挣扎与反抗，她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本来可以自己制定规则。 　　然而实际上，她反而因为这一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温顺如兔。 　　因为她可能在不经意之间就会伤害到鹿微。 　　为了避免这一点，连一丁点的抵抗，林纯郁也不敢冒出。 　　对于温柔善良的人来说，强大的力量反而可能成为她们的束缚。 　　林纯郁轻轻地敲了敲门，她对力道的控制很好，发出的清脆声响足以让里面的妹妹注意到自己，而不会有忽然间被打扰的感受。 　　“进来吧，姐姐。” 　　本来就是属于两个人的主卧，偏偏每次姐姐进来的时候都要敲门。 　　如果换做平时的林鹿微，可能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就该琢磨着该怎么“惩罚”不乖的姐姐了。 　　但今天是个例外，并且往后会增加更多次的例外。 　　她会对姐姐极致的温柔，给予她全身心舒适的体验。 　　或者已经可以用“侍奉”来形容林鹿微决定为林纯郁做的那些行为。 　　用来应对顾池影的温情攻势。 　　林鹿微想要证明自己不但也会，而且做得比顾池影更好。 　　总而言之一句话——卷起来了。 　　这不禁让人想到一个公司，所有职工都卷起来的后果是老板赚爽了。 　　那么如今的顾池影和林鹿微之间卷起来了，赚爽的人岂不是成了林纯郁？ 　　事实也的确如此。 　　林纯郁在第二天早晨清醒以后，因为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瞬间满脸通红。 　　同时少女连忙用被子捂住丰满的、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脯。 　　那样舒服的体验……简直如梦似幻。 　　妹妹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强迫，有的只是温柔和体贴。 　　她会落下绵密的吻，细声细语地问自己这样如何、姐姐喜欢吗？讨厌的话我们就不做了…… 　　她甚至来到林纯郁的裙下…… 　　林纯郁光是回忆那时的感触，便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妹妹是个这么会的女孩子！ 　　也许是林纯郁的动作弄醒了熟睡中的妹妹。 　　林鹿微很快睁开惺忪的睡颜。 　　而她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依偎在姐姐的肩膀上，柔情脉脉地望着她。 　　“姐姐，早上好。” 　　“看看我呀，姐姐~” 　　& 　　ps：新的一月，求求月票啦！ 第一百三十四章：最后一课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顾池影和林鹿微开始在背后较起了劲儿来，纷纷内卷想成为对林纯郁最好的那个人。 　　林纯郁也就收获了一段幸福得近乎梦幻的日子。 　　不过她这对梦幻的定义也挺低的就是了。 　　只要妹妹温柔一点、有机会和顾池影待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安静地看书，似乎就已经足够了。 　　林鹿微似乎也找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向姐姐撒娇，然后享受必然会心软下来的姐姐的照顾。 　　除去没办法无时无刻腻在姐姐的身旁，占有姐姐的一切之外，林鹿微在偶然的一刹，恍惚发觉，自己竟然对目前平静的生活，还称得上是满意。 　　“……” 　　提前放下笔来的林鹿微，抬起一只手掌撑住软嫩的脸颊。 　　随后，少女侧目，望了在姐姐身旁的另外一张座位上奋笔疾书的女人一眼。 　　顾池影。 　　并未完全拢起的窗帘透过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衬托得优雅高贵至极。 　　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林鹿微的心头一阵烦躁。 　　也正是在这时，老师温和中带着一丝严厉的言语劈来，指向正在最后的一节课堂上发呆的林鹿微。 　　“姬小姐，请认真对待我的考核。” 　　“这很重要，是多少人都没机会也没资格进行的模拟考试。” 　　“我在伯莱茵大学任教的老师之中，算不得天资聪颖的、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提出不了有建树的、开创性的见地，但唯独在做题与考试方面……” 　　“我写完了。” 　　林鹿微语气淡淡的，打断了老师对自己的质询。 　　“……” 　　老师立即停下了说教的口吻，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他抬了抬自己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紧接着来到了林鹿微的身旁，伸手拿起了她面前的那张试卷。 　　随后便是飞快地阅读、校对正确的答案。 　　不知不觉五分钟过去，负责给三人补课的老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姬小姐，你的测试合格了。” 　　“很抱歉误会了你，不过能请你在之后的考试时间里安静地等待吗，伯莱茵大学没有提前交卷的规定。” 　　这位补课的老师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林鹿微后，立即便向她道起了歉。 　　从这一点而谈，他治学的态度严谨、尊重自己的学生，是一名不错的老师。 　　“好。” 　　林鹿微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这场小小的风波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教室里的氛围重归紧张的宁静。 　　顾池影不自觉地加快了做题的速度，也许是因为她不想向林鹿微认输吧。 　　至于林纯郁，则一边在心底羡慕和高兴于妹妹的天才，另一边更加专注和认真地攻克试卷上的题目。 　　这是三人的最后一课，它理所当然地被用来测试成绩。 　　林鹿微很早就做完了试卷，至于顾池影与林纯郁，则先后完成，相差的时间可能不到一分钟。 　　紧接着老师现场开始改卷打分，并且查缺补漏。 　　首先是林鹿微，她的试卷早早地就被老师给拿走，并且批改起来，老师着重叮嘱了几个她漏掉步骤、但答案正确的题目。 　　“伯莱茵大学有个别的老师很注重解题的过程与步骤，否则就算答案正确也可能拿不到全部的分数。” 　　“你有充足的时间检查试卷，本不该有这样的纰漏，不过今天我依旧给你满分，只要下次记住就好了。” 　　“是，老师。” 　　林鹿微没有摆出高傲的态度，点头接受了老师的教诲。 　　之后便是批改顾池影和林纯郁两人试卷的时间。 　　虽然并不算长，但却让人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林纯郁大概想不到，在自己望向顾池影的那个瞬间，顾池影也下意识地望向了她。 　　四目相对间，这份特别的默契让两人的脸颊都泛起一阵微红。 　　林纯郁匆匆收回了目光，害羞地细声问道。 　　“最后一道题目……你做出来了吗？” 　　“嗯，但不知道我的方法对不对。” 　　“肯定没问题的。” 　　“希望吧。” 　　“咳咳！” 　　林鹿微突然的咳嗽，中断了两名少女的对话。 　　也正是在这时，老师的批改完成，他分别给予了顾池影与林纯郁很高的评价。 　　但熟悉他风格的两人内心已经开始忐忑不已了。 　　果然，随后就是漫长的挨批时间。 　　所幸，当一切尘埃落定，老师不忘补上一句。 　　“但是，这样的成绩应该已经足够你们考上伯莱茵大学，祝你们好运。” 　　闻言，顾池影与林纯郁的眼神中，顿时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那么，这就是最后了，下课！” 　　成年人的离别，总是如此猝不及防。 　　当三人反应过来时，老师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公文包，正满怀感慨地望着她们。 　　这一刻，再没有所谓的利益纠葛、身份差距。 　　林纯郁鼻头一酸，率先喊出了那句。 　　“老师再见。” 　　随后是顾池影，林鹿微也跟上。 　　可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次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 　　林纯郁与林鹿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整理需要带走的衣裳裙子与物品。 　　明天就是她们乘坐飞机出国的日子。 　　对此，林鹿微表现出了异样的兴奋与期待。 　　因为那意味着她终于能够离开不落城这个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地方，她终于有了新的、自由的落脚之处。 　　但林纯郁却对这个世界的飞机有些担心。 　　它的失事率，比在她原来世界里的飞机失事率，要高上不少。 　　事实上，就连飞机的型号机能，也落后许多。 　　这是林纯郁在图书馆里特地查阅过资料、总结得出的结论。 　　很显然，两个世界的科技树并不平行发展，各有各的先进以及落后。 　　尽管同样有网络，但在武器以及飞行器方面，这个世界明显要落后许多。 　　也许这是因为整个世界尚未经历过一场彻底的、席卷全球的战争。 　　而众所周知，战争是科学发明的最大催化剂。 　　事实上大部分的发明创造，归根溯源，都能够找到与战争有关的痕迹。 　　像电话是为了战争中的通讯，网络也是同样。 　　注意到姐姐的担忧，林鹿微从身后环住了姐姐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留下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林纯郁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回来，害羞地脸颊微红。 　　“比起担心飞机失事的概率。” 　　“我反而在想，人生的最后一刻，也是与姐姐一起度过的，真是太好了。” 　　“鹿微！呸呸呸！” 　　说了不好的话，要“呸呸呸”，吐掉就不会倒霉了。 　　也不知道姐姐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规矩。 　　林鹿微非但没有照做，反而“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她才不信命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林纯郁与妹妹收拾完了行李，便去参加顾知秋城主举行的最后一场私人晚宴。 　　晚宴的规格不大，甚至显得有些家常，但却反而是林纯郁与林鹿微吃过最放松以及诞生颇多感慨的一餐。 　　也许是因为在离别的那一刻到来之前，无论多么普通的经历，都有可能变得意义非凡。 　　它们镌刻在人的回忆里，任时光逐渐为它们镀上一层别致的色彩。 　　这也是顾池影第一次要离开她家族所在的城市，去往异国他乡。 　　也许是林纯郁敏感了，但她似乎确实在顾池影的眼角发现有泪光闪烁，尤其是当顾池影正与她的父亲以平常的口吻交谈的时候。 　　她想安慰顾池影，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所幸最后在顾池影借故离开去卫生间的时候，林纯郁找到了机会。 　　“那个，我也失陪一下。” 　　林鹿微瞥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林纯郁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同时顾及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的心情。 　　所以更多的时候，林纯郁决定按照自己心中真正想的去做些什么。 　　她来到卫生间里，发现了顾池影在洗手台前的身影。 　　少女用水打湿了脸颊，闭上眼睛，水珠从她纤长且颤抖着的细密睫毛往下垂落。 　　林纯郁从背后抱住了她。 　　感受到林纯郁的拥抱，顾池影的身子一颤，紧接着又一软。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镜子里将下巴轻轻地放在自己肩膀上，眼神温柔而关切的林纯郁。 　　“……纯郁。” 　　顾池影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紧接着她流露出一副有些强行的、酸涩的微笑。 　　“我没事的，纯郁，你回晚宴上去吧。” 　　林纯郁却摇了摇头，语气柔软却坚定。 　　“我想陪你。” 　　顾池影的双眸有些动容地闪烁着光华。 　　像是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思想上的斗争，顾池影终于忍不住将林纯郁那双温暖的手牵起。 　　而这，也正是林纯郁所期望的。 　　她明白顾池影对自己的礼貌与尊重。 　　但那也会让两人之间产生明显的距离感。 　　爱也许是想触碰却缩回的手。 　　但也可以是双向的奔赴、牵在一起的手。 　　林纯郁没有拒绝，反而心跳飞快地将顾池影的手牵得更紧，十指相握。 　　……………… 　　顾池影与林纯郁先后回到晚宴上，二人的表情并无异样。 　　很快，宴会结束，林纯郁和妹妹一起回到房间里，准备洗漱休息。 　　也正是在这时，林鹿微朝着林纯郁问道。 　　“姐姐，你去安慰顾池影了吗？” 　　林纯郁的身子一僵，可她并不打算向妹妹撒谎。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少女用好似蚊子一般细微的声音回应道。 　　“嗯……” 　　随后，她便缩起了肩膀，目光颤动，准备迎接生气的妹妹。 　　可结果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对于这一回应，林鹿微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紧接着，便再无下文。 　　这不禁让林纯郁想到，是不是自己以往对妹妹的固有看法影响了自己。 　　实际上，妹妹已经改变了，现在的她，对自己便十分的温柔与包容。 　　反而是自己，总是惹妹妹生气…… 　　想到这里，林纯郁的内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内疚感。 　　之后林鹿微没有再和林纯郁说话，她安静地洗漱完、换上睡裙，便钻进了被窝里，还特地空出了很宽敞的位置给姐姐。 　　林纯郁等待卫生间空出来之后，重复了林鹿微的流程，连口腔里都变成了与林鹿微相同无二的淡淡柠檬薄荷味。 　　两人用同一瓶牙膏并不稀奇。 　　事实上她们还可以一起用洗发水、沐浴露，浴巾和…… 　　林纯郁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关上灯，接着掀起被窝的一角，悄悄的钻了进去。 　　只是在钻进去之后，她并未像以往那样，刻意给自己与妹妹之间，留下一段距离。 　　林纯郁难得主动的，以侧卧的方式，将妹妹的身体搂住，让她的脸颊，靠近自己的肩膀。 　　“抱歉……”她说。 　　“鹿微，姐姐不听话，抱歉。” 　　林鹿微听着姐姐的道歉，和她在自己耳旁轻微的厮磨。 　　心头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但肯定说不上是低落。 　　她在想，当自己对姐姐步步紧.逼的时候，姐姐表面上屈服顺从，实际背地里可能早已生出了逃避的心思，连伤害过她的顾池影都能够成为庇佑她的港湾。 　　而当自己什么也不做，仿佛放纵姐姐。 　　这个时候，姐姐自己反而贴近上来，向自己道歉、讨好自己。 　　而且熟悉林纯郁性格的林鹿微可以保证，这时自己哪怕稍微任性和过分地对姐姐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姐姐也只会默默地忍受。 　　这个想法在吸引着林鹿微付诸实际上的行动。 　　但她学乖了，忍耐住了。 　　只是在仿佛漫长的黑暗中，向姐姐轻声低语道。 　　“哪有，就算我站在姐姐的角度，也会这样做的。” 　　“抛开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不谈，姐姐和顾池影也是曾经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啊。” 　　“只是朋友间的安慰的话，我又怎么会小心眼到生姐姐的气呢。” 　　“所以姐姐不用向我道歉。” 　　“早点睡吧，姐姐，我们的飞机起飞时间可是明天的清晨。” 　　但其实因为这是顾知秋城主的私人飞机的原因，林纯郁和林鹿微，当然还有顾池影，根本不用那么准时。 　　以往都说飞机不等人，可这回，飞机还真会等她们。 　　林纯郁听见妹妹善解人意的回应，起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随后，她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所正经历的现实时，她感到一阵的欣慰。 　　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在欣慰地说“我家妹妹终于成熟长大了……”似的。 　　林鹿微：？ 　　“我、我知道了，鹿微，晚安！” 　　林纯郁着实有些兴奋，她甚至朝着林鹿微的脸颊上，来了个淡淡的香吻。 　　林鹿微起初感受到了一阵心动，但随即，她的心情也因为这个吻而变得稍微有一些矛盾。 　　自己这算什么…… 　　在情感问题上一再妥协，纵容花心的女朋友在外风流的女人吗。 　　不过姐姐这幅清纯的模样和纯洁的性格可着实与“花心”二字沾不上边。 　　但她却又和那种女人很像，在感情上过分的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让姐姐待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异常的乖巧与讨人喜欢。 　　林鹿微的心情微妙，但脸颊上的唇印依旧微烫，给人以不容忽略的感受。 　　第二天清晨一早，林纯郁与林鹿微同时被闹钟叫醒。 　　林纯郁的睡姿是一向的端正，而此刻的林鹿微，已经像是一只世界上最可爱的树袋熊那样，挂在了姐姐的身上。 　　林纯郁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轻微压迫感，扭头望向了睁着朦胧睡眼的妹妹。 　　少女那双显露出原本瞳色的黄金的眼眸，即便在无意识的时刻，也散发出淡淡的威严感。 　　两人四目相对，林纯郁的唇瓣不自觉地抿出一道浅浅的微笑。 　　“早安，鹿微。” 　　“早……姐姐。” 　　林鹿微看见姐姐主动朝自己的脸颊贴近，一时间有些紧张。 　　在过去，这分明应该是林鹿微对林纯郁做的事情才对。 　　姐姐还真是……越纵容她就越得寸进尺了呢。 　　不过这种得寸进尺，林鹿微倒是很喜欢就是了。 　　姐姐的主动。 　　主动的姐姐。 　　没有深入体验过，但似乎也很棒的样子…… 　　林鹿微以为姐姐会吻自己，就像昨天晚上睡觉时的晚安吻一样。 　　可事实上，林纯郁只是关注到了妹妹凌乱的刘海，她替少女理了理，顺便说道。 　　“一会儿，我给鹿微梳头发吧？” 　　“……好。” 　　林鹿微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 　　少女们起床洗漱、整理头发，换上正装，外加吃早餐。 　　因为是女孩子的关系，哪怕并不拖延地分秒必争，做完这一系列行动都得消耗不少的时间。 　　等到了两人带好了行李出发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来到了接近八点钟。 　　要知道，林纯郁和林鹿微可是六点半就起了床的！ 　　不得不说，做女孩子确实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所幸林纯郁已经全然习惯了。 　　抵达机场，远远的便望见打扮得十分优雅的顾池影的身影。 　　在她的身旁，还有她的父亲和妹妹在与之交谈着些什么。 　　注意到林纯郁与林鹿微的到来，他们三人几乎同时投来了目光。 　　顾知秋城主的目光平静，顾池影的眼神温柔，至于剩下的顾云映，则只有躲闪了。 　　可怜的少女，满腔的付出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但林鹿微不回应她的爱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才是真正地为她好。 　　她不想将虚情假意化作束缚着少女的项圈与绳索，来利用她。 　　这是否证明着在林鹿微的心中，对顾云映产生了真正的恻隐之心，也即意味着，她对顾云映，是有一定在乎的。 　　只是那在乎，注定不会是感情。 　　就连友情，也只能说是堪堪擦到了点儿边。 　　林鹿微神情如常，跟随着姐姐来到了城主父女三人的身旁。 　　“城主大人。” 　　“早上好，公主殿下，还有林小姐。” 　　“该说的话，昨天晚宴上已经说过了，我就在最后祝你们考试顺利吧。” 　　“谢谢。” 　　林鹿微不卑不亢。 　　林纯郁则用充满感激的目光望向顾知秋城主。 　　虽说城主终究是为了利益。 　　但他为了那遥远的未来才可以获取的利益，提前不计成本地投入如此之多的资源，雪中送炭，不能说不令人无比感激。 　　顾知秋注意到林纯郁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眼神中竟有种莫名的温暖。 　　趁林纯郁排在最后一名登机的时候，他来到林纯郁的身旁，低声嘱咐了一句。 　　“林小姐，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林纯郁听得真真切切，瞬间满脸通红。 第一百三十六章：巴别塔 　　 　　飞机即将起飞，已经落座的林纯郁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要问为什么的话，还不是因为当仁不让地占据她身旁左右座位的两名少女。 　　明明在私人飞机上，还有其余空位的说。 　　这架飞机的型号比起航空公司载客运输的飞机而言，要小上很多，但材料和设计都是最先进的，并且设有娱乐室以及独立豪华浴室。 　　不过林纯郁暂时没有胆子在飞机上做出洗澡淋浴的事。 　　倒是顾池影，在过去有过几次乘坐自家飞机旅行的经历，对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 　　也正是她在飞机起飞前便不断地对身旁的林纯郁温柔地轻声絮语，主要是叮嘱她许多有关乘坐飞机的事项。 　　林纯郁虽然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指穿越前的几次民航经历。 　　但她倒也没有拂了顾池影的好意，而是安静且温顺地听从、一一应下。 　　与此同时脑海中浮现出的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让林纯郁恍惚了片刻。 　　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因为如今的林纯郁对自己的过往已经没有了特别深的感触。 　　说得严重一些，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窥视着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记忆那般，内心毫无波澜。 　　即使她很清楚，那其实就是穿越前的自己的人生。 　　可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太久，而且从小接受皇宫里的教育。 　　帝国的皇室通过实践证明，人也是可以被驯化的，林纯郁就是最好的例子之一。 　　她已经很难再与过去的自己共情起来，反而是林纯郁的身份让她更有归属感。 　　这是否算得上是迷失了自我？ 　　在这个人人都希望她服从的世界与时代，林纯郁找不到答案。 　　或许这次去往伯莱茵大学，会给予她以新的启发也说不定。 　　“姐姐在想什么？” 　　林鹿微忽然的提问，将林纯郁的思绪打断，让她回到了现实。 　　“没、没什么……” 　　林纯郁随口说道，想用这样的方式敷衍过去。 　　可妹妹的视线不依不饶，包括顾池影也好奇地朝自己望来。 　　林纯郁只好硬着头皮胡诌了一个话题。 　　“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有点恐高。” 　　“那需要换个空间休息吗，我可以陪你去娱乐室。”顾池影立即给予了周到的关心与安排。 　　而林鹿微径直将自己身旁的窗户帘子给落了下来。 　　没错，她正是坐在靠窗位置上的那个人。 　　“这样行吗？” 　　“……谢谢鹿微了，池影，也谢谢你。” 　　“不用。”顾池影摇了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可不会因为林纯郁没有回应自己的言语而生气。 　　又过了一小会儿，飞机正式开始飞行准备活动，有身材很棒的长腿大姐姐过来挨个提醒少女们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并且系好各自的安全带。 　　她们是空乘服务员，且服务于城主私人，负责这架私人飞机的服务。 　　可尽管她们已经美得不可方物、制服也很诱惑，城主前前后后出国谈生意那么多趟，也从未对她们产生过哪怕一丝的想法。 　　久而久之，这些大姐姐中，有歪心思的也放弃了那歪心思，安安心心工作。 　　反正她们赚的月工资已经是个很高昂的数字了，就是没有一步登天、成为城主夫人的机会罢了。 　　伴随着一阵引擎启动的轰鸣声，飞机开始滑跑，到最后终于飞上浩瀚的天空，朝着遥远的、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梦幻的国都翡翠冷飞去。 　　翡翠冷只有一个城市，也就是它的首都，翡翠冷。 　　其最有名的地方，莫过于永久的国际社会中立国地位。 　　可以说，无论世界上的战争打成什么模样，只要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你都不会感受到哪怕一丝的硝烟弥漫。 　　这里有的只是新兴的思想，和一群忘记了阶级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们。 　　至少在天底下无数还对世界心存幻想的年轻人们来看，它就是梦幻的国都。 　　可现实又是否真的如此，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和偏见，又真的能够因为地域的关系而抹消吗？ 　　还是说，那仅仅是他们伪装出来的面具。 　　至少林纯郁想起伯莱茵大学，首先萌生出的情感是期待和憧憬。 　　但其次，就是担忧了。 　　因为它被传说得太过于美好，仿佛人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可以受到公平的对待。 　　这不禁让林纯郁想到《圣经》之中的巴别塔。 　　它是人类为了通向天堂，而联合起来建造的一座高塔。 　　可上帝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让人类说不通的语言，使人类之间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从此四散东西。 　　据说此事件是宗教为了世界上出现不同种族和语言做的解释。 　　而巴别塔象征着凡人的狂妄自大，和一次徒劳无功的努力。 　　伯莱茵大学就像一座已然建成的巴别塔。 　　不同种族、掌握不同语言的年轻人聚集在其中，成为同学、成为朋友，消除歧视、人人平等，听着多么的梦幻，多么的……接近天堂？ 　　林纯郁在飞机的颠簸、与对伯莱茵大学的想象中，意识逐渐昏沉，到最后她竟直接睡着了，趴在了面前的台子上。 　　顾池影与林鹿微察觉到这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用关切的目光望向林纯郁。 　　紧接着她们抬头，又望向彼此。 　　“哼！” 　　“呵。” 　　一阵“友好”的交流后，二人再度别开了视线。 　　林鹿微这时终于可以将窗帘拉起，去欣赏窗外的云层与渺小得像是成为了沙盘模型的人类城市。 　　尽管身为帝国的公主，可实际上，这还真是她第一次乘坐飞机。 　　只是她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而且跟在顾池影身后她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的话，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没有乘坐飞机的经验这一点了。 　　就连顾池影在交代给林纯郁乘坐飞机的注意事项的时候，林鹿微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观看舷窗外的景色，实际上耳朵竖起来听得异常认真。 　　高傲的少女，绝不给人任何瞧不起的机会。 　　至于顾池影，则在阅读一本带上飞机来的小说。 　　得亏林纯郁没有偏向任何一人的肩膀上，否则飞机上的气氛，一定不会像此时这般的平静安宁。 第一百三十七章：姐姐的小计谋 　　 　　林纯郁做了个很棒的梦。 　　在梦境里，她与来自不同国家、有着不同肤色的少女们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 　　她们一起在呈现出高塔形状的伯莱茵大学之中学习、生活，经历美好青春该有的一切，忘记了阶级的差异、地区的差异、人种的差异等等。 　　她们一起探讨新的思想、渴望改变落后封建的社会现状，变革腐败的一切。 　　一只红色的旗帜高高地飘扬，上面绘着镰刀和锤子以及……闪耀的红星。 　　另外在梦中的记忆，还有一点让林纯郁十分羞于启齿的是。 　　林纯郁梦见自己在伯莱茵大学之中，过上了左拥右抱的幸福生活。 　　是的，左边是鹿微，右边是池影，林纯郁享受到了齐人之福。 　　并非她贪婪，林纯郁向来是一名安贫乐道、知足常乐的少女。 　　只是这是她所能想到的，不让任何人在这段感情之中受到伤害的解决方法之一。 　　或者说最好的结局也未尝不可。 　　可惜的是，这个梦境由于太过于美好，导致林纯郁做到一半，自己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而后果不其然地瞬间清醒了过来。 　　所以说，人在梦中而不自知，有时候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只有少部分十分特殊的人，才有那种做清醒梦的能力，她们即便知晓了自己在做梦，也不会从梦中醒来。 　　那也是林纯郁最羡慕的能力之一。 　　不过她也该庆幸自己的梦只做到了一半。 　　因为当一个存在被赋予了“巴别塔”的意义，那么它就很难不像故事、或者说宿命中所写的那般在未来的某刻轰然倒塌。 　　一觉醒来，从清晨到了正午。 　　飞机也即将降落在翡翠冷国家的首都机场之中。 　　“再晚一会儿，就该我来亲自将姐姐给叫醒了。” 　　林鹿微撑着自己的脸颊，微笑地望着姐姐说道。 　　林纯郁则有些小小尴尬地低下头，顺便梳理自己那被压乱的银色刘海。 　　“昨晚休息得不好吗，纯郁？” 　　顾池影却没有在意林纯郁什么时候醒来的问题，而是追根溯源，想找到纯郁突然在飞机上睡了一顿的原因。 　　另外，在纯郁的肩膀上的那条小毯子，也是顾池影喊来机组服务人员，给林纯郁拿来的。 　　因为飞机上的空调开得很足，顾池影担心林纯郁睡觉的时候冷着了。 　　至于她问及林纯郁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很显然，这是她在隐晦地发难，和表达对林鹿微的不满了。 　　翻译过来就是——昨天晚上是不是林鹿微这家伙又欺负你了？ 　　林纯郁连忙摆手回应道。 　　“没、没有的，昨天晚上，我休息得很好。” 　　