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木野真姬是勇者》语文好难 著 【四月新番同人中短篇征文活动】 歌姬勇者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的懵懂战斗，人类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唱响的勇气之歌。 主世界：《乃木若叶是勇者》（《结城友奈是勇者》的起点，西历时期人类面临天神降下的神罚苦苦挣扎） 剧情世界：《Re:CREATORS》(含LoveLive! )→《结城友奈是勇者:花结的闪光》→《强袭魔女》（进行中）→《末日时在做什么？》（暂定）→？？？（待定） 大概能看出来吧，剧情世界的药丸程度是逐渐加深的。 不会写简介，先这样吧——不喜欢原创的可以从121章yuyuyui剧情看起。 本书世界的二设（严重剧透，读完第四卷之前慎入） 　　世界树系统——扎根于末世，培育勇者，扭转一个世界的命运，从因果逆转的瞬间提取能量，用于防止宇宙热寂 　　世界树果实——勇者创造奇迹后，提取其命运特异点，改造为世界树子系统，投放到其它世界，成为新的世界树 　　勇者育成计划——人为制造末世，模拟出绝对绝望的环境，迫使勇者创造奇迹 　　勇者——以勇气实现奇迹之人（基于系统创造者的个人爱好只选择loli） 　　勇者系统——帮助勇者实现奇迹的系统 　　勇者适应性——神力适应性（能量转化效率）+命运特异点（实现奇迹的可能性） 　　精灵——勇者系统辅助程序（1.0绝望诱导or新手指引→3.0绝对防御） 　　巫女——植入简化御魂的人类，可以方便地进行跨界通信，通过神谕发布任务 　　勇者（死）——勇者系统测试员in神树世界 　　Vertex——制造末世的工具，勇者之敌的扮演者，同时兼顾世界树系统的维护程序和杀毒程序（自律型无御魂，远程控制型有御魂） 　　神树——土地神集团使用世界树果实后，被世界树系统控制的形态（傀儡机） 　　Uuu世界——被世界树系统扎根的某个小世界（家用电脑） 　　神树世界——世界树系统以Uuu世界的数据为样本创造的世界（虚拟系统），独立于时间存在 　　树海化——将神树世界投影于Uuu世界的现象（时间停止，伤害无效化，现实扭曲） 　　火海化——将Uuu世界与真实世界隔离的现象（四国岛转移，近地表熔岩化，虚拟投影） 　　真实世界——多元宇宙世界（Web） 　　黑洞——连接Uuu世界、神树世界、真实世界的数据通道，设有防火墙（应用1：御魂跨界通信；应用2：精灵绝对防御） 　　结城友奈——触碰御魂，灵魂穿过防火墙进入黑洞，同时具备勇者和测试员权限（BUG），神树世界内一切纷乱的源头，天神之战死亡后成为测试员013 　　乃木若叶——测试员番号001，被世界树系统授予临时管理权限，使用拟精灵外壳进入黑洞诱导结城友奈，对此后发生的友奈和园子的事心怀愧疚 　　高嶋友奈——测试员番号002，私自使用拟精灵外壳穿过防火墙，目睹天神之战勇者部全灭，投身于天神反抗事业（进入真实世界，成为世界树子系统销售员兼客服），被抹去存在痕迹 　　乃木园子——测试员番号012，私自使用拟精灵外壳穿过防火墙，目睹天神之战勇者部全灭，心灰意冷，返回神树世界，已重置记忆 　　伊予岛杏——测试员番号005，依靠金弓箭的力量突破防火墙外侧的物理隔层，友奈和园子出逃的助力，已重置记忆 　　记忆重置——高嶋友奈的消失和乃木园子带回的外界情报使人心浮动，乃木若叶为消除其影响，利用临时管理权限定期对所有测试员的记忆进行重置；此外，在神树世界中死亡也会导致记忆重置 　　土地神——小世界的土著神明，一旦世界暴露，就会变成被各大势力压榨和利用的存在，绝大部分苟且偷生，无时无刻想要反抗 　　天神——由Tritomy的盟友Disfia和Tetra-Hea ven扮演的世界侵略者（绝大部分小世界成为末世的元凶） 　　造反神——神树世界的反派BOSS，由某神明倾情演出 　　“造反神”——仍留有意识的土地神，不甘于成为傀儡，时刻谋划着夺取Uuu世界树系统的管理权限，在管理员的默许下引诱西木野真姬进入神树世界 　　八岐（相柳、许德拉）——来自Disfia统御的世界（实际上是穿越者），因过于强大且不接受任何势力支配，遭到所有势力讨伐死亡，神格缺失无法复活（散落在众多小世界里），故事的源头 　　神龙（尼德霍格）——来自Tetra-Hea ven统御的世界，世界树吞噬者，八岐的挚友，复活八岐无望，隐居于Uuu世界混吃等死中 　　须佐之男——来自Disfia统御的世界，八岐和神龙的友人，原勇者育成计划Uuu世界分支负责人，因寄情于某土地神自愿成为神树的一员（造反神役） 　　维德芙妮丝（维德佛尔尼尔）——来自Tetra-Hea ven统御的世界，凋零之风，尼德霍格的宿敌（单方面），新任勇者育成计划Uuu世界分支负责人？？？——Tritomy的统治者，无暇的机械，打破理之人，时间的探求者，编织未来之人 　　图书管理员——来自Tritomy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首席 　　自动书记人偶——来自Tritomy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次席 　　治愈术士——来自Tetra-Hea ven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一 　　骑士——来自Tetra-Hea ven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一 　　缝纫师——来自Disfia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一，人工灵魂物质生命体 　　孵化者——来自Disfia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一，人工灵魂物质生命体 　　兽竜王——来自Monolium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一，经机械化改造复活，长者，绅士，loli控，魔法少女育成计划总负责人 　　蔷薇女王——来自Monolium统御的世界，十二键之末席，经机械化改造复活，新人，理性主义者，赶鸭子上架，勇者育成计划总负责人 番外.真姬生日快乐！ 　　神户市，2016年4月19日，晴。 　　今年的春天比想象中冷许多，樱花也开得迟了许多，往年4月中旬已经谢得差不多的樱花，如今正肆意绽放，可是躺在病床上的视角只能看到狭窄的蓝天和高出窗框的一根樱花树枝，孤零零的树枝随风摇荡，树枝上点点樱红显得格外寂寞。 　　这里是西木野真姬的病房，原本除了病床和储物柜只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施，现在因为堆满书籍的关系，每次进出都需要小心翼翼。 　　房门打开，一名护士推着轮椅缓缓走入病房。 　　对于真姬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此虽然伤口离痊愈尚早，她仍然坚持向护士要来一辆轮椅，打算外出散心。 　　时隔近月头一次离开医院，真姬本以为能通过外界广阔的天地舒缓心中的压抑感，却没想到，入目之处全是难民。 　　城市的自来水系统早已损毁，难民们身上脏兮兮的，缺乏打理的头发混合污垢凝结成块，下面是疲惫的双眼和削瘦的脸颊，无论外表还是精神面貌，这些人与真姬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长长的迁徙队伍从遥远的海岸线蜿蜒而来，向不远处的明石海峡大桥蹒跚而去，每时每刻都有人脱离队伍，经过半年多地下街生活，他们早已遗忘坚守半生的良好纪律，乱糟糟的席地而坐，又或者直接往墙角一倒，抱紧双臂酣然入睡。 　　衣着整洁的真姬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比起周围的难民，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不需要做任何事，已经足够引人瞩目，难民们大多露出憎恨的目光，间或有人狠狠朝地上唾一口痰。 　　“对不起，西木野大人，他们不知道您是勇者大人，请您息怒！” 　　身后，推着轮椅的护士小姐急忙出声解释。 　　真姬默然，她虽然有着勇者的名头，但负伤的勇者甚至不如普通人有用，如今她能享受护士随身看护的待遇，不过依仗白川葵的权势罢了。 　　负伤后，她没有继续参加迁徙护送任务，这里的难民都不认识她，想必把她误当成街区首领的子女了。这些难民不像来自‘Abechika’的罪人们早已被饥饿和暴力磨平棱角，他们虽然对街区首领的权势无可奈何，却没有多少敬畏，认定自己遭受的苦难全是当权者的错。 　　随着真姬与护士两人的移动，遍布街道的难民队伍出现了骚动，不知不觉，两人身后聚集起一批不怀好意的人。 　　“西、西木野大人……” 　　身后传来畏畏缩缩的声音。 　　真姬叹了一口气，依靠魔神神格的力量，她能感受到身后之人心中强烈的恐惧感，后面更远些，毫无遮掩的狂气牵扯着所有人的神经，路边的难民们有的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有的面露不忍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真姬翻开活页本书写。 　　【抱歉，这次出来是我有欠考虑。】 　　护士小姐摇头表示没关系，一边轻声安慰真姬，一边默默加快脚步。 　　没过多久，两人就被堵在一条巷子里，十几名成年男性面露邪笑，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缓缓逼近。 　　可是，当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时，那些恶心的笑容变成了恐慌。 　　“真是的～真姬姐出来玩也不叫上晴香！” 　　两人头顶的空中，侧坐在三叉戟上的下双马尾少女摇晃着双腿。 　　“是、是暴风魔女！” 　　那些人一认出晴香就扭头狂奔，还有人慌不择路地挤到一起，即使摔到地上也要连滚带爬地逃离。 　　“什么嘛，人家有这么可怕吗？” 　　晴香嘟着嘴。 　　【都被人叫成魔女了，还没有反省吗？】 　　真姬揉了揉额角。 　　【抓来一只星屑，骑着它在后面驱赶人群，因此造成踩踏事件，导致数人轻伤……拥有连深居医院的我都听说过的恶名，还有什么是晴香你没做过的？】 　　“切～” 　　晴香跳到地上，拎着三叉戟在手上旋转一圈，狂风呼啸，跑得慢的几人被吹飞，撞到跑在前面的人身上，所有人滚成一团。 　　“这些垃圾我记得，不跟着队伍迁徙，只顾抢劫，这些天已经在路上抢了好几家人的食物，所以我就抓了只星屑吓唬吓唬他们，哈哈哈，这种垃圾就算拿来喂Vertex都算……哎呀——疼！” 　　得意洋洋的晴香中了真姬一记脑瓜崩。 　　【晴香，你要记住，用暴力来制止暴力是错误的。】 　　“这……这不就是暴力吗？！” 　　【所以你才会屡教不改，安心，反面教材这里无论多少都有。】 　　“可恶，就知道欺负晴香！” 　　晴香揉着额头嘿嘿傻笑，其实真姬弹在她额头上的力量不大，更何况她身上有神力加持，装出疼痛的样子只是在享受与真姬的亲昵。 　　只不过边上躺一地的人非常碍眼。 　　“我说你们！赖在这里不走是想喂Vertex吗？” 　　晴香举起三叉戟，狂风开始凝聚。 　　那些人本来打算用装死来降低存在感，哪知道犯了晴香的忌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好在真姬及时阻止晴香。 　　【这么快就忘记我说的了？以暴制暴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什么嘛……算了，算你们走运，滚吧！” 　　那些人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迫不及待朝巷子外逃去。 　　可是真姬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等等，他们还有用。】 　　“有用？这些垃圾？” 　　晴香虽然疑惑，手上动作却不慢，一道旋风刮出，十几人又堆成一堆。 　　【交给葵吧，她那边正好缺人手，而且如果想要劝人向善，用信仰的方法效果应该不错。】 　　“葵？噢～晴香想起来了，是那个尼特神新收的神棍，交给那家伙真的没问题吗？确定这些垃圾不会变成一群恐怖分子？” 　　【没问题，你应该见过她的部下，只要树立起正确的人生目标，无处发泄的精力就会变成进步的动力，这无论对他们还是对他们周围的人都是一件好事。】 　　人类一旦拥有目标就会不断前进，真姬如此坚信，她想，也许还有白川葵，葵一开始只不过是个向往外界的叛逆少女，经历世界骤变后，葵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是和妹妹一起活下去，当这个目标实现后，目标变成了带领更多人活下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葵逐渐成长为地下街当之无愧的领袖‘铁血巫女’。 　　同样如此坚信的，应该还有葵的部下，那些改信神龙的‘Whity Umeda’居民们，他们一开始也不过是一群只会窝里斗的怂包，现在已经成长为即使直面Vertex也能贯彻命令的合格战士。 　　（目标确实能使人改变，所以晴香，拥有那样的精神世界的你，目标又是什么呢？） 　　“真的？” 　　晴香将信将疑，索性放弃思考，将狂风化作锁链，押着这群人朝临时据点走去，护士小姐则推着轮椅跟在后头。 　　“那家伙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晴香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了，真姬姐你等会儿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靠近那家伙五米以内！” 　　真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葵又不像晴香总是翘掉任务到处乱逛，为了这次顺利迁徙，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既然身为老大，活都交给小弟干就好了～” 　　【所以晴香才会一直长不大。】 　　“什么？！” 　　晴香竖起眉毛。 　　“真姬姐也太小看晴香了！晴香的小弟不比那家伙少！” 　　【哇，小晴香超厉害耶～】 　　“呼！气死人啦！” 　　走了许久，一行人来到白川葵设立的临时据点。 　　据点在神户市中心，正好卡在大阪市到明石海峡大桥三分之二路程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对迁徙路线的陆地部分有着绝对的控制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都能在1小时之内收到情报，及时采取对策。 　　移交俘虏非常顺利，真姬和晴香两人一路通行无阻，很快来到白川葵面前。 　　“真姬？来得正好，这里有你的信。” 　　白川葵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信封。 　　【信？】 　　难以想象这个时代还残留着邮递系统，如果不是附近有人在跟她开玩笑，这封信应该是通过非正常渠道寄过来的。 　　真姬接过信封，默念写在信封上的文字。 　　（西木野真姬敬启，花小泉凛子……小花？！） 　　真姬十指紧紧捏着信封，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但她犹豫了一会儿，在活页本中写下文字朝向白川葵。 　　【请问，有开信刀吗？】 　　“那是什么？” 　　拦在真姬与葵两人之间，不时回头偷瞄的晴香非常好奇。 　　【拆开信封用的道具，有点像……小刀？】 　　“好麻烦耶，直接撕开不就好了——看！” 　　真姬双手一空，眼睁睁看着信封边缘被撕得像狗啃似的，双手手指止不住地抽筋。 　　晴香脸上露出邀功的笑容，把信封塞回真姬手里。 　　真姬气结，但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好从信封里取出信纸，仔细阅读…… 　　【小真姬，半年不见还好吗？每天吃得饱吗？还有没有挑食？——虽然这么问了，不能亲眼看见所以耿耿于怀，羡慕小梨乃和小晴香可以飞过去跟小真姬一起战斗……】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比起勇者小花，我更中意巫女小花呢，正因为是巫女，所以才会有那时的相遇。） 　　【如果小真姬问这边过得怎么样的话，回答是‘非常棒’！比起半年前，崎玉的形势好了很多，多亏了小梨乃和小晴香，我们已经打通通往诹访结界的道路，在那里引进种子和农业经验开始种植，现在的崎玉已经有香喷喷的米饭吃了哟！看着农田的范围越来越大也是一件乐事，顺便，因为神龙大人研发出驯化星屑的技术，即使像我这样的巫女，凭借星屑也能在野外自保，虽然还是没办法跨越南阿尔卑斯……】 　　（诹访结界，是指乃木若叶小说番外里写的那个地方吗？勇者白鸟歌野，推广农业并不是白费功夫呢，真是太好了。不过，神龙那家伙果然掌握了控制星屑的技术……晴香说的‘小弟’该不会指星屑吧？） 　　【其实也该知足了，这半年来，神龙大人的变化有些大，应该用‘平易近人’来形容吗？即使是神龙大人，也渐渐开始相信人类了，因此才会想出驯化Vertex的方法，由人类控制Vertex与野生的Vertex战斗并非不可能，未来人类将通过自己的努力收复失地……这一切都是神龙大人赐予的恩惠，但我想，使神龙发生改变的，一定是因为小真姬，因为那张卡片——神龙大人称之为‘逻辑’的事物——神龙大人的‘常识’渐渐接近人类，能够体会我们的喜怒哀乐，因此才会伸出援手，我相信这些都是小真姬的功劳！】 　　（我、我的功劳？别开玩笑了！神龙那家伙想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哟，因为不断发现幸存者，现在崎玉避难所的规模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小平老师终于甩手不干了，她说宁愿面对Vertex也比面对一群幸存者代表省心，所以进入了神龙大人主持的研究司，把治安司的工作交给了近藤先生……还有西蒙大叔，他重新搞起运输行当，成立了外务司，除了保持与长野的交流，外出搜索幸存者也是外务司的活，来到崎玉的幸存者有九成都受到过他们的帮助……还记得那个前议员阁下吗？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自从加入神龙组之后，他每天都有到难民区帮助妇女和儿童，现在已经是救济司的得力干将……说起神龙组，原本是神官大叔和巫女姐姐为了复兴神社成立的组织，最开始的名字是‘神龙神社’，但神龙大人嫌弃这个名字太没有活力，所以改成了‘神龙组’，从宗教组织变成了志愿者组织，现在神龙组的影响力比救济司还大……】 　　（真好呢，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目标，但是小花，写了这么多，难道就没有一句埋怨吗？半年杳无音讯，回到这个世界以后也没有立即返回崎玉，还在兵库这边磨磨蹭蹭，一句也好，请责备我……） 　　【小真姬，信的最后，请让我对你说一声‘好想你’，还有一句——‘小真姬，生日快乐！’】 　　（什么啊……） 　　真姬捏紧信纸，眼眶渐渐湿润。 　　她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人知道她的生日。 　　（一定是神龙那家伙多管闲事！） 　　“咦？今天是真姬姐的生日！” 　　晴香大声叫了出来。 　　“为什么不说出来？真是不坦率！嘛～即使是这样的真姬姐，晴香我也很喜欢哟～趁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赶快准备生日派对吧！ 　　可是，真姬摇头拒绝。 　　【生日每年都有，今年就算不庆祝也没关系，而且现在正好到了迁徙的关键时刻吧？包括晴香在内大家都在忙，无视这些要求大家为我举办生日宴会，这种既自私又浪费的事情我可做不到。】 　　“明明是重要的生日，哪里自私哪里浪费了！” 　　晴香把双手狠狠拍在白川葵的办公桌上，发出“嘭”地声响。 　　“一定是这个老女人跟真姬姐说过什么，对吗？坏人！” 　　白川葵无奈地摊手。 　　“我可没说过什么，虽然现在物资紧张，人手也不是很充足，但为了犒劳这段时间辛苦奔波勇者大人们，举办一场宴会的能力还是有的，当然，说成是为真姬庆生也没关系。顺便，我只比你的真姬姐大一岁，这点很重要。” 　　“切，老女人就是老女人！” 　　晴香一边嘴硬一边撇开脸，由于白川葵并没有反对举办生日派对，所以晴香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充满期待地望向真姬。 　　“呐吶，举办生日派对吧！可以趁机大吃一顿！” 　　真姬凝视白川葵，后者耸肩，示意真姬自己搞定，真姬叹了一口气，用温柔的目光看向晴香。 　　【好吧，等梨梨工作结束，我们几个今天晚上一起……大吃一顿？】 　　“好耶～！” 　　看着活蹦乱跳的晴香，真姬心想，不知道罐装食品管够算不算大吃一顿？ 01.有叫我吗？ 　　“这里是……神社？” 　　少女站在神社本殿前，懵懂地环视着周遭事物，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前一秒钟还在其他地方，眨眼过后，下一秒钟就出现在这里。 　　“刚才、刚才我明明在……咦咦咦咦咦？” 　　少女抬起手，使劲揉着脑袋，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之前自己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大脑就像被清空了内存一样，过往的经历统统记不起来，仅留下常识性记忆。 　　少女苦恼地皱起眉头，左手抱胸，右手玩弄起垂在肩上的发梢。 　　然后，她身子猛地一僵。 　　“头发、头发为什么是红色的！” 　　少女将头发摆到眼前，仔细检查着。 　　“不是假发，染发了吗？难道、难道我其实是一个不良？” 　　少女脑袋里的常识告诉她，普通人的头发通常是黑色才对，红色一定是不正常的，要么是染发，要么是外国人。 　　自己当然不是外国人，那么只剩下染发了。 　　少女非常纠结，她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个性认真、脑袋灵光、多才多艺、生在富贵家庭、将来要注定成为上等人的人。 　　当然不是自恋，又或者幻想，而是理所当然，“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一个不良，真是打击！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纠结的同时，一个没注意，右手食指又不自觉地卷起发梢来，看来是以前留下的习惯，少女记下这一点，不再纠结，打算先到周围走走看看，或许能想起什么。 　　但当她迈步的同时，脚下就传来踢到什么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书包，书包是可爱的粉红色手提包样式，侧面还挂着小巧的心型挂饰，无论从哪里都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应该是我的书包吧？” 　　少女捡起书包，熟练地拉开拉链，里面放着数学、国语、英语教科书，以及对应的笔记本，还有文具盒、梳子、小镜子、零食等等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当然还有学生证。 　　翻开学生证，照片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毫无意外，少女有着一头红色的披肩长发，配上吊眼梢，给人一种冷艳感。 　　美貌是理所当然的，关于这一点少女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唯一让少女留意的地方是，照片上那一对紫色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啊！自己不光染了发，还戴着美瞳，这可是学生证照片，不能正经一点吗？” 　　少女失魂落魄地阅读着学生证的内容。 　　“中学三年级……14岁……西木野真姬，这就是我的名字吗？” 　　看到名字的瞬间，内心毫无波动。 　　为什么没有找到线索的安心感？ 　　或许这其实不是自己？ 　　少女拿出小镜子照了一下，相貌确实跟照片上的一样，特别是那对紫色的美瞳尤为刺眼。 　　或许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吧，少女试了几次，都没能将美瞳摘下来。 　　总而言之，学生证上面的信息看起来莫名其妙，少女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如果学生证上的人叫西木野真姬，那自己一定是“西木野假姬”没错了。 　　其实直到现在，事实仍旧令人无法置信，少女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实感。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这样抱怨似乎也无济于事，少女——西木野真姬（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是的！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02.什么啊，有什么事情吗…？ 　　西木野真姬拎着书包离开了原地，在神社里乱逛起来。 　　这间神社看起来非常普通，正殿里的摆设没有任何特色，供奉的是也普通的土地神，周围经过打扫显得非常干净，倒是不经意间，能发现一些电灯之类的现代化产品，把古色古香的氛围冲淡了不少。 　　唯有一点显得异常。 　　“哎哎哎，为什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西木野真姬将书包抱在怀里，紧张地朝四周张望。 　　明明是在大白天，神社各处的门窗也都开着，这种时候，神官还是巫女应该出来接待游客吧？ 　　但是偏偏没有见到一个人，无论是游客，还是神官，又或者巫女，连影子都找不到。 　　周围静悄悄的，阳光照射在大理石地砖上，反射出的光芒非常刺眼，墙角留下的阴影又显得那么幽深。 　　只要说起神社这种地方，难免会扯上各种怪谈，恰好，这些记忆以常识的形式留在了脑海里。 　　现在，经过一通胡思乱想，西木野真姬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呵、呵呵……今天气温蛮高的……” 　　——废话。 　　外面的阳光非常猛烈，此时正是夏天，七月，不，应该到八月了。 　　所以，就算气温高些也很正常。 　　“绝、绝对不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不如说，心里面凉飕飕的呢……怎么会被吓出汗啦！” 　　——然而，呯呯呯呯。 　　果然，心脏跳得还是很剧烈。 　　这间神社很不妙吧？ 　　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是在闭馆中？像我这样贸然打扰是很失礼的事情吧？ 　　对，这种时候应该跟主人道个歉，然后乖乖离开。 　　但但但但但是……神社的主人在哪？ 　　西木野真姬抬起头，正好跟土地神大人的神像四目相对，土地神大人的脸红彤彤的，眼睛瞪得老大，还朝着她龇牙咧嘴，似乎正为陌生人的打扰非常生气。 　　“噫呀呀呀呀————我不是故意来打扰的，请原谅我吧！” 　　然后她飞快地退出了正殿。 　　好恐怖！ 　　土地神大人真的真的好恐怖！ 　　本来西木野真姬是打算直接逃出神社的，但是非常不巧，她在此期间产生了一股尿意，尿意来得如此凶猛，以至于她不得不先到神社的洗手间解决一番。 　　其实在西木野真姬的记忆里，关于洗手间的怪谈其实也有不少，害她在洗手间门前犹豫了许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好在洗手间里光线充足，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解决完毕，她打算尽快逃离此地，但似乎土地神大人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还、还来？这次是……地地震震震震震？” 　　土地神大人发怒了！ 　　——这是西木野真姬在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因为不仅打扰了主人，还擅自借用了卫生间，因此发怒很正常吧？ 　　但但但但是，仅仅因为这样，就气得使出地震来，这也太小气了吧？ 　　地面剧烈起伏着，让人难以站稳，西木野真姬还没有离开洗手间，就发出轻声惨叫，一屁股摔在地上。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后逐渐平息。 　　西木野真姬揉着屁股站起来，再一次确认了土地神大人的气量，却不敢再腹诽什么，反而重新回到正殿里，从书包里取出巧克力奶油泡芙，恭敬地供奉在神像前。 　　“土地神大人，请您宽恕真姬大不敬的罪过，吃点甜品，消消气，据说人不开心的时候，吃甜的东西，可以提高血液中的血糖含量，让心情变好……” 　　西木野真姬双手合十，虔诚地唠叨了一通，也不知道土地神大人听没听进去，反倒是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土地神大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果然沟通能消除敌意吗？ 　　——虽然感觉自己可能超级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03.我虽然不怕妖怪但是好讨厌！ 　　西木野真姬提着书包，一步一步悄悄后退着，生怕打扰土地神大人享用祭品，直到退到鸟居前，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把各种不详的预感统统赶走。 　　但所谓祸不单行，她马上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降落。 　　“啊啊，刚才是地下，这回又来天空？到底有完没完，土地神大人你到底有多小气！” 　　然而，这回她猜错了，天空并不受土地神管辖。 　　她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妖妖妖妖妖怪啊——！” 　　从天而降的东西全身白得不自然，远比人类巨大，拥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口状的器官。既像是走了与陆生生物截然不同的进化路线的深海生物，又像是在不完全的状态出生的无脊椎动物。 　　西木野真姬搜遍脑袋里的常识，也找不到这东西的名字，如果非要取个名字的话，只能如此称呼了吧——“妖怪”。 　　天上的妖怪不止一只，托真姬大喊大叫的福，足有好几只被吸引了注意力，朝她所在的方向扑来。 　　真姬被这恐怖的画面一激，浑身打了个冷战，终于回过神来，稍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要逃跑，不然会死！ 　　这样想着，真姬跌跌撞撞地迈起步子，沿着小路拼命奔跑。 　　不知不觉间，她再一次回到了神社正殿。 　　传说中，如果在一天之内连续三次经过一处地方，就说明与这个地方有缘，但真姬宁愿自己没有这个缘分。 　　短短不到百米距离，真姬使尽全力才能从妖怪的口中逃生，她连滚带爬地跑进去，将大门狠狠关上，插上门闩。 　　真姬跌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像被火烧一样难受，汗水慢了半拍，现在才不要钱一样往外涌出，但真姬已经没有力气擦汗了。 　　自己绝对将今后一年的运动量都透支了！ 　　“哈、哈、哈……得救了！这里是土地神大人的地盘，区区妖怪怎么敢……”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头上传来木材断裂的声音。 　　真姬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见过就忘不掉的大嘴。 　　轰隆隆——，大嘴咬穿屋顶，带着后面的身子摔下来，撞断横梁，正好压在神像上。 　　神像完全无法抵挡巨型妖怪的体重，稍一接触就变得四分五裂，咕噜咕噜，那满脸通红的脑袋恰好滚到真姬的脚边。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在这片空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尖叫得非常厉害了，声音仍然没有停止。 　　真姬拿出像是要把所有东西赶跑的气势，绕过巨大的妖怪，闭着眼睛朝正殿后面跑去。 　　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想碰，只是一味的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爸爸——谁来救救我——我讨厌妖怪、讨厌讨厌讨厌——讨厌、笨蛋、滚去那边——妖怪都不要到真姬这边来——” 　　咔哒、咔哒、咔哒……完全不记得跑了多远，奇迹般，一路上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也没有被绊倒，最后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真姬重新张开眼睛。 　　自己正在一间古朴的宫殿里面，四周十分空旷，仅在正中摆着一座陌生的神像，神像前供奉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 　　真姬的目光一落在那上面，就仿佛被磁石吸引了一般，再也移不开。 　　鬼使神差地，她忘记了浑身肌肉酸痛，来到神像前，将盒盖打开。 　　这是……好漂亮！ 　　装在盒子里面的，是一双华丽的皮靴。 　　皮靴用不知名的黑色皮革制成，光洁柔顺，穿起来一定很舒服。皮靴的鞋面和鞋底包裹着红色金属，两者的颜色有微妙的深浅差异，搭配着光亮的黑色皮革更显时尚，鞋跟上镶嵌的紫水晶则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将所有部位统合成一个整体，为它赋予生命。 　　明明是现代艺术大师的杰作，为什么会被供奉在如此古风的神社里？ 　　真姬无暇思考，因为自看到它们第一眼开始，她就已经着迷了。书包已经不记得被落在路上哪里，取而代之地，她想将这双皮靴搂在怀中。 　　啊，不问自取这一点确实有点不对，如果在平时，自己也会谴责这种行为。 　　但没办法，谁叫现在是非常时期呢，现在不将它们保护好，如果被妖怪们破坏了岂不非常可惜？ 　　没错，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 　　这样为自己寻找着借口，真姬已经将这双皮靴拿在了手中。 　　对不起！妈妈、爸爸，请原谅没出息的女儿成为了小偷，比起不良，果然还是小偷更无法饶恕吧？ 　　——啊，好热！ 　　噗咚、噗咚、噗咚，从手掌接触的位置开始，血液沸腾起来，开始急剧循环全身。 　　身体发烫、呼吸困难。 　　与此同时——身体的疲劳一扫而空，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涌了上来！ 04.呀啊—— 　　真姬像着魔了一般，顺从着内心的呼唤换上了皮靴。 　　皮靴意外的合脚，内衬也非常柔软，穿着它们就连身体也变轻了许多。 　　“现在的我，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真姬怀着这样的自信，转身走出宫殿，她推开大门，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惨白色的巨大妖怪。 　　听见了开门的动静，整整三只妖怪转过身来，用它们的大嘴朝向这边，唾液从齿缝间溢出，一会儿就打湿大片地面。 　　“噫咿咿咿咿！谁、谁要跟这种东西战斗啊——！！！” 　　真姬转身就跑。 　　——千万别误会，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实在太恶心了，简直是精神污染！跟那种东西战斗，只要想想都会判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遵从身体的本能，真姬用力踩踏地面。 　　嘭—— 　　真姬感觉自己像被装进了弹射器，眼前的景像一瞬间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否则自己怎么会出现在天空中？ 　　冷静！真姬你一定要冷静！想想你刚才做了什么——跑？跳？蹬？ 　　啊啊啊啊啊，明白了，一切都是这双靴子的错！ 　　怎么办，裙底都走光啦！ 　　真姬拼命捂着裙子，在天空中划过长长的抛物线，因为处于极度羞耻中的关系，体感时间非常漫长，然而其实很快就要回到地面。 　　等等、这么高摔下去的话…… 　　真姬拼命榨取脑海中的记忆，想要找出应对的办法，同时驱使着运动神经，想要以稍微体面一些的姿势着陆。 　　如果以脸撞地的话，那可就太失态了！ 　　看着迅速逼近的地面，真姬忍不住捂住脸，拼命将双腿朝下方伸展。 　　“呜哇、痛痛痛痛痛痛……咦？不痛？” 　　真姬从指缝中朝外张望，没错，自己确实安全着陆了，还在呯呯直跳的心脏在提醒着自己，刚刚经历了多么刺激的事情。 　　转头向后望去，层层叠叠的树木已经将起点遮盖，或许这一跳，跳了足有数百米远？ 　　真是难以置信！ 　　如果非要理解的话，大概是，自己被这双靴子赋予如同飞行一般的跳跃力，瞬间甩开了妖怪的追击。 　　所以说，现在暂时安全了？ 　　真姬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面向稍微宽阔一些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 　　呼、幸好、不是什么情况都会飞起来。 　　如果用力一些的话…… 　　“呀啊、呀啊啊啊——！” 　　经过一番尝试，真姬精疲力竭地滩倒在地。 　　并不是因为体力不济，托这双靴子的福，体力要多少有多少，只不过精神上就有些受不了了。 　　人类毕竟是陆地生物，大概无法迅速理解鸟类飞行的愉快感。 　　真姬从未想象过，学走路原来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情，就算是搜遍记忆中的常识，也只在“自行车”这一项上找到“未习得”标注。 　　等等，为什么自己14岁还没学会骑自行车？难道，自己其实是运动白痴？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自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学不会骑区区自行车？ 　　真姬挣扎着站起来，她的自尊心难以接受自己是运动白痴的事实，下定决心一定要掌握自如跳跃的方法。 　　然后，狠下心来一脚踩下去——保持重心、上身前倾、四肢舒展——就算摇摇晃晃也不要慌张、一直保持身体挺直的姿势、让惯性带动自己向前——应该就—— 　　“——啊啊——呀、呀啊啊啊啊！稍微停下、等等、停下来——呀啊啊、真是受够了这个、愚蠢的靴子——” 　　伴随着大叫声的同时，落回地面的真姬脚下一滑，非常夸张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是一次失败的着陆。 　　由于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这回有好好保护住头部，只有手肘和膝盖被刮到了，虽然没有出血，但麻麻的非常难受。 　　真姬连忙爬起来，将自己全身上下检视了一遍，奇迹般地，即使多次摔倒，身上的衣物不仅没有破损，连灰尘也没沾上多少，头发也没有因为翻滚而散乱。 　　如果这也是靴子的神奇能力之一，或许是一个好消息。 　　真姬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四周依然静悄悄的，她松了口气——幸好没人看到自己刚才的丑态。 　　“好了、那就、再来一次吧——” 　　真姬立在街道上，瞄准不远处的小型公园，将那里定为下一个着陆点。 　　看着前方、不要焦躁、冷静地摆好姿势、就这样——起跳—— 　　“这次一定……呀、呀啊——停、停下——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靴子！” 05.新消息要马上进行确认哦 　　真姬练习许久，终于能稍稍控制跳跃的距离和高度，以及在着陆时不至于摔倒。 　　这只是小小的进步，距离真正的“驾驭”还差得远。 　　但真姬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她饿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练习得忘乎所以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练习也不可以急于一时，比起练习，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确认—— 　　这个城镇非常不妙。 　　不仅是刚才待过的神社，就连大街上也空无一人。 　　因为练习跳跃的关系，真姬的移动距离少说已经达到数公里之远，然而即使如此，一路上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无论是学校、医院、还是办公大楼，统统见不到人影。 　　联系之前看到的白色妖怪，真姬推测，这个城镇或许已经被废弃，需要以“城镇中仅有自己一人”为前提，进行接下来的行动规划。 　　首先面临的问题是—— 　　“要到哪里解决午饭呢？”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难题。 　　自己——西木野真姬（仮）——没有以前的记忆，连唯一的线索学生证都丢失了，自然回不了家。 　　城镇里没有人，酒店、餐厅之类的机构想当然也不可能营业。 　　只能到超市找些零食填饱肚子。 　　刚才真姬在天上飞的时候，注意到到远处有连锁超市的招牌，现在正好去那里看看。 　　对能够跳跃着移动的真姬来说，距离不是问题，她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 　　超市前非常杂乱，翻倒的购物车、散落在地的商品、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玻璃橱窗，一切的一切，都显示这里曾经历过惨剧。 　　真姬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紧张地抱起双臂，再三确认周围没有白色妖怪的踪迹，这才走了进去。 　　她刚走大厅，冷不丁地，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清脆的嗓音—— 　　“终于来了吗？好慢！” 　　“噫咿咿咿——是、是谁！？” 　　真姬被吓了一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矮个子女孩，穿着小衬衣搭配短裙的学生制服，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面貌娇憨，明明是东洋人的脸蛋，却有着金发和红瞳，看起来十分中二。 　　这个世界流行染发和美瞳吗？这样的想法一闪而逝，真姬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在空无一人的城镇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即使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请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瞪着花子，安心、安心，花子不是什么坏人~~” 　　女孩花子满脸笑容，仿佛完全读不懂气氛一般，蹦蹦跳跳走过来，自来熟地抓起真姬的手，开始了自我介绍。 　　“花子名叫花小泉凛子，简称花子，今年14岁，刚刚成为‘巫女’，喜欢的东西是各种小动物，讨厌的东西暂定为VERTEX，得意技是包扎，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人抽签——当然不是花子自己抽啦，因为总是出大凶——花子常去的那间神社就非常不错，据说那里的学运签和恋爱运签特别灵验呢，花子偷偷告诉你哦，其实里面的大凶签只有一根，因为做过记号所以认得，如果看到签子顶上有V型的划痕，千万别抽出来哦……” 　　看着眼前自顾自开始唠叨的女孩，真姬慌慌张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打断吗？继续听下去吗？还是打断比较好吧，谁知道她要说多久？但是她看起来说得很开心的样子，打算似乎不太好，所以继续听下去吗？ 　　呜，手抽不出来——谁来救救我？ 　　“……花子就在街对面的区中学上学，还参加了灵异部，不过因为VERTEX的关系，学校已经废弃了，也不知道下学期该怎么办，小平老师为此苦恼了很久呢……啊！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你是勇者对吧？” 　　女孩的唠叨以一个问题为结尾，戛然而止。 　　咦？停下来了吗？说到哪里了？脑袋浑浑僵僵的没听清楚——真姬没反应过来，只依稀记得这孩子叫花小泉凛子，是什么“巫女”。 　　“非、非常抱歉，刚才有点没听清，请花小泉同学重复一遍之前的问题。” 　　——可千万别把所有话都重复一遍，真姬有着确实的担忧。 　　“哦！花子问，你是勇者吗？” 　　凛子眨巴着眼睛，微微仰头盯着真姬，脸上期待的表情一目了然。 　　勇者？话题是怎么跳过来的？ 　　果然是重度中二病患者吗？我该怎么回答呢？看她期待的样子，这种情况只要回答“是”就好了吧？但是，“勇者”之类的台词太羞耻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凛子看出了真姬的犹豫不决，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里面渐渐泛起波光，大有一副“你不点头我就哭出来”的架势，看得真姬更加不敢开口否认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啊！简直意义不明！” 　　当她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脱口而出。 　　怎么会—— 　　真姬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傻话？不、不对，这句话是嘴巴擅自说出来的，不然的话，自己怎么样也要好好斟酌一番才会说出来，怎么也不至于…… 　　“是吗？不是勇者啊——对不起，打扰了——” 　　良久，凛子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返回最开始真姬看到她的位置。 　　那里是上超市二楼必经的楼梯，凛子就坐在第一级台阶上，抱着膝盖，埋着头，一动也不动。 　　真姬感受着手上迅速消退的温暖，欲言又止。 　　那孩子哭出来了吗？应该是哭了吧——果然还是应该欺骗她，承认自己是“勇者”吗？但是，这样好吗？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在等待重要的人吧？打算冒名顶替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真姬狠下心来，让自己不去看那边。 　　“对了，食品、食品、食品在——” 　　呜，为什么偏偏要放在二楼？ 06.冷酷并且冷静，是说我吗？ 　　超市楼梯口处，两名女孩正在对峙。 　　不，其中一名女孩只是埋头坐着，对峙是由另一名女孩单方面促成。 　　真姬现在非常苦恼，如果想要获得食品，就必须登上二楼，但她现在并不想打扰坐在楼梯口的女孩。 　　名为花小泉凛子的女孩，正沉浸在期盼和失望交织而成的悲痛中，真姬认为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让凛子看见自己，只会使她的悲痛加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继续伤害凛子。 　　啊啊啊啊——自己真是个大笨蛋！ 　　真姬扭头走出了超市。 　　食品之类的东西，凭自己的脚力，要多少有多少，而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超市，根本不必在意。 　　这样想着，腹部的饥饿感似乎也消减了下去，真姬回忆着练习跳跃时看到的景象，寻找其它可能保存有食品的商店。 　　但是，那埋头坐在楼梯口的女孩身影，依然留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啊，有了。” 　　真姬降落在一个小巷子里，面前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商店，商店仅有几叠大小，店面是复古风的装修风格，真姬从自己的常识中得知，这应该是一间粗点心店。 　　粗点心啊，不知道为什么，有股新鲜的感觉正从心里涌出来呢。 　　真姬走进粗点心店，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一样，好奇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犹豫着先挑选什么好。 　　啊，这个是美味棒，是非常出名的粗点心呢，草莓口味和味增口味，选什么好？唔，干脆都试试好了！ 　　啊，这个是炸薯片，这样的包装还是第一次见呢，跟桶装薯片有什么不同吗？总而言之先尝尝看。 　　口好干，对了，刚才那个不是弹珠汽水吗？正好解渴。 　　还有金平糖，好甜！ 　　咦，这是什么？新品、引进、热卖、好评中……条？辣？是在常识以外的粗点心呢，不管了，总之先试试—— 　　呜！舌头、舌头——这味道好奇怪、实在太奇怪了、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食物存在？呜——简直是恶魔的食物！不行、不行——不能继续吃了，再吃下去的话—— 　　经过一番激烈的捕食，真姬终于填饱了肚子，不仅如此，真姬还捎带了一包名为“条辣”的新奇粗点心，准备留到晚饭时解决。 　　走出粗点心店时，真姬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挑战新事物的行为，称之为“进化”也不为过，或许从今天开始，她可以自称为真姬-MKII了呢。 　　真姬口中轻轻哼着歌，用力蹬踏，轻飘飘地飞起，这次跳跃意外的顺利，落地时，真姬脚下没有站定，而是轻轻一点，就像石子在水面打出水漂，身体再次朝天空飞舞而去。 　　“哈！这不是非常简单嘛，我果然是天才！” 　　——心情好的时候，就算是之前再困难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了……呢？ 　　真姬此时正从一座办公大楼旁飞掠而过，她转头看向遍布大楼侧面的玻璃，从玻璃倒映的影子中，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绽放的笑容。 　　“果然没错，吃甜的东西，可以提高血液中的血糖含量，让心情变好，这一点应该适用于所有粗点心！” 　　真姬在这次落地时瞄准了一处墙角，连续起跳后在墙上进行二次借力，就像壁球一样，朝来时的方向反弹而去。 　　“要让花小泉同学也尝尝这些粗点心，她的心情一定一定一定会变好的！” 　　又是几次跳跃，真姬来到了小巷子的上空。 　　“糟糕，是白色的妖怪！” 　　那是一只巨大的异型生物，它张着足有一半身体体积的大嘴，正朝四周建筑物展开无差别的攻击。 　　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这里？ 　　真姬的内心被一下子点燃了，愤怒不可遏制地冒出来，但与此同时，大脑反而更加清醒了。 　　这就是所谓的越是愤怒、越是冷静吧？ 　　真姬估算着白色妖怪与粗点心店之间的距离，大脑飞快运转着。 　　“这个距离，就算用最快的速度，也来不及了吗？” 　　“既然如此，就只有战了——战斗的理由，不是已经有了吗？” 　　“为了粗点心而战——必胜、喔！” 　　虽然决定了要战斗，但真姬没有鲁莽地冲上去，而是躲在小巷子里，静静等待着白色妖怪走进伏击点。 　　白色妖怪懵然不觉，机械地进行着破坏行为，一点一点朝正对小巷的T形路口接近。 　　冷静、冷静、冷静……快了、还差一点、一点、一点—— 　　就是现在！ 　　真姬猛地踩踏墙壁，发出剧烈的响声，抢在声音之前，真姬已经飞了出去——目标正是位于T形路口正中间的白色妖怪！ 　　团身、拧腰、翻转、伸展四肢、并拢双腿——一整套芭蕾舞动作毫无滞涩地施展开来，帮助真姬完成了武器的瞄准——正对着白色妖怪那张滑稽脸的，是皮靴深红色的金属靴底—— 　　“给我——离、点、心、店、远、点——！！” 　　噗嗤——！ 　　靴子深深陷进妖怪的躯体，不仅如此，真姬身体所携带的巨大动能，毫无遗漏地全部传递给妖怪，就像球棒棍击打棒球一样，将妖怪狠狠踢飞。 　　妖怪的飞行路线并不美好，经历一堵墙、三棵树、两根电线杆、两栋大楼之后，妖怪的身体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再也无法动弹了。 　　“哼哼——这就是破坏公物的下场！” 　　真姬从地上爬起来，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一瘸一拐地走进粗点心店。 07.不如进行招募试试吧？ 　　花小泉凛子生于普通的单亲家庭，亲人只有母亲一人，母亲在邻镇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再加上父亲留下的微薄遗产，家里既不贫困、也不富裕，勉强能过日子。 　　这样不起眼的家庭，造就了同样不起眼的花小泉凛子。 　　凛子有着矮矮的个子、柔弱的四肢、还有不怎么聪明的头脑，即使如何努力，无论是运动还是学习，都处于勉勉强强的状态。 　　人际关系也是如此，非常不起眼，只能默默跟在大家的身后，远远看着他们玩耍。 　　倒不是说凛子性格阴郁，相反，凛子相当积极开朗，但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无论如何认真努力，她总会将事情办砸。 　　一次两次无所谓，连续无数次发生同样的事情，无论谁都会产生怀疑。无论是故意的也好，衰神附体也罢，大家纷纷疏远凛子，只留下凛子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 　　有时候，凛子也会产生这样的烦恼，所以才会到附近的神社祈祷—— 　　“大大大大大凶？！！！扎起来、扎起来、赶快扎起来！” 　　这是第一次凛子祈祷求签时的反应。 　　“这次一定！呃——怎么还是大凶？” 　　这是一个月之后的反应。 　　“啊，大凶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这回能请你乖乖待在竹筒里面吗？” 　　这是一年之后的反应。 　　在这之后，凛子再也不求签了，取而代之的，是围观他人抽签的兴趣。 　　“……是大吉，好羡慕！……啊，那边的小吉也不错！……诶诶诶，为么要叹气？末吉难道不好吗？……真可惜，是凶呢，但也不至于哭出来吧？……啊，是仅有一支的大凶，超稀有的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诀窍唷……” 　　因为还算可爱的长相、灿烂的笑容、以及满溢治愈力的开导说辞，凛子与神社结下了不浅的缘分。 　　因此，巫女也好，神官也好，神社上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命格凶险、却开朗活泼的女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些护身符给她。 　　但是完全不管用。 　　或许这就是凛子吧？凛子周围的人如此判断，并且习以为常。 　　——直到2015年的7月末。 　　“哟，花子，又来神社玩吗？难得的暑假不出去旅游吗？” 　　“花子也想啊，上周就连船票都定好了，但是前段时间不是发生了地震吗？码头现在已经停运了……没关系没关系，来神社玩，花子也一样开心！” 　　“哈哈哈，看到花子这么精神，大叔我就放心了。来抽个签吧！暑假过后，花子就是高中生了吧，说不定转运了呢？” 　　负责求签的神官大叔摇了摇手上的签筒，将它摆到凛子面前，签筒一侧的小孔中，一根竹签探出了头。 　　凛子听着神官大叔的劝说，犹豫了半天，低头朝竹签瞄了一眼。 　　“……！” 　　“花子，怎么了？还是大凶吗？别灰心，大叔我跟你说啊……” 　　“不、不是——那根竹签、那根竹签是不认识的孩子！” 　　凛子浑身颤抖了起来，尝试了好几次，才将竹签抽出。 　　“4、404、是404号——大叔、帮帮花子、找404号签！” 　　“哈！大叔我就说嘛，花子这么努力，早就该转运了，让大叔我看看——吓、竟然是大吉！” 　　“大大大大大吉？！！！大叔你没看错吧？给花子看看、给花子看看！” 　　凛子接过纸签，闭着眼睛、轻轻将它展开。 　　她首先将右眼张开一条细缝，快速瞄了一眼，然后换成左眼，又瞄了一眼，当两只眼睛分别确认过之后，她这才完全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纸签上的文字。 　　“大叔——花子抽到大、大吉了？” 　　“没错，花子抽到大吉了，大叔我可以保证，不是大凶，是大吉！” 　　“呼、呼、哈、哈哈——好难受，心脏跳得好快，花子这是生病了吗？” 　　“喂喂喂，不至于吧，花子你可不要在这里倒下啊，大叔我会很困扰的啊啊啊——！” 　　那天晚上，凛子因为身体不适，留在神社过夜。 　　那天晚上，凛子收到了神谕。 　　——巫女、勇者、VERTEX…… 　　凛子突然从梦中惊醒。 　　“大叔！快让大家避难！” 　　因为凛子及时预警并且态度强硬，神社的人员躲开了白色妖怪——VERTEX——的首次袭击，但其他地方没有这么幸运，尖叫声和哀嚎声在城镇上空回响，彻夜不止。 　　最终抵达避难所的幸存者，数量不及城镇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凛子成为了巫女，也将巫女的能力展现给了所有幸存者，依靠神谕的帮助，凛子能带领少数人避开VERTEX的搜捕，外出寻找食品。 　　幸存者们衷心感谢着凛子，依赖着凛子，而凛子也没有辜负人们的期待，一次又一次预言到VERTEX的袭击，使避难所在VERTEX的威胁下苟延残喘。 　　霉运没有再找上门来，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功，被人依靠、受人欢迎，美妙的感觉让凛子沉醉其中。 　　这一切都是土地神大人带的改变，凛子坚信这一点，并且怀着相当程度的觉悟，决心为土地神大人做点什么，无论是侍奉土地神大人也罢、守护人类也罢、与VERTEX战斗也罢。 　　但是，唯有一点，没有办到。 　　神谕中本该和凛子同时觉醒的勇者，迟迟没有出现。 　　那是同样被土地神大人选中之人，是与巫女命运相连的勇者，是土地神大人赐予凛子的战友。 　　凛子心怀期盼与忐忑，按照神谕的指示，已经在超市守候了两周，期间几次遇上VERTEX的巡逻，险些被捉住，但凛子依靠神谕的预言，一一躲过，直到今天。 　　那是一名有着红发和紫瞳的美少女，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着光芒，凛子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太好了！她就是属于花子的勇者吗？ 　　凛子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捉住对方的手，与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悦。 　　然而—— 　　“那是什么啊！简直意义不明！” 　　凛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大脑一片空白。 08.实在没办法呢 　　凛子埋头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整整坐了一下午，当她抬起头时，天边已经泛黄。 　　“花子的眼睛一定已经肿起来了吧？真是不像样。如果勇者在这时候来到花子面前，花子一定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凛子一边擦拭眼睛，一边埋怨自己的软弱。 　　又一天即将过去，晚上视野不佳，又不能开灯，必须立即撤退到二楼，不然无法应对VERTEX的突袭。 　　凛子站起身，活动开僵硬的关节，正准备上楼，门口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慌张了起来。 　　是勇者吗？是勇者吗？是勇者吗？ 　　凛子捂着脸在原地打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对了、纸巾！” 　　凛子瞄准地上的纸巾盒扑了过去，抽出几张纸巾使劲擦着脸，好不容易将脸上收拾妥当，转过身，见到的却是中午的红发少女。 　　“那个、晚上好、花小泉同学——” 　　真姬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对面女孩脸上仿佛清楚写着“失望”字样的表情，令她感到非常尴尬，本来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凛子确实非常失望，随即想起自己不该如此失礼，连忙回应。 　　同时，注意到红发少女与中午见时相比，稍显狼狈。 　　“腿……受伤了吗？” 　　“哪、哪有——我怎么会受那种幼稚的伤？” 　　真姬逞强道，同时下意识缩了缩右腿。 　　之前她与白色妖怪战斗时，因为没有经验，一上来就铆足全力施展，虽然踢飞了白色妖怪，但也收到了不小的反作用力，扭伤了脚踝，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真姬极力否认着，但这样蹩脚的谎言怎么骗得过凛子呢？ 　　“像这种幼稚的伤，花子以前一天至少要受三回以上呢，应付起来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凛子走过去，将手搭在真姬腰上。 　　“等——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傻事啊！” 　　真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但右脚突然传来剧痛，使她保持不住重心，向后倒去。 　　“诶、小心——！” 　　凛子眼疾手快地抱紧真姬，使她免于摔倒。 　　“好险！如果放在两周前，花子一定会跟你一起滚作一团的，多亏了土地神大人。” 　　真姬有些弄不懂，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扯上那个小气鬼，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肌肤触感使她无暇思考，脸上已经热得快冒出烟了。 　　“来，让花子帮你移动到那边去。” 　　真姬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干脆任由凛子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楼梯台阶处坐下。 　　“好了，让花子看看哪里受伤了。” 　　仿佛自然而然地进入下一道工序，凛子竟然不由分说地开始脱起真姬右脚上的靴子。 　　真姬猛地一惊，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花小泉同学竟然毫不犹豫地开始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会觉得害羞吗？ 　　“快、快住手啊！” 　　“如果一直这样，可是好不起来的唷——” 　　凛子一点也没有察觉真姬的心思，双手熟练地解开纽扣和拉链，摘下靴子，再把袜子轻轻一剥，真姬洁白的右脚就呈现在她眼前。 　　“原来是扭伤了，不仅如此，没有好好处理就胡乱运动，幸好遇到了花子。” 　　凛子伸手捏着真姬的关节，开始揉捏起来。 　　“不要、不要——呀啊——” 　　真姬疼得直抽气，她拼命挣扎反抗，但敏感的脚心被凛子捏在手中，稍一用力，她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完全使不上力气。 　　被人玩弄裸足的羞耻感，无法反抗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侵袭过来，渐渐地，眼角不争气地冒出了泪珠。 　　“没事没事，痛痛很快就飞走啦——话说回来，你的皮肤比花子的好多了，平时是怎么保养的呢？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吧？没有印象呢，莫非是外地人？刚到这边就遇到那种事情，真不容易，如果是花子的话，肯定要先哭个够再说——花子不是爱哭鬼啦，只是、只是、无论谁遇到这种事情都差不多吧？花子现在就很担心还在外地的妈妈，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呜呜呜——” 　　凛子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节奏，真姬感到很绝望，真姬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任凭对方玩弄。 　　一开始，确实是剧痛难忍。 　　渐渐地，感觉回来了，除了疼痛，还能感觉到其它的东西，扭伤的地方渐渐热了起来，麻麻的感觉换成了点点酸涩，酸涩感又慢慢融化在慢节奏的动作中，变成痒痒的触感。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意外地舒服呢—— 　　真姬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她使劲摇起了头，想要将这种想法甩出去。 　　“……咦，还疼吗？看来花子总结出来的按摩手法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凛子抬起头，一双大眼睛距离真姬的脸不足10厘米，里面装满了似期待、又似气馁的感情。 　　真姬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下意识将头转向一旁，不敢看她。 　　“还、还好啦——虽然不如医院里专业、不过、姑且算你合格了！” 　　“太好了，花子没有把事情办砸，非常感谢！” 　　凛子露出灿烂的笑容，低下头，继续按摩起来。 　　真姬看着凛子专注的侧脸，心中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明明应该是自己道谢的，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为自己这样失礼的人治疗，花小泉同学会不会厌烦呢？ 　　真姬心中不安起来，几次想要开口，但嘴张到一半，却又发不出声音。 　　最后直到完成按摩，真姬也没有顺利把道谢的话说出来。 　　“好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花子去二楼找点药水，再按摩一遍！” 　　“还、还来？” 　　“当然，毕竟按摩不是万能的，加上药品辅助才能好得更快！” 　　凛子噔噔噔地跑上楼梯，跑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叮嘱真姬不要乱动右腿，这才放心跑上二楼。 　　真姬抬头看着凛子消失的方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弄不懂呢……” 09.西木野真姬是勇者 　　凛子没有从真姬的视野中消失多久，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又跑了回来。 　　“好快……” 　　“快跑——VERTEX要来了——！” 　　VERTEX——那是什么？意义不明！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看花小泉同学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真姬连忙穿上鞋袜，将装满粗点心的袋子抱在怀里。 　　凛子迅速跑下楼梯，把真姬拉起来，搀扶着她向外逃去。如果按照平时的速度，凛子一定能顺利逃脱，然而，这次多了个累赘—— 　　轰隆隆—— 　　街道对面的房子突然整个崩塌，露出后面的大嘴。 　　“是白色妖怪——！” 　　“是VERTEX——！” 　　两人对视了一眼，真姬眼中透着疑问，凛子眼中充满了恐惧。 　　凛子拉着真姬迅速退回超市，躲在柜台后面。 　　“超市有后门吗？或者去屋顶也行。” 　　真姬问，现在她的右脚有些不方便，想要带人从正面突破十分困难，如果能从其它方向逃跑就好了。 　　凛子摇了摇头。 　　超市虽然有2层，但其实并不大，只有对着大街的正门可供出入，两人现在已经无路可逃，即使跑去二楼，也不过拖延片刻时间，薄薄的天花板根本挡不住VERTEX的啃食，等待两人的结局只有一个—— 　　“它、它刚才看到我们了……现在一定正朝这边过来……” 　　凛子紧紧抱住真姬，指尖因为用力而变色苍白。 　　以往她依靠土地神大人的神谕，总是能料敌先机，提前避开VERTEX的袭击。 　　但是，这次失策了。 　　她之前接收到神谕时，因为紧张，按照以往的习惯选择了错误的行为，不仅没有及时逃离，还与同伴一起暴露在VERTEX的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花子又把事情办砸了！” 　　凛子陷入了自责的情绪之中—— 　　又把事情办砸了呢，不仅如此，还连累了同伴。 　　因为不走运吗？ 　　呵，怎么能怪运气不好呢？ 　　明明已经转运了，不仅抽到了大吉，这两周以来，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花子真是笨蛋，一走运就得意忘形的大笨蛋！ 　　现在这样的结局，不是因为霉运，而是因为花子的失误导致，这一点，尤其不可原谅！ 　　所以—— 　　花子的错误，必须由花子来纠正！ 　　哪怕有一个人逃走也好！ 　　凛子在真姬的怀中发泄了一通，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了起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木野真姬，怎么了？” 　　“没什么——小真姬在这里躲好，等花子把VERTEX引开，记得立即逃跑！” 　　“小小小小小真姬？不要一开始就直呼人家的名字啊！” 　　“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啦，小真姬一定要逃脱哦！” 　　说着，凛子松开抱着真姬的双臂，绕过柜台，出现在VERTEX面前。 　　“花小泉同学，你在干什么傻事啊！”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凛子有些担心，但已经没功夫想这些了。 　　矮小的凛子，巨大的VERTEX，两者的体积相比，仿佛蚂蚁与大象，但凛子怡然不惧。 　　“喂！笨蛋VERTEX，用你滑稽的大嘴来咬花子呀！” 　　凛子从口袋中掏出什么，砸在VERTEX丑陋的下巴上，她一边大声叫喊，一边冲出超市，沿着街道朝远处逃去。 　　VERTEX飘浮在半空中，慢吞吞地在原地转了个身，朝凛子追过去，即使凛子已经拼尽全力奔跑，但两者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夕阳将两者的影子拉长，凛子即使不回头，也能发现VERTEX的逼近。 　　还能再争取多久？ 　　半分钟、20秒、还是10秒？ 　　要是花子以前更努力练习就好了……小真姬、一定要成功逃脱哦…… 　　影子完全重合了。 　　凛子抬起头，VERTEX正悬浮在她头顶，张开大嘴扑落。 　　她闭上了眼睛。 　　——真可惜，没有等到，花子的勇者。 　　“……！” 　　狂风席卷而过，随后是如同山崩一样的巨响。 　　但凛子没有从身上感受到疼痛。 　　她重新张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呼、呼呼——花小泉同学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要突然跑出去？差一点、差一点就——简直意义不明啊啊啊啊！” 　　是小真姬的声音！ 　　真姬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眼眶里缀满了泪水。 　　超市的方向上，一条直线的路面全部翻了个底朝天，另一边方向上，地面挖出了一条长长的沟渠，终点是VERTEX破破烂烂的身体。 　　凛子呆立在原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又、又用力过头了——痛、痛痛痛痛、超级超级痛！看，痛得我都流眼泪了！” 　　真姬撇开脸，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泪水，同时蹩脚地掩饰着。 　　“哈哈哈——！” 　　凛子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啦？！” 　　“好了、花子不笑了——话说回来、小真姬知道勇者是什么吗？” 　　“中、中二病？” 　　“噗！哈哈哈——！” 　　凛子又笑了出来，而且大笑不止。 　　“啊——又在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花子这回真的不笑了——看小真姬你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才没有什么要事。只是——那个……” 　　“那个？” 　　“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 　　之前真是非常感谢…… 　　被花小泉同学这样盯着，完全说不出口！ 　　“……对了，这是花小泉同学的手机吧？” 　　真姬递出一部智能手机，手机虽然包裹在护套里，但屏幕已经摔出好几条裂痕。 　　这是刚才凛子砸向VERTEX的东西，正好弹飞到真姬面前，当时真姬摔倒在地，看到手机上挂着“浦和中-花小泉”字样的挂饰，一把抓起手机，不假思索地追了上来。 　　“小真姬，太感谢了！花子没有这部手机会很麻烦的。” 　　凛子接过手机，还给真姬一个拥抱。 　　“呀、怎么突然就抱过来了？快放开我啦！” 　　“嘿嘿~~花子太激动了嘛~~” 　　“可是，明明是这边要……” 　　真姬小声嘀咕着。 　　凛子抱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真姬。 　　“对了，小真姬刚才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来着？盯——！” 　　不行了—— 　　“真是的、花小泉同学是个大笨蛋！” 　　“咦、小真姬是这样看花子的吗？花子反倒觉得小真姬非常可爱呢！” 　　凛子忍不住又抱了过去。 　　“嘎咕——” 　　“小真姬怎么了？哇、冒烟了！没事吧？” 　　“……” 　　“糟了！这种情况——对了！人工呼吸！” 　　“……你走开！” 　　“嘻嘻——没事了吗？” 　　“呜——！不理你！” 　　真姬用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花小泉同学时，情绪的起伏总是特别大，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来暂时是没办法说了，等下次吧—— 　　凛子偷偷观察着真姬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小真姬的表情特别有趣，忍不住逗弄起来，哎呀，花子会不会感染了什么不妙的病症？ 　　不过，真是幸运呢，这就是属于花子的勇者—— 　　“对了，脚还痛吗？” 　　“痛——” 　　“扭到了吗？看来需要好好按摩唷——” 　　“还、还来？” 10.让我来帮你吧 　　因为刚刚经历了战斗，担心引来更多的VERTEX，两人迅速转移到大街另一边。 　　市立浦和中学的保健室，是两人暂时落脚的地方。 　　晚上，真姬给凛子分享了自己找到的粗点心，凛子则用按摩回报。 　　一阵鸡鸣狗叫过后，真姬软软地趴在床，耳根通红。 　　“花子还有很多按摩手法都没用上呢，小真姬脚太敏感啦！” 　　凛子倒是有些意犹未尽。 　　“唔唔……呼、唔唔……” 　　真姬使劲摇晃脑袋，因为她将脸埋在枕头里的关系，声音模糊不清，她似乎是在抗议？ 　　凛子听不太清，但真姬不肯露出脸来，凛子也没办法。 　　“脚好些了吗？” 　　真姬点了点头，两条洁白的小腿交替踢动，通过对比，可以明显看出，右脚上的红肿已经完全消失。 　　“恢复得好快——如果是花子的话，起码要一周才能好，小真姬不愧是勇者……” 　　凛子捏着下巴，认真分析。 　　之前，凛子向真姬告知了一些基本情报—— 　　什么是勇者？ 　　——获得神力、守护人类的英雄。 　　勇者从哪来？ 　　——由土地神大人选拔、并赋予神力、即成为勇者。 　　勇者的使命是什么？ 　　——与VERTEX战斗。 　　勇者如何与VERTEX战斗？ 　　