“至于睡着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我在飞机上就容易犯困吧。” 　　林纯郁随便找了个借口试图解释。 　　另外，她总算在此刻发现自己肩膀上的薄毯，顿时，少女的目光微微亮起。 　　她先是望了妹妹林鹿微一眼，后者一脸不爽地偏开视线。 　　这下，林纯郁的心里有数，知晓这是谁给自己拿来的了。 　　于是她回过头，脸颊微红地向顾池影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顾池影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飞机的乘务组广播也在这时响起，宣布着飞机即将降落翡翠冷首都机场。 　　在一阵微妙的失重感中，林纯郁瞥了一眼舷窗外的风景，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钢铁的机翼，机翼划破气流，平稳地朝着目的地下降而去。 　　机翼下，是一片被阳光普照的市区，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三两零落，但大部分是五六层或者两三层左右的哥特式老建筑物。 　　一座优雅从容的城市，这是林纯郁对翡翠冷的第一印象。 　　飞机也在这时降落到翡翠冷首都机场，林纯郁等三人拿好行礼从私人飞机上离开，走专门为其开通的贵宾通道，这可以让她们快速离开机场、前往暂住的奢华酒店。 　　虽说翡翠冷是许多人梦想的都市，伯莱茵大学也是崇尚平等的大学。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里面的阶级不存在，只能说社会上的气氛会比较自由平等和融洽，各阶层的人没有被彻底地阻隔开来，有许多沟通与交流的方式，这点在其它城市，是绝对看不见的。 　　比方说不落城内，能和城主顾知秋说上话的人能有几位？ 　　能够知晓顾池影身份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林纯郁她们是来自不落城的贵客，自然有超规格的对待与享受。 　　虽说林纯郁因为这一点而感觉到微微的不自在就是了。 　　顾池影微笑着对身旁的林纯郁道。 　　“开学之前我们还能在伯莱茵大学外潇洒潇洒。” 　　言下之意，是上了大学之后，学校方面会有对学生的限制吗。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林鹿微针锋相对道。 　　“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潇洒吧，想来你以前也是花天酒地的。” 　　“我才不会！” 　　林纯郁只好站出来调和二人之间的矛盾，只见她露出一副包含着些许无奈的微笑表情。 　　“好啦……我们确实应该熟悉一下这座城市的市区环境，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把肚子填饱为妙。” 　　说着，林纯郁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姐姐今天穿着一身简约风格的雪纺衬衫加衬托出她纤细笔直双腿的小脚裤，很夏日的装扮，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目光。 　　尤其处在林鹿微侧方的视角望去，因为姐姐过于突出的某处，导致她衬衫的下摆根本贴合不到腹部的肌肤上，反而是悬浮起来，露出性感的小腹，马甲线若隐若现…… 　　如果被不了解实情的人看见了，还有可能误会成林纯郁穿的是露脐装。 　　“午餐的话，不用担心，餐厅我已经约好了。” 　　回应林纯郁的话语，顾池影抬起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说道。 　　随即，她将电话打给早已恭候多时的餐厅经理，简单讲述自己已经抵达翡翠冷的事情，让他准备好单独的包厢和周到的服务。 　　那边餐厅经理自然是满口谄媚地答应。 　　原因无他，这位大小姐的父亲，不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贵族之一，还是在资本界真正的巨鳄。 　　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名流餐厅的经理了，哪怕是总公司的总裁在他面前，也只能屈膝低头、恭恭敬敬。 　　林鹿微咬了咬唇，没有言语。 　　因为在给予姐姐物质上的享受这方面。 　　毫无疑问的是，她已经全方面地溃败。 　　如果让他人来评价，谁更能够给予林纯郁幸福。 　　恐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顾池影，因为林鹿微有的美貌与尊贵血统，她都有，而林鹿微目前没有的，她也全都拥有。 　　更别说她对待林纯郁的态度还很温柔、与她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如果真的能够在一起的话，想必两人之间相处的氛围一定融洽无比，堪称琴瑟和鸣。 　　林鹿微最后的优势，可能只剩下林纯郁对她的责任和骨子里的服从了，还有妹妹这一更加亲密、但也会成为姐妹俩之间感情升华的阻碍的身份。 　　林纯郁没有注意到妹妹流露出的失落和不甘表情，只是用漾满了甜甜谢意的眼神望着顾池影，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她所在的方向贴了贴。 　　虽然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林纯郁真的感觉到，无论有任何麻烦或者是需求，只要求助顾池影……仿佛都能够迎刃而解。 　　她本身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受人依靠的角色，受到自己妹妹林鹿微的依靠。 　　可顾池影的存在，让林纯郁头一次体会到了可以去依靠别人的滋味。 　　那种感觉，像是被风托住的纸鸢，轻盈地漂浮在天际。 　　不过在之后的时间里，林纯郁倒是明显感觉到自家妹妹情绪上的低落，因此刻意地寻找了不少的话题，想逗妹妹开心。 　　顾池影对此并没有丝毫的吃醋，不知是因为她对如今林纯郁与自己的亲近程度已经感到满足，抑或者是因为自信呢。 　　午餐的味道很好，装潢优雅华贵的餐厅内，三人品尝了翡冷翠当地的特色美食，有一种风干的火腿，切成薄薄的一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可以直接生吃。 　　林纯郁如今的身体因为每天都会锻炼恢复的关系，体能消耗比较大，所以也就需要从食物上获取更大量的营养。 　　因此她的食量对比过去而言，真的要大上了不少。 　　起初林纯郁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变胖——不知不觉，林纯郁也开始有了和正常少女一样的心思，关注自己的外貌、在意身材。 　　这点在很久之前的林纯郁身上，是看不到的。 　　但后来她发觉，自己根本就属于怎么吃也吃不胖的基因，也就不再有相关的忧虑。 　　顾池影的食量正常，对面前丰盛的美食浅尝辄止。 　　林鹿微就让人有些担心地挑食了，或者干脆是因为顾池影的存在，让她倒了胃口。 　　不过后来林纯郁找到了对付妹妹的办法。 　　那便是给她的碗里适当地夹一些她爱吃的菜。 　　“……” 　　往往林鹿微会沉默着，像小兔子一样，将姐姐夹来的菜小口小口地吃个干净。 　　不能夹多了，否则鹿微会直接放弃，夹少了鹿微又吃不饱。 　　所以林纯郁采取适量多次的方法。 　　成功将鹿微喂了个正常的七八分饱。 　　等到鹿微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她红着脸颊轻哼了一声。 　　再想骗她吃东西，自然是不可能了。 　　但少女的心情似乎因为姐姐给自己投食的小计谋，不由地好转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银蓝色短发少女 　　 　　伯莱茵大学的入学考试报名要在明天才开始。 　　至于考试，更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因此除却林纯郁以外，顾池影和林鹿微多多少少都抱着点儿来旅游的心思。 　　至于为什么林纯郁例外，因为她是那种认真努力起来让人没辙的少女。 　　但她的认真和努力，也恰恰是少女的魅力之一。 　　当吃过了午餐，顾池影问及林纯郁和林鹿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 　　林鹿微一如既往地没搭她的腔，不过心底却是下意识地幻想之后在翡翠冷这座城市之中游览的场景。 　　至于林纯郁的回应，就多少让人有些大跌眼镜了。 　　“我想回酒店复习。” 　　“……” 　　“……” 　　林纯郁一脸的不解，眨了眨漂亮的宛若缀上了粉红色樱花的眼睛，语气有些忐忑地问道。 　　“怎、怎么了？” 　　林纯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是最晚才进入补习班的少女，同时最后的结课考核成绩也是三人之中最差的那个。 　　虽说是最差，但其实相差分数也不到十分而已，可能一个小题的失误就追上来了。 　　但在林纯郁的内心中，就是有那么一股危机感，在逼迫着她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有空的话，就会想到去学习。 　　这回，连林鹿微都难得地与顾池影对视一眼。 　　似乎都有些拿眼前的林纯郁没有办法了。 　　之所以没有办法，也正是因为她们了解自己的姐姐/友人。 　　所以不想打击林纯郁的上进心。 　　“那就回酒店吧。” 　　林鹿微最先做出了回应，与姐姐相比，旅游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而且往后总有将翡翠冷逛到吐的时候。 　　少女从未想过自己考试失败的可能性，理论上也不会有任何可能让林鹿微落榜。 　　所以这就代表着，在未来的几年内，林鹿微都将在这座城市、在那所大学之中，和姐姐一起度过漫长的时光。 　　不过在这个时候，林纯郁也算是回过神来了。 　　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语……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合时宜！ 　　这才刚下飞机，大家都很兴奋、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新鲜的时候。 　　自己忽然开口说一句回酒店里面学习什么的…… 　　未免太煞气氛了！ 　　学习的事，之后几天里，总有机会可以学的，哪怕熬夜也可以复习完！ 　　但人期待的心情，现在不去满足的话，一会儿就会落空，然后再也找不回当时的那份期待感。 　　就像是小时候父母亲答应的周末去游乐园的约定，等到了周末，父母亲有事，说下次再去，这时的孩子，该有多失望？ 　　就算等到下个周末，她真的去到了游乐园，体验到的一切也终究不如记忆中的错过。 　　所以林纯郁忽然间站了起来，在顾池影也准备顺从她的想法、宣布打道回酒店的刹那之前。 　　少女憋红了脸，连忙改口道。 　　“不然……还是去市区里逛逛吧！” 　　“现在回酒店，可能我也学不太进去，不如散散心，也了解一下附近的风景环境。” 　　顾池影和林鹿微都被她的举动吸引了目光。 　　听见少女的言语后，两人先是愣了一愣。 　　随即，林鹿微的唇角流露出一丝“果然是姐姐啊”这般的微笑。 　　至于顾池影，她对林纯郁的忽然改口，当然也是抱持着欣慰的心情。 　　对她而言，翡翠冷也是她梦想中最想去的城市之一，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而且学习什么的，顾池影才刚刚通过了补课老师的结课测试，说真的，还是饶了她吧。 　　考完试之后得放松一段时间，这应该是每个学生都赞同的常识吧！ 　　“那好，我们就租一条游艇，沿着翡冷翠的城中河顺流直下，观览两岸市区的繁华风光。” 　　“等到下游伯莱茵大学所在的位置停下，进去里面参观一番，再离开乘坐缆车回到酒店，这个安排，行吗？” 　　顾池影不愧是顾池影，她是富有领导气质的少女，说出的话语中往往包含着一股力量、让她的听众想要听从。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谈，也确实是她归纳总结出的方案很有说服力。 　　林纯郁攥紧了手心，眉眼温柔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林鹿微则露出一副“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实在找不到什么反驳她的理由”的表情，也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了认可。 　　顾池影的安排得到了全票通过。 　　很快，她便通过打电话的方式，派人租好了一条小型的豪华游艇。 　　这赤果果的钞能力…… 　　让林鹿微心中的落差愈发大了，可她同样作为这“钞能力”的受益者，此刻也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不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已是她最后的倔强。 　　……………… 　　翡翠冷所处的地理位置优越，无论发展农业与工商业都有着它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过随着现代的到来，城市的管理者逐渐发现了旅游业的一本万利所在，积极推动翡翠冷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旅游胜地。 　　到如今，翡翠冷的旅游业已经占据了国家GDP一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巨大份额。 　　游客都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到达这里便都是尊贵的客人。 　　翡翠冷的本地居民大多热情好客，小部分哪怕看在赚钱的份上，也能赔出个笑脸来，热情欢迎这些他们眼中的“钱袋子”。 　　已经不知道是它本身的人文景观，即永久的中立以及对平等自由的追求，造就了它旅游业的发达。 　　亦或者旅游业的发达也同时在促进这份人文精神的盛行。 　　不管是当地的民众，还是来到这儿的游客，都仿佛能短暂地放下过往的一切成见，在一起其乐融融地享受美景美食。 　　有关这一点，林纯郁从市井街头看见的一幕幕之中，有了深刻的体会。 　　她不止一次看见来自不同国家、肤色截然相反的人们待在一起，有说有笑。 　　即便有游客通用语说得蹩脚，在鼓起勇气问路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嘲笑她。 　　路人反而是耐心地听少女讲完，连问带猜地终于理解对方的意思，最后还热心地替她指明了路线。 　　那名游客少女的瞳孔中闪烁着名为惊喜的微光，连连道谢，用双手捏紧放在裙摆处、而后用力鞠躬的方式。 　　未免有些太过于正式了，所以让林纯郁多注意了片刻。 　　游客少女也在此时注意到了林纯郁的目光，朝她腼腆地一笑。 　　那是一名看起来娇弱瘦小的少女，有着一头特别的银蓝色短发，看起来乖巧可爱，或许是才刚刚上初中的年纪？ 　　林纯郁姑且通过她的稚嫩外貌，做出了判断。 　　而且她的笑，不知为何，让林纯郁有些一见如故。 　　顾池影发现了林纯郁的目光，等她顺着纯郁的视线望见那名少女的时刻，眼神却微微深了一深。 　　“……” 　　她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林纯郁也收回目光跟上，对着悄然间的一瞥并不在意。 　　游艇就在不远处的伏尔河河岸等着她们。 　　伏尔河作为横穿翡冷翠城市中央的运河，也是游客们观览城市风光的首选之地。 　　从伏尔河上游顺流直下，欣赏沿岸的人文风景，可以对翡冷翠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一个快速并且直观的了解。 　　清澈的河水上荡漾着粼粼的波光，午后的太阳正是一天最盛的时刻，但待在水边，总给人以消暑的惬意感受。 　　河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豪华的游艇，也有普通的小船和别具一格的木筏。 　　当林纯郁她们来到河岸边上的时候，游艇停靠过来，上面的服务人员放下扶梯接待三名尊贵的少女。 　　不过林纯郁并不觉得自己尊贵什么的，面对热情的服务略微有些拘谨和不好意思。 　　游艇启动，三名少女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景色，各自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装扮专业的侍者为三人拿来了冷饮，以及一些喝下午茶时会享用的甜点。 　　当顾池影自作主张地准备给予小费的时刻，却得到了微笑的婉拒。 　　“原来那些传言不是假的。”顾池影慵懒而迷人的嗓音夹杂着河风一起朝着林纯郁飘来。 　　“什么？” 　　林纯郁将一缕散乱的银发撩到耳后，侧了侧目问道。 　　“在翡翠冷，即便是它们服务业的从业人员，也过着自信而充满尊严的生活。” 　　“他们与其说是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去换取金钱，不如说是真心地热爱服务这一行业。”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她其实想说，这听起来有点儿公知味儿，不过顾池影大概不知道“公知”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对翡翠冷的观感很好，但也只是相信在翡翠冷这座城市之中，信奉平等价值观的人们占据多数。 　　而抛开这一点不谈，他们与其它国家城市里居住的民众可能没什么两样。 　　至于热爱服务行业什么的……不排除有个别人的确会这样想，热爱自己的职业。 　　但大部分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必然是为了薪水才愿意承受工作的负担与压力，才愿意忍受强颜欢笑的日常。 　　顾池影作为大贵族的女儿，资本的宠儿，会更愿意这样的传言，认为那些服务人员就是天生喜欢侍奉人、热爱服务像她们这种客人的……也情有可原。 　　因为她的世界，本就是人人都为资本和权势向她低头的世界。 　　至于林纯郁，真正在市井阶层里活过的人，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话语。 　　因此她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抿了一口眼前的冰饮，便没再说什么。 　　顾池影看得出来，纯郁不喜欢这方面的话题，便换了副关切的语气问道。 　　“要我帮你涂防晒霜吗，纯郁？” 　　林鹿微的耳朵竖了一竖，当即用自己的视线朝顾池影刺了过来。 　　在少女的想象中，赫然出现一副香艳的画面。 　　阳光、海岸与沙滩，姐姐林纯郁宛若雌狮一般温顺地趴在一张毯子上，将自己光滑白皙的后背露出。 　　一般而言雌狮应该与温顺搭不上边，但偏偏林鹿微就是想到了这样的形容，并且固执地认为雌狮也是一种“大猫猫”。 　　但重点是之后顾池影为她涂抹防晒霜、以及这个坏女人偷偷将姐姐背后的系带悄然地解开的举动。 　　可以清晰地见到，姐姐的某处顿时得到放松，浮现出挤压手臂的丰满半球形…… 　　“不……不可以！” 　　沉溺在想象之中的林鹿微，猛地出声制止道，脸颊也不知是被太阳曝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起微红。 　　这让刚想说“谢谢”的林纯郁一愣，并且悄然将这言语从嗓子眼的部分咽了下去。 　　妹妹说不可以的话…… 　　那就不行。 　　尽管心情上会有些失落，但林纯郁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向林鹿微表达了服从。 　　“哼。” 　　顾池影的不满写在脸上。 　　她自顾自地拿出防晒霜，给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包括身体上裸露的部位，都抹上。 　　然后，少女竟然主动将自己用过的防晒霜越过位于两人之间的林纯郁，递给了林鹿微。 　　顾池影的这个举动让人始料未及，也令林鹿微当场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给你，涂完了别忘帮你姐也涂一下。” 　　林鹿微本想冷漠地拒绝，直到听见了顾池影的下半句话。 　　这才脸色一僵地回应道。 　　“……哦。” 　　说着，她拿过顾池影递来的那只价值不菲的防晒霜，却也没有先替自己涂抹，反而是让姐姐转过身来，在帮林纯郁涂抹过全身裸露的皮肤后，林鹿微这才怀揣着微妙的情绪，也为自己涂抹了下去。 　　顾池影在栏杆上用手掌支撑着下巴，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实际却在林纯郁与林鹿微看不见的那半张脸上，浮现出一抹“拿捏”的微笑。 　　翡翠冷沿岸的风景美不胜收，从上游慢悠悠地流到下游，三人在这过程中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哪怕是与顾池影不对付的林鹿微，偶尔也会和她自然地交谈上两句。 　　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针锋相对的辩论。 　　每每此时，林纯郁都会流露出“真拿你们没办法呢”的温柔微笑。 　　让顾池影和林鹿微同时看了，害羞地脸颊一红。 　　游艇最终在目的地靠岸。 　　林纯郁、林鹿微和顾池影先后跳上岸边，她们的目光同时追寻向远处翡翠冷国家旗帜飘扬的方位。 　　以为她们知晓，那里，就是伯莱茵大学的所在地了。 　　与此同时，在巨大的凯旋拱门前，威武的石质雄狮的注视下，有着一头银蓝色短发的清秀少女，仰起满是憧憬的目光望着眼前的高等学府。 　　在她的脸上，那副笑容仿佛从未有过消退。 　　就是这里了，自己梦寐以求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伽蓝少女 　　 　　林纯郁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伯莱茵大学的门口，再度遇见那名问路的游客少女。 　　因为她的发色特别，当阳光洒落，少女银蓝色的秀丽短发像海洋般掠起粼粼的波纹。 　　所以林纯郁才会对她印象颇深。 　　此时再见到她，林纯郁的视线也是毫不例外地被其夺走。 　　不可否认，游客少女的外貌是出众的，银蓝色的长发下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浅蓝色水晶般的眼睛温柔而漂亮。 　　并且她似乎总是笑着，无时无刻地笑着，那笑容让人看了便不由的心头放晴。 　　当然，这些都不是林纯郁对她如此关注的根本原因所在。 　　她从来不是什么外貌协会，也有可能是因为林纯郁本身太过于漂亮，身旁又围绕着更加惊艳的少女，比如鹿微和顾池影，所以她并不会以外貌来对人有个先入为主的看法。 　　她真正在意的，是少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柔顺温驯的气质。 　　怎么说呢……对于林纯郁而言，就像是遇见了同类一样，会忍不住地想要接近对方，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精神上的孤单。 　　顾池影又一次察觉到了林纯郁的这一目光，只是与上回的沉默不同，这次，她稍微有些认真地问道。 　　“纯郁，很在意那名少女吗？” 　　林鹿微本来正在观赏周围的风景，此刻闻言，立即像兔子一般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同时朝着身后的姐姐望来。 　　在两位少女同时的目光夹击下，林纯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连忙摆手回应道。 　　“也、也不是，可能是觉得有点儿巧吧。” 　　“不巧哦，我猜她可能也是伯莱茵大学的入学新生。” 　　“诶？”林纯郁显得有些讶然，“可是，纯郁你不觉得她的年纪……显得有些小吗？” 　　林鹿微也瞥了一眼不远处兴冲冲地给周围的一切拍照、显得像是笨蛋一样的银蓝色短发少女，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比我的年纪还要小，像初中生似的，或者发育不佳的高中女生。” 　　林纯郁听见两姐妹的看法、露出“果然啊”的表情。 　　这让林鹿微有些不满地望向她。 　　“不如你来说说你的依据？” 　　“她是伽蓝人。” 　　顾池影淡定地道出这样的一句话，让林纯郁和林鹿微都微微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啊，池影。” 　　林纯郁知道这可能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反而是顾池影的视野开阔，知晓许多自己和鹿微所不了解的事情。 　　“伽蓝位于帝国远西，大陆的最西方，不能称之为国家，只能说是一个无属的地区。” 　　“那儿的人种特殊，男性强壮高大，女性则娇小可人，他们都有着天生的银蓝色头发和一双蓝色的瞳孔，被称作伽蓝人。” 　　“你的意思是……她其实已经成年了，只是因为自身人种的关系，所以才会显得这么稚嫩幼小的吗。” 　　林纯郁若有所悟地明白过来。 　　只是顾池影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 　　“伽蓝在很早以前就被兹尔刻帝国征服了，伽蓝人也成为了他们的奴隶，世世代代，都不能逃脱这一命运。” 　　顾池影顿了一顿，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我才会感到诧异，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伽蓝人。” 　　这还是委婉的说法。 　　顾池影真正想说的是，她竟然能够看见一名没有戴上项圈和镣铐，后背上刻有兹尔刻帝国内某一权贵家族家徽的伽蓝人。 　　那是约定俗成的做法，用烙红的铁在奴隶后背上、腰肢处靠近尾椎的肌肤上，刻上各自的家徽，便代表着她们是属于哪一家的奴隶。 　　眼前的伽蓝少女穿着轻盈的长裙、长裙外裹着一层薄纱，显得分外梦幻与美丽。 　　她有着最清纯的外表，和最甜美的笑容。 　　让人希望她可以感受到世间的一切美好。 　　但这些依旧改变不了她是一名最卑贱的奴隶的事实。 　　那些美好从来不曾拥抱于她，反而将她独自遗落在泥沼里了。 　　林纯郁的身体僵硬了很久。 　　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竟然沁出点点的冷汗。 　　冷风一吹，凉得让人想要发颤。 　　“也许……也许她是从兹尔刻帝国之中逃出来的人呢？” 　　她并不怀疑顾池影的说辞，因为这个世界是分裂的、隔绝的，大陆这头的消息完全传不到大陆的那一头。 　　各国的网络也几乎是独立的，他们各自在虚拟的世界中建起一道又一道高高的防火墙，以阻止国外的信息传播进来，让民众思变。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没有所谓“互联网”的说法。 　　更不用说有的落后地区到目前为止还在刀耕火种，别说网络了，他们仿佛还在过着原始人的生活，用火照明和捕猎动物。 　　她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所以想为那名少女开脱。 　　但顾池影的话语却再度让林纯郁的心头浮现出一抹绝望。 　　“没有这种可能，从那场战争起到现在过去近二十年，没有一名伽蓝人在成为了奴隶之后选择反抗和叛逃。” 　　连顾池影都忽然有些不忍说下去，但还是咬了咬牙。 　　“因此有人说——她们是天生的奴隶，早该被奴役的民族。” 　　“而兹尔刻帝国更是为此感到自傲，认为他们是神选的民族，天生肩负有奴役其他种族国家人民的权力。” 　　“因此它不断地开启战端，不断吞并周围的地区与小国，直到最近几年因为更换了新的帝王才稍有收敛。” 　　“但无论如何，对于东凰帝国来说，兹尔刻帝国都是远西之地的一股强大势力、以及不可轻易招惹的强敌。” 　　“纯郁，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接受。” 　　“可你想想，她的年纪也许和我们相当。” 　　“那意味着她从出生起，便成为了奴隶，以奴隶的身份一直活到现在，从未有过自由。” 　　“这样的少女，会想到逃吗？” 　　“也许她只是碰巧遇见了好心的主人，又碰巧在学习上有着惊人的天赋，才会被送来伯莱茵大学进修读书。” 　　“那样……只是为了等她毕业，让家族得到一个更好、更趁手的工具罢了。” 　　“兹尔刻帝国的贵族就是如此傲慢，哪怕将自己的奴隶放出到国外去，放到盛行着平等思想的伯莱茵大学，也丝毫不担心她会逃走。” 　　“这不是更加证明，那名少女从身到心底，都拥抱着自己的奴隶身份吗？” 　　不得不说，顾池影的猜测很有道理。 　　即便林纯郁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至于她为什么不想相信。 　　大概是因为在她的心底，隐隐作痛的某处。 　　是多么的希望，那名伽蓝少女并非甘心于受到奴役的状态，而是从那个邪恶的帝国之中逃走、如今已经过上了自由幸福的生活。 　　可以观赏城市的风景、也可以在大学中得到同等的接受教育的权利。 　　倘若真是如此，仅仅是看着她，林纯郁便能够由内而外地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能够去找到一个崭新的自我，而不是故步自封。 　　物质决定意识，这句话可不是空谈而已。 　　很显然，当林纯郁的身体恢复过往的健康和天分之后，她不再自怨自艾，不再自卑怯懦，自信逐渐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她的心灵，便开始渴望更加自由的状态，想从某种束缚之中解脱出来 　　即使少女自己可能从来未曾主动想过这一点。 　　但潜意识里，她希望伽蓝少女能够激励自己。 　　就像是如果她能做到，那么自己也能够做到一样。 　　可是远处的伽蓝少女似乎正如顾池影所言的那样，做不到这一点。 　　而林纯郁也同样只是在原地徘徊，始终走不出挣脱枷锁的第一步。 　　林纯郁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本能地在意那名少女。 　　因为她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她是自己的同类。 　　林纯郁也是被刻下了烙印的奴隶。 　　不过伽蓝少女的烙印是在她的背后。 　　林纯郁的烙印，却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 　　林鹿微听过了顾池影的讲述后，再看见姐姐似乎为此有些难过的表情，陷入了一阵沉思。 　　“……” 　　“不说这些了，今天是伯莱茵大学的开放日，只要是假期内，不管是居民还是游客，都可以进入其中参观游览。” 　　顾池影及时地察觉到身旁气氛的不妙，忙寻了另外一个话题道。 　　“我们还是进学校里看看吧。” 　　林纯郁抿着唇，点了点头。 　　可以看见，在伯莱茵大学宏伟的校门前，除却伽蓝少女、林纯郁一行三人之外。 　　同样有不少预备在明天报名开学考试的年轻男女，在说说笑笑，做着相同的打算。 　　伽蓝少女的存在，实际上引起了现场不少人的注目，她们纷纷开始传播有关伽蓝人的传闻。 　　显然，试图考入伯莱茵大学的学生中，也不尽都纯良。 　　谁知道她们在来到翡翠冷之前，在各自的家乡会是怎样傲慢无礼的小少爷小公主呢。 　　因此有不少人对着伽蓝少女窃窃私语，有人则干脆冲她吹口哨，引起了她的注意。 　　伽蓝少女翩然回眸，冲朝她吹口哨、竖中指的少年少女们露出干净友好的微笑。 　　那微笑落在林纯郁的眼中，让她心里不由的一疼。 第一百四十章：辛德瑞拉 　　 　　后来发生了什么，林纯郁并不知晓。 　　她被顾池影挽着胳膊，拉进了鲜花锦簇、绿草如茵的伯莱茵大学校园内。 　　光就风景而言，伯莱茵大学已经满足了少女们对高等学府的想象。 　　美丽而庄重、富有包容性，其中错落着许多栋高大的富有翡翠冷古典风格的建筑物，大部分有着尖塔似的高顶。 　　经过几十年风雨的刷洗，这些建筑物的墙体往往呈现出泛起岁月痕迹的枯黄。 　　而配有红砖青灰色房顶的成排建筑物，如果不出顾池影所料的话，便应该是伯莱茵大学的宿舍区了。 　　也就是将来她们住校时会待在的地方。 　　可惜的是宿舍区禁止游客进入其中，不然少女们还真想参观参观里面的条件设施。 　　林鹿微再度祈祷自己能够与姐姐分到同一间宿舍。 　　顾池影未尝不怀揣着相同的愿望。 　　对她而言，权势和财富不能改变规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让顾池影的心里有些滋味难明。 　　至于林鹿微则头一次地庆幸于权力与财富不能改变规则，否则她在顾池影的面前，就没有了丝毫的优势可言。 　　现在至少两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谁也不知道谁会抵达终点。 　　不过如果平心而论，林鹿微可能比顾池影更加信奉权力决定一切，包括规则、法律，都无法束缚拥有权力的上位者。 　　顾池影与林鹿微两人都看出了林纯郁的心情有些低落。 　　因而她们便换着法子地找话题与林纯郁交流。 　　渐渐的，林纯郁的情绪也就平复了下来。 　　也许就像妹妹说的那样，自己不该过分关心别人的处境、别人的事情。 　　自己真正需要在乎的，难道不是妹妹和顾池影吗？ 　　至于林纯郁自己，似乎是被排在心底第三位的存在。 　　当人的心情晴朗起来之后，周围的事物与景象也仿佛变得鲜活了起来。 　　林纯郁开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自己在书中读到的有关伯莱茵大学的一切。 　　“据说最初的伯莱茵大学只建立了四个学系，分别是法学系、医学系、哲学系与神学系。”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伯莱茵大学没有故步自封，而是建立起了更多的学科与专业，校区的范围也在连年扩大。” 　　“最有趣的是，它的校区扩建到就连翡翠冷国王的郊外行宫也霸占掉的程度。” 　　“据说国王……或者说前任国王听说了这件事，没有大发雷霆，最多将胡子揪下来几根，无奈地道‘就随他们去好了’。” 　　林鹿微闻言噗嗤一笑。 　　“翡翠冷的国王确实十分有趣，有自己独特的智慧。” 　　不然以翡翠冷一介小国的地位，怎么可能在国际上享有盛誉，并且以中立国的身份有尊严地存在着。 　　它的国家势力也许并不强大，但却有着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软文化实力。 　　“说起学科，入学考试通过之后，我们就拥有一次选择专业的机会了。” 　　“纯郁，你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顾池影温柔地望着少女的眼睛问道。 　　林纯郁闻言，踏青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像是在思考般，过了一会儿，她回应道。 　　“伯莱茵大学最负盛名的学系，自然是它的神学系。” 　　这点大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伯莱茵大学的画风，和给人的印象，与封建传统的神学完全不搭。 　　不过有关于这点的原因，立即由林鹿微做了补充。 　　“那是因为，在伯莱茵大学建校之初，是由女神教进行资助，且以它的修道院为基础，创立了最初的学院。” 　　“而那座修道院，也就成为了神学系的专属学院，基本上每一代的女神教圣女都在其中进修。” 　　“另外，女神教的圣女也是伯莱茵大学唯一允许破例，直接免试入学的存在。” 　　在这一点上，伯莱茵大学还真无法坚持所谓的公平。 　　毕竟没有当年女神教的帮助，伯莱茵大学能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圣女一般只会待在神学系的修道院内，哪怕同样身为伯莱茵大学的学生，直到毕业离校都没见过圣女一面的大有人在。” 　　“对了，今年女神教选出了新任的圣女，她和我们同届，你们说，她会不会已经在伯莱茵大学的修道院里面静修了？” 　　林鹿微的话音刚落。 　　顾池影望向林鹿微的眼神中便多添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谁让林鹿微获取的情报如此的令人意外呢。 　　她究竟是从何得知的这一点，也让人感到好奇。 　　女神教可不会将新任圣女的消息主动传播出去。 　　种种迹象都在证明，林鹿微并非自己所想象中的那般无能无力。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林鹿微的目光眺望向远处的一栋高大的石质建筑物，只见在那栋石质建筑物的顶上，矗立有一根巨大的十字架。 　　那儿应该就是学习神学的修道院所在。 　　林鹿微的提议让林纯郁微微动心。 　　她低声道了句。 　　“好啊。” 　　随后，少女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顾池影，想听听她的意见。 　　顾池影当然不会驳了林纯郁的兴致，于是也微微一笑。 　　“那就一起去吧。” 　　“就算看不到圣女，看见普通的修女姐姐，也是挺养眼的嘛。” 　　顾池影开着玩笑，却不曾想林纯郁忽然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 　　糟糕，忘记了林纯郁属于那种比较认真的性格。 　　但顾池影发誓，自己对那些什么修女姐姐，才没有一分半毫的想法！ 　　除非……除非是纯郁你的修女装打扮！ 　　不过当下也不好解释这一点，顾池影只好挨着林纯郁不满的目光，准备之后找到机会再和她澄清了。 　　倒是林鹿微看着顾池影吃瘪，心底冷冷一笑。 　　少女挽住姐姐的胳膊，直接领先她一个身位地往修道院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我。” 　　顾池影忙跟了上去。 　　伯莱茵大学的修道院同样不可能开放给普通的学生，而且这里还有专门的神职人员进行把守，是拿着木质棒槌的男性牧师。 　　他们一个个长得十分健硕，但是脸上却没有胡须，同时穿着具有兜帽的麻布长袍示人。 　　这不禁让人想起有关神女教的另外一个传闻。 　　那便是加入神女教教会的男性，都必须得……去势。 　　光是听着就让人身下一凉了。 　　不过这是专门针对男性的，女生加入女神教就很容易，没有任何硬性的要求，只需要信奉至高无上的女神大人就好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眼前的牧师脸上没有胡子、异常光滑的缘由所在了。 　　当注意到林纯郁等人的存在，他们用十分平和的微笑面对着三人，也许是因为三人都是惊艳美丽至极的女性的缘故。 　　女神教的教义认为，女人的美丑，是女神的恩赐。 　　一个女人越漂亮，就意味着她受到的女神的赐福越多，越值得受到女神教教徒的崇敬和尊重。 　　这也就导致了，女神教的历代圣女，都是不世出的绝色美人。 　　在这几名女神教男性牧师看来，林鹿微的美好 　　但纵然如此，他们的身体也无时无刻都绷得很紧，手中攥着的木槌同样像是随时可以用来惩戒想要偷偷进入修道院、打搅圣女静休的人似的。 　　因此林纯郁、顾池影还有林鹿微她们，只好绕着修道院观望了一圈，并没有要上前靠近的意思。 　　更没想过要进入其中了。 　　“稍微，有点可怕。”顾池影咽下了一口唾沫说道。 　　林纯郁点了点头，不过内心却在估量自己一个人解决他们要花多长的时间。 　　可能十秒钟不到，用枪就更快了。 　　众所周知，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看不到传说中的圣女，也被高高的围墙给拦住、见不到修女姐姐，只有健硕的大块头武装牧师守在修道院门口。 　　林纯郁她们也就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过让少女们没想到的是，在她们离开修道院不久之后，竟然又遇上了那名来自伽蓝地区的少女。 　　只不过这一次，她已经和那些之前在伯莱茵大学恢弘的校门口嘲弄她的少年少女们待在一起了。 　　这让林纯郁的眉头不由地拧起。 　　娇小的少女待在她们之间，像是应该被照顾的小妹妹似的，尤其在她的脸上始终挂着那副天真无邪的笑颜。 　　可事实上，她却成为了这伙少年少女使唤的对象。 　　“喂，辛德瑞拉，去给我们买饮料来。” 　　“是！那个……请问、钱？” 　　伽蓝少女的通用语说起来还很不熟练，交流起来总时断时续的，并且带有自身地区的一部分口音。 　　所以当即便成为了旁人取笑她的理由，当那一阵阵哄笑声袭来。 　　被称为“辛德瑞拉”的少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脸颊上依旧挂着那副卑微且讨好的笑。 　　等她们笑够了，为首的一名棕发双马尾辫少女走过来用力地揉了揉辛德瑞拉那头银蓝色的柔顺短发。 　　与其说是揉，不如说是“揪”更准确些。 　　可以看见，辛德瑞拉因为疼痛而咧了咧嘴。 　　可即便如此，挂在她脸上的笑容也还是没有消失。 　　“钱当然你来出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说是吧，辛德瑞拉~” 第一百四十一章：少女名字的由来 　　 　　“朋友……”辛德瑞拉看起来明显像是被这个词汇唬到了。 　　她那双漂亮的、犹如泛着浅浅波纹的蓝水晶般的眼睛闪烁着微光，纤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明显是在迟疑、但又逐渐动摇的模样。 　　其实她很穷，小姐给她上学的钱很少。 　　因为她觉得一个奴隶的日常开销只需要填抱肚子就可以了，剩下的应该让辛德瑞拉自己打工也好、用成绩换取奖学金也罢。 　　总之，她该自己去讨生路，而不是一昧地要求她这个主人来帮忙！ 　　但每个月该给的、足够每日三餐的钱还是不会少打给她的。 　　辛德瑞拉的主人似乎显得大方又小气，大方是因为她愿意给予拥有学习才能的辛德瑞拉学习进修的机会、让她乘坐飞机不远万里地来到翡翠冷的伯莱茵大学参加入学考试。 　　至于小气，则是她拥有着天生的傲慢，认为奴隶该有奴隶的样貌，吃饱喝足还不感恩戴德，难道还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所以这也就导致，辛德瑞拉一到要花钱的地方，就得特别小心翼翼。 　　如果帮“朋友”买饮料的话，那就意味着……辛德瑞拉至少得挨上一顿的饿了。 　　也可能是两顿…… 　　所以她才会犹豫。 　　但很快，少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辛德瑞拉扬起头来，望向眼前那名留着棕色双马尾辫连名字都不曾告诉给自己、却自称为自己“朋友”的少女。 　　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声音是柔软的，宛若轻轻飘起的羽毛。 　　“好，我这就去买。” 　　“给……我的朋友。” 　　自从辛德瑞拉从书中读到有关“朋友”的存在，她就开始对这种彼此之间平等友爱的关系感到向往。 　　然而她并不了解，这世界上多的是虚假的朋友，只是将对方当做利用品的所谓“朋友”。 　　小姐也说她应该提防那些想和一个奴隶做朋友的人。 　　这样的人，不是脑子太坏。 　　就是脑子坏了！ 　　小姐在语言上一定有着别样的天赋，这仿若相同的话语，但实际上却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不像辛德瑞拉，只在算术一科上，拥有极度敏锐的直觉。 　　即便她没有读过一天书、学过一天数学，却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兹尔刻帝国塞尔维家族次女安奈儿小姐的数学家庭教师毕生都在研究的难题。 　　安奈儿小姐自然就是辛德瑞拉献上全部忠诚的主人了。 　　她是一名心地善良的少女，却总是词不达意，明明是关心的语句，也可以被她用刻薄的方式道出来。 　　俗称“傲娇”。 　　不过就算她已经是赛尔维家族罕见的对奴隶好的小姐了。 　　在她的眼中，奴隶依旧只是一个物件，只有给作为主人的她们驱使的价值。 　　贵族与奴隶之间，不可以有任何亲密的接触、不可以发展禁忌的感情，因为那就像是人爱上了猪狗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她不讨厌辛德瑞拉这个过分爱笑的奴隶，但也仅仅是不讨厌。 　　当她发觉了辛德瑞拉在数学一科上的天赋，便意识到她有机会在未来成为替自己管理财政的忠实的奴隶。 　　将钱袋子交给伽蓝人是十分正确的做法，因为她们永不背叛，不会拿主人的一分钱。 　　所以她选择让辛德瑞拉前往伯莱茵大学留学，参与伯莱茵大学除去正常入学测试以外，一般人所并不知晓的“专科特长生”考试。 　　那是选择天才的道路，只要考生的确在某一科目，拥有异于常人的天赋，通过了学院导师的考核，那便能够成为伯莱茵大学的学生。 　　伯莱茵大学之中，有不少教授和学者认为，只有天才不可埋没，是可以引领世界走向的人类之光。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女神教的圣女也属于这一特招生的范畴——指她在“神学”的造诣独一无二，毕竟是教会亲自甄选出的圣女，不是吗？ 　　辛德瑞拉做出的回应，得到那结群的少年少女们的满意。 　　果然，奴隶就是奴隶，怎么也改变不了谁都可以使唤的奴性。 　　可她们似乎忘记了，是自己先以“朋友”的名义作饵，辛德瑞拉才会…… 　　辛德瑞拉低着头，小心翼翼又郑重不已地从自己的包里，一层又一层翻开，到最后缝着的一个小布包，里面便是小姐给她的生活费。 　　一枚兹尔刻金币，产地可能来自富含矿产的伽蓝地区。 　　等于是伽蓝少女用自己家乡的矿产制造出来的钱，还要为此对占领了她们家乡的侵略者感恩戴德。 　　因为这是小姐恩赐给她的生活费。 　　不过辛德瑞拉从出生起便是奴隶了。 　　她的父母是奴隶，她是第二代纯得不能再纯的奴隶，根本不会联想到这一点。 　　这枚金币用通俗的算法来算，价值大约在一千元钱左右。 　　一名少女，在异国他乡，一个月的生活费，一千元。 　　并不富裕，但也不拮据，属于刚刚好的程度。 　　除此之外，她还有几枚兹尔刻铜币，是她自己攒下来的工钱，但买饮料的话，可能不够。 　　所幸伯莱茵大学内的各商店，都提供当前世界上主流货币的等价值兑换，大约三个月一次视时局动荡情况更换汇率。 　　因此她可以将主人赐予自己的这枚兹尔刻金币，兑换成比较保值、也被当成世界上通用的主流货币的东凰元。 　　也就是林纯郁她们用的钱，她们便来自东凰帝国，林鹿微更是帝国最正统的继承人。 　　至于顾池影，则是东凰帝国最大财阀城主的宝贝女儿。 　　顾知秋城主在推动“东凰元”成为世界主流通行货币这一点上，费了很大的功夫、出了很多的力。 　　他的见识无疑是超越时代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无比地鄙夷当前东凰帝国那位篡位的皇帝的原因。 　　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传统封建。 　　辛德瑞拉决定将这枚兹尔刻金币，兑换成等价值的东凰钞票，也许能拿到九张百元钞和几十元零碎的钞票。 　　她这样想着，也确实这样地去做了，朝着不远处的商店和兑换外币的自动机器走去。 　　少女娇小的背影不知映入多少人的眼眸之中。 　　或者成为嘲笑的对象，或许令人诧异。 　　或者……让人心疼。 　　正当成群的少年少女以各自散漫的姿势说着笑着，等待她们的“小奴隶”辛德瑞拉给她们拿来大热天里解渴的饮料时。 　　一道明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朝着远处的辛德瑞拉毫不犹豫地走去。 　　那是一名十分惊艳、如画般的东方女子，满足在场所有人对东方温婉姑娘的想象，让他们除了痴痴呆看着以外，一时间竟忘却了所有。 　　“纯郁……” 　　“姐姐？” 　　被留在原地的顾池影和林鹿微都不解地喊出那名少女的称谓。 　　但她们都没有试图去阻止，阻止林纯郁这发自内心的行动。 　　哪怕是林鹿微也没有阻止姐姐这样的任性。 　　她当然需要对姐姐的掌控，但只是在某些方面，除那之外，姐姐大可以恢复以往的自由。 　　林纯郁快步地来到辛德瑞拉的身旁。 　　她的身材高挑，阴影投落在辛德瑞拉的身上时，令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肩膀，显露出一副胆怯害怕的模样。 　　这是辛德瑞拉本能的反应，是从小作为奴隶被教训地条件反射。 　　每当她和她的同胞们做错了什么事，往往会有管事的嬷嬷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投落她那披着纯黑色长袍的阴影。 　　随后的记忆，便是痛苦的鞭笞和怒骂了。 　　“抱、抱歉，我挡着您的路了吗？” 　　少女可怜兮兮地问道，声音细弱如莺，却不敢抬头。 　　明明是林纯郁忽然拦在了她前进的路上，她却为自己挡了林纯郁的路而道歉。 　　因为林纯郁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散发出的“怒意”，有多么的可怕。 　　尽管这怒意并非是针对辛德瑞拉的，而更多的是一份“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而被恨的存在，或许也包含她自己。 　　不过听见辛德瑞拉的言语，林纯郁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她捏紧胸口处的布料，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平静一下。 　　她回复道。 　　“你不用向我道歉，也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你是叫……辛德瑞拉，是吗？” 　　林纯郁的听力很好，更重要的是，那伙少年少女丝毫不掩饰她们对辛德瑞拉的戏弄，隔着远远的都能够听见她们使唤辛德瑞拉的声音。 　　“是……是的，这是小姐为我取的名字。” 　　说到这里，辛德瑞拉甚至有些怀缅似的开心。 　　被剥夺了父母赐予的名字，更换了新的名字……作为奴隶的名字，她竟然会为此而感到高兴。 　　林纯郁的心像是被什么重器给捶打了一下似的，疼得让她的身体都为之一晃。 　　而辛德瑞拉接着对自己的名字做着解释，因为她以为林纯郁不说话，是疑惑于小姐为何替自己取这么一个名字。 　　“因为小姐很爱看译者大人的童话书。” 　　“所以小姐给自己的东西都起了里面公主的名字。” 　　“一个雪白小熊的布偶叫做白雪，一个小姐喜欢的八音盒叫**丽儿，我……就叫辛德瑞拉了。” 　　听见她的解释，林纯郁瞪大了双眸，其中既有震惊，也有一缕难以言喻的哀伤。 　　林纯郁从来不曾想过，原来就连自己，都在不知不觉间参与进入了眼前这名伽蓝少女的悲惨命运之中。 　　她名字的由来，正是自己翻译的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辛德瑞拉！ 第一百四十二章：真正的朋友 　　“请问您可以……放我走了吗？” 　　“我还要为我的朋友买饮料。” 　　辛德瑞拉依旧用的是请求的语气。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不由分说就拦住自己的、比小姐还要美丽太多的姐姐，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这奇怪，是指她隐约在林纯郁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关切，和亲近的气息。 　　可是她们之间，明明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是吗？ 　　辛德瑞拉漂亮的眸子眨了一眨，想是在考虑，而很快，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用柔软讨好的语气对林纯郁说道。 　　“不然……我也给你买饮料好了。” 　　“我？”林纯郁这才反应过来，面露不解的神色疑惑道。 　　“嗯，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拿不准你的口味。”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辛德瑞拉是主动想要请林纯郁喝东西的，而不是出于某些所谓“朋友”的胁迫。 　　因为她看出来林纯郁似乎有些难过，如果自己的请客能让这位漂亮姐姐高兴起来的话。 　　那辛德瑞拉觉得自己再饿上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反正她以前经常忍饥挨饿的，吃一顿可以捱过一天，一直是她骄傲的所在。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骄傲，有为学习成绩而骄傲，有为得到少女的倾心而骄傲。 　　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种骄傲，是如同辛德瑞拉这般，令人心疼和窒息的了。 　　她竟然……为了自己拥有不俗的“忍饥挨饿”的能力而感到骄傲。 　　林纯郁能读得出辛德瑞拉的眼神里藏得很好的肉疼的情绪。 　　她一时情绪激动，不由地捏紧了少女的肩膀。 　　“呜……” 　　用的力气稍大了些，但辛德瑞拉在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后，竟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像比起忍受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力气和痛苦，她更担心喊叫出声的话，会引来更多的惩罚。 　　“抱歉……抱歉！” 　　林纯郁松了松力气，不断地道歉。 　　辛德瑞拉这时缓缓将手放下，丝毫没有责怪林纯郁意思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反倒是我……有些反应过度了，对不起！” 　　结果是辛德瑞拉这边先露出歉意的微笑，要不是林纯郁扶着，她似乎还想认真地鞠躬道歉。 　　林纯郁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越是情绪激动地想改变眼前的少女，越是想自作主张地拯救她。 　　辛德瑞拉的表现都像是在对她说——你无能为力，早点放弃吧。 　　奴性、卑微、忍受苦难时最糟糕的“乐观”在她的身体乃至于灵魂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之所以说是最糟糕的“乐观”，是因为这种乐观与一般的乐观不同。 　　它教人忍受苦难、甚至赞美苦难。 　　是最恶毒的一种对“乐观”的释义。 　　可实际上，苦难就是苦难，永远不要去赞美它、甚至歌颂它！ 　　真正的乐观，也应该是不被苦难压倒、终有一天战胜苦难、创造幸福的生活。 　　不过林纯郁明明知道这些，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有辛德瑞拉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纯郁其实是“画地为牢”。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对辛德瑞拉缓缓说道。 　　“我不用你给我买饮料，同样，你也不需要为她们买。” 　　林纯郁说得十分笃定，却让辛德瑞拉不知所措起来。 　　“可……可她们是……” 　　“是你的‘朋友’？没有什么朋友会像她们这样，欺负嘲笑你为乐，利用你为乐！” 　　林纯郁语气虽然急，动作却很温柔，抬起手来，抚摸了摸辛德瑞拉柔顺的银蓝色短发。 　　辛德瑞拉在少女的抚摸下，感受到了一阵丝毫不逊色于阳光的温暖。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本能地感受到，面前的姐姐是在真心地对她好。 　　至于身后的那些“朋友”，也正如林纯郁所说的那样，是在取笑捉弄她为乐。 　　“可……我不知道，朋友该是怎么样的。” 　　她还是说了出来，怯怯的。 　　“我从来没有交过朋友。” 　　所以才会被那么轻易地打动，满怀真诚地付出、然后受到伤害啊。 　　所幸林纯郁在她遍体鳞伤之前，就拦下了她。 　　并且决定保护她。 　　林纯郁的眼神坚定，望向辛德瑞拉那双浅蓝色如平静海子的眼眸。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吧，真心的朋友，不虚假、不欺骗，不取笑你也不伤害你。” 　　“我叫林纯郁，来自东凰帝国。” 　　可以看见，辛德瑞拉的眉眼抬了一抬。 　　看来东凰帝国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似乎很好，是一个富庶而美丽的国家。 　　当然，更重要的是林纯郁主动提出要成为她真正的朋友这件事。 　　“真、真的吗？” 　　她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这是更可怕的戏弄、是一个谎言。 　　“当然是真的，辛德瑞拉。” 　　伽蓝少女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并且逐渐变得湿润。 　　她又不是笨蛋，当然明白哪边才是自己所渴望的真正的“朋友”。 　　只是在认识林纯郁姐姐之前，哪怕是虚假的“友情”，对于被奴役的她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 　　她……其实是甘心被戏弄、被利用的。 　　为了那份虚假的友谊。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了。 　　“谢谢你……林小姐。” 　　她认为还是应该喊尊称比较好，直呼林纯郁的名字会让她充满奴性的身体感受到惶恐。 　　“我不会和她们再有交流往来了，但饮料……必须买，不然会、会很麻烦的……” 　　辛德瑞拉这般说着，便准备从林纯郁的身旁走过。 　　林纯郁阻止了她。 　　“不用，我去和她们交涉。” 　　“诶……真的可以吗？不用的啦，我买就是了，不要招惹她们……” 　　林纯郁再一次地握紧了辛德瑞拉纤细的肩膀。 　　只是这回，不至于令她感受到压力，反而是满满的安心包围向她。 　　“我说了不用，听话，辛德瑞拉。” 　　“朋友，就是该帮助朋友的啊。” 　　辛德瑞拉闻言，久久地愣在原地。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下达的那个命令——“听话”，让辛德瑞拉产生了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还是说，是林纯郁之后的那句话，让辛德瑞拉感动得久久不能自已。 第一百四十三章：教训 　　 　　远远的，顾池影和林鹿微看着林纯郁一意孤行地去与那名伽蓝少女交流。 　　两人的眼神各有各的复杂。 　　于顾池影而言，这正是她所熟知的林纯郁。 　　即便当初的林纯郁很不近人情、在班级里也是以高岭之花的身份存在，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朋友。 　　但倘若谁遇见了困难，也许她们的“朋友”都不见得愿意帮忙。 　　可看似冷漠的林纯郁实际上却会施以最热忱的援手。 　　解决麻烦之后，林纯郁也从未想过索要任何的回报，再次相遇时还会让人很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丝一毫地拉近。 　　不近人情的同时却又莫名温暖，感觉就像是冬天里悬挂在天空云朵间的暖阳一样。 　　顾池影利用这一点，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不少困难，然后林纯郁毫不意外地上钩了。 　　只是她绝对想不到，被自己帮助过的人还是会死皮赖脸地缠上来，以致于最后连自己都无法脱身，属于是失策了。 　　等等，这是能说的吗…… 　　林纯郁望向姐姐的眼神有些幽怨，以及和顾池影同款的无可奈何。 　　因为她也清楚姐姐的性格，但果然还是不想看见姐姐主动去接近另外一名女生。 　　有个顾池影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不过，如果是那名伽蓝少女的话，应该还不值得让自己担心吧？ 　　林鹿微不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着所谓“flag”的说法，过早对某件事情下定结论，结果可能会走向完全相反的一面。 　　到时候，就让人后悔莫及了。 　　很快，林纯郁与那名伽蓝少女的交流结束。 　　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 　　只是注目着林纯郁与辛德瑞拉的少年少女们，忽然发现林纯郁朝着她们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这一举动让许多人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一来是因为林纯郁那扑面而来的美貌，简直就像是要撞进人的“心巴”里。 　　二来便是她浑身散发出的一股不妙的气息了。 　　明明只是个女人，却让强壮的男生也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在刚认识的少女们面前，这些男生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等待林纯郁走到他们的面前。 　　林纯郁的目标直指那名使唤了辛德瑞拉的棕发双马尾辫少女。 　　她的打扮有些街头，介于正常装扮与小太妹之间，打了耳环，同时指甲上可以看见新做好的美甲。 　　感觉让她再混迹街头几年，很容易变成打上唇钉、舌钉乃至于脐钉，而后手臂脚踝上满是纹身的社会姐。 　　是会让街上的母亲都教育自己的小孩不要学她这样的程度。 　　倒不是林纯郁刻板印象，只不过这样的少女，更容易养成欺负她人的性格这一点，倒是没错。 　　辛德瑞拉不知道反抗，可能会一直被欺负下去，甚至被做很多更加可怕的事情。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让她们收敛的话，可能也就只剩下辛德瑞拉背后远在它国的主人了。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奴隶的地位可能就和宠物没什么两样，还得不到宠物那般的爱护。 　　但林纯郁不希望辛德瑞拉忍受那有限度的伤害，一点也不希望。 　　她也没自命不凡到认为可以成为照亮辛德瑞拉那布满阴霾的人生的一束光。 　　可至少在天上降下骤雨的时刻，她想成为辛德瑞拉躲雨的屋檐，哪怕只是萍水相逢。 　　有些混混气质的少女注意到林纯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自己，内心不由地有些发憷。 　　就像是被雌狮盯上的鬣狗一样。 　　她们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好手。 　　但此刻，身后有她的朋友们在看着，少女也不好服软，便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干嘛，你认识她？” 　　“现在认识了。”林纯郁冷冷道。 　　“呵，那她有让你逞英雄吗？” 　　“别打搅我们娱乐好不好，好不容易碰上个传说中的奴隶诶。” 　　少女忽然又摆出一副商量的语气。 　　进而诱惑林纯郁，想将她也拉下水。 　　“这个世界上的奴隶可不多见了，我家那么有钱也买不到一个。” 　　“你出生也很好吧？