——使用土地神大人赋予的神力，用寄宿有精灵的武器战斗。 　　神力和武器从何而来？ 　　——由土地神大人赐予。 　　为什么要赐予？ 　　——为了守护人类。 　　土地神大人为什么要守护人类？ 　　——因为土地神大人的仁慈。 　　真姬听得一头雾水，凛子说出来的信息非常简单，听起来就像在进行占卜一样，全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细细想来，却又有着各种各样的解释。 　　既然土地神大人有这样的力量，又怜悯着人类，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赶走VERTEX呢？ 　　真姬虽然想不明白，却又有着自己的理解。 　　——因为土地神大人是小气鬼！ 　　虽然怜悯着人类，虽然想赶走VERTEX，但土地神大人太懒了！ 　　又懒又小气！又小气又懒！ 　　所以祂任性地将自己拉过来，任性地将力量塞给自己，任性地将VERTEX扔到自己面前，任性地让祂的巫女成为自己的同伴。 　　真是好狡猾！ 　　祂一个人躲在神社里睡大觉，却让别人在外边斗得你死我活。 　　但是，自己无法拒绝—— 　　因为自己是人类，因为自己想要从VERTEX口下逃命，因为自己成为了花小泉同学的同伴，因为自己不忍心看到同伴丧命。 　　自己需要土地神大人的力量，同时也感谢土地神大人赐予自己力量。 　　否则，自己和花小泉同学现在已经丧命于VERTEX之口。 　　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希望成为勇者的，所以，为什么不接受呢？就算不为人类，不为土地神大人，至少，是为自己而成为勇者。 　　哼！绝对绝对不是为了花小泉同学就是了！ 　　等自己找回记忆，像花小泉同学这样的同伴一定多的是，毕竟自己如此优秀，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到时候一定要让花小泉同学忏悔，竟然用按摩当借口，玩弄人家的、人家的……总之，必须要好好检讨！至少要写出1000字以上的书面检讨才能原谅她！ 　　如此想着，真姬埋在枕头里的脸露出了笑容。 　　“小真姬？在笑什么？” 　　凛子似有所感。 　　“噫——唔呜呜……” 　　真姬拼命摇晃着身体和小腿，应该是在否认？ 　　凛子也不介意，继续唠叨着自己推理（脑洞）出的结论。 　　“……所以啊，花子认为，小真姬的武器，一定寄宿有八岐大蛇的精灵，你想呀，八岐大蛇不是传说即使被砍掉脑袋，也能长出来吗？附近的神社祭祀的又都是大国主神大人和素盏呜尊大人……” 　　真姬听得肚子都快气炸了，谁要被砍掉脑袋啦？而且八岐大蛇那么凶，跟自己一点都不搭！ 　　书面检讨的字数一定要增加到1200字才行！ 　　“小真姬？怎么突然生气啦？” 　　凛子疑惑地问。 　　“唔——” 　　真姬乱晃的小腿僵在半空中。 　　啊，被花子说中了……所以说，为什么会生气？ 　　凛子摇了摇头。 　　莫非，是嫌弃花子太唠叨了？ 　　凛子有些丧气，亏她还以为自己推理得非常巧妙，结果却不被认同…… 　　“算啦、时间不早了，晚安、小真姬。” 　　“唔唔——” 　　一夜无话。 　　第二天，真姬很早就醒了。 　　“……对、这次VERTEX……小平老师，请带领大家到西区的……避难，那边应该……我这边没事、嗯、拜托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凛子的声音。 　　真姬睁开眼睛，借着清晨的微光，发现隔壁床位上空着。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凛子站在保健室门外，正在拿着什么说话，再次确认时，发现凛子已经挂断了手机。 　　“小真姬？啊、不好意思、花子把你吵醒了！” 　　凛子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下子就发现真姬已经睡醒，转过身来，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姬一下子清醒多了。 　　“哼、我早就醒来啦！花小泉同学刚才在跟谁联络？” 　　“啊、是的、是小平老师，避难所那边出了一些麻烦。” 　　“麻烦——是指VERTEX吗？” 　　“是、是的——不过没关系，多亏有土地神大人的神谕，她们已经提前避开了。” 　　所以说，花小泉同学的老师刚才差一点受到VERTEX的袭击？ 　　关于神谕，凛子昨晚也说了一些，真姬不至于无法理解状况，但真姬一想到昨天傍晚，拥有神谕的凛子差点失去生命，突然就有些生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真姬？这、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以前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凛子有些心虚，她发现，一觉睡醒之后，真姬意外的气势逼人。 　　“什么叫‘不是大事’？” 　　真姬听着凛子的说辞，有些火大。 　　她跳下床，朝凛子大步走去。 　　“VERTEX可不是小事，神谕也不是万能的！……而且、而且、就算花小泉同学以前是这样熬过来的，但是现在——怎么能说现在还跟以前一样？！” 　　话说到最后，其实已经是在大叫大嚷了，真姬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她那双吊眼梢的紫色眼睛瞪着凛子的红色眼睛。 　　“……” 　　凛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着真姬的双眼，她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巫女，而真姬是勇者。 　　——再一次确认了，小真姬是属于花子的勇者。 　　所以，小真姬这其实是在担心花子吗？ 　　凛子突然露出了笑容。 　　“怎、怎么突然就笑起来了——花小泉同学，你在认真听吗？” 　　“对不起！” 　　凛子收敛起笑容，看着真姬的眼睛，认真地说。 　　“诶诶诶？怎么又突然道歉了？” 　　真姬吓了一跳。 　　“对！花子在向小真姬道歉，因为忽视了小真姬的想法。” 　　“我我我我的想法？” 　　“是的，刚才小真姬是在担心花子吗？” 　　“担担担担担心？没有这回事！” 　　“但是，小真姬其实就是在担心吧？虽然已经有神谕了，但如果再加上作为勇者的小真姬，就能万无一失，小真姬不是这样想的吗？” 　　“呜——” 　　面对花小泉凛子选手的直球，西木野真姬选手被三振出局。 　　凛子重新露出了笑容，然后用夸张的姿势抚着心口、弯下腰，朝真姬问道—— 　　“请问，勇者小真姬唷，能帮帮巫女花子吗？” 　　“看、看在花小泉同学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小真姬你声音太小啦、根本听不清！” 　　“我帮你啦！帮你还不行吗？” 　　“呼呼呼——” 　　“花小泉同学，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大笨蛋！” 　　“哈，勇者小真姬唷，我们‘救世主小队’现在就出发吗？” 　　“‘救世主’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羞耻名字嘛——拜托认真取一个好吗？” 　　“好吧，那‘上帝之手’如何？” 　　“为什么会从巫女口中出现基督教的神——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出发吧……” 　　“小真姬，不穿外衣就出门，这样好吗？” 　　“啊啊啊啊、啊！30分钟之后出发！” 11.好冷…… 　　两名少女在天空中飞掠而过。 　　“好快！好刺激！好有趣！” 　　“别乱动！” 　　真姬没有花30分钟，两人很快就出发了，因为真姬抱着凛子用跳的移动，路上浪费的时间不多，在凛子的指引下，数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对，就是那间银行，花子跟小平老师约好在那里碰面！” 　　周围没有VERTEX的踪迹，真姬放心大胆地降落在银行正门前。 　　从银行里走出来迎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长相普通的女性。 　　“是小平老师！” 　　凛子朝来人打着招呼。 　　小平老师同样挥手示意，她眯着眼睛，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等走近了，真姬才发现她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真姬不禁有些脸红。 　　“凛子啊，这位就是你之前一直惦记着的‘勇者大人’吗？” 　　“哇啊啊啊啊——小真姬就是小真姬，花子可没有整天念叨着‘勇者大人’！” 　　“‘勇者大人’名叫真姬吗？真姬同学，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如果凛子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这不是老师的错，是花子坚持要待在那里的！” 　　凛子出言反驳，但小平老师摇头否定。 　　“将学生置于险地，本身就是老师的失职，这与凛子你的意愿无关。” 　　“花子可是能接受神谕的巫女，无论待在那里都比其他人安全！” 　　“学生就是学生，与能力无关。” 　　小平老师固执己见，凛子似乎遇到了克星，怎么也无法说服对方。 　　真姬本来打算站在凛子这一边，但听了事情的经过，很快就改变了立场。 　　原来，七月末发生剧变后，凛子虽然跟着神社的工作人员、学校的熟人、以及路人抵达了避难所，还带着他们找到了几处安全的食品存放点，但在那之后，凛子就偷溜到超市附近，等待神谕中的勇者出现。 　　在那段日子里，凛子一直孤身一人，即使接到有关VERTEX的神谕，也只是用手机通知众人避难，小平老师不知道凛子在哪里、遇到了什么，所以一直非常担心。 　　现在是两人在两周后的重逢，但这次重逢并不温馨。争执很快升级为争吵，最后以凛子的大叫大嚷结束。 　　凛子生着闷气，独自跑进银行里。 　　“花小泉同学她……” 　　真姬犹豫着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毕竟，这两个人都没有错。 　　“凛子她啊，负担的东西太多了。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我们这些大人实在太过没用，土地神已经对我们失望透顶，所以才选择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成为巫女和勇者……” 　　小平老师仍然看着凛子离开的方向，但说话的对象已经换成了真姬。 　　话题突然沉重了起来，真姬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双手十指在背后纠缠在一起，静静听着。 　　“……凛子没有什么朋友，可能是因为家族遗传吧，她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就算交上朋友，也会很快被疏远。凛子被土地神选为巫女之后，虽然运气有所好转，但与其他人的差距更大了——毕竟他们是凡人，而凛子是聆听神之声的巫女……” 　　“……真姬同学，我能拜托你吗？” 　　小平老师微微躬身，让两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真姬同学身为勇者，与身为巫女的凛子地位对等，也唯有站在同样高度的人，才能向对方敞开心扉——我希望你成为凛子的朋友，永远不会背叛凛子的朋友！” 　　小平老师一直眯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了一条缝，里面漆黑的瞳孔若隐若现，放射出的目光寒冷彻骨。 　　真姬看着这双眼睛，仿佛身体被冻僵，完全无法动弹。 　　恍惚之间，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直到脚底涌出一股热流，将寒意驱散，真姬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真姬回忆着刚才的感觉，重新看向小平老师时，眼睛里已经充满恐惧。 　　小平老师则微微露出意外的表情。 　　“真是一块璞玉！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和凛子成为朋友，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对于‘勇者’来说，非常有用的东西。” 　　“非常有用的东西？” 　　“对，绝对会让你满意……” 　　“别开玩笑了！” 　　真姬瞪着面前的女性，脸上因为愤怒而产生红晕。 　　“我决不会答应！用东西交换——你到底把友情当成了什么？” 　　听到真姬的拒绝，小平老师皱起了眉。 　　“我不是很明白，拒绝将友情当成交易品，这是你的理由吗？” 　　“没错！” 　　似乎不习惯这样的状况，小平老师重新挺直腰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真姬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对方的双眼。 　　“所谓友情，或虚荣、或贪婪、或欲望、或依赖，无非物质和精神的交易，我教你的东西远比这些有用，用珍贵的知识换取你的友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小平老师一副“你赚大了”的口气。 　　对于真姬来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关于友情的定义，真姬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所知道的全都来自于脑中的常识，因为没有过去的记忆，所以也没有对应的经验。 　　虽然不是很清楚，虽然没有经验，但就是无法认同对方的说法——即使对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她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悟，但无法认同、就是无法认同。 　　她能做的，仅有—— 　　“不用多说了，我拒绝！” 　　“我和花小泉同学是不是朋友，用不着你管！” 　　“虽然我不知道‘勇者’需要些什么，但我会靠自己一点一点努力弄清楚，用不着你操心！” 　　“呼——我想说的只有这些，我要去找凛子了，抱歉。” 　　真姬强行终止了话题，朝小平老师道了歉，沿着之前凛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平老师远远扫视了一眼，重新眯起眼睛，变回了之前那个稍显古板的老师。 12.记得要当个乖孩子哦 　　真姬在大厅侧边的楼梯上找到了凛子，她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坐在台阶上，远远看着另一群人。 　　那边的大厅里聚集着数十人，有凛子的同龄人，也有老人和幼儿。 　　许多人只是安静地坐着，但也有人在交谈、又或者争吵，还有几个老人直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剩下不会读气氛的幼儿只知道哭和闹。 　　凛子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着，时而落寞、时而狰狞、时而严肃。 　　“花小泉同学、花小泉同学——” 　　真姬走到她身旁，呼唤了好几声。 　　凛子猛地回过头来，将真姬吓了一跳。 　　“哇！原来是小真姬，吓了花子一跳呢……” 　　“这边才是被吓到了——花小泉同学刚才在发呆，我已经喊了好几遍了！” 　　凛子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朝真姬道了个歉。 　　真姬摇头、担心地看向凛子。 　　“花小泉同学刚才在想什么？能说说吗？” 　　凛子一愣，随后全身猛地放松下来，向后一倒，不顾形象地靠在身后的台阶上。 　　“好啊！说说就说说吧！” 　　“咦？没关系吗？” 　　真姬有些好奇，刚才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从常识上讲，一般人应该不会分享这一类东西才对。 　　“没关系，这是花子跟小真姬约定的、属于求助的内容。” 　　凛子脸上露出的表情，真姬难以形容，只觉得，一定是各种各样的记忆，经过不断积累、发酵、沉淀，最后变成的东西。 　　这是她所不能拥有的东西，但却奇迹般地理解了，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却将这表情深深刻印在心底。 　　“洗耳恭听。” 　　“嗯……” 　　凛子在心中组织了一会语言，这才开口—— 　　“还记得花子昨晚说的吗？那一天，VERTEX出现……” 　　7月31日凌晨3点左右，以凛子和神社工作人员为首，避难队伍越聚越大，很快就突破了三位数，达到千人。 　　这样庞大的目标已经很难隐藏，好在，已经离避难所非常近了。 　　离市中心不远处，有一片名为“大宫商业中心”的巨大地下建筑群，那里原本是大大小小的防空洞集群，后来随着城市的扩建，渐渐被繁华地段包围，最后作为物资储备和物流中转基地重新利用起来。 　　依靠这里的物资，即使避难者超过千人，也能保证所有人在数月之内衣食无忧。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另人难以置信。 　　避难的队伍里有一名议员先生，当避难队伍抵达商业中心后，他站了出来，只是几句话，就将带领众人避难的功劳揽上身，然后开始颐指气使地指挥起来。 　　议员先生借口物资有限，VERTEX不知何时才会离开，要求驱逐“没有价值”的老人和孩童。 　　想当然地，有孩子的大人们不可能同意这种乱来的决定，最后，确定要被驱逐的只有像凛子这样无依无靠的人，人数大约有100左右。 　　依靠神官大叔、小平老师等好心人的帮助，凛子在内的一小半人被隐藏了下来。 　　剩下的人被驱赶到入口外，随后议员先生下令关闭大门。 　　当时VERTEX的数量比现在多多了，除商业中心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保证安全，这些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凛子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商业中心将平稳很长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议员先生的行动总是出乎意料。 　　第二天，神社工作人员中有人被收买了，凛子获得“神谕”的事也被暴露出来。 　　“既然能获得神谕，一定跟那些怪物有什么联系——只有恶神才会派出妖物祸乱人间，也只有恶神的信徒能提前得到消息。” 　　议员先生如此宣布，并将凛子连同所有神社人员囚禁了起来，准备在来日处以火刑，来显示“人类与恶神战斗到底的决心”。 　　第三天，凛子被放了出来，据说，以小平老师为首的教职群体进行了抗议，结果，议员先生愿意相信恶神与怪物无关，但前提是，凛子必须依靠神谕外出搜索物资，同时，所有神社工作人员成为了人质。 　　不单如此，议员先生以这个借口，将之前被隐藏起来的人一同驱逐了出来，被驱逐的人里，还包括率众抗议的小平老师。 　　非常可笑地，凡人让神明证明自己的清白，神明的巫女却拿凡人无可奈何。 　　最终，凛子依靠神谕，带领这数十人东躲西藏，找到了一些物资，确保了人质的安全。 　　同时，凛子获得了勇者即将出现的神谕—— 　　“呐、小真姬，听过这些之后，你还会帮花子吗？” 　　凛子的声音非常清冷，紧紧抓着真姬衣角的手却抖得厉害。 　　真姬没有犹豫，直接作出了回答。 　　“会的。” 　　“如果敌人不单只有VERTEX呢？” 　　“会的。” 　　“如果……要向人类出手呢？” 　　“会的。” 　　“如果……” 　　“会的。” 　　“抱歉，小真姬明明是守护人类的勇者。” 　　“正因为是勇者。” 　　真姬仰着头，学着凛子的样子，向后躺倒，同时，伸手握住凛子的手。 　　凛子的经历给真姬带来了非常大的触动。 　　她从未想象过，人类会有比怪物更丑恶的一面，这些在“常识”中全都找不到——或许，自己以前其实生活在童话之中，只是被土地神大人召唤到现实？ 　　——何为勇者？ 　　仅仅一句“守护人类的英雄”毫无意义。 　　——勇者的使命是什么？ 　　仅仅只是“与VERTEX战斗”根本无法拯救人类。 　　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只能依靠常识进行判断。在常识中，议员先生及其帮凶毫无疑问是坏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与VERTEX无异。 　　自己原本不认识任何人，只有花小泉同学帮助了自己，也是第一个向自己求助的人，是自己承认的同伴。 　　花小泉同学向自己求助，请求惩罚与VERTEX无异的坏人，自己无法拒绝。 　　自己虽然答应了。 　　但所有结论都是从常识中推导而出。 　　说实话，自己并没有向人类挥拳的觉悟，只是单纯的厌恶而已。 　　到时候，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西木野真姬暂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情。还有一点——她补充道——西木野真姬真是个虚伪的人。 13.太不给力了吧 　　“好的！我们现在就出发，这次一定要讨回公道！” 　　凛子高兴地坐起身，兴奋得连续朝天空挥拳。 　　可是她的话音还没落，就从不远处传来了反对声。 　　“不行——我不同意！” 　　两人看向大门的方向，只见小平老师走进来，停在楼梯下。 　　虽然两人坐在数级台阶之上，但小平老师身材高挑，视线的高度与两人持平。 　　看在两人眼里，却感觉小平老师正在俯视着自己。 　　冰凉的感觉一闪而逝，真姬像被吓到的猫咪一般，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为、为什么不同意？这是我和花小泉同学的决定，用不着你管！” 　　“小真姬？” 　　凛子有些惊讶真姬的激烈反应，但没有细想，因为她同样觉得小老师管得太宽。 　　“没错，花子也是这么认为，这件事情只需要出动花子和小真姬就能解决，老师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吧！” 　　凛子坚信只要两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将占据商业中心的坏人赶走，毕竟当初让人类束手无策的VERTEX，一下子就被真姬打败了，再加上自己的辅助，想要战胜那个只会玩弄权术的卑鄙小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然而，小平老师不为所动。 　　“真是天真！” 　　她开口说道。 　　“凛子，我知道你恨夜神议员，但意气用事是不行的，你这样过去只是将自己送上门罢了，你以为他有多想抓住你、把你当成魔女烧死、好骗取民意？”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凛子反驳，在她看来，那个骨瘦如柴的小白脸，根本无法抵挡真姬的随手一击。 　　“不，你输定了！” 　　小平老师以这句话开头，开始如数家珍般罗列对方的战力。 　　“我们的队伍一开始有1358人，除去被驱逐的106人、被囚禁的神社7人，不出意外，对方还有1245人，其中青壮年男性524人、能作战的女性19人，这543人全都能成为对方的战力。如果知道以上数据，你还坚持依靠2人就能获胜的话，那再加上6把以上的枪械如何？对方有2名保镖、4名在职警察、以及27名退伍军人，我不认为仅依靠一名半桶水勇者的你能获胜。” 　　半桶水勇者？真是好过分！ 　　真姬用手指卷着头发，不服气地想，就算打不过，也跟是不是半桶水无关吧？而且，就算真的打不过，带着花小泉同学安全逃离的信心，她还是有的。 　　凛子则倔强地挺起胸。 　　“那又如何？就算几百人一起上，再加上几把枪，这些人就能打败一只VERTEX吗？” 　　当然不能，否则人类早就战胜VERTEX，夺回了家园。 　　但是，并不能如此比较。 　　“看来你对你的勇者非常信任，那好，就让我们来测试一下，你不会害怕吧？” 　　小平老师提议道。 　　“测就测，谁会怕！” 　　凛子将手一挥，拍在真姬肩上。 　　真姬转头，看到凛子双眼闪闪发光，她突然感觉到压力很大（物理）。 　　五分钟后。 　　三人来到一处废弃的仓库里。 　　小平老师与真姬两人相距10米左右，面对面站着，凛子则像拉拉队一样，站在圈子外给真姬鼓劲。 　　“小真姬，加油！” 　　小平老师十分帅气地将手一摆，似乎是某种招式的前奏。 　　“首先，让我看看你的攻击力，来吧，全力朝我攻过来！” 　　真姬回了个意义不明的表情，将视线转向凛子。 　　“花小泉同学，你的老师是教什么的？” 　　“保健体育，怎么了？” 　　“我怕我这一脚踢过去，老师她会出事……” 　　“……” 　　凛子收起兴致盎然的笑容，朝小平老师郑重建议。 　　“确实太危险了，我们把攻击目标换成靶子怎么样？” 　　“……” 　　小平老师眼睑跳了跳，额角冒出了一根青筋，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很好，你们看，像我这样的靶子怎么样？” 　　“……” 　　真姬朝凛子递出询问的眼神，凛子躲避着小平老师射过来的视线，偷偷擦了一把冷汗，默默朝真姬点头。 　　真姬将视线移回小平老师身上。 　　“那个，其实我还不怎么熟练，控制不来出力大小，请小心！” 　　“啰嗦！还不快出手！” 　　小平老师不耐烦地催促。 　　“对不起——！” 　　真姬闭上了眼睛，慌慌张张地蹬地、出腿。 　　轰——！ 　　刹那之间，小平老师瞪大了双眼。 　　“这是——！” 　　大地震动、狂风席卷。 　　真姬刚才站立的水泥地面，呈现出放射状裂纹，小平老师身后的砖石墙壁上，则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 　　大意了—— 　　小平老师心有余悸。 　　要不是沉寂许久的直觉突然拉响警报，下意识做出回避动作……如果等发现女孩蹬地的那一脚非同寻常，再想闪避，就已经来不及了。 　　“咦？小真姬哪去了？” 　　凛子跑过来慌慌张张地问。 　　小平老师转身，朝墙上的大洞望去，几分钟后，真姬小跑着穿过墙洞回到仓库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师没受伤吧？” 　　真姬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小平老师摇头，低头沉思了片刻。 　　“真姬同学的攻击方式我已经知道了，机动力也能大概清楚了，下一项是反射速度。”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支激光笔。 　　“条件简陋，先这样吧——真姬同学，等会儿我会拿着它朝你射出激光，请你尽量躲闪。” 　　“知道了，请开始吧！” 　　小平老师左手抬起激光笔指向真姬，右手比着数字。 　　3、2、1—— 　　激光笔在真姬脚下照射出一个光点。 　　轰——！ 　　墙上多了一个大洞。 　　“……” 　　“……” 　　几分钟后，真姬小跑着穿过墙洞回到仓库里。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一紧张就……” 　　真姬不停道歉。 　　凛子立即跑过去安慰她。 　　小平老师则面无表情地宣布测试结束。 　　“真姬同学的反应速度和控制力我已经知道了，身体的抗打击力也大概清楚了，这次测试到此结束。” 　　“那个……测试结果呢？老师同意我们去找议员先生的麻烦吗？” 　　凛子忐忑地问。 　　看了真姬的表演之后，她似乎也没那么自信了。 　　真姬也紧张了起来，手指不停地卷着发梢。 　　小平老师低头俯视着她们。 　　“真姬同学的能力非常惊人，这是因为土地神赐下神力的关系吧？如果能灵活驾驭的话，对方区区千人确实不够看，不过——” 　　“不过——？” 　　两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小平老师伸出双手，先是比出一米的距离，然后用右手食指与拇指比出了一厘米。 　　“——完全不及格！” 　　“噫——！！！” 14.好了，快点来练习吧！ 　　“真的不行吗？” 　　“死心吧，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 　　十分钟后，小平老师已经离开，仓库里只剩凛子和真姬两人。 　　“别管她，我们偷偷溜过去把坏人赶走，怎么样？” 　　凛子提议。 　　“不，我想小平老师说得对，现在的我确实不及格。” 　　真姬说出了泄气的话。 　　经过测试，真姬稍稍冷静了下来。 　　自己现在并不是所向无敌，只要一天没有彻底掌握这股力量，就永远无法战胜敌人。 　　“但是——” 　　真姬话锋一转。 　　“但是？” 　　凛子本来已经有些消沉，一听，又打起了精神。 　　“但是现在不及格，不代表永远不及格，学习的话，我最拿手了，马上就拿满分给她看！” 　　真姬抬起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唉唉唉，原来小真姬是优等生吗？” 　　凛子羡慕地问，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当然！也不想想我是谁！” 　　真姬顺其自然地承认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报。 　　虽然不清楚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优等生，但既然自己如此聪明，稍微学习一下，常年制霸学级第一名，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好！现在开始练习，加油！” 　　“小真姬，加油！” 　　然而，过程并不顺利。 　　真姬就像刚学走路的幼儿一般，完全无法掌握跳跃的力度。 　　正常行走甚至小跑都没事，一旦心中浮起“要用力”的念头，脚底就会传来难以驾驭的巨力。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思考速度完全跟不上下意识产生的念头。 　　从动念到思考，仿佛电影胶卷的中间过程被剪去一般，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在飞行的途中了。 　　结果，直到中午也没有多少进展。 　　反倒是这间仓库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摇摇欲坠。 　　“小真姬，别灰心！” 　　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凛子不停地安慰真姬。 　　“花子的体育成绩也非常糟糕，跑步总是摔跤，跳远总是脸着地，跳绳总是把自己绑起来，腹卷总是把单杠弄断……” 　　“等等，最后一个太可怕了吧？” 　　“诶嘿嘿，花子有好好保护自己，所以没受伤，但那次连续换了好几根单杠之后，老师就特批花子不用考腹卷了。” 　　“哎？这样也能通过考试吗？” 　　“当然是——计不及格咯！” 　　“啊、怎么能这样？花小泉同学明明没错！” 　　“不过没问题哦，妈妈有帮花子好好进行特训，现在就算是没有单杠，花子也能做出腹卷了。” 　　“没有单杠……那已经不是腹卷了吧？” 　　凛子看到真姬因为连续失败露出的阴郁表情消散，开心地笑出声来，接着口中轻轻哼起了一首歌： 　　摔倒了七次，又开始跳第八次，跳起来后会微笑 　　总之骨碌骨碌骨碌骨碌 　　就算会摔倒，也会立刻爬起来 　　就算一开始沉默，无论多少次 　　就算对路线一无所知，无论多少次 　　所以就骨碌骨碌骨碌骨碌——向心中的目标前进吧 　　我们一起加油吧！ 　　加油吧！ 　　大声喊出“打起精神来！” 　　生命力up down！ 　　精神力up down！ 　　仿佛能成为坚强的自己 　　加油吧！ 　　加油吧！ 　　未来会变得更加美丽 　　我们以后—— 　　一定会、一定会、把“HAPPY”收入囊中！ 　　“……” 　　真姬有些被惊艳到了，没想到花小泉同学的歌声会如此动听。 　　“怎么样？花子唱的还好吧？” 　　凛子笑着问。 　　“嗯！太棒了，听完之后，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涌出来呢！” 　　“是吧是吧？妈妈教花子的歌果然很棒吧？妈妈说，如果练习总是失败、精疲力竭的时候，只要唱这首歌，就会重新变得元气十足了！” 　　“是呢，我现在已经元气满满了，好——休息够了，来继续练习吧！” 　　真姬再次拼命练习起来。 　　不小心摔倒了——爬起来继续！ 　　不小心冲过头了——跑回来从头开始！ 　　每一次跳跃竭尽全力、每一次起跳时集中所有精神、每一次失败之后用心思考……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行？” 　　熟练度确实所有增加，但这仅对跳跃本身有效——起跳更加有力，跳跃动作更加流畅，跳得更高更远，着陆更加轻松自然…… 　　唯一一点，仍然无法灵活地控制住起跳的那一瞬间。 　　“问题到底在哪呢？” 　　真姬耿耿于怀。 　　傍晚，两人在结束练习之后与队伍汇合，前往临时避难所。 　　VERTEX早已离开，避难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好在VERTEX似乎只热衷于破坏人造建筑，藏在里面的物资没有受到太多损失。 　　众人齐心协力挖开废墟，将可以回收的物资收集起来，然后转移。 　　为了尽量避免吸引VERTEX的攻击，队伍选择的临时避难所避开了医院、图书馆、学校等重要场所，往往选在偏僻的地方。 　　这次也一样，众人随便找了一间室内体育馆。 　　之所以不选择随处可见的公寓和住宅，则另有原因。 　　晚上用过晚餐，凛子和真姬两人各自找了几块体操垫，在场馆角落铺成床铺，躺在那上面准备入睡。 　　真姬因为练习中积累的疑问，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涌出各种各样的猜想，思绪乱糟糟的，想要找出线索愈发困难。 　　体现出的结果，就是真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小真姬，睡不着吗？” 　　漆黑空旷的空间里，响起凛子的声音。 　　“花、花小泉同学……小声点、会吵到其他人的！大家都累了。” 　　真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呐吶，小真姬还在想练习的事情吗？” 　　凛子压低了声音，继续追问。 　　“嗯，有点介意……因为有一些地方总是想不通……” 　　“没关系的，花子认为小真姬迟早会想通的！” 　　“那、那是当然的！我怎么会被这种小事难倒，我还要帮花小泉同学教训坏人呢！” 　　“呼呼呼~~” 　　“有、有什么好笑的啦？” 　　真姬手指捏着发梢。 　　总觉得花小泉同学正在看着自己，但周围漆黑一片，看向对方声音发出的方向，什么都看不见。 　　“花子其实有些怕黑啦，以前睡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怎么觉得，现在有些不习惯，所以一样睡不着呢。” 　　真姬听到她的声音，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就在你旁边，有什么好害怕的？” 　　“呼呼呼~~” 　　突然间，真姬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 　　“呀——！” 　　体育馆内荡起了回音，不少人跟着发出尖叫，紧接着又响起小孩子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 　　总之，场面非常混乱。 　　等真姬意识到那冰凉的东西其实是凛子的手时，脸已经羞得通红。 　　“花小泉同学！你、你实在太坏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花子道歉、刚才吓到小真姬了吗？” 　　“别提刚才了！” 　　“哈，没办法，谁叫花子要握着小真姬的手才能安心睡觉呢？” 　　“花小泉同学实在太狡猾了！” 　　“这样吧，作为赔礼，花子唱一首歌给小真姬听怎么样？” 　　不等真姬回答，凛子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所以决定了 　　无论多少次都要去尝试 　　明天起床之后再一次，想想其他方法吧—— 　　祈祷的语言与请求的语言的区别 　　就在于有没有行动吧？ 　　明天应该能做到吧 　　安稳地地休息一下 　　不骄不躁反而能努力 　　有想要想要想要实现的梦想吗？ 　　——怎样的梦呀？ 　　只要记住快乐的时光的话 　　就会越来越开心的 　　每天在一起，就像万花筒！ 　　转动一下，世界变得更美丽了是吧？ 　　回忆和未来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做到，如此相信着！ 　　“……” 　　凛子的歌声清朗而纯粹，仿佛具有特别的力量一样，让人沉浸其中。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低沉，体育馆里的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听着凛子唱歌。 　　真姬同样如此。 　　歌声仿佛能洗涤灵魂一般，脑中的画面随着歌声变幻着，本来纷乱的思绪慢慢平息。 　　正如歌声所唱—— 　　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不断尝试、不断思考，除非成功，否则永不停歇。 　　既然如此，更要好好休息，好好积攒力量。 　　无意义的焦躁是不行的，不能将精力花费在无聊的事情上，为了明天能打起精神，更加努力的练习、更加努力的思考。 　　保持良好的心态，将身体和精神调整到最佳状态，在这时候努力，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持之以恒，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歌声不知何时停止了，真姬已经从白天不断挫折的阴影中挣脱出来，从另一个角度冷静地作出判断。 　　她静静握着凛子的手，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落在凛子脸上。 　　“小真姬~~呼~~加油~~呼~~” 　　“什么嘛，居然唱着唱着自己先睡着了——” 　　真姬脸上露出微笑，闭上眼睛。 　　片刻后，真姬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 　　今夜一定能做个美梦。 15.昨天的梦…… 　　第二天，真姬伸着懒腰从垫子上爬起来。 　　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晚上其实还是有些凉的。 　　因为没有毯子可盖，真姬有些着凉，感觉喉咙痒痒的、额头也有点发烫，不过等身体活动开来，再吃过早餐补充完热量，这些症状都消失了。 　　不过，晚上确实做了个有趣的梦。 　　“小真姬，在笑什么呢？” 　　凛子好奇地问。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昨晚做的梦而已。” 　　“哎？什么什么、小真姬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才、才不会告诉花小泉同学哦！” 　　真姬红着脸，回忆起昨晚的梦： 　　真姬身穿点缀着夜空与繁星的华丽服装，出现在一所天象馆里，巨大的穹顶上，映着她既陌生又熟悉的星空，耳边传来解说员小姐的讲解。 　　“感谢大家光临本馆，这里有美丽的、无穷的光辉，满天的星星正等着大家的到来，我是本馆的解说员花小泉凛子，在开始投影前……” 　　“等等！花小泉同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姬认真看去，那果然是凛子，身上穿着与她同款式的服装。 　　“这位客人，在投影期间切勿交谈，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 　　凛子表情一本正经，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在她义正言辞地劝说下，真姬不禁缩了缩脑袋，下意识开口道歉。 　　“呃、对不起！” 　　凛子鞠躬感谢客人的配合——其实这个动作一点都不适合她——继续开始解说。 　　“今天，本馆迎来了第1000000位客人，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数字，本馆准备了特别投影，接下来请欣赏——” 　　说着，凛子双手一扬，天象馆的穹顶像花瓣一样张开，露出外面漆黑的夜空。 　　“啊咧——今晚为什么会是阴天？星星都完全看不到了！” 　　凛子歪着脑袋、苦恼地思考着，然后眼睛一亮。 　　“这样好了！” 　　凛子手上打了个响指，静静抬头望天，不久之后，天空中渐渐出现无数白色光点。 　　真姬怀着好奇的心情，也跟着看过去，然后大惊失色。 　　“那些是都VERTEX啦，根本不是星星！花小泉同学，我们快逃吧！” 　　真姬牵着凛子的手，一路狂奔。 　　天上的VERTEX像流星雨一样纷纷坠落，两人惊险无比地躲过来自高空的袭击，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 　　她们路过神社，神社被坠落的VERTEX砸扁。 　　她们路过粗零食店，粗零食店被突然钻出来的VERTEX张开大口吞下。 　　她们路过超市，超市被追过来的VERTEX撞得粉碎。 　　她们路过仓库，本就千疮百孔的仓库还没有等来VERTEX就自己倒塌。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处海岸，前方是无尽的大海，两人已经无路可逃，渐渐被无数VERTEX包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真姬惊慌失措，但凛子却临危不惧。 　　这是，凛子开口道。 　　“小真姬，跳吧！” 　　“跳？可是，对面是大海……” 　　“跳吧！花子相信小真姬！” 　　凛子突然变成了真姬熟悉的样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姬红着脸点头，抱起里凛子、全力起跳。 　　两人挣脱了星球重力的束缚，朝天空中飞去。 　　穿过一层又一层乌云，直到再也看不到VERTEX追赶的身影时，眼前豁然开朗。 　　“是银河！无论多少次看到都一样，果然好漂亮！” 　　“看到了吗？那里是天鹅座的天津四、天琴座的织女星、还有天鹰座的牛郎星……” 　　“啊，这个我知道，是夏季大三角！” 　　“怎么样？在繁星间畅游的感觉？” 　　两人牵着手，继续朝银河飞去，然后，就真的掉进了银河里。 　　“咦咦咦——天空上怎么会有真的河流？怎么办？我还没记起来自己会不会游泳！” 　　真姬惊慌失措地踢打着银河河水，但是寄宿有神力的靴子却拿河水毫无办法，两人被河水卷起，渐渐沉往银河深处。 　　“小真姬，不用担心哦！” 　　凛子握着真姬的手，鼓励着。 　　“什么都不用担心哦，来，跟着花子一起唱歌吧！” 　　“唱歌？” 　　真姬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凛子已经开口唱了起来： 　　Hello，来自繁星的讯息 　　鼓起勇气来试着碰触梦想吧 　　Hello，热力无限大？！ 　　肯定只要在一起的话就能十分享受Hello！ 　　I love new world 　　啊~此处是新的世界 　　想挑战有趣事物的心情 　　永远都不会消逝 　　总是带着幸福到来（没有错） 　　星星在（闪耀着）星星在（闪耀着）灿烂夺目 　　你看、不可思议与力量滚滚涌出 　　Hello，来自繁星的讯息 　　鼓起勇气来试着碰触梦想吧 　　Hello，热力无限大？！ 　　肯定只要在一起的话就能兴高采烈对吧 　　Hello，细数万千繁星 　　来占卜之后的未来的话 　　Hello，无法预测？！ 　　肯定只要在一起的话就能十分享受Hello！ 　　明天醒来的话又会如何呢…… 　　该如何是好？ 　　…… 　　“然后，我就真的醒过来了。” 　　“是吗？小真姬的梦好有趣喔！不过，花子以前没听过这首歌，妈妈也没教过花子。” 　　“难道这首歌是我以前……” 　　真姬卷着头发的手指渐渐捏紧，眉头紧皱。 　　突然，眉心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花小泉同学的手指。 　　“这么了？小真姬的脸色好吓人——” 　　“不、没什么。” 　　真姬回味着将那首歌，将它牢记在心，然后再重新整理思绪。 　　凛子则岔开话题。 　　“比起昨天做的梦，小真姬今天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继续去那间仓库练习？” 　　“我想我们还是放过那间仓库吧……” 　　真姬想起梦中仓库倒塌的样子，突然感觉它有点可怜。 　　“而且，我觉得这样练习效果不大，应该想个新办法才行。” 　　“是特训吗？就像电影里那样，在无数摆动的铁球和木桩之间自由穿行？” 　　“那个难度太高了啦！” 　　凛子脑洞大开，提出各种各样的辅助装置。 　　听得真姬冷汗直流。 　　“我觉得——” 　　真姬突然想到梦中的银河。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将力量吸收掉就好了！” 　　“啊，就像花子家里、摆在楼梯下面的软垫吗？” 　　“软垫为什么要摆在楼梯下面？” 　　“因为花子和妈妈经常从楼梯上摔下来……” 　　“呃、那种大概不行……对了、附近有没有游泳馆之类的地方？” 　　“花子读的学校就有游泳池！” 　　“好~~今天我们就去那里练习吧！” 16.天气好的话感觉学习都很来劲呢 　　因为要游泳，两人特地跑了一趟百货中心，各自挑选了一套泳衣，为此花了不少时间，等到达学校，已经接近中午了。 　　在更衣室里匆匆忙忙地换上泳装，真姬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盯——” 　　“怎、怎么了，花小泉同学……” 　　“叛徒！” 　　“咦咦咦？！” 　　凛子身穿一套淡紫色的比基尼，比基尼上装装饰着大大的蝴蝶结，将胸.部捂得严严实实。 　　真姬仍穿着那对靴子，但身上已经换成一套略显保守的黑色三件套泳衣，泳衣上装是一件小马甲，下装是蕾丝裙摆，纤细的腰肢仅露出一掌宽，但也足以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 　　凛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胸.部，一脸沮丧地朝真姬那里猛瞅，在凛子视线聚焦处，是两座小山丘，虽然它们还称不上险峻，但也算不上平坦。 　　“果然，14岁的话，B才是正常水准吗……不对不对！花子以前专门调查过的，在崎玉，A才是平均水准，B是邪道，对、邪道！” 　　凛子小声自言自语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只要花子健康成长，一定能赶在成年之前达到A！” 　　真姬本来正准备走过去搭话，结果听到了凛子的只言片语，不禁仔细朝凛子的胸.部看去。 　　即使凛子的小山丘被掩护在双掌以及蝴蝶结之下，但真姬轻易推测出了那里的海拔，因为即使盖上双掌、再加上蝴蝶结，那里的高度仍然惨不忍睹。 　　“哟——！小真姬，你在看哪里！” 　　真姬猛地打了个冷颤，视线上移，发现凛子正瞪大眼睛、脸上还挂起了笑容。 　　噫——！！！ 　　为什么花小泉同学明明笑得和平时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那、那个——我去练习了！” 　　真姬转身就逃。 　　“给花子站住！花子今天一定要让B罩杯邪道感受一下，什么是A罩杯的怨念！这可是——蕴藏在所有崎玉人心中的怨念啊！” 　　“呀啊啊啊——讨厌！不要！” 　　真姬的胸.部惨遭揉虐。 　　结果，直到中午，也没能顺利开始练习。 　　下午，真姬在凛子的指导下，认真做完一套热身运动，这才下水。 　　凛子学校的游泳池是露天泳池，大概只有体育竞技泳池的一半大小，因为数周没有换水，水质并不好。 　　但由于附近的自来水管道已经被VERTEX破坏，没办法换水，只好将就着用，还好，两人没有在水里发现水藻和昆虫，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真姬害怕自己不会游泳，手上抓着浮板，等下水之后，双腿顺其自然地摆动起来，为身体提供额外浮力，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会游泳，于是放心大胆地练习起来。 　　真姬游到泳池中心，闭上眼睛，按照昨天在仓库里练习的心得，以最自然的姿态将身体挺直，腰、腹、背依次放松、然后再依次收紧，最后抬腿、下踏！ 　　嘭——！ 　　仿佛爆炸一般，泳池里足有一半体积的水被挤开、卷起巨浪、朝四周拍出。 　　“哇呜——！” 　　凛子坐在泳池的边缘，这里离中心足有十多米距离，她本以为自己十分安全，结果被巨浪拍了个正着，随着巨量的池水一同被吹飞，直到撞上边缘的铁丝网围栏才停下。 　　“痛痛痛痛痛痛！” 　　凛子揉着屁股爬起来，还好她应对这类事情经验丰富，及时调整了姿势，不然用脑袋撞上栏杆，肯定要出血。 　　“啊、对了——小真姬、你没事吧？！” 　　凛子朝泳池中间大声喊道。 　　噗通——真姬从天空中落回泳池里，原本之前她双腿离池低还有将近半米深，结果现在站在池底，水面才勉强淹过胸.部。 　　没法再练第二次了。 　　但是，此刻，真姬心满意足。 　　有效！ 　　真的有效！ 　　再也不像在地面一样，稍稍使力，就在一瞬间离地腾空，而是持续了将近一秒，这才飞出水面。 　　由于水的流动性，下踏时，力量被分散，用力的时间得到充分延长。 　　从瞬间到一秒，时间差的不多，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一秒钟，已经足够真姬感受出力量的大小。 　　真姬回味着刚才感受到的力量，心中的兴奋无法遏制。 　　“花小泉同学，附近还有没有泳池？——不、我需要更大的地方！河流、湖泊、大海、哪里都好、马上带我过去！” 　　不等凛子回答，真姬已经一个跳跃来到凛子身边，将她横抱在怀里。 　　这样热情澎湃的真姬，凛子还是头一次见，她脸上罕见地微微发红，偷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拍照。 　　可惜，手机屏幕本来已经出现裂纹，这次又进了水，无论凛子怎么按，都没有动静。 　　凛子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好，抬头确认了一会儿，就用手指出方向。 　　“彩湖在西南方向，以小真姬的脚程，几分钟就能看到了。” 　　真姬没有发现凛子的小动作，听到目标的位置，立即起跳。 　　快速移动带来的疾风吹在湿透的泳衣上，迅速带走身体的热量，凛子浑身皮肤紧绷，忍不住朝真姬怀里缩了缩。 　　虽然B罩杯确实非常可恨，但小真姬的怀抱也非常温暖。 　　凛子突然有些舍不得，如果彩湖的距离再远一点就好了。 　　抵达彩湖后，真姬无情地将凛子抛下，再次专心投入练习之中。 　　凛子坐在湖边的草坪上，远远看着湖面炸起的水花，看着真姬跳出水面的身姿，数着真姬练习的次数，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随着一次次练习，真姬渐渐掌握了诀窍。 　　起跳时爆炸的烈度渐渐减小，跳出水面的高度慢慢降低。 　　夕阳西下之时，真姬已经顺利推导出力量的传递过程、以及控制方法，一下午的收获非常之大。 　　真姬登岸后，首先与凛子分享了自己的成果。 　　凛子其实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看着真姬脸上开心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返回学校更换衣服，就算回到临时避难所、晚上吃晚饭时也一样，两人一直沉浸在欢声笑语中，仿佛前方一片坦途，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她们。 17.说不定我还挺适合跑步的 　　开始练习的第三天，天色阴沉。 　　真姬是被冻醒的，一醒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的重量变幻不定，明明想爬起来，下一刻又栽倒在垫子上。 　　自己这是怎么了？ 　　真姬对这种陌生的感觉非常不适应。 　　但是一想到今天还有练习计划需要完成，便挣扎着起身，将衣服和鞋袜穿好。 　　“小真姬，起床了吗？呀——脸色好差！” 　　凛子把身体伸直，一下子就从自己的垫子滚到真姬的垫子上，然后一跃而起，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真姬的额头上。 　　“咦？不烫？” 　　凛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花花花花小泉同学，我没事！” 　　真姬红着脸将凛子推开。 　　“真的吗？” 　　凛子歪着头问。 　　“有没有觉得忽冷忽热、头重脚轻、精神恍惚？” 　　“大致上……我现在没有出现这些症状……大、大致上吧？” 　　“唔——是吗？花子可是有着丰富的发烧经验呢，想骗过花子的话，小真姬还早了……咦咦咦？” 　　凛子端详着真姬的脸色，仅仅过了数分钟而已，真姬的脸色已经比刚才红润了许多。 　　小真姬原来没发烧呀，刚才的……是错觉？ 　　凛子一时之间弄不清头绪。 　　“看来是没问题了，今天小真姬打算继续去彩湖吗？” 　　真姬点头。 　　自己现在除了练习，已经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 　　“但是花子认为，今天最好不要出门……” 　　“为什么？” 　　“只要出门，今天一定会下雨！” 　　“下雨？” 　　那算什么？反正是在湖里练习，被雨淋湿也没关系吧？ 　　“只要下雨，湖水一定会暴涨，只要花子去到湖边，一定会被暴涨的湖水卷走！” 　　“……” 　　真姬被凛子描述被卷走过程的笃定语气吓到了，下雨原来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情吗？ 　　但是，自己好歹是勇者吧？ 　　就算被湖水卷走，只要跳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那我一个人去吧，花小泉同学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 　　“不行！花子也要一起去！” 　　“可是、会被湖水卷走的哦？” 　　“卷走就卷走！小真姬一定会救花子的！” 　　真姬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经过昨天一天练习，自己进步不小，只是从水里把人捞出来问题应该不大，于是点头同意。 　　“那好吧——如果湖水涨得厉害，花小泉同学一定不能靠近湖边！” 　　“哇~~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吃过早餐，再次来到湖边，但是，这里出现了不速之客。 　　“是VERTEX！还是两只！” 　　“它们在破坏大桥，不能让它们得逞！” 　　真姬放下凛子，朝那两只VERTEX跳跃。 　　“小真姬不要冲动！” 　　“没事的！” 　　真姬信心十足。 　　不仅因为自己身怀勇者之力，还因为自己经过两天训练，已经逐步掌握自身的力量，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比之两天前，不可同日而语。 　　两只VERTEX还在低头啃食着大桥桥面，丝毫没有发现死敌的降临。 　　真姬落在其中一只VERTEX头顶，一脚将它塞进它自己啃出来的大坑里，同时，靴子上蕴含的劲力已经将它惨白色的巨体贯穿。 　　没有任何停歇，真姬再次起跳。 　　这次不是像抛物线一样向上升起的跳跃，而是像炮弹一样轰向敌人的跳跃。 　　“嘿呀——！” 　　真姬的身体在瞬间翻转，双腿已经伸到VERTEX眼前。 　　VERTEX还在慢悠悠地转身，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脸上就遭到无情地猛踹，落得与同伴一样的下场。 　　真姬的身体顺着惯性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在地上。 　　“哼、小菜一碟！” 　　虽说如此，真姬双手捂着心口急促呼吸着，心脏呯呯直跳，额头上也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内心生出雀跃。 　　战斗虽然短暂，却比前两次轻松得多，自己的进步确实非常大，这两天的努力没有白废。 　　以及—— 　　“哇——！小真姬—好—帅——！” 　　远远地，凛子的欢呼声清晰可闻。 　　真姬不禁害羞起来，同时再也感受不到战斗积累的紧张感。 　　她一个跳跃来到凛子身边。 　　“所以说，喊得太大声啦！只是消灭两只VERTEX而已，有什么好兴奋的？” 　　凛子却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那可是VERTEX哦！？听说无论枪械还是炮火，人类的兵器全都伤不到它们，两只VERTEX说不定能匹敌一个航母战斗群哦！一个航母战斗群哦！” 　　“太夸张了啦！” 　　“总之，小真姬超厉害！” 　　真姬没办法阻止凛子胡言乱语，但耳中听着凛子的赞美，心中既羞恼又开心，索性把她丢在一边，随她胡闹，自己则逃进湖里练习。 　　今天与昨天没有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天气糟糕了许多，湖水也冰冷了许多。 　　随着太阳升高，天空中的阴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聚越多，中午过后，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凛子见势不妙，早早地跑到了远离岸边的建筑里躲雨。 　　真姬继续到湖里练习。 　　上午的战斗给她带来了不少灵感，她准备在练习中一一印证。 　　首先是将蹬踏的力量减至最低、轻轻跳起。 　　然后在即将落水的一瞬间、伸脚轻点水面、进行连续跳跃。 　　最开始，这种做法只能在水面踢出爆炸效果，提供的升力不多，无法阻止身体掉进水里。 　　但真姬仔细感觉、慢慢摸索，一点一点尝试着改变蹬踏的方向、改变脚底与水面接触的部位……到最后，确实被她尝试出了有趣的东西。 　　凛子待在屋檐下，远远望着湖面。 　　因为暴雨遮挡视线的关系，周围的能见度非常差，凛子通过真姬标志性的红发、以及水面爆炸发出的声响，能勉强辨别她所在的位置，却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原本，真姬还像上午一样，练习着直上直下的跳跃，渐渐地，变成了忽左忽右、方向不定的跳跃。 　　凛子还以为真姬练习累了，在胡乱跳跃玩闹、放松心情。 　　哪知道看漏了几次跳跃之后，就再也听不到水面炸响的动静了。 　　“糟糕！小真姬被湖水卷走啦！” 　　凛子心中一紧，冲进雨幕中。 　　她有着丰富的被湖水卷走的经验，一边紧张地猜测，真姬会不会腿抽筋了、会不会被钓鱼线缠住了、会不会被上游冲下来的漂浮物砸伤了…… 　　花子绝对要想办法救出小真姬！ 　　但是等她来到湖边，看见的却是一道在湖面上不停飞掠的红色魅影。 　　“咦？那是……小真姬在、在水面上奔跑？” 18.痛，我说，别扔豆子啊！ 　　与其说是奔跑，不如说是瞬移！ 　　真姬张开双臂，在离湖面半米左右的高度飞掠而过，眨眼之间跨越数十米距离，之后身体略微下沉，这时她伸脚在湖面上一点，身体再次拔高，朝前方急速飞出。 　　她现在的移动速度，比之单纯的跳跃更加迅疾，而且因为高度离着脚点更近的关系，变向更加灵活。 　　如果说以前的跳跃，每次跨越数百米距离，如同朝天空发射的导弹。 　　那么现在的移动方式，虽然每次仅跨越数十米距离，但着陆与起跳之间没有任何延迟，如同蜿蜒而至的雷霆。 　　如此，呈现在凛子眼中的，便是真姬如同精灵一般，在湖面上时而闪现、时而消失。 　　每当真姬现出身形，疾风相伴而至，庞大的范围内，雨水被席卷一空，当她的身影消失后，从天而降的雨水重新补充到空洞中，将湖面敲打得乱七八糟。 　　渐渐地，连湖水也受到了影响。 　　随着真姬的移动，湖面开始变得起伏不定，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其下蜿蜒盘旋，舒展身躯、便使湖水上涨，移动肢体、便在湖中卷起巨浪。 　　凛子双眼放光地追逐着真姬的身影，看着她将落至湖面的暴雨击溃，看着她引得湖水波涛汹涌，心潮澎湃。 　　这就是属于花子的勇者吗？ 　　如此伟力，便如同那神明一般，即使VERTEX来袭，也能轻易击退，亦或者，将它们驱离人间！ 　　真姬一直奔跑了很久很久，力量从靴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灵感则随着奔跑纷飞而至，她索性将心中浮现出的灵感逐一施展出来，将湖面当成五线谱，在其上描绘出自己的心声。 　　自己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呢？ 　　靴子里突然冲出一股鲜红的热流，热流在体内炸开。 　　啊——好热！心脏好痛！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奔放，是张狂，是暴虐，还是被他人欺骗、被斩首剥皮产生出的怨恨？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 　　自己以前经历过什么？憎恨过什么？因什么而愤怒？ 　　到底是什么？ 　　完全想不明白！ 　　突然间，一点金色在眼角闪过。 　　心中的炙热仿佛遇到了冰凉的清泉，被怨毒和憎恨蒙蔽的双眼闪过一线清明。 　　真姬努力睁大双眼，看到了出现在湖边的金发身影。 　　“是花小泉同学！” 　　金色温暖的记忆涌上心头，与鲜红炙热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互相争夺，互相吞噬。 　　这些记忆仅有数天的份量，相较于她已经过去的14个春夏秋冬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却是她亲身经历的、真真实实的记忆，是她脑海中仅有的、非常珍贵的记忆。 　　——是西木野真姬与花小泉凛子共同经历、创造出的记忆。 　　虽然发生过危险、也经历过失落，但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快乐。 　　她舍不得放弃，想让这一份记忆永远保留在心中，时时回忆，时时感慨，原来自己的过去并不是一片空白。 　　她不愿意放弃，想让这一份记忆延续下去，不停积累，不停充实，茁壮成长，然后变成参天巨树。 　　所以她没有放弃，所以她鼓起勇气，要与炙热残暴的感情一决胜负。 　　仿佛感受到真姬的决心，鲜红的情绪猛地将金色的记忆推开，朝中心收缩成一点，向下一沉，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失去敌人后，金色的记忆团成一团，渐渐升高，将周围照亮。 　　真姬顺着光芒看去，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荒芜之中，空无一物的大地上，一颗幼小的树苗一点一点破土而出。 　　她随即恍然，原来这里是自己的内心世界。 　　然后天旋地转，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回到了湖面。 　　她正凭空站立在湖面上。 　　她无需多想，已经知道其中的缘由——有限的控水能力，正是刚才在内心战斗获胜的战利品。 　　真姬无暇思考这些，一个踏步，跳跃到凛子身边，猛地将她搂在怀里。 　　“咦咦咦咦——？！” 　　凛子惊讶得叫出声来。 　　“小真姬没事吧？感冒了吗？发烧了吗？肚子饿了吗？哪里不舒服快告诉花子！” 　　真姬也只是抱了一下，就像被烫到一般立即跳开。 　　“没有啦，只是稍微——突然想这么做而已，才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原来是在向花子炫耀那对B罩杯的大胸脯吗？啊——小真姬学坏了！” 　　“根本没这回事！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理由？” 　　“因为花子的脸刚刚充分感受到了那里的丰满，小真姬不知道花子的身高吗？” 　　“我才不会特意去记那种东西！当、当然，如果花小泉同学非要告诉我的话，这边稍微记下来也无妨……” 　　“花子的身高是150cm，小真姬呢？” 　　“……这边是160cm，是不是有些高了？” 　　“应该是还不错吧，那体重呢？” 　　“为、为什么要问这个？太失礼了！” 　　“啊、被识破了、好可惜。” 　　“果然不能马虎大意——” 　　两人打闹了一番，已经接近傍晚，是时候返回避难所了。 　　突然间，凛子愣在了原地，她眼中含着某种异样的光，口中漏出咒语般的话语。 　　“—……——…——……——” 　　真姬还是第一次见到凛子出现这样的异状，正想要拉住她问个究竟，那异样的光已从凛子眼中消失。 　　凛子刚才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表情。 　　只见她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拼命按下按键。 　　然而，手机毫无反应——它早在昨天就因为进水而无法启动，今天水还没干，自然无法正常运行。 　　凛子不死心用力摇晃着手机，还是没用，当她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VERTEX、避难所、快马上就——” 　　“！！！” 　　真姬一下子就听懂了凛子话中的意思。 　　不假思索地，真姬一把将凛子抱在怀里，顾不上换衣服，直接朝避难所的方向起跳。 　　凛子神情焦急，双手握得紧紧的，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快点、快点、再快点…… 　　老师、大家、千万不要有事！ 　　几分钟后，当两人来到体育馆附近时，看见了那里的惨状。 　　——两位数的VERTEX正包围着体育馆大快朵颐，周围却已经见不到一个人。 19.快，快住手啊！ 　　“花小泉同学，避难所已经……” 　　“老师、大家……呜呜……” 　　凛子双手捂嘴，痛哭失声。 　　“都是花子的错——明明知道手机已经坏了，还与大家分头行动——花又把事情办砸了，是花子害了大家！” 　　凛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甩开真姬抱着她的双手，朝VERTEX集群冲去。 　　“等等、花小泉同学、别过去！” 　　真姬跳到凛子身前，张开双手拦住她。 　　“让花子过去！” 　　凛子完全没有减速，一头撞在真姬下巴上。 　　真姬脑袋一阵眩晕，又被凛子撞了个满怀，止不住向后仰倒，但她的双手已经收紧，将凛子束缚在怀中。 　　于是两人一同扑倒在地。 　　“花小泉同学又想要做傻事吗？！” 　　真姬眼角泛起泪花，朝着近在咫尺的凛子大喊。 　　“上次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冲出去了，花小泉同学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吗？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完全不明白！请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不要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小真姬……可是、可是啊……” 　　凛子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滴落，话中掺杂着呜咽声。 　　“因为花子的错，老师还有大家、大家都被VERTEX杀死了啊！花子又怎么能原谅自己？！如果花子不追过去，一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花子要——” 　　啪—— 　　清脆的掌声在雨中回响，凛子捂住脸颊瞪大了眼睛。 　　真姬保持着右手甩出的姿势，一头撞在凛子额头上。 　　咚—— 　　“那就后悔一辈子好了！” 　　真姬大声喊道。 　　“就算所有人都不原谅花小泉同学又怎样？只要我——西木野真姬——原谅花小泉同学就好了，其他人的意见全部全部全部都无效！ 　　就算花小泉同学后悔又如何？就算所有人都怨恨花小泉同学又如何？无论如何，花小泉同学都不能扔下我一个人跑掉，否则我一定一定一定会拦住花小泉同学！ 　　这一次会拦住，下一次会拦住，下下次还会拦住，无论多少次都一样！我只剩下花小泉同学了，花小泉同学休想把我甩开——！” 　　两人狼狈不堪地倒在泥泞中，雨水不断洒落在两人身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凛子打破了沉默。 　　“小真姬太霸道了——啊啊啊啊啊、好不甘心！” 　　她抬起头，脸上和额头上留下了通红的痕迹，眼眶四周沾满了水滴，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是吗？不甘心，这边也一样。” 　　真姬坐起身，把凛子紧紧抱在怀里。 　　“把气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所以，才需要发泄——但是，发泄的目标绝对不应该是自己！” 　　她站起身，同时将凛子也拉起来，用手抹去凛子眼眶里的水珠，然后帮她把湿漉漉的头发理顺。 　　“花小泉同学安静地待在这里，睁大眼睛，好好看我演示一遍——不甘心的时候应该怎样正确发泄出来！” 　　如同宣泄一般，真姬重重地踏在地上。 　　轰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红色的身影以骇人的速度出现在体育馆上空，然后如同彗星般落下。 　　“你们这群混蛋——受死！” 　　VERTEX聚集的中心，大地发出剧烈的颤抖，环状冲击波在顷刻间传播开去，烟尘纷飞间，连倾盆大雨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数只VERTEX瞬间淹没在水泥弹幕中，身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稍远些的VERTEX也受到了波及，其中两只被冲击波吹飞，一只被倒塌的建筑掩埋。 　　“还没完！” 　　真姬冲出烟幕，像闪电一般朝最近的VERTEX袭去，将一只又一只VERTEX贯穿。 　　VERTEX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朝真姬聚集，企图凭借巨大的体型将敌人包围。 　　但笨拙的乌龟又如何能追上敏捷的兔子？ 　　真姬维持着高速跳跃，每完成一次攻击，便立即离开原地，等包围网成型时，已经出现在包围网之外，然后朝下一个目标激射而去。 　　脚底源源不断地涌出力量，使她的攻击不仅没有随时间流逝降低，反而越发凌厉。 　　VERTEX的数量不断遭到消减，当天上乌云消散，露出红色的晚霞时，已经只剩十来只。 　　这样的数量已经不足以构建包围网。 　　突然间，VERTEX的行动模式出现了变化—— 　　其中十一只VERTEX开始向一处聚集，剩下三只VERTEX则如同弃子般朝真姬发动无谋的冲锋。 　　“来得好！” 　　真姬被那三只VERTEX吸引了注意力，很快与它们缠斗起来，没有察觉另一边的异常。 　　等她解决完对手，回过神来，发现剩下的十一只VERTEX已经变为了一只。 　　——这是VERTEX之间的融合，又可称之为进化，当出现难敌时，VERTEX的复数个体就会互相融合，产生出更加强力的个体。 　　而现在，融合后的VERTEX化为更加庞大的个体。 　　那是一把蓝色的无弦巨弓，巨弓的中心是一块轮盘，十来支箭矢环绕着轮盘四下飞舞，每一支箭矢都堪比骑士长矛般巨大。 　　“这东西是什么？！” 　　真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新出现的VERTEX看起来就像一只怪异的刺猬，贸然冲上去说不定会被箭矢刺中。 　　她因迟疑而停下脚步，因此露出了破绽。 　　不见弓形VERTEX有什么动作，其中一支箭矢突然朝真姬射来。 　　“！？” 　　真姬心中一紧，高高跳起，避开攻击。 　　下一刻，她后悔了。 　　只见弓形VERTEX微微扬起身躯，中心的轮盘高速旋转起来，一支又一支箭矢调转箭头，指向空中无法变向的真姬。 　　嗖嗖嗖嗖—— 　　连续四支箭几乎在同一瞬间朝真姬射出。 　　“糟了！” 　　真姬迅速拧腰，将双腿朝向箭矢，连续踢出。 　　叮—— 　　真姬脚上传来巨力，第一支箭矢被成功踢飞。 　　叮—— 　　第二支箭矢也被踢飞了，但真姬的动作不可避免的陷入停滞。 　　于是真姬拼尽全力旋转身体。 　　嗖—— 　　背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幸好只是擦伤。 　　但真姬再无余力闪避下一支箭矢了。 　　噗嗤—— 　　箭矢的尖端透体而出。 20.不能在这种地方停下脚步！ 　　好痛……好痛！ 　　身体上好像多了些什么，胸口被紧紧摁住，无法呼吸。 　　对了——是箭矢。 　　箭矢从右后背穿入，从另一侧穿出，将周围的肋骨挤成数截，然后卡住。 　　即使没有过往的记忆，仅凭常识判断，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擦着碰着的小伤。 　　右肺看来已经废了。 　　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或许会死。 　　呯—— 　　身上突然传来打击感。 　　咦？撞到了什么吗？ 　　真姬环顾周围，原来她已经落地，正侧躺着。 　　她看向胸前，箭矢穿出来的长度约有半米，背后的长度看不到，但非常沉重，因为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顺利站起来。 　　啊、好累…… 　　脚底仍源源不断输送着力量，但身体就像被捅穿的水桶，力量刚进来，又从破洞流走。 　　她努力睁开眼睛。 　　冷冰冰的地平线上，巨大的弓形VERTEX正俯视着自己。 　　视野一阵恍惚，无边的黑暗袭来。 　　累了吗？ 　　那就——睡一小会儿吧。 　　…… 　　“……” 　　……！？ 　　“……——” 　　什么？ 　　“……——……——” 　　什么声音、吵死了。 　　“小真姬——！小真姬——！” 　　在叫我？是谁？ 　　“呜呜——不要死！不要丢下花子！” 　　花子？ 　　花小泉同学！ 　　眼睛猛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花小泉同学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 　　“咳咳——” 　　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发不出声音。 　　“小真姬！太好了，你还活着！”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花小泉同学仍在哭泣，泪水止不住地滴落，打在脸上凉凉的。 　　她将双手伸了过来，头被抬起来，落在什么东西上，是膝枕吗？但是花小泉同学太瘦了，膝枕的姿势也很生疏，膝盖硌得脖子难受。 　　她仰起头，像是在眺望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 　　沿着她视线的方向，深蓝色的巨影从视野边缘出现，渐渐占满她头顶被夕阳映得鲜红的天空。 　　轮盘剧烈旋转发出烦人的嗡嗡声，环绕巨影的箭矢纷纷调头，指向这边。 　　花小泉同学——快跑—— 　　但是，发不出声音。 　　“呐，小真姬，就让我们一起……” 　　花小泉同学的声音非常轻柔，不仔细听无法分辨。 　　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要花小泉同学陪我一起死——！ 　　动啊！ 　　快动起来啊！ 　　既然身体没办法动弹——那就把—— 　　伤口撕裂产生出灼热感，然后灼热感融入了更加炽烈的灼热感之中。 　　仿佛浑身燃烧了起来。 　　噗嗤—— 　　鲜血从身上喷涌而出，连同淤积阻塞的东西一起。 　　“咳咳——不许死！！” 　　嗖嗖嗖嗖—— 　　箭矢如暴雨般降下。 　　“噢噢噢噢噢噢噢——还没有结束！！！” 　　真姬双手抱紧凛子，朝一旁脱出，背上鲜血猛地爆开，像羽翼一样向后洒落。 　　她脚下连点，身体紧贴着地面朝前方激射，速度比直线跳跃更快，却又没有直线跳跃的死板，如同蜿蜒蔓延的雷霆，使射来的箭矢逐一落空。 　　这是真姬在不久之前才悟得的绝技，使她在湖面上如履平地的移动奥义。 　　弓形VERTEX很快就丢失了目标，它徒然地在原地盘旋，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天色越发昏暗，弓形VERTEX终于转身离开。 　　猛然间，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它背后的体育馆中冲出。 　　“你在看哪里？！” 　　真姬穿过环绕在轮盘上的箭矢，重重地撞击在深蓝色的弓身上。 　　