那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啊。” 　　“交个朋友嘛，我们一起玩她。” 　　“她很有意思的，又漂亮又听话，脑子也笨，说成为她的朋友她就信了，谁会想和一名奴隶做朋友啊，哈哈。” 　　“还是说你比较重口味，居然喜欢上了她？” 　　“不会吧？虽然她很漂亮，但和奴隶做那种事……感觉就像是和动物交配一样，我可接受不了！” 　　少女的观点，也是大部分人心中主流的观点。 　　她们俨然已经忘却了奴隶也是人，一副人与奴隶之间已经产生了“生殖隔离”的模样。 　　不过这一鄙视有个唯一的好处，那便是避免了辛德瑞拉受到见色起心的人的侵害。 　　林纯郁闻言，目光中染上寒霜，同时忍不住咬紧了唇瓣。 　　她想说，辛德瑞拉那才不是笨，而是你们都不曾拥有过的真诚…… 　　这样的少女，才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欺凌和欺骗。 　　可话语来到口边，她又忽然觉得，和眼前这种人废话，反而是一种愚蠢的行径。 　　她们真正害怕的，只有比她们更强硬、更凶恶的人。 　　才不会是善良的好人或者真诚的少女。 　　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但其实好人也是可以拿起枪的。 　　对于林纯郁而言，她所能拿起的枪，便是她的武力了。 　　不过这么多年都没和人动过手，其实林纯郁心底也有些没底。 　　倒不是怕打不过她们，是怕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弄坏了几个就不好了…… 　　于是她选择给予眼前的少女和她身后的狐朋狗友们最后一次机会。 　　林纯郁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住愤怒的情绪道。 　　“这样吧，你去给辛德瑞拉买杯饮料，保证以后不会再欺负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其实她保不保证意义不大，因为看她们的样子，就是家里有点钱的小纨绔，被家里人丢出来瞎猫碰死耗子，看看能不能考上伯莱茵大学。 　　可以她们的水平，大概明天的入学考试之后，在翡翠冷这座城市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却没曾想，这样的言语瞬间激怒了眼前傲慢的少女。 　　“让我去给一名奴隶服务？你疯了吗！” 　　同时她伸出手去，想如往常一样，凶狠地攥住眼前林纯郁的衣领。 　　可迎接她的，却是手肘处的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天旋地转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瞬，却仿佛过了很久，乃至于脑海中开始出现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记忆，宛若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这是……走马灯吗？ 　　没人看清楚林纯郁的动作。 　　但她在那一瞬间本能的反击，以一个“过肩摔”的方式。 　　十分利落地让棕发双马尾辫少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林纯郁及时收力，她可能已经全身瘫痪…… 第一百四十四章：反抗是有罪的 　　 　　“姐姐好帅啊。” 　　林鹿微忍不住地赞扬道，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 　　因为她想到，哪怕是这么潇洒帅气的姐姐，在晚上也只能成为自己身下娇羞的小女人……便不由地感受到一阵精神上颤栗般的酥爽滋味。 　　“是啊，如今的纯郁，更加令人向往了。” 　　过去顾池影所迷恋的林纯郁，原来还不是完整的她，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庆幸的是，顾池影如今终于有机会见到身体恢复完全的少女，同时也期待在将来，彻底解除了那一枷锁、连在精神上也恢复自由的林纯郁。 　　两人真可谓是“英雌所见略同”。 　　不过当顾池影和林鹿微分别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和谁默契地共情时。 　　两人的表情顿时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视角回到林纯郁这边，她正面临着少女的狐朋狗友带来的威胁。 　　“看看你做了什么啊！” 　　“自保而已。” 　　林纯郁说得理所当然。 　　而这里的摄像头恐怕也确实拍摄到了少女向她出手的瞬间。 　　真要理论起来，或者找到伯莱茵大学的管理者，林纯郁都吃不了亏。 　　更不用说在她的背后，还站着来自东凰帝国的顶层权贵以及最大资本家的女儿顾池影。 　　很可惜，林鹿微还没有能够在明面上替自己的姐姐林纯郁撑腰的势力。 　　不过在私底下找夜色蔷薇中忠诚的人给这些纨绔卸个手脚也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也要试试吗？” 　　“还是带着她离开。” 　　林纯郁冷冷地问道。 　　有人对她骂了一句脏话，分明是还想纠缠的模样。 　　下一刻，那个人被飞来的一脚给踹飞了出去，脸上赫然一片平底鞋的鞋印。 　　只是林纯郁的速度太快，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整理自己的裙摆。 　　“对淑女出言不逊，我也同样可以告你们骚扰，这同样是自保。” 　　翡翠冷是这个世界上难得对女人极为优待的国家了。 　　尽管林纯郁一直推崇平权，但有些时候，该用的权利没道理不用。 　　这下杀鸡儆猴，其他人完全被林纯郁这名看似文静实则动若雌豹的少女给折服，各自流出了冷汗。 　　有人直接就逃跑、离开了这里，看来他们之间也算不得什么好朋友，不过一群因为利益和恶趣味联合在一起的混混罢了。 　　但也有人留下来将已经晕厥了的两人给拖离了这里。 　　如此一来，事件完美解决，林纯郁的心底也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返回到目睹了这一切的辛德瑞拉身边时，却发现她的身体正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仿佛害怕的模样。 　　与此同时，她望向林纯郁的眼光也变得复杂和胆怯。 　　“……” 　　林纯郁沉默了半晌，柔声问道。 　　“我让你害怕了吗？” 　　辛德瑞拉弓着背，摇了摇头。 　　那么林纯郁明白了。 　　有些心疼地明白了。 　　原来辛德瑞拉真正害怕的——是“反抗”这件事。 　　因为辛德瑞拉知道，林纯郁是为自己出头的，这也就代表着，自己也成为了“反抗”的一员。 　　这对于从来不曾反抗过的辛德瑞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的行径。 　　她现在与其说心底痛快，不如说更想找到自己的主人，在她的面前跪下，用磕头的方式，祈求她的原谅。 　　自己不能反抗。 　　自己不配反抗的。 　　明明心底对林纯郁很感激。 　　可难过和害怕的情绪却全然掩盖住了这份感激。 　　让辛德瑞拉如坠一半是冰天雪地、另外一半是火山岩浆的地狱。 　　“水是有毒的。” 　　同样，“反抗也是有罪的。” 　　这已然成为了辛德瑞拉打心底里认同的思想烙印。 　　妄图在短时间内改变，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林纯郁想去拥抱这样的辛德瑞拉，想给予她温暖与安慰，让她不要害怕。 　　辛德瑞拉竟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逃避林纯郁一样。 　　但也仅仅是一步，随后她便停了下来。 　　因为辛德瑞拉知晓自己同样不能反抗眼前的少女。 　　不能反抗自己的朋友，不能反抗林纯郁。 　　林纯郁的目光暗了一暗，她伸出的手也有些落寞地垂下。 　　许久，她轻声念了句。 　　“抱歉。” 　　辛德瑞拉只是沉默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我不后悔。”林纯郁接着说了下去。 　　她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眸中，又浮现出一轮皎洁如月的光。 　　“期待你明天能够考出一个好成绩。” 　　“期待我们能够成为同学。” 　　“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见眼前的辛德瑞拉没什么反应，林纯郁表情苦涩地加上一句。 　　“听话，这是命令。” 　　辛德瑞拉这才抬起脸颊，银蓝色的刘海在微风下散落、露出她海子般的纯澈双眸。 　　她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林纯郁更想说“朋友的拜托”，但辛德瑞拉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必须得使用与之完全相反的、令人不齿的力量。 　　比如为了民主，必须专政。 　　但在这一过程中，如果渐渐迷失了本心…… 　　比如林纯郁开始喜欢上奴役伽蓝少女的感觉，那她就背道而驰、成为原本自己所厌恨的那种人了。 　　也就是“屠龙者终为恶龙”。 　　可惜这样的故事，总在现实中一遍又一遍地上演，仿佛谁也得不到教训。 　　林纯郁唯一能做的，只有约束起自己的本心。 　　顾池影和林鹿微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林纯郁和辛德瑞拉的身旁。 　　娇小的伽蓝少女露出怯弱的表情，膝盖抵在一起，足尖向内靠拢，同时无措的双手紧张地捏在裙摆上。 　　顾池影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赏一名“奴隶”。 　　她的脸上，表现出莫名的兴趣。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林纯郁的话，她绝对会起“在跨国的拍卖会上买下一名伽蓝奴隶”的念头。 　　因为她们漂亮美丽、娇小温顺，作为奴隶听话懂事、永不背叛……有着如此种种的优点。 　　可她知道林纯郁会讨厌诞生出这般想法的自己。 　　所以她又将心底的龌龊藏得很好。 　　至于林鹿微对伽蓝少女的想法，就更过分了。 　　毕竟这两个家伙，屁股本来就不端正。 　　一个资本家之女。 　　一个落魄的封建公主。 　　都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她们的打工仔和奴隶。 　　也不知道她们的未来，究竟是近朱者赤。 　　还是林纯郁这边，近墨者黑。 第一百四十五章：刺眼的光 　　 　　顾池影和林鹿微的友好微笑下，投落下伪善的阴影。 　　这让辛德瑞拉敏锐地感知到。 　　她们和自己的主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些兹尔刻帝国的贵族们……是同一类人。 　　自己在她们的眼中，都很低等和不堪。 　　而林纯郁却恰恰相反，她似乎将自己当做可以平等交流的人来对待和照顾，并且不是出于怜悯的圣母心，而是体谅和尊重。 　　这是辛德瑞拉前所未有过的体验。 　　但令人意外的是，如果让辛德瑞拉在眼前的三名少女之间选择的话。 　　她会更想和顾池影还有林鹿微待在一起。 　　而林纯郁，是太过于热烈的光。 　　对于从出生起便生存在“黑暗”中的辛德瑞拉而言，这光太过于刺眼、会让人想流泪、让人担心被灼伤。 　　所以……还是阴暗冰凉的角落里更适合自己。 　　顾池影和林鹿微两人轮流问了辛德瑞拉一些问题，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此之间，林纯郁提醒她们稍微注意一些对辛德瑞拉的语气，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辛德瑞拉倒是摆着手，赔着笑表示自己没有关系。 　　她们知晓了辛德瑞拉来自于兹尔刻帝国中，一个名叫“塞尔维”的权贵家族之中。 　　她所服侍的主人，是塞尔维家族的次女安奈儿小姐。 　　安奈儿小姐今年刚满十三周岁，是一名漂亮得好似玫瑰花般的青涩少女。 　　而辛德瑞拉的年纪刚好十八，虽然从外表上可能看不出来，伽蓝人天生显得年轻稚嫩。 　　但可以说小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也不为过。 　　辛德瑞拉在五岁还很懵懂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侍奉小姐了。 　　给她换尿布、哄她入睡，喂她吃东西，陪她玩闹。 　　来自伽蓝地区的人仿佛真的拥有天生的忍耐力，听话又温顺，本身便是孩童的辛德瑞拉，竟然能够控制住情绪去照顾最让人折磨的婴儿。 　　所幸，她服侍的小姐是个虽然也很傲慢、但却会关心人的少女。 　　只是出于从小到大的家教和接受的社会氛围，她不得不将辛德瑞拉当成奴隶来看待。 　　但至少她不像别的奴隶主那样，动辄对自己的奴隶进行虐待或者打骂。 　　不过反倒是一名负责教导奴隶的嬷嬷，很讨厌辛德瑞拉，每次都会借着教育她如何做一名正确的奴隶的机会，来虐待她、打骂她。 　　这也是辛德瑞拉藏在衣服底下，不敢露出的那些身体上的伤疤的来源。 　　可悲的是，这名负责教导塞尔维家族之中伽蓝奴隶的嬷嬷，本身也是一名伽蓝人，换言之，她本身也是奴隶。 　　何等的令人唏嘘，但又再正常不过。 　　辛德瑞拉没有卖可怜地将自己有关这点的经历向顾池影她们道出。 　　只是说自己的小姐是个很好的主人，当她意识到辛德瑞拉拥有算术方面的才能后，便十分大方——也有可能是头脑一热地支持辛德瑞拉出国留学。 　　辛德瑞拉本来以为那是小姐的玩笑话，因为一名奴隶出国留学什么的…… 　　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让辛德瑞拉没有想到的是，安奈儿小姐竟然将她带往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那可是塞尔维家族的家主，无比尊贵的存在，一念之下可决定自己的命运生死。 　　辛德瑞拉不敢抬头、腿都在发软打颤。 　　安奈儿小姐让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展示算术做题的才能。 　　辛德瑞拉听话地照做，凭本能地解开了一道十分困难与复杂的题目。 　　而后安奈儿小姐的父亲在经过短暂的思虑之后，竟然同意了自己女儿的大胆请求，同意让眼前的这名奴隶，拥有去国外留学的机会，而且去的还是举世闻名的伯莱茵大学。 　　或许是因为，他很了解，辛德瑞拉的这项才能如果用在市场上、金融上，将会给家族带来怎样惊人的收益。 　　而且更重要的是。 　　奴隶学成归来，还是奴隶。 　　可一个普通人学成归来，就将成为要价昂贵的大学生了。 　　……………… 　　“意思是说，你要参加的其实不是和我们一样的入学通常考试。” 　　“而是走特招的路子吗？” 　　林鹿微轻声地问道。 　　还未等辛德瑞拉回应，林纯郁便不由双目泛光地夸赞道。 　　“好厉害！” 　　她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辛德瑞拉虽然知道这一点，也还是感觉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她腼腆地向林鹿微点了点头。 　　“希望……可以成功。”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自己的主人失望。 　　但在林纯郁看来，她和自己的主人，明明更多的是“朋友”的关系。 　　虽然林纯郁对那名叫做安奈儿的女生并不熟悉，但想到她竟然能够在奴隶制合法的环境下，依旧对自己的奴隶保持怜悯和关心。 　　她就已经超过大部分的人了。 　　辛德瑞拉很不设防，又或者她是分人的。 　　她认为林纯郁她们是值得信任的对象，所以可以将这些自己过往的经历告诉给她们。 　　林纯郁也付予同样的信任。 　　除了一些绝对不能告知她人的秘密之外，她为辛德瑞拉保持了最大的真诚。 　　最后，林纯郁与辛德瑞拉做告别。 　　她刻意叮嘱辛德瑞拉，碰见这种嘴上说着做朋友、实际上只是想利用她的人，别管那么多，逃就是了。 　　辛德瑞拉抿着唇，点头答应了。 　　“那就再见了。” 　　“再见，林小姐。” 　　“喊我林纯郁就好了。” 　　“……林、林纯郁。” 　　辛德瑞拉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鼓起勇气直呼少女的名字。 　　林纯郁这才心满意足地追上已经离开的顾池影与林鹿微。 　　留下辛德瑞拉还待在原地，遥遥地望着她的背影。 　　也许那耀眼的光芒确实刺痛了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的辛德瑞拉。 　　但当光芒远去，辛德瑞拉又是多么的庆幸和怀念，自己曾被这光彩短暂地笼罩过。 　　少女的视线落在离开的林纯郁身上，久久都不肯移开。 　　……………… 　　夜晚，国际酒店内，林纯郁单独居住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林纯郁的心跳加快，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少女踟蹰不已地打开门后。 　　来到自己面前的。 　　果然是妹妹林鹿微。 第一百四十六章：相似的笑 　　 　　“鹿微……这么晚了，有事吗？” 　　林纯郁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柔声向妹妹问道。 　　可林鹿微却对姐姐的装傻感到异常的不满。 　　她不言语，径直走进姐姐的套房，同时将门“啪嗒”的一声用力推上锁紧。 　　在玄关的位置，林鹿微便忍不住地将姐姐往身后的墙上撞去。 　　她自下而上的目光是那般的富有侵略性，粉红的瞳色下，一抹威严的金色在跳跃，犹如火焰般，让人的身体不由地灼烧滚烫起来。 　　林纯郁明明有着轻而易举就可以反抗妹妹的力气。 　　但她却连阻止林鹿微掀起自己裙摆的手也做不到…… 　　林鹿微只撩起到姐姐腰部的位置，但露出的绝对领域和一抹纯白的颜色，被房间里的空调冷风一吹，顿时让人羞耻得想要发抖。 　　而林鹿微的另外一只手，则环住姐姐的腰肢，在隔着衬衫触摸到位于姐姐小腹侧方那紧致的马甲线时，她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姐姐最近，有在健身呢~ 　　好喜欢。 　　过去软乎乎的感觉也喜欢，现在紧绷绷的也喜欢。 　　因为都是姐姐，无法反抗自己的姐姐。 　　不过表面上，林鹿微还是想扮做楚楚可怜的类型。 　　扮成一个孤独了太久的女孩，去博得姐姐的同情。 　　强迫虽然也很有趣、能让人发泄这段时间以来心头的不快，但带来的后果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消除。 　　稍微有点儿……得不偿失。 　　所以她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楚楚可怜，细着嗓音以柔弱的语气问向姐姐。 　　“……不可以吗？” 　　没错，再松一松力气，将身子依靠在姐姐的身体上。 　　让姐姐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这样，她就会忍不住地抱紧自己。 　　林鹿微的算计就没有失败的时候。 　　林纯郁感觉到眼前的妹妹，搂着自己的力气一松，身子也软了一软，像是摇摇欲坠。 　　她无法克制自己本能地想要去保护妹妹的心情，反过来将她搂住，让她得以安心依靠在自己的胸脯上。 　　即便知晓这可能是妹妹的阳谋，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喃喃地低声回应。 　　“……不、不是的。” 　　“我只是没有准备好。” 　　林纯郁的双眸被蓄长了一些的银色刘海遮住，显得晦暗不明。 　　她真实的想法谁会在乎呢，只要她乖乖听话就好。 　　林鹿微随后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一点。 　　少女的语气中染上娇软的嗔怪。 　　“做这种事，怎么会需要准备呢。” 　　“因为喜欢姐姐，所以就可以的啊。” 　　“还是说……姐姐不愿意吗？” 　　“姐姐更愿意和别人？” 　　林纯郁的心头堵得厉害，许久，哽着嗓子道。 　　“……没有。” 　　“那就最好。”林鹿微也不咄咄逼人，选择了相信姐姐。 　　当然，另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陪在姐姐的身边，姐姐根本就没有机会和顾池影单独相处。 　　而且让人意外的一点是，顾池影竟然给予了姐姐和自己最大的尊重，每个人都开的单人房间，互不干扰。 　　美其名曰是为了考试前安静复习。 　　可林鹿微听见这样的言语，反而更加期待了。 　　想象一下，当顾池影正在伏案学习的时候，她正在姐姐的房间，和姐姐大do特do~ 　　那样的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 　　至于明天的考试，倒不是林鹿微不关心。 　　只是她有别的说辞。 　　“听说有研究表明，在考试前来一次的话，会有效提高考试的效率和成绩。” 　　林鹿微贴近到姐姐的耳垂旁，用满是暧昧的语气轻声道。 　　同时少女的手继续深入，指尖的微凉触及到肌肤的温软，让人的喘息加速。 　　“哪有……这种事。” 　　林纯郁的身体微颤，语气中的反抗微弱地存在着。 　　她丝毫不怀疑这是妹妹为了“欺负”自己而凭空捏造出来的……无稽之谈。 　　但事实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说，只不过也没有经过太严密的证明，大概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程度。 　　那么林鹿微，显然就是相信的那类人了。 　　“有没有，试试不就知道了~” 　　今晚试过，明天考试顺利，就是有效了。 　　林鹿微笃定认真的姐姐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这场考试也是信手拈来。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可林纯郁今天似乎对那方面的兴致不高。 　　或者说她的兴致一向都不高的，在林鹿微的面前，因为她始终不觉得这是一种正确的行为。 　　不管鹿微在她的身体上怎样暧昧地挑弄，在她的耳旁发出诱人的呼吸与耳语。 　　她都始终低垂着一双近乎哀伤的眼眸，垂落的刘海给那双清澈粉瞳的深处投落下阴影般的存在。 　　纵然身体很听话地回应了少女，胸脯高耸挺起。 　　花蕊渗透出蜜。 　　但她在意识上，似乎一直不肯屈服，一直在进行着某种毫无意义的抵触与抗议。 　　渐渐的，林鹿微失去了耐心。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对姐姐太好了一些。 　　也许人的本性和狗没什么两样，驯的惨了就会听话，多丢几块骨头就要骄纵。 　　她不是要姐姐像今天遇见的那名少女辛德瑞拉一样，逆来顺受、没有尊严地讨活，对每个人笑脸相迎。 　　姐姐的尊严还不够多的吗？ 　　除去少数几回以外，她什么时候没得到自己的尊重，没有得到自由？ 　　就连在晚上，只要姐姐想，林鹿微也可以…… 　　也可以是下面的那个。 　　她很甘心为姐姐服务。 　　她希望从姐姐蜿蜒有致的丘壑处往上望去，看见的姐姐的表情是享受，是满足。 　　而不是抗拒，和仿佛看着白色纸张被墨水染黑时的那一丝不忍与厌恶。 　　姐姐，你是白纸。 　　可我就是脏墨吗？ 　　林鹿微的心被狠狠地揪紧，她用力咬住林纯郁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齿痕。 　　“呜……！” 　　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林鹿微将林纯郁拽着，把她带到了卧室。 　　随后将她一把推上柔软的床帏。 　　林纯郁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宛若一朵绽放的雪莲花。 　　与随之覆盖、缠绕上来的林鹿微，仿佛并蒂而生。 　　林鹿微的吻每热烈一分。 　　林纯郁的眼神就暗一分。 　　直到整个房间的灯光熄灭，她也闭上眼睛，扮演迎合。 　　恍惚间，林纯郁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名伽蓝少女的身影。 　　和她总是挂在脸上的讨好一样的微笑。 　　为什么在那样的境地里也笑得出来。 　　林纯郁不明白啊…… 　　可当她尝试着扯动唇角的肌肉。 　　露出的笑容又与其何其的相似。 第一百四十七章：掌心的温度 　　 　　“早，纯郁。” 　　清晨，去往酒店自助餐厅的路上，顾池影遇见了正一脸疲惫、贴着墙边行走的少女。 　　这并非是碰巧，而是她刻意等待的结果。 　　虽然等到了，但林纯郁那有些糟糕的脸色却让顾池影的心不由地揪了一揪。 　　昨夜……发生什么了吗？ 　　于是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你的精神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怎么了？” 　　林纯郁起初正在发呆，忽然听见顾池影的声音，有些意外的模样。 　　但随即，她反应过来，同时将自己的表情整理收敛。 　　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可以面对顾池影的精神状态了。 　　“没事，可能是复习得太晚了。” 　　“其实考试前一晚上适当的放松也很重要。” 　　“……” 　　顾池影正常的劝告，听在林纯郁的耳中，却俨然变了味儿。 　　什么叫“适当的放松”。 　　林纯郁苦笑。 　　对妹妹而言，“适当的放松”，就是让自己和她都筋疲力尽地依偎在一起。 　　那是一种，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的滋味…… 　　又何谈放松。 　　但林纯郁忽地想起在那之后，自己勉强着睁开眼睛，就着房间里微弱的光芒看见自己怀里，妹妹餍足的、恢复柔美乖巧的脸颊时。 　　她什么也没去想，伸出手将妹妹的身体揽得更紧了一分。 　　心灵在抗拒，身体却在接受。 　　因此而形成的割裂感、宛若双手被束缚上锁链，被同时往左右拉扯。 　　也许迟早会有崩坏的那一天吧。 　　“谢谢你，池影。” 　　让如今的林纯郁唯一能够感到宽慰的是。 　　当她难过的时候，顾池影能陪伴在她的身旁。 　　而且克制、而且礼貌，温柔又体贴的。 　　所以林纯郁才会在明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的情况下。 　　仍旧不可避免地被顾池影所吸引。 　　想和她待更长的时间。 　　做更多……让人感到轻松的事。 　　顾池影微微一笑，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 　　她来到林纯郁的身侧，与她顺路同行，彼此间保持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只是随着交谈的融洽和深入，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走得越来越近。 　　乃至于手背与手背偶然相触，瞬间一股如电般的感受从指骨处开始蔓延，沿着筋骨脉络，直击人的心脏。 　　让人的胸腔震动，那“怦怦”的跳动声许久不息。 　　“……不、不好意思。” 　　顾池影在想，也许现在的自己应该向林纯郁道歉，所以有了这么一言。 　　她发誓要尊重少女的一切，尤其在异国他乡，在林纯郁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在她感到孤独的时候，想让她安心。 　　想让自己成为她不舍的依靠。 　　所以她克制的程度远超以往，礼貌温柔得又不像话。 　　可太过于在意的结果，就是让彼此之间的气氛忽然从融洽转得生分。 　　林纯郁并未发觉，自己的唇瓣不知何时，微微撅起了一道像是闹脾气一样的弧度。 　　她别开了视线，像是忽然不想听顾池影讲话似的，同时脚步加快了几分，往前方的自助餐厅走去。 　　顾池影有些迷惑又隐约意识到林纯郁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不太确定。 　　但脚步却是诚实地追了上去。 　　等她来到林纯郁的身旁时，不知又是碰巧还是……林纯郁的手指，再度与顾池影的手背触碰到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顾池影大着胆子，将少女的手牵在了掌心里，指尖触及的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林纯郁没说什么，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的模样。 　　两人都沉默着享受这片刻梦幻般的美好。 　　直到进入餐厅的时刻、在有不少路人的情况下。 　　顾池影和林纯郁这才默契地松开了指缝，但属于对方的温度还在掌心中，暧昧地缠留着。 　　顾池影将一份餐盘和餐具递给林纯郁。 　　林纯郁接过后去拿了一些沙拉、牛角面包，风干的香肠、火腿，还有鸡蛋和鲜奶。 　　本来还想拿更多，但因为是在顾池影的面前，林纯郁想了想，默默放下了手中银质的夹子。 　　食量的增大，毫无疑问是淑女的烦恼之一。 　　不过林纯郁倒不担心自己会发胖。 　　她没有这种体质，吃再多长得也是……咳咳。 　　至于顾池影这边，她的胃口同样不错，基因芯片将她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但到底是不能突破原生基因带来的限制的。 　　不可否认的是，人的基因的确有优劣之分，否则就不会有高矮胖瘦、强壮与虚弱了。 　　顾池影的基因已经算是极为优秀的类型，从她的外貌、身材、体能等各方面都能够看出。 　　但还是稍逊色于林纯郁一些，更重要的是，顾池影恐怕没有战斗方面的天赋，哪怕一丝也没有。 　　所以，林纯郁只要想的话。 　　可以很轻易地将她骑在身下？ 　　这是顾池影想过的一件事情，在林纯郁恢复了身体、展现出自己的天赋之后。 　　带来的后果是让顾池影的脸红得宛若石榴，连忙掐断了思绪。 　　两人带着各自选择好的餐点，来到一张洁白明亮的餐桌前落座，而后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伯莱茵大学的入学考试在上午九点钟正式开始。 　　对比以前上学必须早上七点钟前到校，这已经是宽松得不能再宽松的入场时间了。 　　所以习惯了早起的林纯郁和顾池影两人根本无需担心会错过考试的这种可能性。 　　而且这家酒店也正好在伏尔河的下游，距离伯莱茵大学的位置极近。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大概会是最早一批进入考场教室的学生。 　　一直到林纯郁和顾池影差不多解决完了眼前餐盘里的早餐，林鹿微才姗姗来迟。 　　因为看见了姐姐给自己留下的纸条：鹿微，我先去餐厅了。 　　所以林鹿微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看见姐姐和顾池影在一起而产生变化，最多脸色稍微偏冷了一些。 　　但面向林纯郁的时候却是笑着的，很微妙的一个弧度，像是你知我知。 　　她明白，姐姐总是不忍心打搅自己睡眠的。 　　所以以前的许多个清晨，往往是林纯郁先悄悄起床准备早餐，然后再在一个适当的时间喊妹妹起床。 　　两人吃过早饭之后，再赶去学校，时间卡得正正好好，不会迟到，也可以让林鹿微尽可能地休息。 　　林鹿微没有先去选择自己的餐点，而是径直来到自己姐姐的面前餐位上坐下，同时支起手肘，用手掌托着自己柔软的脸颊。 　　在她的脸上，那浅浅的笑容依旧维持着，道出熟悉的早安问候语。 　　“早安，姐姐。” 　　“早、早啊，鹿微。” 　　