当—— 　　接触的位置传出洪钟般的声响，真姬被反作用力弹飞。 　　“好硬！攻击无效——” 　　嗖嗖嗖嗖—— 　　弓形VERTEX立即展开反击，数支箭矢朝真姬弹飞的方向射出。 　　却被突然出现在弹道上的建筑残骸阻挡。 　　“那个攻击已经被我记住了！” 　　真姬伸脚在建筑残骸上一点，使飞行路线发生改变，因此闪开了第二波箭矢。 　　“会那样袭击过来也是！” 　　她化身为雷霆，连续避开好几支箭矢，出现在弓形VERTEX脚下，借着冲势狠狠踹在弓身的低端。 　　“刚才都看过了！” 　　这一击发出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声响，弓形VERTEX巨大的身体朝一旁倾倒，砸在体育馆的残骸上。 　　真姬跳到弓形VERTEX身上，沿着倾斜的弓身向上飞奔，然后起跳，用飞踢狠狠命中弓身的顶端。 　　“从刚才开始就俯视什么啊！” 　　弓形VERTEX遭受到这凶猛的一击，弓身反向弯曲着，被建筑残骸顶住的中心部位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正在急速旋转着的轮盘也慢了下来，再也无法持续射出箭矢。 　　“刚才，可是超疼的！” 　　真姬重新落地后，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攀登到建筑残骸顶端。 　　“现在，你自己尝尝看吧！” 　　她拼尽全力最后一次起跳，像炮弹一样撞击在弓身弯曲得最厉害的一点上。 　　“从这里滚出去！” 　　嘎吱—— 　　咔嚓—— 　　上半截弓身并没有回弹，而是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倾倒，但它下半截弓身仍保持原状——弓形VERTEX的身体，从中间折断了。 　　断成两截的弓身再也没有动作，轮盘也没有转动，四周的箭矢纷纷跌落。 　　巨大的怪物终于被击倒。 　　噗通—— 　　真姬倒在了怪物的残骸旁。 　　“小真姬！” 　　凛子从远处跑过来，抱着真姬的身体，失声恸哭。 　　真姬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之前被箭矢贯穿的孔洞已经不再流出鲜血。 　　凛子知道，这样乱七八糟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恢复原状了。 　　吧嗒、吧嗒、吧嗒…… 　　寂静的废墟里响起硬底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声音慢慢来到凛子面前，但凛子根本不在意。 　　“让开。” 　　面前的声音虽然平淡，却使人感觉仿佛被命令一般，是小平老师。 　　“她还没死。” 　　凛子身体一颤，抬起头来。 　　“小真姬还有救？” 　　“你不让开就没救。” 　　凛子手忙脚乱地爬到一边。 　　小平老师蹲下来，先是检查了真姬的呼吸和脉搏，又翻开真姬的眼睑看了一会儿，然后扒开真姬的上装，仔细查看那恐怖的伤口。 　　最后她一言不发，粗鲁地抱起真姬，抬脚就走。 　　凛子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追上小平老师的步伐。 　　“等等！这、这是去哪？” 　　她紧张地问。 　　“除了医院，还有其他地方吗？” 　　小平老师如此回答。 　　凛子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21.没有LP了吗？可以用Loveca进行恢复哦 　　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什么在窃窃私语。 　　“■■■■大人，妳还好吗？” 　　“■■■■发生了意外，■■比想象中还要■■，■■■■一定■■■■！” 　　“这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会有问题，大人妳也该■■■■■了。” 　　“暂且放下此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的■■和■■已经全部■■，■■■■■计划已经■■■■。” 　　“很好，吾辈之■■，必■■■■！” 　　“可是，■■那边还遗留有■■和■■，那些都是——” 　　“哼！■■■■之人，不配■■■■。■■■■，无需仁慈！” 　　“……，是、■■■■大人！” 　　…… 　　数日后。 　　市中央医院。 　　真姬从昏迷中醒来。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凛子。 　　凛子本应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但现在身体有一大半趴在了病床上，双手搂着她的腰，正呼哧呼哧地打着呼噜。 　　真姬坐起身，这鲁莽的动作引得伤口剧痛。 　　她略微有些失神，不是因为疼痛，恰恰相反，现在的状态远没有想象中严重。 　　不自禁地，她伸手按了按记忆中被贯穿的地方。 　　“嘶——” 　　好痛！真的好痛！ 　　但是，手指触碰到的确实是肉体，而不是什么空洞。 　　太好了，之前自己伤得并不重……才怪！ 　　胸口明明被捅了个对穿，血流得稀里哗啦的，连呼吸都差点停止，那种程度的伤口，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好？ 　　那是人身上的血肉筋骨，又不是做通心粉，怎么可能愈合得那么快！ 　　真姬冥思苦想，最终将原因归咎为不科学的神力。 　　“神力？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怎么会存在于世界里呢。你傻吗？” 　　如果那些不科学的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定会这么说。 　　但那些事情确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自从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莫名其妙的神社里，遭到莫名其妙的怪物袭击，获得了那双莫名其妙的靴子，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勇者…… 　　虽然有些奇怪，自己的内心时常发出悸动，自己的命运本不该如此。 　　一切都脱离了正轨，自己踏入了错误的世界。 　　仿佛鱼儿离开水，恐慌感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直到遇到那个人。 　　通过错误的途径进入错误的轨道中，自己如此理所当然地，找到了容身之处。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真姬伸出手，轻轻地梳理凛子脸颊上的乱发，将它们一根一根捋到旁边，露出凛子的睡脸。 　　沉浸在睡梦中的凛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皱起小脸，露出苦恼的表情。 　　“猫咪……呼……不要抓脸……呼……” 　　真姬哑然失笑，将手移到凛子头上，轻轻抚摩她头上的秀发。 　　凛子皱起的小脸立即舒展开来，露出憨憨的笑容。 　　“呼呵呵……猫咪的肉球……呼……” 　　真姬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沉淀，变成温柔的表情。 　　这里就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真姬抬起头，朝窗户的方向望去。 　　隔壁由四张病床拼成的大床上，一位身材高大的黑人巨汉举起右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哟！” 　　——？！！！！！ 　　真姬张开嘴巴，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蓄势待发。 　　那黑人巨汉大惊失色，连忙挥舞起双手，指了指睡着的凛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嘘——！” 　　真姬双手捂嘴，将尖叫堵在里面。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病房里会出现外国人？！ 　　在真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黑人巨汉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在下岛田，来自东京，在逃难途中遭到VERTEX袭击，目前正在养伤。” 　　黑人巨汉小声地作出说明，恰到好处地解释了他现在的情况。 　　而且他日语说得意外的流利，兼且语气温和，跟他超过3米的身高完全不相称。 　　真姬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似乎很难将两种风格统一到一起，要知道，那黑人巨汉的额头上还有个十字型刀疤。 　　虽然在常识里，日本的黑道形象并不差，但眼前这位显然不能混为一谈。 　　如果刚才他站起来豪迈地大声介绍，他其实参加了一场击溃自卫队的战争，并且获得了MVP，真姬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像她一样躺在病床上？ 　　结果他不但躺在病床上，还小里小气地举手打招呼，然后细声细语地作自我介绍——风格完全不搭嘛！ 　　真姬紧张地问。 　　“是、是岛田先生吗？” 　　“正是在下，请不必紧张，称呼在下西蒙就好，说起来，在下还要感谢西木野小姐。” 　　黑人巨汉西蒙低下头，愣是在那张粗糙的大脸上挤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 　　吓得真姬打了个哆嗦。 　　“不、不用谢？” 　　“不不不，必须感谢、必须感谢！朋友们都称在下为‘睚眦必报的西蒙’，有恩不报不是在下的风格！” 　　“咦？‘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好词吧……” 　　“不不不，‘睚眦必报’正是对在下最适合的称赞！” 　　呯—— 　　病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小平老师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 　　“开饭了，凛子，还有小气鬼西蒙。” 　　“请称呼在下‘睚眦必报的西蒙’，谢谢！” 　　“你在说什么？小气鬼。” 　　“你想打架吗？冷血女。” 　　两人虽然如此对峙着，但一人语调平稳，另一人语气温和，很难想象这是在争吵。 　　当然，两人的争吵还是产生了影响，起码将凛子吵醒了。 　　“唔——”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像没睡醒一样迷茫地看向四周。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真姬身上。 　　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然后猛地扑了过去。 　　“小真姬——！”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22.靠近点，让你眼中只能看到我 　　吃过午饭，真姬开始与其他人交换情报。 　　“所以说，大家都平安无事？” 　　“虽说是东京那边过来的VERTEX集群，但小平老师提前发现了它们，带领大家及时避开了。” 　　“因为小气鬼西蒙的嗓音太大，隔着几公里远就听见了。” 　　“不对不对不对，在下明明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怎么会到处制造噪音？” 　　“……明明很大声……” 　　“小梨乃不要插嘴，到一边玩你的刀去。” 　　“……我讨厌刀……” 　　“请问这位是？” 　　真姬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少女。 　　“啊对了，小真姬，忘了跟你介绍，这是园原梨乃，比我们小一岁，算是我们的后辈吧，那天她跟着西蒙大叔一起从东京来的崎玉。” 　　“……请多多指教……” 　　少女皮肤十分苍白，留着一头深蓝色齐耳短发，额头前是平刘海，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睛。 　　她的身高介于真姬与凛子之间，但她无论面对谁，视线都保持水平，说话时既不看向对方的脸，也没有躲闪对方的目光，初见时给真姬留下了“目中无人”的印象。 　　尤其她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有种敷衍人的感觉。 　　真姬回了个礼，打量了一会儿就没继续在意。 　　凛子接着介绍。 　　“小真姬可别小瞧小梨乃，她也是一名勇者哟！” 　　还有其他勇者？！ 　　真姬猛地回头，看向凛子。 　　凛子脸上还是那副笑容，但看在真姬眼里，却仿佛出现了其它的意味。 　　“这样一来，我们就拥有两名勇者了呢——这段时间小真姬就放心休息吧，一两只普通的VERTEX交给小梨乃就好。等小真姬伤好了，就算再出现那种奇怪的VERTEX，小真姬也不用陷入苦战……” 　　后面的话，真姬其实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出现的勇者——园原梨乃身上。 　　梨乃察觉到灼热的目光，微微仰头，与病床上的真姬对视。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幻，这一小块所在仿佛被拉入异世界，将周围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就算凛子平时神经再大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唠叨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花子刚才搞砸了什么吗？” 　　她小声问边上的两名成年人。 　　小平老师闭口不言，神情严肃，眼睛半开半合之间不时绽放出精光，就像在观看两名剑客之间的决斗。 　　凛子脸上露出“你够了”的表情，将询问的眼神递向西蒙。 　　“这是战士之间的古老礼仪。” 　　黑人巨汉脸上同样严肃。 　　“用目光判断对方的实力、用气势寻找对方的弱点，她们两人正在用意志展开精神层面上的较量，如果对方是弱者就干掉，否则就认同并接纳。” 　　“西蒙大叔，你确定不是在背诵哪本漫画里的台词吗？” 　　凛子脸上露出“受不了你们”的表情，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判断。 　　只见凛子弯下腰，悄悄来到梨乃身后，然后猛地朝她飞扑过去…… 　　——将时间倒退5分钟—— 　　梨乃注意到对面女孩的视线时，心脏猛地一跳。 　　西、西木野前辈看过来了！ 　　而且视线好强烈！ 　　看她用手指卷着发梢的样子，是在观察勇者后辈的素质吗？ 　　毕竟是只身对抗数十只VERTEX、连同融合进化体一并击倒的优秀前辈，就算是挑选同伴，理所当然只会选择能放心托付背后的强者。 　　像自己这样逃离战场的胆小鬼，一眼就会被看穿。 　　土地神大人为什么要挑选自己这样的人成为勇者？自己一定会令她失望！ 　　怎么办—— 　　梨乃突然回忆起父亲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弱者没有爱与被爱的资格。” 　　内心紧接着发出悸动。 　　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嘶吼—— 　　梨乃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连忙给自己打气。 　　振作起来啊梨乃！不要胆怯！ 　　来啊，勇敢地抬起头！ 　　没错，就是这样，用眼睛与西木野前辈对视！ 　　即使现在弱小，也要向前辈表现出自己变强的决心！ 　　可是……究竟要对视多久？ 　　…… 　　咦，西木野前辈的眼神变了，是什——？！ 　　噗通—— 　　背后传来遇到大力撞击的窒息感。 　　专注于对视的梨乃猝不及防，被凛子推着扑倒到病床上，与真姬撞了个满怀。 　　凛子追着梨乃的轨迹，扑到两人身上，一手一个环绕着两人的肩膀。 　　“嘻——小真姬、小梨乃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的对视，花子吃醋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咦？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吃醋！” 　　“……吃醋？” 　　两人不自觉地再次对视，然后马上撇开视线。 　　真姬脸上瞬间爬满了红霞，慌慌张张地朝凛子解释。 　　“没、没有这回事！是花小泉同学误会了！” 　　梨乃脸色虽然没有变化，却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双手。 　　“……花小泉前辈，吃、吃醋是怎么回事？” 　　“咦？原来是花子误会了吗？啊——刚才看到小真姬与可爱的后辈对视这么久，情不自禁就想要恶作剧呢，诶嘿嘿……搞砸了？” 　　“没这回事！误、误会什么的——只要解开来就好，这次就原谅花小泉同学好了！” 　　真姬将脑袋撇向一旁，一边遮掩自己羞红的脸，一边心中窃喜。 　　梨乃则稍微有点失望。 　　“呜……刚才明明在接受西木野前辈的试炼——被花小泉前辈打断了……” 　　“试、试炼？” 　　真姬非常疑惑。 　　“原来战士之间的古老礼仪真的存在！” 　　凛子露出好奇的神色。 　　“小梨乃身上遗传着战士的血脉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家里以前有经营一间剑道馆……” 　　“哇喔~~好厉害！那小真姬呢？” 　　“我、我……” 　　真姬浑身僵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自己失忆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自己没有在最开始见面时解释清楚，会不会被认为是故意隐瞒？ 　　自己没有过去，会不会被花小泉同学嫌弃？ 　　想到这里，真姬咬了咬牙，准备撒谎。 　　“我家里经营着一间……一间医院！对，叫……就叫西木野综合病院！” 　　真姬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谎言，目光游移，不敢看凛子的眼睛。 　　但是，凛子轻易就相信了。 　　“哇喔~~小真姬果然是一位大小姐，花子当初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呢！” 　　真姬心中一松，但是脸色却迅速黯淡下来。 　　自己……对花小泉同学说谎了…… 　　真是个蹩脚的谎话，无论是谁，一听就会马上察觉吧？ 　　但是，明明察觉了，却没有点破，花小泉同学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刚才被立即点破，自己会好受些吗？ 　　不，自己一定会非常难堪。 　　可是，好想好想立即告诉花小泉同学，自己刚才说了谎话。 　　可是，说不出口，即使是谎言，也不希望自己被花小泉同学小看。 　　可是，不想对花小泉同学说谎，好想对她说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自己无法坦率起来？ 　　真是——大笨蛋！ 　　真姬突然扯过床单，罩住自己的脑袋。 　　“哎？小真姬怎么了？” 　　“……” 　　真姬没有回答凛子的询问，一个人生着自己的闷气。 　　“……西木野前辈怎么了？” 　　梨乃问凛子。 　　凛子歪着头，想了个自觉靠谱的答案。 　　“累了吗？毕竟伤口还没痊愈，需要多休息，应该是嫌弃我们吵了吧？” 　　梨乃一听，感觉整个人都灰暗了起来。 　　“……嫌、嫌弃……打击……”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啦。小真姬要好好休息哟，让伤口快快好起来！” 　　“……西木野前辈，祝康复……” 　　两人说出祝福的话，打算离开病房。 　　凛子正好瞄到边上的两名成年人，脸上露出不善的神情。 　　“那边的小平老师，一起出去啦，不要打扰病人休息！还有西蒙大叔，警告你不许吵到小真姬，不然花子让小梨乃砍你哟！” 　　“这就离开，下午的日程安排……很紧。” 　　“还请放过在下吧，在下保证一定会安安静静的，毕竟在下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 　　“哼哼——快点快点！” 　　片刻之后，病房恢复了安静。 　　真姬掀开床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中神情复杂。 23.寂寞……难以忍受 　　园原梨乃家境贫穷，家里以前虽然经营着一间剑道馆，但道馆完全没有人气，不仅没有收入，还需要梨乃的妈妈时常接一些手工活补贴家用。 　　在梨乃幼稚园时期的记忆中，道馆还没有那么落魄，慕名而来求学的大哥哥们、大姐姐们将道馆挤得满满的，父亲指导时发出的训斥声、学员们练习时发出整齐的呼喝声、还有比试时响起的阵阵惊呼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每天都非常热闹。 　　然后，不知不觉间，来求学的人越来越少。 　　“馆主实在太严厉了！” 　　“每天都受伤，还不准穿护具，这根本不是剑道吧？” 　　“整天说什么实战剑术，吹得那么厉害，结果连全国大赛都没有入围，笑死人了！” 　　“当初只想学点东西耍帅，为什么要来这间道馆？想起来就后悔！” 　　“周围那么多道馆，哪里学不到东西？何必待在这里。” 　　不仅学员们整天发出怨毒的声音，道馆里帮忙的师范们也开始说起闲话。 　　“这样下去不行吧？馆主不想想办法吗？” 　　“其实问题都在他身上吧？” 　　“园原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每天光是赔偿就亏死了！” 　　“要不是看他以前名声还算响亮，我也不会来。” 　　“就算以前大名鼎鼎，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结果，来求学的人越来越少，师范们纷纷离开，道馆便逐渐冷清了下来。 　　等梨乃升入小学三年级，道馆已经完全荒废。 　　为了维持家里的日常花销，梨乃的妈妈开始外出打工，梨乃接过了家务活，与学校朋友们的关系渐渐疏远。 　　唯有梨乃的父亲仍旧是老样子，每天待在道馆里，除了挥剑、就是静坐，既不想办法振兴道馆，也不出门找其它工作。 　　梨乃不理解她父亲的行为，偶尔从邻居口中听到的闲言碎语，进一步证明了，她的父亲就是一个怪人。 　　虽然如此，但梨乃束手无策。 　　父亲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妈妈则忙于赚钱维持家计，对梨乃的关注渐渐减少，不仅没来参观梨乃班级的校园开放日活动，连明确要求家长参与的互动课堂也不见人影。 　　某一天，梨乃遭到了校园欺凌。 　　梨乃与同班的3名女生和1名男生打了一架，孤身一人的梨乃自然寡不敌众，回到家时身上伤痕累累。 　　晚上，梨乃给蜗居在道馆里的父亲送饭时，忍不住狠狠地哭诉了一番。 　　临走时，父亲终于开口了。 　　“……明天开始……跟我学剑……” 　　梨乃至今还记得，父亲的声音异常嘶哑，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猛兽在模仿人言。 　　其实在那时候，梨乃早已经忘记父亲说话的声音，但是在那一刻，即使父亲的声音如何怪异难听，听在她耳中都如同天籁。 　　从那天之后，每天傍晚，是梨乃向父亲学习剑术的时间。 　　然而，真正开始之后，梨乃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如何多余的事情。 　　正如以前道馆的学员所说。 　　——这根本不是剑道，而是单方面的凌虐。 　　梨乃的父亲没有教梨乃任何基础。 　　剑的握法、挥剑的姿势、站姿、步伐、礼仪、规则、注意事项、如何练习…… 　　以上统统没有教。 　　什么正确、什么错误，全部通过实战传授。 　　每天梨乃身上受到的伤害，比那天打架还要多出好几倍。 　　梨乃曾经试图放弃，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放学后躲在外面不回家，甚至逃到警察局……但是父亲就像妖怪一样，总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将竹剑扔到她脚下。 　　就连整座警察局的警员加起来，都没能阻止他施暴。 　　闻讯赶来取材的记者也被打成重伤，听说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梨乃的妈妈苦苦哀求，甚至用自杀来威胁父亲，但是统统没用，父亲的心如同铁铸一般，无论梨乃愿不愿意，每天的剑技授课准时开始。 　　梨乃身上积累的伤痕越来越多，校园欺凌反而减少了，毕竟梨乃的样子已经足够可怜，没人愿意朝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出手，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梨乃被排除在班级集体之外，所有人都当这一个人不存在。 　　梨乃每天沉默寡言，表情日渐麻木。 　　小学毕业那一天，妈妈和父亲果然没有参加梨乃的毕业礼，梨乃默默走上讲台、接过毕业证书、鞠躬、转身、默默走下讲台。 　　没人鼓掌，没人跟她分享毕业的喜悦或悲伤，更没人找她合影留念。 　　晚上练剑时，梨乃被父亲一剑击飞，狠狠撞到门框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像往常一样哭了出来，这次不仅流下了泪水，还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悲鸣。 　　“我不想被所有人当成透明一样！我想要——被人喜爱——！！” 　　她知道，父亲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她像现在这样大声喊出来，除了发泄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实在忍不住了，只有通过发泄，心中才能好受一些。 　　咚、咚、咚、咚…… 　　父亲朝她倒下的地方走来。 　　梨乃连忙挣扎起身，举起手中的竹剑，做出格挡的姿势。 　　她知道，除非自己完全脱力，不然学习不会中途停止，即使她躺在地上装死，也只会迎来父亲毫不留情的痛击。 　　但是她等待了片刻，手中的竹剑却没有感受到撞击降临。 　　“……没用……” 　　梨乃瞪大眼睛，这种嘶哑的声音，确实是父亲在说话。 　　“……弱者……不会被……任何人爱。也没有……爱他人的……资格……” 　　这句话说完之后，映照在梨乃瞳孔中的，是迅速放大的竹剑。 　　这次，父亲下手尤其凶狠，与平时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如果不是妈妈下班回家时看了一眼，及时阻止了父亲，并将她送往市中心医院，或许她已经被父亲活活打死。 　　梨乃还记得当时的景象—— 　　妈妈冲进道馆，一边尖叫着一边朝父亲扑去，却被父亲随手一剑扫倒。 　　妈妈爬过来趴在自己身上，想要用身体阻挡竹剑的攻击，却被父亲一脚踹开。 　　妈妈一瘸一拐地来到道馆牌匾下，抽出供奉在那里的两把小太刀之一。 　　之后发生了什么，梨乃并不清楚，因为父亲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妈妈的动作，她唯一看到的，就是从父亲胸膛上露出的半截刀尖。 　　“对不起……亲爱的……我爱你哟……” 　　妈妈从背后抱着父亲的腰，一边哭泣，一边对父亲说。 　　父亲摇了摇头。 　　噗通一声，他倒下了，手中的竹剑再也没有举起。 　　记忆到此为止。 　　住院期间，她接到了母亲自杀的消息。 　　妈妈留下的遗书非常简短，同样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梨乃，妈妈爱你。” 　　两人的葬礼几乎没人参加。 　　大约半年左右，梨乃出院了。 　　两人没有留下多少遗产，住房和那间破旧的道馆被用来抵消债务和医疗费用，两把小太刀之一交给了附近的神社进行慰灵仪式，另一把未曾染血的则留在身边。 　　梨乃无处可去，在附近的孤儿院寄居了数日。 　　幸好父亲年轻时的友人西蒙大叔找上门来，将无处可去的梨乃安置到东京。 　　来年，暑假过后，梨乃返回校园，成为了一名中学生。 　　她为自己配了一副眼镜，同时在心中给自己戴上了一张面具，将软弱和怯懦隐藏在面具之下。 　　虽然被打上了“目中无人”、“高傲”、“班长大人www”之类的奇怪标签，但多少还是与同班同学打好了关系，再也没有像小学时一样受到排挤。 　　园原梨乃心满意足。 　　又过了一年，天灾降临。 　　东京受到了重点关照，从天而降的VERTEX比其它任何地区都多。自卫队在VERTEX面前不堪一击，东京短短数日便沦陷。 　　梨乃成为了勇者，靠着手中的小太刀，能同时对抗数只VERTEX而不落下风，但VERTEX实在太多了，多到它们只需要围上来，就能杀死梨乃。 　　某天梨乃离开藏身点外出寻找食物时，被VERTEX包围，陷入苦战。危急关头，浑身是伤的西蒙大叔出现了，他驾驶着一辆集装箱卡车，将包围圈撞开了一个缺口。 　　梨乃搭上了顺风车，跟着西蒙大叔一起逃离东京。 　　或许是因为天敌之间的感应，一路上，尾随而至的VERTEX越聚越多，多到任何人看到都会头皮发麻的程度。 　　数量是58只。 　　如今仍滞留在东京的VERTEX加起来也才千余只，这里聚集了足足半成。 　　不能被它们缠上，被缠上就会死。 　　秉着这样的原则，两人慌不择路，卡车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向北行驶。 　　但好景不长，高速公路被残骸完全堵死，两人只能靠双腿奔跑。 　　当两人几乎气竭时，西蒙大叔突然精神一振。 　　“梨乃，我们去那边！” 　　那边？ 　　梨乃看向西蒙大叔用手指出的方向，那是一座室内体育馆，梨乃怀疑这栋建筑还不够VERTEX每只啃上两三口，但没时间犹豫了，她跟着西蒙大叔钻进体育馆中。 　　迎接两人的是一位眯着眼、身材高挑的女性。 　　“哈，冷血女！没想到在下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我们都以为你会死在中东的哪个防空洞里。” 　　“小气鬼，没时间叙旧了，跟上。” 　　三人穿过几道门，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小的空间，里面除了三人，还有数十人。 　　“这里是人防地下室，VERTEX进不来。” 　　“那可真走运，在下希望那些东西知难而退。” 　　梨乃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好景不长，上面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仿佛地震一般，四周天花板上出现一道道恐怖的裂纹，还落下来不少水泥碎片。 　　人群中不断发出尖叫，梨乃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 　　如果被活埋可就亏大了。 　　“……我想出去看看……” 　　“在下也是这么认为。” 　　眯眯眼女性点了点头，带着两人从另一条隧道抵达地面。 　　于是，梨乃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在VERTEX的包围中进退自如。 　　游刃有余地将VERTEX一只只消灭。 　　何等美丽而又强大—— 　　这正是自己所憧憬的形象！ 　　如果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的强者，一定会受到人们的喜爱吧？ 　　梨乃双手合十，如同祈祷一般。 　　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强者—— 　　果然是受人喜爱的存在。 24.悠闲地享受时间 　　与弓形VERTEX战斗后的第十一天，真姬痊愈了。 　　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 　　其一，真姬从西蒙大叔口中获得了极为有限的情报—— 　　真姬苏醒后的当天下午，与西蒙大叔闲聊了起来。毕竟是同病房的病友，总不能当别人是空气，那实在太失礼了。 　　一开始只是些客套话，然后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西蒙大叔身上。 　　“在下是孤儿，从小在日本长大，除了会打架，没什么特长，要不朋友们帮衬，或许在下早就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朋友是指小平老师吗？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那个冷血女啊……与其说是在下的朋友，不如说是对手吧？啊对了，以前在下承蒙过那家伙不少照顾，不如让在下说说那家伙的黑历史吧！” 　　“黑、黑历史？” 　　“对对对！别看冷血女现在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其实那家伙以前超纯情，还跟其他女人抢过花小泉那小子，结果从那之后……哈哈哈——嘎——” 　　小平老师像风一样从病房外冲进来，一个飞膝踢砸在西蒙大叔脸上。 　　西蒙大叔脖子上传来惊悚的咔嚓声，口吐白沫倒下了。 　　小平老师踩着西蒙大叔的脸回到地上，转过身来，眯着眼睛看向真姬。 　　真姬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时已经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刚才西蒙大叔说了什么？完全没听到耶！” 　　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小平老师对着她看了足有半分钟，吓得她汗流浃背，这才点头离开。 　　吃晚饭时，西蒙大叔仍在一边躺尸。 　　晚饭后，西蒙大叔被转移出病房，直到真姬痊愈，才在特护病房中再次看到他。 　　…… 　　其二，真姬从凛子手中获得了一部手机—— 　　真姬醒来后的第二天，凛子和梨乃来到病房，拿出三部手机，外壳颜色分别是蓝色、红色和金色。 　　“小真姬，这是给你的！” 　　凛子将其中红色的那部递给真姬。 　　“任何时候都可以联络花子和小梨乃喔，这样小真姬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无聊了！” 　　“这部手机……” 　　真姬回忆起来，她与凛子相遇的时候，凛子用的正是跟这部一摸一样的红色手机。 　　“花小泉同学应该更喜欢红色吧？” 　　“诶嘿嘿，那、那个……花子认为红色更搭真姬哟，看——这部是花子的，像花子的头发一样金灿灿的呢！” 　　“是这样吗？” 　　真姬露出怀疑的眼神，因为凛子结巴的样子非常可疑。 　　“那、那当然——” 　　“……其实找到那间店的时候，遇到了VERTEX，红色只剩这一部……” 　　“啊——小梨乃居然出卖花子！” 　　“……前、前辈住手，好晕……” 　　梨乃冷不丁插嘴，让凛子的掩饰彻底失败，凛子双手抓住梨乃的肩膀使劲摇晃，发泄自己的不满。 　　真姬趁机把红色手机塞进凛子手里，同时夺过金色手机。 　　“小真姬不喜欢红色吗？” 　　“重点不在这里。话说，这是芒果手机吧？” 　　真姬举起手机，用手指向手机背面的logo——那是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芒果。 　　“金色的芒果吃起来更甜，所以这部金色的就归我了！” 　　“哎？还有这种解释吗？” 　　“在所有水果之中，我最喜欢芒果了，也有专门研究过各种芒果的色泽，花小泉同学想要质疑权威吗？” 　　真姬用似是而非的论据挤兑凛子——天知道自己以前的爱好是什么——几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差不多摸清楚凛子的性格，知道凛子属于容易被他人语言鼓动的人。 　　果然，凛子没有细想。 　　“唔……好吧，这部金色的就归小真姬了。” 　　她收回手上的红色手机，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来，花子教小真姬怎么用！因为最近总收不到信号，花子拜托小平老师修了一下，所以想联络的时候要点这个APP……” 　　“嗯嗯……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 　　其三，真姬遭遇了不明身份之人的夜袭—— 　　真姬醒来后的第三天夜晚，那天天气非常闷热，真姬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 　　所以真姬打算到窗口的位置吹吹风。 　　其实那时候她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即使稍微活动一下也没问题。 　　来到窗口边时，真姬突然听到微弱的声响。 　　不同于夏季昆虫的叫声，也不像是小体型动物发出的声音——那是尖锐的嚓嚓声，是金属与墙壁碰撞产生的声音。 　　难、难道是妖妖妖妖妖妖妖怪？ 　　真姬不由得退开几步。 　　然后她猛地摇头。 　　不对！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勇者，就算是妖、妖怪，也不需要害怕——像VERTEX那样的，不是已经消灭了不少吗？ 　　所以，鼓起勇气来！ 　　“是谁？！！” 　　真姬猛地将头探出窗口，大声恫吓。 　　“咦，没有东西？” 　　远处是灰蒙蒙的夜空，两边只能看到模糊的建筑轮廓，下边则黑漆漆的花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姬将头缩回窗内，背靠着墙壁等了几分钟，然后再次猛地将头探出窗口。 　　那一瞬间，真姬似乎听到了微弱的悲鸣声。 　　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错觉吗？” 　　真姬卷着头发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是自己吓自己，只会使自己越来越害怕，于是打算回去继续睡觉。 　　保险起见，真姬把窗户关上、仔细锁好、再拉上窗帘。 　　睡醒时，窗帘已经被阳光晒得发烫。 　　真姬来到窗户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再次朝外面望去。 　　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四周，结果发现了令人不安的线索。 　　——窗户的上缘有被什么抓过的黑色污渍，墙壁上还有不少马赛克被蹭掉，最后是一条从病房所在的三楼一直到二楼的长长划痕，看起来像是什么猛兽留下的爪印。 　　真姬非常后悔昨晚的疏忽。 　　如果当时自己立即通知其他人过来，或许能抓到那东西的真面目，这样就不用继续担惊受怕了。 　　白天，她找到小平老师，告知自己的发现，希望小平老师有什么办法——因为她看起来最靠谱。 　　结果小平老师帮她在窗口外布置了一组诡雷…… 　　说真的，看到小平老师若无其事地掏出手雷和钢丝，熟练地布置在窗外时，真姬告诉自己，以后绝对不要冒犯小平老师。 　　她将这些偷偷告诉了凛子和梨乃。 　　凛子还好，只是吓了一跳。 　　倒是梨乃被吓坏了，之后几天，每次遇到小平老师都战战兢兢地。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花小泉同学一样神经大条。 　　…… 　　其四，真姬解锁了成就——坐上轮椅—— 　　真姬醒来后的第五天，身体表面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心肺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稍微运动一下，右肺的位置就会产生火辣辣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真姬完全无法走下病床。 　　“锵锵——！惊喜吧？” 　　凛子掀开盖在轮椅上的床单，将轮椅展示给真姬。 　　其实看到凛子和梨乃推着它走进病房的第一眼，真姬就已经从形状上，判断出盖在床单下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要说惊喜的话，应该是在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 　　想到终于能离开病房，真姬心中兴奋不已。 　　但是当凛子问她想不想现在就坐上去试试时，真姬手指不停地卷着发梢，嘴里却说出了相反的话。 　　“轮、轮椅什么的，我才不稀罕呢——反正伤就快要好了，早一天晚一天还不是一样……而且坐上去难看死了，像残疾一样，我才不要！” 　　“哦……花子还以为小真姬想出去逛逛呢，算了，确实像小真姬说的，不急这一两天。对了，昨天花子和小梨乃一起去了浦和车站那边的购物中心，找到好多可爱的服装~♪，喏，我们还拍了不少照片回来，小真姬帮忙参考一下……” 　　真姬看着凛子手机中的照片，一一说出自己的评价，心中却在流泪。 　　呜呜……好想亲自去挑选一番…… 　　啊啊啊……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拒绝？难道就不能坦率一点吗？明明很想坐上去的啊，超想到外面逛逛的说！ 　　当然，现在马上改口似乎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但是、但是这样一来，不就像是在大声说“自己是一个别扭的家伙”了吗？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的话还是饶了我吧！ 　　结果一直等到三人闲聊结束，真姬是还没有鼓起勇气说出真实想法。 　　“好了，时间不早了，花子和小梨乃还要再去一趟购物中心，今天一定要满载而归！出发！GO~GO~！” 　　病房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真姬一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只剩下病床边的轮椅为伴。 　　啊啊啊——好不甘心！ 　　真姬看了看轮椅，瞄了瞄房门的方向，又侧耳倾听许久。 　　嗯，人应该已经走远了。 　　小平老师这个时间不会过来，西蒙大叔应该还在躺尸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是现在！ 　　真姬掀开盖在身上的床单，一点一点将自己挪到轮椅上面。 　　呼——肺部有点难受，但还可以忍耐……慢慢来、慢慢来……好的、坐上去了！ 　　真姬将背靠在靠背上，双手试了试轮椅两边的手轮，轮椅果然按照自己的心意运动起来。 　　不过……感觉跟自己走路花的力气差不了多少…… 　　不行、肺部又开始难受了…… 　　真姬突然愣住了。 　　说到底，如果轮椅没人在后面推的话，自己又为什么要坐上去？ 　　啊啊啊——自己真是个大笨蛋！ 　　另一边，凛子站在医院门口，终于等到了梨乃。 　　“小梨乃，好慢哦！找到忘带的东西了吗？” 　　“……抱歉……路上看到了有趣的画面……” 　　“咦？有趣画面，是什么？” 　　“……拍下来了……” 　　“诶诶诶，给花子看看、给花子看看！” 　　“……” 　　“噗——小梨乃GoodJob！看来小真姬也想一起去呢，我们回去接她吧？” 　　“……感觉……前辈会恼羞成怒……” 　　“说得也是呢，要不等明天再正式邀请吧？” 　　“……赞成……” 　　…… 　　其五，真姬习得了技能——水球术—— 　　真姬醒来后的第六天，没能去成购物中心，因为小平老师要求她进行复健运动——这些天真姬的伤势持续好转，已经能支撑一些简单的运动消耗。 　　做完复健运动，真姬身上已经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好在伤口表面的肌肤已经长好，现在可以到浴室方便地清洁身体。 　　清洗完身体后，她将全身浸泡到浴池里。 　　在病床上躺了近一周时间，久违地接触到大量温水，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自从莫名其妙地来到崎玉，似乎没有怎么正经地泡过澡，之前要么是淋浴、要么是淋雨。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艰苦的经历简直催人泪下。 　　想着想着，脑海里面的记忆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放纵奔驰。 　　突然间，一个片段引起了真姬的注意。 　　那是她在彩湖上习得水面移动奥义时的画面。 　　“对了，那以后，还没试过控水能力呢。” 　　她闭上眼睛，寻找起当时的感觉，但是—— 　　“完全感应不到！到底哪里错了？” 　　真姬泡完澡后，整个人都浑浑僵僵地，就算凛子向她搭话，她的反应也总是慢半拍。 　　“唉，小平老师真是太残忍了！小真姬明明那么期待，硬是把她留在医院，结果害得小真姬都变成这样子了。” 　　凛子朝梨乃抱怨，结果看到梨乃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 　　“咦？最近总是看到小梨乃拍照呢！很喜欢吗？” 　　“……兴趣……刚养成……” 　　“不错的兴趣呢，加油！” 　　“……谢谢……啊——前辈她——” 　　凛子跟着梨乃的视线望去，发现真姬正走向院子里的水池。 　　“小真姬快停下！前面是水池！” 　　但真姬似乎没听到，结果，噗通—— 　　她一脚踩进池子里，膝盖以下全部没入水中。 　　真姬被池水的冰凉触感一激，立即清醒了过来。 　　“呜哇——我怎么会在池子里？噫、冷水好讨厌！” 　　无论谁刚泡完舒服的热水澡，突然掉进冷冰冰的池子里，都会抱怨出来。但真姬抱怨过后，格外地与众不同。 　　她突然感觉到靴子里涌出一股热流，热流与冷水一碰，立即产生了奇妙的反应。 　　——自己的触觉，突然随着热流一起，延伸到了水里！ 　　这种感觉就像身上多出了一双无形之手，能随意控制触摸到的地方。 　　她心念一动，池水与腿接触的地方立即退开，就如同摩西分海时的场景，在池子的一角出现了一个没有任何水的缺口。 　　她心念再一动，缺口边上，一颗小水球从水面浮起，慢慢飘到她伸出的掌心上。 　　真姬突然玩心大起，控制着水球到处乱飞，就像在举行飞行特技表演一样。 　　远处，凛子和梨乃两人面面相觑。 　　“不可能吧？魔术？魔法？难道是勇者之力？诶诶诶、花子好羡慕！” 　　“……前辈……能控制水……？” 　　“以前好像还不能，难道是刚刚领悟的招式？” 　　“……变得更强了……” 　　“是呢，感觉这一招很方便啊，比如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一定要……向前辈请教……” 　　“如果花子也能掌握这一招的话！” 　　真姬没有发现，远处有两人正在对自己虎视眈眈…… 25.战友之间关系很重要哦 　　真姬从昏迷到苏醒，花了4天，之后又过了7天，伤口完全愈合。 　　这么一算，实际上只花了11天就恢复完好。 　　这个数字听起来非常惊人，毕竟是在胸口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不提各种复杂的人体结构，哪怕只是蹭破那么大面积的皮肤，也不该好得这么快。 　　但就是这么神奇，经过小平老师的诊断，真姬的身体非常健康。 　　当天晚上，众人举行了庆祝会。 　　在真姬的常识里，这种聚会应该只是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开始聊天打趣，接着玩起各种小游戏，最后自己独占鳌头，接受众人的称赞。 　　然而现实实在太残酷了。 　　除了小平老师，剩下三人连一局都没有赢。 　　本来应该是年轻女孩子之间的轻松聚会，因为加入了一名大龄剩女，画风变得非常奇怪。 　　三名少女早早地失去了兴致，全程哈欠连天。 　　解散前，梨乃喊住了真姬。 　　“……等等……” 　　“园原同学有事吗？” 　　真姬有些奇怪。 　　梨乃平时跟凛子走得很近，但与自己鲜有交流，这些天加起来，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 　　特别是她从不用正眼看自己，就算朝她打招呼，也只是回一个冰冷的视线，视线永远保持水平，让人以为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什么。 　　有时会想，这孩子是不是讨厌自己？ 　　果然，听到自己的问话，梨乃也不回答，只是用双眼平视着自己，一直保持沉默。 　　“那、那个……园原同学？” 　　真姬揪紧发梢，试探着问了一句。 　　希望不是来找茬的——就算不看在凛子的份上，两人同为勇者，迟早要并肩作战，无论如何也应该打好关系才是。 　　真姬耐心的等待果然没有白废，梨乃终于张开嘴，发出声音。 　　“……明早10点……一起……” 　　“出去逛街吗？确实，我这些天一直待在医院里，整个人都快发霉了，是应该出去走走……” 　　真姬松了一口气。 　　果然，对方也和自己想的一样，如果能以此为契机，成为同伴的话—— 　　梨乃从嘴里挤出了剩下的词。 　　“……比试……” 　　“是呢，我也是才来崎玉，不太清楚周围有什么好去处，对了，彩湖的风景蛮不错的，我们可以从那里开始——咦？” 　　真姬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刚才园原同学说出的词语似乎不是逛街？ 　　“……好……地点……彩湖……” 　　“咦、等等！比试？比试什么？” 　　真姬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要抓住她问个清楚。 　　梨乃猛地退后一步。 　　“……比试……请指教……” 　　说完，她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真姬站在原地，手只抬起一半，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意义不明！” 　　晚上，真姬做了一个梦，关于第二天两人对决的噩梦。 　　在梦中，她果然是无敌的，三两下就将梨乃击败，但是，迎接她的并不是赞扬和喝彩，而是梨乃离开的背影。 　　之后与VERTEX的战斗中，她一直孤军奋战，直到最后淹没在惨白色的怪物海洋之中。 　　天还没亮，真姬就被噩梦惊醒了。 　　有时候一旦醒来，关于梦境的记忆就会迅速消失，但是这一次，她对梨乃逐渐远去的背影记得尤其深刻。 　　一定要跟园原同学打好关系！ 　　真姬再次下定决心……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床收拾了一番。 　　因为西蒙大叔伤势突然恶化的关系，几人依旧住在市中央医院里，真姬首先去了特护病房，隔着玻璃探望过西蒙大叔之后，天边刚刚亮起一抹鱼肚白。 　　然后是凛子，凛子还在呼呼大睡，真姬会心一笑，静静地关上房门。 　　小平老师的房间里，各式各样的军械铺在床上，小平老师正在擦拭其中一柄三棱军刀，真姬简洁地打了个招呼，迅速掩上房门。 　　最后是梨乃，真姬在房间门前犹豫许久，最后放弃了敲门的打算。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在周围逛逛。 　　轻轻地起跳。 　　高空中，清晨的风有些凉，空气倒是十分清新。 　　俯瞰四方，目光所及处，没有见到VERTEX的身影，今天算是开了个好头。 　　然后将双手展开，身体随风飘荡。 　　真姬自从掌握跳跃能力以来，还从没有如此肆无忌惮地将其用于玩乐，但是一旦尝试过之后，就会沉浸在这种观感里无法自拔。 　　天空中的云层像棉絮一样，看起来软绵绵的，每次跳起来都仿佛触手可及，却在快要靠近时重新远离。 　　如果是在夜里，会不会离天上的星星更近一些呢？ 　　真姬摇了摇头，将幼稚的想法赶走，将视线移回地面。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彩湖附近。 　　“咦？” 　　她在湖畔上发现了人影。 　　再靠近些，才根据蓝色短发分辨出人影的身份——自称晚辈的勇者，园原梨乃。 　　梨乃应该是在做晨间练习。 　　她双手各持一柄木刀，交替击出，脚下同时迈出步伐，身随刀走，沿着湖边一步步前进。 　　说实话，梨乃的动作一点也不华丽，甚至称不上流畅，只是不断重复着格挡和劈落的动作，脚下走过的足迹也只是简单的“之”字形，看起来非常呆板。 　　真姬不怎么懂剑术，只知道各种武术自有其练习套路。 　　显而易见地，梨乃的动作不属于任何套路，应该是自行摸索出来的练习方式，或者说，她其实是个门外汉。 　　但是，如果将她的每一个动作拆开来看，又能从中发现细微的闪光点。 　　格挡的动作虽然丑得一塌糊涂，姿势却非常稳定，互相交叉的双刀与身体呈稳定的三角形，脚下的弓步也能很好的起到缓冲作用，就算遇到敌人猛击，也不会退后半步。 　　劈落的动作并不迅速，双刀之间的衔接也不连贯，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木刀在配合着身体的重心移动，不断积攒着惯性带来的能量，每一刀都将力量使尽，让梨乃这般瘦弱的身体，也能将强壮的敌人击倒。 　　朝阳渐渐升起，在湖面上反射出一片片波光。 　　梨乃沉浸在金色的光辉中，一剑一剑认真挥舞，汗水顺着木刀不断向外挥洒，一滴滴晶莹剔透，仿佛水晶一般。 　　真姬突然领悟到，这样的剑术，并不是用于表演或竞技，而是用于狭路相逢之时、血与意志的碰撞。 26.从长眠中唤醒我的……难道是你吗？ 　　彩湖边上有个小型公园，几棵大树聚在一起撑起了一大片树荫，真姬就坐在树荫下，远远看着梨乃晨练的样子。 　　不一会儿，被噩梦赶走的睡意展开了绝地反击，真姬背靠着大树不知不觉睡着了。 　　时间一晃而过，大约8点左右的样子，阳光逐渐炽烈起来，梨乃结束了这天的晨练，朝来时就找好的休息地点走去。 　　该说勇者所见略同吗？ 　　梨乃在树荫下看到了睡着的真姬。 　　“……？！” 　　第一眼看到那头熟悉的红发时，梨乃小小地吃了一惊，但当她发现真姬已经睡熟时，便顾不上休息了。 　　“西木野前辈……睡着了……！” 　　梨乃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看上去十分凝重。 　　只见她放低重心，垫着脚，悄悄来到真姬身旁，慢慢地掏出手机，摆好角度，然后打开摄影功能，开始连续狂按拍摄按钮—— 　　“前辈的睡颜……Get Da☆ze~♪……咔嚓——” 　　“从这个方向看也好可爱……咔嚓——” 　　“啊……这个衣摆翻起来的微妙角度……咔嚓——” 　　“干脆把裙子也……咔嚓、咔嚓、咔嚓——” 　　真姬似乎感应到什么，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靠在树上的脑袋动了动，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后，紧锁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昨晚的噩梦似乎还没有做完。 　　梦中，真姬再次回到了那片白色的怪物海洋里。 　　但这一回，那些VERTEX的举动非常奇怪。 　　它们既不张开大嘴咬过来，也不利用庞大的身躯进行碾压，反而不约而同地退开一段距离，围成一个标准的圆形，然后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形状看起来就像古罗马斗兽场，只不过观众席的面积一直铺展到了视野的尽头。 　　“诶？怎么回事？” 　　真姬刚刚从怪物海中解脱出来，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头雾水。 　　只见VERTEX们像列着仪仗队的大军一样，整齐划一地作出低头动作，它们背上突然冒出一个个肿瘤，肿瘤们不断隆起长成一只只手臂，手臂们同时向后一扬，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个个照相机—— 　　然后咔嚓咔嚓地对着自己疯狂地拍起照片…… 　　“……” 　　真姬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然后不可遏制地，心中“蓬——”地一声窜出一片火苗，火苗越烧越高，转眼间便化为一片火海。 　　“你们在干什么啊魂淡——！！！（╯＃-皿-)╯╧═╧” 　　真姬原本紫色的瞳孔变得鲜红一片，抬起脚就朝VERTEX的集群冲去。 　　嘭嘭嘭嘭嘭嘭咚咚咚咚咚咚乓乓乓乓哐哐哐哐哐哐咣咣咣咣砰砰砰砰嘎吱嘎吱嘎吱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真姬小小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即使仅有一人，却将VERTEX们打得落花流水，在场这么多只VERTEX，竟然没有一合之敌。 　　“垃圾们——受死！” 　　真姬手下的亡魂迅速迈过一千大关，朝着万VTX斩的目标飞速迈进。 　　VERTEX们不甘心失败，猛地朝中心聚集起来，无数只VERTEX开始了合体。 　　生物的进化据说从最单纯的形态即单细胞生物开始，单细胞生物集合形成群体生物，从群体生物演变成拥有复杂身体机能的多细胞生物。 　　在VERTEX身上发生的正是生物的进化，但是其速度异常，地球上的生物从单细胞生物到多细胞生物所耗的时间超过十亿年，而它们只用了短短数分钟就完成了这一过程。 　　——到底是什么使它们激发出如此巨大的潜能呢？ 　　VERTEX聚合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同时逐渐升高，最终没入天空的云层里。 　　嘭—— 　　云层猛地从中间排挤开，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大洞，巨大的物体从那后面一点点钻出来，展现出它的全貌。 　　那是一颗巨大的金属眼球，它浑长布满一根根圆柱，眼球的边缘是两排长长的尖刺，夹在两排尖刺中间的，则是如同镜头一样不停收缩扩展的巨大瞳孔。 　　“这完全就是一个长着眼睫毛的摄像头嘛——！！！” 　　看着一根筋打算将拍摄事业进行到底的VERTEX睫毛君，真姬感觉自己连肺都要气炸了。 　　她二话不说，蹲下身，双腿用力蹬地，嗖地一声飞跃而起，朝VERTEX睫毛君冲去。 　　“死不悔改的魂淡，给我去死两遍啦！……勇者KI——CK——！！” 　　真姬身子一歪，背从树干上滑落，一头栽倒在草坪里。 　　“咦咦咦……原来是在做梦啊？” 　　真姬揉着眼睛做起来，朝周围看去。 　　树荫外边，猛烈的阳光照射在草坪上，绿油油的一片亮得晃眼——此时已经日上三竿。 　　“呀、和园原同学的约定——” 　　真姬眯起眼睛，好不容易适应周围的光线，终于发现了坐在边上的少女。 　　“是、是园原同学！什么时候到的？” 　　不知为何，梨乃背对着真姬，用正坐的姿势坐在草坪上。 　　“那、那个……我绝对不是因为忘记时间才睡着的哦！都是因为这里太舒服了、昨晚又没睡好，所以、所以……” 　　然而梨乃依然背对着真姬，一动也不动。 　　真姬心想，园原同学一定非常生气。 　　毕竟两人关系本就不熟，对方好不容易主动邀请，自己却因为贪睡而失约，无论是谁都会生气吧？ 　　这样下去，大概是被对方进行冷处理，然后灰溜溜地一个人逃回去吗？ 　　不行，那样太难看啦！ 　　而且一点也不像自己的风格。 　　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园原同学打好关系，这时候决不能退缩！ 　　如果对方不肯搭理自己，就主动找她搭话！ 　　真姬悄悄地站起来，从边上绕向梨乃的正面。 　　“……！” 　　梨乃用眼角的余光瞄到真姬的动作，手忙脚乱地打算站起身，结果双腿一麻，差点扑倒。 　　虽然起身失败，但她拼命转动脖子，不让真姬看到她的正脸。 　　真姬连续几次错过了面对面的时机，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激发起了斗争心。 　　“嘿——！” 　　真姬使出勇者之力，脚下连点，转瞬间绕过梨乃，来到她面前。 　　“这下子终于面对面了——咦？” 　　“……！” 　　梨乃连忙伸出双手捂住脸，但为时已晚。 　　刚才一瞬间，真姬已经看清楚，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梨乃红彤彤的脸，不单如此，梨乃鼻子底下还残留有血迹…… 　　是晨练时不小心摔倒，脸部撞到什么东西上面了吗？ 　　真姬作出可靠的推测，心想，或许对方是因为难为情才不肯正面相迎。 　　与此同时，松了一口气——对方不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才一直躲着自己。 　　“园原同学不要再遮掩了，既然受了伤，就应该赶快处理才对！女孩子的脸蛋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也不能马虎！” 　　“……” 　　梨乃遮住脸的手指张开了一条缝隙，眼中隐藏的目光先是露出迷茫、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喜悦。 　　果然，常识没错，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只要稍加点拨就能自己察觉。 　　真姬得意地作出结论。 　　“来，我们赶快回医院吧！花小泉同学和小平老师在这方面都很拿手，一定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真姬走上前去，将手伸向梨乃。 　　“……！？” 　　梨乃一惊想要起身，忘了自己坐久了，脚还在发麻，结果身体向一旁倒去。 　　“小心！” 　　真姬迅速往前一踏、伸手一捞，正好搂在梨乃腰间，另一只手挽起她的双腿，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时间紧迫，就让我来载园原同学一程吧……好、抱稳了，出发——！” 　　真姬脚下用力一踏，两人离开地面，在空中飞翔。 　　午间的阳光非常刺眼，天空中没有遮蔽物更是如此。 　　但梨乃躺在真姬怀里，眼睛紧紧盯着真姬的侧脸，面无表情的脸如同戴着一张面具——虽然面具已经变得的通红。 　　真姬将视线集中在脚下，费尽心思使跳跃移动之间尽可能保持平稳，同时在心中盘算，等回到医院之后，该怎样与园原同学打好关系。 27.我是不会轻饶你的哦 　　两人很快回到了医院，找到凛子，帮梨乃止住鼻血。 　　与此同时，凛子不断抱怨着。 　　“呼！你们两个一大早去哪了？花子到处都找不到人，还以为你们去干什么傻事——而且居然不带上花子，真是太可恶了！” 　　听到凛子的数落，真姬尴尬地撇开脸。 　　如果被花小泉同学知道自己在比试前睡大觉，导致错过了比试，大概会当场笑出来？ 　　不行不行，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见人了吧？ 　　只能这样做了—— 　　真姬猛地抓住梨乃的手，把后者吓了一跳的同时，朝后者连打眼色。 　　“……？” 　　噫——园原同学不单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求助的眼神，还将脸撇到了一边，可恶！ 　　不行，该想办法圆一下……真的是，自己现在为什么变成谎话精了？ 　　“那、那个……该怎么说呢？姑且算是……平、平手？” 　　“耶！你们真的去了！” 　　凛子突然发出惊呼。 　　“怎么样、怎么样？小真姬一个人连那么大的VERTEX都能打倒，再加上小梨乃，我们这边绝对赢了吧？呐呐呐、有没有把大坏蛋揍得跪地求饶？” 　　“呃——那个还没有……” 　　真姬听明白了。 　　花小泉同学应该不知道比试的事情，她应该以为自己和园原同学去了一趟商业中心，帮她教训了那个混蛋议员。 　　结果自己一上午都在睡懒觉…… 　　现在距离自己与花小泉同学作出约定、帮她讨回公道的那天，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明明自己实力得到了提升，与VERTEX战斗时受的伤也已经好了，结果自己却什么都没做。 　　感觉良心好难受…… 　　其实在养伤的时候，自己已经通过手机地图APP找到了商业中心的位置，却一直在犹豫应不应该对普通人出手。 　　或许，是时候作出决断了！ 　　“花小泉同学、对不起！一直拖延是我不对，我打算下午出发！” 　　真姬郑重的样子吓了凛子一跳。 　　“没、没关系啦！小真姬还记得这件事情，花子已经很开心了。” 　　凛子连连摆手。 　　“是下午出发吗？花子要好好准备一下……” 　　“……前辈……下午是去战斗吗？” 　　梨乃小声插嘴问道。 　　“啊，小梨乃要来帮忙吗？我们打算——” 　　“不需要！” 　　真姬突然打断。 　　“这件事与园原同学无关，用不着她出手。还有花小泉同学，如果你受了伤、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下午你也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 　　现场突然沉默了下来。 　　梨乃原本红润的脸颊一下子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捏住木刀刀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凛子则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哇——” 　　她大喊一声，朝真姬扑去。 　　“咦咦咦？花、花小泉同学，你在干什么？” 　　“呼！小真姬又打算一个人逞强——这次不管小真姬说什么，花子都绝对不会放手！” 　　“可是……午饭要怎么办？双手抓住我是没办法吃午饭的喔？” 　　凛子脸上明显出现了动摇的神情，但她很快克制了下来。 　　“多、多说无用！这次花子不会上当了！” 　　“可是……”、 　　“大不了——小真姬喂花子吃就好了！小真姬难道忍心看到花子挨饿吗？” 　　“呃……” 　　真姬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午饭时，凛子果然没有放开双手，取而代之地，朝真姬张开嘴。 　　“花子要吃那边的午餐肉，啊——！” 　　真姬双手僵硬，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小平老师在一旁眯着眼睛，像往常一样露出腼腆的笑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要求助的话—— 　　哇呜，园原同学那边射过来目光好刺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怎么看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果然之前哄花小泉同学说比试平手，将她激怒了吗？看来没办法求助了！ 　　真姬用叉子叉起一块午餐肉，颤抖着朝凛子的嘴巴递出。 　　“嗖——”“咔嘣！” 　　真姬眼睛一花，凛子一口咬了个空。 　　两人转头一看，才发现午餐肉已经被梨乃夹在筷子里。 　　“……弱者……不配享用美食……” 　　梨乃面无表情地说着中二台词，将午餐肉送进自己的嘴巴里。 　　真姬还在思索，梨乃是不是在用这样的行为展示怒火，凛子已经松开双手，一跃而起，朝梨乃面前的那罐午餐肉扑去。 　　“那是花子的午餐肉，还给花子——看招！” 　　“……无用……” 　　“看招、看招、看招！” 　　“……无用、无用、无用……” 　　看着那边闹成一团的两人，真姬松了一口气。 　　“真是帮大忙了——趁此机会，赶紧把午餐解决！” 　　真姬快速消灭掉面前的食品，趁着两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偷偷溜出餐厅。 　　掏出手机，点开地图APP，红色的箭头指向东南方向。 　　“接下来，出发！” 　　真姬一跃而起，朝目标移动。 　　商业中心距离医院比较远，但以真姬的脚程，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 　　与真姬想象中阴森崎岖的魔王城不同，这里有宽阔平整的街道、整齐规划的建筑物、错落有致的绿化带……比起医院所在的旧城区，这里更像市中心。 　　但也有不和谐之处。 　　几只VERTEX聚集在商业中心外围，正在大肆破坏周围的建筑物。 　　如果是半个月之前，真姬看到这么多VERTEX只会想办法绕道，但经历过与弓形VERTEX的战斗后，她的心态已经有所转变。 　　——只要VERTEX不合体，就算来再多她也不怕。 　　既然不怕，就不能任由它们四处破坏！ 　　真姬蹬地、跃出，身后拉出一长串虚影，将沿途的VERTEX一只只贯穿，当她来到商业中心的出入口时，VERTEX已经一只不剩地被她消灭。 　　“小事一桩~♪” 　　真姬拿着手机比对了一下，终于找到通往地下区域的隧道。 　　但还没等她走进去，里面就传出来乱糟糟的声音——有什么人正从里面出来。 　　真姬在原地驻足等了片刻，果然等到了人。 　　对方大概十来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当中簇拥着一位看着就像大人物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身上的西装非常得体，皮肤白皙，相貌十分英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初看时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细看时又会被他自信的目光吸引，这样的人物，似乎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他。 　　“你好，人类的英雄，欢迎来到崎玉最后的避难所——大宫商业中心，鄙人夜神正义，曾经忝为国会议员，目前暂代避难所最高长官一职。” 　　那人用诚恳的语气进行了自我介绍。 　　真姬心想，刚才没看出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坏蛋！ 28.好啰嗦啊！ 　　真姬眼神不善地盯着夜神正义，但后者无视了这显而易见的恶意，侃侃而谈起来。 　　“刚才，我们通过附近的交通监控摄像头，发现了你击倒那些白色怪物——VERTEX的过程，虽然那样的画面让人十分难以置信，但毫无疑问，能消灭VERTEX的你一定是属于人类一方的英雄！在人类即将灭亡的现在，英雄的力量是必须的，如果得到你的帮助，我相信避难所……” 　　“等等！” 　　真姬抬手打断了夜神正义的话。 　　“英雄？这称呼倒也不坏，但是你搞错了一点。” 　　“我搞错了什么？请赐教。” 　　夜神正义伸出手，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我过来一趟可不是为了跟你交朋友——有人拜托我揍你一顿、仅此而已！” 　　真姬脚下一点，瞬间跨越数米距离，出现在他身边的半空中，一脚踢向他的脸庞。 　　“！！！” 　　夜神正义瞳孔猛缩，双手反射性握紧，却没有抬起格挡，反而认命一样闭上眼睛。 　　靴后跟朝夜神正义迅速接近，但夜神正义却仿佛老僧入定，不为外物所动。 　　是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放弃徒劳的举动？ 　　还是有什么其它仪仗，能在保证他不会受伤？ 　　真姬大脑飞速运转，但这一脚终究还是没有踢下去。 　　重重一击止于夜神正义的脸颊旁，两者的距离仅不到一厘米，结果只是将他的发型吹乱。 　　夜神正义睁开眼睛，越过真姬看向她身后。 　　“住手！” 　　他猛然大喝。 　　喝止的对象不是真姬，而是包围着两人的十二名士兵。 　　见到士兵们整齐一致放下枪口的场景，真姬意识到自己的轻率。 　　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士兵们真的开枪，她有把握在被枪口完全瞄准前脱离原地，避开所有子弹。 　　这归功于小平老师那次测试给她的提醒。 　　“你以为靠这些普通人能救得了你吗？” 　　真姬朝夜神正义恫吓道。 　　夜神正义神情自若，没有借口，反而朝真姬提出问题。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身为人类英雄的你，为什么要攻击身为人类避难所领袖的我？” 　　真姬有些意外。 　　“你还有闲心问这些吗？我可是来要你小命的！” 　　“比起那种小事，我认为这个问题更加重要。” 　　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看来必需让你看清楚双方的差距！” 　　真姬脚下一点，再次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夜神正义头顶，右腿像战斧一样落下。 　　这次的攻击目标同样不是夜神正义本人，靴子在他身边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大坑周围如同蛛网般遍布裂纹。 　　“怎么样？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只将你打成半残喔！” 　　但这一回，夜神正义甚至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我从你的攻击中感受不到杀气，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可以继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我现在最想知道事情，果然还是你攻击的目的。” 　　真姬惊讶地睁大眼睛，停下继续吓唬人的行为，用手指卷起发梢。 　　“真是搞不懂反派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是告诉你了吗？受人所托而已。”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树立的敌人已经多到连自己都记不清了——那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攻击我的理由。” 　　夜神正义摇头说出意义不明的怪话。 　　“我相信你身为具备超凡力量之人，不会简单地受人驱使，请问你是出于怎么样的想法攻过来的呢？正义感、责任感、使命感？又或者怜悯、愤怒、憎恶？” 　　真姬皱起了眉头，这人还真有身为反派的自觉，但是，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怜悯、愤怒、憎恶……这不正是自己听到花小泉同学叙述时的感觉吗？ 　　她心中一凛。 　　“你这不是已经猜出是谁拜托我了吗？还在问这问那的，难道你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犯下的罪行？ 　　“罪行？不，我所做的事情，全部都出于正义！” 　　“哈？” 　　听到这样无耻的话，真姬脸上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远离此人。 　　此刻夜神正义英俊的容貌看在真姬眼里，如同恶鬼一样丑陋。 　　“正义？把老弱妇孺推向VERTEX的爪牙，这叫正义？我想你的脑袋一定坏掉了！” 　　夜神正义看到真姬那样子，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想我大概理解你的想法了，还请稍安勿躁，请允许我解释一下这样做的理由……” 　　真姬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漠然，仿佛眼中看到的不是一个人类。 　　他这是在装神弄鬼？ 　　搞什么啊？ 　　事到如今，还想为自己辩解吗？ 　　用无耻的手段窃取领导权，毫无道理地将弱者赶离避难所，还想将本来拯救了大家的花小泉同学烧死。 　　已经做出了如此过分的事情，难道还企图获得他人的谅解？ 　　这人真是——寡廉鲜耻！ 　　“谁要跟你这种恶心的家伙闲聊啊！” 　　她脚下猛踏，迅速远离这群人，朝隧道深处跑去。 　　在常识里，跟恶心的东西认真沟通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变得一样恶心。 　　既然自己没办法狠下心伤害普通人，又不想变得和那人一样恶心，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帮凛子把她的神社朋友们解救出来。 　　“……” 　　夜神正义站在原地，看着真姬越跑越远，脸上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 　　…… 　　真姬沿着隧道一路向前，远离道口之后，周围变得漆黑一片，但真姬早有预料，之前路过超市时已经找了一柄手电筒。 　　有了方便的光源，真姬很快来到一座大门前。 　　大门上遍布裂痕，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攻击过，周围的味道腥臭扑鼻，地上铺满了黑色的凝块。 　　真姬能想到的只有VERTEX。 　　不知道VERTEX何时退去，现在大门打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间隙，穿过间隙，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障碍物。 　　