林纯郁却显得有些紧张的模样，目光微微垂落。 　　她在妹妹似有若无的笑容面前，更是无所适从。 　　那种像是要将人看光的眼神。 　　而实际上，她也确实把林纯郁……给看了个光光。 　　她故意在顾池影的面前露出这样得意从容的表情，其实有些恶劣。 　　可以试想一下，一个清澈单纯的少女，架不住男友的软磨硬泡，听信了他的鬼话最后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他。 　　然后第二天，这名男友看见清纯少女和她的朋友在一起，然后走过来用各种眼神和小动作暗示“我已经和她做了”，旁人会如何去想，对于清纯少女自己而言，又会萌生出怎样窘迫不已的心情？ 　　林鹿微所做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事。 　　顾池影并不迟钝，加之联想到刚刚遇见林纯郁时，少女那副疲惫的模样…… 　　她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一时间，难过、愤怒、悲伤、嫉妒等情绪浮现在她的眼眸中。 　　但她随即又很好地掩藏起来，因为她知道，林鹿微想看见的就是自己气急败坏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越不可能将那无能的一面展现在林鹿微的面前。 　　所以在林鹿微看来，即便是受到了自己的挑衅，顾池影除了依旧如往常的讨人厌以外，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林鹿微于是耸了耸肩膀，似乎是因为觉得有些无趣。 　　也正是在这一刻，林纯郁的眼皮猛地跳了一跳，瞳孔更是恍惚般地一颤，像是不敢置信。 　　因为她突然感受到，在餐桌的正下方。 　　顾池影忽地牵住了她捏紧的手，用温柔的抚摸让它放松，最后与之十指紧握…… 　　就在林鹿微的面前。 　　在妹妹的……眼皮子底下。 　　这真是林纯郁最近一段时间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不对，应该说是“被做”。 　　林纯郁以为自己会如同触电般地甩开。 　　可事实却是，林纯郁自己的手，安然地停歇在了顾池影温暖的掌心之间。 　　少女的内心也不由地开始祈祷。 　　但祈祷的却是不被妹妹发现。 　　纵然林纯郁的心中因此而缠绕上一抹让人煎熬的负罪感。 　　可那也无法改变，她此刻确实需要顾池影的安慰的这件事实。 　　哪怕是在妹妹的眼皮子底下。 　　哪怕这一行径，隐约间意味着“背叛”。 　　或者至少也沾有点“背叛”的属性。 　　林纯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如常、姿态放松。 　　林鹿微果真没有注意到眼前两人的异样，转身离开去挑选自己的早餐。 　　在妹妹离开的片刻之后，林纯郁终于反应过来要抽开自己的手。 　　可却被顾池影更加在乎地紧紧抓住。 　　以林纯郁的力气，明明随时都可以挣脱。 　　但她却展现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最后只能顺从地任由顾池影牵紧自己的手。 　　一直到林鹿微端回她的餐盘，两人才丝滑般地分开。 　　但掌心间留存的温度却依旧微微烫着，不肯消散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她的目光 　　 　　等待林鹿微享用过早餐，各怀心思的三人也就出发去往伯莱茵大学。 　　她们将递交一系列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参加入学考试的报名，然后是参观考场。 　　这系列活动都是在九点钟开始，与几天后的考试一样。 　　林纯郁她们的报名十分顺利，并且只在片刻之中完成。 　　在报名的时候，林纯郁又见到了那名来自伽蓝的少女辛德瑞拉。 　　这次在她的身旁，没有多余的所谓“朋友”，少女经过林纯郁的一番教诲，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尽量地不与其她人有多余的接触。 　　不过辛德瑞拉的气质就摆在那里，依旧显得一副很老实很好欺负的模样就是了。 　　但在报名的地点，在未来老师们的面前，心肠再坏、再恶劣的少年少女，也都聪明地知道忍耐。 　　起初林纯郁见此，还有些放下心来。 　　不过后来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辛德瑞拉不争不抢，连排队都能越排越后。 　　不少人看她是软柿子，立即便将队插到了她的前面，她也只是微笑着不发一言，一个人绞紧手指。 　　以致于在她前面的人全部都报名考试报完了，她才愣愣地来到老师的面前。 　　老师对她也是早有关注，可以在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是有些心疼眼前的这名伽蓝少女的。 　　但更多的应该是好奇吧，即便是在号称“有教无类”中的伯莱茵大学，自建校以来也应该没有真正的奴隶成为其中学生的一员。 　　只能说外界以讹传讹，说得好像伯莱茵大学里全是奴隶、乞丐、甚至是娼妇一样。 　　“有教无类”也不是这么个教法，前提是她们起码得通过入学考试才行。 　　以前确实有奴隶冲破禁锢，参加了伯莱茵大学的入学考试。 　　可惜她没有接受过成系统的教育、更没有私教辅导，纵然依靠自习学到了一点东西，又怎么能够应付最高等学府的严厉考试呢。 　　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被刷了下去。 　　从那之后，便有连奴隶也能够上伯莱茵大学的传言了吗。 　　老师们对此也是无奈，不过理论上，她们确实不忌讳收任何身份的学生，只要成绩优异，过往的一切枷锁都可以解除和抛开，在学院里完成自己人生的救赎。 　　但这是从学校的角度来看。 　　从老师们个人的角度看，她们对像辛德瑞拉这样的少女，就只是同情的心理更多一些，要说真的相信她能够通过考试……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 　　天赋和后天的条件一样，在这个时代，其实都近乎不可弥补了。 　　林纯郁特地想看辛德瑞拉报名考试，所以请求林鹿微和顾池影等等自己。 　　两人的意见，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她们当然会满足林纯郁的小小任性。 　　更何况，她们也挺好奇辛德瑞拉的表现的，就像看有趣的戏一样。 　　但辛德瑞拉不是喜剧演员，尽管她的人生处处像个喜剧。 　　而众所周知，喜剧的内核其实是悲剧。 　　不过这处喜剧，怎么演着演着，有点儿像是朝“扮猪吃虎”的爽剧一骑绝尘而去了的既视感啊？ 　　因为当报名的老师与辛德瑞拉沟通一番后，先是明显流露出不可置信和好笑的表情，在她面前的辛德瑞拉则窘迫不已。 　　显然是辛德瑞拉表达了自己想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学校的想法。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辛德瑞拉唯一可以进入伯莱茵大学的可能性。 　　因为就像之前提到过的，奴隶没有教育没有资源，会认识几个字就算奴隶中的佼佼者了，要让她们参加各科目均衡分布的入学考试，还想通过，简直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辛德瑞拉的底子要好一些，因为她遇见了一名善良的主人，目前年仅十三岁的少女安奈儿。 　　当安奈儿日常接受家庭教师的授课时，她会允许辛德瑞拉在旁陪读。 　　辛德瑞拉就是用这种方式，认字学习，接着发现自己在数学上的天赋，而后这天赋又震惊了家庭教师，才有了她这一次的出国留学。 　　但这种初中生左右的底子，显然不能用来通过高等学府的考试。 　　所以才会说，她唯一的机会，就是依靠数学特招。 　　负责报名的老师没有嘲笑眼前辛德瑞拉的意思，但她就是想笑。 　　可怜的辛德瑞拉咬紧了唇瓣，可怜兮兮，但嘴角处的弧度隐约间仍旧是向上的。 　　她好像只有“笑”这么一个表情。 　　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负责报名的老师见状，也有些愧疚的模样。 　　于是她当即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列下了一个方程式，要求辛德瑞拉将其解出，以方便她做进一步的决定。 　　辛德瑞拉闻言脸颊上的表情瞬间放晴，她十分感动地鞠躬道谢。 　　之后的剧情，就很爽文的范畴了。 　　辛德瑞拉轻松解开方程式，老师惊诧不已。 　　而后她选择加大难度，依旧被辛德瑞拉瞬间解决。 　　这回，老师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了。 　　她选择再加大难度！到研究生的课题级别。 　　尽管她本身不是数学系的老师，但不妨碍她家先生是，于是她耳濡目染，数学水平同样远超一般的研究生。 　　辛德瑞拉又又一次地将题目答了出来！ 　　而少女的表情平静得像是理所当然。 　　如果说数学难题像是一条蜿蜒的路径，解答者往往会迷失在中途。 　　那么在辛德瑞拉的眼中，无论什么题目，都分明是一条一眼可以望得到终点的坦途啊！ 　　林纯郁的眼眸中泛着异样的光彩，那是欣赏的表情。 　　显然，辛德瑞拉的天才使她拥有了远超一般少女的吸引力。 　　也让她想起了历史上的那些有名的数学天才，似乎也正是如此，常人难以理解的数学题目、定理，在他们的面前仿佛是小儿科的玩闹一样。 　　还有人通过梦境得到一连串的数学公式，过程只能用玄学来解释了。 　　只是林纯郁的这幅模样，却引来了林鹿微的小声吐槽。 　　“花心的姐姐……” 　　“……” 　　这是顾池影难得想同意林鹿微的一次。 　　幸亏林纯郁没听见，否则她真要羞耻死了，她对辛德瑞拉才没有、没有那种意思呢！ 　　装逼打脸的过程还在继续。 　　那名老师摇人摇来了她的丈夫，伯莱茵大学数学系的一名副教授。 　　差不多三四十岁的中壮年做到副教授，足以证明他的专业水平，一定是在行内顶尖的存在，否则真的很难登上这种熬资历的位置。 　　他很快就来到了现场，听自己的妻子讲述事件经过之后，这位副教授用打量的眼光深深地望着眼前紧张害羞的伽蓝少女。 　　紧接着，他对辛德瑞拉说了什么。 　　林纯郁猜测，大概意思是如果能够解开他出的题，辛德瑞拉这个特招生，他就要定了。 　　辛德瑞拉咽下了一口唾沫，紧张到连呼吸都是一颤一颤的，但却难得坚定地点了点头。 　　随后，副教授出题，他的妻子在一旁观看，还有不少像林纯郁这样的少女在近处、或者不远处围观。 　　题目拟好，辛德瑞拉难得开始了她的计算，而不是一眼看出答案。 　　紧接着，那些她并未学过的公式，妙手天成般地被其倾泻在纸张上。 　　她同样只花了极短的时间，便解开了这道题，并且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完美正确。 　　光是看见副教授惊为天人的表情，林纯郁便忍不住为辛德瑞拉而激动叫好起来。 　　于是乎，就这样，辛德瑞拉成为了伯莱茵大学数学系的特招生。 　　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伯莱茵大学招收的第一名奴隶学生。 　　有一就会有二，她的经历将会激励未来的许多人。 　　而副教授也连忙将发现一名数学天才的消息，告诉给了自己的导师，当然还有自己的同事们。 　　这群数学天才在沉迷数学之后，基本上对世界上的其它事物都不太抱有兴趣了，为此副教授的老婆没少说他。 　　天才与天才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更别说辛德瑞拉的身世还那么可怜，家园被入侵，民族还成为了奴隶。 　　将来在数学系，他们也一定会对辛德瑞拉关照有加。 　　这样一来，敢欺负辛德瑞拉的人也就少了，或者说没人再敢欺负她。 　　光是想到这样的结局，林纯郁的心情便欢畅起来。 　　而不远处，辛德瑞拉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惊喜，倒像是有些懵。 　　因为旁边那些需要她敬仰的老师们突然间全部围了过来，对她称赞有加，而且目光中透露出的温暖让人恍惚间感受到一丝不真实感。 　　她，其实很少被夸奖的。 　　如果“真厉害、这么疼也能咬着牙忍耐下来”还不算夸奖的话，那就更少了。 　　辛德瑞拉的小姐并不会体罚她，但管理奴隶的嬷嬷会。 　　有时候她没犯错，但也还是被罚，只是因为嬷嬷乐意，她拥有这样的权力，一辈子熬过来后被尊敬的主人赋予的权力，不使用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自从出国之后，辛德瑞拉遇见好多麻烦的事情、让人难过的事情。 　　所幸因为她奴隶的卑贱身份，那些人最多只是戏耍她，而没有想过要对她做更过分的事。 　　但也遇见了很多温暖的人。 　　而在其中，林纯郁是她印象最深，至今回想起来，还会脸红心跳的少女。 　　哪怕是现在，她也依旧在远处，用温柔与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第一百四十九章：金发碧眼的少女 　　 　　辛德瑞拉能够被提前特招录取的这件事固然让人羡慕。 　　然而她所经历过的那些更加令人感叹。 　　林纯郁远远地给予了辛德瑞拉一个鼓励的微笑，接着才放心地离开，和妹妹还有顾池影走向学校内的考场。 　　毕竟她们可没办法走特招的路子，伯莱茵大学没有面向大资本家女儿或者王室贵族的特招名额存在。 　　这是它与其余大学很不同的一点。 　　至于像林纯郁这样的平民，更是得老老实实、脚踏实地的。 　　只有考试这样一条路可以去走。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林纯郁忽然想到自己也是一名“做题家”，只不过不是来自小镇，而是来自繁华的不落城。 　　三人看过了各自的考场，参观了学院内的教室和一些额外的活动区域。 　　都是昨天来的时候，学校方禁止游客游览的地方。 　　不过等到了今天，林纯郁等人的身份就不再是游客了，而是已经申请考试成功报名了的学生。 　　但总的来说，并没有太多新鲜的、值得三人逛太久的地方。 　　因此她们很快就打道回府。 　　接下来三天假期的安排，她们决定按照以往补课的作息来准备复习考试的内容。 　　也就是上午两个小时，中午之后两个小时，然后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就可以用来做别的事情。 　　比如游览翡翠冷这座城市，比如去夜市上品尝小吃等等。 　　如果说在这三天之中，有什么特别让林纯郁感到印象深刻的。 　　恐怕只有她在伏尔河畔的草坪上，遇见的一名正在画风景画的异国少女了吧。 　　林纯郁保证，自己才不是那种喜欢拈花惹草的女人。 　　但对于林鹿微和顾池影来说，“姐姐/纯郁”的最大弱点，莫过于她那时常泛滥的同情心了。 　　伏尔河的河畔，清风吹拂、水波荡漾，如茵的绿草上，穿着连衣裙的少女面朝河水、眼前是一副未完成的风景画卷。 　　如果仅仅如此，林纯郁并不会对她产生在意。 　　因为这看上去不过是一名爱好艺术的大小姐，正在室外采风的过程。 　　然而当林纯郁路过时不经意间的一瞥。 　　她的瞳孔，却猛地颤了一颤。 　　因为她发觉，那独自一人作画的少女，睁着一双泛红的双眸，瞳孔浑浊不堪，还流着泪光。 　　分明是仍处在失明的状态、或者刚刚才从失明中恢复过来她便急不可耐地拆除了绷带。 　　林纯郁随后果然在少女的身旁发现了那被她撕扯坏的眼部绷带、上面染着湿润的水渍以及微红颜色。 　　然而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少女的眼睛变得更坏。 　　让那双美丽的、闪烁着莹莹绿意的碧色瞳孔，不复存在。 　　这使得林纯郁不自觉地便靠近了那名忍耐着这份疼痛、依旧试图作画的少女的身旁，嗅到她飘散的金色长发上、温暖的阳光气息。 　　是的，金发，眼前的少女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纯粹美好的金发碧眼的特征。 　　这样显著的特征，似乎只有纯种的曼尔人才能拥有。 　　而曼尔人是翡翠冷的邻国德鲁斯帝国的主要人种。 　　她应该也是来到翡翠冷留学的留学生，而且又是在离伯莱茵大学相近的地方，林纯郁有理由推测她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同学。 　　因此林纯郁才没忍住来到她的身旁对少女表达出担忧与关切的问候。 　　“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我想你的眼睛暂时不适合从事对风景的写实作画。” 　　少女沉浸在疼痛的作画中不能自拔，那疼痛同样成为她坚韧心灵的养料，让她对心底的某个信念愈发坚定。 　　此刻被林纯郁打断，她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但少女却并未对林纯郁的好心提醒表示感谢。 　　或者说她全不在意，有种倔强的坚持。 　　至于为什么停下来，仅仅是因为她想看看打搅自己的人究竟长着什么模样。 　　她抬起泛着剧烈酸疼的眼睛，看见眼前少女朦胧而圣洁的轮廓。 　　不可否认的是，那一瞬，金发碧眼的少女竟将林纯郁当成了神话传说中的天使。 　　也许这与她漂亮的银色长发、穿着打扮也是一身洁白简约的连衣裙有关。 　　少女承认自己恍惚了片刻，但紧接着她意识到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天使和神明。 　　如果存在，就不会让她和她的民族饱受苦难。 　　所以她对少女的态度又自然冷落了下来。 　　“谢谢你的好意，但请不要来打扰我。” 　　金发的少女冷冷道，接着便预备继续转过头去，完成自己的作画。 　　“……” 　　林纯郁哑然。 　　不过她也预想过这样的结果。 　　显然，从少女忍耐着眼睛的疼痛、与失明的可能仍要作画的性格来判断，她便属于那种不知悔改、也可以说是意志坚定的人的类型。 　　像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和她们相处。 　　如果身旁有这样的人，你便会体验到，什么叫被她们的固执给气到发疯。 　　但在某种意义上，林纯郁也是那样一名固执的人。 　　远处的小径上，林鹿微与顾池影遥遥地望着林纯郁，各自的眼眸中都流露出无奈的眼神。 　　她们就显然了解林纯郁的固执，所以她们在这里乘阴，并没有想阻止林纯郁的意思。 　　林纯郁干脆在金发少女的身旁坐了下来，柔嫩的草地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黑色的土质肥沃而干净。 　　“别管我的事。” 　　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再度重申了一遍。 　　她的脸上逐渐覆上冷霜，任谁看见这一幕都该退缩、也都会退缩。 　　但林纯郁却没有。 　　她同样重申自己的观点。 　　“可是你这样下去，真的会让眼睛坏掉的。” 　　“你画的这样好，可倘若你真的失明了。” 　　“将来……你还能如今日一般，在美好的风景下作画吗？” 　　“闭上眼睛，想象你眼前的一切美好消失无踪、在黑暗之中隐约浮现轮廓，却没有色彩，也没有生动……” 　　“你真觉得我画得好？” 　　林纯郁的话语被金发少女冷冷的语气打断。 　　林纯郁眨了眨眼睛。 　　“当然，为什么不，如果不是你别出心裁的色彩运用，我甚至会误以为那是一张对着眼前风景拍摄出的照片。” 　　流淌的河流、远处哥特式风格的老建筑、蔚蓝的天空和散落的金阳…… 　　可金发少女听见了，却狠狠地咬了咬牙，同时将画笔一掷。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如果我画得真的好，我也不会被首都艺术学院接连拒绝两次！” 第一百五十章：赠画 　　 　　听见金发少女的话，林纯郁顿时有些尴尬。 　　看来自己夸人夸到了“马蹄子”上。 　　不过她敢保证，以她一名外行人的视角来看，少女的作画绝对达到了吸人眼球、美轮美奂的地步。 　　至于那些所谓的首都艺术学院里的学院派老师们的看法…… 　　也许他们作为专业人士懂得更多，这点林纯郁并不否认。 　　但她觉得，自己也有评判美的权利，不光是自己，普罗大众都该有的，而不是所有的评判标准都必须交给他们。 　　金发少女有些太过于激动，这使得她眼眶泛出更多的泪水，那双受尽勉强的碧色眸子也愈发疼痛。 　　她觉得很丢人，所以在林纯郁的面前移开脸去。 　　并且开始收拾起了眼前的画布和颜料，似乎是准备离开这里的模样。 　　看着气呼呼的金发少女，林纯郁的心情一阵微妙。 　　不过单纯就就目的而言，自己似乎已经达成了阻止少女继续勉强着自己的双眼作画的举动。 　　尽管用的并非自己所设想的方式。 　　但无论如何，林纯郁还是朝着少女抱了声歉。 　　“不好意思啊，说了多余的话。” 　　“可你的画真的很棒。” 　　“也请不要因为那些失败而沮丧。” 　　金发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 　　“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她的出言依旧不逊，给人的感觉也一直都是很不好相处的模样。 　　不过毕竟是萍水相逢，而且是自己打搅在先，林纯郁便只有回以无奈的一笑。 　　“不过……如果你是真的认同我作的画。”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一张她自认为最棒的作品，递给了林纯郁。 　　“这张给你。” 　　林纯郁感到有些意外地接过，目光汇聚在画作中的景物上。 　　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副描绘城市的画像，旭日初升的一抹光芒唤醒沉睡的都市。 　　仅仅透过那丰富的色彩与光影的运用，便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绘画者对于这座城市、或者说城市所代表着的国家的热爱。 　　也许这里是金发少女的家乡。 　　虽然城市的整体色调偏暗、一片阴霾，且夹杂有工厂排污的描绘，似乎暗示着这座城市正处在最糟糕的时刻。 　　但天边初绽的日光，又让人沉郁的心情上扬，对这座城市的未来，不由地充满了期盼。 　　因为总有一天光回大地，城市中不再有饥饿、不再有污染、不再有该死的投机倒把的富豪、不再有…… 　　金发少女闭上酸疼的眼睛，但却因为想到了那一幕，而难得地流露出一抹从她那张冷淡的脸上鲜少寻觅到的微笑。 　　“再见，陌生的爱管闲事的家伙。” 　　说完，还不等林纯郁回应，金发少女便沿着来时的小路离开。 　　她确实有些狂躁和迷茫，不止是因为两次被首都艺术学院以绘画才能不足为理由拒绝。 　　还因为她参与了对政府表达不满的游行。 　　结果是那群傲慢的、可恶的政客，连人民的诉求都不愿意理会。 　　他们调集来了军队，用以镇压辛苦工作、纳税供养他们这批军队的人民！ 　　而金发少女的眼睛，也正是在这场游行示威活动之中，不幸被催泪弹打中，以致于让她度过了一段绝望的短暂失明的时光。 　　也正是在这期间，她萌生出了——“学画救不了德鲁斯帝国”的念头。 　　因此她想到了赫赫有名的伯莱茵大学，想到它的入学考试似乎就在不久之后举办。 　　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的金发少女，在眼睛还没有全好的情况下，便搬来了翡翠冷。 　　她并不是什么富豪家庭出身，否则也不至于因为参与游行而被催泪弹击中。 　　真正支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是她出版了一本书之后收获的稿费。 　　实际上少女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在两次考取首都艺术学院之间写下的个人自传《我的奋勉》，竟然能够流行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全世界各地。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少女想要考取艺术学院并为之而努力了整整两次，每次都信心满满，结果却是不断地失败被拒。 　　然而纯粹当发牢骚而写作出版的书却赚取了大额的稿费。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本书中系统性地概述了少女在德鲁斯的底层生活的所见所闻，和所思所想，甚至有一些很疯狂的内容。 　　连少女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并在文中自我嘲弄道——“就当是一名底层少女青春期的幻想与呓语吧！” 　　并且因为金发少女在书中专门写了一些针砭时事和对富豪以及当地官员不满的内容。 　　这些内容一经出版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连少女自己也被几次请到局子里面喝茶。 　　所以她有理由相信，那催泪弹压根就是瞅准了自己是这本书的作者才发射过来的！ 　　基于各方面的考虑，不管是想要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还是说躲避一些官员的报复。 　　金发少女能做出的选择，也只有前往作为永久中立国的翡翠冷，试图考进伯莱茵大学，以度过这几年躁动的青春期，还有度过这不安稳的时局。 　　她相信几年后的自己，会更加成熟，也不会如今天这般迷茫。 　　不过在搬来之后的生活，对于少女而言，果然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而且眼睛恢复的痛苦，以及对自己未来是否再无法从事心爱的绘画的担忧，促使她在烦躁的心情下做出一些任性的事。 　　就像今天这样，撕坏绷带，在眼睛还没能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强行作画。 　　如果没有那名陌生的银发少女的多管闲事，继续维持长时间的作画，让才恢复没多久的眼睛过度疲劳。 　　由此造成的影响，也许会让金发少女在不久之后，自己后悔不迭也说不定。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有了她之后将自己以前的画作送给林纯郁的举动。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难得遇见一个夸自己画得好的人。 　　金发少女表面不说，其实心底里还是挺……不对，才、才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什么的呢！ 　　只是对方真的欣赏它们的话，那自己也就吃点亏，送给她好了。 　　而对于林纯郁来说，她得道了一副漂亮的画作，已经是意外的惊喜收获。 　　她将它拿到了林鹿微与顾池影的面前来展示。 　　顾池影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只有林鹿微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 　　“姐姐还真是受欢迎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理想的世界 　　 　　遇见金发少女的第二天，伯莱茵大学的考试如约举行。 　　林纯郁和林鹿微还有顾池影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场，面对不同的监考老师与陌生的学生。 　　但没人会在意这一点，因为至少在这一天，少年少女的目光中，只剩下了考试。 　　不得不说，不落城城主请来的那名家庭教师，是有其真才实学所在的。 　　他当然不可能押中考题，毕竟每张试卷上的每个题目都是在知名学者的笔下出过的独一无二、过往不可能泄露的题目，小到每个数据、大到整个题目，都闻所未闻。 　　但其解题的内核却是不曾改变的，是一定范围内的知识，只要学会灵活运用，便能够解开复杂的题目。 　　家庭教师押中的，便是这些灵活的思路，以及尽可能精确地将各科考点知识的范围找到，并且编订成册，以供林纯郁等三人复习。 　　他几乎根据自己对伯莱茵大学之中负责出卷的教授学者们的熟悉，完美地预测到了很大一部分的内容。 　　唯独伯莱茵大学入学考试的最后一道自由发挥题，他完全没有要押的意思，只是劝告林纯郁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就好了。 　　而在今年，这道题的题目为——“你理想中的世界是怎样的。” 　　林纯郁正常稳定发挥，将大部分题目都以正确的答案做出。 　　小部分不确定答案的正确与否，但至少她也用自己的方法解了出来。 　　为此而长松了口气的少女，在看见这道题目的标题时，也不由地愣了片刻。 　　同一时间，顾池影以和林纯郁差不多快的速度，也做到了这里，她的表情也是微微错愕。 　　至于林鹿微，则早十多分钟便看见了这道题，并且奋笔疾书。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的身旁，同样有一名坐姿端正、模样知性优雅、大小姐模样的少女，正时而沉思、时而落笔地写着些什么。 　　至于某位连续考了两次艺术学院都落榜的金毛美术生小姐，也正在奋笔疾书，不过奋的还是前面的题目。 　　以她的水平，要想考上伯莱茵大学，只能说够呛，如果运气好。 　　最后一道题目做得不错的话，依靠这道自由发挥的大题的分数，她才有可能压线过伯莱茵大学的招生门槛，谁让她准备的时间实在是不够充分，在此之前，她只是一名美术学院的落榜生以及社会运动的参与者与受害者。 　　她的名字叫希薇娅，以自己纯粹的曼尔人血统感到自豪，也以自己的祖国自豪，不过是历史上的祖国。 　　如今的德鲁斯帝国，对她而言，是一个亟需改革、破旧立新的国家。 　　因此当希薇娅看见最后的一道大题时，几乎可以说是眼前一亮。 　　她所期待中的理想世界？ 　　少女几乎不用思考，动笔便写了下来。 　　希薇娅：我所期待的世界，不，我的世界只有德鲁斯帝国，和曼尔民族！它刚刚经历了一场屈辱的战争，然而我们的骄傲不会因此沦落；那些无耻的政客，并非代表人民，而只代表他们个人的利益，国土、民族尊严，都被他们当做筹码来买卖。 　　那些贪婪的异族富豪，在我们的土地上开办工厂，奴役我们的人民，毒害他们的身体，他们哄抬物价、紊乱市场，一枚面包竟能售卖出一万元的天价。 　　我见到在这个时代还有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民，他们努力地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却连一块面包也买不起。 　　他们想为自己那正在成长中的孩子购买新鲜的牛奶，然而那些无耻的富豪们宁可将奶场内生产出的牛奶倒进下水道、也不愿意将它们低价出售。 　　我们需要面包，我们需要牛奶，和历史上的伟大祖先流传到我们血脉中的尊严，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曼尔人！ 　　我所期待的世界，是我和我的同胞以自由的命运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 　　我们为人人有工作而战！ 　　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德鲁斯帝国的土地而战！ 　　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却被催泪弹袭击而战！ 　　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 　　…… 　　希薇娅小姐写作的气势甚至影响了周围的同学。 　　起码林鹿微就很是困扰地皱了皱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刻她的回答也已经写完。 　　林鹿微所期待的世界，是回归女帝坐镇中央、统治四方的时代，她描绘了一幅有着贤明女帝以及忠诚臣子、各地百姓都安居乐业、路不拾遗的美好蓝图。 　　林鹿微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还算丰富，毕竟是从小被当做女帝的继承人来培养的唯一的公主殿下。 　　