真姬艰难地爬过这些障碍物，来到避难所里。 　　出乎意料地，周围的照明设施还在工作，真姬放眼望去，发现仅这一处地下空间便不输于她曾经待过的体育馆，而在空间周围，还发现了与其它空间相连的隧道。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地下商店街可以比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可以称之为——地下城。 　　现在这片空间里并不是空无一人，一胖一瘦两名身着警察制服的人守在大门后面，他们看到真姬进来时明显愣了一愣，反应远没有跟在夜神正义身边的人迅速。 　　“站、站住！你是什么人！” 　　胖子警察掏枪掏了半天没掏出来，被瘦子警察拍肩制止，后者朝真姬大声询问。 　　真姬扭头答道。 　　“夜神正义那家伙没告诉你们吗？” 　　“什么？” 　　两名警察一头雾水。 　　“那些装神弄鬼的人现在关在哪里？” 　　“我、我为什么要个告诉你？” 　　轰—— 　　真姬跳到警察们身边，一脚把地面踩出一个大坑。 　　“我现在在威胁你们，懂吗？给你们三秒钟！” 　　两名警察头上不约而同冒出冷汗，胖子警察又开始跟挂在腰间的配枪较劲，瘦子警察则一脚踹倒身边的同伴、迅速用指向其中一条隧道，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秒钟。 　　“很好，你来带路！” 　　真姬拽着瘦子警察的衣领起跑，将他像风筝一样拖在身后一路狂奔，仅在遇到岔道时停下来让他指路。 　　路上遇到的人纷纷侧目，一些人看出不对，走过来想要问话，却被瞬间抛离。 　　数分钟后，两人来到一扇铁门前。 　　“就是这里吗？没有想象中困难嘛。” 　　“呕——对、他们就关在这里面……呕——” 　　真姬点头，用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听好，花小泉同学拜托我来解救神社的各位，请各位别站到门后面，我大概要把这扇门……炸飞？” 　　真姬怕里面的人误会，用便于理解的词汇描述出自己的打算。 　　铁门里面立即发出骚动声，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喊声。 　　“我们准备好了，请阁下动手吧！” 　　“那好……3——2——1——开炸咯！” 　　真姬退开几步，借着助跑的力量一脚踹在铁门正中心。 　　轰隆—— 　　水泥四溅。 　　铁门朝里面飞了进去、砸进对面的墙壁里。 　　房间里传出阵阵惊呼，紧接着是喜悦的欢呼。 　　“那个、钥匙其实……” 　　警察擦了把汗，明智地吞掉下半句话。 29.装聋作哑不是什么好事呢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只有2人。 　　一人身穿神官服，一人身穿巫女服，分别是凛子口中的神官大叔和巫女姐姐。 　　两人精神饱满，不像是挨了饿的样子，身上也没什么外伤，倒是长时间没有洗澡，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味。 　　他们走出来之后，在过道上来回张望，结果只看到真姬和警察。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神官大叔回头瞄了一眼身后被炸飞的大门，问向警察。 　　警察把手一摊，指了指真姬。 　　“正主是这位……这位大人，其实我什么都不清楚。” 　　“就一个小女孩？能救我们出去？” 　　神官大叔露出怀疑的神情。 　　真姬眉头一挑，手指松开发梢，双手抱胸。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对了，你们不是有7个人吗？其他人呢？难道被那个坏家伙……” 　　神官大叔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夜神议员得知其他人只是临时工后，就把他们放了。” 　　“哦？那种人也会放过无辜者吗？” 　　真姬有些意外。 　　神官大叔闻言，脸上露出苦笑。 　　“他们编造出不少证词，像‘神社深处藏着奇怪的雕像’、‘神官夜晚到殡仪馆偷取内脏祭献邪神’之类的东西，才跟神社撇开关系。” 　　真姬突然想起自己获得那双靴子的过程，所谓的神社深处，是指那里吗？ 　　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 　　“你、你真的去殡仪馆偷过内脏？” 　　“怎么可能！用那种东西当祭品是对神明的侮辱！” 　　神官大叔气急败坏地大叫，从专业角度对编造出来的证词进行了一番批判。 　　确认需要解救的只有两人后，真姬没有继续耽搁，带着两人从原路返回。 　　由于没办法将三人像风筝一样拽着跑，这回只能用普通速度前进。 　　结果队伍还没走出隧道，就被一群人给堵上了。 　　“失算了，之前应该把另一名警察绑起来的。” 　　真姬后悔地咬住嘴唇，她一个人脱离非常轻松，但如果想要带上三人全身而退，就非常困难了。 　　只能一路打出去吗？真姬十分犹豫。 　　自己没有与人类的战斗的经验，这些人不比VERTEX，挨了自己一脚后，也许会出现伤残之类的后遗症。 　　在真姬犹豫时，警察先生出口提醒道。 　　“我想这些人跟我的同事无关，他们只是一般民众。” 　　一般民众？ 　　真姬仔细看去。 　　果然，堵住隧道出口的十几人，绝大多数人手无寸铁，少部分人随便找了些硬物抓在手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专业的暴力团伙。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还有交涉的余地？ 　　真姬松了口气，越众而出，同时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 　　“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离开而已，能请你们让开路吗？” 　　听到真姬的话，人群骚动起来。 　　“这些无耻的邪教徒，把孩子当做人质吗？”“快过来这边！”“冲过去，只要把神棍击倒就好！”“等等！有些奇怪、那边的警察是同伙吗？” 　　人群中传出乱糟糟的声音。 　　有人挥舞着手中的家伙打算冲过来，却被谨慎的同伴拽住，结果人群还是堵在那里，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人加入，人群越聚越多。 　　真姬眼看着事态逐渐往坏的一面发展，心中渐渐慌乱起来。 　　这些人根本不听自己说话！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难道非要战斗不可？ 　　呯——！ 　　近距离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真姬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 　　只见警察双手举枪，冒着轻烟的枪口对着一旁。 　　他将枪口移近，用嘴巴吹了吹，然后猛地朝人群大喝。 　　“你们这群混蛋，给老子退出通道！不然别怪老子手上的枪没长眼睛！” 　　人群大哗。 　　“果然是同伙！”“这混蛋家伙，以前怎么没认出来！”“听说邪教徒都是疯子，小心他手上的枪！” 　　听到众人的咒骂，警察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快给老子滚！三秒钟之后，谁站在最前面，谁身上就会开个洞！3——2——1——”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咒骂了。 　　他们连滚带爬地飞快后退，一转眼，就将隧道的出口让了出来。 　　警察先生脸上露出狞笑，右手举枪，带头朝外走去。 　　路过真姬身旁时，用空着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趁他们暂时被我吓住，我们赶快走！” 　　他小声说。 　　被一连串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真姬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为什么要帮我？” 　　“只是帮我自己罢了，在我跟你们一起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我就变成共犯了。” 　　“抱歉连累你了。” 　　“道歉的话等出去再说吧，现在还不能放松。” 　　“怎么会——” 　　但是等真姬环视四周，却不得不承认警察的话十分有道理。 　　四人走出隧道、进入地下广场后，人群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在继续扩大，在四人通过广场的短短数分钟里，人群的人数已经超过百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远远缀在后面，逐渐呈现出包围围的趋势。 　　人群默默地跟随者，默默地扩大着，所有人用同样的憎恨目光盯着三名成年人，仿佛想要用视线将他们焚烧。 　　四人紧张起来，脚步在加快，等进入下一条隧道后，已经忍不住奔跑起来。 　　然后，在接近隧道出口的位置，果然又被堵住了。 　　这次情况比上次还要险峻，四人不仅前路受阻，连背后也堆满了不怀好意的人群。 　　“明明没有任何仇恨，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可？” 　　真姬忍不住开口问道。 　　神官大叔喘着粗气，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 　　“他们不过是在寻求心理的慰藉。” 　　但真姬不认同这种说法。 　　“这太奇怪了！犯人是VERTEX才对吧？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为什么要拼命装聋作哑？” 　　“因为我们只是凡人而已，比起永远都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更愿意将错误归咎于可以纠正的地方。” 　　“这算哪门子的纠正啊！就算把世上所有神社都摧毁，问题依然得不到解决，不是吗？” 　　对于真姬来说，“1+1=2”才是常理，而“1+1=C”则是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神官大叔长叹一声。 　　“就算看清楚现实，又能怎样呢？问题也一样得不到解决，与其不断痛苦下去，还不如欺骗自己，让自己获得暂时的解脱——这就是我们这些凡人的处世之道。” 30.痛苦的时候抬头看看星星，就会鼓励自己 　　通往商业中心的公路上，一辆跑车正在横冲直撞。 　　“小平老师，再快一点！” 　　凛子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刻不停地催促。 　　小平老师双手扶着方向盘，一脸腼腆的笑容，脚下却将油门踩到了底，驾驭着座下跑车，咆哮着向前奔驰。 　　梨乃稳稳坐在后座上，膝盖上平放着一把小太刀，双手叠放在刀鞘中间，一脸平静的望着前方。 　　刺啦——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跑车停在了商业中心的巨幅广告牌下方。 　　“到了。” 　　三人迅速下车，朝最近的隧道入口冲去。 　　但是，被挡在了隧道外。 　　隧道入口处，堆积着障碍物，障碍物后面，是12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小平，你果然还是来了！” 　　隧道里传来夜神正义的声音。 　　“看啊——我准备的欢迎仪式如何？就算强大如你，能突破这样的火力网吗？” 　　小平老师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进行证明。 　　她将手中的行李抱往地上一扔，从里面掏出了一柄RPG。 　　“等等！这种程度的军火……你从哪里搞到的？不要开玩笑了、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小平老师慢条斯理地将火箭弹塞进发射筒，用肩膀扛起来，然后解除安全装置。 　　“小气鬼现在在我那里作客。” 　　她好心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扣动扳机。 　　“可恶、撤退！” 　　伴随着激射而出的烟雾，火箭弹不断加速，最后一头撞在了障碍物上。 　　轰——！ 　　爆炸燃起的火焰四处飞溅。 　　小平老师扔掉发射筒，双手各持一把微型冲锋枪，借着火光的遮掩冲进隧道中。 　　梨乃抽出小太刀紧随其后。 　　枪声和士兵们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双方在隧道中展开激战。 　　夜神正义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手中掏出了一部对讲机。 　　“晴香、快来西出口、这里需要你！” 　　“……” 　　但是对面没有回应。 　　“晴香、晴香！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敌人马上就要攻破大门了，想想你的梦想，就算它永远无法实现也不要紧吗？” 　　“……滋、滋……” 　　这是对讲机开启时自然发出的噪声，听到这个声音，夜神正义松了一口气。 　　“晴香、你现在在哪？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过来支援？” 　　对面终于回话了，是年幼少女的甜美声线。 　　“我发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不跟你玩了，再见~♪……滋、滋……” 　　最后是对面关闭对讲机的声音。 　　夜神正义闻言一愣，然后怒不可遏地举起手中的对讲机、作势要砸。 　　过了2秒钟，他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调整了一下对讲机上的信号频率，对着它冷声说道。 　　“计划A、计划B取消，紧急启动计划C。” 　　“是！” 　　对讲机中传来整齐的应答声。 　　避难所的各处地下空间同时出现了变化，一些隐蔽的大门被开启、然后又立即关闭，身手矫健的成年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朝发生激战的位置赶来。 　　…… 　　避难所深处，被人群包围的隧道中，神官大叔刚刚感叹完自己的心声。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由于隧道并不宽阔，声音经过墙壁的反射放大，无论站在隧道哪一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神官大叔的话音落下时，人群跟着寂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但是下一刻，比之前更加剧烈的喧嚣声突然爆发。 　　“别骗人了！”“闭嘴！”“妖言惑众！”“我的心情你怎么可能了解！”“果然是邪教徒！”“打死他！”“火刑！”“这些神棍罪有应得！” 　　神官大叔被人群狂热的气氛一逼，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朝真姬露出一张苦脸，像是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真姬朝人群看去。 　　这些人的情绪十分激动，他们口中喊着残忍的口号，朝四人所在的位置一步步逼近，似乎不再顾虑真姬这一名“人质”的安危，只想将三名“邪教徒”碎尸万段。 　　包围圈越缩越小，警察先生不得不再开一枪。 　　但示威性的枪声仅仅惊醒了一小部分人，转眼便被淹没在人群疯狂的叫喊声中。 　　看着这样的景象，真姬眼中愈发迷茫。 　　“既然是误会的话，只要好好交流，不就没事了吗？为什么不能互相理解？” 　　真姬弄不明白。 　　“既然是VERTEX的错，不应该向VERTEX复仇吗？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真姬无法理解。 　　“既然无法战胜VERTEX，不应该更加努力地寻找办法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真姬百思不得其解。 　　她回头，朝神官大叔发问。 　　“呐，神官大叔，请问，如果没有单杠的话、能学会腹卷吗？”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问什么傻话？” 　　神官大叔背靠着墙壁，紧张地盯着人群，被真姬突然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真姬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仿佛他不回答就不会放弃。 　　神官大叔切了一声，随口答道。 　　“腹卷？不可能的吧！没单杠怎么做得出来？” 　　听到神官大叔的回答，真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吗？” 　　下一刻，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果然，你们都错了！” 　　她的神情再也不似之前一般慌张，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自信。 　　“摔倒了七次，又开始跳第八次，跳起来后会微笑……” 　　从她嘴里，突然传出歌声。 　　神官大叔吓了一跳。 　　“喂！你没事吧？” 　　他将手放在真姬肩上，想要将她摇醒。 　　却被真姬一掌拍开。 　　“就算会摔倒，也会立刻爬起来……” 　　真姬嘴里唱着轻快的曲子，转身，朝前踏步。 　　轰隆——！ 　　真姬踏下的地面，发出了恐怖的轰鸣声。 　　巨大的裂纹在她脚下出现，朝人群蔓延过去。 　　人们嘈杂的叫喊声被巨大的轰鸣声覆盖，脚下传来的震动让人无法站稳，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先前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想要确认是不是发生了地震。 　　——这毕竟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安危，远比杀死邪教徒更为重要。 　　在确认等待时，他们听到了歌声。 　　“骨碌骨碌骨碌骨碌——向心中的目标前进……” 　　所有人抬起头，看向中心的红发少女。 　　只间少女昂首向前，抬腿踏步。 　　轰隆——！ 　　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轰鸣声，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震感，从少女的脚下传出。 　　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少女。 　　但少女并不在乎周围的目光，她只是在唱歌。 　　“我们一起加油吧！加油吧！大声喊出‘打起精神来！’……” 　　伴随着歌曲的节奏，少女向前连续迈出步子。 　　轰鸣声变成歌曲的伴奏，恐怖的裂纹一路蔓延，少女正对着的方向，人群像躲避天灾一样逃开。 　　当少女走到这一处地下空间的中心时，一曲终了。 　　她回过头，再一次环视。 　　人群缩在隧道旁，远远地观望，即使是神社的两人，也与少女保持了十米以上距离。 　　少女无声地笑了。 　　“你们全都错了！” 　　她这样说。 　　“强大的敌人并不是止步不前的借口！” 　　“无从发泄的怒火并不是伤害他人的借口！” 　　“将过错归咎于他人并不是拒绝改正的借口！” 　　她抬起手，指向人群。 　　“你们错了，错了就要改正！” 　　手指一一掠过人群，一路向上，最终指向这处空间的穹顶。 　　“如果你们以为，这处避难所就是你们的仪仗——逃避VERTEX、拒绝改正的仪仗……” 　　少女在这里顿了顿，然后大声宣布—— 　　“那我就——摧毁它——！！！” 　　“！！！”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小女俯身、单膝蹲下、抬头—— 　　仿佛连贯的画面缺失了一帧或数帧，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然后，头顶传开了巨大的轰鸣。 　　——轰隆隆隆隆隆！！！！ 　　地下空间的穹顶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的水泥块不断剥落，一块块砸下来，将地面砸得烟雾弥漫。 　　红发的身影从空中落下，带下来的气流将烟雾吹开。 　　但不等众人看清楚，那个身影再次下蹲、然后消失……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那是比刚才更加巨大的声响。 　　穹顶传来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掉落的东西中除了水泥块，还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钢筋和钢板。 　　就像是松脱中断的电路在剧烈的震荡中碰巧接通，人群中终于有人意识到究竟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他们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发出声嘶力竭的哀鸣。 　　“不要！”“住手啊！”“救命！” 　　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的声音，可随后就像感染了流行病毒般，声音很快连成一片，从所有人口中传出。 　　他们朝少女拼命哀求，有的人双手合十、有的人跪地磕头、有的人拼命撕扯着头发、有的人朝自己脸上掴掌……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少女专注于拆迁作业，根本没有朝这边看上一眼。 　　现在洞口已经足够深，真姬没有再落下，她直接钻进洞里，在里面进行破坏。 　　轰隆——！轰隆——！轰隆——！！ 　　单调的声音不断传出。 　　随着穹顶上的洞口慢慢扩大，人们的声音渐渐止息。 　　他们僵硬地仰着脖子，用麻木的目光见证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间，人群中传出女性的哭泣声。 　　那人眼中流出泪水，颤抖着举起手指向地面。 　　她身边的男性低下头，跟着看过去，然后浑身一震，仿佛被抽出脊椎般，瘫倒在地。 　　这无疑惊动了更多人，周围的人纷纷跟着看去。 　　然后无不失声痛哭。 　　他们看到了—— 　　那是与惨白色的巨大怪物一起，被他们封印在内心深处的东西。 　　是他们时隔一个月之久，再也没有看到过，却再也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那是映照在地面上的，一抹毫不起眼的白色。 　　是正午时刻的、炙热的、猛烈的阳光！ 　　在这一刻—— 　　人们心中的封印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们再度回忆起，那些现在不得不正视的、人类真正的敌人——VERTEX！ 31.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想干什么啊！？ 　　轰隆声还在继续。 　　直到这处地下空间的整个穹顶崩塌，露出广阔的天空时，真姬才停止破坏。 　　她从上方跳回地下空间，站在空间中心堆积如山的残骸上，俯视着下面的人群。 　　包括神社两人和警察在内，所有人不分彼此地蜷缩在隧道里，仰望着真姬瑟瑟发抖。 　　“这样就对了！” 　　真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要打破阻隔人心的屏障，人与人之间一定能互相理解！” 　　她将这一条经过验证的结论添加进脑海中的常识里，心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所谓经历和成长，就是如此吧？ 　　正当真姬沉浸在收获的余韵中时，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清脆甜美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谁！？” 　　真姬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年幼的女孩，女孩大约十一二岁，身穿一套粉红色学生制服。她有一双浅绿色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配上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十分可爱，一头淡紫色的长发用红色缎带扎成了下双马尾，垂在身后迎风飘荡。 　　原来只是一个小学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真姬放下了戒心。 　　“这里太危险，来，姐姐带你下去——” 　　可还没等真姬的话音落下，面前的女孩已经朝她飞扑过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真姬有些措手不及，反射性地想要闪避，但突然想到此时两人正身处于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上，身后就是悬崖峭壁，一旦闪开后果不堪设想。 　　慎重起见，她张开了双臂，稳稳地接向女孩。 　　下一刻，女孩已经扑到她怀中，将脸深深埋进她的胸口里，口中还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 　　“哇ー！好软、好香——！” 　　真姬浑身一抖，差点把怀中的女孩甩出去。 　　这种像色大叔一样的台词—— 　　“快、快走开啦！” 　　真姬双手捏着女孩脸颊两边使劲向后推，总算将她的脑袋挪开——但女孩的四肢还像八爪鱼一样缠在真姬身上。 　　“你、你在搞什么啊？哪有你这样突然就扑过来的？而且这样做很危险耶！” 　　真姬朝女孩发出了一连串质问，但女孩笑嘻嘻地完全不当回事，让真姬有些气急败坏。 　　她干脆抱着女孩从小山上一跃而下。 　　等到了地面，才鼓足力气想要将女孩从身上扒下来。 　　可是真姬没想到，女孩的力气意外地大，她竟然不是对手，即使她累得气喘吁吁，女孩依然死死粘在她身上…… 　　这孩子、这孩子实在太恼人了！ 　　真姬放弃徒劳的较劲，瞪大眼睛朝女孩威胁。 　　“喂！你快点下去！” 　　“不下！” 　　“再不下去我就打你的屁屁了！” 　　“唔额——还是不下！” 　　“真的打咯！” 　　“不下不下就不下！” 　　“啊啊啊啊——快下去！！！！”(╬￣皿￣)ツ 　　啪—— 　　真姬手掌落下，拍在女孩圆润挺翘的小屁股上……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四目相望时，真姬清楚地看见了对面眼眶里迅速溢满的泪水。 　　“额——对不起……” 　　真姬的语气立即软了下来。 　　女孩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正在拼命忍住不哭出来，看得真姬几乎要开口安慰。 　　然后，只见她脑袋一挺，重新埋进真姬的胸口里…… 　　“……” 　　真姬沉默了，她抬起头，视线穿过穹顶的大洞望向天空，突然觉得自己也好想哭。 　　她强迫自己使劲摇头——现在问题的重点是，这孩子到底是谁？ 　　看外貌，应该在上小学六年级，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不大容易走失了吧？ 　　不过，考虑到现在是被VERTEX袭击后的末世，不能排除在混乱中失散的可能性——总之，先在避难所里问问吧…… 　　真姬怀里抱着女孩，走向人群聚集的隧道。 　　人群看到真姬走过来，不禁跟着一步步后退，站在前排的甚至有人转身就跑。 　　结果还没等她走近，人群就一哄而散，只剩下小猫三只——神官大叔、巫女姐姐、警察先生。 　　“咦、大家为什么要跑？是因为还没有互相理解吗？” 　　真姬歪着头陷入理性分析之中。 　　“果然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被破坏干净……” 　　神官大叔不小心听到了她的半句自言自语，连忙打断她的思考。 　　“快停下来！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真姬感觉怀中的女孩身体轻轻一颤，没有在意，她抬头看向三人。 　　“神官大叔你们认识这孩子吗？” 　　三人看真姬没有继续拆迁的打算，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围了过来。 　　神官大叔和巫女姐姐将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纷纷摇头。 　　“没有印象，应该不是神社常客家里的孩子。不过我猜这孩子的父母应该就在避难所里，可惜我们这些天被关起来了，没有见过这孩子。” 　　真姬将视线转向警察。 　　刚好见到警察打了个激灵、将脸转向远方。 　　她好奇地问。 　　“警察先生想到什么了吗？” 　　“呃……我平时都被派去看守大门了，没见过这个孩子呢！” 　　“嗯——好可疑——” 　　“有、有吗？我是真的不清楚，可以发誓噢！” 　　真姬皱起眉头。 　　既然对方铁了心不肯说，再怎么逼问也没用。看来在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开这孩子身上的谜团了。 　　不如回归此行的目的，先将神社两人带出去。 　　现在前路无阻，大概很快就能回去—— 　　结果真姬刚这么想，就听到对面的隧道里传来了阵阵枪声。 　　枪？ 　　真姬想到了守在大门后的另一名警察，想到了跟在夜神正义身边的士兵们。 　　是谁在跟他们交战？ 　　真姬心中一紧，脚下一蹬，已经越过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来到传出枪声的隧道里。 　　借着隧道墙上的电灯，真姬看清了交战的双方。 　　其中一方是夜神正义，他手上拿着一把手枪，一边朝远处射击，一边朝这边快步跑来。 　　另一方则是自己熟悉的身影——花小泉同学、园原同学、小平老师。 　　“啊，是小真姬！”“……西木野前辈……” 　　同时，那边也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正在拼命奔逃的夜神正义听到两人的声音，惊愕地转过头来。 　　“是你——！” 　　他看了一眼真姬，视线微微下移，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 　　“小真姬快拦住他！” 　　真姬既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自然不用凛子提醒。 　　她抬腿轻点，一下子就跨越十几米距离，来到夜神正义身前，也不见她如何攻击，只是脚下一绊，就让夜神正义摔了个跟头。 　　“小真姬Good Job！” 　　几秒种后，几人围了上来，夜神正义已经无路可逃。 　　但是，他还没有放弃！ 　　只见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面对着真姬，双手向两旁张开，大声喊道。 　　“晴香、快救救爸爸！这些恶徒想伤害爸爸！” 　　“……”×4 　　夜神正义这句话实在太过惊人，所有人都被他吓到，纷纷停下动作。 　　真姬和凛子看了看被称作晴香的女孩，又看了看夜神正义，接着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两人转过头，对着夜神正义竖起了食指——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女儿！”×2 　　♥♥♥♥♥♥♥ 　　晴香大概是这种感觉…… 32.要是真想成为好孩子的话，就别再捣蛋了哦？ 　　面对两人的质疑，夜神正义没有搭理，他朝晴香伸出手。 　　“拜托，晴香，现在只有你能帮爸爸了……看在2年前收养你的份上，帮帮我！” 　　听到“收养”这两个字，真姬和凛子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但是，新的疑问又出现了——夜神正义为什么要向自己的养女求救？ 　　不提真姬和凛子，光是小平老师和梨乃二人，就将保护他的数十名士兵打倒，将他逼得落荒而逃。他的脑袋又没有坏掉，为什么会认为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能帮他战胜这样的强敌？ 　　咔嚓—— 　　小平老师左手一摆，将手中的枪指向晴香。 　　“等等——！” 　　真姬被小平老师的动作吓到了，连忙转身将晴香保护在身后。 　　“为什么要用枪口指着这孩子？” 　　“小平老师，请放下枪！”“……不准伤害前辈……” 　　凛子和梨乃两人跑了过来，拦在小平老师和真姬之间。 　　队伍一下子分裂成两派。 　　小平老师叹了口气，脸上腼腆的笑容化作嘲讽的冷笑。 　　“还没有明白吗？这孩子……不、这个敌人，她是一名勇者！” 　　梨乃沉默，另外两名少女齐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表情随即转为释然。 　　难怪夜神正义对这孩子如此自信，相信她能将四人击退，如果这孩子拥有神明赐予的伟力，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哈哈哈哈——！” 　　夜神正义突然大笑。 　　“勇者？不、她是人类的英雄！就算你打败了我的直属卫队又怎样？你能打败VERTEX吗？” 　　呯呯呯——！ 　　小平老师右手上的微型冲锋枪冒出火光，夜神正义小腿中弹，发出一声痛嚎坐倒在地。 　　“闭嘴！我虽然打不过VERTEX，但能轻松宰了你！” 　　小平老师回过头来，持枪平举的左手纹丝不动。 　　“明白了吗？她是敌方所属的勇者，在眼下，她的威胁甚至比夜神议员本身还要大，必须首先排除！你们还不快让开？！” 　　真姬没有动，所以凛子和梨乃也没有动。 　　真姬低下头，抬手揉着怀中女孩的头，轻声问道。 　　“呐，晴香，如果你的养父让你做坏事，你会去做吗？” 　　晴香依依不舍地抬起脸，看向真姬，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怎样才算是做坏事呢？” 　　“坏事就是……对了！” 　　真姬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给一个孩子解释这些东西，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凛子和梨乃的背影时，突然想到了答案。 　　她将晴香的小脑袋轻轻侧过来，然后将它放到自己的心口上。 　　“听——如果是做坏事的话，这里就会难受哦！” 　　“……” 　　晴香浑身一震，沉默了片刻。 　　重新抬起头之后，她看向了夜神正义。 　　夜神正义注意到她的视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求救。 　　“晴香！难道你要看着爸爸被她们杀死吗？！” 　　晴香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 　　“呼——” 　　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松开紧紧缠住真姬的四肢，落到地面。 　　“哎、哎、哎……真是的，装不下去啦~♪” 　　声音依然甜美，但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 　　面容依然可爱，但的冷峻的目光使她看起来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真姬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盯着眼前神态骤变的女孩。 　　女孩绕过真姬三人，无视小平老师指着她的枪，来到夜神正义面前。 　　“晴香……” 　　夜神正义拖着受伤的腿朝她爬去，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或者说狂妄的笑容。 　　“你果然还是站在爸爸这一边——噗——” 　　晴香突然一掌敲在他脖子上，将他敲晕过去。 　　然后转身看向众人。 　　“真是伤脑筋……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好歹提供了两年食宿，各位能不能看在晴香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呢？”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跟超市导购员要求打折，但实际上，她却抽出了一对兵器。 　　那对兵器长约半米，外形酷似金属制成的警棍，却在握柄前方伸出一条弯曲的犄角，似乎可以用来锁拿敌人的兵器。 　　这是名为“十手”的冷兵器，十手虽然不如太刀出名，却经常出现在时代剧中，是古代町奉行和浪人的常用兵器之一。 　　晴香握着这对十手，气势陡然间上升一大截。 　　“……果然是敌人……” 　　梨乃从一开始就在用不怎么友善的眼神盯着晴香，现在见她终于离开真姬的怀抱，还摆出一副敌对的姿态，立即精神一振，拔出腰间的小太刀，当先冲了上去。 　　“……斩……” 　　小太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光圈，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 　　晴香甚至还有余裕说笑。 　　“诶诶诶——真的要打吗？不再考虑一下？说实话，这位姐姐你好弱诶，完全不是晴香的对手呢~♪” 　　“……闭嘴……” 　　梨乃追逐着晴香的身影连续挥刀，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沾不到，就连两者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也像是对方故意留出。 　　小太刀三番四次从对方身旁错过，不要说旁观的三人，就连梨乃自己也意识到了差距。 　　“……可恶……不要跑……” 　　梨乃的脸色虽然没变，但语调已经难以保持平静。 　　她全力鼓动体内的勇者之力，将脚下的水泥地面踩得嘎吱作响，但是，即使速度提升上来了，却在技巧上被完全碾压。 　　晴香也不继续闪避，只是反握着十手，将它贴着小臂格挡，以微妙的角度卸去小太刀上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让梨乃全力挥出的斩击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 　　简直就像是在进行指导教学。 　　“搞什么鬼？一开始不是蛮有气势的吗？结果打来打去只会一招啊——开始有些无聊了~♪” 　　晴香漫不经心地收回左手，仅以右手与梨乃战斗，看得梨乃满眼怒火，但无论梨乃如何进攻，都被晴香轻松挡下。 　　“……” 　　又一次进攻无果，梨乃退开几步，空着的左手抽出一柄木刀，再次朝晴香攻去。 　　“咦？有点意思……但是，晴香已经玩腻了~♪” 　　晴香说完，突然俯身前冲。 　　她将双手抬起，在眼前交叉，两支十手快速旋转，瞬间从反握变回正握。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两支十手分别架住了小太刀和木刀。 　　但没有停止，十手像缠绕着大树的青藤，沿着刀身向前滑过，将刀身包裹进犄角支起的小小空间里—— 　　两人身形交错。 　　“噼啪——”“嗖……叮——” 　　梨乃左手抓着半截木刀，右手空空如也——小太刀在半空中飞过、插入隧道墙壁里。 　　晴香收回手中的十手，转过身来。 　　“非常抱歉，姐姐你输了~♪” 33.虽然大家都在拼命地驱鬼……但说不定也有善良的鬼呢？ 　　“……输了……” 　　梨乃张开右手，傻傻地看着本该握着武器的手掌。 　　“哎呀，这就被打击到了吗？这可不关晴香的事哦——明明是姐姐你自己太弱了~♪” 　　晴香若无其事地往她伤口上撒盐。 　　听到这些话，梨乃膝盖一软，跌坐在地。 　　“……我……太弱了……” 　　她嘴中喃喃自语，半晌也没爬起来。 　　真姬看出不对，一个跃步来到梨乃身旁，想将她扶起来。 　　“园原同学！你没受伤吧？” 　　“……！” 　　梨乃看了真姬一眼，然后如同被灼伤一样移开视线。 　　“……不要……我没这个……资格……” 　　她躲开真姬伸过来的手，手脚并用地移向插着小太刀的墙角。 　　“园原同学……” 　　真姬抬腿想要追过去，却被晴香阻止。 　　“别管她了，失败者就应该躲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画圈圈~~比起这个，晴香刚才的提议，姐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提议……你是说，放过那个人吗？” 　　“没错，只要能饶他一命，就算晴香欠你一个人情好了——仅限一次、之后无论姐姐你让晴香做什么都可以喔~♪” 　　真姬呆呆地看向女孩，紧接着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 　　“不要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承诺？如果我让你做坏事怎么办？” 　　晴香耸了耸肩，用手比划了一下身后晕倒的某人。 　　“如果承诺的对象是那种家伙，就算将前提条件写上一百页也不过分，但姐姐不一样，相信姐姐你一定不会让晴香去做坏事的~♪” 　　“相信什么的……这种话也太幼稚了吧？我们彼此之间一点也不了解，就算被外表欺骗也不奇怪吧？” 　　“是吗？但这次晴香非常自信呢~~如果之后被姐姐欺骗的话，就当成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好了~♪” 　　“呜……” 　　真姬一时词穷，心中浮现出怪异的感觉。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却非常有主见，这种主见又与普通孩子闹别扭时的倔强不同，而是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 　　而且她并没有阻止对方许下承诺的理由。 　　“但是……” 　　是否答应，还需要一个前提——放过那人真的好吗？ 　　真姬看向晕倒在地的夜神正义。 　　那人犯下的罪恶不可饶恕，因他而死的无辜者足有数十人之多，如果站在亡者的角度，哪怕将他处以死刑也难解恨。 　　除此之外，还有凛子。 　　凛子差一点就被他送上火刑架，这可是生死之仇，如果凛子想要当场复仇，自己不仅不会阻止，相反，还会帮助她完成复仇。 　　这样想来，夜神正义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 　　真姬伸出双手，放在眼前。 　　——自己没办法杀死他。 　　杀死人类，不同于杀死VERTEX。 　　VERTEX只会破坏，人类则可以为恶、也可以行善。 　　将一个人的生命停止，相当于将其过去与未来分割，使他失去未来的一切可能性。 　　仅将其过去的行为当作判断的依据是不够充分的，因为世事无常，哪怕是罪大恶极之徒，心中也可能藏有柔软之处，也可能有幡然悔悟的时候。 　　每个人都是独立且截然不同的个体，一个人没办法完全知晓另一个人的过去，也没办法预测另一个人的未来。 　　夜神正义是怎样一个人？ 　　自己只是得知了他的恶行，但并不知道他的过去，理所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他在未来会变得怎样。 　　——自己没办法杀死他。 　　并非没有杀人的勇气。 　　因为无法承担起一个生命的重量，打着勇气的名义做这种事情实在过于虚伪。 　　并非没有杀人的觉悟。 　　因为无法想象出一个人生的未来，打着觉悟的名义其实也只是在自欺欺人。 　　——所以，自己没办法杀死他，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真姬转身看向凛子，眼中露出愧疚的眼神。 　　“对不起，花小泉同学，我没办法下手杀人……对不起，我失约了……” 　　“哈——？！！” 　　凛子张开嘴，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她眉毛一竖，甩起胳膊直冲了过来，一头撞在真姬胸口上。 　　“呜——好痛——！” 　　“痛就对了！” 　　凛子抓住真姬的肩膀使劲摇晃。 　　“小真姬真是个大笨蛋！谁说要杀死大坏蛋了？难道小真姬已经忘记了跟花子的约定吗？实在太过分了！” 　　真姬忍住眩晕，开始回忆起当时凛子说的话—— 　　花小泉同学一开始问，如果敌人不单只有VERTEX，自己会帮她吗？ 　　自己爽快地回答，会！ 　　然后她继续问，如果敌人是人类呢？ 　　自己爽快地回答，会！ 　　最后她问道：如果…… 　　结果自己继续爽快地回答，会！ 　　咦咦咦——？！中间好像缺少了什么，花小泉同学当时问的是什么来着？！ 　　“笨蛋！花子当时说‘要狠狠地揍他一顿！’，笨蛋笨蛋大笨蛋！” 　　“额……对不起……” 　　“呼——所以说，答应那孩子吧！然后按照约定，过去狠狠地揍大坏蛋一顿！” 　　凛子强硬地按着真姬使她转身，然后双手在她背后一推。 　　“记住！不把大坏蛋揍成猪头，就算小真姬考试不及格喔！” 　　“额……我会努力及格的……” 　　“不行！一点气势都没有！来，跟着花子喊——诶！诶！噢！” 　　“……诶！诶！噢！” 　　晴香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一旁，用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那两人耍宝。 　　“所以说~~既然已经猜出了她的性格，晴香当时为什么要紧张……还贸然许下承诺？唉——亏死啦~♪” 　　她眼看着真姬拧着拳头一步步朝夜神正义逼近，一点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美少女暴揍昏迷中年大叔的过程不便于描述。 　　半个小时后，真姬考试终于及格了…… 　　“嘿咻！闹剧终于结束了~~现在是自我介绍时间~♪” 　　晴香撑着膝盖站起身，再一次来到真姬面前。 　　“晴香虽然这两年姓‘夜神’，但是果然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姓‘绚濑’，所以，请姐姐们记好，现在的晴香是‘绚濑晴香’，请多多关照~♪” 　　“初次见面，这边是花小泉凛子，小晴香叫花子就好了！” 　　“初次见面，我叫西木野真姬，还有刚才跟晴香比试的是园原梨乃同学，用枪的是小平老师。” 　　双方互通了姓名，晴香二话不说，立即朝真姬跳过去，像树懒一样挂在她身上。 　　“咦咦咦？！”“诶——好羡慕！”“……！！” 　　“呼呼呼~~果然还是这里舒服！以后这里就是晴香的特等席咯~♪” 　　“很热的，快下去啦！等等……特等席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晴香以后就跟着姐姐们混啦~♪” 　　“跟着我们混……为什么听起来像不良少女一样？” 　　“咦，小真姬是大姐头的话，花子和小梨乃是干部？” 　　“诶诶诶！为什么花小泉同学也跟着闹起来了？不良少女的话题到此为止！” 　　“……天上天下，唯前辈独尊……” 　　“什么时候？！……园原同学我看错你了！” 　　“其实不良少女团体也不错嘛~~要不要取个名字呢？‘真姬命’怎么样~♪” 　　“听起来像小真姬的粉丝团？花子……咦——？！” 　　凛子突然愣在了原地，双眼露出迷茫的神情，嘴中小声地喃喃自语。 　　“……——……—…——糟了！” 　　她突然清醒过来，朝众人示警。 　　“VERTEX——！周围的VERTEX都在朝这边移动——！” 34.不愧是你，很了解我的么！ 　　“VERTEX！！！” 　　这个名字仿佛拥有魔咒一般，令众人齐齐噤声。 　　真姬因为见过凛子接受神谕时的样子，最先反应过来，立即看向凛子。 　　凛子双手捂住嘴巴，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 　　真姬脸色一沉，如果VERTEX的数量不多，凛子不至于露出这样的神情。 　　“花小泉同学，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VERTEX的数量有多少？” 　　凛子深呼吸了几次才作出回答。 　　“太多了，整个崎玉的VERTEX都在朝这边集结！” 　　“比上次还要多吗？” 　　“对不起，花子、花子数不清……” 　　真姬不自觉地抬手捏紧发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向凛子追问。 　　“它们还有多久到？” 　　凛子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会儿，眼睛再次张开时，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咦？距离最近的VERTEX应该差不多到了才对……但是……” 　　众人跟随着凛子的视线望向地下空间，那边静悄悄的，穹顶上大洞之外是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任何长着大嘴的生物从那里涌进来。 　　不对劲！ 　　真姬眉头一皱，抬脚一点，立即冲出隧道，来到宽阔的底下空间中，脚下再一点，整个人已经穿过了穹顶上的大洞，来到地面上。 　　耀眼的阳光晃得真姬眼睛一花，等视网膜上的光斑淡下去后，真姬看到了噩梦之中的场景…… 　　惨白色的VERTEX们如同巨石阵一般，远远地环绕着洞口，既没有像往常一样四处破坏，也没有拼命朝她袭击过来。 　　它们只是静静地包围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时有一两只VERTEX从远处飞来，加入VERTEX的集群，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圈越积越厚，它们的数量正在迅速接近上一次战斗中的数字，而且仿佛没有止尽般继续增加下去。 　　冷汗沿着真姬的脸颊滴落。 　　如果VERTEX们一开始就鲁莽地发动袭击，哪怕数量再多也能慢慢清理干净。 　　但VERTEX们没有那么做，它们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不断集结更多的战力，只是单纯地堆积起来，就令人感受到了如堕深渊般的恐惧，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化作雪崩朝这边碾压过来。 　　太可怕了！ 　　真姬按着胸口，发出急促的喘息。 　　她几次试图冲过去消减一两只VERTEX，好阻止它们的数量继续增加。 　　但VERTEX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就算她用尽全力突击，也没办法将敌阵击穿，一旦速度慢下来，就会遭到周围的VERTEX扑杀。 　　这令她无从下手。 　　没想到距离上次战斗还不足两周时间，它们竟然已经学会了集群作战！ 　　眼见没有更好的办法，真姬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跃入地上的大洞，回到了地下空间。 　　下来之后，凛子三人立即迎上来，询问外面的情况。 　　简单交流过后，所有人都低下头，沉默不语，气氛陡然之间变得非常沉重。 　　“大家这是怎么了？还没有开战就要认输吗？” 　　真姬不服气地朝众人质问。 　　“小真姬……这么多VERTEX，我们能赢吗？” 　　凛子迟疑地反问道。 　　真姬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 　　“当然能赢！我可是无敌的，打败VERTEX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在犹豫，该选择怎样的方法取胜罢了——作为一名完美主义者，胜利的过程中哪怕受到半点擦伤也是人生的重大污点！” 　　按照这样的逻辑，如果被敌人在胸口上开了个大洞，恐怕下半辈子都该羞耻到没脸见人。 　　但真姬自动忽略了这一点。 　　“噗嗤——” 　　凛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真姬自信的样子好帅！” 　　“有、有吗？” 　　真姬卷着发梢的手指不由得顿了顿，连忙将开始发烫的脸颊朝一旁撇开。 　　“……不愧是前辈……既然能击败那只巨大VERTEX，这些杂兵当然不在话下……” 　　梨乃凑了上来，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真姬。 　　“……请允许我参战，好见证前辈讨取敌首的英姿……” 　　“真、真的吗？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跟我一起迎战吧！” 　　真姬被梨乃这么一赞扬，本来强撑起来的心态立即感到踏实了许多，同时不免有些飘飘然，不仅手指卷发梢的速度加快，还喜不自禁地仰起了头。 　　晴香好奇地来回看着三人，然后“哇”地一声突然扑进真姬怀里。 　　“咦？绚濑怎么了？” 　　晴香将脸埋在真姬的胸口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晴香也要战斗！不能让真姬姐姐和梨乃姐姐把功劳抢光~♪” 　　“说的也是呢！不过不用担心哟——如果VERTEX的数量不够的话，我会留下一两只给绚濑练手的~~” 　　“咦，还能这样玩吗？那些VERTEX怎么还不下来？晴香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众人抬头仰望穹顶上的大洞，眼中的恐惧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高昂的战意。 　　只有真姬悄悄低下头。 　　她大脑飞速运转，眼睛不停地朝四周张望，想要找出最佳的迎战策略。 　　因为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大的话，想要等会不丢脸的话，只能趁现在绞尽脑汁想出好办法了。 　　结果好办法没想到，倒是看到了意外的事情。 　　“咦？小平老师在干什么？” 　　其他人听到真姬的话，也跟着看了过去。 　　“可恶！那个女人想杀了夜神，你们打算反悔吗？！” 　　“等等……咦？大坏蛋原来已经醒了吗？” 　　“园原同学，麻烦你在这里守着，我下去看看。” 　　“……了解……” 　　…… 　　时间往前移一小段，当少女们追着真姬离开隧道时，唯有小平老师留了下来。 　　她朝软瘫在地的夜神正义走了过去。 　　来到夜神正义身旁之后，她蹲下来从靴子抽出了一把匕首，“刷”地一声，将匕首插在了夜神正义的胯部，在裤子上开了一道口子。 　　“……” 　　夜神正义像只死狗一样毫无动静。 　　小平老师挑了挑眉头，伸手揪着夜神正义的衣领，将他的猪头移到眼前。 　　“胆小鬼，别装了！你这家伙当了两年议员，装死的本事已经退步了太多，我都看不下去了，难道非要我帮你在身上开个洞，你才肯跟老朋友叙旧吗？” 　　“……” 　　夜神正义依然一动也不动。 　　小平老师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衣领，抡圆了朝旁边墙上撞去。 　　如果这一下撞实，夜神正义的脑袋就会变成烂西瓜。 　　他的脑袋没烂，是因为他及时喊出了“投降”两个字。 　　小平老师冷笑着改变力道方向，将他整个人拍在墙壁上，维持了好几秒才滑落，看起来就像墙上多出了一幅画。 　　夜神正义还在继续装死，但喉咙里不可遏止地发出了咳嗽声。 　　小平老师重新揪起夜神正义，将他移到眼前。 　　“这一下是帮倒霉鬼揍你的！” 　　因为实在装不下去了，夜神正义终于开口回应。 　　“咳咳——现在还提那家伙干什么？那家伙都死了好几年……噗呕——” 　　小平老师狠狠地一拳揍在夜神正义腹部。 　　“你不会忘了自己在一个月之前做过什么吧？你会认不出倒霉鬼的女儿？” 　　“呕——呼呼……啊，我认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的为人，这些东西在我眼里没有任何意义，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这还是当年那个‘冷血无情的死神’吗？” 　　“闭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只想杀了你！” 　　“呵呵，你唯有这一点没变——脑袋还像以前一样不灵光！你以为杀了我能帮那家伙泄恨吗？错了！这没有任何意义！杀了我，除了让这个避难所给我陪葬，让那家伙的女儿后悔终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小平老师听到这里，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脸色剧变。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吗？看来你的记忆力总算比鸟类强一些——所以我讨厌小孩子，那些连条件反射都没办法训练成的蠢货，养不熟的白眼狼！呼——骂一骂果然心里舒服多了，好了，我们刚才聊到哪里了？” 　　“你这混蛋到底做了什么！不说，杀了你！” 　　“噢！请放下手上的匕首，这东西太危险了，如果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看！我说了吧？吓到小朋友了吧？” 　　小平老师动作一僵，从夜神正义的眼睛里看到了来到自己身后的三名少女。 　　夜神正义脸色一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啊！不要杀我！我已经把避难所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了，为什么还要杀我？！求求你，饶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35.这种目标轻而易举就能完成了 　　“住手！” 　　晴香抽出十手，砸向小平老师拿着匕首的手。 　　小平老师冷哼一声，甩开夜神正义，同时向一旁跃出，闪开晴香的攻击。 　　晴香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夜神正义身前，一支十手指着小平老师，另一支十手指向了真姬和凛子。 　　她表情冷漠，眼中闪着寒光，看着真姬三人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骗子！你们打算对他做什么？！” 　　真姬心中一颤，仿佛胸前的伤口出现了幻痛。 　　她忍不住朝晴香大喊。 　　“不是这样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呵！你想说你不知道她的打算吗？” 　　晴香冷笑着反驳。 　　“如果不是你把晴香引开，就凭她一个普通人，哪里有机会下手？” 　　“我……” 　　真姬很想说，其实自己确实不知道，贸然跑出去也是因为担心VERTEX的袭击，但自己的真心无法传递给晴香，在怀疑面前，这些理由显得苍白无比。 　　两人对峙着，却没有发现小平老师的身影已经消失。 　　咕噜噜—— 　　突然有什么东西滚过来，撞到晴香的脚上。 　　晴香低头看去，那是一个易拉罐大小的东西，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 　　现场只有夜神正义瞪大眼睛，迅速将双手盖在脸上。 　　唰——那东西突然爆开，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光线—— 　　“咦……呀啊——！眼睛——！！” 　　晴香的身影包裹在光线里，嘴里发出惨叫，随即踉跄着扑倒在地。 　　出现同样状况的还有真姬和凛子。 　　凛子站在真姬身后，眼睛没有遭受光线直射，仅仅失明了一会儿就恢复视野。 　　真姬因为一直看着晴香，算是完整地承受了强光的洗礼，但她体内的勇者之力立即发挥作用，使眼睛迅速恢复清明。 　　强光黯淡下去之后，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是小平老师的身影。 　　小平老师就站在晴香面前，但后者毫无所觉，她慢慢蹲下来，用匕首柄轻轻敲击晴香的手腕内侧，只见晴香双手一抖，手指不自然地抽搐着，再也握不稳两支十手，任由它们跌落在地，被小平老师捡到手里。 　　“可恶！” 　　晴香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爬起来朝感受到攻击的方向撞去。 　　但小平老师早就离开了那个位置，晴香扑了个空，一头撞在墙上。 　　“呜——” 　　晴香捂着额头蹲下，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平老师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抓着她的手腕向后一拧，以此为支撑点将她压迫到墙壁上，稍一使力，就让她动弹不得。 　　似乎失去了那对十手之后，晴香就变回了普通孩童，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抗打击力都下降了一大截，小平老师轻而易举地将她制服。 　　“卑鄙小人！如果是堂堂正正的较量，晴香才不会输！” 　　晴香不服气地嚷嚷着，但小平老师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夜神正义。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夜神议员？” 　　夜神正义浮肿的脸孔扭曲着，张嘴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该死的！放开晴香！你想对她做什么？！” 　　听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父亲见到女儿被人欺负一样，但小平老师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 　　小平老师撇了撇嘴，将视线转向真姬和凛子两人。 　　她期待这两人识破夜神正义的真面目，但是，映入眼中的却是两人一脸不忍的表情。 　　“切、真是天真——” 　　“小平老师，请放开小晴香吧！” 　　凛子从真姬背后走出来，直视着小平老师。 　　“花子知道，老师一定是想帮花子解气，所以才想要杀死大坏蛋，但是，已经足够了！花子已经解气了！所以，请老师放开小晴香吧，小晴香是花子的朋友，请不要伤害她！” 　　“……”“……” 　　小平老师叹了一口气，松开手朝一旁退开。 　　晴香获得自由后，没有第一时间反击，而是背靠着墙角抱膝而坐。 　　几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真姬提醒道。 　　“对了，VERTEX！” 　　凛子恍然大悟。 　　“嗤！还在骗人吗？只有真姬姐姐才会遇到什么也不破坏的VERTEX吧？” 　　晴香冷笑着发出嘲讽。 　　“是凛子刚才收到的神谕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平老师则一脸严肃地问。 　　真姬连忙将情况复述了一遍。 　　小平老师脸上阴晴不定，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头。 　　“趁VERTEX还没攻击，我们撤退。” 　　“可是周围都被VERTEX包围了！” 　　“我知道这里有一条隐蔽的小道，能一直通到……” 　　小平老师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因为她看到几人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能一直通到2公里之外的地铁隧道——” 　　“等等！” 　　这时，夜神正义突然插嘴。 　　“你们这群暴徒！把我们的避难所弄得乱七八糟，结果VERTEX一来就想独自逃跑吗？！”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法容忍的愤怒，他在这一刻代表避难所全员发出了正义的谴责！ 　　小平老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只要能独活，即使看着亲人死在眼前，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踩上一脚——夜神正义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角色，他什么时候会在乎别人的安危？ 　　小平老师摇了摇头，催促道。 　　“时间不多了，你们快跟我走！” 　　但是，所有人都没动。 　　真姬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不起，你们走吧，我要留下来——避难所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要保护尽可能多的人安全撤离。” 　　紧接着，凛子高高举起双手。 　　“花子也要留下来！如果用神谕引导大家撤离，一定能事半功倍！” 　　晴香则撇着嘴一脸不爽地说。 　　“哼！假惺惺地装什么呀，要走的是你们才对——这里是晴香的地盘，晴香才不会任由VERTEX乱来！” 　　“……” 　　小平老师沉默了片刻，放弃了将几人强行带走的打算。 　　“我去大门那边把士兵们叫醒，之前下手有点重，他们应该还在躺着——如果有他们维持秩序，撤离行动应该会顺利许多。” 　　“原来各位心中还怀有最低限度的责任感吗？真是谢天谢地！姑且还是赞扬一下你们的羞耻心好了……” 　　正当众人热火朝天地准备大干一场时，夜神正义开口泼了一盆冷水。 　　“但是，你们这群门外汉！知道如何有效地引导人群吗？知道避难所里面的人员构成吗？知道最简单直接的联络路线吗？你们对这些一无所知！蛮干下去只会无意义地增加人员伤亡！！”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夜神正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夜神正义继续着他的演说。 　　“小平，你是知道的吧？我有2年的议员经验，而且还是这个避难所的管理者，再加上你们拍马也赶不上的智商，如果由我来指挥你们，效率将得到成倍的提升，疏散民众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真姬忿忿不平地用手指卷起发梢。 　　“虽然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夸自己智商比别人高是怎么回事？这人也太狂妄了吧？” 　　小平老师则皱起了眉。 　　“效率确实能得到提升，但我担心他会耍什么阴谋。” 　　夜神正义没有理睬这些杂音，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为什么要逃跑？我们占着地利，有着千人同心协力，一直以来，只是因为没有能击穿敌人防御的‘刀锋’才屈居于地下，但是现在不同！ 　　据我所知，这位红发的同学是一名英雄吧？加上晴香的话就是2名！我们拥有2名能有效击杀VERTEX的战力，为什么不更大胆一些呢？ 　　——我有一个万全的计策，即使来袭的VERTEX成百上千，也能保证它们有去无回！” 　　众人惊讶地看着夜神正义。 　　此刻，即使他顶着一颗猪头，看起来也不那么可笑了。 36.那么，就开始吧！ 　　虽然小平老师极力反对，但最后众人还是接受了夜神正义的提议。 　　一方面，这个避难所占地面积非常大，内部交错复杂，很难在短时间内集合所有人，更不用说引导他们安全撤离。 　　另一方面，埼玉县内只有这个避难所设施最为齐全，能容纳上千人长久生存，在日本沦为VERTEX的狩猎场的末世里，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不能任由VERTEX将这里摧毁！ 　　3名勇者、1名巫女、再加上1名人民教师，暂时归入议员先生的指挥下。 　　众人先回到避难所大门处，将躺了一地的士兵们叫醒。 　　这些士兵纪律严明，有夜神正义出面，很快接受了现实，在夜神正义的命令下，分头进入一条条隧道中，疏散附近的人群，清理出预定中的战斗区域。 　　同时，夜神正义带着众人钻进另一条幽暗狭窄的隧道中。 　　晴香有些不适应黑暗，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拽住了真姬的衣角。 　　真姬感受到背后的拉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呀——”地一声将手中的电筒摔了出去。 　　结果电筒质量还不错，在地上弹了几下，光线照回来，好歹让真姬看清了背后的人。 　　“原来是绚濑，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晴香不是故意的……” 　　晴香像触电一样立即松开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双方刚刚还处于敌对状态，她现在却因为怕黑而做出了向对方求助的行为，会不会被认为是没有原则的人呢？ 　　真姬却没有想太多。 　　“绚濑眼睛还看不清吗？刚才有没有给眼睛涂上药膏？” 　　晴香脸色一红，连忙答道。 　　“涂了，但是眼睛还有一点难受……” 　　“呼——真是没办法，就让姐姐带你一程……事先说清楚，这样做只是因为不想耽误行程罢了，你可不要误会哟！” 　　真姬蹲下身，示意晴香爬上来。 　　晴香犹豫了片刻，磨磨蹭蹭地趴到她背上。 　　“谢谢……” 　　“嘿咻——绚濑的体重还蛮轻的，完全算不上负担~~” 　　这时，凛子走过来帮真姬捡起了手电筒。 　　光线一暗，晴香和真姬两人齐齐发出惊呼声。 　　“咦？小真姬原来怕黑吗？” 　　凛子走过来将电筒递给晴香，让她帮忙照着。 　　真姬则羞红了脸。 　　“呜——好丢脸——”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不约而同地弯起了嘴角。 　　真姬看到夜神正义回头，因为羞耻而产生的怒火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目标。 　　“看什么看！到底还要走多久？之前讲得那么嚣张，你所谓的‘万全之策’不会是骗人的吧？” 　　“呃——我怎么敢欺骗各位呢？请各位耐心一点，再走几分钟就到目的地了。” 　　“所以说，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直接把计划说出来不好吗？难道像小平老师说的一样，在策划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夜神正义夸张地打了个哆嗦，看起来似乎被真姬的质疑吓得够呛，他连忙走过来解释。 　　“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如果现在就说了，各位在没有看到现场的情况下，恐怕难以相信……” 　　真姬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的话。 　　“快说！信还是不信，由我们自己判断，只要你没有故意欺骗我们，我们不会为难你！” 　　“这个……” 　　夜神正义犹豫了片刻，在真姬的逼视下，不得不吐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打算用水攻……” 　　“哈？水攻，你确定？” 　　真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说VERTEX本身就会飞，根本不会被水淹到，就说那种身体结构，它们真的需要呼吸空气吗？或许它们在水里能跟在空中一样行动自如！” 　　“那个、不是这样的……请听我解释！” 　　夜神正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被真姬“圆不过来就叫你好看！”的目光吓得冷汗直流，他连忙解释。 　　“所谓的‘水攻’，不是打算将它们淹死……我们在避难所里待了一个月，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我们通过军方的通讯线路，知道VERTEX的特殊，无论是枪炮、火箭弹、燃烧弹，还是电击、辐射、生化武器……这些攻击统统对它们无效。但是，有一点能够肯定，这正是我采用‘水攻’的依据……” 　　“哦？是什么？” 　　“它们遭到炮击会后退，被冲击波命中会被掀飞，被火焰包裹体温会上升，身体表面能正常地导电，能反射射线或者被射线穿透，并且无法阻止体外的化学反应和病毒传播——除了不会受伤，VERTEX也会受到物理法则的束缚！” 　　真姬皱着眉头听完，本想立即发出质疑：既然无法造成伤害，即使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 　　但是转念一想，突然察觉这些现象与‘水攻’之间的联系。 　　“你是说……VERTEX也会受到水流的冲击和水压的影响吗？” 　　“阁下真聪明！正是如此，基于这种思路，我打算利用水流，将VERTEX集中到便于我方战斗的环境中，限制它们行动的同时，由三位英雄将它们逐一消灭！” 　　“哼！就算夸我也没有用……这里真的有合适的环境吗？”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请各位跟我来……” 　　众人跟在夜神正义身后，足足走了快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隧道。 　　视野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不小的地下空间，虽然没有之前的空间广阔，但垂直高度要更高。 　　整个空间的截面呈直角三角形，在三角形直角边的上方，排列着一排直径数米的大洞，潺潺细流从洞里流出来，不断注入下方一条条长条形的水池中。 　　这些水槽约两三米宽、数十米长，一边连着大洞，另一边是铺满水泥柱的泄洪闸，还有一道道金属走廊横跨在水池上方，可供人通过。 　　夜神正义指着那一排水池解释道。 　　“这里是避难所的污水处理中心，一旦VERTEX顺着注水通道进入净化池，我会立即打开池底的排泄通道，利用水压将VERTEX吸附在池子里，在此期间，请各位英雄尽快击杀VERTEX，同时，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会协助各位清理VERTEX的尸体。如果过程顺利，我们不需要消耗一兵一卒就能将所有进入避难所的VERTEX消灭干净！” 　　众人看着脚下的各种设施，眼中纷纷射出了兴奋的目光。 　　如果像夜神正义所说，能轻易消灭所有攻入避难所的VERTEX，这里或许真的能成为末世里的世外桃源！ 　　但真姬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些可是VERTEX啊，它们体积庞大、蛮力也不小，没有大量的水根本没办法将它们冲走，避难所里真的有足够的储水吗？” 　　夜神正义咧着嘴，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不用担心！避难所旁边就是芝川第一调节池，调节池的面积足有92.3公顷，最大蓄水量能注满4个东京巨蛋！而且现在正值降水量充沛的夏季，我们需要担心的不是水不够，而是等会儿有没有力气完成所有作业——我们没有重来的机会，中途也没有休息的余裕——这将会是一场苦战！” 　　众人闻言，纷纷整理心情，表情凝重地注视着上方的注水通道。 　　真姬、梨乃、晴香三人牢记下相关作业步骤，在夜神正义的指挥下各就各位，其他工作人员手持钢缆围绕在一台台起重机下。 　　夜神正义站在控制台前，打开手上的对讲机。 　　“这里是夜神，‘英雄们已经就位’，VERTEX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报告！VERTEX数量112体、自时间1550起未见增加，VERTEX集群暂无动作，请指示！” 　　夜神正义抬手看了看手表。 　　“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既然VERTEX不准备进攻，那我们就给它们一点刺激好了！启动‘……第二阶段’！” 　　“是！” 　　夜神正义盯着手表。 　　过了十几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复声。 　　“‘……第二阶段’完成！VERTEX集群已经进入！” 　　“很好！注意时机，等VERTEX全部进入后，立即联通芝川第一调节池！” 　　“是！” 　　夜神正义抬起头，朝众人大声示警。 　　“VERTEX已经进入，请各位注意水流，准备开始作业！” 　　“了解！”×3 　　又过了数十分钟，高高在上的注水口里，猛然间喷射出粗壮的水柱。 　　“来了——！” 　　站在净化池上方的三名勇者心中一凛，抓紧手中的武器，眼睛牢牢盯着水柱。 　　数分钟后，第一只惨白色的巨型怪物乘着水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37.不抓紧的话就不管你了哦？ 　　VERTEX刚被水流带出通道，还没有发现敌人，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第一只交给我！” 　　真姬高高跃起，一脚踢向目标，她的攻击既迅速又凶猛，还没等VERTEX落下，灌注勇者之力的纤足已经深深陷入它的身体，紧接着将它贯穿！ 　　真姬在VERTEX的身上开了个大洞，去势不止，在注水口稍下的位置上借力一点，身体沿着来时的方向弹射，一个回旋踢，将VERTEX踢到预定的尸体堆放区。 　　“好！第一只解决！” 　　电光火石之间，真姬不仅完成击杀，还帮助工作人员将VERTEX的尸体收拾好。 　　“……好厉害……” 　　梨乃用仰慕的目光追逐着真姬的身影，她来自VERTEX的重灾区东京，不缺乏与VERTEX战斗的经验，但想要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只VERTEX，却无法办到。 　　“……要变强……” 　　她在心中给自己鼓气，握紧手中的小太刀，静静守在自己负责的区域中。 　　当真姬接二连三收拾掉好几只VERTEX后，终于有漏网之鱼落进她身旁的池子里，她立即俯身朝VERTEX冲去。 　　VERTEX果然如夜神正义所说，被水压牢牢禁锢在池子里无法移动。 　　梨乃来到VERTEX背后，拔刀从那张大嘴无法顾及的方向上狠狠斩落。 　　唰——！ 　　VERTEX身上发出像撕帛一样清厉的声音，刀身划过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道近两米长的豁口，与空气接触的地方发出像被强酸淋到一样的嗞嗞声，VERTEX剧烈挣扎着，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好轻松……” 　　梨乃看着眼前的尸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远处待命的工作人员打出手势。 　　工作人员们接到信号，立即拽着钢索朝这边跑来，他们悍不畏死地跳到VERTEX身上，把钢索的一头固定住，另一边开动起重机，将这只VERTEX吊到尸体堆放区里。 　　工作人员重新回到待命区，在离开前，其中一人朝梨乃喊了一声。 　　“干得好！英雄大人，请继续加油！” 　　声音不大，却被梨乃清晰地听进耳中。 　　她愣在了原地。 　　——自己没有被他人无视，不仅如此，还受到了鼓励！ 　　巨大的幸福感充斥在她的心田，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收到过他人的鼓励了。 　　从记事起，她就没有朋友，等到小学高年级之后，更是变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初中时虽有好转，但从同学口中收到的，更多是近似于嘲讽一般的“称赞”。 　　只有来到崎玉、见到了同为勇者的真姬和身为巫女的凛子之后，才第一次收获到他人的关心。 　　因为前两者是她憧憬和备受照顾的人，即使相互鼓励，也多从行动上显露，像现在这样直接而露骨的称赞，还未曾有过。 　　只是轻轻一声，就像要将她包裹着心田的坚冰融化一样，让她感受到温暖。 　　——虽然刚刚并不是自己所喜爱的人，但只要能切实地消灭VERTEX，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能渐渐受到他人喜爱！ 　　梨乃睁大眼睛，瞄了一眼远处不断将一只只VERTEX消灭的红发身影，同时，将此刻领悟到的东西刻入心底。 　　“……变强……不断斩杀VERTEX……” 　　她脸上戴着的“面具”终于再次出现了变化。 　　平时她总是面无表情，显得对一切漠不关心，但在她抬头四顾、终于找到另一只陷入水池中的VERTEX时，嘴角微微翘起一道弧度，露出了一个仿佛甜美无比、又仿佛残酷无比的笑容。 　　下一刻，她朝着VERTEX疾驰而去，无视它正对着自己的大嘴，从正面跳跃到它背上，举着手中的小太刀狠狠插下！ 　　“嘎嘎嘎嘎嘎——！” 　　VERTEX张开大嘴发出嘶吼，然后渐渐停止挣扎。 　　梨乃站在VERTEX背上，仰头眺望着注水口，双眼之中好战的火焰翻腾不止。 　　“……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 　　真姬又消灭了一只VERTEX，顺脚将它踢向尸体堆积区，闲暇时朝梨乃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梨乃站在VERTEX尸体上的身姿。 　　“看来园原同学已经进入状态了。” 　　真姬松了一口，然后看向另一边，顿时，她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那里是晴香负责的区域，此刻水池里已经积压了四只VERTEX，但她仍然毫无动作，傻傻地站在原地。 　　真姬连忙朝那边赶去，不断高高跳起、又垂直落下，用脚跟将四只VERTEX逐一贯穿。 　　她朝工作人员打出手势后，来到晴香身旁，担心地问。 　　“绚濑！你没事吧？是不是眼睛还不舒服？” 　　晴香强忍住嘴中的苦涩，轻轻点了点头。 　　“是吗？那绚濑还是先到安全区休息一下……没关系的，这里暂时交给我好了！” 　　才丢下这句话，真姬就注意到刚落在不远处的VERTEX，立即朝那边赶去。 　　晴香静静站在原地，显得孤零零的。 　　她并非因为眼睛还未恢复而按兵不动，而是因恐惧而无法动弹。 　　自从世界剧变之后，她还从没真正经历过与VERTEX的战斗，即使是确认身为“人类英雄”的身份时，也只是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将被数十名士兵牢牢控制住的VERTEX击杀罢了。 　　她单独面对VERTEX的经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现在正是她头一回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将VERTEX杀死。 　　她拼命挪动脚步，想要朝陷在池子里的VERTEX移动，可是一看到那庞大的身躯和如同铡刀一样的大嘴，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就会瞬间溜走，双脚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无论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呜……可恶……”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战况。 　　真姬在VERTEX之间穿梭，不断将一只又一只VERTEX击杀，很多时候，VERTEX还没落入水池，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朝尸体堆积区落去。 　　她不仅守住了自己负责的区域，还将晴香负责的区域一并纳入守备范围，即使VERTEX频繁地落下，她也能立即赶到。 　　红发的女孩来回跳跃的身姿如同精灵一般，仿佛不是在杀敌，而是在演奏着一首华丽的舞曲。 　　另一边，蓝发女孩虽然不如红发女孩活跃，但也能干净利落地斩杀VERTEX，不让VERTEX的数量积累至水池无法容纳的程度。 　　“呜咕……” 　　晴香心中浮现出浓烈的羞愧感。 　　亏她之前还嘲笑梨乃太弱，结果在面对VERTEX时，她表现得还不如被她嘲笑的人。 　　焦急、懊悔、逃避，三种感情在心中交织，并且愈演愈烈。 　　突然间，一声大喝将她唤醒。 　　“晴香！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快去消灭VERTEX！” 　　是站在控制台上的夜神正义。 　　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VERTEX涌进来的速度还没有达到最高峰，他自然不允许将三人的压力集中在两人身上，使她们早早耗尽体力。 　　所以，当他了解到现状时，立即开口朝懈怠者发出严厉的责问。 　　“是……是——！” 　　晴香被他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打了个哆嗦，猛地清醒过来。 　　她抿着嘴唇，伸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呜——好痛！” 　　但是，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迈出之后，后面的步子也轻松了起来，晴香迈着蹒跚的步伐来到一只VERTEX身旁。 　　这只VERTEX落下来的姿势不怎么正确，以标准的“脸部着陆”姿势一头砸进池子里，现在它的身体被水压压住无法浮起，那张大嘴又被水道卡住无法张开，简直可以说是一条放在砧板上的咸鱼。 　　晴香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只VERTEX已经失去了威胁，自己只需要拿着十手砸过去就好。 　　她定了定神，抽出十手高高举起，准备将它一击灭杀。 　　飕——！ 　　身旁突然传来破空声。 　　晴香反射性地将十手朝身旁格挡，“啪”地一声，手臂一麻，因为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力量，连同身体一起抛飞，跌倒在水池旁。 　　上方再次传来破空声。 　　晴香愕然望去，只见数条惨白色的触手如同鞭子一样向她抽来。 　　“什么东西——！？” 　　她慌不择路地朝一旁翻滚，触手落在地上，将水泥地面打得龟裂。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双腿上就传来了束缚感——原来她的双腿已经被其中一条触手紧紧缠住……晴香沿着触手看去，发现触手一直延伸到VERTEX的身体底部——众人先前以为只是飘带一样的装饰物，原来也能被VERTEX当做武器使用！ 　　“失策了——” 　　晴香弯腰抬腿，打算用十手将那东西砸烂。 　　可是才刚刚举起十手，就看到那根触手像蛇一样高高扬起，双腿上立即传来巨大的拉扯力，晴香的身体一下子就被倒提至空中—— 　　“！！！” 　　接下来触手一抖，晴香视野翻转，急速变向带来的加速度使她眼前一黑。 　　嘭——！ 　　池边传出了巨大的声响，水泥地上出现了一道人形凹陷。 　　晴香满身鲜血，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双手松开，两支十手跌落在地。 　　那只触手重新将晴香倒提起来，轻轻甩了甩，当它确认手上的猎物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就像扔垃圾一样随意地将晴香甩了出去。 　　“噗通”一声，晴香落入水池中，顺着水流朝泄洪闸飘去。 　　…… 　　当听到那一声不正常的声响时，真姬还在处理另一只VERTEX，当她解决完转头看过去时，已经失去了晴香的身影。 　　“绚濑？” 　　真姬跳过去，一脚解决掉那只头下脚上VERTEX，接着朝四周张望。 　　她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地上的痕迹，顺着血迹和水流，终于找到了晴香的身影。 　　晴香的身体顺着水流，被冲进了泄洪闸，朝深不见底的洞穴中跌落—— 　　“晴香——！” 　　真姬猛地蹬地，瞬间来到泄洪闸旁，一脚踹断挡在身前的水泥柱，追着晴香的身影跳进洞穴中…… 　　♥♥♥♥♥♥♥ 　　这里附上杂兵级VERTEX的设定图。 38.一直一直……能在一起就好了 　　漆黑的空间里，一具小小的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时间似乎过了许久，小小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空间里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晴香一恢复意识，就被水呛着了。 　　紧接着，仿佛中断的网络信号一下子接通，全身各处同时涌来剧痛，胸腔一阵抽搐，将仅剩的空气全部挤出，又连续吸入好几口水，差点使她再次陷入窒息之中。 　　生死存亡之际，晴香压榨出自己的求生本能，剧烈挣扎起来。 　　她强忍着剧痛，扑腾起双腿，想让自己浮起来，同时双手到处乱抓，希望找到什么可供支撑的东西。 　　四周漆黑一片，体感也被浑身剧痛扰乱，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沉在水里还是浮水面上，只能不断祈祷，寄望于神明的垂青，向她赐下渡过难关的宝物。 　　（神啊——请救救晴香——！） 　　在晴香即将弥留之际，幸运眷顾了她，她的手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钝钝的声响。 　　她顾不上确认，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那个方向扑去——先是指尖、然后是手掌、最后将双手攀附在那东西上面，终于将口鼻抬出水面。 　　空气沿着口鼻灌入肺部，为她重新注入生命。 　　（得救了——） 　　晴香抱着那东西，大口大口呼吸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确认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使劲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浑身浸泡在水中，四周完全够不着边，脸上也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静止地漂浮在水面、还是在跟随着水体漂流。 　　“有、有人吗——？！” 　　传回来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漆黑、幽静、冰冷、空无一人—— 　　晴香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恐惧感将她的心脏包围，喉咙不争气地哽咽起来。 　　“呜——爸爸、妈妈、姐姐，晴香再也不调皮了，求求你们，快回来吧……” 　　…… 　　那是在晴香八岁的时候。 　　晴香因为与同班同学发生了激烈争吵，有一段时间装病没有去上学。 　　那时正逢学校每年一度的毕业典礼，同校的姐姐明日香将在这一天从小学毕业。 　　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晴香却闹起了别扭，死活也不愿意踏出房门，她的双亲无奈之下，只得叮嘱她好好在家休息，自己陪着明日香出门参加毕业典礼。 　　结果，即使过了平时放学的时间，晴香也没等到三人归来。 　　晴香等啊等、等啊等，天黑了，天亮了，几天过去了，但三人仍然没有出现。 　　还是社区工作人员找上门，才将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晴香救了回来。 　　当晴香问起自己的家人时，从工作人员口中得到了噩耗—— 　　据说是因为一名男子驾车在学校里横冲直撞，造成15人当场死亡、4人抢救无效、20余人重伤。 　　晴香家人的名字也被列入了死亡名单中。 　　据说之后举行了集体葬礼，但晴香拒绝参加。 　　之后的几个月里，晴香在几个亲戚家中辗转，被当成麻烦一样推来推去，直到最后被送进了儿童福利院。 　　这段日子里，晴香常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的家人要遭逢大难？为什么自己会与家人分离？ 　　在得知凶手被判处死刑后，她强烈要求与凶手见一面，凭借受害者遗孤的身份，经过多番努力，她终于如愿以偿——她在狱警和院长的陪同下，通过重重大门，见到了凶手。 　　那是一个神情憔悴的男子，当他抬眼看向晴香时，眼中闪过复杂的感情，其中有愤怒、憎恨、不甘、屈辱……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汇聚到他脸上，变成如同怪兽一样狰狞的表情。 　　“我不后悔、我没有做错……” 　　凶手平静地说着，脸上看不到一丝悔恨和愧疚。 　　他开始了长长的自述，在自述中，似乎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他之所以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完全是因为身不由己、被所有人逼迫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如此地步。 　　晴香没有听完，在中途就因为难以忍受对方的指责而崩溃，隔着厚厚的玻璃与对方争吵起来……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送离了监狱。 　　结果，见过凶手之后，她不但没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反而更加迷茫了。 　　之后是为期一年的福利院生活，晴香生活得并不愉快。 　　这里完全没有“家”的感觉，各年龄段的孩子之间互相欺压，院长和老师们专注于作秀和招募捐赠，在除公共参观和社工服务时间之外，对孩子们不闻不问——因为孩子们不过是他们的挣钱道具。 　　面对年长孩子们的欺负，晴香没有退缩——她背负的信念与对方不同，觉悟也不同，仅仅力量上的差距无法让她产生恐惧。 　　——唯有她心中的疑问，才是她自己唯一的敌人。 　　一年过后，晴香学到了一身打架的本事，翻遍了福利院的藏书，同时，凭借可爱的长相和甜美的声音，获得了领养推荐资格。 　　最后，她被当时的议员候补者夜神正义相中，成为了他的养女。 　　但是，晴香很快就发觉，那个男人浑身充满了谎言——女儿是临时收养的孤儿，配偶是临时找来的演员，身份履历与平日里结交的人群完全不符…… 　　签订领养协议的第二天，那个男人找到她，直白地对她说。 　　“只要你能扮演好女儿的角色，就能保证每天的零花钱，如果学习成绩能在学校保持前列，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庆幸吧——这里的生活比在那所孤儿院里要幸福一百倍！” 　　晴香在心中冷笑，虽然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这样的生活方式与她的目的并不冲突，于是她平静地作出了回答。 　　“只是合作吗？可以，晴香接受了！” 　　这回轮到夜神正义意外了，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这孩子。 　　“喔？没有被感性冲昏头脑吗？真是个理性的孩子，这样的性格我很喜欢——本来只打算挑个形象及格的孩子就很满意了，没想到居然中了大奖，惊喜、惊喜！” 　　那个男人的视线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像在看一件货物一样。 　　“看来有进一步‘合作’的基础了……这样吧，我会编造出最适合你的经历，你的任务就是把它们背熟，跟着我参加那些大人物的聚会，狠狠地赚取他们的眼泪和金钱！” 　　晴香闻言，惊讶地看向男人，心中浮现出厌恶的情绪。 　　“这个世界真是坏掉了，怎么会出现像你这样的人？” 　　即使受到嘲讽，那个男人也不以为意，反而将其当成了赞扬。 　　他脸上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正是如此！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贪污、腐败、犯罪、凶杀……如今社会越来越不安定，自杀率逐年上升，愚蠢的恐怖袭击层出不穷——人类正在违反自然进化的进程、正在走向没落——所以，正需要我这样的人站出来，将这个充满扭曲的世界纠正！” 　　但是晴香嗤之以鼻。 　　“别当晴香什么都不懂！你说这些的问题全部都只是表象，人类社会确实还存在各种缺点，但整体仍在向前发展——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社会制度也在不断完善——所谓的‘人类没落’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喔？” 　　那个男人终于收回了脸上玩味的表情，正眼注视面前的女孩。 　　“没想到你还蛮清楚的嘛，但你又能证明什么呢？科技？制度？哈哈——这些或许能让人类生活得更加舒适，但并不能帮助人类在进化的道路上前进一分一毫！” 　　“哈？” 　　晴香露出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 　　“人类从猴子变成了人，从挥舞着棍棒和石器变成了驾驭钢铁和雷电，从被迫适应自然变成了主动改造自然，这不是进化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进化！无论钢铁还是雷电，无论人类自傲的科技、还是他们自满的制度，这些终究不过是外物，它们不能使人类从根本上获得涅槃！” 　　那个男人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否定道。 　　“因为人类自身——人心——仍在堕落！从古至今，人心正随着社会的变化不断演变，现在的人类不仅没有信仰之心，连基本的是非曲直都分不清，这不是在进步，而是在倒退！人心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但即使人类已经临近深渊，却不自知，反而如同泡沫一样拼命膨胀！事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这个世界——迟早会被人类自己亲手摧毁！” 　　晴香沉默了，不是因为赞同对方的观点，只是暂时找不到思路反驳，毕竟她没有涉猎这类哲学方面的知识，交流的基础就已经不成立。 　　无言地沉默后，晴香问道。 　　“就算这个世界跟你所说的一样好了，但你只是区区一个凡人，你又能做什么呢？” 　　那个男人——夜神正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脸上的笑容越演越烈、渐渐变成了狂妄，他将双手向两旁举起，用高昂的语调描述出自己的未来。 　　“凡人？不，你错了！看着吧，这个世界即将走到尽头，‘世界骤变’马上就要发生，到那时候，凡间的秩序必将被打破，新的秩序必将被建立，而我——夜神正义——将成为新世界的神明，引导人类重新走向进化之路！” 　　晴香撇了撇嘴，对这样的中二言论毫无感觉。 　　“切、反正无法证明未来的事情！算了，还是看现在吧——神明大人，请问您现在还需要依靠晴香我这个10岁幼童，去欺骗那些大人物吗~♪” 　　夜神正义放下双手、收敛起笑容。 　　“当然！为了迎接新世界的到来，我们需要进行一些准备！” 　　之后的日子里，晴香冷眼看着夜神正义一头扎入日本政界，利用各种各样的渠道招揽私兵、储备军械。 　　晴香自己过得也不轻松，除了要陪夜神正义参加各种应酬活动，还要在他的安排下学习冷兵器的使用方法——也不知道那人发什么神经，居然不惜花大价钱买了一对古董十手交给她——甚至还在两年时间里先后教会她潜行、攀爬、游泳、骑术等诸多技能。 　　虽然晴香认为那人所谓的“世界骤变”不过是杞人忧天，但技多不压身，为了寻找自己心中的答案，也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无论那人安排多么繁重的学业，她也照学不误。 　　自始至终，两人之间，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 　　一旦被她找到了更加适合的人，双方的合作关系即宣告结束——就像在福利院时那样。 　　她虽然孤独，但并不害怕孤独，因为她相信，爸爸、妈妈和姐姐终有一天会回来接她，然后一家人团聚，永远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 　　“晴香、晴香……” 　　漆黑的空间里，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呼唤声。 　　晴香的意识在恍惚之中，仿佛看见了久别数年的亲人。 　　“姐姐、姐姐……呜哇哇——” 　　本已哽咽的她再也无法忍受，放声大哭起来。 　　“晴香、晴香！” 　　声音漂浮在水面上，迅速接近。 　　忽然，晴香感受到一双手将自己拉出水面，下一刻，她被包裹进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一切都如此熟悉、如此让人难以忘怀。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那人不停安慰着晴香。 　　但晴香忘我地哭泣着，哭声越来越大，泪水止不住地朝眼眶外涌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要丢下晴香……” 　　包裹着她的怀抱腾地一紧，然后仿佛生怕弄疼她身上的伤口一样，立即放松。 　　“不会的！姐姐不会丢下晴香的！” 　　“呜……一言为定！” 　　那人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立于水面之上，脚下如同踩着无形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就像童话故事中，将少女引入天堂的天使。 　　“好了、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吧……” 　　晴香身体一晃，突然涌来的巨大幸福感将她淹没，甚至使她忘却了浑身的痛楚。 　　她激动得颤抖起来，遍布泪水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的！我们回家吧，姐姐~♪” 39.哎？闪闪亮亮的东西？ 　　通过漫长的水道，真姬重新回到污水处理中心。 　　她看向怀中的女孩，伤痕累累的女孩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胸口微微起伏着，口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吗？” 　　真姬朝女孩的怀里看去，差点被吓到。 　　那是一条蛇形木雕，虽然只有上半截，但雕刻得栩栩如生。 　　之前在黑暗中没有仔细确认，因为晴香死死抱着它，关节僵硬得厉害，没办法将它取出来，所以干脆一起带了上来。 　　真姬将晴香带到安全的位置，轻轻将她放下，然后回头看向战场。 　　此时的战况不容乐观。 　　本来计划三人共同分担VERTEX的击杀任务，由两人执行已经有些勉强，之后真姬因为意外离开，现场仅留下梨乃一个人，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对付不断涌进来的VERTEX。 　　现在几个水池已经堆得满满的，后来的VERTEX顺着水流砸在同伴身上，很快摆脱了水流的冲击，在半空中四处乱飞。 　　现场已经看不到一名工作人员，夜神正义本来待着的控制台也缺失了一大块，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安全撤离。 　　真姬心中十分懊悔 　　——如果自己更加关注身边的同伴，提前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中，事态就不会恶化到现在这样的程度。 　　她迅速摇头将杂念甩干净，脚下猛踏，朝空间的一角冲去。 　　那里，蓝发的少女还在苦苦支撑。 　　“园原同学！坚持住，我回来了！” 　　真姬就像一颗红色的流星，狠狠砸在敌群中心。 　　正面承受攻击的数只VERTEX完全被贯穿，余波波及到的VERTEX也纷纷被逼退。 　　包围圈被撕开一条裂缝，蓝发的少女从里面冲了出来。 　　“……前辈……对不起……” 　　她为了应付VERTEX的围攻已经遍体鳞伤，刚冲出来，就就脚下一软，朝地上扑倒。 　　真姬连忙将她抱在怀里，不断躲避着VERTEX尾随而来的撞击。 　　“不、多亏了园原同学，现在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梨乃脸上微微发红，将脸朝一旁撇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我还要……继续战斗……” 　　但她现在精疲力竭，挣扎的力气小得可怜，真姬轻易就阻止了她。 　　“这里就先交给我吧，请园原同学休息片刻，如果等到连我也筋疲力尽的时候，还需要你带着我们一起逃命呢！” 　　真姬想了个借口，梨乃显然当真了，她放弃挣扎，被真姬带到晴香身边。 　　“……前辈一定能获胜……祝、武运昌隆……” 　　“谢啦！” 　　真姬将追到近处的VERTEX一一解决，抬头眺望。 　　此时，VERTEX见到新的强敌出现，纷纷聚集在一起，身体就像在收集黏土一样不断膨胀。 　　真姬冷哼一声，化为一道红影朝那边冲去。 　　“既然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怎么能让你们得逞！” 　　嘭——！ 　　聚集体中心的位置猛地陷下去一块，周围的VERTEX连忙飞过来想要填补空缺，却被真姬像赶苍蝇一样踢开。 　　剧烈的撞击声在空间里不断回响。 　　梨乃狂热.地看着这一幕，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上的潮红渐渐扩散开来。 　　但是，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观赏。 　　“啊！姐姐不要——！” 　　梨乃不悦地回过头来，碰上晴香刚刚醒来的懵懂视线。 　　“……切、弱者……” 　　她瞥了一眼梨乃，重新将目光放在远处的战斗上。 　　VERTEX最终还是完成了合体，但由于真姬的不断干扰，最后出现的东西不仅体型较普通VERTEX大不了多少，周身还遍布着条条裂纹。 　　那东西漂浮在半空中，长度只有三四米，形状像棍子一样，两头长着奇怪的五边形凸起。 　　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普通VERTEX危险。 　　真姬正准备用最后一击将它了结，却被棍型VERTEX接下来的变化吓得生生止步。 　　更正一下，不是棍型VERTEX，现在应该叫它板型VERTEX才对！ 　　VERTEX的棍身上放射出奇怪的光芒，沿着两端五边形凸起的方向朝外延伸，最后连成一块半透明的巨型光板。 　　这是什么？能量盾？激光剑？SF故事里面的巨大机器人兵器？ 　　简直意义不明！ 　　真姬止住了脚步，敌人却没有跟她客气。 　　板型VERTEX动了，光板以棍为轴，迅速朝真姬压去。 　　真姬只是在谨慎地观望，却没有忽视敌人立即发动攻击的可能，见敌人攻来，当即朝一旁躲闪。 　　但板子覆盖的面积巨大，反应也比普通VERTEX迅速得多，以往应对普通VERTEX的常识并不能套在进化体的身上。 　　它只是灵巧地调整了一下棍身的位置，以棍为轴转动的光板立即追上真姬。 　　呯——！ 　　真姬之前像拍苍蝇一样将普通VERTEX踢飞，现在立即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虽然只是被光板轻轻擦着，却像是被装上了投石机，红发的身影狠狠弹飞出去，划过数十米距离，陷进水泥墙体里。 　　“呜……咳——” 　　真姬口中发出悲鸣，胸腔里的空气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出来，整个人软软躺在墙体的凹陷里。 　　脚下迅速涌出热流，勇者之力正在修复身体受到的损伤，真姬只是眩晕了一会儿就立即清醒过来，张开眼睛看向迅速逼近的敌人。 　　（不行……不能被那东西沾上！） 　　真姬双手用力撑起，将自己从墙体里拔出来，双腿猛地后蹬—— 　　咔嚓——！光板砸在真姬原先的位置上，墙体发出不正常的清脆声响，明明是厚重的岩层，却像薄薄的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真姬回头看见这惊人的一幕，瞳孔猛缩，脚下不停、继续远离。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是将力量放大吗？不对！它能使碰到的物体无视惯性的作用，简直就像是在直接操纵物体的运动……可恶！这块板子难道没有重量吗？太快了！） 　　真姬拼命躲闪着板型VERTEX的追击，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不断分析看到和感受到的情报，推导出结论—— 　　（光板一定属于某种力场，不但本身没有质量，还能赋予接触到的物体同样的特性，轻易将它们弹飞！） 　　真姬脚下一顿，双脚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以一个近乎直角的转向，朝板型VERTEX的一侧绕去。 　　因为转向，两者的距离迅速缩短，板型VERTEX再次旋转起来，朝地面压下！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真姬双腿猛蹬地面，迎着光板起跳——目标是棍身一端的五角星凸起—— 　　在光板接触到真姬身体的同时，真姬拼命伸出去的手指也堪堪抓住了板型VERTEX的本体！ 　　真姬的身体瞬间一轻，然后突然感受到正下方强大的拉扯感——这是来自地球的重力—— 　　紧接着，是手上传来的拉扯感——这是以板型VERTEX本体作为支点的拉力—— 　　最后，是膝盖上传来的微弱弹力——这是与光板本体接触时产生的弹力—— 　　三方面的力量共同作用在真姬身上，让她的运动状态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抓住你了——！！！” 　　真姬活用腰力，以手中抓着的五角星凸起为支点、以光板的弹力为扳机、以地球的重力为推动力，就像荡秋千一样，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来到光板的另一面—— 　　已经被赋予特性的身体无法被再次赋予同样的特性，真姬的鞋尖撞在光板上，以她的身体为桥梁，将三种力量汇聚在一点——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嘎吱—— 　　光板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条条裂痕在那上面浮现，紧接着延伸到它的整个表面。 　　“给我——穿过去——！！！” 　　这句话就像宣告了板型VERTEX的终结，不仅光板，连同棍型本体上的裂痕也在发出轰鸣——然后崩解！ 　　真姬轻轻落到地面，仰望着这只VERTEX进化体迎来最后的时刻。 　　（果然猜对了，力场仅仅只能赋予特性，想要弹开物体需要依靠其它东西——最弱的一面，往往藏在最强的一面背后——） 　　她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幸运，自己脑袋里面装的知识似乎非常全面，不然自己绝对无法推测出这只VERTEX的真相。 　　那么，自己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伴随着光板的崩解，泛着微光的碎片在不断洒落，真姬沐浴在光芒之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远处，梨乃和晴香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因这美景而沉迷不止。 40.花子的纪念照片，下次带给你看 　　三名勇者解决完剩下的VERTEX之后，此次战斗便宣告结束。 　　当天晚上，夜神正义通过避难所的广播宣布了战斗的结果，并将其称为“历史性的胜利”。 　　由于分布在埼玉市全境的VERTEX莫名其妙地集中到这里，被三名勇者一锅端，后果便是避难所周围的VERTEX基本被肃清，人们在短时间内不会再遭受它们的袭击。 　　第二天正午，夜神正义下令暂时解除避难所的门禁，上千人从里面涌出来，双眼含着热泪回到家中。 　　梨乃和晴香被安置在市中央医院接受治疗，真姬则受凛子邀请，去她家作客。 　　但是当两人来到凛子家的地址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看到这样的景象，即使豁达如凛子，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一路上聊着的话题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凛子低声道歉，快步走进废墟中，开始翻找起来。 　　真姬忍不住跟了进去。 　　“花小泉同学在找什么？让我们一起来找吧。” 　　凛子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将目标的样子告诉了真姬。 　　那是花小泉一家的相册集，一共有好几本，里面存着从凛子的父母相识开始就陆续积攒下来的照片。 　　“那些都是珍贵的回忆，一定会找到的！” 　　真姬借助勇者之力，按照凛子的指示挖开卧室所在的位置，当两人找到存着相册的柜子时，柜子已经被压碎，相册散开，照片受到连日来的雨水冲刷，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经过两人的整理，最后抢救出来的照片仅装了小半个相册。 　　即便如此，凛子也非常开心。 　　“多亏了小真姬，不然花子一张都找不到。” 　　“可是，有这么多照片已经不能看了……” 　　真姬心中非常失落，连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 　　凛子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足够了！” 　　她笑着说。 　　“只要有这些照片，花子就不会忘记爸爸的样子……还有妈妈，花子相信妈妈一定还在哪里活得好好的，花子拿着这些照片，以后找起妈妈来也方便多了！” 　　“可是……这些回忆……” 　　“都记得喔！只要是花子看过的照片，无论过了多久，就算记忆里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但花子一定会记得它们，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悲伤还是喜悦，记得一起分享这些心情的爸爸和妈妈，看——有这么多这么多回忆陪着花子，所以没关系的，就算失去这些照片，花子也没关系的！” 　　“……” 　　真姬看着凛子脸上的笑容，心中越发地苦涩。 　　凛子现在的样子实在过于耀眼，自己虽然羡慕拥有各种回忆的凛子，但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空壳——如果凛子代表阳光的话，那自己就是阳光下的阴影，依赖阳光生存，羡慕着阳光，却又永远无法触及对方…… 　　真姬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岔开话题。 　　“……说起来，要不要把这些照片给其他人看看？” 　　“花子倒是没问题，先给谁看呢？” 　　果然，花子立即就被新的话题牵着走。 　　真姬嘴角微微翘起，愉快地用指尖绕着发梢。 　　“梨乃和晴香在医院养伤，小平老师还有避难所那边的一大堆事情要忙，除此之外，花小泉同学还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唔……啊、有了！” 　　凛子想了一会儿，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下子拉起毫无准备的真姬，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等等——这是去哪？” 　　“小真姬跟着来就好啦！那里保存着花子这辈子最高的成就喔~~一定要让小真姬看看！” 　　“花小泉同学的成就……除了那一大堆霉运史，就剩那个了吧？那个？” 　　“咦？小真姬猜得到？” 　　“拜托，花小泉同学难道不是逢人就炫耀自己抽中过大吉吗？” 　　“哇——哇！说出来了！居然被小真姬像说‘今晚吃咖喱’一样说出来了！呜呜——这样就完全没有成就感啦——” 　　“呃、抱歉——” 　　真姬被凛子牵着，朝一间神社走去。 　　这间神社的参道很短，过了鸟居马上就到了拜殿，拜殿边上是抽签和求御守的小摊子，与摊子并排的位置上，绘马挂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块绘马，看起来非常冷清。 　　凛子拉着真姬绕过拜殿，直奔绘马挂对面的一栋旧屋。 　　“神官大叔、巫女姐姐，花子来玩了！” 　　她一点也不客气，随手拉开木门、甩掉脚上的鞋子就往里面走。 　　真姬一脸忐忑，朝里面喊了声“打搅了”，这才脱下靴子，顺便把凛子的鞋也一起摆好，然后追着凛子走进屋里。 　　她还没走到正厅，就听到凛子没大没小地在跟神官大叔争吵。 　　“不是说好了，要把花子的‘大吉’裱起来吗？居然说弄丢了，不可饶恕！” 　　“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啊？！而且花子你那时候又突然晕倒，大叔我就算记得也没功夫去弄吧？” 　　“花子不管！都是大叔的错！” 　　“好好好，大叔我赔你一个‘大吉’好了——” 　　“不要不要不要！花子就要花子的‘大吉’！” 　　“花子你这样让大叔我很难办啊……” 　　真姬就在这时走进房间，看到了被凛子揪着衣服的男性，和坐在一旁摇头的女性。两人现在身着便装，但真姬很快就认出来，两人是自己从避难所里救出来的“神官大叔”和“巫女姐姐”。 　　她朝这一男一女两名的成年人鞠了一躬。 　　“不好意思打搅了！” 　　神官大叔转头一看，见到了真姬时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时猛地退后了好几步。 　　看来在地下空间时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态，他立即镇定下来，以近乎对待平辈的姿态回了一礼。 　　“欢迎光临，请不用客气。” 　　真姬下意识想要再说几句，却被凛子打断。 　　“啊、小真姬快过来这边！花子给你介绍巫女姐姐！” 　　“喂喂花子，大叔我呢？” 　　“哼——！” 　　神官大叔尴尬地扯起嘴角干笑，靠着插科打诨总算是跟真姬认识，并且得知了花子过来的原因。 　　“原来花子找到相册之后，第一个就想到大叔了吗？哎呀，大叔我好感动！” 　　“你走开！花子是带小真姬来……来参拜神社的！” 　　“嗯？来参拜神社吗？那大叔我作为这间神社的神官，就更不能缺少了！来来来，大叔我先带你们去净手……” 　　“啊！气死花子了，都说了走开啦！” 　　真姬看着前面争抢着带路的两人，不觉露出了微笑。 　　但是眼角一瞟到旁边看过来的巫女姐姐，立即收敛起笑容，行了个礼，追着前面两人走去。 41.Trick or Treat不给糖果就捣乱哦？ 　　四人来到手水舍，神官大叔给真姬示范了一遍净手的方法，将手中的柄杓递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子洗的吗？” 　　凛子睁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神官大叔脸上露出不善的神色。 　　“原来花子你来我们神社从来不净手的吗？” 　　“咦？那个……诶嘿嘿！~☆” 　　“装傻也没用！来，快给大叔我认真把手洗干净！” 　　“但是，大叔你们神社的舀子看起来很不结实呢，花子怕——” 　　“怕什么怕！快过来！” 　　“诶嘿！那花子就先洗咯——！” 　　凛子跃跃欲试地从真姬手中拿过柄杓，按照神官大叔教的方法洗手和漱口。 　　一套做完之后，凛子略显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没坏啊？” 　　神官大叔一听，气得额头上冒出了青筋。 　　“花子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大叔我这里的柄杓长得就这么像残次品吗？” 　　凛子立即将柄杓塞回真姬手里，躲到她身后。 　　“小真姬看清楚怎么洗了吗？再不洗神官大叔要生气了喔！” 　　“大叔我现在已经在生气了、超生气的呢！” 　　真姬被夹在两人中间，无奈地摇头。 　　“这些常识谁都知道吧……” 　　她将柄杓伸入水中，提起—— 　　咔嚓——！ 　　真姬手中的柄杓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柄杓的木柄一下子断成了两截，上半截连着杓头一起掉进了池子里…… 　　“……”“……” 　　真姬盯着手中半截木柄，神官大叔盯着飘在水面上的杓头，两人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凛子。 　　神官大叔一副看乌鸦嘴的表情，真姬的目光却有些迟疑。 　　“诶诶诶？为什么都看着花子？” 　　凛子心虚地瞅了瞅自己的双手。 　　“不对呀，这次不是花子在用，为什么会断？” 　　“大概……是巧合吧？” 　　真姬皱着眉将手中的半截木柄递给神官大叔。 　　神官大叔接过木柄，仔细观察断口。 　　“咦？原来里面已经朽成这个样子了吗？哎呀，真是抱歉，是大叔我的错！” 　　他用兜网将杓头捞出来，换了一支新柄杓递给真姬。 　　“谢谢，不过不用了。” 　　真姬拒绝道。 　　但是神官大叔却不依不饶。 　　“那怎么行？哪有进神社参拜还不净手的？呸、花子不算！大叔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这样的花子！” 　　“啊——花子已经知道错了，神官大叔还在说！” 　　真姬摇了摇头，眼睛盯着水面，凝聚起精神。 　　滴答—— 　　水面上泛起了细微的波纹。 　　凛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水面，当她看到水面的异状时，立即回忆起几天前看到的景象。 　　“对了！小真姬会魔术，根本不需要用舀子嘛！” 　　“魔术？” 　　神官大叔转头看向真姬，立即惊讶地将嘴巴长得大大的。 　　在他的注视下，一小团晶莹剔透的水球从池子里漂浮起来，来到真姬身前。 　　真姬按照礼仪，先是清洗了左手，然后清洗了右手，再用左手将水捧入口中，等漱完口，最后用水球剩下的水将左手清洗干净。 　　一套流程做下来无可挑剔，除了没有用柄杓—— 　　“这是……怎么做到的？” 　　神官大叔虽然有着地下空间的奇妙经历，知道真姬跳得比普通人高一些、破坏力比普通人大一些——但这些并非毫无由头，他好歹能欺骗自己或许真姬用了什么高科技产品，又或者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注射过什么基因药水…… 　　但眼前这一幕一点也不科幻！ 　　神啊，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不禁顺着自己的专业思维，向日本神话谱系里与“水”字沾边的神明全部祈祷了一遍。 　　等他睁开眼睛，先前站在这里的三人已经走远。 　　“小真姬，花子带你去见识一下这里的主人，这里供奉的可是那位著名的须佐之男喔！” 　　“等等……参拜的话，我们身上不是没带钱吗？” 　　“没事没事，花子刚才向巫女姐姐借了一点。” 　　“咦？总觉得哪里不对……” 　　“当然不对啊！哪有到神社奉纳还向巫女借钱的！奈奈子别东张西望，我说的就是你，你别老是惯着花子！” 　　神官大叔喘着粗气追上来，恶狠狠地说。 　　但是在场的三名女性都无视了他，说说笑笑地来到赛钱箱前。 　　“呐，小真姬，花子许什么愿好呢？” 　　“哎？这种事情不是要自己想吗？” 　　“但是花子想不到呀，总觉得神明大人实现不了花子的愿望——” 　　“嘘——！请花小泉同学不要在神明大人面前说傻话！” 　　“那好吧！花子希望世界和平、让那些怪物统统滚回它们的老家——请神明大人一定要实现花子的愿望喔！” 　　“……，神明大人要赚这5円也实在太辛苦了吧！” 　　凛子满不在乎地扯着绳子，把铃铛摇得哐哐作响，夹在指间的5円狠狠扔进赛钱箱里，然后生怕神明反悔似的，在几秒钟内完成了“二礼二拍手一礼”。 　　“耶、大成功！你可不要反悔哦！” 　　真姬猜的果然没错，花子现在连敬语都不用了，简直就像是刚放下高利贷的的债主面对欠债者一样。 　　巫女姐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上的神官大叔看得脸都黑了。 　　凛子迅速把另一枚5円硬币塞到真姬手里，把她推到赛钱箱前，然后飞快地远离神官大叔。 　　真姬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硬币，其实在刚进入神社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隐隐出现不安的感觉，这股不安说不出由头，大概可以归于“直觉”的范畴。 　　本来直觉这种东西她是万分不信的，但之前在手水舍里发生的事情为她敲响了警钟。 　　“那个……我就不参拜了……” 　　真姬带着歉意将硬币还给巫女姐姐，如此“知趣”的行为总算让神官大叔的脸色好了一些。 　　凛子从赛钱箱后面钻了出来，一脸可惜的表情。 　　“干嘛还回去呀？再这样下去神明大人会失业的！” 　　“……” 　　真姬很想说：就算神明大人拼命工作，赚来的钱估计还不够吃一顿饱饭。 　　但是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不说为好。 　　凛子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牵着着真姬朝本殿后面奔去。 　　“花子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好玩的地方，叫‘神龙池’喔，花子现在就带小真姬过去看看！” 　　神官大叔听到这个名字，立即脸色大变。 　　“喂喂！花子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们这里可没有‘神龙池’……等等！那边是‘游客止步’的区域！” 42.简直！难以置信了！ 　　“神官大叔在骗人！小真姬，我们快跑！” 　　听到神官大叔的喝止声，凛子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 　　神社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真姬跟着凛子跑了进去，两人没跑多远，就来到一片空地前。 　　空地上坐落着一栋木建筑，建筑占地面积不小，是如今比较少见的寝殿造风格，虽然样式古朴，但木料崭新，显然经过了精心修葺。 　　建筑四周的檐廊非常深，屋檐将阳光全挡在外边，使这栋建筑看起来清凉幽静。 　　唯一可惜的是门窗都被贴上了封条，两人围着建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可供进入的地方。 　　当两人回到建筑物正面时，神官大叔追到了两人。 　　“呼——呼——大叔我说了吧？这里哪有什么‘神龙池’？这栋破屋子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凛子用手抵着下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里只有一栋木屋。 　　但是真姬立即发现了疑点。 　　“神官大叔看起来好可疑，视线为什么总是避开那间屋子？” 　　凛子恍然大悟，把手一锤。 　　“原来如此，就像综艺节目里说的一样，不是经常有东西读出来和写出来完全不同的吗？真像只有一个——‘神龙池’就是这间木屋！” 　　神官大叔擦了一把汗，脸上摆出严肃的神情恳求道。 　　“花子，就算大叔我求求你了，能别进去吗？” 　　凛子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因为神官大叔罕见地展现出正经的姿态，就连习惯闷头往前冲的凛子也犹豫了。 　　“真的不能吗？” 　　“对！真的、肯定、绝对、完全、万万不能！” 　　神官大叔一副“就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你们”的样子，总算使凛子遏制住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 　　“那好吧……我们下次再来这里玩……” 　　“请务必不要再来这里了！” 　　神官大叔转到两人背后，挡在建筑前，催促两人赶紧离开。 　　两人倒也不好太过分，毕竟只有游戏里的勇者才敢当着主人的面闯进屋子里随处乱逛。 　　凛子有些失落，既因为无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因为向真姬夸下海口而没有实现。 　　她伸出双手抱住真姬的胳膊，朝真姬道歉。 　　“对不起！” 　　真姬倒是被吓了一跳。 　　“呀、怎么了？” 　　“咦？小真姬走神了吗？也对……难得跑了一趟，却没有玩得尽兴，都怪花子，又把事情搞砸了……” 　　凛子低下头，脸色黯然。 　　真姬反应过来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想法，连忙劝解。 　　“不是的、不是花小泉同学的错！我刚才只是有点在意，这间屋子为什么要叫‘神龙池’？” 　　凛子听到真姬的疑问，抬头回答道。 　　“小真姬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崎玉市在古代其实是一片沼泽，虽然随着不断开发现在已经变成城市，但是周围还流传着关于‘见沼恶龙’的传说哦！” 　　“恶龙？不是神龙吗？” 　　“乱七八糟的传说太多了，花子也说不清……但是当初在避难所出卖花子的人，也举报了神官大叔偷偷将恶龙供奉为神，所以神官大叔才会被关起来——因为大家都认为那是恶龙吧？” 　　“原来当初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胡说八道！” 　　神官大叔突然回过头来，一脸忿忿不平。 　　“那些愚夫愚妇连神和妖怪都分不清，就知道以讹传讹，把神龙当成夜刀神、河童之类通过四处作恶索要祭祀的东西！” 　　听到神官大叔的反驳，凛子眼睛一亮。 　　“花子听说见沼的恶龙特别喜欢纯洁美丽的少女，凡是被它盯上的目标，不等隔夜就会被掳走——这样的行为与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神官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 　　“胡扯！神龙本身就是女神，她为什么要到处诱拐漂亮妹子？” 　　“那还有古时见沼的恶龙作祟、妨害人类建设水利工程的故事呢？这个故事到处都在传，总不会是假的吧？” 　　“放屁！如果突然有陌生人跑到你家里面，什么话都不说就开始拆房子，你会不会把那人赶出去？” 　　神官大叔气势汹汹地朝凛子质问。 　　但凛子只是摊了摊手，反倒是一旁真姬转着发梢的手指僵了僵、不仅脸色微微发红、还撇开视线装作没听见。 　　之后神官大叔和凛子停下脚步，针对传说中的到底是神龙还是恶龙开始了辩论。 　　真姬在一旁插不上嘴，忍不住小声嘀咕。 　　“神官大叔的反应也太好懂了，那间屋子里面果然祭祀着神龙吧？” 　　虽然真姬的声音不大，但是被凛子敏锐地捕捉到，本来她在辩论中逐渐落入下风，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即洋洋得意了起来。 　　“哼哼哼——大叔你果然在搞邪神祭祀！” 　　神官大叔“唰”地变了脸色，但他仍然死不改口。 　　“花子你、你有什么证据？！” 　　凛子身上的高涨的气势一下子停顿，马上支支吾吾地说出不出话来，她连忙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真姬。 　　真姬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栋建筑物。 　　“这还不明显？那间屋子的门窗全都封得严严实实，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进去看看，不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 　　凛子听完立即高兴得跳了起来。 　　“没错！证据就在那间屋子里，小真姬我们进去看看！” 　　“喂喂喂！说好了不进去的！” 　　神官大叔连忙伸手抓向凛子，想要阻止花子的动作，然而神官大叔的运动能力显然比不上年轻人，凛子轻巧地躲过，很快就登上了屋子正门前的台阶。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大叔发出了惨叫声。 　　但凛子此刻再也无法遏制住心中的好奇，她眼中燃起旺盛的火焰，双手抓住门把一拉。 　　“撕拉”一声，封条被扯破，大门洞开。 　　凛子没有停顿，马上走进屋里东张西望起来。 　　“唔、光线好暗，让花子看看……噫——！” 　　听见凛子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真姬心里一紧，连忙跟了进去。 　　“花小泉同学！你没事吧……噫——！” 　　真姬同样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因为她真的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屋里无论墙上、拉窗上、还是隔扇上，全都画着同样的东西——各式各样衣衫不整（或者近乎没有）的美丽少女—— 　　真姬立即羞得连耳根都红透了，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凛子则双手捂脸，眼睛透过指缝使劲打量着四周。 　　“神官大叔又想骗花子！还说神龙不会喜欢美少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干脆叫它‘色龙’好了！” 　　神官大叔一脸纠结地走进屋里，有气无力地向两人解释。 　　“大叔我可没说谎，神龙大人确实是女神没错，而且真的没有诱拐过什么美少女，至于这些画……咳咳，大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代神主第一次带大叔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凛子理解地点了点头。 　　“看来果然是邪神没错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凛子看向了安置在屋子中间的神輿。 　　“咦——” 　　凛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真姬连忙向她看去，发现她的嘴唇无声开合着，双眼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真姬已经见识过数次同样的现象，知道凛子这是在接受神谕。 　　她立即将凛子护在身后，警惕着观望着四周围，谁知道真姬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凛子说出VERTEX的情报。 　　“花小泉同学？” 　　真姬回头看去，发现凛子眼中的光芒已经消隐，但凛子依然一脸呆滞，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神谕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真姬不由担心了起来，因为哪怕凛子昨天得知全崎玉市的VERTEX包围过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夸张。 　　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全县……不、全日本的VERTEX都攻过来了吧！ 　　她忍不住将双手搭在凛子肩上，想要将她摇醒，因为哪怕早一秒钟也好，一定要带上凛子逃出敌人的包围圈。 　　但是当凛子清醒过来时，却是一脸崩溃的表情。 　　只听她用夹着抽泣的声音自暴自弃地大喊。 　　“呜——骗人！原来你是这样的土地神大人——！” 　　真姬就像被倒了一盆冰水，浑身打了个寒颤，心中的不安感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43.神明都在干什么呢？ 　　“神龙是……土地神大人？” 　　真姬难以置信地看向神輿。 　　神輿通体金黑相间，顶部的神纹是双股巴纹，神輿的形状与常见的神轿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顶部到底部缠满了手臂粗的注连绳。 　　当她看到神輿中间的鸟居时，心中没来由地涌出一股戾气，驱使着她走向神輿。 　　可是还没等她接近，神輿的鸟居上突然闪起光芒，“噼啪”一声，一道白炽的电光从中飞出，没入毫无防备的真姬体内。 　　真姬突然听见体内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怒吼，紧接着眼睛被强光一晃，立即清醒过来，惊讶地瞪着面前的神輿。 　　凛子和神官大叔被这样的骤变吓了一跳。 　　“小真姬没事吧？身上哪里有没有难受的感觉？！” 　　凛子连忙扑了过来，伸出双手在真姬身上摸来摸去。 　　真姬红着脸将凛子推开。 　　“我、我没事……可是，刚才那道光是什么？” 　　凛子摇了摇头，反倒是一旁的神官大叔脸色古怪。 　　真姬注意到神官大叔神色异常，立即朝他递去询问的眼神。 　　却见神官大叔不复刚才尴尬的样子，反倒对真姬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他重新摆出之前那副正派的表情。 　　“总之，我们现在大概算是同路人了吧？详细情况……等会神明大人会亲自跟你说清楚的……” 　　“同路人？” 　　真姬觉得神官大叔说的话简直意义不明。 　　然而下一刻，更加意义不明的事情发生了。 　　“咳咳！试音、试音——！” 　　清脆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如此接近，以至于真姬吓得连连后退。 　　“是谁？！” 　　真姬朝刚才的位置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但是站在一旁的凛子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真姬，你能听见土地神……不、神龙大人的声音吗？” 　　“神龙大人？” 　　还没等真姬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耳边又出现了与刚才一样的声音。 　　“没错！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本神明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正义，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正是留恋于凡间的本神明——神龙大人是也！” 　　“……”“……”“……” 　　三人互相望了望，发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特别僵硬。 　　真姬突然发现了疑点。 　　“神官大叔也听得到吗？” 　　“呃——以前大叔我也有被神明大人电……不、降下恩赐，之后大概只有在神明大人需要大叔我跑腿的时候才能听到神谕？” 　　“跑腿……是去买什么东西吗？” 　　“咳咳——好孩子就不需要知道详细情况了……” 　　这时凛子插嘴问道。 　　“说起来，在避难所的时候，大家都举报大叔在夜里偷偷出门，大叔真的是去火葬场给神龙大人寻找祭品吗？” 　　“呸呸呸——！本神明要火葬场的东西有什么用？本神明只是使唤浩平小子去商店买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 　　“哼哼~~这些可都是人类文明的精粹，就连远在高天原的诸多大神都无法享受到的至高艺术结晶！” 　　神官大叔闻言，满脸想要自杀的表情。 　　“就为了那种……为了神明大人的兴趣，大叔我不得不在半夜偷偷摸摸到商店街去买东西，有时候还要大老远跑去秋叶原——因为怕被熟人认出来，还必须把脸包得严严实实，记得有一次，差点被近藤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请问近藤先生是？” 　　“花子知道！近藤先生是常在樱区那边巡逻的警察先生，他长得高高瘦瘦的，花子有好几次掉进河里都多亏了他呢！” 　　“抱歉，让大叔回忆起了伤心事……” 　　“没事……” 　　“但是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听花小泉同学说过，应该只有巫女才能收到神谕吧？” 　　“花子、花子没有说谎！但是小真姬和神官大叔的情况……呜……” 　　凛子听到真姬的疑问，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那个声音又在三人耳边响起。 　　“哼哼哼~~这有什么！本神明可是能驾驭风雨雷电的神龙，通过操纵雷电直接与人类进行脑电波通讯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会从神话生物嘴里听到这么科学的解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什么……” 　　真姬一脸常识遭受打击的微妙表情，听得连绕着发梢的手指都停了下来。 　　神龙却没有因为真姬的吐槽而停止解释。 　　“除此之外，凛子酱跟MAKI酱还有浩平小子不同，她才是本神明正正经经选出来的巫女——要说两者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可以用‘翻墙’作比喻——如果本神明想跟凛子酱说话，随时随地都能进行；如果想跟MAKI酱说话，则必需像刚才一样搭建一个‘服务器’。” 　　“把闪电比作服务器……神龙大人经常上网吗？” 　　“哼哼~~如果说ACG是人类在艺术上的最高成就，那网络就是人类在科技上的最高成就！对于这些走在世界最尖端的东西，本神明可是从来不甘为神后的！” 　　“大叔我早在十年前就按照神明大人的命令，给这里铺设了网线……电脑和各种家用机都在那道隔扇后面，这几年零零散散地追加设备，现在硬盘容量加起来已经超过500T了吧……” 　　“不要说多少T多少T的那么寒酸！那些可都是艺术的瑰宝，每一个字节都充满了无法估算的价值！如果不是因为浩平这小子太穷，本神明恨不得把这间房子装满！” 　　神龙的语气充满了自豪感。 　　在这样的衬托之下，神官大叔的表情愈发像一条咸鱼。 　　“就算把硬币扔进池子里好歹也能听一听声响，可神社已经把八成的香油钱都花在这间屋子里了……” 　　“反正都是供奉给本神明的钱，浩平小子你心疼什么！本神明已经答应把两成香油钱赏赐给神社了，浩平小子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可是这些钱都是信徒们供奉给素盏鸣尊大人的……” 　　“须佐小子的就是本神明的！他不服就让他过来跟本神明讲道理好了！” 　　“呃……神明大人您说了算……” 　　“……”“……” 　　真姬、凛子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对神龙大人如此讲道理的所作所为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是这样一位神明在支持着巫女和者勇者们与无数的VERTEX战斗吗？ 　　感觉这个世界恐怕药丸啊…… 44.虽然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啊、对了，差点忘记说正事。” 　　“神龙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神明果然不会平白无故降下神谕，真姬心中一紧，连忙凝神倾听。 　　“本神明大概快要死了——” 　　“诶——？！！！”×3 　　三人大惊失色，其中神官大叔在惊讶的表情下还藏着些幸灾乐祸，只有真姬和凛子是真正被吓着了。 　　如果没有神龙的神力支持，所谓巫女和勇者不过是笑话，失去了巫女和勇者，末世的人类再无抵御VERTEX袭击的力量，等待人类的只有灭亡一途。 　　真姬连忙追问。 　　“连神明也会有死亡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神明虽然没有寿命之说，但是仍旧会死亡，特别是因为近期发生的异变——你们应该知道最近日本各地都出现VERTEX四处袭击人类吧？” 　　“我们当然知道那些到处杀人的巨大怪物！难道……神龙大人为了守护人类，与VERTEX集群大战而身负重伤了吗？” 　　“那些杂鱼怎么可能伤得了本神明，本神明说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莫非……VERTEX身后有比神龙大人还强大的幕后黑手？！” 　　能威胁到神明生命的，只有神明本身，真姬猜测，或许真的像夜神正义宣传的一样，VERTEX这种怪物出自某个邪神之手。 　　但是神龙没有正面回答。 　　“嘛——虽然之前干架的时候确实没打赢，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 　　“咦？还有其它原因吗？” 　　真姬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战斗，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一位神明陨落呢？ 　　神龙似乎没有兴趣继续进行猜谜活动，祂爽快地给出了答案。 　　“最近因为那些VERTEX到处搞事，凡间一下子死掉太多人类，已经没办法维持正常的创作活动了，这意味着游戏停服、新番停播、小说停更！呜呜呜——本神明已经断粮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本神明大概会无聊死的吧？所以，本神明打算让你们……” 　　真姬已经无心听下去，她惊讶得合不拢嘴。 　　“无、无聊……就因为这点小事特地降下神谕？” 　　“小、小事……闭嘴！” 　　神龙立即火了。 　　“这哪里是小事了？！你们这些人类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本神明每天都要聆听不计其数的祈祷，还有一一给出回应，你知道这项工作有多烦人吗？求学业、求事业的还好说，求姻缘的是什么鬼？自己没本事泡妞还指望天上掉一个妹子下来吗？这些年，如果不是本神明通过各种优秀作品洗涤心灵、保持神性的纯洁，估计早就被凡人的欲念污染、堕落为邪神啦！” 　　“……” 　　真姬无言以对。 　　神龙似乎说得有些上头，不断向三人倒苦水。 　　“虽说这一个月来人类的数量有所减少，但本神明收到的祈祷反倒变得更多……可恶！那些人明明没有来神社参拜，也没有贡献一円给本神明购买优秀作品，谁给他们胆子在本神明耳边聒噪！……对了，MAKI酱，你昨天中午处理的那件事情简直不及格！因为你鲁莽的行为，本神明收到的祈祷整整多出一倍！” 　　“昨天中午——” 　　昨天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真姬一下子就回忆起来。 　　但她自认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不但救出了神官大叔三人，还使避难所的大家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消除与神社的隔阂，也没有人因此受伤，最后难道不是Happy Ending吗？。 　　所以即使对方是神明，也不能挑着鸡毛蒜皮的事情指责自己！就算是神明也要讲道理—— 　　真姬一下子联想到神龙大人“讲道理”的方法，突然感觉自己不应该纠结于这个话题。 　　“……说起来，神龙大人怎么会知道避难所那边的事情？” 　　“因为那里有本神明布下的结界……哎呀，先说清楚，昨天那些VERTEX可不是本神明故意放进去的。” 　　真姬皱起眉头，抬手捏住了发梢。 　　神龙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很多问题都找到了答案，包括凛子在那一晚为什么会带领众人直奔避难所，为什么避难所一直没有被VERTEX发现并破坏。 　　“确实，昨天那些VERTEX的行为非常奇怪——一开始是因为神龙大人的原因才没有进攻吗？但是它们又为什么会聚集过来？最后为什么又会攻入避难所里？” 　　这又是一个疑点。 　　最开始，真姬还以为是她轰穿穹顶惹的祸，但现在看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神龙看在眼里，如果她的行为将导致灾难性后果，神龙不会没有办法阻止—— 　　“很简单，有人故意削弱结界，使大量人类暴露在那家伙的眼皮底下，VERTEX自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拼命朝那边聚集过去。” 　　三人听得气愤难当。 　　尤其是凛子，她当即跳了起来，恨不得狠狠将那人揍一顿。 　　“是谁？花子一定饶不了他！” 　　“说起来，那人还不算太笨，知道先破坏哪些节点能吸引VERTEX的注意，继续破坏哪些节点能将VERTEX引入联通芝川的区域，最后将它们一网打尽。” 　　真姬立即联想到某人，对所谓的“节点”也有了些许推测。 　　她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向神龙确认。 　　“那种蛇形木雕，和神龙大人有关吗？” 　　“那不就是结界的节点嘛，蛇类是本神明的眷属，这种木雕在以前还是很有市场的，本神明记得那时候人类还在自相残杀吧？托这个的福，那座避难所遗留着不少这种木雕，本神明稍微加工一下，就建成了一座覆盖范围不小的结界。” 　　“所谓的破坏节点——” 　　“当然是直接砸烂木雕咯！就算是不具备神力的凡人也能轻易做到。顺便，使用这种方式破坏结界是无法恢复的。” 　　真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即又被愤怒的红色掩盖。 　　“夜神正义——！” 　　“对，就是他。” 　　“他把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当成什么了？！如果依靠结界，人类明明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长久地生存下去，但是，那家伙！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可恶——！！” 　　“他大概打着与你们化敌为友的算盘吧？虽然损失了一座避难所，但是换回一名巫女和三名勇者，再加上手下的上千名凡人，不愁在末世打下一块地盘……更何况，他或许还看不上本神明的这块小地方，巴不得结界失效，哼，真是有趣！”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之前只是打他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真姬抬腿就要走，却被神龙喝止。 　　“MAKI酱，本神明劝你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至少在回到避难所之后先看看形势。” 　　真姬脚步微顿。 　　“谢谢神龙大人提醒，但是，我果然还是想去揍他一顿！” 　　说完，她脚下一踏，身体穿过大门，消失在远方。 　　“等等！花子也去！” 　　凛子连忙朝真姬追过去。 　　但是，这回神龙说什么也不放她走了。 　　“停下、浩平小子快把她拦下来！真是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冲动呢？比起那种无聊的事情，不如让我们继续聊之前说的正事吧……本神明打算让你们……” 45.你说点好玩的吧？ 　　因为VERTEX的危机暂时解除，大部分避难者都回到家中，这导致今天的避难所非常冷清。 　　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下，突然响起了杂音。 　　嘭——！ 　　会议室的大门受到巨力撞击，整个从门框上脱落，红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怒视着坐在会议桌后方正中间的中年男子。 　　包括夜神正义在内，所有人都一脸懵懂地望着真姬。 　　“夜神正义——！” 　　真姬无视周围的参会者，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双手“呯”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你昨天为什么要破坏结界？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毁了这个避难所吗？！” 　　夜神正义脸上的浮肿还在，看不出表情，只有眼神中微微透出一点惊诧、随即消隐，只见他站起身来，朝着真姬张开双手，脸上堆起笑容，摆出一副欢迎的模样。 　　“这不是我们的勇者大人吗？昨天多亏了勇者大人，避难所才能取得对抗VERTEX的首次胜利，本人谨代表避难所全员对您表示由衷的感谢！虽然之前我们双方还存在一些误会，但是我相信，没有什么分歧是无法解决的，只要我们——” 　　呯——呯——！ 　　真姬用力拍响桌子，打断夜神正义的发言。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空话。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抛弃这个避难所？为什么要抛弃那些信任你的民众？