并且她能举出许多的例子，来佐证自己这一世界构思的正确性。 　　甚至于说，她假设了一种最坏的情况，做出最大的让步，是实行如今在国外很流行的，一种名为“君主立宪制”的体制。 　　她愿意将属于女皇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分享给议会和首相，来共同治理国家。 　　最后落笔，林鹿微有自信自己的答案能够收获阅卷老师的青睐。 　　不过让林鹿微感到诧异的是，几乎在她落下笔来的那一瞬间，在她身旁那名优雅而知性的大小姐，也缓缓落下笔来。 　　并且在少女那双浅棕色的漂亮瞳孔中，闪烁着何其明亮的光辉，连林鹿微都微微恍惚起来。 　　她的名字叫卡黛尔，她所设想的理想中的世界，应当是解放全世界贫苦的人民、让底层人民团结起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团结起来的群体，仅仅是人民似乎还不够精准，应当与如今的资本阶级相对立…… 　　并且在这个群体解放之后，他们终将会逐渐取代现有的资产阶级！ 　　她梦想有那样一个拥有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和广大共识范围的理想世界。 　　人们的科学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以及道德水平都得到极大的提高。 　　而在此基础上，人们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原则的劳动者有序自由联合的社会经济形态。 　　这便是她理想中的世界，届时，人们联合在一起，再没有国家之分、没有种族之分，不会有歧视也没有战争…… 　　—————— 　　& 　　【作者的话】：本章任何内容不代表作者观点，作者也不支持任何键政。 　　很久没有在章节的末尾说话了，大概是因为猫猫受到成绩上的打击，只能闷头码字。 　　因为担心这章会引起争议，所以才出来说一下，顺便谈谈这本书。 　　首先是关于这章的内容，作者不会往深处写，女主在伯莱茵大学也只会和这些萌化娘化的历史人物进行浅浅的交流。 　　然后是关于本书，很抱歉，本书大概在伯莱茵大学这段剧情内就要完结了。 　　因为现实严峻，作者仅靠本书无法支撑生活。 　　所以只能加速完结。 　　关于本书，后来惨淡的成绩让作者反省了许多。 　　首先，作为创作者，其实是不能轻易改变作品的基调的。 　　真选择了写虐，就该虐到底，那样反而在救赎的时候令人深刻。 　　当然，作者不会为虐而虐，故意虐，让读者难受，不会的。 　　这里所谓的“虐”，指的应该是人物立场不同导致的悲剧和痛苦，以及人性与伦理的挣扎。 　　否则中途突然转轻松，就像现在这样，选择大家和和气气地在一起，崩人设也崩剧情。 　　而且实际上被前文剧情拉扯，也无法实现真正的轻松。 　　但这部还是会给女主林纯郁美好结局的，只是可能仓促一些。 　　其次，也是重点——作者以后再不会写涉及复杂现实和虐的题材了。 　　不会再写虐了！ 　　要写贴贴，就好好写轻松类型的贴贴。 　　校园多香啊，异世界变成龙娘吸血姬的女儿也很棒。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引以为戒。 　　之后很快就会完结了，尽可能地收回伏笔，有始有终，至少不会太监。 　　以后的书会吸取教训，尽量不写让读者产生争议的内容。 　　对于一直看到这里的读者，真的十分感谢！感激涕零！ 　　（ps：这段内容不收费的，未满1000字不收费。） 第一百五十二章：她的温度 　　 　　画面回到林纯郁所在的教室，她到考试结束的前几分钟，才刚刚完成了对最后一道大题的解答。 　　不过就答案而言，还算让林纯郁自己满意。 　　理想的世界啊…… 　　她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啦。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可以改变世界的那个人，她只是人类的一部分。 　　所以她放弃了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可能会在头脑一热下选择的宏观叙事。 　　最终选择的，竟然是一个很小家子气的写法。 　　她所期待的理想世界，人人安居乐业、科技发达、自由平等，这些自然不用多提。 　　但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选择，并且不论性别，都能拥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当然，还有一些不能写出来的，同样属于林纯郁期待的，便是自己的妹妹能够和顾池影和谐相处这件事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够消解这一矛盾，也许就是林纯郁的内心彻底宁静下来的时刻。 　　也将会是她理想中的生活到来的契机。 　　落笔交卷，林纯郁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考场窗外的走廊上，各国异域的学生们行走如织，她们之中有的已经熟悉地聊到了一起，大部分还陌生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物。 　　远远的，林纯郁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属于窈窕的少女，一头墨色的长发清丽飘柔地垂落，短裙下的双腿如筷子般笔直而纤长。 　　林纯郁的唇角微微上扬，微笑着加快了些许速度，追了上去。 　　还没到她的身后，那名少女便仿佛若有所感一般，转过头来，望见朝自己奔来的林纯郁。 　　顾池影露出惊喜的表情。 　　“纯郁，一起回酒店吗。” 　　少女说着自以为稀疏平常的话，然而在旁人听来却显得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这是在两名女生之间，并且其中的一位可是对对方公然提出了去往酒店的邀请。 　　很难不让人对之后两人前往酒店发生的事浮想联翩。 　　这样养眼的美少女们在一起大do特do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要让人流鼻血了。 　　因此 　　但也有人透过现象看见背后的本质，对此产生了一定的思考。 　　首先是关于两位少女的身份来历。 　　就算伯莱茵大学的风气开放，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她们纷纷猜测这两名绝色的美少女是来自哪个国家和地域。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因为历史原因而对女性之间爱恋比较宽容的东凰帝国有可能了。 　　令人羡慕的发达国家——对比其它国度的话，东凰帝国确实发达，而且还有不落城作为整个国家、乃至于世界的经济与金融中心。 　　所以出生在那里的少女往往要比其他国度的女生更开放一些。 　　林纯郁小脸微红地加快了脚步来到顾池影的身旁，与之并肩而行，同时小声急促地提醒道。 　　“笨蛋，注意一点啊……这里是学校。” 　　顾池影似乎也反应过来，尴尬地轻轻咳嗽了几声。 　　“下次一定~” 　　林纯郁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但心情明显地因为顾池影的存在，而变得晴朗起来。 　　而且由于鹿微的考场在学校的另外一个半区，所以林纯郁也不用担心这小小的放松时间被妹妹给发现。 　　两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自然地聊起考试的内容。 　　结果发现彼此之间的答案，几乎一致。 　　果然，同一个老师教的，就是破不了招啊。 　　少有一两个不同的答案，是因为题目本身就出得让人迷惑，少女们各自坚持自己的判断，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最后一题呢，池影写的什么？” 　　“说起那个，我其实是当成命题作文来写的。” 　　顾池影撩了撩发丝，微笑着娓娓道来。 　　“虽说是抒发自己的感想，让考生们自由发挥。” 　　“但我想，只要选择符合伯莱茵大学提倡方向、符合老师口味的观点切题进去，总是没错的。” 　　“那么伯莱茵大学的方向，就是有教无类和平等了。” 　　林纯郁闻言，心头像是咯噔一下，呼吸也微微一窒。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还天真地以为真的是抒发自己的感悟想法。 　　说到底，一个才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对社会、对国家都不能有全面的认识，更别说以孤陋的见识去推及整个世界了。 　　看似没有参考答案的答案，它到底还是要有一个大致的范围的。 　　这范围必然符合学校以及老师们的主旨，绝不是以天真的口吻、不成熟的想法不管不顾地胡写一通，就能够得到分数的。 　　本质上，这道题之所以占据大量的分数，其原因就在于用这道题目来做最后的筛选，将与伯莱茵大学推崇精神契合的学生选择进来。 　　顾池影的一番话，成功让林纯郁抑郁了。 　　不过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 　　其实自己也算是写了一部分与伯莱茵大学推崇的精神契合的内容的…… 　　但也只是一点…… 　　至于剩下的那些，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要让林纯郁羞耻死了。 　　眼看着林纯郁神情恍惚的，顾池影也连忙改口安慰起了林纯郁。 　　“咳咳，我只是随口一说。” 　　“说不定这是一道保底题呢，伯莱茵大学举世闻名，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许无论怎样的想法，只要不是交白卷，都能有一个中规中矩的分数。” 　　“因为那代表着学生们对未来、对世界的期望，改卷老师没有资格去剥夺这道题让学生自由发挥的本身意义。” 　　事实上，顾池影的两个说法实际上都是对的。 　　在伯莱茵大学之中，既有认为录取的学生，必须符合伯莱茵大学办学宗旨、拥有适合的品性才行的教师。 　　也有很大一部分的老师教授，将这道题视作以生命来捍卫都不为过的“思想自由”本身。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儿借题发挥的意思。 　　但倘若让他们来改卷的话，不管考生写的内容有多离谱，哪怕写的是“我理想中的世界，是科技发达到足以让我变成美少女，然后尽情地享受贴贴……”，多半他们也会酌情打个一半以上的分数。 　　就连白卷，也是一种思想自由的态度。 　　因为白卷同样可以表达考生的思想：我理想的世界是一片空白。 　　这让人感到悲观和虚无。 　　但你不能否认，有人的世界观就是如此。 　　林纯郁如果幸运地遇见第二类老师，可能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同理，顾池影倘若遇见第二类老师，也会因为没有灵魂而被嫌弃，给一个中等偏上的分数。 　　听见顾池影的安慰，林纯郁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考都考完了，我还是不想那么多好了。” 　　“……要先去买杯饮料吗？” 　　林纯郁忽地问道。 　　她有些不太想那么快去校门口的集合点，和妹妹汇合。 　　并不是说排斥妹妹的意思。 　　只是平常在酒店、还是在哪里，妹妹总是粘着自己，让自己感到压抑，没一刻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 　　与之相反的是顾池影，给予自己足够的尊重与自由。 　　所以不知不觉间，林纯郁才会变得……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 　　顾池影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喜。 　　“好啊。” 　　少女们的手背也在此刻不经意地碰撞在一起，产生如电般的触感。 　　起先林纯郁下意识地缩了缩。 　　但下一刻，顾池影忽然勇敢地牵住了她的手心。 　　林纯郁的心跳怦怦的。 　　终究还是没有抽开。 　　最后这份温度，一直存留到两人在学院的咖啡厅内买过了奶茶，并且将其中的一杯送到校门口的林鹿微手上为止。 　　校门口。 　　林鹿微接过奶茶，嘟囔了一声“好慢”。 　　随后，她不比顾池影那般郑重其事和需要勇气的。 　　径直便牵住了姐姐的小手。 　　旋即微微皱起眉头。 　　“姐姐的手心好热，怎么了？” 　　“应该……是刚刚一直握着奶茶的缘故吧。” 　　林纯郁装出一副低头吮.吸着奶茶吸管的模样。 　　“是吗。” 　　林鹿微不置可否地回道，但总归是没有怀疑姐姐。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林纯郁竟也学会了撒谎。 　　而且破天荒的，没有被林鹿微所察觉。 　　少女的内心，一半是逃过妹妹狐疑的如释重负，另外一半却又是因为负罪感而引发的惆怅不已。 　　她不知道像这样的伪装，还可以持续多久。 　　也许总有一天，即便是有着这样软弱性格的自己…… 　　也会像妹妹主动爆发的吧？ 　　那一天是哪一天？ 　　等到心底的那颗坚冰彻底被顾池影融化吗？ 　　用她掌心的温度。 　　用她唇瓣的温度。 　　用她身体的温度。 　　乃至于更深处、更隐秘和暧昧，让人迷恋的温度？ 　　林纯郁不敢再深想下去。 　　并且在某一个瞬间，她又动摇回来。 　　想着，就这样被妹妹始终牵着自己的“缰绳”，或许也并不差。 　　因为那样，至少能够让她省去了思考的痛苦。 　　人学会了思考，便拥有了痛苦。 　　这是否是哲学上的某个概念，林纯郁并不明白。 　　但她却有些笃行其说了。 　　……………… 　　少女们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接到伯莱茵大学发布的通知。 　　宣布录取名单的时刻。 　　来临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看榜 　　 　　尽管林纯郁对自己是否能够考入伯莱茵大学这一点，在妹妹与顾池影的安抚下，逐渐拥有了不小的信心。 　　但当学校正式发榜的时刻，她也还是为此而感到紧张不已。 　　三人一起从酒店中出发，沿着伏尔河吹拂清风的河岸，朝着伯莱茵大学走去。 　　风景如画，但因为少女们的出现，更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拥有了灵魂，让人过目不忘。 　　三人还未走近，便可以看见远处人头攒动、喧闹声一片的场景。 　　那是在伯莱茵大学气派的校门前。 　　来自本地或者异国的少年少女们围在张贴录取榜的公告栏旁，议论纷纷。 　　有人惊喜兴奋，便有人因此而沮丧。 　　而且从整体来看，沮丧的人要明显更多一些。 　　林纯郁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可等赶到公告栏前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依旧不得不等上一段时间。 　　毕竟前面排队看录取榜单的人数还那么多。 　　自己的视力虽然很厉害，尤其是动态视力，但也没办法在那么远、还有障碍阻挡的情况下，成功分辨出自己的名字，或者顾池影以及妹妹的名字。 　　这种时候，就显现出这种传统的张榜方式的缺点了。 　　如果学校可以与时俱进一些，直接在每一名学生的邮件里发出来就好了。 　　林纯郁在心底默默地想到，等待着眼前队伍的渐少。 　　她终于挤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前面还有几个人的距离，但用来看榜，已然足够。 　　首先公布的是特招生的榜单，辛德瑞拉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排名靠前，让人不由地在心底为她而感到高兴。 　　随后才是正常学生的名单，按照成绩分数来排名。 　　位列第一名的，是一名叫做“卡黛尔”的少女，毕竟一般也不会有男生叫这样的名字了。 　　“卡黛尔……” 　　林鹿微就在姐姐的身旁，紧紧地挽住姐姐的手臂，生怕周围人将自己与姐姐冲散。 　　因此她的视角和林纯郁是一般无二的。 　　此时她也注意到了这个第一的名字。 　　不知为何，她光是盯着这个名字，便不由地想起那天考试，就坐在自己身旁，看起来十分有大小姐风范的那名少女。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可就巧了。 　　而在“卡黛尔”之后的第二名，很可惜，是另外一位陌生的同学。 　　至于为什么说很可惜，因为第三名出现的名字，赫然便是林鹿微三个墨黑的字体。 　　林鹿微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唇瓣，对于其她人而言，拥有这样的成绩，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的，但少女显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她思来想去，一定是最后一道大题出现了问题。 　　其实林鹿微也像顾池影一样，明白该怎么写、写出老师们心中所期待的答案，便能够获得高分，并且可能不止超过第二名，还有可能连第一名的卡黛尔也超过去。 　　但她偏偏选择了写出自己心底真正的想法，也就是描绘出一个在女帝统治下理想中的世界。 　　也就是在过去的几百上千年中，大部分国家都实施的封建制度。 　　纵然林鹿微加入了许多自己新鲜的构思，以及做出了妥协似的改变。 　　也难以掩饰她这是“老瓶装新酒”，新的内容再多，也难以改变是旧的形式这一点。 　　改卷老师自然是不喜欢这种落后体制的，但林鹿微写得很不错，才勉强给她打个了中高水平的分数。 　　于是差距也就拉下来了。 　　果然，不说整个世界了。 　　就说在很小的一件事情上，依据人思想的不同、经历的不同，他们都不可能做出公平的评判。 　　公平与平等究竟是否存在，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在林鹿微这里，是肯定的。 　　那便是并不存在。 　　但世界上总有像自己姐姐这样的理想主义者。 　　哦不对，林纯郁应该算是被社会现实毒打过的前理想主义者。 　　现在的她，对理想的坚持并不纯粹，很容易动摇。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应该是像卡黛尔小姐那样的存在，眼神坚定而有光。 　　林纯郁看见妹妹的名次，很激动地将她搂紧了几分。 　　其实少女还想做更加亲密的庆祝行为，但顾池影在，而且周围少年少女也很多。 　　所以她也就害羞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顺着名单接着向下看去。 　　大约在四十名左右的中上游水平处，林纯郁找到了顾池影的名字。 　　“池影，你看！” 　　顾池影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见了。 　　林鹿微没有说话，表情一脸的淡然，接着向下看去。 　　她对顾池影能够考上并不意外。 　　而姐姐的成绩和顾池影这个女人差不多，应该也在这附近才对。 　　果不其然，林鹿微随后在名单的另外一页，找到了姐姐的名字。 　　“姐姐，五十六名，是你。” 　　林纯郁闻言，连忙顺着妹妹的目光望了过去。 　　果然在五十六名的位置，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林纯郁那颗悬着的心，也就终于轻松地坠落了下去。 　　坠到心房里，难得一次如此的安心。 　　三人看过了名单，心情愉悦地讨论着一会儿该去哪里聚餐的话题。 　　可与此同时的另外一名少女，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她便是金发碧眼的希薇娅小姐。 　　此刻，少女的心情是崩溃的。 　　她那双才好没多久的眼睛，很快便泛起了血丝，盯着名单一点点地往后看去。 　　五十名，没有自己。 　　一百名，没有自己。 　　一百五十名，没有自己…… 　　她将手攥得很紧，心里悲观地想到，自己大约又要落榜了。 　　就像是去考取首都艺术学院那样。 　　但那时候更惨，一连失败了两次。 　　“考不上就二战”的想法在少女的心中浮现出来。 　　如果连第二次考取伯莱茵大学也失败了的话。 　　那她只能另谋出路了。 　　也许是做一个专职作家，也许是去继续游行，成为某个党派的参与者。 　　因为头脑里面已经开始思考了太多考不上的问题。 　　以致于希薇娅在看到名单最后的位置时，已经显得很不专心起来。 　　最终，她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完了这条分几页的长长名单。 　　而后失魂落魄地推开身旁路人挤过来的胳膊，便要回到自己的旅馆里去。 　　什么也不想，可能就这么颓废地睡上一天一夜。 　　但突然间，灵光一闪似的，有个画面在希薇娅的脑海中忽然浮现。 　　“第三百名：希薇娅” 　　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希薇娅的头皮一阵发麻。 　　她好像确实看见了这般的字样，只是当时的她整个人已经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离开了名单之前。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回去重复确认。 　　自己没有出现幻觉，那是真的！ 　　自己考上了伯莱茵学院，尽管是以最后一名压线的方式考上的。 　　但只要考上了，管它什么分数呢，未来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这点确实，同样一所大学，可能有人六百分，有人四百分，过去暂且不提，但如今的她们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 　　希薇娅怀揣着这一丝的希望，再度挤到了名单的最前方。 　　这次，她确确实实地在名单的末尾，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百名，希薇娅……！” 　　“我中了！我中了！” 　　她的兴奋感染了周围的同学，有人为她而高兴，当然也有落榜的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此时的希薇娅真想演讲一番，倾诉自己的过去以及走到这一步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来的这样的想法。 　　但此时尚且稚嫩的希薇娅还是没有做出这般让人不好意思的举动。 　　而是兴奋地挥着握拳的手，奔跑着来到了布满阳光的草坪上。 　　既然考上了。 　　对希薇娅来说，自然也就不用“二战”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舍友 　　 　　尽管名次各不相同，但林纯郁她们还是顺理成章地考入了伯莱茵大学。 　　也算是没有辜负城主对她们的期望。 　　只是对于林鹿微而言，通过入学考试才算不上她所担忧的事。 　　她真正担心的，是之后可能会因为分班以及分配不同寝室的关系，而与姐姐分别。 　　要知道，伯莱茵大学可是严格地实施住校制度，只有假期的时候才会释放学生们自由。 　　也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第二天少女们都前往学校报道的时候，她们果不其然被分配了不同的宿舍以及班级。 　　三人中没有任何一人与其她二人中的某一位被分到一起。 　　这确实避免了莫过于最尴尬的林鹿微和顾池影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的情况。 　　但也同样避开了能够和林纯郁住在一起夜夜笙歌的最好的选项。 　　尽管选中同一门课程的少女有机会与对方在同一堂课上相见。 　　但比起过去一直亲密无间地相处，放学之后还能够住在一起相比，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有了大幅度的缩短。 　　林鹿微的心情很不是滋味。 　　顾池影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该用怎样正确的方法等待爱情和尊重爱情。 　　至于林纯郁，她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喜颜色。 　　但也只有一丝，再之后，少女便立即收敛了表情、转而一片默然。 　　她可不能被妹妹发现自己竟然想要逃离那份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生活、想要呼吸自由的空气，去结交那些陌生的朋友，正常地交流与沟通。 　　“接下来，就请各位新生在学长学姐们的带领下，前往各自的宿舍，同时在宿舍管理员那里，依照方才分发的学生证，领取宿舍钥匙。” 　　负责管理新生的老师在会堂上做出了以上宣告。 　　学生们立即沸腾起来，喧哗声中，有学长与学姐们在管理秩序，她们使用的自然是通用语言。 　　有来自异族的少年少女对通用语言很不熟悉，因此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不过最终也还是以好的结局收场，毕竟总有与她们来自同个国家或者民族的热心同学帮忙。 　　林纯郁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明明有着不同外貌、不同肤色，却能够以相同的言语热切地交流在一起的学生们，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很快，有学姐来帮助林纯郁找到将要陪伴她之后几年学校生涯的宿舍。 　　见到林纯郁与她身旁的林鹿微手攥得很紧，学姐不由开起了玩笑。 　　“伯莱茵大学是不禁止学生们之间自由恋爱啦。” 　　“不过小妹妹，现在姐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放开姐姐，好吗？” 　　当听见“更重要”这一比较级的形容的时候，林鹿微的手反而捏得更紧了。 　　以致于令林纯郁感受到微微的疼痛感。 　　学姐还被蒙在鼓里，面露微笑，丝毫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林纯郁为了避免事情闹大，只好转过头来，贴近妹妹的耳朵，用只有自己和鹿微能够听见的细微声音，劝说着些什么。 　　所幸林鹿微还不是那种无法交流的对象。 　　渐渐的，林鹿微被自己的姐姐说动，缓缓将手松开，只见在她的指腹之上，已经烙印上了一层浅浅的红印。 　　每一横都是姐姐的手曾经被自己握紧的证明。 　　林纯郁长松了口气，尽管她清楚自己其实不应该为离开妹妹的身旁而感到轻松。 　　那无异是一种最恶劣的背叛。 　　但当周围的世界都向她扑面而来，那些友好的、纵容的、让她感到轻松惬意的事物和人，都宛若搭载上了天平的另外一端。 　　随着天平这一端的逐渐沉重，林纯郁的心不可避免地往自由的这一面倾斜。 　　而不是另外一边，属于妹妹的沉重与压抑。 　　不管彻底地倒向哪一边，或许都难以收获内心的宁静。 　　因此如今的林纯郁优柔寡断的，迫切希望能够在这两边之间寻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让天平不偏不倚。 　　可她或许注定无法如愿。 　　没有谁能永远保持平衡，相反，当天平两端称载的事物足够多。 　　平衡也就意味着崩塌。 　　天平会崩塌，两边都摔落。 　　届时林纯郁又将何去何从？ 　　来不及思考这一问题，亦或者是林纯郁刻意地逃避，没有去思考。 　　她跟随热情的学姐，往上次在外围参观过的学生宿舍走去。 　　红砖的高楼，似乎每隔几年就会翻新一次，包括空调也好、一些家电设施，都会换新。 　　可以说是很棒的宿舍条件了，这在林纯郁那已然模糊了的前世记忆之中，也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优越宿舍。 　　学姐将林纯郁领入其中，帮她找到宿舍管理员，拿到了自己宿舍的钥匙。 　　在三楼五号房，用数字表示，便是305。 　　等林纯郁怀着忐忑不已的心情登上楼梯、来到三零五号房前的时候。 　　她却意外地发现，三零五号房不仅门口敞开，里面甚至已经有了人声。 　　但听起来却似乎不妙，那是两名少女正在争吵的声音。 　　由于带领她的学姐已经离开。 　　失去了询问她人意见的机会。 　　因而林纯郁一时间有些踌躇，自己是否要在此时进入其中，卷入矛盾的漩涡。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其中的少女便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是谁在那里！” 　　有人问道，声线多少有些严厉。 　　而且不知为何，林纯郁竟然觉得这道少女的声音有些耳熟。 　　“也许是新的舍友，说实话，我不希望她像你一样可怕。” 　　另外一名少女也发话了，但她的声音明显要温和许多。 　　但用上的“可怕”两字，也足以表达出她对新舍友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差很差。 　　即便两人是在明显的争吵之中，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淡然自若。 　　并且最可怕的是，她每次道出的平静话语，往往都让人无可辩驳。 　　但无可辩驳可不代表着输了，恰恰相反，这反而激怒了另外一名少女，让她开始捍卫自己的观点和意志。 　　林纯郁这下没有办法藏起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让她意外的是，第一个出声并且情绪要更为激动的少女，竟然正是那天她在河堤上遇见的金发少女。 　　金发少女也很意外，竟然这么巧的能够和林纯郁分配到同一间宿舍当舍友。 　　不过这下，她底气稍足了一些，立即便展露出一副与林纯郁熟悉的模样，尝试着孤立在她面前的那名大小姐模样的少女。 　　“是你啊！” 　　“你好，我叫希薇娅，上次来不及自我介绍。” 　　“……我叫林纯郁。” 　　不过让希薇娅事与愿违的是，当她与之辩论的少女也随大流地介绍自己的姓名时，林纯郁竟然瞬间被她所吸引过去了目光和注意。 　　“我的名字是卡黛尔，林小姐你好。” 　　“卡、卡黛尔吗？” 　　“那个入学考试排名第一的女生！？” 　　林纯郁讶然地惊呼道。 　　希薇娅闻言，顿时眼皮一跳，脸颊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似乎是倒数第一来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正确的方式爱她 　　 　　不过就算是倒数第一，希薇娅的脸上除了讪讪的表情一闪而过以外，很快就恢复如常，面对眼前那名叫做卡黛尔的少女，也依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成绩上的优劣，算不得什么，她坚信流着曼尔人血液的自己更值得骄傲。 　　至于卡黛尔，实话说，她的浅棕色长发和她那双棕色的眼睛，让人想到一个讨厌的民族，尤兰族。 　　该种族的人以放贷、做生意为生，是一群见利忘义、背信弃义的守财奴。 　　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而且根据希薇娅的调查，德鲁斯帝国之所以会在上一次战争之中失败，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出在尤兰族的身上。 　　所以希薇娅才会这么快就和卡黛尔闹出矛盾来。 　　不然放在平时，她的脾气虽然不算太好，但应该还是能够和人正常交流的。 　　林纯郁的出现可以称得上是及时，中和了希薇娅与卡黛尔之间的矛盾。 　　