破坏结界，将所有人置于VERTEX的威胁之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到真姬的责问，参加会议的其他人纷纷皱起眉头，朝真姬露出憎恶的表情。 　　唯有夜神正义仍然笑脸相迎。 　　“莫非勇者大人听到了什么消息吗？确实，我们打算抛弃这个避难所，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在座所有避难者代表一致表决的结果。” 　　“什么？！” 　　真姬满脸错愕，将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嘴里。 　　参加会议的这些人都是避难者代表，既然连他们都赞成，也就是说，所有避难者都同意破坏结界，直面VERTEX的威胁！ 　　他们明明没有任何与VERTEX抗争的力量，老老实实依靠结界生存下去难道不好吗？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夜神正义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真姬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夜神正义身旁一名身材壮硕的避难者代表站了起来，抬手指向真姬，大声怒斥。 　　“哼！事情经过的影像我们都看过了，避难所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们的错？打伤避难所卫队的是你们！破坏避难所放进VERTEX的是你们！打伤夜神议长的也是你们！！” 　　这人开了个头，仿佛在火药库里点了一把火，其他代表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都是这些外来者的错！即使她们引来了VERTEX，夜神议长也能想出办法解决，但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关键时刻出尔反尔！” 　　“对！本来按照夜神议长的计划，我们轻易就能消灭那些VERTEX，就因为这个红发女人临阵脱逃，害得战线崩溃！说到底，净水系统会毁坏，都是这个人的错！” 　　“没错！又不是我们自己想要抛弃避难所，失去了净水系统，我们根本没法过冬！” 　　“就是、就是！你留下的烂摊子，现在居然还有脸跑过来责备别人，不知羞耻也要有个限度！” 　　真姬一下子陷入被所有人指责的境地。 　　但她没有手忙脚乱，多亏了神龙的指点，她事先已经知道自己可能遭遇阻碍，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结果，等她听清楚这些人指责的内容，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些被夜神正义用谎言愚弄的蠢货。 　　真姬没有理会这些人，她轻巧地跳上会议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夜神正义，你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你的阴谋一旦暴露，所有人都会成为你的敌人！” 　　夜神正义脸上露出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还在装傻吗？一直以来，这座避难所因为有神龙大人的结界庇护，才能躲过VERTEX的耳目，如果不是你昨天故意破坏结界，VERTEX怎么会被引来？” 　　“结界？什么结界？我昨天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哪里破坏了什么结界？” 　　“你心知肚明！为什么VERTEX恰巧在这个时间进攻？为什么VERTEX会集中在引入河水的区域，而不像以往一样袭击人群密集的地区？原因很简单——你通过有选择地破坏结界，将VERTEX的行为掌控在自己手中！” 　　周围的避难者代表们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一个月以来，他们一直躲在避难所中，哪里会知道VERTEX的行为模式，如果有谁说，夜神正义有办法控制的VERTEX的行动，他们肯定是不信的。 　　更何况眼前少女的话语中有许多不明不白的东西，什么结界、什么神龙，净是些瞎扯的东西，如果在几天前，或许还能骗骗人，毕竟那时候人心不安，总要找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安慰心灵。 　　但现在好不容易将市内的VERTEX扫荡一空，人心安定下来，自然开始仔细思考VERTEX的由来。 　　“要说能控制VERTEX的……不应该是你们那边吗？” 　　突然，有人轻声嘀咕了一句。 　　看似是自言自语，但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场立即陷入了寂静。 　　VERTEX，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怪兽，没有人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没有人能预知到它们的袭击，也没有人能消灭它们——除了眼前红发少女所代表的势力。 　　顺着这样的思维，很容易就能想到，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以前所谓的“邪神说”自然站不住脚，但如果站在“科学”的角度，将VERTEX看作某种生化兵器，那么“线索”便非常明晰了。 　　夜神正义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环视左右，随后举起手越众而出，郑重地朝真姬问道。 　　“请问阁下的背后站着的到底是哪边？南边、北边、西边，还是……东边？” 46.我不相信有神明这个东西！ 　　在这一刻，真姬心中的郁闷无法用语言描述。 　　眼前这个男人满脸怀疑，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与美国的生化武器研究所有某种隐晦的关联。 　　偏偏周围的人听到夜神正义的询问，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回头再看向真姬时，眼神中分明已经得出了结论。 　　“我不是……” 　　真姬开口想要解释，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如何证明VERTEX不是生化武器？ 　　如何证明自己击败VERTEX的力量与VERTEX无关？ 　　如何证明自己并非哪间研究所制造出来的超级士兵？ 　　如何证明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外国势力？ 　　真姬唯一拿得出手的证据只有神龙，但除非神龙愿意降下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迹，否则夜神正义只需要说“这也是美国爸爸弄出来的高科技产物”，就能将一切真相掩埋。 　　迷信“科学”，是现代人的通病，无论什么奇异现象，只需要打着“科学”的幌子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就能说服绝大多数人。 　　就算有人心中还有疑问，在其他人了然的目光下，也难有勇气站出来提出异议。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真姬将证据摆在他们眼前，也只会得到对方不屑一顾的嗤笑。 　　真姬总算明白神龙劝阻她时，话中的深意。 　　——夜神正义的谎言，借助了人类科技文明的大势，哪怕他此刻站出来承认破坏过什么结界，所有人也只会怀疑他是不是被洗脑了；而只要他一味装傻，就能轻松立于不败之地。 　　真姬从心底里冒出无力感。 　　冲过去揍夜神正义一顿？确实，这样做很解气，但无济于事，反而会让在场的所有人认为自己恼羞成怒。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又等于默认了夜神正义的“猜测”。 　　我……该怎么做？ 　　突然间，真姬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MAKI酱，你只需要唱首歌就好了！” 　　“唱、唱歌？咦——是神龙大人吗？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唉，少女哟，你还不明白歌声的伟大，在广阔的宇宙中，即使是不同种族之间，也能通过歌声突破语言的障碍，传达彼此的心意，甚至达到平息战争的效果！” 　　“原、原来歌声的力量有这么厉害吗？那……我该唱什么歌？” 　　“可曾记得爱？不行！这首歌怎么能让MAKI酱对着一群大叔唱……PowerTo The Dream？如果把这些人都轰死就不好了……Northern Cross或者Lion？啧、天上的星星都是敌人……ギリギリ愛？要是被误会成药贩子怎么办……唔——容本神明思考片刻……” 　　“神龙大人、神龙大人？” 　　“啊啊啊啊——算了！干脆唱START:DASH，出道歌曲要求不能太高——MAKI酱，你接收一下本神明发过去的音频文件！” 　　“咦——咦！等等，第一句歌词，好羞耻……真的要唱吗？” 　　“唱吧唱吧，这首歌的MAKIMix现场版本神明已经期待很久了！” 　　“那、那我唱了喔——真的没问题吗？” 　　“大丈夫，萌大奶！” 　　脑电波通讯其实非常迅速，众人眼里真姬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回过神，但是接下来就不正常了。 　　只见站在会议桌上的红发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英文—— 　　“I say…Hey！Hey！Hey！START DASH！” 　　一群人都因此头脑凌乱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被喊破身份，所以这名少女干脆用母语说话吗？可是为什么要用唱的？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音乐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人们慌张地东张西望，但是真姬的歌声没有因为听众的骚动而停止。 　　她牢牢记住神龙的话，闭上眼睛将全副精神集中在唱歌上，想要用歌声传达自己的心意—— 　　“就算是新生的雏鸟， 　　总有天有能展开羽翼， 　　凭借着那宽大强韧的翅膀高飞……” 　　真姬回忆着自己初来乍到，在神社里找到那双靴子，第一次高高跃起时的心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人与人的心灵之间开启了一扇大门。 　　真姬感觉到自己心中所想融入歌声之中，如同水波一样传播出去，撞击在会议室的众人身上，激起一片片涟漪，这些涟漪又被真姬捕捉，从而察觉到众人此刻的心情。 　　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反应，但都因为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而震惊。 　　——太好了！歌声真的能传递心意！ 　　真姬更加努力地歌唱—— 　　“绝不能轻言放弃， 　　成功之日定会来临……” 　　她回忆起自己与凛子的相遇，得知夜神正义的恶行，为了变强而不断努力，最后习得奥义时的兴奋。 　　回忆起凛子接收到神谕，两人赶回体育馆，看见一片残骸时的悲伤，两人相互支撑，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战胜了VERTEX。 　　回忆起养伤时的点点滴滴。 　　回忆起自己因为愧疚而独自前往避难所，在隧道中与夜神正义的初遇，之后劫持门卫救出神官大叔和巫女姐姐，并且在地下广场打闹了一通，之后与晴香的遭遇，好不容易履行了约定，但是紧接着又发现了VERTEX的异常集结。 　　回忆起决定留下来疏散避难者，随后得知夜神正义的计划，但是随着战斗展开，终于发生了意外，救出晴香后，众人与VERTEX拼死决战。 　　回忆起不久之前的神社之行，自己对神龙池的好奇心、真正见到神龙时的惊讶、得知避难所结界真相时的愤怒…… 　　等到一曲终了，真姬已经把自己的经历全部传递给在场的所有人。 　　人们沉默了。 　　其中有初次获得非常识经历、确认神话真实存在的震撼；也有得知真相后、对夜神正义所作所为的怀疑。 　　回想起来，所谓的VERTEX生化武器说，与最开始的VERTEX邪神说一样可笑，所有人都被夜神正义牵着鼻子走，成为了他的帮凶！ 　　该相信谁，该怀疑谁，已经很明显了。 　　当人们重新移动视线时，视线聚集在夜神正义身上。 　　夜神正义再也无法保持刚才的伪装了，只见他面容扭曲着，双手抓着头，不甘心地大喊。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世界上怎么会有神明这种鬼东西，我不相信！” 　　真姬漠视着夜神正义歇斯底里的举止，在心中感谢神龙的相助。 　　“多亏神龙大人降下神迹，不然一定会让夜神正义的阴谋得逞！” 　　“小事小事~~其实本神明只是稍微利用设置在MAKI酱身体里的服务器，进行简单的脑电波强化罢了，这一切都能用科学理论解释得通，倒算不上‘神迹’那种夸张的东西。” 　　“咦？这也能算是‘科学’吗？” 　　“当然！记住，MAKI酱，神迹是不能随便乱用的，我们遇到事情时，首先还是要讲科学！” 47.任何魔术都有自己的手法，只要练习就肯定学得会 　　在场的避难者代表不全是傻瓜，通过比对真姬的记忆与夜神正义的种种奇怪命令，许多东西已经显而易见。 　　“夜神议长……你下令破坏‘邪神像’，事先知道它们是‘结界’的节点，对吗？！” 　　首先站出来逼问的避难者代表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第一个出声指责真姬的壮硕男子。 　　夜神正义冷面以对。 　　“即使我说我不知道，你们肯定也不会相信，我回不回答又有什么差别？” 　　真姬心中一紧，看夜神正义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想要依靠花言巧语扭转不利局面。 　　她刚才已经领教过夜神正义的厉害，此刻不免有些忐忑。 　　哪知道那壮硕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冲过去一拳将夜神正义打倒在地。 　　“你这个畜生！到现在还想骗我！” 　　壮硕男子似乎觉得一拳不够解气，继续抬起脚朝倒在地上的夜神正义猛踹。 　　“那天我问你，‘计划C’有什么意义……你说：一旦‘邪教徒’势不可挡，我们都会被怪物吃掉，与其死得毫无价值，还不如砸烂‘邪神像’，发出‘人类最后的反击’……还有见鬼的‘计划D’！你把我们这些军人当成了什么？我们不是你的刽子手！” 　　伴随着那名男子的怒吼，有人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更多人一脸莫名其妙。 　　“等等，深见，‘计划D’是什么？我们可没听到过夜神议……夜神他原来还制定过‘计划D’？！” 　　“吵死了——！！” 　　姓深见的壮硕男子停下殴打行为，回头狠狠瞪向问话的人。 　　他的脸部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双眼眼白布满血丝，看起来非常吓人，周围的人被他这么一瞪，纷纷如同鹌鹑一样缩起脖子。 　　深见先生哼了一声，回过头用力踹在夜神正义的大腿上。 　　清脆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听得所有人心中一颤，随后又被夜神正义发出的痛嚎声吓得浑身发抖。 　　深见先生殴打夜神正义的动作，不像真姬那天一样温柔，他也不打夜神正义的脸，反而专找四肢和躯干下手，几次传出骨折声。 　　夜神正义的的声音渐渐低沉，一开始还能从口里呕出些东西，到后面整个人蜷缩在那里不断抽搐，似乎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 　　但是没有人愿意为夜神正义出头，没有人敢阻止深见先生的暴行，夜神正义似乎就要被这样活生生打死。 　　真姬还从没有想象过，原来人类能自相残害到如此地步，即使这样的结果是夜神正义咎由自取，但当她看到夜神正义的惨状时，心中忍不住泛起怜悯。 　　“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深见先生动作顿了顿，紧接着又狠狠踹了几脚，这才转过身来。 　　“这种垃圾，就算打死又怎么样！而且，他还是你们的敌人吧？你有什么立场帮他说话？” 　　真姬顿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她没有立场阻止深见先生，相反，如果借深见先生的手将夜神正义处死，不仅能帮花小泉同学清除仇敌，还能满足自己的精神洁癖。 　　可是，简单地将坏人杀死……是正确的行为吗？ 　　真姬犹豫不决。 　　深见先生看着真姬，见她没有回话，当即转身。 　　“可恨的家伙！到此结束了——” 　　他准备了结夜神正义的性命，给这场闹剧放下帷幕。 　　“等等！” 　　真姬再次喊住了深见先生。 　　他满脸不悦地回头，身上散发出杀气，简单易懂地朝对方发出警告信号——碍事的话就干掉你！ 　　只要是智慧生物都无法忽视这样的警告。 　　但比起直面VERTEX时感受到的压迫感，可谓小巫见大巫。 　　“我说，够了！” 　　真姬瞪大眼睛，对上深见先生凶狠的目光。 　　“就算你说我没有立场也好、没有理由也罢，总之，我不允许你杀他！” 　　“哈？” 　　深见先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气得笑出声来。 　　“你当‘勇者’当昏了头吗？连这种垃圾也要救？” 　　“没错，你就当我昏了头吧，我说不准你杀他，你有意见吗？” 　　真姬蛮不讲理地否决道。 　　虽然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但只要她认为自己没做错——问题想不清楚可以慢慢想，但人死掉了却不能复活。 　　可是深见先生明显不这么认为。 　　“你问我有没有意见？看看夜神这混蛋都做了什么？我们差一点就被他玩死！找他报仇有什么错！！” 　　“难道把他打成这样还不够吗？” 　　“被他害死的那些人，难道只值一顿揍？他既然敢让我们送死，我现在就要他死，这很公平！” 　　“这样做除了泄愤，还有什么用？就算杀死他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样做天经地义！”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我就一定要阻止！” 　　两人剑拔弩张，谁也不退一步。 　　围观的众人看得心惊胆跳，生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 　　架最终还是没打成。 　　“我打不过你。” 　　深见先生坦言道。 　　“但你要清楚，像他这样的渣滓，活在世上就是祸害，只有死掉才安全！” 　　“你们现在明白了真相，应该会解除他的职务吧？失去权力之后，他还能继续作恶吗？” 　　深见先生提议道。 　　“不好说……我认为应该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 　　真姬摇摇头。 　　“其实只要不让他做坏事就行了吧？” 　　“恐怕不能放任他自由行动，我怕会有不明真相的民众受他欺骗，成为他的帮凶——就像之前的我们那样。” 　　真姬低头思考，突然瞥见地上夜神正义凄惨的模样。 　　“还是先把他送去医院治疗吧，那边是我们的地盘，他没机会使坏。” 　　深见先生皱起眉头，想要反对，这时，夜神正义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星星点点的血沫将衣服染红。 　　深见先生见状，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不情不愿地点头。 　　“好吧，现在他任凭你处置。” 　　真姬道了声谢，找来一块木板将夜神正义固定好，托着木板准备离开。 　　“请等等！” 　　这时，又有人喊住真姬。 　　“勇者大人！现在避难所的结界已经失效，如果VERTEX再次出现，我们该怎么办？” 　　真姬一愣，心想，她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索性现在市里的VERTEX已经一扫而空，暂时不用考虑太远的问题，而且避难所里的人也都回家清理东西去了，就算有什么决定也没法迅速实施。 　　所以，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认真想想办法吧。 　　“如果有VERTEX出现，我们会出手消灭它们……对了，你们派个人过来负责联络，暂时应该没问题。” 　　“非常感谢勇者大人的援助！” 　　听到这句保证，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人类现在只有依靠勇者才能抵挡VERTEX。 48.还是算了吧…… 　　真姬刚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了市中心医院。 　　这所医院现在医院已经变成了一行人的据点，除了真姬几人，还有之前被夜神正义赶出来的几十人也被安置在这里，其中恰好有几名老人曾经是医生。 　　在小平老师的安排下，这些前医生每人带着几名学生，把医院的架子搭了起来。 　　多亏了他们，当初真姬和西蒙才能安心养伤。 　　真姬回来后，首先将夜神正义交给医生安置好，便不再理会这边。 　　算算时间，梨乃和晴香身上的伤口应该已经处理好，真姬问到病房的位置后就找了过去。 　　“果然在这里，园原——！绚濑——！” 　　“西木野前辈！” 　　梨乃看见真姬进来，眼中绽放出光芒，想要起身，但是没能成功。 　　她周身的擦伤已经被妥当地包扎好，只有右腿看起来比较严重，打着石膏高高挂了来，这限制了她的动作。 　　与梨乃比起来，隔壁病床的晴香看起来就夸张得多。 　　晴香已经陷入了沉睡，整个人平躺着，小小的身体被套进一具奇怪的架子里，除了脖子裹着厚厚的石膏，上半身还穿着一件仿佛防弹衣一样的装束，不仅身上挂着点滴、口鼻插着插管，还有乱七八糟的电线连在病床边的设备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真姬脑海里的常识发挥了作用，她略一思考，就知道晴香的伤势有多严重，如果当时她去得稍微晚一些，也许晴香现在已经丧命。 　　勇者与VERTEX之间的战斗到底有多凶险，看到眼前的一幕应该能有所了解。 　　现在唯有祈祷神龙大人保佑晴香快点好起来。 　　心中为晴香祈祷的同时，真姬不免有些后怕，她以前与VERTEX战斗时未免过于冲动，通常没有周全的计划就直接朝敌人冲过去，就算凭借小聪明一次又一次战胜敌人，但终究不是明智之举，今后难免会出现意外。 　　因此，必须警惕才行。 　　梨乃见真姬进来没多久，就盯着晴香看看个没完，心中立即烦躁了起来。 　　“……为什么只看弱者……就因为她打败过我吗……” 　　梨乃双手抓紧床单，咬着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 　　“……等伤好之后……一定要……” 　　等真姬回过神来，看见梨乃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慌了神。 　　因为习惯了梨乃面无表情，突然看到她作出这样的表情，还以为她身上还有什么医生没发现的隐疾。 　　真姬快步来到梨乃病床前，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园原，伤口发作了吗？” 　　“……！” 　　梨乃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她感受着手上包裹着的温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脸上微微发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摇头。 　　“……前辈……我、我没事……” 　　真姬看到她额头上突然冒出来的汗珠，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现在这样明显是在硬撑嘛！ 　　真姬弯下腰，一边掏出手帕帮梨乃擦汗，一边用强硬的语气叮嘱道。 　　“身上的伤可不能马虎大意，哪里疼的话，一定要立即说出来哦！” 　　“……呜！” 　　好近—— 　　梨乃连忙闭上双眼。 　　可是额头上断断续续传来的触感，又使她忍不住将眼睛张开一道缝。 　　她看着真姬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血液从心脏直冲到大脑，鼻子上的麻痹感更强烈了！ 　　她连忙用手遮住鼻子。 　　“……前、前辈……我、我要休息了！请前辈马上离开、不要打扰我休息！” 　　梨乃的声音带着恼怒的味道，这让真姬迟疑起来。 　　真姬想，是不是她追根问底的作法有些过火，如果梨乃不愿意让她知道受伤的情况，就算她继续问下去也没用。 　　所以，她打算暂时偃旗息鼓。 　　“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了……记住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医生说哦！” 　　“……知道了……” 　　真姬离开后，又去了一趟西蒙所在的特护病房。 　　然后意外地发现，这位黑人巨汉已经能自由行动了——明明一天之前他还像只咸鱼一样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西蒙看到真姬过来，也有些惊讶。 　　“你们不是要在避难所里面待一段时间吗？” 　　“为什么这么说？” 　　“好不容易打下一块地盘，不好好看管，要是被其他公司捡了漏子怎么办？” 　　捡什么漏子？ 　　真姬刚想这么问，突然反应过来西蒙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西蒙以为她们昨天是去兼并避难所的话，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除了狠狠教训夜神正义一顿为凛子出气，她真的没有其它打算。 　　现在回想起来，又是无谋之举。 　　真姬烦躁地卷着发梢，心想以后做事之前果然还是要好好想想。 　　倒是面前的西蒙，除了脖子上还包着石膏，一举一动完全看不出身负重伤。 　　“西蒙大叔，你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吗？” 　　“那当然，干在下这一行的，没有强健的体魄可不行，要不是看到冷血女就心烦，在下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间破病房里。” 　　“西蒙大叔果然是军火商人吗？” 　　“喂喂喂！你这孩子，话可不要乱说！在下可是守法公民，平时不过运运海产，比如金枪鱼、螃蟹之类的。” 　　“可是小平老师从你那辆车里翻出来很多武器……” 　　“Oh！My God！那个女人怎么干得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她到底还要不要脸？居然不问自取，在下这些天受的苦到底有什么用？！” 　　“所以那些军火真的是西蒙大叔的吗？” 　　“NoNoNo，在下可是守法公民，那些军火都是在下受朋友所托代为保管，防止它们被错误的人使用是在下的义务……哎呀，原来东西都被冷血女抢走了么，这么说来，你们应该很容易就拿下夜神那个胆小鬼的避难所了吧？” 　　真姬点头。 　　“夜神正义现在伤得不轻，已经被我交给医生们治疗了。” 　　“吓？！胆小鬼就在这间医院里？等等，在下现在有个小小的请求，请勇者大人务必帮个忙——请把那家伙扔出这间医院！” 　　“可是他看起来快要死了……” 　　“管他死活，或者说死了更好！” 　　“这么说不太好吧，估计他现在已经被送进急救室抢救了……” 　　“说的也是，就这么扔出去的话，抢救费用就打水漂了……啊对了，既然他受了重伤，就把这间病房给他用好了。在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是时候出院了。” 　　“西蒙大叔跟夜神正义有什么过节吗？为什么要避开他？” 　　“对，我们有仇，而且还是生死大仇！如果见到他，在下恐怕会忍不住杀了他，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哦……” 　　真姬对这些极道里的恩怨情仇不怎么感兴趣，既然西蒙大叔不愿意见夜神正义，回头跟医生们说一声，把两人病房的距离安排远一点。 　　真姬离开特护病房，又去了凛子的房间和小平老师的房间。 　　但是两人还没有回来。 　　第一次，真姬孤零零地吃完晚饭，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49.虽然感觉有点怪……当然是很合适吧 　　第二天真姬早上起来，照例先去了凛子的房间，可是本应该呼呼大睡的凛子却不在那里，真姬这才想起来，凛子还在神社。 　　之后真姬又去了病房。 　　梨乃正在玩手机，见到真姬进来，立即将脸瞥向一边，弄得真姬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 　　倒是晴香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朝真姬猛眨眼睛。 　　“真姬姐姐~！” 　　晴香嘴里的人工气管已经被移除，改成了氧气面罩，因为双手被架子固定住没法摘下面罩，所以声音听起来糯糯的。 　　“真姬姐姐——晴香好难受，帮帮晴香解开这些东西！” 　　麻醉药的时效已经过去，晴香看起来非常痛苦，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眼圈泛红，与初见时开朗可爱的模样判若两人。 　　面对晴香的哀求，真姬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难受。 　　“对不起，晴香，只有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姐姐想要看到晴香重新变得活蹦乱跳，所以，听医生的话好好养伤，好吗？” 　　真姬走过去，轻轻握住晴香的小手。 　　“姐姐……” 　　理所当然地，这样的行为不会为晴香分担半点痛苦，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但晴香绷紧的脸立即放松了下来。 　　“哼哼哼~~这点小伤小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刚才、刚才只是因为脸上痒痒，挠不到，所以才……真姬姐姐帮晴香挠一下就好啦~！” 　　真姬惊讶这孩子竟然如此懂事，明明看起来如此幼小，却没有像同龄人一样闹别扭，反而开导起对方来。 　　只是借口笨拙得可爱。 　　真姬索性配合起来。 　　“嗯，那姐姐就帮你挠一下好了，小晴香脸上哪里痒痒？” 　　“这里这里，不对不对，右边……再上面一点，啊、就是那里~♪” 　　在这样的过程中，双方都没有发现，真姬对晴香的称呼已经悄然改变。 　　唯有躺在隔壁病床上的梨乃皱起眉毛，手指狠狠地敲打手机屏幕，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可恶，我也好想被西木野前辈喊昵称！） 　　她心中突然窜出一股火气，一时冲动，转头朝隔壁大喊。 　　“……吵死人了！害我这一关超时没拿满三星……” 　　隔壁真姬与晴香听到梨乃的声音，面面相觑。 　　“嘘——” 　　真姬向晴香比了个禁声的姿势，回头向梨乃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然后真姬凑近晴香，两人开始说起悄悄话。 　　“……” 　　梨乃紧紧攥着手机，恨不得把它砸出去。 　　但是一想到这部手机里珍藏着的各种照片，又有些舍不得。 　　（那个狡猾的小学僧！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 　　梨乃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开口朝隔壁说道。 　　“……西木野前辈……是来探病的吗？” 　　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 　　（啊啊啊啊——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废话！西木野前辈肯定是来探望病人的啦！） 　　果然，梨乃看到真姬转过来的脸上，表情就像在说她那句口头禅“意义不明”。 　　梨乃连忙张开手拼命挥舞。 　　“……不、不对，我是想问……前辈除了来探病，没有其它事情吗？” 　　下一刻，她又愣住了。 　　（啊啊啊啊——自己真是个笨蛋！西木野前辈除了来探病，还能有什么其它事情？！） 　　倒是这回，真姬没有歪着脑袋露出一头乱麻的表情。 　　她突然捻起了垂在肩膀上的发梢，不自觉地用手指转动起来。 　　梨乃知道，那一定是前辈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整理思绪。 　　梨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呼——过关了，没想到找个话题有这么困难……果然，自己没有交流天赋……） 　　真姬考虑到两人都是神明挑选出来的勇者，最后决定把神龙的情况告知两人。 　　“……神龙大人吗……” 　　梨乃撇撇嘴，她从真姬的描述中听出不好的预感。 　　也许……神龙大人也会成为“敌人”？ 　　（哪怕是神明大人，如果胆敢胡乱伸爪子，到时就别怪她拔刀弑神了！） 　　“神龙？” 　　晴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2年前，夜神正义曾经购置了一大批神话书籍，其中就有关于“龙”的描述。 　　因为“龙”与她的十手一样来自西方大陆，所以她专门了解过。 　　据说，“龙”的传说来到日本后，与原本就在日本的蛇神信仰融合，最后被奉为水神信仰。在灌溉技术未成熟的时代里，人们一旦遇到干旱，就会献上祭品，请来高僧施法求雨，其中也有成功的结果，因此产生出了各种逸话。 　　（如果这种神话生物真的存在，那是否可以认为，世界各地的神话故事，都有真实依据在其中呢？） 　　晴香越想就越是恐惧，同时，越想就越是兴奋。 　　（如果这个推理属实，那么“地府”、“天堂”又或者“轮回”也有可能真实存在！） 　　她发现自己距离“问题”的“答案”又走近了一步。 　　这个发现使她兴奋得发抖。 　　（果然，跟着夜神正义没有意义，来这边才是正确的选择——只要能实现梦想，哪怕是神明大人也要利用！） 　　真姬看了看梨乃，又看了看晴香，感觉这两人听到消息后，都蛮激动的。 　　是因为听到尊敬的神明大人真的存在于世，所以喜不自禁吗？ 　　说起来，今年圣诞节要不要熬夜呢？也许能见到圣诞老人？嗯嗯，要准备好给圣诞老人的招待，可千万别失礼了。 　　——在此之前，一定要做个乖孩子才行，加油！ 　　由于梨乃参与进话题里，病房内渐渐热闹了起来，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中午有人送来午餐，同时，凛子也回来了。 　　“小真姬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当时到看小真姬突然跑出去，花子吓了一跳，然后马上就被神龙大人禁足了，不然花子一定也要跟过去！” 　　“花小泉同学，神龙大人没为难你吧？” 　　“为难是没有为难啦，不过神龙大人这次发布了一个正式任务！” 　　“咦？不是神谕，而是任务吗？” 　　“花子也不太清楚，神龙大人总是说些奇怪的词，神官大叔也不给花子解释解释，呼！” 　　“是怎样的任务呢？” 　　“神龙大人让我们举办一场演唱会。” 　　“演唱会？！” 　　“对，用神官大叔的话来说，就是迁徙之前的祭祀活动——避难所的结界不是失效了吗？神龙大人打算带我们迁徙到长野那边，那边大概有神龙大人的朋友吧——总之这次演唱会能帮神龙大人补充神力，用来支撑这次迁徙的消耗。” 　　“真的吗？好像有哪里听起来不大对劲？” 　　“对了，神龙大人让我们先组一个偶像组合，我、小真姬、小梨乃、小晴香必须参加，还说最好能组9个人呢……偶像组合一定要集齐9个人才行吗？” 　　“我想应该不用……奇怪，越听越奇怪了，神龙大人在打什么歪主意吗？为什么一定要办演唱会？还一定要我们几个参加？” 　　真姬看向梨乃和晴香两人，两人现在还身负重伤无法行动，想要上台表演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说迁徙的话，不是应该赶在VERTEX大举进攻之前，越快越好吗？ 　　凛子倒没有想那么多。 　　“花子也想不明白……不过算了，演唱会不也很好玩吗？小真姬也是这么想的吧？小真姬也一起来吧！来吧！来吧！” 　　“唔——如果花小泉同学真的非常期待的话……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 　　“耶！成员一名劝诱成功！然后是小梨乃，呐呐呐，小梨乃参加吗？” 　　“……前辈参加的话……我也参加……” 　　“好的！就是这个势头！最后是小晴香了——” 　　“好像很好玩，晴香也参加~♪” 　　凛子沿着声音望过去，终于发现晴香现在完全动不了。 　　“咦咦咦——小晴香这个样子没办法上台表演吧？” 　　“园原同学那样就可以了吗？” 　　真姬忍不住吐槽。 　　可是梨乃参加演唱会的决心真的非常坚定，真姬怎么劝也劝不住。 　　“……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前辈一起上台演出！” 　　“那倒不至于……” 　　凛子似乎现在才意识到组合里还有两名重病号，不得不按耐下兴奋，将演唱会的举办时间延期。 　　真姬觉得，为了避免演唱会大暴死——自己肯定能完美演出，但其他几个人可说不准——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好好排练。 　　“花小泉同学有决定要唱的歌了吗？” 　　“哎呀！小真姬不说、花子就差点忘了！这里有几首歌——这些是神龙大人帮我们写的歌词，说让小真姬谱曲。” 　　“谱曲……神龙大人可真是高看我，让我看看祂都写了什么……唔——为什么都是这种、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歌词啊！” 　　“不是挺好的吗？呐，小梨乃也看看！真的难以启齿吗？” 　　凛子把歌词递给梨乃。 　　“……咦？” 　　“怎么样？” 　　“……歌词意外地合我胃口……嗯、嗯、嗯、不错……” 　　梨乃看得两眼发光。 　　“看吧？小真姬就不要找借口推辞啦！” 　　“真的的没问题吗？小晴香看过了吗？” 　　“没问题，晴香无论什么样的歌都能唱~ ♪” 　　“啊！好狡猾！” 　　凛子突然大叫。 　　真姬有些莫名其妙。 　　“花小泉同学怎么了？” 　　“小真姬明明先认识花子，可是从没有叫过花子昵称！” 　　旁边梨乃眼睛一亮，跟着附和。 　　“……也没叫过我的昵称……” 　　真姬突然反应过来，自从与两人相识以来，真的一直在称呼两人的姓氏，作为同伴来说，确实显得生分了。 　　可是，两人又不是晴香这样的小孩子，现在突然让她称呼昵称，她感觉非常难为情。 50.反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真姬本想试着喊一下凛子的名字，但是对着凛子的星星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连忙转移目标，将视线对准梨乃，梨乃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低下头。 　　没有视线干扰，真姬的压力一下小了很多。 　　“园原同学，我就跟花小泉同学一样，称呼你‘小梨乃’可以吗……小梨乃？” 　　梨乃心中一颤。 　　（……前辈喊我的昵称了！） 　　这一瞬间，她几乎沉醉其中。 　　可是，紧接着却又感到微微失落。 　　“……分不清……” 　　她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 　　“分不清？” 　　真姬一开始没听明白，梨乃硬着头皮解释。 　　“……花小泉前辈也这么喊……分不清……” 　　真姬恍然大悟。 　　“确实，如果大家都这么叫会有些分不清，那……‘梨梨’怎么样？” 　　梨乃猛地抬起手捏住鼻梁。 　　“……唔、嗯、可以……西木野前辈……” 　　“梨梨也别叫得这么一板一眼了，直接称呼我‘真姬’也行喔。” 　　“花子也是，小梨乃喊花子‘花子’吧！” 　　“……真姬前辈……花子前辈……” 　　“哎，一时改不了口吗？” 　　“……” 　　梨乃头低得更厉害了，下巴几乎要抵在胸口上。 　　其实真姬蛮理解梨乃的，她刚才称呼梨乃昵称时也有些害羞。 　　“算了，至少比一开始进步了很多，以后慢慢来吧！” 　　“……好……” 　　这时，隔壁病床上的晴香也不甘寂寞。 　　“晴香也要！晴香也要！晴香能喊梨乃姐姐梨乃吗？” 　　谁知梨乃双眼一凝，当场就呵斥了回去。 　　“……给我老老实实在后面加上‘前辈’！” 　　晴香吓得小脑袋一缩。 　　“唔呃！痛痛痛痛……梨乃姐姐好严厉！” 　　真姬连忙圆场。 　　“好了好了，晴香不是已经喊我们姐姐了吗？这样也很亲切呢。” 　　“……既然真姬前辈这么说……允许你喊姐姐，感恩吧！” 　　“谢谢——耶？称呼明明跟以前一样没变吧？晴香为什么要说谢谢？” 　　“……哼！” 　　“喂——就算梨乃姐姐年龄比较大，总是甩脸色给晴香看也太过分了吧？” 　　真姬头疼地看着两人。 　　在避难所那时候也是，两人凑在一起总是很容易争吵起来，莫非是因为八字不合？ 　　她摇了摇头，既然劝不住，干脆暂时放着不管好了。 　　“接下来是花小泉同学。” 　　凛子精神一振。 　　“小真姬会给花子取什么样的昵称呢？好期待、好期待！” 　　真姬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 　　“凛子……这样叫花小泉同学可以吗？” 　　凛子用食指抵着嘴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这不就是直接喊名字嘛——好无聊！” 　　“呃——第一次被说‘无聊’！那……小凛子、凛子亲、凛凛子？” 　　“不对不对！总觉得哪里差了点什么？” 　　真姬又给凛子取了几个昵称，但都被凛子一一否决，直到编不出来为止，两人最后只能干瞪眼了。 　　倒是边上的争吵已经告一段落，梨乃和晴香已经进入冷战状态，谁也不搭理谁。 　　“……花子前辈的名字……跟我的名字……很像……” 　　梨乃一针见血地道破了谜底。 　　“好厉害！花子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确实，梨梨在这方面非常敏锐……” 　　其实真姬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为什么那边明明在争吵，梨乃却能清楚地知道，这边的讨论已经陷入死胡同？ 　　是因为梨乃在感官上比较有天赋吗？ 　　下一刻，梨乃就像听见真姬的心声，不问自答。 　　“……只是刚好知道……前辈、们的苦恼而已……” 　　唔，中间的停顿有些微妙，梨乃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真姬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转回正题。 　　“既然弄清楚问题所在，要回避‘り’音，只能从姓上下功夫了……‘花小泉酱’？” 　　“好长——小真姬真不会取名字！算了，还是叫‘花子’吧！” 　　“不、等等！要不……‘小花’怎么样？” 　　“‘小花’？小花、小花……嗯——感觉还行？” 　　“那就这么决定了——小花，请多多指教！” 　　“小真姬，多多指教！” 　　“……！！！……真姬前辈请多多指教！” 　　“啊，梨梨也是，请多多指教！” 　　“晴香也要！真姬姐姐、花子姐姐、哼姐姐多多指教！” 　　“小晴香多多指教！”×2 　　“……哼！” 　　几人闹过一番后，真姬提议趁这个机会也给偶像组合取个名字。 　　“已经有了哦！” 　　凛子突然说道，打了真姬一个措手不及。 　　“咦？有了吗？” 　　“比如‘u's’——” 　　“应该是‘μ's’才对吧？缪斯……希腊神话中的艺术女神吗？没想到小花也挺有取名天赋的嘛。” 　　“那个其实是神龙大人取的名字……” 　　“诶？” 　　“神龙大人取了一大堆名字……对了，花子有作笔记！” 　　凛子掏出一个小本子，里面歪歪扭扭写着一大串英文，其中还有各种拼错涂改的痕迹。 　　“我看看……μ's、Aqours、Walküre、Plasmagica、New Generation、Poppin'Party、777☆SISTERS……怎么全是外语名字？神龙大人不是东方神明吗？” 　　“也有‘龙宫小町’之类的名字……但是英文什么的……花子只好先抄下来了！” 　　“所以呢？为什么最后选中了‘μ's’？” 　　“还没决定……神龙大人让我们从里面挑一个作为我们组合的名字，所以花子把它们带回来，大家一起来商量吧！” 　　“我倒是觉得最开始的那个‘μ's’蛮不错的。” 　　其实真姬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认同了它。 　　但认同的过程有些微妙，与其说是被名字象征的意义征服，不如说这个名字里透着一股子熟悉感，仿佛她们的组合理所当然就应该取这个名字一样。 　　当然，真姬认为，不应该拿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影响其他人的判断，所以她没有详细说明自己选择的理由。 　　“‘μ's’吗？记下记下~~” 　　凛子在本子上划了一笔，抬起头看向梨乃。 　　“小梨乃呢？” 　　“……真姬前辈选的那个……” 　　“了解！然后是小晴香，小晴香有中意的名字吗？” 　　“晴香喜欢‘BiBi’这个名字！‘BiBi’——姐姐们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吗？” 　　“……不觉得……” 　　“哪里不可爱了？！” 　　“……BiBiBiBi……听起来像搞笑组合……” 　　“呜——” 　　“好了好了，‘BiBi’其实也不错，小花记下来吧。” 　　“记下记下~~” 　　其实刚刚真姬也觉得‘BiBi’这个名字蛮可爱的，但是听到梨乃的评价后，立即变得非常犹豫——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搞笑组合，如果被人误会可就糟糕了。 　　最后凛子选的是“虹色幸运草”。 　　凛子把三个名字单独写在一页纸上，还在名字后面分别写上选择的人。 　　“锵锵锵~~现在进入第二环节，请大家各自说出选择这个名字的理由，看看能不能说服其他人！” 　　“举手！” 　　“下面有请晴香同学发言。” 　　“‘BiBi’超可爱！要说哪里可爱，总之非常可爱就是了，有地球到猎户座那么可爱！还有，‘BiBi’一点都不搞笑！” 　　“……呼呼~~猎户座……” 　　“哼姐姐，如果你有什么高见，请大声说出来！” 　　“……听说猎户座所象征的俄里翁，是一个超级渣男，不知道有多少被他欺骗感情的少女恨不得把他送进监狱……完毕……” 　　“骗人！晴香知道，俄里翁是希腊神话中的神明，神明怎么可能被关进监狱？！” 　　“……他是渣男总没错……” 　　“那只是、那只是……他比较多情罢了，大家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嗨嗨嗨——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小晴香、小梨乃，花子有必要提醒你们，现在已经跑题了。” 　　两人发出不甘心的哼哼声。 　　然后是凛子的演讲。 　　“虹色幸运草，通过歌声给大家带来幸运，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吗？要知道，如果一个人不幸的话，下楼会摔跤、过河会落水、做饭会失火、野营会被野兽追着咬……这样的人，在面临绝境时，如果我们能将幸运传递给他，拯救他远离不幸的深渊，那他一定会非常感动，成为我们的忠实粉丝！然后……” 　　凛子从获得第一个粉丝开始，不断展望未来，到最后，甚至将偶像组合形容成能操纵人类命运的超能力团队，人们只要听过演唱会，马上就能变得非常幸运。 　　说完，凛子一副被自己的话感动得不行的样子。 　　真姬忍不住吐槽。 　　“先不说这种‘操纵命运程度的能力’到底科不科学，这样的未来其实是小花你的幻想吧？没有不幸的世界，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办到吧？” 　　“可是，就算只是讨个吉利，这个名字也非常棒，不是吗？” 　　“说到吉利，我们是神龙大人选出来的勇者和巫女，怎么看，运气的说法都已经不适合我们了——听说小花以前运气不好，现在不也好起来了吗？我想，只要认真做好勇者和巫女的工作，神龙大人会帮我们把霉运赶跑的。” 　　“确实多亏了神龙大人，唉，如果神龙大人不会一看到可爱的女孩子，就‘嘿嘿嘿’地怪笑，那就更好了……呀，神龙大人你听到了吗？对不起，花子不是故意说漏嘴的，虽然神龙大人确实会怪笑啦……” 　　凛子对着空气劝说了好一阵子，终于回过神，哭丧着脸对真姬说。 　　“神龙大人说，这次要把花子的运气从吉降到小吉，如果下次再犯，就要降到小凶……小真姬，怎么办，花子不想变得不幸！” 　　“呃，不如祈祷有其他人成立一个‘虹色幸运草’组合，然后我们去听演唱会，让她们将幸运传递给你？” 　　“那样我们就没办法取这个名字啦！” 　　“如果连我们都是‘小凶’的话，要从哪里找幸运传递给别人呢？就算取了这个名字也名不副实吧？” 　　“呜——” 　　凛子号被击沉。 　　最后是真姬的演讲。 　　“嗯，说到‘μ's’这个名字，好听、简单、容易记，象征的艺术女神也与我们偶像组合的气氛比较搭，大概就是这些优点了吧？梨梨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真姬前辈的演讲非常完美，我们组合的名字非‘μ's’莫属……” 　　“是吗？” 　　真姬看向另外两人。 　　“反正除了‘BiBi’，其它名字都差不多，随你们便好了。” 　　晴香大概知道‘BiBi’因为致命的缺陷无法通过，放弃了说服其他人的打算。 　　“啊啊……就这样吧，怎么都好。” 　　凛子死气沉沉地回应，她似乎还没有从被降低幸运值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于是组合的名字就愉快地决定为‘μ's’了…… 51. 　　这一整天，平时安静的病房一直沉浸在喧嚣中，当夜幕降临后，真姬揉着额头回到了房间。 　　虽然确定了偶像组合的名称，但她们几人不可能马上开始演唱会的练习。 　　因为除了梨乃和晴香的伤势，还有一大堆问题需要解决。 　　组合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设备、场地、服装之类的硬件设施统统没有。 　　软件方面，虽然有现成的歌词，但都没有谱曲，更别说站位和动作——这些都需要等歌曲完成之后才能开始设计。 　　这些都不是问题。 　　歌曲能一首首编写，动作能一步步设计，设备能一点点寻找，服装能一件件制作，场地能慢慢布置……只要努力去做，大多都能解决。 　　真姬担心的是更加根本地方的——她们能否将歌唱好。 　　因此，她请众人分别展示歌喉。 　　真姬首先唱了一首歌，这首歌还是跟凛子学的，虽然学的时间不长，也唱得有模有样，唱完之后众人纷纷鼓掌。 　　在真姬之后，晴香抢着要排第二个唱。 　　晴香因为伤到了肋骨，没法大声唱歌，所以只是轻声哼出小段曲调。 　　但仅仅听这些曲调，也能发觉晴香的音乐功底比起同龄人要强出一大截，配上她甜美的声线，演唱会时或许能迷倒一大片观众。 　　然后是梨乃。 　　梨乃刚听到要唱歌时，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但在晴香的挑衅下，仿佛赌气一般硬着头皮开口。 　　相比于晴香的纯熟，梨乃的歌声要生涩得多，其中有部分原因可能是紧张放不开导致。 　　唱歌的过程中，梨乃额头上不停冒出汗珠，等唱完之后，她的眼睛都快变成蚊香眼了。 　　真姬问过之后，才知道梨乃在家里接触的都是演歌，也没有与朋友一起去卡拉OK的经历，基本不会唱这类流行歌曲。 　　真姬让她换了一首，然后……浓郁的昭和风情扑面而来，几人还没适应突变的曲风，就被拉入歌曲描述的世界之中。 　　“简直就像穿越了时空里一样！” 　　听完梨乃的歌后，凛子如此评价。 　　最后是凛子兴致勃勃的演出，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凛子的嗓音真姬早已领教过，她的嗓音清脆而有活力，感染力十足，配合元气类的歌曲，能轻易调动听众的感情。 　　但既然这次是来找问题的，自然不能只看优点。 　　真姬让凛子再唱一首“妈妈教系列”以外的歌。 　　凛子开心地点头，然后唱了梨乃之前唱的那首歌。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她的表现与刚才完全不同，就像一名五音不全的音乐白痴，不仅全程跑调，还完全无法掌握音量的大小，整首歌几乎是一路喊过来，让真姬联想到了朱鹮的叫声。 　　还好，凛子这首歌还称不上声波武器的范畴。 　　真姬忍住头皮发麻的感觉听完，在心里打了个分。 　　凛子之前唱的那首能打到90分以上，这首只能打10分——算是态度加分吧？毕竟唱的这么认真。 　　真姬听过凛子的“妈妈教系列”，知道凛子不是五音不全，刚才看凛子唱歌时的表情，又明显不像是紧张。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详细问过之后，真姬才找出了问题的根源——与凛子学唱歌的过程有关。 　　凛子在学校上普通课程还好，但是像音乐、家政、理科、体育等需要用到专用设施的课程，只要凛子在场，周围的设施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出现故障，久而久之，当学校的老师们摸清规律后，凛子就获得了不需要上这几门课程的“特别优待”。 　　后来凛子妈妈想出办法，在家里教会凛子一些歌曲。 　　那是与乐理毫不相干的、从根源处激发人类本能的特训方式，仅仅听凛子描述特训过程，就有三观崩坏的风险，更不要说将这个过程理解并复制。 　　毫无疑问，无论是特训者，还是被特训者，都不是普通人类可以达到的程度。 　　真姬体突然很好奇，凛子的妈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因为在场没有可以替代凛子妈妈角色的存在，所以要让凛子学会“妈妈教系列”之外的歌曲，继续遵循凛子以往的特训方式显然不现实。 　　既然现在凛子因为神龙的恩惠摆脱了“不幸体质”，或许能像普通人一样从最基本的乐理学起？看来应该找一些基础的乐器和音乐书籍。 　　凛子完全没有音乐基础，不能放任她自己一个人瞎学。 　　梨乃虽然没这个问题，可是对流行歌曲的熟练度还有待提升。 　　晴香看起来各方面都很不错，但在恢复健康之前完全帮不上忙。 　　结果，只剩下真姬有余力了。 　　当天晚上，真姬在房间里编好计划书。 　　第二天，她跟凛子跑了一趟书店，把能找到的音乐书籍都搬了回来。 　　第三天，两人去了一趟学校，可惜凛子的学校没有音乐社团，音乐教室里只有一架老旧的钢琴。 　　第四天，真姬按照手机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将市里的商店挨个跑了一遍，总算找到一家不错的乐器专门店。 　　第五天，真姬拜托西蒙大叔开着那辆大卡车将用得着的乐器都运了回来。 　　第六天，真姬和西蒙大叔到购物中心挑选了一大一小两套音响。 　　第七天，几人在医院里找一间宽阔的房间，将它布置成音乐教室。 　　一周后总算可以开始声乐练习了。 　　可是当真正练习的时候，真姬才体会到，自己学习是一码事，教别人是另一码事。 　　特别是要教会已经形成了独特的音乐观、却连音阶都认不全的凛子。 　　怎么办呢？ 　　真姬打算请教专业人士。 　　这几天小平老师一直待在避难所没有回来，手机又联系不上，真姬请避难所的人帮忙寻找，等联系上她，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地点在避难所的污水处理中心。 　　由于控制台损毁，现在这里已经失去净化污水的功能，泄水闸仿佛深不见底的巨口，无论涌进去多少水都填不满它的胃。 　　VERTEX的尸体依然堆在那里，丝毫不见腐烂，真姬找到小平老师时，她似乎正在研究这些东西。 　　听过真姬的询问后，小平老师立即给出回答。 　　“凛子的情况我了解，跟那家伙一样，如果用那种方法特训的话应该没问题，交给我吧。” 　　真姬摇头。 　　神龙已经解决了凛子的不幸体质，凛子已经不需要再使用那种非人的特训方法，真姬希望凛子能像普通人一样学习。 　　“老师，那种方法我已经听凛子说过了，她不应该继续使用那种方法。” 　　“如果不用那种方法又能怎么办，要知道她——” 　　小平老师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舒展开。 　　（是了，凛子现在已经成为土地神的巫女，不需要再担心有不幸突然降临。） 　　小平老师对凛子的关心不输于任何人，凛子身上的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只是以往的惯性思维难以打破，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凛子的不幸体质已经消失，生活回归正轨的可能性已经出现，如果有机会让凛子像普通女孩一样学习，小平老师会比任何人都希望尝试。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那种方法的副作用，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小平老师看了一眼堆满VERTEX尸体的巨大尸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真姬好奇地来到小平老师刚才的位置上，学着小平老师的样子观察VERTEX的尸体。 　　通过尸体创口造成的断面，她能直观地了解VERTEX的身体结构。 　　“什么嘛，这不就是一个空心口袋吗？” 　　难以想象，这些怪物既没有内脏，也没有肌肉组织，连脸上看起来像是五官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与其它部位颜色不同罢了，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行动的。 　　或许它们真的是像妖怪一样的超自然生物？ 52. 　　从这一天开始，巫女和勇者们的日常变得规律起来。 　　上午是集体的发声练习时间。 　　小平老师从避难所里请来了认识的人当音乐老师，那是一名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大姐姐，听说她在大学时成立过乐队，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虽然现在隐退了，但如果只教授几人基本功完全没有问题。 　　实际上也是如此，几人唱歌的底子都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底子不错，几人都没有学习过专业的发声技巧，或许真姬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常识中有相关知识，但因为缺少经验，完全没办法将这些知识整理成切实可行的训练方案。 　　在音乐老师的指导下，几人磕磕碰碰地开始学习各种发声技巧。 　　下午是各自的自由活动时间，说是自由活动，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真姬是忙着编曲。 　　凛子要接受小平老师的单独辅导，纠正常年特训带来的与常人迥异的音乐感官。 　　梨乃则主动请缨，接过了制作演出服装的任务。 　　梨乃经过将近两周的疗养，除了小腿的骨折，其它伤口已无大碍，已经能拄着拐杖到处走了。 　　晴香也在逐步康复，她现在已经摆脱了固定全身的架子，没必要整天躺在病床上。 　　她属于闲不住的类型，喜欢坐在轮椅上到处乱逛，无聊时会去观看小平老师对凛子的单独辅导，有奇思妙想时会跑去找真姬提出对编曲的意见。 　　但更多的是跑去给制作服装的梨乃捣乱，梨乃私下里经常向真姬诉苦，每当这个时候，梨乃总是抓住真姬的手说个不停，跟她平时冷着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也许梨乃受不了晴香的频繁造访，对这件事感到非常困扰？ 　　真姬因此特地找过晴香谈心，但晴香总是摆出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对问题避而不答，让真姬把劝说的话都憋在心里。 　　虽然劝说无果，真姬却不想放弃。 　　这件事看起来只是两个人在闹别扭，但真姬非常重视——大家都是共同经历过战斗的同伴，互相之间搞好关系，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她说服自己，如果组合成员之间存在矛盾，势必会影响到演唱会。 　　所以她准备组织一次活动。 　　几天后…… 　　“合宿？为什么？” 　　听到真姬的宣布时，众人疑惑不解，现在不像VERTEX出现前，没有家庭、学校之分，大家都住在医院里，随时随地可以进行练习，没必要专门到哪个地方进行集训。 　　真姬立即给出解释。 　　“我看大家这些天的训练都非常努力，但所谓有张有弛，我想，是不是应该稍微休息一下。而且，我最近在编曲上遇到了瓶颈，就在想，如果换个环境，会不会就没问题了呢？比如……一次轻松愉快的旅游！” 　　晴香眼睛一亮。 　　“所以虽说是合宿，其实是出去玩吗？” 　　“花子赞成——！” 　　凛子立即欢呼了起来。 　　“……但是……演出服装还没有完成……” 　　梨乃犹豫地说，她眼睛时不时看向真姬，似乎颇为意动。 　　真姬对此早有预料。 　　“没问题，只要将材料一起带过去，直接在合宿地点完成剩下的工作就行了。” 　　梨乃静静地点头。 　　然而在眼镜的掩护下，她的双眼炯炯有神，几乎要燃起火焰。 　　既然名为合宿，晚上大家肯定是要睡在一起的，她才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合宿的提议得到μ’s成员们的一致通过。 　　却在告知小平老师时，遭到了质疑。 　　“所以，你们打算跑到数十公里之外的山上合宿？你们知道那里在哪吗？万一迷路怎么办？万一遇到VERTEX袭击怎么办？” 　　“如果遇到VERTEX，我会保护大家的！” 　　真姬立即站了出来。 　　“你要知道，战斗不是过家家，万一出现意外，到时候即使后悔也没用。” 　　小平老师冷着脸斥责。 　　真姬没有被小平老师的话吓倒，反而一步不让地与她对视。 　　“请老师不用担心，到时候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意外’发生！” 　　看着真姬固执的眼神，小平老师有些头疼。 　　（这孩子与众不同，不怕她的气势，又喜欢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进劝，真是让人伤脑筋。 　　算了，只要我跟过去的话，即使出现意外也没关系，就当给她一个教训好了。） 　　片刻后，小平老师终于松了口。 　　“要去合宿没问题，但你有没有考虑留在医院的大家？如果VERTEX在这时候突然袭击怎么办？那里车程起码要一个小时，等接到神谕才往回赶可来不及救人。” 　　“没问题的，我昨天到神社问过神龙大人，近期不会有VERTEX打搅大家。” 　　真姬确实去过神社，但与说出来的不同，她是去拜托神龙教她设置结界，她这几天晚上总是偷偷起来，在市里东奔西走搜集材料，最后在神龙的帮助下，完成了医院和避难所的临时结界。 　　这两个结界虽然简陋，如果遭到VERTEX的攻击，至少能撑到她们赶回来。 　　小平老师看真姬说得自信心十足，没有怀疑。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去准备车。” 　　听到小平老师的话，真姬终于放下提起的心。 　　“谢谢老师！我们打算后天出发……” 　　真姬回到病房，迎着几人期待的目光，比出了剪刀手。 　　“耶——！”×2 　　凛子和晴香高兴得跳了起来，就连梨乃也激动得握紧了双拳。 　　这些天来，她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枯燥的练习还是造成了一定影响，现在总算有机会轻松几天，当确定合宿的日程后，她们迫不及待地开始进行各种准备工作。 　　第二天，四人到附近进了“大采购”，将乱七八糟的零食搜刮一空。 　　因为计划在野外留宿，所以她们还找了一些野营用品，在购物中心里，晴香意外地发现了一款适用于山地的轮椅，倒是省了真姬的预备安排。 　　除此之外，梨乃还到附近的农场找了一些食材，在出发那天一大早起来亲自下厨，做出来的料理足足装满了四层便当盒。 　　当她们带着大包小包找到小平老师时，小平老师忍不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 　　“你们到底是去合宿还是去玩？” 　　“两边一起~♪” 　　她们笑嘻嘻地回答。 　　还好小平老师准备的是越野车，不然不一定塞得下这么多东西。 53. 　　高速公路并不好走，道口附近是乱七八糟的废弃车辆，将整条路堵死，这些车辆只有一部分完好，其它不是撞成一团，就是只剩半截，可以想象当时遇到VERTEX袭击时，人们有多惊慌。 　　稍微令人安心的是周围见不到一具尸体，或许乘客们都安全逃离，或许有后来的幸存者者进行过清理。 　　因为塞车，众人不得不抄小路。 　　小路上冷清得很，路边都是农田，完全见不到行人和车辆。 　　小平老师的车开得相当平稳，即使是乡间小路也感不到颠簸，或许大家这些天积累了不少压力，难得出来一趟，一路上非常兴奋，一会儿聊得热火朝天，一会儿玩起词语接龙之类的小游戏。 　　喧嚣中，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车子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哇呜——好晒——” 　　“……太阳是……劲敌……” 　　小平老师将几人从车子里赶出来，离开舒服的空调之后，两名伤员的体力值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减，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呐呐呐，真姬姐姐，你不觉得今天天气这么热，实在不是登山的好天气吗？” 　　“……想去海边……” 　　真姬抱起双臂，瞪着两人。 　　“你们两个……前天不是还兴高采烈地投出赞成票吗？昨天准备的时候也属你们两个最积极——也不看看这些行李，谁带的最多！” 　　晴香立即狡辩。 　　“所谓远足，最重要的不就是期待感吗？等到了目的地，期待感消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这是合宿！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遍——这是合宿！” 　　“好吧，是合宿……我们真的要爬上去吗？姐姐你不觉得，像这样毫无意义地上山然后下山，单纯只是浪费生命吗？” 　　“……同右……提不起劲……” 　　真姬无语地看着两人。 　　两人身上的伤势其实已经好了大半，这座小山不高，山路也不陡，凭两人身为勇者的身体素质，登顶完全不是问题。 　　何况两人在医院养伤这段日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运动过了，真姬会将合宿地点选在山上，也是考虑了这一方面，想让两人多动一动，不至于养出懒惰的坏习惯。 　　现在看来确实很有必要，真姬担心再这样下去，两人会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虽然偶像只要可爱就好，但变得过于懒惰总归是不行的。 　　“就算你们再抱怨也没用，今天一定要给我爬到山顶——这是一早就讨论好的安排，不能反悔！”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 　　看到两人搞怪的样子，真姬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时候还蛮默契的嘛，希望合宿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变得更加亲近。） 　　“准备好了吗？目标山顶，出发！” 　　“喔——！出发~♪” 　　“噢……”×2 　　凛子走在最前面。 　　梨乃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跟在凛子背后。 　　晴香一脸苦大仇深地反复推动轮椅两边的杠杆，驱使轮椅前进。 　　真姬轻轻扶着晴香的轮椅走在队伍最后。 　　然而，才走出几百米距离，晴香就开始夸张地作出喘气的动作。 　　“呼——呼——还没到吗？晴香已经累得不行啦！晴香要坐缆车！” 　　真姬没好气地揭穿晴香。 　　“就算真的累了，至少也要出点汗吧？我看你有功夫喊累，还不如手上加把力，走快点。” 　　“呜——恶鬼！晴香明明属于不容易出汗的体质，就算累死也不会出一滴汗那种！” 　　“不会出汗？” 　　凛子停下脚步，好奇地转过头。 　　“要不……小晴香你把舌头吐出来试试？这样就能散热了！” 　　“呵——” 　　真姬忍不住笑出声。 　　“去去去，晴香又不是小狗狗！” 　　晴香臭着一张脸，手上用力推动杠杆，趋动轮椅越过凛子和梨乃。 　　梨乃本来已经放缓了步伐，这时看到真姬扶着轮椅从她身边经过，眼中一亮，马上抛下凛子，跟在真姬后边。 　　真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梨乃对登山的态度比晴香好多了，于是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 　　“梨梨，加油哦！” 　　梨乃身子晃了晃，只觉得眼前炸开了一颗闪光弹，手上的拐杖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点，但双腿还在忠实地追逐着真姬的步伐。 　　理所当然地，当她忘了移动拐杖，用受伤的腿承受全身重量时，小腿传来的疼痛将她从镀着金边的视觉状态下拉扯出来，条件反射下，她想要移动重心，另一条腿却没能跟上，于是身不由己地朝一边倒去。 　　“小心！” 　　真姬眼疾手快地搂住梨乃，使她免于摔倒在地的窘境。 　　“……谢谢……” 　　梨乃似乎羞愧得连耳朵都红了。 　　真姬见梨乃没什么大碍，将她扶稳后才轻轻放开。 　　“真是的，你们一个两个也太不让人省心了…………怎么了？梨梨？” 　　“……有点……腿软……” 　　梨乃手有些抖，拄着拐杖摇摇欲坠。 　　真姬叹了一口，走到梨乃身旁揽住她的肩膀。 　　“这样总可以走了吧？如果还不行，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哟？” 　　然而，没想到梨乃抖得更加厉害了。 　　真姬还以为梨乃被自己的话吓到了，连忙改口。 　　“开、开玩笑的啦，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真是拿你没办法——来，把手放到这里，抓紧……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梨乃点头，发出不仔细听就听不到的细微声音。 　　“……嗯……” 　　“梨梨，跟着我的动作，先出左脚，左、右、左、右，能行吗？” 　　“……能……” 　　“好的，我们走！” 　　两人就像二人三足一样，朝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去。 　　真姬发现两人意外地合拍，梨乃心有灵犀地配合着她的一举一动，除了最开始的几步有些磕绊，后面自然而然地顺畅了起来，无论加速、减速、还是转弯，都如同一个人一样。 　　“好厉害！” 　　两人身后的凛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看得眼睛直冒星星。 　　“小晴香小晴香，我们也来玩吧！二人三足！” 　　“凛子姐你是笨蛋吗？晴香这边不是‘足’、是‘轮’……诶、别随随便便抱过来，好热！” 54. 　　四人沿着林荫小道缓步前行，时而被路边的风景吸引，忍不住驻足观赏，时而被爬到路边的蜥蜴或昆虫吓一跳，然后捡起地上的树枝逗弄一番。 　　没过多久，前方的树木突然变得稀疏，视野一下子宽阔起来。 　　“到顶了——” 　　真姬提醒了一句。 　　其他人稍稍感到惊讶，纷纷加快脚步。 　　果然，离开树林后，众人马上看到了眼前高耸的观景台。 　　“诶——这就到了？” 　　“一点都不过瘾！” 　　“……像散步一样……” 　　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座山本就不高，虽然自然步道的风景不错，却不是什么名山，只是当地人散步的好去处。 　　众人登上观景台，早晨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直叫人打哈欠，山顶清凉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又将这些困意驱赶走。 　　因为海拔不高，漂浮在天边的白云看起来依然遥远，但周围都是开阔的空间，让人不自觉地放空心灵，享受眼前的美景。 　　朝山下俯瞰，街景就像在眼前展开的画卷般一目了然，换个视角之后，平时司空见惯的建筑物也变得新奇起来，让人百看不厌。 　　朝远处眺望，映衬着巍然不动的青色群山的，是慢悠悠移动着的白色浮云，两者连成一片，其中似乎蕴藏着什么美妙的变化，只要一直注视下去，仿佛连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了下来。 　　众人沉浸在这样的感官下，没有再继续吵闹。 　　即使真姬时常跳跃到高空中也不得不承认，脚踏实地的观赏风景别有一番风味。 　　仿佛过了片刻，又仿佛过了许久，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景色好美！花子还以为这点高度没什么好看的呢。” 　　“……绝赞……” 　　“哈~~呼~~这个环境……好像很适合补觉？” 　　真姬略过晴香煞风景的台词，朝三人说。 　　“这里是此次合宿的起点，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晴香突然举起手。 　　“嗨嗨嗨~~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晴香记起来早上还没睡够……呜——好痛！” 　　回应她的是真姬的脑瓜崩。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合宿一共有3天，这座山只是开胃菜而已！” 　　“还要爬山啊？” 　　“这里是距离市区最近的丘陵，之后才要真正进入山区——现在先让你们习惯一下爬山的感觉，这样才能更好地亲近大自然。” 　　“没有更轻松一点的‘亲近大自然’的方式吗？” 　　“合宿计划早就定好，现在才打退堂鼓已经晚了！” 　　“呜咕——”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零食，然后继续向山地深处进发。 　　虽然梨乃和晴香有伤在身，但两人都是勇者，体力比健康的成年人还要充沛，没有因此耽搁行程。 　　众人在上午又登上了另一座小山头，中午则在山脚下的河岸边扎营用餐。 　　这一处河川并不偏僻，边上就是公路，小平老师早早地等在了这里，还贴心地搭起了帐篷。 　　河水水流不急，水浅且清澈见底，水温凉得恰到好处。 　　吃完午饭，凛子不知道在哪换了一双凉鞋，一马当先跑到河里，欢快地踢打起河水来。 　　晴香也将补觉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与凛子玩到一处。 　　然后真姬和梨乃也加入了进去。 　　仅仅只是吃吃零食、玩玩水，打打闹闹地，中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众人乘车沿着公路朝西北方向深入山区，周围越来越偏僻，当通过一段隧道后，更是完全见不着人烟。 　　真姬看着周围的自然风景，点头确定。 　　“好了，就是这里，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山上过夜吧！” 　　“诶——！？”×3 　　虽然合宿计划是大家一起制定的，之前也看过小平老师准备的帐篷，但直到现在，三人还以为真姬是在开玩笑。 　　真的要在野外留宿吗？ 　　“这里会有熊吗？” 　　凛子一脸兴奋地朝四周张望，似乎在寻找“熊出没，请注意”之类的警示牌。 　　“比起熊，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不是更糟糕吗？” 　　与完全外行的凛子不同，晴香学习过如何在野外求生，所以更清楚野外存在的威胁。 　　可是，她在昨天准备时，完全将这次合宿当成了远足，只顾着准备零食和玩具，对商场里的各种野外宿营用品视而不见，现在用的帐篷还是真姬找来的。 　　“……我去准备晚饭……” 　　三人里只有梨乃比较靠谱，没有跟着两人瞎起哄，而是找地方搭起野外炉灶。 　　炉灶上装有配套的天然气瓶，能方便地生火做饭。 　　虽然梨乃一大早准备的豪华便当在中午就被大家消灭得一干二净，但她还另外准备了食材和厨具，配合野外炉灶，很快就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众人赞不绝口。 　　饭后，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众人升起了篝火，各自消磨着时间。 　　凛子和晴香手里拿着PSP在玩联机对战。 　　梨乃在忙着演出服的制作，野外没有专业的缝纫工具，她只能就着篝火在已经制成的服装上添加一些小装饰。 　　真姬则躺在帐篷背后的草坪上，仰望着天空中渐渐浮现出的繁星。 　　首先是天鹅座的一等星、天津四，附近是天琴座的织女星和天鹰座的牛郎星，合起来就是“夏季大三角”。 　　看着被银河隔绝在两旁的牛郎和织女，真姬突然想到，今年的七夕应该早就过了吧？ 　　今天是2015年的几月几号，真姬并不清楚，但肯定是在8月之后。 　　7月底，是这个世界遭逢剧变之时，在那之后，日历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其他人总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日期的更替，聊天时也会避开那段时间，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将的那一场灾难当成遥远的记忆封存起来。 　　看在真姬眼中，这是一种难以理喻的行为。 　　为什么要抛弃以往的记忆呢？ 　　既然被灾难伤害得如此之深，那么不是应该更加珍惜以往的记忆吗？ 　　“小真姬在想什么？” 　　凛子的脸突然从视野的边缘闯入，遮住了天空中的星辰。 　　“我在看天上的星星，小花要一起吗？” 　　凛子恍然大悟，在真姬旁边找了个位置躺下。 　　“咦？天上的星星好亮！” 　　“那是当然的，因为野外远离光污染……啊、不对，现在城市里……” 　　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真姬微微朝侧边看去，担心自己的话触动了凛子的伤心事。 　　“原来如此！之前一直没有留意到，原来天上的星星变化有这么大！” 　　身边传来凛子开朗的声音，真姬偷偷松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小花都认识哪些星星？” 　　“花子知道夏季大三角！牛郎、织女、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天津四。” 　　“是哦！都是因为牛郎和织女太出名了，所以天津四才总是被人遗忘，好可怜！” 　　“其实被银河隔开的牛郎和织女也蛮可怜的哦！” 　　“是呢，牛郎和织女要到每年七夕才会相逢……说起今年的七夕，花子好后悔啊，早知道，应该选更结实一点的笹竹……” 　　真姬听着凛子不停抱怨，稍微安下心来。 　　凛子果然与其他人不同，她没有回避那段时间，而是将它们当成宝藏小心珍藏，并且不吝于与他人分享。 　　在真姬看来，这是凛子身上的众多闪光点之一。 　　“啊、对了！中午那条河，是入间川对吧？” 　　凛子突然问道。 　　“没错，怎么了？” 　　“上午路过的街景有些印象，花子参加过入間川七夕节喔！好像是8月的周六和周日，就在2年前……还是3年前来着？记得是中三、还是中二？” 　　凛子有些不确定，然后马上放弃了纠结。 　　“那两天可热闹了！竹饰比赛、花火大会、小学生笛鼓队游行、浴衣游行、阿波舞大赛……” 　　凛子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当时的场景，真姬对照着自己脑海里的知识，不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真姬全心投入凛子的回忆中，通过这些回忆加深对凛子的了解，同时也在创造与凛子一起的回忆。 　　不知不觉间，真姬另一边空着的位置上，梨乃出现在了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晴香出现在了凛子身旁。 　　在这篝火照不到的狭小地方，四人躺在草坪上，慢慢从凛子的独述，变成了四个人之间肆无忌惮的闲聊。 　　当晴香发出轻轻鼾声时，其余三人才发现时间已经进入深夜。 　　叫醒晴香，众人换上睡衣，进入帐篷里休息。 　　一夜就这么过去。 55. 　　“今天的计划是……我们4个人分成2组，分别负责编曲和服装，我们昨天玩了一天，今天开始要好好工作了！” 　　真姬翻开手上的小本子，朝众人宣布。 　　“什么嘛，昨天爬山累死人了，哪有玩一天！” 　　“闲话少说，小晴香你跟梨梨一组，负责服装，我跟小花一组，负责编曲，完不成今天的工作量不许出去玩！同样，做得慢的一组还要负责合宿期间的午餐和晚餐！” 　　“哈？晴香为什么要跟梨乃一组？晴香才不要一整天被她哼来哼去！” 　　“……前半句……意见一致……” 　　“你们真的打算让小花碰针线？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小花的那次惨痛经历吗？” 　　“花子姐姐打算缝补衣服，结果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故事？” 　　“……针差点沿着动脉跑进心脏……不可思议……” 　　“等等！花子现在已经转运了唷！不会再让针跑进动脉里了唷！所以——” 　　“小花你还是跟着我一起负责编曲吧！” 　　“……赞成……” 　　“感觉还是编曲安全一些。” 　　“喂——大家为什么都不相信花子？！” 　　“就算抛开那次事故不谈，花子你有针线活的经验、能保证做好服装吗？” 　　“如果努力练习的话——” 　　“答案是不能——这次梨梨带过来的服装已经算是成品了，可不能因为小花的任性变成新手练习用的消耗品！” 　　“呜——” 　　众人没有再反对，按照合宿计划展开工作。 　　真姬借口到周围转转寻找灵感，带着凛子离开营地，然后打开手机，按照地图APP的指示，来到远处一座小山头。 　　那里有一顶帐篷，本就涂着迷彩的帐篷上还套着模拟杂草的伪装网，只要站的稍远，就会完全分辨不出那是帐篷。 　　小平老师早已经等在那里。 　　“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准备好了。” 　　“小平老师辛苦了！” 　　凛子一头雾水地跟着真姬钻进帐篷，然后看到，在昏暗的帐篷里，一排平板电脑正在不停地闪烁。 　　“咦，那里面是……是我们的营地！这是在偷窥？小真姬，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凛子抓住真姬的衣领使劲摇晃。 　　“小花你误会了，这里面有很深的原因……” 　　真姬忍住头晕，将自己的打算解释给凛子听。 　　“原来是为了小梨乃和小晴香，算了，这回就原谅小真姬了，下回可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哦！还有小平老师也是，别跟着小真姬一起胡闹呀！” 　　小平老师点点头，眯着眼睛一脸腼腆的微笑，似乎在同意凛子的话。 　　但真姬知道，小平老师完全将这些话当成了耳边风，因为她曾经有幸参观过小平老师的另一间房间，那里面的显示器是这里的数十倍，监视范围不限于医院和周边街道，连避难所里都有小平老师安装的隐藏摄像头。 　　真姬相信，按照小平老师的性格，即使她不提出请求，小平老师也会用摄像头将这片山地包围起来。 　　这边，三人开始了愉快的偷窥行为（好孩子不要学），另一边，梨乃和晴香的工作却迟迟没有进展。 　　“啊啊啊——为什么真姬姐姐和梨乃的演出服这么华丽，晴香的演出服就要像小丑一样？” 　　“……哼……”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晴香最讨厌你这种态度了，有什么不爽就好好说出来啊，这算什么？！” 　　“……哼……” 　　“说到底，你只在乎真姬姐姐吧？你跟其他人说话都是‘哼’来‘哼’去的吗？” 　　“……哼……” 　　“啊啊啊——晴香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没有吧？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有……” 　　“还是这样！你除了……咦？这次不是‘哼’，是‘有’！” 　　晴香让大脑稍稍冷静下来，然后惊讶地问。 　　“等等，晴香哪里有得罪过你？晴香怎么不知道？” 　　“……你……混进来……目的？” 　　“！！！” 　　晴香定睛看着眼前这位一直被自己小看的年长少女。 　　（我露出马脚了吗？她为什么会怀疑我？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脸上不动声色，强自镇定下来。 　　在过往的两年里，她跟随夜神正义频繁参加宴会，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至少学会了将心理活动与脸上的表情分离，还有察言观色的本领。 　　“梨乃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晴香不是很明白……大家都是勇者，一起行动对付VERTEX不是更安全吗？” 　　晴香一边说，一边打量梨乃脸上的表情，想要按照以往的经验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 　　然而，梨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与晴香对视。 　　比起这边强行忍耐，对面脸上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表情来！ 　　（不行，完全看不出她的心理活动！她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之前没有留意这个人？） 　　晴香背后慢慢渗出冷汗。 　　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时只会玩手机和偷拍的孤僻家伙，居然第一个看破自己的伪装，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反而不清楚她的想法！ 　　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对方却隐藏的迷雾中，就像草食类动物偶尔瞥见隐藏在灌木后的捕食者，晴香头一次因为对视而忐忑不安。 　　明明那次被自己三两下击败，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心虚？ 　　她忍不住撇开视线。 　　“切！谁知道在什么小地方得罪了你，不说就算了，晴香才不在乎呢！” 　　晴香捡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演出服，心不在焉地缝起来。 　　“……盯……” 　　“嘶——好痛！你到底要盯到什么时候啊！” 　　晴香吸着手指，心虚地朝对方怒吼。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对方手上也在处理着演出服，只是手比她更快、更稳，但是眼睛却一直在盯着这边。 　　这人好恐怖！ 　　但是，不能认输！ 　　因为——晴香呐，为了达到目的，就算前方拦路的是神明，也要打倒！ 　　为了度过眼前的难关，晴香决定用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这个话题必须跟眼前的工作相关，不然会显得太生涩，同时应该足够有冲击力，不然无法吸引对面的注意力……有了！ 　　“这些真的是演出服吗？说起来，神龙大人为什么要我们举办演唱会呀？明明既花时间、又费精力，只是唱歌跳舞又有什么用？神龙大人真的能靠演唱会积攒神力吗？” 　　为了避免冷场，她从一连串问题开始话题，准备自问自答。 　　梨乃眼神闪了闪，似乎被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晴香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继续。 　　“虽说神龙大人是能布下结界保佑一方的真神，但晴香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梨乃姐姐你看啊，普通的话，不应该用各种祭祀活动吗？稍微沾边的就只有神乐舞，但是跟演唱会比起来也差远了，要不我们演唱会还是穿巫女服吧？” 　　“……不……” 　　晴香心中一喜，对面终于开口了，只要能沟通，就能一步一步找到问题的原因。 　　“咦，不行吗？为什么？” 　　“……巫女服……太保守……神龙大人……是色鬼loli控……” 　　“呃——” 　　（这回答太扯啦！我要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突然间，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诶？怎么回事？” 　　晴香立即机智地终止话题，钻出帐篷朝外面看去。 　　只见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中，一下子就变得乌云密布起来。 　　“这是要下雨的节奏吗？山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说着，天上突然亮起强光。 　　“噼啪——！！” 　　滚滚雷声传来，吓得晴香一缩脖子，钻回帐篷里抱着睡袋瑟瑟发抖。 　　“……” 　　梨乃停下手上的针线活，眼神闪烁起来，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 　　远处山头上的帐篷里，凛子突然捂着脑袋大叫。 　　“不好啦！神龙大人生气啦！” 55.5 　　天气就像小屁孩变幻莫测的心情，说变就变。 　　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落，打得帐篷劈啪作响。 　　“呜哇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次的合宿要泡汤啦！” 　　“小花，快冷静下来，这只是夏季常见的阵雨，马上就会过去的。” 　　“不是啦——是神龙大人，祂听到有人在说祂的坏话，所以决定降下神罚！” 　　“神罚什么的，是这场雨吗？咦，所谓的‘有人’，不会是——” 　　“对，就是小梨乃和小晴香！因为是勇者，所以神龙大人才更加在意！” 　　“难道是刚才那句‘色鬼’？梨梨又没说错，神龙大人有什么好生气的？上次我们在‘神龙池’又不是没见识过……” 　　“嘘——！小真姬不要再说下去啦！再说下去的话，说不定……哇啊啊啊——！！！” 　　“怎么了？” 　　“危、危险，我们快离开这里！” 　　凛子一把抓住真姬和小平老师的手，冲出帐篷。 　　只见天上的乌云之间猛地迸发出一道强光，下一刻，剧烈的声音在三人的鼓膜间回响。 　　“什么——！” 　　三人呆滞地回头看向山顶，此时帐篷已经化作一团火球。 　　“失策了！” 　　“是啊！小真姬你刚才说得太过分啦！” 　　“小花你在说什么？这种天气我们不光在山顶搭帐篷，还安装了天线，招引雷电不是很正常的结果吗？” 　　“不是啦——！这是神龙大人神罚！神罚！小真姬，快跟着我祈祷，我们一起朝神龙大人道歉！” 　　真姬认真地打量凛子脸上的神情，终于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不至于吧？我脑袋里面可没有说实话就要挨雷劈的常识！” 　　她一脸忿忿不平，凛子却快要绝望了。 　　“啊啊啊！！！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钻牛角尖啦！” 　　“而且……就算我现在道歉，那边也不会马上消气吧？” 　　“什么？” 　　凛子顺着真姬的视线看去，天地之间渐渐连接起一道漆黑的细线，细线越变越粗、越来越近。 　　“龙、龙卷风？！！！” 　　“所以说，在神龙大人消气之前，我们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呜呜呜——后、后面也有！” 　　“这、这可真是大阵仗……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招数，为什么不用来对付VERTEX？” 　　“怎怎怎怎么办？花子可不想被卷进去，那种感觉糟透了，比落水要糟糕十倍！” 　　“呃，算了不吐槽了……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跟梨乃她们会和吧——小花、小平老师，请抓紧！” 　　几次跳跃之后，三人回到营地。 　　“梨梨、小晴香，快准备好，我们要马上离开！” 　　“什、什么……不要！晴香死都不要出去！外面好吓人！” 　　“再待在这里可就真的要死了！梨梨，你先跟小平老师她们一起上车。” 　　梨乃平静地点头，起身的同时抓住晴香的胳膊，硬是把她拽了起来。 　　“……不要任性……” 　　说着，梨乃无视晴香惊恐的目光，将她推出帐篷。 　　“呜哇哇哇——好恐怖！好恐怖！不要！让晴香回去——！” 　　“……切、小屁孩烦死了……” 　　即使晴香被外面的景象吓得眼泪直流，梨乃和真姬也没有丝毫心软，急急忙忙带着她跑向越野车。 　　可是，当她们来到山路上时，却见到凛子和小平老师迎面跑来，边跑还边朝这边拼命挥手。 　　“车呢？” 　　“在天上……快跑！” 　　“！！！” 　　轰——！ 　　越野车从天而降，将不远处一颗大树砸成数截。 　　这场车祸的背后，是迅速逼近的黑色风暴。 　　“嘶——！快过来——！” 　　两拨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真姬将晴香往背上一背，将梨乃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左右手分别抱住凛子和小平老师。 　　“第一次带这么多人起跳，可能不太平稳，大家一定要抓紧！” 　　下一刻，不逊色于刚才越野车砸落的巨力狠狠撞击地面，真姬带着四人腾空而起。 　　身在半空，距离龙卷风越来越远，但真姬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是了，重量不对，四个人应该比这要更重才对！ 　　她左看看、右看看，凛子和小平老师都在，那么—— 　　她低下头。 　　“啊咧——？” 　　没有看到本应该环抱在她腰间的双手，同样，也感觉不到抱着她脖子的那双小手！ 　　“梨乃！晴香！” 　　真姬回头朝来时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两道小小的身影被黑色风暴吞没！ 56. 　　“呜咕……” 　　晴香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紧接着，疼痛潮水般席卷而来，一部分来自于本来就有的伤痛，一部分来自于在龙卷风中被各种各样的杂物撞击导致的外伤。 　　（对了，龙卷风！） 　　晴香用力勒紧环绕着身前之人脖颈的双臂，似乎这样就能借来勇气驱散心中的恐惧。 　　“……痛……松手……” 　　“咦？” 　　晴香睁开眼睛，呈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温暖的红色，而是幽冷的蓝色。 　　虽然还是被人背着，但背的人却不是心目中期盼的人选。 　　“怎么是你！真姬姐姐呢？” 　　“……” 　　梨乃没有回答。 　　等不到回答的晴香朝四周望去，显而易见地，周围除了她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别人。梨乃背着她走在一条林间小路上，小路两旁是一片绿色植被，现在两人仍然身处荒郊野岭。 　　路上到处都是折断的枝叶，暴雨肆虐后的痕迹清晰可见，但天空一片湛蓝，猛烈的阳光透过林荫形成一道道光柱，之前那厚重的乌云仿佛幻觉一般，完全看不到影子。 　　晴香掏出挂在领子里的手机，只见一块锐利的石片插在手机屏幕中心，这样的手机显然没办法继续使用。 　　（切、没用的东西。） 　　晴香小声嘀咕了一句，将手机随手扔掉，然后朝梨乃问道。 　　“梨乃姐姐，我们现在在哪？能不能联系上其他人？” 　　“……” 　　还是没有回答。 　　晴香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惧。 　　（难道连她的手机也……我们，遇难了？） 　　晴香抬起头，再次确认了一番。 　　道路两旁的树木非常高大，茂密的枝叶遮挡着头顶，想必从天空中是看不到两人的。 　　（这样的情况，即使是真姬姐姐也没办法找到我们……） 　　不知不觉，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梨乃感觉到脖子上的清凉触感，支撑着一半身体重量的树枝停了下来。 　　“……胆小鬼……” 　　“你说什么！” 　　晴香瞪大了眼睛，都这种时候了，这个人还只顾着嘲讽别人吗？ 　　“……胆小鬼……太弱了……” 　　“！！！” 　　而且还说了两遍！ 　　“你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快放晴香下来，晴香才不要你背！” 　　下一刻，下边托着她的力量突然撤去，晴香一时没反应过来，四脚朝天地朝后面落下。 　　啪叽—— 　　“啊！好痛——你在干什么！” 　　“……放你下来……” 　　晴香呆滞了半响，对方真的就这样把她扔到地上！ 　　心里面突然有一股火腾地冒了出来。 　　“你这个混蛋！晴香饶不了你！” 　　“呵……” 　　对方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笑声？ 　　晴香从没听过梨乃笑声，此时配合着她冷眼俯视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在笑。 　　对方发出这意义不明的声音后，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离去？等等……不要！） 　　突如其来的冷水将心中的怒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晴香立即醒悟过来，现在的她双腿无法行动，全身到处都是伤痛，如果没有她人帮助，她根本没有能力独自脱离困境。梨乃说得没错，她现在就是弱者，还能移动的梨乃则是强者，没有认清强弱之间的差别就已经犯下了错误，之前没有摆正心态朝梨乃恶语相向，更是错上加错。 　　（可恶！刚才因为处境而乱了方寸吗？） 　　来不及后悔，晴香立即朝对方求助。 　　“等等……对不起！晴香错了，请原谅晴香！不要丢下晴香，求求你了！” 　　上一刻还在叫嚣着要教训对方，下一刻就开口求饶。 　　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只要是能利用的，就想方设法地利用，不能利用的，就毫不犹豫地立即丢弃。 　　这就是晴香的处事之道！ 　　在此基础上，道德观、荣誉感、廉耻心……只是利用对象的道具，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全部扔掉也在所不惜。 　　她就像寄生在树上的藤蔓，通过吸取对方身上的养分，不停地向目标攀爬。 　　现在也一样，梨乃是目前唯一能利用的对象。 　　“等等！回来！不要……” 　　晴香努力哀求着，希望对方回心转意，像之前一样带着她走。 　　但是，梨乃充耳不闻，既没有停下、也没有回话，转眼间消失在密林里。 　　晴香向后躺倒在地，透过枝叶的间隙望着天空。 　　（果然，现在的我就是个累赘，什么用都没有，换成是我也不会搭理这样的人。） 　　（所以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再一次的……穷途末路？） 　　这样的经历，晴香突然感到有些熟悉。 　　（是了，避难所那次，本以为就要结束了，没想到……） 　　那一次经历无关利用与被利用关系，是她头一次从亲人以外的人身上享受到的关怀与帮助，那种朦胧的温暖感觉让她至今难忘。 　　（如果姐姐能再一次出现……就好了。） 　　沙沙沙—— 　　小路旁的林子里突然传来的枝叶晃动的声音。 　　晴香精神一震，朝那边望去。 　　（难道——） 　　哼哧哼哧—— 　　出现在晴香眼前的是一头野猪！ 　　这只野猪没有闪闪发光的獠牙，但体型非常大，体长足有一米以上，它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晴香，摇头晃脑地接近，完全没有一般野生动物害怕人类的表现。 　　如果现在抽签的话，一定会抽到大凶！ 　　晴香学过野外求生，知道这样的野猪有多么危险，更何况这只似乎不是普通的野猪，它双眼之中透着一股子暴虐，看这边就像在看食物。 　　没可能和平相处，晴香立即认识到了这一点，迅速将手探向袖间……然后摸了个空！ 　　（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那对十手就不在身边！） 　　晴香只觉得喉咙发干，想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力。 　　似乎确认了眼前这只人类幼崽毫无威胁，野猪小跑着缓缓加速，朝这边冲过来。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啊——！” 　　晴香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大脑里塞满了垃圾信息，呼吸困难，四肢麻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猪逼近，却毫无办法。 　　嗖——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反射着寒光的利刃破空而来，旋转着砸向野猪。 　　咚—— 　　刀柄重重地撞击在野猪腰间，巨大的力量撞得野猪朝侧边倒去，以毫厘之差与晴香擦肩而过。 　　带着腥臭味的风刮到晴香脸上，使她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得救了……然而没有！ 　　野猪身上被刀柄砸中的地方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凹陷，但还没有到令它完全失去行动力的程度！ 　　它摇了摇头，四肢蹬踏，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着眼睛望向袭击者。 　　那是一只稍大些的人类幼崽。 　　野猪眼中的仇恨虽然显而易见，它却没有轻举妄动，感受着刚才那一击的力道，它没有拿下这只人类幼崽的把握。 　　梨乃默不作声，用树枝拄地，一步一顿地朝这边走来。 　　（那个笨蛋！） 　　晴香恨不得跑过去狠狠给她一拳，好让她长些记性！ 　　勇者一旦失去专用武器，比起普通人根本强不了多少，这样的梨乃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不是野猪的对手，除了给她陪葬之外一无是处，毫无利用价值！ 　　“别过来！快跑啊！” 　　晴香用尽全力朝梨乃大吼。 　　梨乃脚步一顿，然后更加快速地朝这边移动过来。 　　“笨蛋！笨蛋！笨蛋！不要管我了！你打不过它的！” 　　晴香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但梨乃就像没听到一般，一个劲地朝这边移动。 　　野猪看了看晴香，又看了看梨乃，目光闪烁着，似乎有些弄不清现在的状况。 　　当梨乃接近到十米左右时，野猪低下头，用蹄子蹬踏着地面。 　　晴香心中一紧。 　　“小心！它要进攻了！” 　　梨乃前进的步伐缓了缓，但依然没有停顿。 　　“啊啊啊——不管你了！” 　　晴香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 　　十秒钟过去、二十秒钟过去……想象中的撞击声久久没有传来。 　　直到耳边传来梨乃的声音。 　　“……它走了……” 　　“咦？” 　　晴香睁开眼睛。 　　果然，周围已经见不到那只吓人的野猪。 　　“呼——”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晴香朝身边的梨乃狠狠挥出拳头。 　　“如果它胆子再大点怎么办！” 　　梨乃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抬头答道。 　　“……看得出……它也是胆小鬼……” 　　晴香被梨乃看过来的目光晃得头晕眼花，突然之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前的人确实是在笑。 　　她回味着梨乃的回答，脸上渐渐浮起的笑容一滞。 　　“‘也’字是多余的啦！梨乃姐姐大笨蛋！” 57. 　　晴香连忙擦干眼角挂着的泪水，摆出凶狠的姿态瞪着梨乃。 　　“就算它是胆小鬼好了，可万一它被梨乃姐姐激怒了，什么都不管直接冲过去怎么办？要知道野猪这样的动物的攻击性非常强，遭到攻击之后立即发狂也是经常的事情！” 　　脱离险境之后，晴香又变回了往常的性格，或许是因为聊到的东西正好学过，于是顺其自然地对梨乃开启了说教模式。 　　“所以说，梨乃姐姐知道姐姐刚才的行为有多乱来吗？” 　　“……小晴香懂的真多……” 　　“那当然，要知道当初为了……等等！就算恭维晴香也没用，错了就是错了！不好好反省的话——” 　　咕噜噜—— 　　令人尴尬的声音从晴香的肚子里传出来。 　　“……” 　　“那、那个，其实是因为人一旦从紧张状态放松下来，副交感神经占据主动，导致肠胃活动加剧，呃……” 　　盯—— 　　晴香怔怔地望着梨乃，此刻恨不得自己没有获得之前的领悟，这样就看不出那双眼睛里蕴藏的笑意了。 　　“啊！晴香承认自己肚子饿了，满意了吗？！” 　　她自暴自弃地说。 　　梨乃歪了歪头，将晴香搀扶到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然后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 　　“咦？有什么要拿吗？” 　　晴香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梨乃抱着一大团枝叶回来，梨乃在大青石上将枝叶摊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山莓、野葡萄、蕨菜……长成这样已经不能吃了吧？地梢瓜……不对、这种应该有毒！还有这些看起来像蘑菇的，其实也不能吃……” 　　晴香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看向梨乃。 　　“梨乃姐姐刚才是找食物去了吗？” 　　梨乃点头。 　　晴香想起之前自己白担惊受怕了一场，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真是的，去之前也不说一声，其实是想看晴香出丑吗？” 　　“……” 　　“啊——承认了！好气！” 　　晴香忿忿不平地抓起一颗山莓塞，扔进嘴里。 　　“酸死了！” 　　晴香一边嘀咕着，一边迅速消灭山莓，没等梨乃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剩下的一半山莓扫进自己口袋里。 　　咕噜噜—— 　　或许是因为吃多了酸东西，晴香觉得自己肚子变得更饿了！ 　　梨乃歪着脑袋看向剩下的东西，迟疑地捏起一颗野葡萄放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下…… 　　她的眼睛在那瞬间眯成一道缝，然后连着舌头一起吐出那颗野葡萄，偏偏还保持着一脸淡定。 　　“哈哈哈哈~！” 　　晴香看到她那搞怪的表情，立即爆笑出声。 　　“这个季节的野葡萄一定很涩吧？” 　　梨乃撇开脸，似乎不信邪地捏起另一颗色泽稍深的野葡萄，慢慢放进嘴里…… 　　“……” 　　然后她再次吐出了舌头。 　　这回晴香不仅大笑不止，还使劲拍打起身下的石头。 　　过了好半晌，晴香看到梨乃还在瞪着那几颗野葡萄，一边抖着肩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 　　她趁梨乃不注意，拿出一颗之前扫走的山梅，迅速塞进梨乃嘴里。 　　“……！” 　　刚刚被苦涩摧残过的味蕾，一下子又被强酸占领，梨乃瞪大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半恍惚状态。 　　“呼呼呼~~♪怎么样？先尝半熟的野葡萄、再尝山梅，就算是铁人也——” 　　晴香本来打算说“受不了”，但话到嘴边却只说出一半，因为梨乃脸上的表情依然淡定无比。 　　“噫——梨乃姐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面对大惊小叫的晴香，梨乃慢慢回过神，眼神突然变得锐利非常。 　　“咦？” 　　第三次，梨乃缓慢而坚定得将手伸向野葡萄。 　　然后抬起头。 　　竖起眉毛。 　　瞪着晴香。 　　“等……咕呜——” 　　不等晴香回味口中的苦涩，梨乃将还带着口水的手指抽出来，伸进晴香的口袋里摸索一番，掏出一颗山梅，再次粗暴地塞向晴香嘴巴。 　　“啊！不要……咕呜——” 　　梨乃的动作仿佛小太刀一样快准狠，等二连击完毕，晴香已经仰面躺倒在大青石上，翻着白眼，四肢抽搐。 　　“……弱……” 　　梨乃俯视着晴香，眼神中带着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晴香迷茫地睁开眼睛。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因为天气晴朗的原因，月光毫不吝啬地朝地面挥洒，头顶也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枝叶，所以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周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密林，而是稍显萧索的山间公路。 　　公路两旁虽然稀稀拉拉地座落着人造建筑，却没有灯光，很显然，这里的人都已经离开，建筑物都完好无损，不像是遭受过VERTEX袭击的样子，或许人们已经有组织地迁徙避难。 　　晴香紧了紧手臂，感受着身下的起伏，稍稍安心。 　　不知道梨乃背了她多久，既然已经能看见人造物，或许距离城镇已经不远，比起陌生的山林，果然还是人类地盘的更加亲切。 　　似乎感受到晴香的苏醒，梨乃左手加了把劲，把晴香在背后的位置稍微提起来一些。 　　她右手拄着树枝，一言不发，默默前行。 　　晴香将下巴靠在梨乃的脑袋上，仰头望着天空，无云的夜空中，众星环绕的圆月非同一般地耀眼。 　　梨乃的短发柔柔的，一点都不扎人，她一步一顿动作缓慢，却没有多少起伏，被她背着一点也感受不到颠簸。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灯光。 　　原来已经到城镇了吗？ 　　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稍稍有些遗憾。 58. 　　结果城镇什么的只是臆想，等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十来栋房屋凑在一起，规模比起普通村庄还要小。 　　不过，总算见到人烟了。 　　其中一栋看起来像老式百货店一样的单层平房还亮着灯，大门上挂着“正丸”招牌。梨乃背着晴香走进去，看到墙上展示的一排菜单，才发现这是一间荞麦面馆。 　　“请问有人在吗？” 　　“没人吗？”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哟~~” 　　晴香连续喊了好几声也没见有人出现，于是催促梨乃去后屋的厨房里找点东西吃。 　　“既然是面馆，好歹有储备食材吧？” 　　但是梨乃将晴香放到座位上后，没有按照她说的行动。 　　“……听……” 　　“咦？” 　　晴香屏住呼吸，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咕噜咕噜咕噜—— 　　是烧水的声音。 　　这么说，其实厨房里是有人在的咯？刚才为什么没有回应？ 　　晴香又喊了几声，那边依然没有其他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梨乃摸摸晴香的头，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自己一人朝厨房走去。 　　梨乃转过柜台就停下了脚步。 　　“……” 　　厨房里并不是没人，一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在厨房里工作着。 　　“……打搅了……” 　　梨乃立即出声道歉。 　　可是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梨乃走近两步又喊了一声，对方仍然没有反应。 　　梨乃侧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做无用功，回头给晴香打了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便守候在厨房门口，静静等待老人将工作做完。 　　老人正在制作荞麦面，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只是简单地将面粉揉成面团，这一道工序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盆子里的面团与十分钟之前几乎没有区别。 　　但擅长家务的梨乃，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不同之处。 　　更重要的是，她从老人的动作中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在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每当她给父亲送饭时，父亲每一次挥剑的动作中就透着这种感觉。 　　她迷恋地盯着老人的动作，对外边晴香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 　　又过去半个小时，陶盆里的面团已经变得浑然一体、反射出如同玉石一样的温润光泽。老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面团取出放到另一边的工作台上，当他转身寻找擀面杖时，才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2 　　老人隔了差不多10秒钟才重新开始呼吸，然后一边剧烈咳嗽一边使劲捶打胸口。 　　梨乃目光一闪，以干净利落的动作迅速递上一杯温开水，老人连忙接过往口里倒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呼——呼——你、你是什么人？” 　　“……山里……迷路……” 　　“原来如此，大家都去避难了，如果不是因为迷路，也不会有客人特地来这个荒郊野岭……啊，瞧我这记性，小姑娘一定饿了吧？抱歉这里只有荞麦面，我马上给你煮一碗，你先坐一会儿……” 　　“……两碗……谢谢……” 　　“啊？哦——” 　　老人愣了一会儿，似乎直到这时才听见厨房外头晴香的吵闹声。 　　“原来还有一个小姑娘啊，瞧我这耳朵……” 　　老人一边碎碎念着什么，一边从冷柜里取出现成的面条，用竹筛盛着泡进热水里……似乎是为了照顾梨乃两人许久没有进食，最后老人并没有将面条做成冷面，而是做成热气腾腾的汤面。 　　那边晴香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面一端上来就埋头大吃，也没有品尝味道到底好不好。 　　梨乃倒是吃出了面条应该不是由纯荞麦面粉制成，口感并没有想象中粗糙，反而劲道爽滑，汤里没放什么佐料，只有恰到好处的咸味和葱香——虽然对于饥肠辘辘的食客来说什么口味都无所谓，但这碗汤面味道确实不错。 　　吃完面，梨乃这才想起这里是荞麦面馆，而两人身上没有带钱。 　　在毫无秩序的末世里，钱大概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但吃了面却不付钱，无论怎样找借口都感觉十分别扭。 　　“……对不起……钱……” 　　“啊？哦——” 　　老人看到梨乃踟蹰的样子，很快反应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只不过是两碗面，小姑娘们能喜欢就好，当初就是为了让大家喜欢上美味的荞麦面，才开了这家店。” 　　“那个那个！老爷爷是一个人吗？” 　　晴香吃完面休息了一会儿，又精神起来，当她突然问起这话的时候，气氛突然凝固了。 　　她马上反应过来，连连摆手。 　　“咦？啊、对不起，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不，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稍微有些……累了吧？” 　　“‘累了’是指？” 　　晴香和梨乃两人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那一天’是我跟我老伴结婚50周年的纪念日，本来打算闭店好好休息，去崎玉市参观冰川祭——当年我就是在那里向她求婚成功的，然后，发生了‘那件事’……所以我哪里都不想去了，能证明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只剩下这里了。” 　　不详的预感应验了，晴香和梨乃都知道“那一天”和“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店里气氛更加凝重了。 　　老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话题的沉重，连忙终止话题。 　　“说起来，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也没去避难？你们还年轻，可别学我这个老头子。” 　　对于梨乃来说，避不避难都一样，当然不能直接跟老人这样说，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她只好沉默不言。 　　晴香看了一眼梨乃，撇了撇嘴。 　　“我们从崎玉市的避难所过来，最近VERTEX——就是那些怪物，它们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我们打算趁这个机会出来寻找那天失散的朋友。” 　　梨乃撇过头，望向门外。 　　她讨厌拿自己的朋友撒谎，现在却不能拆穿晴香的谎言，矛盾的心情使她不敢看向老人。 　　老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发出感叹。 　　“你们两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啊……对了，如果你们的朋友还活着，很有可能是去长野那边了。” 　　“长野？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崎玉市的避难所怎么样，但那边真是不得了，你们知道发生在诹访的‘神迹’吗？听过广播的话……啊、你们应该没听过，要听吗？我有把广播好好录下来，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晴香和梨乃两人对视了一眼。 　　避难所之前的结界应该算“神迹”的一种，没想到诹访市也出现了同样的神迹，神龙大人计划迁徙到长野，说是打算投奔朋友，其实是去诹访市的避难所吧？神龙大人的朋友果然也是神明！ 　　两人的好奇心一下子高涨起来。 　　“要听要听！” 　　“……听……” 　　“好嘞——稍等，收音机、收音机……” 　　老人从柜台下面放出来一个大家伙，这台收音机的年龄看起来比晴香还要大。 　　老人按下按钮，收音机发出一阵噪音后开始播放录音—— 　　“……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现在全世界正受到名为‘VERTEX’的病毒袭击，‘VERTEX’病毒具备以空气为媒介传播的高度感染性以及高度致命性，目前无有效治疗手段，请所有公民立即就近向四国或长野县诹访市移动，以上两处地点均有完善的消毒隔离措施，并且能有效抑制‘VERTEX’病毒的传播，重复一遍……” 　　紧接着，是另一段录音，与之前那一段声调毫无起伏的公式化广播不同，这次是少女富有感染力的嗓音。 　　“……这里是长野，我是白鸟，现在开始勇者广播。相信大家都知道，怪物正在全球肆虐，人类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但是，请不要绝望！因为日本还有四国、还有长野！神明大人降下了神迹，使诹访受到‘御柱结界’的守护，可以行动的幸存者们请来诹访避难，如果无法行动，也请不要放弃希望，因为总有一天，人类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一步一步收复失地！现在让我们齐心协力活下去，为那一天做好准备……” 59. 　　“真是个笨蛋。” 　　晴香暗自评价。 　　因为在避难所待过，所以才知道这个时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财富？粮食？武器？人口？ 　　不，这些统统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秩序！ 　　囫囵吸收外来的避难者，只会让避难所的气氛越来越差，这些避难者会带来不断增长的物资需求，会带来恐慌情绪，会来带犯罪！ 　　莫非以为仗着神明的恩惠，就能毫无底线地胡乱向他人施舍吗？真是天真！恐怕用不了几个月，诹访的避难所就会被不知感恩的避难者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既然如此，还不如成为我们成长壮大的养分——等神龙的准备工作完成，崎玉市避难者们开始迁徙的那一天，“长野攻略”就会踏出第一步！ 　　“……这个人……很强……” 　　“咦？” 　　耳边传来的声音使晴香一愣，她忍不住向身边的同伴再次确认。 　　“强？这个笨蛋？” 　　梨乃点头，却没有多做解释。 　　晴香满腹狐疑——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对面强弱，梨乃姐姐你其实是中二病吗？ 　　录音还在继续，里面的女孩一直在唠叨个没完，无非就是勇气、希望之类老掉牙的内容，让她完全提不起兴致，听着听着就想打瞌睡。 　　啊对了，既然叫“勇者广播”，那个人应该也是勇者才对，名字叫什么来着？比正常人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除此之外，这样的笨蛋会很强？她才不信！ 　　晴香唯一没想到的是，广播里面的女孩竟然将那些毫无逻辑的废话重复了整整一个小时，该说毅力可嘉、还是说一根筋？ 　　总之仿佛没过多久，就到睡觉的时间了。 　　老人在后屋给两人收拾了一间卧室，据说是嫁出多年的女儿曾经的房间。 　　两人洗完澡钻进地铺，因为一天积累的疲劳很快陷入沉睡。 　　半夜似乎又下起了暴风雨，雷声响个不停。 　　天亮后，两人这一个月来形成的生物钟生效，即使两人仍然没有从疲惫中恢复，依然睁开了眼睛。 　　晴香与梨乃对视了一眼，一脸闷闷不乐地爬起来洗漱。 　　在玄关碰到老人时，老人告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停电了，可能是山上的电站出了问题。” 　　晴香想，按照一贯的剧情，接下来大概是接受老人的委托山上查明原因，然后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消灭了盘踞在电站的贼窝吗？ 　　结果老人摇了摇头。 　　“没事，反正年轻的时候也没有电力这种东西，一样能做出美味的荞麦面。” 　　顺带一提，老人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开垦了一片荞麦田，还种上了各种配菜需要用到蔬菜，有一间鸡舍，甚至还在附近的小池塘里养了虾，想要做荞麦面完全能自给自足。 　　“还真是喜欢荞麦面呢……” 　　“喜欢荞麦面这一点，大概已经变成本能了吧……对了，两个小姑娘准备立即动身回崎玉市吗？” 　　“没错，老爷爷知道怎么走吗？” 　　“沿着这条公路一路走，山对面就是饭能市，要到崎玉市差不多还有一大半路程要走，我看两个小姑娘走路都不方便吧，不把伤养好再走吗？” 　　“因为会有朋友担心，所以越快越好。” 　　老人犹豫了片刻。 　　“要不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 　　老人利索地将车开出车库，他头上戴着顶帽子，将视野上方遮得严严实实，似乎非常害怕看见天空。 　　因为没什么好准备的，三人搭着车很快就上路了。 　　这辆小货车是一件老古董，年龄不低于那台收音机，在山路上跑起来晃个不停，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但比梨乃背着晴香走确实要便利得多。 　　轰隆—— 　　忽然远处传来雷声。 　　“夏天的雷阵雨有这么频繁吗？” 　　晴香皱眉嘀咕着。 　　想起昨天上午的那场暴风雨，她打了个寒颤。 　　“老爷爷，能开快点吗？” 　　“不行、不行，再快就要超速了。” 　　晴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现在路上不会有其它车啦！如果再磨磨蹭蹭地，天上就要下大雨了！” 　　老人受不了晴香的催促，稍稍加快了车速。 　　果然没过多久，雷声逼近，还时不时刮起狂风，倒是雨点始终没有落下。 　　天上确实没有雨点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断成一截截的树木残骸。 　　“哇！小心！” 　　老人猛打方向盘，总算避开了高空落物。 　　“发生了什么事？” 　　“龙卷风——！！！……啊、不对。” 　　惨白色的巨大身躯一路碾过林木，出现在公路前方。 　　“啊啊啊啊啊——！！！” 　　老人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声，将晴香吓了一跳。 　　然后他做出了更加恐怖的行为——他居然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就这样开着车朝VERTEX撞去！ 　　“你在干嘛？！” 　　晴香连忙伸出手，使劲拉扯着老人的胳膊。 　　可老人却完全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般，他双手上布满青筋，肌肉绷得紧紧的，在晴香的拉扯下纹丝不动。 　　晴香的身体素质并不比成年人差，所以这样的情况是反常的，晴香朝老人脸上看去，然后看到了那双密布血丝、瞪得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一样的眼睛。 　　这人疯了！ 　　晴香瞬间得出结论，然后迅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准备跳车。 　　“梨乃姐姐，我们马上——喂！” 　　只见梨乃打开车窗，用手攀住边框就往外钻，很快就站在了车顶上，她抽刀出鞘，摆出准备借势劈砍的姿势。 　　虽然姿势是很酷没错啦，但是以那把小太刀的长度，在砍到敌人之前，身体就会因为交通事故被抛飞出去吧？ 　　一个两个都不会动脑子！ 　　晴香要绝望了！ 　　然而，预料中的撞击没有到来。 　　VERTEX的智商似乎要比袭击者要高，并没有傻傻地待在原地，而是以一个灵巧的转身避开了小火车的自杀式攻击。 　　“糟糕！” 　　晴香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嘴，吓得抬手挡在眼前。 　　以VERTEX啃钢筋混凝土如同啃巧克力夹心饼的好牙口，用胳膊阻挡当然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只VERTEX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只见它与小货车错身而过，毫不留恋地越过公路，越抛越远。 　　“咦咦咦咦咦——？” 　　反常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出现，几乎要让晴香的大脑停摆，可是她仍然振作了起来，努力思考其中的缘由。 　　“VERTEX就算如何强大也是生物，对于生物来说，比起眼前的食物，更重的是……自己的生命？是了，有什么更加危险的东西在追它！” 　　刚刚得出这样的结论，头顶上就传来雷声炸响。 　　“不，这不是雷声！” 　　晴香抬头看去。 　　从天空中落下的一头怪异的生物，它比先前那只VERTEX要大上十几倍，有着惨白色的球形躯干，长着三条狭长如同刀锋一般的红色触手。 　　是VERTEX进化体！ 　　这真是最差的结果！比起眼前的怪物，晴香宁愿面对刚才那只杂鱼VERTEX。 　　VERTEX进化体——称之为触手VERTEX好了——最长的那条触手宛如长颈鹿的长颈一样，转向三人所在的小货物车。 　　很显然，触手VERTEX没有忽视脚下的小点心们。 　　虽然不知道VERTEX为什么会自相残杀，但人类也在VERTEX进化体的捕食范围内。 　　“这下要死了！” 　　晴香似乎看到，接下来，那条尖锐的触手猛地朝这边刺来，将三人串成一根糖葫芦。 　　可是没有。 　　就像刚才那只杂鱼VERTEX一样，触手VERTEX虽然发现了三人，却没有遵循本能袭击过来。 　　取而代之的，是将触手朝天空中刺去。 　　有什么东西被那条触手刺穿。 　　点点更加细小的东西从空中落下，站在车顶的梨乃擦了一把脸，张开手，是鲜艳的红色。 　　VERTEX是不会有血液的。 　　梨乃瞳孔猛缩，朝天空中看去。 　　不可能认错，那道红色的身影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她颤抖着握紧手中的小太刀，准备朝敌人发动誓死的攻击。 　　但是，已经不需要她这么做了。 　　被触手贯穿的红色身影只是动了一下，那截触手就像被塞进了高爆炸药一样，从接触的位置炸成两节，红色的身影落下，踩着剩下的触手朝触手VERTEX的躯干冲刺。 　　剩下的两根触手分辨从左右夹击，那道身影虽然作出了闪避动作，可触手刺击的速度超乎寻常，完全看不到过程，就已经将那道身影刺穿。 　　然后又是恐怖的炸响。 　　那头VERTEX挥舞着失去了利刃的触手将红色的身影甩下，转身夺路而逃，可是它本体的速度哪有触手迅捷，三两下就被追上。 　　然后是仿佛打桩机一样的连续轰鸣声。 　　晴香呆滞地看着眼前仿佛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VERTEX更加恐怖一些，还是人类更加恐怖一些。 　　等那头VERTEX再也无法动弹之后，真姬从它的残骸上跳下来，朝三人走来，她的双肩和腹部分别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正随着一步一步移动不断洒下血液。 　　“梨梨！小晴香！你们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自己才对吧！” 　　晴香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好半天才克制住心中浮现的剧烈波动。 　　自己打算利用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梨乃已经从车顶跳落，一边迎面跑去，一边撕开自己身上的衣物，等两人回合时，立即往真姬的伤口上包扎。 　　与其说是包扎，不如说是用塞子塞住瓶口。 　　“……为什么……” 　　梨乃冷声问。 　　真姬理解了梨乃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给出了答案。 　　“因为找不到你们，又怕你们遇到危险，所以打算把周围的危险都消灭干净。” 　　所以才弄出这么大阵仗，追得VERTEX满山乱跑吗？ 　　梨乃歪着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将真姬紧紧抱在怀里。 　　“……喜——” 　　“咦？什么？” 　　“……很强……真姬……” 　　“还好啦，如果真的强，就用不着拿自己的身体当诱饵了——那只进化体的触手真的很难对付。” 　　梨乃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拥抱着。 　　过了一会儿，晴香也加入了拥抱，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是贪婪地感受着这两人的体温。 　　利用她们之类的计划，等回去再说吧。 60. 　　比起上次花了十多天才痊愈，这一次真姬才在病床上躺了半天时间，就已经能下床走动。 　　第二天一大早，真姬来到了“神龙池”门前。 　　“MAKI酱特地来神社觐见本神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脑海里响起了神龙的声音。 　　“也许对于神龙大人来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重要。” 　　“是吗？不重要是就等于没事，MAKI酱现在可以回去了，以后没事不要打搅我鉴赏人类世界的艺术精华。” 　　听到神龙的回答，真姬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玩游戏吗？那么打扰了！” 　　哐当—— 　　大门被一脚踢开，清晨的阳光照射在神輿上。 　　“呀啊啊啊——好刺眼！不行要升天了，快把门关上！” 　　“你是哪里来的幽灵吗？” 　　“咦？你在干什么！无礼之徒，别随便乱动信徒给本神明的供品！” 　　“凑齐这些‘贡品’的神官大叔可真辛苦。” 　　真姬轻松地吐槽着，任由大门敞开，走进屋里到处乱转，最后一步一步来到神舆前，打量着里面的鸟居。 　　“等等，你要干什么？噫——不要摸！” 　　在神龙慌乱的声音中，真姬将手按在鸟居上。 　　真姬眼前一花，室内环境一下子转换成空旷的湖边，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湖面上泛不起一丝波澜，死气沉沉如同世界末日到来一般。 　　“原来如此，看来神官大叔没有撒谎。” 　　“你、你怎么进来了？” 　　这一次，声音并不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真姬循着声音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金发金瞳的包子头幼女。 　　幼女年龄看起来比晴香还要小许多，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T恤上印着“工作就输了！”的字样，不仅皱皱巴巴的，还从衣领露出了半边肩膀，浑身上下充满了颓废的气息。 　　“快、快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真姬摊开手掌，手掌上躺着一块护身符。 　　据神官大叔说，拿着这块护身符就能将现实世界的物品带入神明的居所，虽然平时只是用来搬运各种宅物，必要时也能亲身觐见神明。 　　“啊！是浩平小子吗？那个混蛋竟然背叛了本神明！” 　　幼女在湖面上狠狠跺着脚，掀起一片片波涛。 　　真姬摇了摇头。 　　神官大叔作为侍奉神明的职业人士，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事实上，真姬是将神官大叔狠狠揍了一顿，才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快护身符。 　　真的见到神龙的本尊才发觉，神龙大人这幅德性实在让人失望，不过真姬正是为此而来。 　　“神龙大人，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来吗？” 　　“是来要好处的吗？像浩平小子那样，每年神社出现赤字都跑过来抱着本神明的大腿哭诉？” 　　“回答错误，我今天，是过来狠狠打你屁股的！” 　　“诶，诶诶诶诶诶诶？在开玩笑吗？这可是渎神！” 　　“只是教训不懂事的小屁孩罢了！” 　　说着，真姬脚下一踏，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朝湖中的神龙冲去！ 　　“来真的！？” 　　神龙打了个哈欠，随手一点，只见湖面上涌起狂澜，巨大头颅伸出水面。 　　这是一条由湖水组成的蛟龙，蛟龙仅头颅便有数十米之高，钻出湖面时带起的波涛已经不逊色与海啸。 　　与之相比，真姬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只是，体内躁动着的力量正在发出兴奋的嘶吼。 　　真姬怡然不惧，抬头朝着天空大声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过来——” 　　那是怪物之中的怪物， 　　拥有连神明也不敢正面相抗的力量， 　　这个国家传说中天灾的化身， 　　“——八岐大蛇！！” 　　脚下的靴子猛然间发生变化，红色如同沸腾的血液一般向上蔓延，将真姬的身体一寸一寸吞噬，最后化为一件赤红色的战斗服。 　　不仅服装，真姬本人也发生了变化——身高增长了数厘米，身材变得更加凹凸有致，连头发也从及肩短发变为了及臀长发。 　　外貌成长了好几岁的真姬将手一挥，与之前神龙的动作如出一辙。 　　她身后的湖水猛地炸裂开来，数条仅比水蛟稍小的水蟒冲出水面，朝水蛟撕咬过去，几乎相同的体型，数量却有巨大的差距，仅仅数个回合，水蛟便从中间崩解开来，还原成湖水落回湖中。 　　“现在碍事的东西已经消失了，那么神龙大人，你准备好被打屁股了吗？” 　　神龙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 　　“原来如此，这股力量就是你的仪仗吗？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发现了，只不过我一直在抗拒罢了，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傻，既然有力量能保护大家，为什么不用？” 　　“这股力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应该能发现它有多危险，你就不怕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吗？” 　　“现在的我就真的是我吗？与其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好好把握住眼前，这次如果不能让神龙大人记住教训，下次神龙大人如果再继续乱来，我可是会头疼的。” 　　“哦？还真是得意忘形啊MAKI酱，你是在威胁本神明吗？就凭这点才学会使用的力量？” 　　“不试试怎么知道？神龙大人太小看人了。” 　　“哈！那你就试试看吧。” 　　“我要上了喔！” 　　…… 　　当天晚上，遍体鳞伤的真姬回到了医院。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金发金瞳包子头幼女。 　　以及一大袋没收回来的电子产品。 　　“哼！卑鄙小人！作弊！打不过就抓人质！” 　　“战斗本来就无所不用其极，我只不过是在攻击神龙大人的弱点罢了，神龙大人不服气吗？难道说，神龙大人想试一试这张记忆卡有没有我的鞋跟硬？” 　　“呜咕——算、算MAKI酱你赢好了！” 　　“咦？虽然嘴上说着服输的话，为什么手还在到处乱抓？” 　　“本、本神明想玩PFP……” 　　“不行哟！说好了要戒游戏一周，神龙大人要在这一周里用双眼好好看清楚，神龙大人的信徒们现在的生活有多辛苦！” 　　“本神明才懒得管哩！本神明不玩游戏会死的！” 　　“那我们就试试看一周后神龙大人会不会死吧？” 　　“恶、恶鬼！” 　　说完，神龙往地上一趴，打起滚来。 　　“不要、不要、不要！本神明要玩游戏！信徒都去死！信徒死光本神明就能玩游戏了！” 　　门口，一群人睁着死鱼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个小孩就是神龙大人？” 　　晴香悄悄问凛子，其他人都同样递出询问的眼神。 　　凛子只觉得脸上像发烧一般滚烫滚烫。 　　“那个……神、神龙大人是谁？花、花子不认识这样的神明！” 　　“花子姐姐否认了耶！神龙大人当神明当得可真失败！”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会遭天谴的！” 　　花子连忙捂住晴香的嘴，然后小心翼翼地偷瞄神龙大人的脸色。 　　果然，心胸狭窄如同记忆卡插槽的神龙大人朝这边射来恶狠狠的目光。 　　“噫——！大家快跑——！！” 　　门口众人一哄而散。 　　过了一会儿，众人又重新聚集在门口。 　　“不对呀，为什么没有天谴？神龙大人难道发烧了吗？” 　　凛子傻乎乎地朝神龙发问。 　　“本神明怎么可能会发烧！” 　　神龙气呼呼地挥舞着小拳头，可是却没有再作出其它行为，比如天谴、天谴、还有天谴。 　　“咦？神龙大人给人的感觉变了诶？” 　　“才没有！！” 61.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真姬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 　　梨乃和晴香两人的伤势虽然恢复的还不错，但比起真姬，就像没有变化一样，早上练习时，依然一人拄着拐杖、一人坐着轮椅。 　　“搞什么啊，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练习的吗？光练习发声，连歌都没有一首，还有那边的两个残疾勇者是来干什么的？这个样子没法跳舞吧？” 　　神龙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边上，用看热闹的语气评论。 　　“看来今年要待在崎玉过年了，本神明是没关系啦，就是不知道那些凡人能活下来多少？” 　　真姬一脸不爽的瞪了过去。 　　“就知道说风凉话，神龙大人难道不能帮个忙治好梨乃和晴香身上的伤吗？传说中的神明都有这样的能力，难道说神龙大人不会？” 　　“会倒是会，但是本神明为什么要帮你们？” 　　“勇者姑且也算是土地神的下属，更何况演唱会不是神龙大人自己颁布的任务吗？帮个忙很正常吧？” 　　“哼！本神明才没有你们这些没收上司宝物的下属！想让本神明浪费神力帮你们？做梦吧！” 　　听到神龙这么说，连另外三人也停止了练习。 　　真姬盯着神龙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不干了！” 　　“啥？” 　　神龙没反应过来。 　　“我说不干了！演唱会之类的神龙大人自己看着办吧！我要退出！” 　　“……赞成……” 　　“晴香也退出好了~♪” 　　“诶诶诶——大家都退出了，花子怎么办？” 　　“等等等等等——！” 　　看着前面这些搁挑子不干的勇者们，神龙一脸懵逼。 　　“你们不开演唱会，本神明要怎么积攒神力？难道你们不打算迁徙吗？本神明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留在这里迟早会被VERTEX大军淹没的哦！” 　　真姬用手指转着发梢，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被VERTEX淹没？我们不担心喔~~” 　　“咦？为什么？” 　　“因为被VERTEX淹没的只有神龙大人一个而已！人类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凭自己的力量迁徙，非要依靠神龙大人？之前我们只是看在神龙大人曾经帮助过大家的份上，想要拉神龙大人一把，既然神龙大人自己不配合，我们只好将神龙大人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真姬凭借身高优势俯视着神龙，嘴里说出冷酷到极点的话。 　　神龙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懵逼，缓缓向惊慌转变。 　　“可是从崎玉到长野的路程不短，一路上到处都是VERTEX！没有本神明的庇护，光靠你们这些残废能保护得了谁？最后能抵达目的地的人又能剩下多少？” 　　“梨乃和晴香有伤在身，确实不方便参与战斗，但是没问题，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就凭你？你连一个进化体都……” 　　说到这里，神龙突然想起昨天发生在“神龙池”里的战斗。 　　神龙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你是认真的吗？如果只是为了威胁本神明为那两人治疗的话，你选了一个最差的理由！因为如果频繁地使用那个力量，你根本坚持不到长野，在抵达之前你就会死！” 　　听到这个词，其他人纷纷变了脸色，半是疑惑半是担心地看向真姬。 　　真姬朝她们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重新转向神龙。 　　“不试试怎么知道？神龙大人太小看人了。” 　　与昨天一模一样的话，神龙觉得非常刺耳。 　　“哼！光说算什么本事？要试你尽管去试！” 　　“我只是在向神龙大人表明决心而已，我们出发之前会向神龙大人告辞的。” 　　说完，真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练习室。 　　梨乃和晴香两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离开。 　　只有凛子留了下来。 　　神龙看着她，心中稍稍感到安慰。 　　（那些只有蛮力的勇者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果然还是经常聆听神谕的巫女听话！） 　　凛子看着几人的身影渐渐离开视野，过了许久，才朝神龙鞠躬。 　　“神龙大人……请问您刚才说的力量是什么？小真姬她——” 　　（收回前言……） 　　“停！你留下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的……花子很担心，如果小真姬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这个巫女也是白眼狼！） 　　“滚！要问就去问那个红毛！” 　　这么说着，神龙朝凛子隔空一握，有金色的光芒从凛子身体里飞出来，回到神龙手里。 　　凛子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体力一般。 　　“神龙大人，这是？” 　　“没错，本神明不要你了，利索点，滚出本神明的视线！” 　　神龙闭着眼睛大喊。 　　凛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像是想通了一般，站直了身体，朝神龙再次鞠躬，然后朝门外走去。 　　当她经过门口的时候，门框传来了轻微的断裂声。 　　这栋医院大楼已经有近百年的房龄，即使每隔数年都进行一番维护，可难免有疏漏，此刻，门框上沿就有一大块砖石连同门框断裂的碎片，朝凛子当头砸下！ 　　凛子头顶的发梢突然竖起一根呆毛，仿佛有一道电光在脑海中闪过，她想也没想就俯身一个翻滚。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凛子成功躲开了头顶坠物的袭击，却在走廊的墙上狠狠撞到了额头。 　　她狼狈地坐起来，揉了揉头上肿起的地方，疼得眼角泛起泪花。 　　神龙听到动静，张开一只眼睛，正好瞧见凛子狼狈的模样，祂心里一软，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凛子擦去眼泪，重新站直身体，回头看了一眼。 　　神龙怔住了。 　　祂看到的并不是怨恨的目光，也不是不舍又或者失落，而是仿佛卸下身上的重担，松了一口气一般，轻松的表情。 　　与祂记忆中在神社里沮丧着脸的表情截然不同。 　　不等神龙细想，凛子拍去身上的灰尘，噌噌噌地跑出了神龙的视野。 　　紧接着又是一阵听着牙酸的碰撞声。 　　神龙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练习室，手不自觉地朝身旁摸去。 　　理所当然地，没有摸到什么。 62. 　　“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原定计划取消，我会尽快安排好迁徙的准备工作。” 　　小平老师依旧眯着眼睛，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勇者与神明的决裂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医院这边一旦有什么需要与避难所协商解决的事务，都是由小平老师出面，所以现在小平老师已经成为避难所代表的一员。 　　由于她所“代表”的人中包括三名勇者和一名巫女，所以话语权非常之大，一旦她提议开始迁徙，几乎由不得其他代表反对，相当于定下了具体的迁徙时间，现在已经可以数着日历开始倒计时了。 　　三名勇者离开小平老师的办公室，不约而同地转向练习室的方向，却没有迈出步伐。 　　原本被演唱会相关挤满的日程表一下子被清空，三人突然之间悠闲起来，却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好。 　　经过了几分钟迷之沉默，三人互相看了看，齐齐转身，朝各自的房间走去。 　　半路上，三人遇到了凛子。 　　凛子额头肿起一个大包，衣服脏兮兮的，露在衣服外面的四肢上满是划痕，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小花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真姬在压抑着怒火。 　　她还记得凛子最后留在了练习室，如果神龙迁怒在凛子身上将凛子弄成这幅模样，她一定会立即找去神龙讨回公道。 　　但是凛子一边揉着受伤的地方，一边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花子刚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虽然以前早就习惯了，但是果然好疼！” 　　真姬有些意外，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看起来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们快点去找医生看看！” 　　说着，真姬一把将凛子抱起来，朝着医院的主楼飞奔而去。 　　“以前总以为花子姐姐是在吹牛，原来真的有人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吗？冒失娘属性？” 　　晴香扶着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 　　“……花子前辈……变强了……” 　　梨乃伸出手指支在眼镜中间，学着晴香的样子吐出论断。 　　迷之沉默再次出现。 　　晴香虚着眼睛看向梨乃，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最后只得翻了个白眼，转着轮椅朝真姬离开的方向追去。 　　诊疗室内，为凛子处理伤口的护士恰好是凛子的同学，她刚刚上手两个月，现在却已经可以熟练地处理伤口。 　　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护士脸上的不安却没有消散，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朝凛子问。 　　“那个，花……不、巫女大人，请问……那些怪物、VERTEX又出现吗？” 　　凛子爽快地摇头，然后反问。 　　“没有啊，为什么会问这个？” 　　“因为那个……今天是巫女大人、前两天是勇者大人……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凛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露出爽朗的笑容。 　　“啊？原来是这个啊……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吓到你了，这些伤跟VERTEX没关系，只是意外啦意外，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就算花子身为巫女，也有抽到过‘大凶’的时候喔——” 　　护士或许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又或者被凛子脸上的笑容感染，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打扰巫女大人了！” 　　“没事没事，如果有烦恼随时可以找花子商谈哟，毕竟巫女的本职就是跟大家聊天……大概？” 　　真姬在一旁看着两人交流，心中却没有如同两人一般轻松。 　　（看来这段时间大家心里都非常紧张，是担心VERTEX再次进攻吗？还是担心我们无法保护大家？身为目前唯一能与VERTEX对抗的勇者，却接连受伤，看来这几天的行为过于冒失了。） 　　