希薇娅其实很希望林纯郁能够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林纯郁和卡黛尔却聊得十分投机。 　　这下希薇娅吃起醋来，主动加入了进去，挽住林纯郁的手臂，用自下而上的视角望向林纯郁的脸颊。 　　那张她所见过最美好的脸庞，清纯而无邪。 　　尽管这听起来像是在形容小孩子，但是林纯郁给人的感觉就是无邪，没有丝毫的坏心思。 　　至于为什么是“自下而上”…… 　　咳咳，身高什么的，对于女生来说又不算特别重要！只要不是太高、或者太矮就行。 　　林纯郁的身材是偏向高挑的类型，但却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御姐感，也就是那种气场强大、高冷不好接近的女生该有的感觉。 　　相反，她给人的感受十分的温暖柔和，让人想要去亲近。 　　就连有着讨人厌脾气的希薇娅，在她的面前也不禁地收敛了许多。 　　“纯郁，别和书呆子待在一起啦！会变笨的。” 　　“她什么都没有尝试过，只会说大话而已！” 　　希薇娅打算和林纯郁一起去超市里买些生活用品，毕竟是之后的室友，提前打点好关系，更重要的是孤立卡黛尔，总是好的。 　　不过以林纯郁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希薇娅在一起孤立那名优雅的大小姐模样的少女。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卡黛尔在听见希薇娅的话语之后，意外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要与之争辩的意思。 　　而是十分大方地承认了自己在这一点上的不足。 　　“你说得没错，到如今为止，我所说的一切都源于空想和书籍上的资料。” 　　“我还不曾进行过一场彻底的、科学的社会实践，我想现实与我的理想一定有着巨大的差距。” 　　“但是那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所设想的世界，真的有可能化为现实。” 　　希薇娅的嘴角抽了抽，选择和这名少女辩论果然是错误的做法。 　　“随便你好啦！” 　　她丢下这样一句话，便邀请林纯郁一起去楼下的超市购物。 　　林纯郁反过来邀请了卡黛尔，后者欣然接受。 　　于是原本的二人行，就这样变成了三人行。 　　但希薇娅虽然不满，倒也并没有要与才刚认识的新同学兼舍友仅仅因为理念上的不同而互相仇视的意思。 　　经过半天的相处下来，总的来说，林纯郁觉得自己的宿舍还算和谐，这让她对未来的学院生活，多了一丝憧憬。 　　希薇娅和卡黛尔之间诞生的矛盾，更多其实是因为二人对于社会国家的理念不太相合罢了。 　　比方说希薇娅为自己的祖国、为自己的民族而感到骄傲，卡黛尔却会在这时泼冷水说，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国家有一天会消失，民族有一天也会消失。 　　这希薇娅怎么可能不生气嘛。 　　每每此时，往往林纯郁都会在一旁温柔且无奈的微笑着，对于二人的观点，她都表示一定程度上的赞同，但又不完全同意。 　　并且偶尔，她也会参与讨论，给出自己的设想与补充。 　　总之，尽力地起到一个润滑剂的作用——指少女们之间关系的“润滑剂”啦，别想歪！ 　　林纯郁还是很珍惜现在的宿舍环境的，让人安心。 　　只是少女的话语，往往令希薇娅和卡黛尔都为之一震，然后陷入久久的深思之中。 　　而且是不止一次，几乎每一次两人之间爆发出矛盾与讨论，林纯郁都能理解并且给出自己的看法，让两人的思想各自得到补充和丰富。 　　久而久之，希薇娅和卡黛尔望向林纯郁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得不同。 　　可纵然林纯郁有着如此超然的理论水平，她却仅仅将它们当成学习课题中的一部分，丝毫没有要为之证明以及奋斗的想法。 　　她的与世无争常常令希薇娅和卡黛尔感到可惜。 　　她们纷纷将林纯郁看做自己的知己，而逐渐诞生出了莫名的情愫。 　　当然，这样的情愫朦朦胧胧，连她们自己都不曾确定，更别说林纯郁了。 　　事实上，林纯郁在开学之后不久，便开始因为别的事情而烦恼起来。 　　而能让她烦恼的，自然只有可能是因为妹妹的事。 　　与林纯郁安于现状并且乐在其中不同，林鹿微显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和日子。 　　没有姐姐吸的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有相重的课程，但单独依靠这样的相处时间，可完全无法消除林鹿微内心之中的寂寞。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末，才能够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严重的“戒断反应”。 　　并且林鹿微不是没有发觉，姐姐逐渐逃离了自己的掌控、在悄悄地躲着自己这件事。 　　比如她会先斩后奏地单独与顾池影离开酒店去约会，然后辅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说为了课题为了别的什么。 　　实际上那在林纯郁的眼中看来，的确都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而且也几乎都是顾池影来找她、她无法拒绝。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潜意识里，林纯郁希望用这样的方式，让周末快些过去。 　　那样就不用面对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妹妹了。 　　林纯郁依旧爱着鹿微。 　　只是鹿微不明白该以怎样正确的方式去爱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崩坏的感情 　　 　　人是贪心的生物，哪怕林纯郁所需的很少很少，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她体验过和顾池影在一起温暖自由的相处关系。 　　体验到了尊重。 　　就连与林纯郁还不算十分亲密的舍友希薇娅与卡黛尔，她们都知道尊重林纯郁的个人隐私。 　　明明是生活在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舍友，尚能够给予林纯郁一份舒适的空间感，让彼此保持在一个舒服的距离，进行交谈与学习。 　　偏偏和林纯郁亲近了那么多年的林鹿微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 　　还是说她明明知道姐姐的心情，反而愈发希望用强势的方式，将姐姐这股让人难以掌控的情绪打落下去？ 　　因为那份患得患失？ 　　担心自己纵容了姐姐一次之后，姐姐便会变本加厉。 　　明明过去的她是能够理解并且尊重姐姐的。 　　也许在她的心中，曾经风采夺目的姐姐固然迷人，但那样的姐姐眼神中不止有她一个人，她的视野开阔，看见许多，也可以得到许多。 　　她所希望见到的，也许是后来那个眼神脆弱瑟缩，只能依靠她、也只能望着她的姐姐。 　　至少，那时的姐姐眼里，只有自己。 　　可现在，过去的姐姐回来了。 　　林鹿微原本也很为林纯郁感到高兴。 　　但与此同时，姐姐眼眸中渴望更多的那份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林鹿微的心。 　　让她逐渐走向深渊。 　　少女明知前方无路可走。 　　也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哪怕自己坠入深渊。 　　姐姐也一定会跳下来陪自己的。 　　……………… 　　深秋，平凡的一天。 　　因为并非周末，所以林纯郁待在大学的宿舍里，独自一人，安静地阅读着书籍。 　　她的舍友希薇娅和卡黛尔分别有事离开了宿舍。 　　两人的关系依旧不和，但好在光明磊落，争辩得过也好、不过也罢，她们都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证明些什么。 　　林纯郁常常承担调和两人之间关系的那个角色。 　　不过说实在的，她还挺乐在其中的。 　　因为可爱的希薇娅小姐会向她撒娇，会朝她倾诉卡黛尔就是个异想天开的笨蛋，还会给她画画。 　　是的，在林纯郁的鼓励下，希薇娅又重新拾起了画笔。 　　这对她未来会去做什么来说，至关重要。 　　起码，多了一条路不是？ 　　希薇娅不满地嘟囔着“才不想画呢，都是为了你这个家伙才……” 　　已经不知道这算是傲娇，还是直球了。 　　至少后来，她画得比谁都认真，少女是真心爱好着绘画与艺术的啊。 　　如果不是考不上首都艺术学院，谁会想要别的结局呢。 　　至于卡黛尔，她和林纯郁则属于三观上的高度契合。 　　说实话，卡黛尔与林纯郁在三观上的契合程度，甚至比顾池影和林纯郁还要高。 　　明明她也是出身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却对民众有着超乎寻常的怜悯以及相信。 　　所以和卡黛尔待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氛围就会很融洽，逐渐不分彼此你我的那种程度。 　　很奇妙，像是伯牙与钟子期之间的“高山流水”之交。 　　林纯郁一般而言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身体本能的警惕心会被拉满，让她不可能忽略她人的存在。 　　可偏偏对卡黛尔…… 　　她有次甚至当着她的面在一个舒服的午后昏昏欲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窗户外吹来凉丝丝的微风。 　　林纯郁缓缓睁开眼睛，却意外的发现，不知为何，卡黛尔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凑得很近很近。 　　“……” 　　林纯郁当时甚至忘记了言语。 　　卡黛尔也难得地流露出慌张的表情，别过脸颊道。 　　“有花瓣落在你脸上了，我只是想捡走它……” 　　说着，她摊开手掌，露出手心之间握着的那枚已然染上少女体温的桃色花瓣。 　　“谢谢你，卡黛尔。” 　　林纯郁没有丝毫的怀疑，露出的微笑一如往常的甜美和纯粹，透着信任。 　　可事实究竟如何，就只有卡黛尔自己才知晓了。 　　但总的来说，宿舍已经成为了如今林纯郁的又一个精神安放之处。 　　是可以让她彻底放松下来的场所。 　　随着林纯郁沉浸在阅读中，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然的一道敲门声，将她从深度的阅读中惊醒。 　　“来、来啦，是希薇娅吗？” 　　“你又忘带钥匙啦？” 　　林纯郁忍不住使用调侃的语气。 　　因为希薇娅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嘛，和卡黛尔相比，太过于冒失和热衷于冒险了。 　　有时候真是让人想不为她担心都难。 　　“……” 　　门外的少女没有答话。 　　林纯郁依旧没有怀疑的来到门口，替少女打开了宿舍的门。 　　下一刻，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自己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林纯郁呆滞地望着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银发少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许久，才颤抖着嗓音喊出。 　　“鹿……鹿微？” 　　林鹿微的笑意不减，也许是因为她待在室内的阴影里，漂亮的眼眸中竟透不出一丝光亮。 　　“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姐姐。” 　　“你不想见到我的，对吗？” 　　明明是一边微笑一边道出的言语，却让林纯郁的心头裹上一层寒霜。 　　她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不是的。” 　　但任谁都能听出林纯郁语气之中的勉强。 　　而她与其她女孩子相处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林鹿微跟踪了姐姐很多天了，看着她和希薇娅、和卡黛尔形影不离，看着她们流露出欢声笑语。 　　看着姐姐与顾池影时不时约会的甜蜜，而且全部都是背着自己。 　　甚至就连那个卑贱的奴隶也有份！ 　　辛德瑞拉……林纯郁只要遇见了她都会陪她一小会儿。 　　可以说，除了纯粹的数学，林纯郁就是辛德瑞拉在这个学校里，眼中光彩的最大源头了。 　　但是自己才是姐姐的妹妹，是她要守护的公主…… 　　是她最亲近的人，也应该是她最爱的女孩。 　　可为什么，现在就连周末，就连在酒店里，就连去约会，享受彼此身体的时光…… 　　姐姐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在煎熬和忍耐。 　　和自己待在一起，就这么的难熬和漫长吗？ 　　而与她们在一起时，就是光阴似箭，让人意犹未尽？ 　　这种分别，才是让林鹿微感觉到最痛苦的事。 　　才是让她感受到深深的背叛的事。 　　情绪，被一点点累积。 　　犹如垒起的纸牌山，总有因为一张纸牌的堆叠，而满盘倾覆的时候。 　　于是乎今天，林鹿微来了。 　　不知出于怎样崩坏的心情。 　　在她的裙摆下，一炳匕首闪烁着寒冷的锋芒。 第一百五十七章：我宁可失去一切 　　 　　林纯郁察觉到妹妹心情上的不太对劲，只是她没有深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上林鹿微的脸颊。 　　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妹妹自己对她的在乎和关护。 　　此刻，再去问鹿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绕过宿管。 　　已经没有意义了。 　　“鹿微，不管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来找我。” 　　“先进来坐坐吧，姐姐的宿舍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的两名舍友现在不在，不过就算在，我想她们也会对你的到来感到高兴。” 　　“呵……” 　　林鹿微的笑满是不屑。 　　林纯郁的眼眸低了一低。 　　其实可能不光林鹿微想要找她聊些什么。 　　就连林纯郁自己，也想找鹿微，自己的这位“妹妹”，好好地聊一下。 　　她还是忍不住操起了家长的心。 　　毕竟鹿微最近的学习与生活状态，都很不对劲的样子。 　　这些是林纯郁从林鹿微的老师以及舍友们那里了解到的。 　　两人是同级生，所以老师也好、同学也罢，都有重合。 　　再加上现在的联络方便，群里想要谁的联系方式，几乎低下头来问一问，都能要到。 　　林纯郁的人缘很好，和鹿微不同，她可以说是这届新生里的人气王。 　　因为不再需要压抑自己的天性、不再需要克制交友、避免与别人的接触，解放了的林纯郁很快便混得如鱼得水。 　　毕竟林纯郁本身的性格就很温和、好相处，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体能很好、乐于助人。 　　于老师而言，她是课堂上认真努力的优等生，一些时候的好帮手。 　　对同学们来说，林纯郁就是那种平易近人的女神了，而且无论对谁、她都愿意施以援手。 　　各方面都是完美的林纯郁，怎么可能不受到众人的欢迎。 　　借助这些同学的帮忙，她可以轻松了解到妹妹的现状。 　　知晓她的成绩退步，知晓她和舍友闹了矛盾与不和。 　　知晓她对老师都出言不逊，只因为老师在课堂上讲述了“伦理”。 　　刚入学时，比林纯郁和顾池影都更加耀眼的她，几乎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便成为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刺头，乃至于坏女孩。 　　林纯郁知晓这可能和自己有些关系，于是更加生出要纠正妹妹的念头。 　　尽管她明明毫无把握，但做不做得到，和去不去做，是两码事。 　　她牵着鹿微的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宿舍。 　　当关上宿舍门的那一刻，陡然间的不安在少女的心头浮现。 　　因为林鹿微在她背后的笑，有几分嘲弄。 　　也许是在嘲弄自己，也可能是在嘲笑姐姐的“引狼入室”。 　　其实还不止是笑。 　　林鹿微的手从林纯郁的身后、腰肢的部位，悄然环了上来，手掌张开，指尖几乎触及到被校服包裹得浑圆的下乳位置。 　　林纯郁的浑身一僵，却听见妹妹的呼吸声，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匀长的气息在二人的周身流转。 　　“……” 　　林纯郁知道自己很难阻止妹妹的任性，包括她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 　　于是干脆放弃阻止的念头，而是用这样的妥协作为交换。 　　交换一个可以打动少女的机会。 　　她的手缓缓抬起，覆盖在林鹿微的手背上。 　　可以明显的听见，林鹿微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鹿微，可以听姐姐说话吗？” 　　“……嗯。” 　　“其实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对吗。” 　　“是我顶撞老师的事吧。” 　　见林鹿微的语气缓和，林纯郁连忙接下去道。 　　“嗯，还有你和你的室友，有什么矛盾可以好好说的，为什么偏偏要闹得彼此都不开心呢。” 　　“大学还有几年的光阴，你们会在一起学习、生活很长的一段时间。” 　　“现在我们是在国外，各方面都不熟悉，所以可不可以……” 　　林纯郁自认为这已经是很柔和的交流方式了，没有任何的教训或者要求，最多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请求。 　　但林鹿微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炸起毛来。 　　“不可以！” 　　她坚决的回答道，声音压抑。 　　“谁要和她们一起生活，那种事情从来都是……” 　　从来都是自己和姐姐你才可以拥有的啊！ 　　“姐姐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别人吗？” 　　林鹿微的语气愈发寒冷。 　　“……你、你在说什么，怎么会……” 　　“呵，可那就是姐姐正在做的事啊。” 　　“因为和自己的新欢们在宿舍里玩得很开心，所以不想被我打扰，最后连我都想推出去。” 　　“只有那样，你才能够收获自由、可以享受她们的喜欢……不是吗？” 　　“鹿微，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林纯郁真的是有些生气了。 　　这对于向来顺从妹妹的林纯郁而言，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她和舍友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鹿微却说得好像言之凿凿，既没有尊重她，也没有尊重她的两名舍友。 　　她明明只是关心妹妹的学业，担心她与舍友之间的关系，相处不好的话，在学校里很容易遭到孤立。 　　自己所做的、所问的一切都是为了鹿微。 　　可鹿微为什么偏偏不能理解自己。 　　而是被那股自私的情绪裹挟，做出一些让人难过的判断？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姐姐，我真的也好想、好想说服自己啊……” 　　“让自己相信你与她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可是我看见姐姐的笑，是与我在一起时完全不会露出的轻松又愉快的笑。” 　　“姐姐，你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而你还希望我像过去纵容你和顾池影一样……再遭到背叛一次吗？” 　　过往的回忆袭来，汹涌的悲伤化为愤怒。 　　林鹿微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结果她发现，原来这种时候，人的心情反而异常的平静。 　　就像是……没什么再值得留恋了似的。 　　少女将脸颊贴在姐姐的后背，嗅到那阵曾经让自己多么安心、多么眷恋的芳香。 　　她还记得待在不落城的那些时光。 　　夜晚的时候，姐姐睡得很熟，自己就乘着月光，悄悄地来到姐姐的身旁。 　　享受只有彼此的时刻，享受与姐姐亲密无间的行为。 　　那时的姐姐，总不会醒，因为林纯郁将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了少女，交付给了她的妹妹鹿微。 　　所以她从来不曾怀疑过鹿微，更不曾对她产生过哪怕一丝半点的戒备。 　　那时的她们，是属于彼此的。 　　可现在呢。 　　其实林鹿微有件事没有告诉姐姐。 　　引发她失控的，可能不止林纯郁对她舍友的亲近行为，让林鹿微仿佛看见两个全新的“顾池影”出现在姐姐的身边。 　　还因为在最近的周末，姐妹俩一如往常地没有住校，而是住在顾池影订的酒店里。 　　到了深夜，林鹿微悄然推开姐姐的房门，她有姐姐的门禁卡钥匙，就像姐姐也有她的一样。 　　可还没等她靠近，姐姐便已经从熟睡中惊醒过来。 　　林纯郁发现是妹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却没能发现，林鹿微眼神中逐渐凝聚的失望。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不再是姐姐心中无间的少女，姐姐不再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她或许愿意迎合自己，拥抱自己。 　　但永远也弥补不了心头的隔阂与裂纹。 　　林鹿微第一次意识到，姐姐再不像过去那样，只属于自己这件事。 　　这些无法排解的情绪，才最终让林鹿微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今天。 　　她想发泄，所以舍友和老师遭受了无妄之灾。 　　而造成这一切的姐姐却仿佛丝毫不觉。 　　但是今天，林鹿微想通了。 　　她要让姐姐做出一个选择。 　　比起再经历一次“顾池影”那般的温水煮青蛙，到最后已经难以跳出沸腾的汤水之中。 　　林鹿微宁可提前走入火焰。 　　她藏在裙下的利刃，与其说是匕首，不如说仅仅是一炳简单的美工刀。 　　但当它划破人的手腕，再残忍一些，划破人的大动脉。 　　生命便会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流逝。 　　林鹿微当然不会想到去伤害自己的姐姐。 　　她也没有那种能力伤害如今已经恢复过去体能的姐姐。 　　她能够伤害的…… 　　其实只有她自己而已。 　　林纯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她听见一节一节的刀片被缓缓推出的声音。 　　“咔、咔、咔……” 　　“姐姐，如果不能独自占有你。” 　　“我宁可失去一切。” 第一百五十八章：余生请多多指教 　　 　　“啪嗒……” 　　已经不能分辨，这声音是手工刀被打落在地。 　　还是姐姐的泪珠坠落在自己的脸上了。 　　也许二者都有。 　　林鹿微的精神恍惚起来。 　　此时以她的视角望去，宿舍的天花板苍白、同样苍白的还有姐姐被泪水沾湿的脸庞。 　　林鹿微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自己拿出美工刀的时候，姐姐不再如绵羊般顺从。 　　她意识到自己想要自残的念头，不顾一切也要阻止自己。 　　结果就是变成现在这幅姿态，自己被姐姐推倒在了宿舍的地板上，银色的长发披落在身旁，至于美工刀则因为手腕被扭而失力从手中坠落。 　　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林纯郁还担心不够保险，用力将它拨开，此刻已经不知道落到宿舍的哪个角落之中去了。 　　林鹿微的心情不知道该说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的是姐姐依旧在乎自己，在乎到选择反抗。 　　难过的是，就像此刻的反抗一样，姐姐只会朝着脱离掌控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那么自己呢…… 　　就那样被可怜地留在原地。 　　期待着姐姐将原本全部属于自己的温柔和爱意，分割成几片，而后拿其中的一片来施舍吗？ 　　泪水，从林鹿微的眼眶中不可抑制地流出。 　　可偏偏少女的表情没有产生一丝的变化。 　　林纯郁握着鹿微肩膀的手一阵颤抖。 　　“鹿微……不要……” 　　“不要这样……”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少女的期待。 　　但如果鹿微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林纯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她会陪鹿微一起“离开”。 　　可就是抱持着这样觉悟的她，却又始终无法做到再成为过去的那个自己。 　　成为那个没有任何自由意志可言的、精神和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林纯郁。 　　她是贪婪啊…… 　　鹿微说的没错…… 　　她已经被外界的环境所改变，曾经的洗脑开始失效，那束缚着林纯郁的锁链，早已松动到她随时都可以挣脱的地步。 　　可林纯郁还没有下定决心挣脱。 　　林鹿微知晓这是姐姐在给自己保留最后的一丝体面。 　　如果由自己解开这锁链，让姐姐自由的话。 　　那一定会迎来一个除了自己以外、每个人都幸福的结局吧。 　　可林鹿微就是执迷不悟。 　　谁让她曾经得到过全部的爱，就像一个人积蓄了足够珍贵的宝藏和财富。 　　作为守财奴的她，又如何舍得将这些财富对别人拱手相让？ 　　那无异于割她的肉、戳她的心。 　　这便是林纯郁与林鹿微之间诞生出的不可调解的矛盾所在。 　　但林纯郁也不是如金子宝石一般的死物。 　　她不想永远待在透不出光的藏宝室、或是阴暗的山洞之中。 　　她会挣脱的啊，如果林鹿微不肯解开这锁链的话…… 　　那会在不久后的将来成为现实。 　　姐妹俩都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 　　只不过林纯郁选择得过且过，依旧维持着与妹妹之间的不当关系，依旧满足妹妹那病态的占有欲。 　　但又不阻止那一时刻的到来，希冀着车到山前便有路的结局。 　　可林鹿微却选择了摊牌，提前逼迫林纯郁做出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选择。 　　“姐姐，很难选吗。” 　　林鹿微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落，嗓音沙哑。 　　“我在你心中的天平上，已经不再是占据压倒性地位的那个人了啊……” 　　“天平的另外一端，份量越来越重了，不是吗？” 　　林纯郁同样哭泣地摇着头。 　　“不、不是的，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是最重要的，但也意味着有了别的人，作为她的比较级了啊。 　　鹿微荒凉地一笑。 　　林纯郁似乎察觉到少女的心情，知晓自己的回答毫无作用，只能低声下气地请求。 　　“鹿微……不要这样……” 　　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她可以阻止鹿微的身体去行动，又如何阻止少女的心？ 　　而且这份控制不过一时，难道林纯郁可以不眠不休、始终守护在妹妹的身旁，控制她的一举一动吗？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只要那颗心还陷在逃不出的死胡同里，鹿微依旧会如今日这般，走向极端。 　　究竟要如何改变少女的内心，消解在鹿微心中的这份执念。 　　那才是此刻林纯郁迫切需要考虑和解决的问题。 　　可她实在无法想到，还能有怎样的方法去开解妹妹。 　　又或许那样的方法是有的，从来都有，只是林纯郁不愿去想。 　　可现在，在排除了一切的方法之后，她也只能想到那种方式。 　　那便是无条件地牺牲自己，去满足鹿微的要求。 　　明明自己过去就是这样做的。 　　可为什么现在想到这样去妥协，林纯郁竟会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林鹿微在姐姐的泪水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悲伤。 　　那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难过。 　　林鹿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仿佛让自己满足，姐姐就一定会难过。 　　而让姐姐满足，自己就一定会难过。 　　什么时候，姐妹俩竟然完全站在了相反的对立面。 　　不知何时，姐姐攥紧她手腕的手掌变送松了，变得无力。 　　被林鹿微轻而易举地挣脱，而后抬起。 　　少女将手放在姐姐泪痕斑驳的脸颊上，不顾那湿润地轻轻抚摸。 　　用指尖稍来一滴，张开唇，粉色的小舌头一含，便含了进去。 　　微微的苦涩与咸。 　　真是让人难过的味道。 　　而林纯郁对此毫无反应，眼神如灰。 　　“……想了足够长的时间了，姐姐。” 　　“想好了吗？” 　　林鹿微明明处在下面的位置，但说起话来，仿佛还是站在最高处俯瞰的姿态。 　　林纯郁听见了妹妹的问语，从她恍惚犹如石子投入深潭的眼眸便可以看出。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或者说，就算心灵已经放弃抵抗与挣扎，身体还在顽固的坚持着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林鹿微等不耐烦了，用手肘支撑着自己起身。 　　她坐了起来，环抱住姐姐的腰肢。 　　这下，反而像是林纯郁坐在少女的双腿之上，用那样在上的体位来讨好少女般。 　　林鹿微开始亲吻林纯郁解开一颗纽扣后的锁骨、亲吻她如玉白皙的脖颈，亲吻许多地方，目之所及、心之所想。 　　林纯郁始终没有拒绝。 　　看来是想好了。 　　林鹿微心里想到。 　　但她有耐心，必须等到姐姐亲自将那句承诺道出才好。 　　“也许再过不久时间，姐姐的舍友们就该回来了。” 　　“姐姐，你说她们要是看见我们这幅模样，会怎么想？” 　　“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啦，不如说恰好与姐姐相反，我很高兴甚至是期待被她们看见呢。” 　　“想看见她们那让人愉快的表情，错愕就不错、失落和难过也好……” 　　“如果没有任何反应，那样最好，那样就证明着她们对姐姐并没有起任何的念头。” 　　“不过，这种可能性应该很低……” 　　林鹿微比任何人都知晓自己姐姐的魅力。 　　少女的话语落在林纯郁的耳中，令她幻想出那一羞耻的场景。 　　她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羞耻，还是源自鹿微的抚摸，而猛地颤抖起来。 　　既然已经知晓结局是注定了。 　　那么接着往后拖，也改变不了让人难过的现实。 　　于是很快，林纯郁失魂落魄地做出了那个决定。 　　“……我想好了。” 　　“真的想好了吗？” 　　林鹿微的手捧起姐姐的脸颊，想从中看见哪怕一丝的释然和情愿。 　　但是没有……真的没有。 　　“嗯，想好了。” 　　“我会……全心全意的和鹿微在一起。” 　　林纯郁的眼睛里好似落了雾，灰蒙蒙一片。 　　“那顾池影呢？” 　　“……只是朋友，可以吗？” 　　“……好。” 　　“我相信姐姐。” 　　“姐姐也请相信我，我所求的不过是回到过去……” 　　“那时的我们姐妹俩生活在一起，不也很开心吗？” 　　“根本就不孤单的啊，不需要别人的插足……” 　　林鹿微悄然攥紧了姐姐的手，与之十指相握。 　　“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属于姐姐，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 　　林纯郁呆呆地望着她，本该为之动容的话语，却意外的没有触动林纯郁太深。 　　但她注意到了鹿微的期待，于是失去血色的唇瓣嗫嚅着，还是跟随着重复了一遍道。 　　“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属于鹿微，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 　　林鹿微的泪水仅仅因为这一句话的缘故，便止不住地往下淌落，却挂着如愿以偿的微笑。 　　她吻上林纯郁干燥的唇，用自己的方式湿润它。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少女和林纯郁这才从凌乱中起身。 　　林纯郁默然地系上自己的上衣纽扣，在她的身后，林鹿微还迷恋在她的颈弯。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纯郁的脖颈上，惹来一阵的酥痒。 　　林纯郁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体，因为妹妹的缘故…… 　　变得愈来愈敏感了。 　　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养成到完全离不开妹妹的程度。 　　可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只意味着林纯郁的心彻底地从这具身体里干枯下去。 　　“姐姐，余生请多多指教。” 　　也许这便是林鹿微所想要的最完美的结局了。 　　但是于林纯郁而言，她却仿佛在一片无法溺亡、又无法挣逃的死海之中，无论如何也摆渡不到希望的对岸。 　　“余生……请多多指教。” 　　她淡淡道，却如同溺水般、忘记了呼吸。 第一百五十九章：决裂 　　 　　当希薇娅与卡黛尔一边拌着嘴，一边返回宿舍时。 　　一如她们所料的那样，林纯郁果然待在宿舍里面读书。 　　不愧是令人佩服的学霸兼女神~ 　　“纯郁，我们给你带了点水果！” 　　“是我带的，你只是从我手里提过去而已。”卡黛尔可不会给希薇娅窃取自己“劳动果实”的机会。 　　嘛，本来就是她通过读书得到奖学金换来的水果，也能算是“劳动果实”了。 　　可出乎少女们意料的是，林纯郁的脸颊蒙着一层薄薄的阴影，似乎丝毫没有要对此做出反应的模样。 　　她只是依旧专注地阅读着眼前的书籍，装作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希薇娅露出惊叹的表情，心想林纯郁居然能够专注到这种程度。 　　只有卡黛尔那张知性又优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的疑惑与不安。 　　总之，先将水果放到纯郁的桌子上吧。 　　希薇娅这般的想着，理直气壮地将卡黛尔买的水果当做自己的礼物送人，微笑着来到林纯郁的身边。 　　“给，纯郁~” 　　可迎接她的，却是一道摆手的拒绝。 　　“我不需要。” 　　“……也请不要打扰我。” 　　林纯郁暴露在少女们视野中的侧颜，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另外半张脸的表情，有多难过与无助。 　　“纯、纯郁？” 　　希薇娅显然没有料到少女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个宿舍里，她和卡黛尔之间的矛盾是公开的，但因为有林纯郁的关系，最终还是让宿舍内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以致于现在，希薇娅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和卡黛尔讨论上个几回合。 　　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完全信任和依赖起了作为同学、但在行为思想上，又成熟过自己太多，而且情商高、懂包容的林纯郁。 　　可以说希薇娅这几年里吃过苦头受过挫折，已经变得冷硬的那颗心，是因为林纯郁的关心，才逐渐地柔软下来，重新拥有了温度。 　　否则她说不定会成为那种疾世愤俗的愤青，对除去自身民族国家以外的任何人，都抱有深深的敌意。 　　是林纯郁的存在，让她知晓了，在民族与国家的宏大叙述下，人并不是数字，而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在其中，林纯郁显然是让她钦佩认可、依赖在乎的那个人，和她来自哪里、是什么出身无关。 　　就连卡黛尔这个吝啬鬼家庭出身的家伙，希薇娅也无法否认，比她那自私的血脉更耀眼的，是她那无私和崇高的精神。 　　希薇娅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用崇高一词来形容出生尤兰家族的人。 　　但现实是卡黛尔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通过林纯郁作为桥梁，被希薇娅看见、并且由之改观。 　　可这一切如果没有林纯郁，就都不成立， 　　“发生什么事了，纯郁？” 　　希薇娅不解地追问道，只有卡黛尔在安静地观察着林纯郁的反应。 　　林纯郁的眼角垂了垂，连目光都不愿意给予希薇娅一丝。 　　少女的金发太过于耀眼，已经不是置身阴暗湖底的林纯郁所能注视着的了。 　　林纯郁试图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残酷的话语道出，却发现喉咙梗得厉害。 　　几乎像是要窒息似的。 　　但最终，她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妹妹鹿微的脸颊，和被她攥在手心里的那柄美工刀。 　　这足以令少女做出任何的决定。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冷漠地回话，如让人淋湿和心冷的大雨般倾泻。 　　“不如说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自顾自地凑上来，那样……很让人困恼啊。” 　　“你们以为是谁一直忍受着这一切，直到今天。” 　　“你们将我当成能够理解你们的对象了吗？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吗？” 　　“很抱歉，辜负你们的信任了。” 　　“说到底我们根本就来自不同地方、出生和成长经历都不同，生活的阶层也不同，怎么可能相互理解！” 　　“那根本不是理解，只是容忍而已。”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不想忍下去了。” 　　“说实话，我不讨厌你们，但也不希望你们再自以为是地进入到我人生的道路中来。” 　　“你们都有自己的思想与骄傲，都是对社会和世界有着自我见解和剖析的人。” 　　“你们扪心自问，难道就不明白吗？” 　　“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勉强待在一起，假惺惺地度过大学几年。” 　　“最后遇上现实的浪潮，也不过是分道扬镳罢了！” 　　“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疲惫地扮演角色、来伪装友善、迎合你们！” 　　“也许让你们失望了，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彻底想通了，既然道不同，那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走在一起好了。” 　　“今后，我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的瓜葛，就当做陌生的同学来相处，也不要再来管我了。” 　　“……算我求你们的。” 　　林纯郁的话语让整个宿舍的氛围冻结至零度，希薇娅像是失去了力气，手中提着的水果袋坠落。 　　从里面滚下的苹果，明明还很鲜红，但在人灰暗的眼神中，已经彻底地失去了颜色。 　　“不是的。” 　　“不是的……” 　　希薇娅喃喃自语，想反驳林纯郁的话语。 　　可从始至终，林纯郁连看她们一眼都不愿意。 　　这份绝望感让少女摇摇欲坠，仿佛再多的言语也是白费，都哽咽在喉咙里，都氤氲在眼眸中。 　　卡黛尔难得地扶住了少女的肩膀。 　　林纯郁的变化，让不对付的两人都开始怜悯对方。 　　她听完了林纯郁的讲述，表现得倒是不像希薇娅这般难过与悲伤。 　　但那只是表象。 　　她的心底也一定好受不到哪里去。 　　“这不是你的本意，纯郁。” 　　卡黛尔终于开口，用着笃定的语气。 　　她从来都这样笃定，而能够直击问题的核心与本质。 　　但现在，林纯郁宁可自己骗过了她。 　　“别那样喊我，你又知道些什么……” 　　话虽是如此，显示出排斥与不满，林纯郁的声调却低落了下去。 　　卡黛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纯郁堵住。 　　因为她害怕，害怕那颗被她尘封的心灵产生动摇。 　　“够了！我说得还不明白吗？” 　　“放过我，算我求你们的。” 　　“……” 　　于是卡黛尔只能作罢。 　　她的性情温和，别人说不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尊重对方，并且理解对方。 　　但唯独这一次，对于卡黛尔而言是个例外。 　　她可以尊重林纯郁，给予她安静。 　　但她无法理解林纯郁。 　　就算她的借口找得让人无法反驳。 　　可这么些个日月、无数次视线的交错与亲密的接触，都让卡黛尔确信自己遇见了一个纯粹美好的灵魂。 　　但是现在，要让她相信林纯郁实际上不过是个骗子、是个虚伪的家伙，并且孤僻阴沉吗！ 　　她绝不会相信，因为林纯郁在彼此的过往中，给予过她的温暖。 　　至今还在跳跃的心头上，隐约灼热着，不肯熄去。 　　比起用言语去反驳，卡黛尔更偏向于用实际行动，来找出林纯郁忽然性情改变的原因。 　　哪怕这可能会花费不少的时间，经历漫长的悲伤与痛苦。 　　她最后望了林纯郁一眼。 　　转头将含含糊糊、已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难过也是真的难过、哭得不成样子的希薇娅扶到属于她自己的座位上。 　　而后去安慰她。 　　哪怕彼此的观念不和，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卡黛尔理解希薇娅此时的心情，并且愿意给予她任何程度的安慰。 　　只是在此过程中，她也不忘去注意林纯郁的反应。 　　有那么一个瞬间，林纯郁递来飞快的一瞥。 　　这足以令卡黛尔相信，林纯郁其实依旧在意着此时的希薇娅。 　　她还是过去那个温暖的少女，没有变化。 　　是有人，造成了她的改变！ 　　甚至是威胁、强迫着她去改变！ 　　但林纯郁不愿意承认，卡黛尔也无法逼迫。 　　原本和睦融洽的氛围，因为林纯郁的改变，瞬间化作了让人感到寒冷的“冰窖”。 　　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宿舍里除了希薇娅偶尔的啜泣声，便再听不见其它。 　　林纯郁连呼吸都是极轻的。 　　不是刻意营造安静的氛围。 　　而是一个人在同样悲伤的时刻，身体都在下意识地封闭自己。 　　这也是林纯郁十分少见的、连自己喜欢的书籍都读不进去的时刻。 　　她如妹妹所期待的那般，不再与舍友有任何的瓜葛和牵连。 　　晚餐，少女一个人前往食堂，安静地坐在角落，明明是喜欢的食物却味同嚼蜡。 　　吃过了以后，独自收拾餐盘，看着学院里其她的同学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 　　林纯郁不知萌生出怎样的思绪，与她们错身而过，用远比平常要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宿舍，开始沉默的自习。 　　不一会儿，希薇娅与卡黛尔也回来了。 　　两人因为林纯郁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一些。 　　主要是卡黛尔无法坐视难过不已的希薇娅不管。 　　可惜林纯郁依旧不闻不问，独自在做自己的事。 　　到了深夜，便各自关灯睡觉。 　　林纯郁将自己蒙进被窝里，谁也不知道她会想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双倍的美好圆满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顾池影的心情，比起希薇娅和卡黛尔她们还要更加沉重和悲伤。 　　她对林纯郁的感情更加深厚，因而遭到冷漠对待的时候，只会更加难过。 　　但她了解林纯郁，并且愿意相信她，不论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林纯郁的变化。 　　她都愿意相信她，并且等待。 　　而不是一味地追问，给予林纯郁压力。 　　这或许是林纯郁在这段痛苦的日子里，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宽慰。 　　那便是“顾池影能够理解自己”这一点。 　　与此同时，明明收获了一切，也几乎控制了姐姐任何社交，让现实朝着自己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的林鹿微。 　　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开心。 　　林纯郁对林鹿微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同时在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或者说让人感到郁闷的神情。 　　她又怎么会耍那种性子，对妹妹答应做到了要全心全意只看着她，那林纯郁便会说到做到。 　　可林鹿微总有偷偷观察姐姐的时候。 　　那时林纯郁流露出的落幕与无声的悲伤，才是她真正的心情。 　　这样的姐姐，让林鹿微的心中都是一揪。 　　起初她还安慰自己，这不过是改变前的阵痛。 　　只要等姐姐习惯与熟悉了，心态上逐渐回到过去，自己再对姐姐无微不至的温柔与好。 　　一切都会按照自己预期的那样变化而去。 　　姐姐会知道，谁才是爱她最深的人。 　　谁才是能够让她收获最终幸福的人。 　　于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林鹿微变得乖巧而听话。 　　她在学院内按照姐姐所说的那样，与同学之间友好相处，也对那天冒犯了的老师表达了歉意。 　　同时在与姐姐独处的时候，林鹿微也会想方设法、用尽一切手段地讨姐姐开心。 　　可是少女所做的这一切，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表面上林纯郁对妹妹的关心受宠若惊，也很乐意于与她玩一些闺房中的小游戏。 　　相处下来的体验自然不错。 　　但背后，林纯郁的忧郁症状，却不断的加深，而并非减轻。 　　而林鹿微看着这样的姐姐，自己的那颗心也是疼得厉害。 　　她对林纯郁当然不止是占有欲，不如说占有欲本身是基于对姐姐的那份爱意，才诞生出来的“怪物”。 　　当拥有了姐姐之后，“占有欲”化作的怪物得到了满足，便开始沉眠。 　　剩下的，便只有纯粹的爱意。 　　而爱，显然不是一种自私的情感。 　　或者说，它有的，不止自私这一面。 　　它也会牺牲、也会为了所爱之人，改变自己。 　　林纯郁的痛苦，落在林鹿微的眼中，逐渐让少女感到无比的心疼与自责。 　　起初林鹿微还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固执地守着自己与姐姐的日日夜夜。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秋去冬来，林纯郁的心理状态仍旧没有得到好的调整，不如说反而低落难过得愈发厉害。 　　她像是隔绝了一切，成为彻底的孤岛，即便是见到自己深爱的妹妹，也难以展露笑颜。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持着当初答应鹿微的事。 　　她为此伤害了许多人，作为还未承认的半个恋人的顾池影，和作为朋友的希薇娅与卡黛尔两人。 　　但给自己带来的，却是无法衡量的伤痛。 　　在这一过程中，林鹿微又怎么能够继续欺骗自己。 　　认为依靠这种方式，可以让自己和姐姐都收获原本的幸福呢？ 　　终于，在林纯郁被检查出患有严重抑郁症的时候，林鹿微也彻底为这段不健康的关系而感到了崩溃。 　　她终于放弃了自己的自私，将那头“怪物”杀死。 　　此时，已经距离两姐妹入学，跨越了半年之久。 　　所幸，少女及时醒悟还不晚。 　　在那样一个绚烂却将尽的春日。 　　有樱花翩然落下，凋零在最美的瞬间。 　　可林鹿微不会让自己的姐姐成为那凋零的樱花。 　　她放弃了再独占姐姐的念头，转而听从医生们的建议，开始治疗姐姐的心病。 　　仿佛一种宿命，林纯郁的肉身恢复是依靠顾池影。 　　而让她的精神复原、抑郁症缓解，依靠的又是林鹿微。 　　这两名少女，注定是在她的生命中，绕不开的存在。 　　至于希薇娅与卡黛尔，林纯郁从一开始就只是将她们当做朋友和有着一些共同理念的同志来看待。 　　只是鹿微想了太多、也臆测了太多。 　　才会将这份属于三人之间的友谊，伤害了长达半年之久。 　　而在林纯郁确诊抑郁症之后，林鹿微放下一切成见和骄傲，转而卑微地去请求希薇娅与卡黛尔的帮忙。 　　两名少女其实早就发现了林纯郁改变的真相。 　　都是因为她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希薇娅对林鹿微更是没有任何好脸色，卡黛尔倒是冷静一些。 　　但听说是为了治愈林纯郁，两人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林鹿微的请求。 　　不如说即便林鹿微没有请求她们，她们也会尽一切可能的帮助林纯郁。 　　前提是林纯郁不要再像过去那样，排斥和对她们冷漠了。 　　而有了希薇娅和卡黛尔的帮忙，无疑意味着林纯郁的抑郁，将得到很大程度上的好转。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要想彻底治愈林纯郁的心疾。 　　林鹿微知道还欠缺一个更加重要和关键的少女的帮助。 　　而这回，林鹿微没有意气用事。 　　反正除了姐姐，现在的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了！ 　　什么尊严与骄傲。 　　对比姐姐而言，值不了许多。 　　她单独约见了顾池影，和她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能有过去，有现在，也有三人的未来…… 　　是的，三人在一起的未来。 　　林鹿微不再逃避，而是选择了妥协。 　　但这样的妥协与牺牲，其实顾池影早已做好。 　　顾池影答应了她。 　　没有什么一笑泯恩仇。 　　有的只是对林纯郁的关心和爱罢了。 　　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变好，那就只能看未来的相处了。 　　时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 　　它可以改变一切，调拨爱恨。 　　这天，林纯郁照例待在医院的病房内。 　　银发的少女脸色苍白，浮现不出丝毫的表情，只是盯着窗外的风景，呆滞地望着。 　　一看便是一天，在此期间她并不在意饥饿或是口渴。 　　只是当护士进来送营养餐的时候，她会为了照顾护士的工作，而强迫自己吞咽下去那对她而言如蜡般的食物。 　　抑郁症的患者，往往将残酷留给自己，温柔留给别人。 　　到最后终于撑不下了，也会选择一个最决然的方式离开，尽量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基因芯片只能治愈少女的身体，却无法愈合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内心。 　　谁也不知道，看着窗户外的风景时，林纯郁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所有人都希望，但愿不要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 　　但有时候最让人害怕的，便最有可能到来。 　　不知不觉间——连林纯郁自己都不知不觉。 　　她已经来到了窗户的边缘，推开玻璃的窗子，扶着边缘、面向远处的夕阳。 　　真的美好的景色，窗外的世界无比的繁荣，万家灯火次序亮起。 　　迎着风，还能嗅到人间的烟火气。 　　真好，可惜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林纯郁的视线从远方，到近处，再到楼下。 　　她凝视着那惨白色的地面。 　　只觉得一阵眩晕。 　　因为高度的缘故。 　　也因为，那地面像是诞生出一个漩涡，要将林纯郁吸入进去似的。 　　也许就这样进去的话…… 　　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吧？ 　　诞生出这样念头的少女，已经徘徊在最危险的边缘。 　　可就在这时，林纯郁的身后传来妹妹鹿微的声音。 　　将她从危险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尽管林纯郁沦落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林鹿微的占有欲。 　　但这丝毫不影响，只有妹妹林鹿微来到林纯郁身边。 　　她便能够成为林纯郁活下去的最后一丝信念。 　　“……姐姐，我来看你了！” 　　“你别想、别想那些！转身好吗，转身！” 　　事实上，当林鹿微发现姐姐站在窗口前的时候，也是吓坏了。 　　她语无伦次地安抚姐姐的情绪。 　　林纯郁听话地照做，并且轻轻地喊出少女的名字。 　　“鹿微。” 　　她冲林鹿微温柔地一笑。 　　只这一笑，便让林鹿微无比后悔自己这半年以来的所作所为。 　　她究竟将姐姐……当做什么了啊！ 　　但现在亡羊补牢，还不晚！ 　　林鹿微来到姐姐的身旁，将她带回了病床上。 　　随后，少女攥紧了拳，准备将自己准备的惊喜带给姐姐。 　　“姐姐，其实不止我，还有些朋友要来看你。” 　　林纯郁的瞳孔闪烁了烁，但还是归于灰暗。 　　可以看得出，少女心中的惯性依旧强大，她并不认为妹妹会…… 　　但林鹿微径直走去开门的行为，却让林纯郁的眸子，从木然到染上惊诧颜色，再到泛起前所未有的莹莹的泪光。 　　有的时候，让抑郁症患者哭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总比让她们将一切都压抑积蓄在心中要好。 　　门开了，背后是顾池影、希薇娅还有卡黛尔的身影。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喊出林纯郁的名字，来到少女的病榻前。 　　林纯郁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随即，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少女的脸颊滑落。 　　她也终于用哽咽的话语道出那句。 　　积蓄在她心中很久很久的言语。 　　“我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林纯郁感到轻松和快意的时光。 　　这自然是做不到的。 　　但林鹿微和少女们加在一起，却可以让林纯郁拥有一个豪不逊色于过去的未来。 　　……………… 　　时光匆匆，大学的阶段一晃而逝。 　　毕业照上，林纯郁被鹿微和顾池影簇拥在中间，卡黛尔和希薇娅则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乃至于让相片都拥有了生命力似的。 　　希薇娅毕业后回了国，她说，她要寻求战争以外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国家、拯救自己的民族。 　　卡黛尔却将目光投向了更加宏观的层面，她要为了所有的底层人民、或者说林纯郁启发她的“无产阶.级”做不息的斗争。 　　将自己的生命，投身于这世界上最伟大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至于林纯郁…… 　　说出来有些害羞。 　　她毕业和林鹿微还有顾池影回国之后，便举办了婚礼。 　　一场三人共同参与的秘密婚礼。 　　那是林纯郁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至于那天的夜晚发生了什么。 　　呃，这是能说的吗？ 　　总而言之，林纯郁终于度过劫难，拥有了一生的幸福。 　　她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在顾池影父亲的帮助下，替妹妹鹿微复国、并且向那个篡位的国贼复仇、重新登上王座成为女王之后，就更加没有了。 　　不如说，她的婚后生活太过于幸福，也被宠得太过分了。 　　顾池影开始学着继承父亲的家业，和父亲一起准备打造一个以东凰帝国货币为国际货币、直接与黄金挂钩的世界货币体系。 　　并且基于互联网而形成的巨大金融市场，也是她要关注的重中之重。 　　总而言之，只需要知晓，她很有钱，说成是财倾天下也不为过。 　　顾池影也的确可以轻易动摇目前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 　　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自家老婆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想自己。 　　顾池影属于是在“霸道女总裁的宠妻之路”上越走越远了。 　　至于林鹿微，她成为女王之后，按照约定，积极配合不落城城主的计划和构想。 　　甚至由她主动提出组建议会的要求，准备让东凰帝国改制，实行她从此大权旁落的君主立宪制度。 　　这还真是让顾池影的父亲大吃了一惊。 　　他原本还以为，要说服林鹿微会很困难。 　　但实际上嘛…… 　　做女皇也没什么好的，一天到晚忙得要死。 　　根本没有时间来陪她的姐姐……也是老婆的林纯郁。 　　所以林鹿微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痛苦执政之后，果断决定将女皇制度，改为在国外已然成熟了许多的君主立宪制。 　　对于东凰帝国而言，越和平的过渡越好。 　　而由林鹿微主动提出这一要求，无疑是最和平的政体过渡方式了。 　　至少不像别的国家，为了改制，都掉了好几颗国王的头啦！ 　　顾池影却不能像林鹿微这样撂挑子不干。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郁闷不已。 　　为自己比不上林鹿微，没有她那么多的陪伴在纯郁身旁的时间。 　　所幸纯郁时常会为办公的她带去咖啡、或是自己制作的小点心，以弥补与顾池影在陪伴上的差距。 　　但……林纯郁你确定是去送小点心。 　　而不是将自己作为“小点心”送出去吗？ 　　嘛，可能两种都有吧。 　　但林鹿微对此也并不嫉妒，她已经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了。 　　林纯郁大概更加满足。 　　如果说林纯郁在婚后唯一上心的事。 　　便是支持整个世界的红色运动了吧。 　　当然，还抽空解决了希薇娅国家内的经济危机、并帮希薇娅建了一所美术学院——这对于林纯郁来说，只是和顾池影撒个娇的小事。 　　支持红色运动、废除奴隶制的才叫大事。 　　她帮助辛德瑞拉脱离了奴隶的身份，帮助伽蓝人重新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国家。 　　并且她也是卡黛尔导师背后的大金主，与她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 　　没错，卡黛尔已经在第三世界中成为了导师，她在林纯郁的启发下，创作的《论资本》等书，更是成为了第三世界人民红色运动的纲领以及宝书。 　　等于说是，林纯郁拿自己老婆、大资本家顾池影的钱，去支持刨资本根的红色运动…… 　　然后顾池影还不得不宠着她……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但林纯郁这也算是初心不改了。 　　时隔多年，她总算找回了作为穿越者的初心。 　　至于顾池影的父亲顾知秋。 　　顾池影原本以为纯郁的行为会惹怒自己的父亲。 　　可却不曾想到，顾知秋在知道了林纯郁的这一系列行动后，反而对自己的这一“女儿媳”大加赞赏。 　　并且他就支持这些运动，在别的国家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他从来不会抗拒新事物、新时代，去取代旧事物、旧时代。 　　因为他自己原本也是新事物，以资本家的身份取代了封建的诸侯王身份。 　　他所要的。 　　只是他的家族，永远都是赢家。 　　谁能想到，支持着那些如火如荼的反资本运动背后的。 　　正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呢。 　　而且他与他的后代，也不会永远是资本家嘛。 　　可以有很多别的称呼、很多很多…… 　　世界似乎在往所有人都期许的方向发展。 　　林纯郁便是其中作用最大的推手之一。 　　她不知道自己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能够将这个世界改造成什么模样。 　　但至少就个人而言。 　　她已经拥有了完美的一切。 　　财富、爱情、理想。 　　都说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在结婚之后便已经结束。 　　编故事的人只会告诉你一句“她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不告诉你们王子与公主也会面对生活上的柴米油盐和糟心事。 　　但于林纯郁来说。 　　她的确与自己相爱的人，顾池影和林鹿微，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而且是双倍的幸福与美满。 　　——（完） 　　& 　　作者的话：完结了，猫猫的心情复杂。 　　是一个对主角而言圆满的结局，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大人们。 　　猫猫也吸取了很多方面的教训，争取在将来创作出更好的作品，而且轻松、而且贴贴。 　　总之，在这个深夜，完结撒花。 新书发布啦！ 　　 　　猫猫回归变百，菠萝包新书《娇弱精灵今天也会被女主欺负吗》已经发布！ 　　新书幼苗，求收藏点赞月票！ 　　希望还能收获大家的支持，这次会坚定地朝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 　　娇弱精灵今天也会被女主欺负吗 - 小说全文阅读 - 异世界恋爱倒追女性主角 - 猫猫得而猪猪 - SF轻小说 https://book.sfacg.com/Novel/6262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