虽然是在反省，却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她并不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就算再让她选择一遍，她依然会那么做。 　　（也许问题的的根源是出在力量上，如果力量足够的话……如果在避难所的战斗中使用那个力量，梨乃和晴香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所以，归根究底，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觉悟，既想保护眼前的人，却舍不得牺牲自己，想要兼得鱼与熊掌，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想着，体内的力量又在躁动起来，真姬猛地握拳，指甲狠狠刺进手心里，瞬间闪过的疼痛重新吸引注意力，将她的视野从黑色的漩涡中扯出。 　　仅仅数秒钟而已，真姬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咦？小真姬怎么了？” 　　凛子担心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视野重新明亮了起来。 　　真姬心中突然涌出强烈的自信心。 　　（是的，现在的自己与两个月前的自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这样的自己又怎么会输给那种东西？） 　　“嗯，没事，稍微有些热罢了。” 　　“对了，夏天都快要过了，为什么天气还这么热呢？” 　　“这大概要问气象专家吧？” 　　话题不知不觉间已经偏到爪哇海去了，期间被真姬丢下的两名勇者也来到了诊疗室，顺便进行了一次复诊。复诊的结果不错，两人的恢复都非常顺利，据说很快就能开始进行复健了。 　　检查完毕，无所事事的四人回到梨乃和晴香的病房，打起了电子游戏。 　　神龙的收藏非常丰富，除了绝大部分少儿不宜的东西，还有几种战斗向游戏可以稍微打发时间。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天。 　　这一天，游戏里，四人合作将火龙斩于剑下，一开始一个照面就能将四人击退的强大怪物，现在应付起来已经轻松自如了。 　　看着三个伙伴欢呼着搜刮素材的样子，真姬却开心不起来。 　　“呐呐呐，按照常识来说，现在暑假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吧？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学校了，但是学习知识总不会有错，要不，我们开个学习会怎么样？” 　　其实真姬还是非常期待校园生活的，毕竟在常识中，这是人类最宝贵的经历之一。 　　但是其他三人却没有丝毫赞同。 　　“小、小真姬在说什么呢？学、学校什么的……正是因为引得天怒人怨，神明大人才会降下神罚，将所有学校摧毁，将大家从那里面解救出来……所以说，学习是恶、是罪、是世间一切不幸的根源！” 　　凛子一开始小小声嘟噜着，可是越说、底气就越足，最后甚至挺起了胸膛，似乎满天神佛都在为她的话背书。 　　“说这种话的人才会遭受神罚！” 　　真姬伸出手一指头弹在凛子的额头上，凛子立即抱着还没完全消肿的地方倒在床上。 　　然后真姬看向梨乃。 　　（如果是梨乃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然而梨乃移开了视线。 　　“……学校……强大……无法战胜……” 　　真姬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戴着眼睛、平时一副三无学霸外表的人，居然与自己不是同类！ 　　最后，真姬将视线放在了晴香身上。 　　对于一个小学生，她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 　　“嗯，好哦，晴香以前其实也蛮喜欢学习的~♪” 　　这一次，露出“看错你了！”眼神的，换成了凛子和梨乃一方。 　　“咦咦咦？！原来小晴香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吗？对了！小晴香曾经被议员拐去当养女，说不定那家伙为了面子，威胁小晴香不考满分不给饭吃？” 　　“没这回事啦，花子姐姐不要开玩笑了！晴香喜欢学习发自真心，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喜欢整天待在书房里看书。” 　　晴香暗地里撇了撇嘴，虽然夜神那家伙确实曾经用零花钱要挟她维持好成绩，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毕竟更多的知识是支撑起她的计划的保障，她没理由任由那些书籍放在那里发霉。 　　（说起来，这段时间自己确实比较松懈了……不行！这样下去会变成废人的！这群人里面果然还是真姬姐姐最为理智，自己没有看错人！） 　　于是，晴香不顾另两人看叛徒的目光，大力支持真姬举办学习会。 　　凛子和梨乃本就理屈，又遭到“叛徒”反戈一击，很快就找不到借口，败下阵来。 63. 　　于是这一天，四人来到了学校门前。 　　之所以没有进去，是因为凛子抱住校门的栏杆死不放手。 　　“小真姬，对不起！花子好像得了踏入校园就会死去的病！” 　　“记得上次我们在学校过夜不还是好好的吗？” 　　“那、那时候情况不一样！” 　　“小花的病诱因其实是在课本上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 　　看到凛子理直气壮地继续这个蹩足的谎言，真姬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成绩不算差吧？为什么那么讨厌学习呢？” 　　“那时候家里有妈妈在当然不一样！但是如果是在学校的话……” 　　真姬顿时了然，就像唱歌和体育一样，凛子不至于在学校里吊车尾，里面一定都是凛子妈妈的功劳。 　　（更加好奇小花的妈妈到底是何方神圣了……不过，得想个办法才行……） 　　“喔——原来小花直到中学三年级还在依靠家里的长辈辅导功课吗？” 　　真姬打算使用激将法。 　　“啊！小真姬居然想激怒花子，实在太卑鄙了！不过，哼哼哼，花子一下就看穿啦~♪” 　　（呀……这孩子为什么突然变聪明了？以前不都很好忽悠吗？） 　　真姬苦恼地捏着发梢。 　　（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她现在对我的戒心已经达到顶点，只能依靠其他人吗？） 　　真姬将视线看向梨乃。 　　“那个，梨乃啊……” 　　“……糟……” 　　“？” 　　“……早餐……忘记关火……我去去就回——” 　　梨乃面无表情地向后转身，然后被真姬扯住了后衣领。 　　（连梨梨也靠不住了吗？） 　　真姬有些头疼。 　　“你们看看小晴香，为什么她能这么热爱学习你们却不能？你们不会还比不上小学生吧？” 　　“因为小晴香是‘别人家的孩子’喔！跟花子我们不是一个物种！” 　　“……赞成……” 　　“为什么感觉自己被随随便便说成非人类了？” 　　晴香装透明的计划失败，从真姬身后走出来。 　　“真姬姐姐，看她们的样子果然还是不行不行呢，学习会。” 　　“如果她们能像小晴香你一样就好了……伤脑筋，现在明明已经没有考试这种东西了，为什么大家还会讨厌学习？真是意义不明——” 　　“按照真姬姐姐习惯的‘常识’上的说法，这应该是名为‘怠惰’的东西！” 　　“诶？但是大家练习唱歌的时候明明非常努力？” 　　“大概是兴趣的原因？如果感兴趣的话，无论是多累的事情，大家都会乐此不疲吧？” 　　“原来大家都喜欢唱歌吗……对了！” 　　受到晴香的启发，真姬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其实不用专门学习课本上的内容，也能获得知识呢……” 　　“咦？” 　　一听到不用学习，凛子立即竖起耳朵。 　　“好像有这样的说法，通过其它渠道获取知识，例如……通过玩英文游戏学习英文。” 　　“英英英英英，英文？！！” 　　“呃——换成古代史也行，例如玩《○国志》之类的游戏，就能熟悉华夏的那段历史了。” 　　“哈！原来还有这样的技巧——那花子玩《怪物○人》，也是在学习生物知识！” 　　“不不不，现实世界没有那种幻想生物……我们还是别说游戏了，既然小花和梨梨不喜欢学习，那我们干脆把学习会改成读书会好了，大家总不会连小说都讨厌吧？” 　　“书的话，漫画？” 　　“小说是最底线！”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凛子满意地将目标放在了轻小说上。 　　“如果是举办读书会的话，花子知道一个好地方！” 　　四人以来时三倍的速度离开学校，来到凛子家废墟附近的商店街。 　　这里应该是商店街，但是所有店铺都关上了大门，看起来就像西部枪战片里供主角决战的街道一样萧条。 　　“唔……这里以前很热闹的……” 　　在场的四人都明白商店街今非昔比的原因——就算店铺的经营者中有幸存者，现在也应该无心打理店铺了。 　　在凛子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一间书店门前，好好询问过确定没人之后，真姬打开卷帘门的门锁，进入书店里。 　　该怎么形容店里面呢？软绵绵？毛茸茸？ 　　这里的货架不是轻便结实的不锈钢书架，而是裹着棉布的厚实板材，地上铺着地毯，就连各种转角、台阶的位置都布置着厚厚的软垫。 　　真姬突然回忆起凛子对家里的描述。 　　“这间书店是小花家开的吗？” 　　“不，是云雀阿姨——爸爸的朋友开的店。” 　　“那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这里看起来就算是再冒失的人也不会受伤……咦，二楼在施工吗？” 　　真姬爬上二楼楼梯，打开了应该是属于经营者居住区域的房门，然后看到了一块工地看板——虽然工地看板在常识里不应该出现在室内才对。 　　真姬想了想，还是关上门，回到一楼的店里。 　　店里的书非常丰富，各种各样的小说中尤其以恋爱小说最多，当然也有许多封面非常好看的轻小说。 　　四人各自挑选了一本书，靠在软软的垫子上，很快就沉浸到书中描述的世界里。 　　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一阵吵闹声将四人惊醒。 　　“小孩的声音？” 　　真姬走出店铺，果然看到一群从五六岁到十来岁的小孩围在书店门口。 　　“出来了出来了！” 　　“小偷？” 　　“不！是来抢地盘的！” 　　“大家不要怂！咱们人多！” 　　这群小孩之中个头最高的女孩看起来和晴香差不多大，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块板砖，站在人群前面，正在朝真姬龇着她那对小虎牙。 　　“谁家里的小孩？在玩打仗游戏吗？” 　　嗖—— 　　回答真姬的是女孩猛地投掷过来的板砖。 　　真姬当然不会被这样贫弱的攻击伤到，她接住板砖随手扔到一边，脚下一踏就出现在女孩身边，拎着女孩的衣领将她提到半空中。 　　四周的小孩全都被震慑住了，他们没想到己方的“大将”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拿下，等回过神来，纷纷四散逃跑。 　　“别跑！给我打啊！你们这群胆小鬼！” 　　女孩虽然被挂在半空中，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胆小，她挥舞着双手，企图用指甲划伤真姬的脸。 　　可惜手太短，够不着。 　　真姬手臂一抖，举着女孩在空中转了几圈，女孩立即老实下来了。 　　倒是真姬做出这样的动作，进一步证明了她的强大。 　　本来还有两个男孩在驻足观望，打算伺机偷袭，但是看到真姬的动作后，仅剩的勇气也被击散，犹豫片刻便尾随着其他孩子钻进幽深的巷子里不见踪影。 64. 　　“小真姬，这孩子是谁？” 　　书店里的三人也走了出来，凛子看到真姬手上拎着一个小女孩，不由好奇地问。 　　“不认识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面就攻击我。” 　　“有什么误会吗？” 　　凛子走近女孩。 　　“你好——” 　　“哼！” 　　女孩将脸撇向一边，完全不搭理凛子。 　　凛子朝真姬递出询问的眼神，真姬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也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 　　倒是梨乃发现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 　　“……晴香……熟人？” 　　“晴香不认识这只猴子。” 　　“才不是猴子！是咲！” 　　女孩反射性地反驳，然后马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朝梨乃身后看去。 　　“你是，大小姐！” 　　“大小姐？” 　　“你们误会了，在孤儿院里，‘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外号。” 　　晴香解释了一句，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从梨乃背后走出来。 　　“咲，没想到你还活着。”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说到底，还不是你那个便宜老爹害的！你知道我们被赶出去之后过得有多辛苦吗？” 　　名叫咲的女孩咬牙切齿地朝晴香咒骂。 　　听到这里，凛子惊讶得张开了嘴。 　　“是最早那批被夜神正义驱逐出避难所的孩子！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谁说没事了！” 　　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凛子。 　　“佐川爷爷、江崎奶奶……要不是他们牺牲了自己，我们所有人早就死光啦！” 　　说着说着，咲的眼圈红了，却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凛子脸色变得阴郁。 　　晴香抬头望天装作毫不在意。 　　梨乃虽然面无表情，手却已经握紧了怀中的刀柄。 　　真姬叹了一口气，放开咲。 　　但后者没有领情，咲狠狠踩了真姬一脚，朝远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朝这边大喊。 　　“不要以为你们赢了！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把地盘抢回来的！” 　　“地盘？” 　　真姬对咲一言不合就逃跑并不在意，却对她放下的狠话有些疑惑。 　　晴香却能轻易理解。 　　“那只猴子把这里当成她的地盘了，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类货色，只要是看上的东西都……” 　　她突然意识到一不小心连自己也说进去了，于是闭口不言。 　　“……弱肉强食……” 　　梨乃用自己的理解为晴香的话补充了一个结尾。 　　四人回到书店里，继续读书。 　　虽然重新安静下来，可是气氛却与先前完全不同。 　　最先放下书的是凛子。 　　“看不下去啦！” 　　她从垫子上蹦起来，将手上的书塞回书架，用力踏着地板朝门外走去。 　　“小花，回去了吗？” 　　“不，花子要去找刚才那些孩子，既然知道他们还活着，就不能放着不管！” 　　“说的也是，我们一起去吧！” 　　真姬看向剩下的两人。 　　梨乃点点头，利索地站起来。 　　晴香在垫子上打滚装作没听见，直到梨乃将她手上的书没收，她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 　　“真是的，那种家伙扔到哪里都能活下去，放着不管就行了。” 　　“小晴香！” 　　“好好好，晴香错了，晴香不说话了。” 　　真姬走出书店，看着空旷的街道，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她们的据点在商店街哪里，小花有什么线索吗？” 　　凛子摇了摇头。 　　“这里周围就是住宅区，而且很多店铺楼上都可以住人，能当据点用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只能一栋一栋慢慢找。” 　　两人沿着商店街看去，两排店铺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这看来会是一个大工程。 　　晴香撇了撇嘴。 　　“姐姐们是笨蛋吗？据点可不只是能住就行，需要考虑的还有食品、水、电力、对VERTEX的隐蔽性，综合这些方面，我们只需要寻找拥有食品冷藏库、自备电力和地下室的地方就行了。” 　　“小晴香真聪明！这下子就能排除大部分地点了，小花，商店街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嗯，商店街里的小吃店、面馆、食材店和百货店应该都有冷藏库，但如果再加上独立的供电设备，能想到的就只有街尾的‘丹妮’家庭餐厅了。” 　　“好的，目标确定，出发吧！” 　　四人一路走去，果然看到小孩的身影。 　　那孩子应该属于刚才跟随咲包围书店的一员，一看到四人，脸上立即露出惧怕的表情，朝街尾逃去。 　　这下子凛子甚至不需要带路了。 　　那孩子虽然已经在拼命奔跑，可速度实在不快，四人跟在后面轻松抵达孩子们的据点。 　　“大大大大姐头，不好啦！刚才那个很厉害的小姐姐带人过来砸场子啦！” 　　“什么——！” 　　咲从餐馆里跑出来，她手上还抱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看到堵在门口的四人时，二话不说，举起手上的面碗就朝为首的真姬砸去。 　　面对这样奇特的飞行道具，就算是真姬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轻松接下。 　　所以她使出勇者之力将碗里面的汤固定住，这才化险为夷。 　　“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小花，批评的方向错了啦！那个，你是叫咲对吧？请冷静一些，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 　　咲脸上阴晴不定，论战力她这一方处于绝对的劣势，按照以往的经验，就算以怎样的恶意揣测对方的目的也不过分，就算对方嘴上说着求和的话，也不能当真。 　　“哪怕强占了‘乐园’还不满足吗？现在还盯上了我们的‘家’，果然年纪越大的人越是贪婪，哼！要战就战，你们以为我会怕吗？小的们，集合！” 　　在咲的号令下，周围慌张失措的小孩子们勉强聚集在她身后，不过没有书店那时多，只有不到十人的样子。 　　倒是咲脸上完全没有颓色，反而表现出一副能与四人势均力敌的模样。 　　（总之，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否则对面会立即攻过来！） 　　咲其实已经做好了放弃据点的打算，只要能带着手下的小弟小妹们全身而退，她就满足了。 　　“诶诶诶，放松放松，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比起年纪小的一方，四人的一方毫无气势可言。 　　“对了，你们知道吗？夜神正义已经被我们打倒了，现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避难所，不用再担心被赶出来。” 　　“真的假的？！竟然能打倒那个坏蛋……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成为了绿区的老大？该死，为什么我没想到！你们为了制霸崎玉市，打算清剿其他团伙吗？” 　　咲听到真姬的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脸色更加凝重了，甚至低头吩咐一个小弟回去屋里厨房取了一把剔骨刀握在手上。 　　“跟我们说这些话，是因为已经不打算让我们活着离开了吗？” 　　真姬卷着发梢的手指一僵，差点拔断几根头发。 　　（现在的小孩平时都在想什么？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小真姬！” 　　突然，身边传来凛子焦急的呼喊声。 　　真姬回过头，疑惑地看向凛子。 　　（虽然刀子看起来确实很危险，但也要看握在什么人手上，小花太敏感了……说起来，小花头上的呆毛是怎么回事？） 　　轰隆——！！ 　　脑海里刚刚还在走神，不远处的房子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真姬一把将身后的三人扑倒，任由冲击波和碎石击打在身上。 　　等爆炸的余波过去，真姬抬头看向发生爆炸的方向，那里已经一片狼藉。 　　发生爆炸的房子就在家庭餐厅隔壁，冲击波横扫四周，除了真姬之外，刚才站在门口外的咲也受到波及倒在地上，看起来陷入了昏迷，身上还有明显的刮伤，剩下的孩子们因为待在门里面的关系，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被冲击波震得头晕脑胀。 　　“刚才那是煤气爆炸？” 　　真姬身上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将凛子三人拉起来，确认三人身上没什么大碍，朝餐厅里面走过去，打算去帮那些小孩。 　　可是梨乃扯住了真姬的手。 　　“……来了……强敌……” 　　“什么！？” 　　真姬顺着梨乃手指的方向看去，爆炸产生的烟雾中，惨白色的巨大身影缓缓出现。 　　“VERTEX进化体……2只！什么时候合体的？” 　　真姬连忙朝VERTEX冲去，准备先阻挡一阵子，好让其他人撤离。 　　“小花、梨梨、小晴香，快带孩子们到安全的地方！小花，刚才多谢了，没想到神龙那家伙也没那么小心眼——” 　　凛子摇了摇头，将昏倒在地的咲扶起。 65. 　　其中一只Vertex进化体漂浮在半空中，呈巨大的蛇形，外面包裹着半透明的材质，中心处是仿佛脊椎一样的结构；另一只进化体在地面上缓缓移动，呈圆桶形，白色的体表环绕了一圈黑点。 　　这两只进化体与餐厅的距离在不断缩短，真姬高高跃起，朝其中一只使出飞踢，打算先将一只重创。 　　比起在地上慢吞吞移动的桶形进化体，显然具有飞行能力的蛇形进化体威胁更大，而且后者看起来软绵绵的，防御力应该不怎么样。 　　真姬裹挟着狂风从天而降，巨大的动能集中在这一击里，只要命中，至少能将蛇形进化体从空中击落。 　　但是蛇形进化体的反应并不慢。 　　噼啪——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蛇形进化体的头部闪烁起耀眼的光芒—— 　　“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真姬已经被包裹在光芒之中！ 　　这是堪比光速的一击，当看到敌人动作时，已经无从躲闪！ 　　这一瞬间，巨大的电流经过真姬的身体、破坏着她的身体组织。即使脚下不断涌出热流修复损伤，她浑身肌肉也不可遏制地僵硬起来。 　　啪—— 　　真姬维持着飞踢的姿势与蛇形进化体撞到了一起，两者双双从天空中坠落。 　　场面上看起来似乎是两败俱伤，但蛇形进化体几乎没有受伤，它还在跌落途中就开始卷动它那长长的躯体，当落到地面时，它已经在真姬身上缠绕了好几圈，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毛线团。 　　落地时的冲击力没有让真姬受到半点伤害，但紧接着，这个“毛线团”表面持续闪烁起电光来…… 　　“真姬姐姐！” 　　“……真姬前辈！” 　　晴香和梨乃一直留意着战况，但两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真姬会刚接战就落败，两人顾不上带孩子们避难，立即朝战场赶去。 　　晴香本来走在前头，可是随着距离前方的敌人越来越近，她转动轮椅的动作越来越慢。 　　（自己在做什么傻事？连那么强大的真姬姐姐都输了，就算再加上自己也……） 　　这样想着，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等回过神时，梨乃从她身边越过。 　　“……走开……别碍事……” 　　“碍、碍事？” 　　被曾经的手下败将如此小看，晴香怒火中烧，可是抬头看到Vertex那巨大的躯体时，心头的怒火马上被冷水浇灭。 　　打不赢，完全没有胜算，无谋地冲上去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永远站在胜者的一方才符合晴香的价值观！ 　　（胜者……对！立即逃离这里、逃去诹访，他们一定不会拒绝一名勇者，到时候只要……） 　　“可恶！可恶！可恶！” 　　晴香颤抖着的手重新握紧轮椅的辅助轮。 　　（都是梨乃！都是梨乃姐姐让晴香走开的！晴香没有做错！） 　　双手缓缓驱动轮椅退后。 　　（晴香才不要学笨蛋梨乃一样去送死！） 　　“那个笨蛋！” 　　晴香眼睁睁地看着梨乃冲到蛇形进化体身边，高高举起小太刀，一刀斩落！ 　　进化体那看起来就软绵绵的躯体果然无法阻挡蕴含神力的斩击，一下子就被砍出一道豁口，但同时，本来专注于杀死捕获到的猎物的进化体，终于意识到了“猎物不止一只”这样的事实。 　　噼啪——！ 　　电光绽放，进化体身上冒出无数电弧！ 　　电弧无差别地缠向周围所有物体，距离最近的梨乃身上猛地爆开一团火花，她就像一枚被弹飞的硬币，狠狠撞进街对面的建筑墙体里，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蛇形进化体像伸了个懒腰一般抖动着躯体，刚才被砍出的豁口渐渐收拢、消失，刚才梨乃冲过去的身姿仿佛幻觉一般。 　　“喂……” 　　晴香呆滞地看着这一切，转动轮椅的手顿了顿，然后再也没有犹豫，重新动起来，并且加速。 　　（这不是完全没用吗……晴香没有错，这是去送死，晴香果然没错，这样除了送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撤退！撤退！撤退！花子姐姐，动作快一点！” 　　晴香来到餐厅门前，接过凛子怀中的女孩，一秒钟时间也没耽搁便继续逃跑。 　　“小真姬和小梨乃呢？” 　　凛子摇晃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问。 　　“她们两个没事，如果没看到我们安全离开，她们可没办法放手大干一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吗？那小晴香快点带这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去……” 　　“花子姐姐快点！” 　　（快啊！不要让那两个人的牺牲……咦？） 　　晴香突然注意到凛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花子姐姐？” 　　“对不起，小晴香，花子好像累了，有点喘不上气……没关系的，小晴香快走吧，等花子休息一会儿，马上就会追上来……” 　　晴香的呼吸微微一滞，凛子话还没说完，身体就朝地面倒去，不止她，周围的孩子同样倒在地上，他们痛苦地张大嘴巴，呼吸急促，就如同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 　　晴香低头看向怀中，怀中的女孩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她连忙抛下怀中的女孩，回到凛子身边，艰难地将凛子抱进怀里。 　　不知不觉间，连晴香自己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疲劳积累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明在努力呼吸着空气，却无法从中汲取到力量。 　　“怎么回事？氧气、是氧气不够了吗？！” 　　回答晴香疑问的，是如同潜水艇一样从地面缓缓上浮的桶形进化体。 　　距离近了，晴香才发现，桶形进化体身上的黑点原来不是花纹，而是一个个小孔，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有什么气体正在不断从那里面喷出来。 　　“Vertex！是你搞的鬼！” 　　晴香从怀里抽出十手，却陷入绝望之中，正因为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力——桶形进化体拥有在地底潜行的能力，而自己只能通过轮椅慢吞吞地移动——就算想攻击，首先也要追得上敌人才行！ 　　桶形进化体根本不需要直接攻击，只需要继续喷出那不知名的气体，等待猎物窒息而死。 　　（趁现在还有力气，必须马上逃出这片区域！） 　　如果丢下怀里的凛子，靠目前剩余的体力，她有很大希望逃离，而凛子身为巫女，在Vertex的眼中地位与勇者相当，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诱饵，这样一来的话…… 　　（咦？自己为什么要犹豫？） 　　两名勇者已经战死，剩下的巫女也陷入了昏迷，完全派不上用场，按照计划，她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 　　（自己早就应该作出正确的选择，可为什么事到临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晴香始终没有将凛子抛弃，她艰难地转动着轮椅，直到体力消耗殆尽。 　　不远处，桶形进化体不紧不慢地跟着，双方的距离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 　　（啊啊，逃不掉了……） 　　第一次独自面对强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任何人突然出现将她拯救，但是，不同于以往几次战斗中的恐慌，这一次她心中仅有遗憾。 　　（自己真是个白痴……爸爸、妈妈、姐姐，对不起……） 　　因为缺氧，晴香再也无力转动轮椅，她望着桶形进化体，视野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 　　另一边，短暂的昏迷过后，梨乃醒来。 　　得益于神力加持的强大体质，足以熔化金属的强大电流没有将她的身体烤熟。 　　虽然没有因电击致死，却也相差不远 　　梨乃觉得浑身剧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只有右臂完全没有感觉。 　　她向下看去。 　　还好，刀还在手里。 　　右边的衣袖已经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露出下面通红的手臂，一条扭曲狰狞的雷击焦痕环绕着手臂，从手心一直延伸到脖颈下看不到的死角。 　　但梨乃并不在意。 　　她看向前方，蛇形进化体还是昏迷前的样子，正在持续不断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她挣扎着站起身，一点一点朝进化体挪去。 　　（刚才那一刀，砍得不够深。） 　　“……还要……更强……” 　　梨乃来到进化体身旁，命令右手举起刀，但右手拒绝了命令。 　　“……啧……” 　　她伸出左手，想要将刀从右手里抽出来，但没有成功，索性以双手合握的姿势将左手握在刀柄尾部。 　　她又试了试，刀还是举不起来，因为右手好像石头一样僵硬。 　　她沉默了片刻。 　　左手努力调整着刀尖指向前方，右手则像支架一样将刀固定住，后退几步，无视仍未痊愈的右腿发出的警告信号，狠狠地蹬地！ 　　伤痕累累的少女握紧手中的武器，朝电光环绕的巨大怪物发起冲锋！ 66. 　　刀尖接触到进化体的瞬间，一切陷入了停滞。 　　“……？！” 　　梨乃尝试着移动身体，但似乎除了思维，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未知的原因凝固住，不能发生变化。 　　（时间……停止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变化，眼前巨大的进化体消失不见，街道和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被替换成一片无垠的荒漠。 　　“……这里……是哪？” 　　【哟～欢迎来到咱的身体里～】 　　虚空中传来懒懒的声音，听起来像刚睡醒一样。 　　“……谁？” 　　梨乃四处张望，这里除了荒漠还是荒漠，看不到任何人。 　　【宿主不知道吗？咱是■■■■。】 　　（不知道什么？） 　　梨乃有些听不懂，特别是后半句仿佛被特意消去声音一样，听不清这个不知名的存在说了什么。 　　【听不到咱的名字吗？看来是咱太心急了，不过没办法呀，好不容易有东西吃，还想要吃更多，宿主可不能就这么死掉。】 　　“……吃？” 　　【对啊，软软的、滑滑的、再加上麻麻的香料，好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咦，咱到底饿了多久来着？】 　　梨乃歪着头想要弄懂话中的含义，却怎么也找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跟食物扯上关系。 　　不过，现在没时间在这里磨蹭，外面还有敌人需要消灭。 　　“……必须……回去……” 　　【宿主这就想回去了吗？】 　　“……对……” 　　【这可不行哟～如果就这么放宿主回去，宿主马上就会死掉的，宿主死掉的话，咱又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吃到美味了～不过宿主不用心急，外边现在处于“时间停止”状态，不用担心会耽误什么。】 　　（外边的时间停止了吗？） 　　梨乃听到后半句，稍微松了口气，但是前半句没听懂。 　　（真姬前辈那句口头禅是什么来着？对了，“意义不明”，完全不清楚它在说什么。） 　　“……还是要……回去……” 　　【不行不行！宿主太弱了，需要变强1、2、2……呜啊啊啊，总之很多倍才行！】 　　“……弱……” 　　这个词狠狠地砸在梨乃头上，砸得她头晕目眩，一下子没站稳，坐倒在地。脸上的“面具”在这一刻崩塌，梨乃再也无法维持冷漠的表情。 　　弱者没资格提出要求——从小被灌输了这样的观念，犹如烙印一样深深铭刻在她的脑海里。 　　仿佛被按下条件反射的开关一样，她在这一刻失去了勇者的力量，重新变回那个任人欺压的小学生。 　　“不要！我还要出去，我还要救出真姬前辈！” 　　梨乃低头看向双手，本来紧握在手中，即使被敌人击飞也没有松开的小太刀已经消失不见。 　　“刀……我的刀呢？如果没有它的话——” 　　——弱者不会被爱，也没有爱上他人的资格！ 　　救不了…… 　　没有刀的话，就不是勇者。 　　不是勇者的话，就没有资格与真姬前辈并肩作战。 　　就没有理由继续在一起！ 　　不能与真姬前辈一起玩耍，不能与真姬前辈一起聊天，甚至不能经常看到真姬前辈的身影！！！ 　　这样的未来…… 　　梨乃重新抬起头，双眼变得通红，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眼镜烧穿。。 　　“力量、给我力量！我要变强！” 　　【哎呀呀～真是不错的眼神，多么纯粹、多么执着！油盐不进的上任宿主比起来简直是垃圾！】 　　【唔，力量么，很简单——只要喊出咱的名字——遵从内心深处的渴望，找到它！】 　　“……内心深处……” 　　【对对对！回忆起咱的名字！高声呼唤它！】 　　梨乃双眼放光，大声喊出心中所属的答案。 　　“你的名字是……强者！” 　　【呃……不对，宿主你要挖掘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咦？不对？） 　　梨乃思考了一会儿，重新给出答案。 　　“渴望……力量!” 　　【不不不，更深、更深！】 　　梨乃眉头紧锁，然后突然脸红了起来。 　　“eeeee——爱？！！！” 　　【不行！完全不对！再下一个！】 　　“MaMaMaaaaa——” 　　（呜呜呜、太羞耻了！不猜了，名字什么的管它去死！） 　　“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快放我出去！我要砍死那只Vertex！” 　　梨乃自暴自弃地躺倒在地。 　　“放我出去！” 　　【所以说，快点想起咱的名字！】 　　“放我出去！” 　　【想出去又喊不出咱的名字，宿主，你这样让咱很为难唉……】 　　“放我出去！” 　　【……】 　　“放我出去！” 　　【为了美味，咱也是拼了——算了，这里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放我……咦？” 　　【既然想不起咱的名字，那就暂时用绰号好了，给咱取一个绰号吧，一定要威武好听的才行！】 　　“那个……强者？” 　　【……】 　　“……力量?” 　　【宿主你要是再把“爱”说出来，咱马上跟你绝交！咱现在可是一把刀啊！你听过叫“强者”、“力量”、“爱”的刀吗？】 　　“刀？” 　　【对，英雄不谈当年之勇，咱现在变成了一把刀没错，你取绰号可以从打算砍的东西下嘴——顺便说一句，就算宿主给咱取“噬神”也没问题唷!神的味道……呼呼呼～】 　　“要砍的东西，Vertex……对了，要救出真姬前辈，必须将雷电切开！雷电……雷切！” 　　【雷么？算了，雷的味道也还不错，总比阿猫阿狗之类的好……】 　　【宿主哟～高呼吾之名！吾之名为雷切！！】 　　梨乃重新站起来，仰头呼唤。 　　“雷切——!!!” 　　———————— 　　另一边，晴香恢复了视觉。 　　只是，她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有些发愣。 　　“逃出来了吗？这里是哪？咦，花子姐姐呢？” 　　【小丫头，你在找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晴香一跳，她将双手探入怀中，然后摸了个空。 　　（啊啊啊，为什么那对十手总是突然失踪！） 　　毫无安全感的女孩此刻尤为警惕。 　　“是谁？快出来！不然晴香不客气了！” 　　【哟呵！本大爷就不出来，丫头你能咋地？】 　　“……” 　　晴香被对方一句话噎了回来，哑口无言。 　　确实，她现在连那对十手都弄丢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先照顾好自己。 　　晴香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周围的草木和土壤上没有任何痕迹，自己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 　　（难道是从空中？不对，就算是空中，要突破这片树林也一定会留下痕迹，除非是……幻境？） 　　晴香暗自掐了一下大腿，然后痛得咬牙切齿。 　　（如果让晴香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一定要让他好看！） 　　既然在原地找不到线索，那就只有到其它地方看看，晴香旋转起轮椅，磕磕绊绊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全是恼人的林地。 　　当晴香觉得口干舌燥时，之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丫头放弃吧，这里是本大爷的地盘，没有本大爷的允许，谁都出不去。】 　　晴香停下了转轮椅的手。 　　陌生人的话当然不可信，但既然能与对方交流，为什么不多套些话呢？ 　　“你是谁？这里是哪？是你把我抓来这里的吗？” 　　【这些问题都很简单，但是就这么回答的话，总觉得本大爷很吃亏呀，丫头就没什么表示吗？】 　　“你想要什么？” 　　【既然丫头想问本大爷问题，那本大爷也问几个问题作为交换，怎么样？】 　　晴香想了想，就这么僵持下去似乎没有意义，于是点头同意。 　　“你想问什么？事先说好，晴香不是什么问题都能给出答案。” 　　【那么——】 　　“凡事有先后，请先回答这边的问题！” 　　【啧，好吧……听清楚了，本大爷是黄风大圣！】 　　“……然后呢？黄风大圣是什么？晴香完全没听过的说！” 　　【那就是第二个问题了，现在轮到本大爷发问——刚才，为什么不独自逃命？明明有机会的，不是吗？】 　　晴香的身体一僵，眼神凶狠地朝四周张望。 　　“这关你什么事？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怎么样，答还是不答？】 　　“……” 　　【本大爷忙得很，如果丫头不打算回答的话，本大爷马上就走了哦？】 　　晴香立即焦急了起来，踟蹰了片刻咬牙大喊。 　　“别！晴香能回答……因为、因为花子姐姐她们都是晴香的朋友啊！晴香怎么能丢下朋友独自逃生呢？” 　　【嗤——！真是个满嘴谎话的丫头，如果你不说实话，本大爷也懒得浪费时间陪小屁孩玩耍了！】 　　“晴、晴香哪里撒谎了！” 　　【你这丫头什么性子本大爷会不知道？这两年……咳咳！总之丫头休想蒙骗本大爷就是了！】 　　晴香沉默不语。 　　（他一定是认识的人！会是谁？语气可以伪装，声音可以伪装，对方透露的信息太少，现在还没办法得出结论……） 　　【怎么样？不说真话是吧？不说本大爷就走了哦？】 　　对方似乎不打算给她时间思考。 　　（可恶！为什么要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不能继续犹豫了，晴香终于打算在回答里加入一部分真话。 　　“都说了！因为是朋友啊！晴香喜欢花子姐姐、喜欢真姬姐姐、喜欢梨乃姐姐！她们就像、就像……” 　　【呔！既然丫头你不打算说实话，就给本大爷永远留在这里面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相信！” 　　【因为啊，丫头你跟本大爷是同类！自私、唯利是图、把所有人当成工具，这样的人会有友情？真TM可笑！】 　　“既然你都这么清楚了，那还问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乐子啊！被关了这么久，难得看到一个顺眼的，不看着她把这出滑稽戏演完，本大爷怎么甘心！】 　　“哈！滑稽戏？” 　　晴香眼中冒出愤怒的目光，可是回想起这些天的闹剧，还有最后自己那不可理喻的选择…… 　　“不，可能真的是这么回事呢……那么，滑稽戏现在已经落幕，黄风大圣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 　　【咦？你这丫头又在撒谎了吗？本大爷怎么突然看不懂了？】 　　“真话又如何？谎话又如何？反正黄风大圣先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倒是真的……好！丫头，本大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仔细了再回答——刚才为什么不独自逃命？】 　　晴香垂下头，过了十来分钟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 　　“无论是花子姐姐、梨乃姐姐还是真姬姐姐，都是被晴香利用的道具，既然是晴香看中的道具，当然有足够本事，在晴香主动抛弃她们之前，才不会被区区Vertex击败，既然确信她们不会被击败，那晴香为什么不能趁机用演技赚取她们的好感呢———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让她们派上更大的用处！” 　　【哈哈哈，果然如此，本大爷早就发现了！那个叫真姬的丫头，她体内的力量不简单……还有那个叫梨乃的丫头,武器里面沉睡的东西也差不多要被吵醒了……至于那个叫凛子的姑娘，不好说……那两只垃圾傀儡怎么可能打得赢嘛，还是本大爷最有眼光！】 　　晴香内心毫无波动，睁着一对死鱼眼抬头望天。 　　“满意了吗？” 　　【哈哈，满意了、满意了，真是一出好戏！】 　　“那现在轮到晴香问问题了——请问怎么才能……找回花子姐姐？” 　　【丫头你其实该问怎么回去才对，算了，本大爷现在心情好，直接把你送回去吧。】 　　“那……” 　　【等等！丫头你演了一出好戏，本大爷不赏怎么行？对了，其他“勇者”都有些本事，本大爷看中的人太弱也不是个事，就借一缕“三昧神风”给丫头你玩玩好了。】 　　突然间，林子里窜出一道黄光没入晴香身体里。 　　晴香朝那边望去，只瞥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因为树木遮蔽的关系，看不太清楚。 　　“老鼠？” 　　【是貂！】 　　【丫头好自为之，走你——吒！】 　　话音刚落，平地里刮起一阵大风，那风卷着晴香原地转了几圈，晴香便消失不见。 67. 　　仿佛被噩梦惊醒，晴香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茂密的树林变回了清冷的大街，凛子重新回到她的怀里，不远处，两层楼高的桶形进化体安静地耸立着。 　　（回来了？） 　　她马上就无暇四顾了，因为窒息感也一起回到了身上。 　　晴香仿佛脱水的鱼儿一样徒劳地张着嘴，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呼吸，也无法消除肺部的灼烧感。 　　（空气……新鲜空气！） 　　头昏脑胀、全身无力。 　　（可恶！还是要死吗？） 　　晴香只觉得刚才树林里的记忆就像幻觉一样暧昧不清。 　　（死前的走马灯？不是应该回忆自己可怜的一生吗？） 　　弥留之际，怀中有什么东西震动起来。 　　（啊，是那对十手，这次总算没有弄丢，但是，没用呢……） 　　【傻丫头！用三昧神风！】 　　（神风？啊，是走马灯里面的……不对！） 　　晴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当她在心中默念“神风”时，体内立即出现一丝清凉，使她摆脱了脑袋浑浑噩噩的状态。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晴香闭上眼睛，追寻着那丝清凉的源头……重新睁开眼睛时，身边，起风了—— 　　“神风！把毒气吹走——！” 　　话音落下，狂风呼啸而起！ 　　以晴香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完全违反了能量守恒定理，风无中生有地不断吹出，转眼间便将整条商店街囊括在风的领域中！ 　　（这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脑海中才泛起这样的念头，外界就给予了回应。 　　在狂风中，凛子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呼吸重新平稳下来—— 　　就仿佛狂风刮走的，不单单是桶形进化体放出的不知名气体本身，还包括了“毒气”这一概念一般，凛子“中毒”的症状也被一并驱离。 　　“好——厉害！” 　　【哼！那当然，那可是本大爷的三昧神风！】 　　“咦？黄风先生还在吗？” 　　【……】 　　晴香等待片刻，没有等到回答。 　　“幻听？” 　　晴香摇了摇头，重新看向那只桶形进化体。 　　“那么现在轮到你了……神风！把它撕碎——！！” 　　原本覆盖了整条商业街的狂风重新聚拢，形成一道龙卷风笼罩在桶形进化体身上。 　　狂风肆虐中，受到波及的的建筑物只坚持了数息便化作沙尘，将龙卷风染上一抹昏黄色。桶形进化体作为龙卷风的攻击目标，虽然仍在坚持，可体表已经不复先前的平滑，如同被砂纸打磨出的划痕层层叠叠覆盖在它身上，细小的碎屑不断洒落——龙卷风将它全身磨成粉末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无可抵御的力量下，桶形进化体选择了退缩。 　　昏黄色的沙幕中，桶形黑影在迅速下沉，不到一分钟时间，刚才的位置上已经失去了这只Vertex的踪迹。 　　“啊……被它逃掉了……” 　　虽然敌人逃走了，但晴香却没有多少遗憾的感觉，她只觉得心头一片祥和，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 　　过了许久，当她听见一声**，低下头，发现怀中的凛子时，才记起来，战斗并没有结束。 　　“对了，还要去找真姬姐姐和梨乃姐姐。” 　　—————————— 　　时间恢复了流动。 　　梨乃手中的小太刀与蛇形进化体接触的瞬间，进化体身上迸射出无数电光！ 　　“切开它——雷切！!” 　　【咱开动了！】 　　前一刻还如同狂蛇般乱舞的电光，仿佛陷入泥潭一般，突然凝固不动。 　　下一刻，空气中出现一条条肉眼可见的波纹，这些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又如同回弹的发条一样收紧，变成巨大的漩涡。 　　名为雷切的小太刀处于漩涡中心，眨眼间便将所有雷电鲸吞一空！ 　　扑哧—— 　　毫无阻碍地，刀刃插入蛇形进化体，进化体与刀刃接触到的部分立即出现了同样的螺旋纹。 　　撕拉——！ 　　螺旋纹的边界被“撕扯”出一道道裂痕，一下子将这块直径超过2米的“肉块”从进化体身上“咬”了下来，“吞”入刀刃中—— 　　名为雷切的小太刀在这一刻化作巨口，只是一息不到的功夫，就将蛇形进化体拦腰咬断！ 　　与此同时，梨乃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刀柄上涌出，顺着双手进入自己的身体里。 　　（右手……恢复感觉了？） 　　梨乃无暇思考。 　　遭到如此重创，蛇形进化体剧烈抽搐着，身子一圈圈展开，朝天空中飞去。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人形物体从它身上掉下来——是之前被它包裹在里面的少女！ 　　“……真姬前辈！” 　　梨乃顾不上追击，立即冲过去将真姬抱起。 　　真姬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碳化，梨乃一碰就纷纷变作碎屑洒落，露出触目惊心的焦黑。 　　“前辈！” 　　随着梨乃的呼唤，真姬的胸腔微微起伏，皮肤焦黑的部分像石英石一样层层剥落，露出下面娇嫩的肌肤。 　　真姬**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 　　梨乃眨了眨眼，刚才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了一对金色竖瞳，然而下一瞬，又变回了那对熟悉的紫瞳。 　　“唔嗯……梨梨？” 　　梨乃回过神来，见真姬没事，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说些什么，但真姬脸色一变，突然出声打断。 　　“梨梨！快看Vertex！” 　　梨乃抬头朝天空中看去。 　　断成两截的蛇形进化体，伤口处仿佛沸水般剧烈震荡，苍白的躯体在那震荡中不断延伸—— 　　梨乃立即意识到蛇形进化体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它在复原……不！它在复制！） 　　梨乃抬起手中的刀，小太刀的刃长不足1米，即使她爬到屋顶上也够不着漂浮在高空中的敌人。 　　真姬的脸色也一样难看，她之前一时大意被敌人抓住机会重创，现在身体还处于麻痹状态，一点也帮不上忙。 　　两人都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就算再着急也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蛇形进化体完成复制。 　　真姬朝四周环视着，大脑快速运转。 　　（不能就这样干等下去！） 　　商店街不是理想的战场，一方面不清楚凛子和晴香有没有将孩子们带到安全区域，另一方面商店街里都是些两三层的低矮建筑物，无法利用地形对空中的敌人进行狙击。 　　更远一点倒是有足够高的建筑物，但中途会经过住宅区，不能不考虑住宅区里仍住有居民的可能性。 　　如果排除建筑物的话，附近就有一座小山，但神龙所在的神社就在那座山上，自从两边闹翻之后，神龙布下结界封山，无论人类还是Vertex都没办法靠近。 　　至于其它地方，学校、博物馆、公园、棒球场…… 　　真姬眼睛一亮。 　　“梨梨，我们去那边！” 　　当两只蛇形进化体身体恢复完毕，它们在空中盘旋一周之后，立即锁定了猎物的位置。 　　真姬站在棒球场一端的本垒上，身穿棒球手制服，正在朝它们挥手。 　　它们没有迟疑，在发现猎物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这两只蛇形进化体犹如轰炸机一般，在抵达棒球场上空的第一时间就射出了刺目的电光！ 　　面对这致命的攻击，真姬抱头蹲防……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雷电朝着真姬垂直落下，却在即将命中时拐了一个弯，被本垒后面支撑拦网的数根金属柱吸收，拦网柱瞬间被烧得通红，巨大的电流导入地面，周围的草坪上冒出一阵烟雾，植被纷纷枯萎。 　　但真姬没有被伤到分毫，因为真姬脚下踩着的本垒板由橡胶制成。从天而降的雷电被拦网吸引，被导入地面的电流也被本垒板隔离，蛇形进化体的雷电攻击在这里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好吓人……” 　　真姬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事实上她并不是十分有把握，毕竟Vertex身上有太多不科学的地方，就算它们能精确控制雷电也不奇怪。 　　好在结果没出意外。 　　真姬站在地上与两只蛇形进化体对峙着。 　　两只蛇形进化体在天空中不断发出电击，但除了烧得几根拦网柱稍稍变形之外，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反复几次之后，它们终于意识到，如果不将拦网拆除，自己的电击永远也伤不到猎物。 　　所以，它们降下高度，朝拦网扑去。 　　真姬看到蛇形进化体扑向自己躲避雷电的依仗，不惊反喜，她眼中精光一闪，仰头朝天上大喊。 　　“梨梨！就是现在！” 　　拦网20余米外的观众席后面，两根灯柱高高耸立，灯柱上是数排硕大的聚光灯，在聚光灯的掩护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藏在那里。每当蛇形进化体的雷电落下时，偶尔会有细小的电弧经过这里，这些电弧无一例外会受到身影手中的武器吸引，钻入武器中。 　　这道身影自然是梨乃。 　　本来真姬打算让梨乃作诱饵，自己进行伏击，但却被梨乃拒绝，因为伏击者需要承当被发现的风险，而真姬无法防御电击，本身又因为肌肉麻痹失去了大半战力，去伏击几乎相当于赌命。 　　梨乃因为雷切并不惧怕电击，并且自从雷切吸收了大量雷电，又吞下蛇形进化体的部分身体组织后，刀柄上不断有热流传出，这些热流涌入梨乃身体里，不断修复她身上的伤，现在她双手双脚已经能活动自如，否则也无法攀登上这数十米高的灯柱。 　　此时蛇形进化体已经降到灯柱下方，当她听见真姬的声音后，立即从灯柱上一跃而下，朝其中一只蛇形进化体扑去。 　　在这一瞬间，猎人和猎物之间角色调换！ 　　扑哧—— 　　雷切刺入蛇形进化体体内，无数螺旋纹蔓延开来，蛇形进化体就像被卷进螺旋桨的抹布，全身朝这一点收缩，皮肤下的组织如潮水般涌动，统统被吸入雷切的刀身。 　　【味道像鱼冻，但是又没有鱼腥味，反而有点甜。】 　　雷切如此评价。 　　“……果冻？” 　　【那是什么？好吃吗？】 　　梨乃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迎来了蛇形进化体的垂死挣扎。 　　它就像被咬住了七寸的蛇一样反卷起来，像之前对付真姬一样将梨乃包裹在身体里，然后放射出耀眼的的电光——电光的强度足以将金属熔化！ 　　面对同样的招数，真姬差点变成一块人形焦炭，但梨乃夷然不惧，因为这些电光在沾上来之前，就已经被雷切吞食一空。 　　【噢噢噢——就是这个味道，太棒了！就是有些不够吃，一口就没了……】 　　正如雷切所说，这只蛇形进化体已成强弩之末，在发出这道攻击之后，连飞行也无法维持，狠狠砸落在地。 　　梨乃狼狈地从它的纠缠中钻出来，紧接着将手中的雷切远远甩开。 　　“……好烫……” 　　在她身后，蛇形进化体软软地摊在地上，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膜。进化体没有像上次一样开始自动修复，看来这种从内部掏空身体的伤势不在它的修复范围内。 　　虽然击败了一只进化体，但梨乃的状态并不好，明明电击都被雷切挡下，她却仿佛被电击烤熟一般，浑身皮肤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 　　“梨梨！你怎么了？” 　　真姬连忙跑过去将梨乃扶起。 　　“……雷切说它……稍微吃多了……” 　　虽然梨乃脸色平静，但真姬发现她四肢关节僵硬，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正在一滴一滴往外渗。 　　很显然，梨乃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不上仔细思考梨乃话中的含义，真姬将梨乃背到背上，拼命驱使着陷入麻痹的双腿朝场外跑去，直到钻进观众席通道中，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真姬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用双手撑地爬到通道口，隐蔽身形朝外边张望。 　　另一只蛇形进化体现在已经将拦网破坏殆尽，重新回到天空中，盘旋寻找着两人的身影。 　　真姬瞥了一眼就立即缩回通道里。 　　她非常担心梨乃出了什么事，想要立即将她送去医院检查，但外边有敌人虎视眈眈，不解决敌人就无法安全离开。 　　（只能等麻痹恢复了。） 　　真姬打定主意，等自己一恢复，一定要立即解决敌人。 　　正在这时，她隐约听见了什么……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静下心来，侧耳倾听。 　　“真姬姐姐！梨乃姐姐！你们在哪？” 　　果然，是晴香。 　　（这个小笨蛋！她没看到敌人就在头顶上吗？） 　　晴香虽然做出了无谋的行为，但这不是自己不管不顾的理由。 　　真姬回头看了一眼梨乃，梨乃安静地坐在通道的角落里，双眼紧闭，脸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 　　“这个位置非常隐蔽，没问题的，我马上就会回来接你。” 　　然后她伏低身姿，找准方向，猛地冲出通道！ 　　（要尽快找到小晴香，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身体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冷热交替让真姬感觉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眼前是环绕棒球场的街道，只要穿过街道，就能躲进住宅区密集的房屋阴影中，沿着屋檐一路找到晴香！ 　　但是，街道地面上的阴影又代表着什么呢？ 　　真姬抬起头，与蛇形进化体对视。 　　她这才发现，蛇形进化体看起来像是眼睛的东西，其实只是几块色斑而已。 　　（原来Vertex并不依靠视觉寻找猎物……） 　　（之前的战斗，其实一直在玩弄这边吗？） 　　（小看人也要有限度啊！） 　　感受着仍然处于麻痹之中的身体，真姬露出了苦笑。 　　（陷入绝境了吗……那就拼命吧！） 　　“过来！八岐大蛇——！” 68. 　　激烈的轰鸣声接连响起，一下子引起了晴香的注意。 　　“在那边吗？” 　　晴香慢吞吞地转动起轮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那些声音听起来真是吓人，不过，既然在交战，就说明姐姐们没事了？） 　　想到这里，晴香的移动速度又减慢了一些。 　　就在这时，晴香怀中比她年长却身材娇小的女孩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唔嗯……小晴香？” 　　“早啊花子姐……其实就算再睡一会儿懒觉也没问题哦？” 　　“早上好……咦、不对！Vertex呢？小真姬那边怎么样了？孩子们都安全了吗？” 　　“哇啊——果然糊弄不过去呢，过程说起来实在太麻烦了，总之，真姬姐和梨乃姐正在跟其中一只进化体交战，另一只不知道跑哪去了，孩子们还在餐厅那边，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 　　“小真姬那边还在战斗吗……诶诶诶、孩子们还在原地？！” 　　凛子本来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立即瞪大。 　　“我们怎么能丢下孩子们不管！要是被战斗波及的话——” 　　“安心吧，真姬姐她们已经把进化体引走了，战斗不会波及到商店街这里……等等，晴香要收回这句话……” 　　晴香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那边，一只又一只巨大的蛇形怪物飞上天空，环绕着什么东西盘旋个不停，那些怪物身上涌动着耀眼的光芒，轰鸣声中，雷电一道紧接着一道落下，即使远隔数百米，也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破坏力。 　　“不是说进化体只有一只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凛子有些惊慌失措，下意识抓住晴香的肩膀使劲摇晃。 　　晴香脸上露出疼痛的表情。 　　“晴香、晴香也不知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孩子们疏散到安全的地方？” 　　晴香试探着问。 　　回答她的，是凛子恐怖的眼神。 　　“花子要过去看看!” 　　“可是……那边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诶……” 　　“所以花子要过去看看!” 　　凛子挣脱晴香的怀抱，摔倒在地，然后马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交战区域走去。 　　“……” 　　（花子姐也是一个笨蛋！） 　　“等等！晴香也去！” 　　当两人看到战场时，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现场的蛇形进化体数量已经多到数不过来，蜿蜒盘旋的躯体几乎将天空遮蔽，雷电的光芒取代阳光一刻不停地闪烁着，地上到处都是焦痕，中心区域甚至只剩下像琉璃一样的熔融物，分辨不清它们以前到底是建筑物、汽车还是其它什么东西。 　　被这一切包围在最中间的，是一名有着凛然身姿的红发身影。 　　她仿佛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一般翩翩起舞，随着她的动作，一片片水幕此起彼伏，将所有雷电阻挡在外。不仅如此，那些水幕偶尔会突然转变成巨大的蛇首，咬向不小心靠近的蛇形进化体，将它拽向地面，然后更多的蛇首出现，将措手不及的猎物撕成碎片。 　　明眼人都能看出，数量多的一方完全不是对手。 　　现在场面，到底是处于优势，还是劣势？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些被弃之不顾的蛇形进化体碎片并没有完全死去，它们不到片刻便开始蠕动着再生，最后变成复数的进化体，飞上天空，加入进化体的集群……集群不停地扩大着，但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一方却不闻不问，机械地屠杀着另一边的敌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小真姬一定会输！” 　　凛子担心地看着红发的身影。 　　晴香敷衍地点了点头，脑子里转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蛇形进化体拥有不科学的复制能力，看起来强到没边，但是弱点非常明显，那只指挥塔型与其它进化体的动作截然不同，简直就像头上挂着一个“消灭我就完事”的鲜艳招牌，就算是只是观察了一小会儿的晴香也能发现。 　　（真姬姐不可能没有发现！但是，她为什么要放任敌人复制？简直就像……在催促敌人制造出更多复制体一样——） 　　晴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自己貌似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会被灭口吧？趁真姬姐没看到，现在逃跑的话还来得及——） 　　正这么想着，远处的红发身影陡然转身，抬头看向这边。晴香在神力加持的视野中，能清晰地看见，那一双冷酷到极点的金黄色竖瞳。 　　两边的视线对个正着。 　　（糟糕！） 　　“花子姐，我们快走！” 　　“但是，小真姬她……” 　　“那不是真姬姐！” 　　晴香不理会凛子的挣扎，强行将她拽进怀中。 　　“神风！飞起来——！” 　　狂风在身边涌现，托着轮椅飞掠而出。 　　轰隆——！ 　　两人刚才的位置就像被巨大的怪兽咬了一口，路面缺失了一大块。 　　“啊啊啊啊追上来了！” 　　晴香不敢回头，专心操纵起狂风。 　　恐惧感充斥在她心中，刺激她用最快的速度远离威胁。在强大的压力下，晴香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狂风在意志力的逼迫下聚集成束，如同喷气引擎一样发出巨大的噪音，轮椅上的两人眼前一黑，被压力死死按在轮椅上，重新恢复视野时，刚才的位置在眼中变成了地图上的一块图标。 　　（哇哦，原来自己在速度上也蛮有天赋的嘛！） 　　晴香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一空，又恢复了先前那优哉游哉的心情。 　　“现在的位置是？” 　　怀中传来虚弱的声音。 　　“我们现在在神社的正上方。” 　　“谢了，花子姐你没事吧？” 　　“稍微有点恐高……” 　　“那我们下去吧！” 　　“等等、那里是——” 　　毫无紧张的晴香无视了凛子的劝诫，所以理所当然地，轮椅在降落途中撞上了无形之物，晴香立即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握，使轮椅翻滚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2 　　新手飞行员在初次飞行之后立即迎来了初次坠机。 　　好在神力加持之下，晴香没有完全败给旋转的离心力，在着陆的瞬间扭动身体，将花子保护起来。 　　“痛痛痛痛……花子姐，你没事吧？” 　　“花子没事，但是小晴香，你的腿……” 　　晴香的双腿不正常地扭曲着。 　　“嗯，着陆时运气不好，正好被压到了，看来晴香还要继续坐一段时间轮椅~~” 　　晴香依然保持着毫无紧张感的状态，没心没肺地露出笑脸。 　　“运气……” 　　凛子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揪着衣摆。 　　（都是花子的错！受伤的人应该是花子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愧疚感无法遏制地涌出，凛子低着头，不敢对上晴香的视线。 　　“比起这个，那边的情况更加不妙呢~♪” 　　凛子抬起头，望向晴香手指的方向。 　　遮天蔽日的蛇形进化体大军已经成型，它们尾随着红发身影朝这个方向渐渐逼近。 　　“它们追过来了？！” 　　晴香摇了摇头，本想收敛起笑容稍微显得正经一点，可是失败了，也许她刚才恐惧过头，现在心里面找不到一丝恐惧感。 　　“她的目标是神社……不，是神龙~♪” 69. 　　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什么在窃窃私语。 　　“■■■■大人，■■的■■非常顺利，现在已经准备就绪。”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准备好了吗？工作之余，偶尔给自己放放假也不错……说到■■，前段时间发生意外的原因找到了吗？” 　　“找到了，经过■■■调整，已经排除■■■的干扰，前几天测试过也没有任何问题，大人尽可以放心享受这次假期！” 　　“好久没有下去■■■■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吾辈可是想念得狠呢，当年的事情，趁这次机会——” 　　“■■■■大人！请恕在下无礼，由于计划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请大人在■■■■务必不要有任何过激行为，就算是……” 　　“嗯？就算是什么？是谁给你胆子在吾辈面前指手画脚的？！” 　　“……，非常抱歉！” 　　“哼！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吾辈出发了。” 　　…… 　　地球/日本/崎玉市，真姬睁开眼睛，看到的同样是无边的黑暗。 　　“咦？这里是哪里？” 　　真姬迷茫地看着周围。 　　她还记得，自己现在应该正准备跟Vertex进化体拼命才对，为什么一眨眼周围完全变了个样？ 　　她踏了踏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无论怎么用力敲击地面也不会发出声响，大喊大叫也没有任何回音，没有光，什么也看不到，朝一个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没有碰到边界…… 　　突然来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明明应该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真姬干脆坐下来，仔细搜刮脑海中的记忆。 　　“原来如此，上次来过这里。” 　　真姬闭上眼睛，重新睁开。 　　点点金色光芒从真姬的身体里飞出，将周围照亮，不远处，荒芜的大地上，一颗大树已经长成。 　　“原来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吗？” 　　真姬走过去，伸手抚摸着树干，一股暖流沿着手臂流入体内，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 　　（没错，这里就是我的内心世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怎么才能出去？） 　　上方突然响起陌生的声音。 　　“真是的——吾辈就不该相信那个废物！说什么‘没问题’，最后还不是出现了意外！” 　　“谁？！” 　　真姬心中一惊，连忙抬头朝位于树顶的声源看去。 　　“金色的鹰？还会说话？” 　　明明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却出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况，真姬警惕地看着对方，猜测对方的底细。 　　这只鹰并非如同现实中的猛禽一般神俊，而是仿佛刚从童话故事里面跑出来一般，身体轮廓曲线简约流畅，原本属于生物的细节统统简化成特定符号，看起来就像抓娃娃机器里面的Q版布偶。 　　“就算盯着吾辈看一整天也没用哦，这只不过是适应体而已。” 　　不等真姬瞧出什么，对方主动做出回答。 　　但真姬脑海里的“常识”并不包括这些。 　　“适应体？方便解释一下吗？” 　　“就像恒星直接降落在行星上会将一切都摧毁一样，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吾辈们来到人间界的世界时，都需要约束并调整自身，使自身尽可能符合这个世界的‘逻辑’，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人间界……原来鹰小姐是异界人吗？” 　　“没错，吾辈的名字是‘维德芙妮丝’，来自‘Tetra-Hea ven’，相对于人间界来说，确实属于异世界人。” 　　“那么维德芙妮丝小姐来到人间界、来到我的内心世界里，有什么目的吗？” 　　“旅游度假，顺便探望一位老朋友……至于为什么会在你的内心世界，难道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 　　虽然只是像布偶鹰一样的外貌，但维德芙妮丝脸上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没有意识到……意识到什么？” 　　真姬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空空荡荡的，仿佛缺失了什么一般，这种空虚感一出现就开始噬咬着自己的心灵。 　　剧痛如同海啸般涌来，使真姬一下子跪倒在地，浑身汗如雨下。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在真姬即将崩溃的边缘，这一切感觉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真姬还沉浸在那痛苦的余韵中，大口喘着气，满脸惊恐地望向有着布偶鹰外形的异界生命。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哎呀呀，没有因为逻辑矛盾而崩溃吗？看来‘Disfia’的灵魂技术还蛮不错嘛。” 　　维德芙妮丝仿佛恶作剧没有得逞一般，脸上露出混合着失望和恶意的笑容。 　　真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朝维德芙妮丝怒喝。 　　“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伴随着真姬的声音，干涸而荒芜的大地迎来了“变迁”—— 　　天空被整个染上了浓重的灰色，不知何时出现的云层翻滚奔涌，雨滴毫不止歇地落下，与此同时，暴风也在呼啸个不停，将雨水卷起四处挥洒。在不可视的边界线上，一道白线从远处快速逼近，不到片刻便出现在视野中，那是由数十米高的水体组成的巨浪，巨浪当头盖下，整个世界便变成了一片汪洋，除了那棵树之外，三百六十度全都被水覆盖着，水质异样的透明，能够轻易看清水面下的情况。 　　这里是属于真姬的内心世界，能根据真姬的心意变化自如，面对不可知的威胁，真姬将这里改造成便于发挥勇者之力的“水属性”场景。 　　面对这样剧烈的变化，有着布偶鹰外形的异界生命却非常淡定。 　　“现在比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然后呢？你打算靠这些过家家的东西威胁吾辈吗？” 　　说着，布偶鹰膨胀了起来，它的身体越来越来大，呼吸之间已经超过了大树，下个呼吸便只能靠仰望才能看清它的脚爪，当它停下来时，仅仅是俯身的动作已经将厚厚的云层击散，侧着鹰首俯视的金色十字瞳孔占据了真姬的所有视野。 　　“你打算威胁吾辈——？！！！！！！” 　　巨大的声波搅动水面，仿佛摩西分海一般使其暴露出先前荒芜的地面。 　　真姬痛苦地捂着双耳，声嘶力竭地发出怒吼。 　　“过来——八岐大蛇——！！” 　　红色如同血液一般在真姬身上蔓延，化作赤红色的战斗服，真姬的身材猛然拔高，变成风姿飒爽的女武神。 　　轰隆——！！ 　　大地龟裂，数条巨大的水蛇腾空而起，在它们的环绕之下，完成变身的真姬毫不犹豫地发起冲锋，目标直取代天穹的巨大眼珠。 　　“没用的——！！！！！！！” 　　巨大眼珠向上一翻，天边突然冒出一片漆黑的丛林，瞬间便将前方所有空间覆盖，真姬发起的冲锋还没来得及跨越一半路程，便被丛林带动的劲风打断，迎面而来的劲风仿佛实体一样将水蛇击碎，然后拍打在真姬身上，使她像流星一样坠落回地表。 　　与刚才如出一辙的震响，真姬的身体深深陷入泥土之中，她仰躺在地，看着那片“丛林”缓缓褪去，露出覆盖在那下边的眼珠。 　　——原来，刚刚对方仅仅只是眨了下眼而已。 　　（不！还没有结束！） 　　心念转动之间，真姬身上迸裂的伤口刹那间便全部愈合，她重新站起来，仰头望着那巨大的十字瞳孔。 　　“我的世界——扩大吧——！！” 　　大地剧烈震动起来，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缝，一颗颗嫩芽从裂缝中钻出，它们迎风便长，并没有长出更多的枝叶，仅仅是变大、变大、变得更大！ 　　与此同时，世界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一块泥土、一滴雨、一片乌云……所有东西都在巨大化，连同真姬一起，转眼间身高便于那只巨鹰平齐——既然体积比不上对方，那只要变得更大就好了。 　　“现在双方对等了！” 　　真姬信心十足地摆开架势，准备朝对方的脑袋来上一下狠的。 　　但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乌云没有继续翻滚、雨滴没有继续落下、嫩芽没有继续生长。 　　这一刻，时间突然凝固住，真姬虽然仍旧保持着主观的时间流逝感，但身体丝毫无法动弹。 　　直到耳中传来声音。 　　“‘逆理领域’可不是假想空间，不能无限制地扩张，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咔嚓——！！ 　　虚空中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整个世界就像胶片崩断了的老式电影，突然陷入漆黑之中。 　　当光芒再次亮起时，真姬回到了最开始的场景中。 　　干涸而荒芜的大地。 　　孤零零的大树。 　　站在树枝上的布偶鹰。 　　真姬刚刚迈出一步，就被身上的剧痛扯得身体一歪，坐倒在地——刚刚战斗中产生的伤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怎么回事？！” 　　布偶鹰——维德芙妮丝低头俯视着真姬，嘲笑一般咧起嘴角。 　　“对于初次使用领域的新人来说，你的表现还算不错，但是，终究无法跨越知识和积累的巨大差距……好了，你以为吾辈刚才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东西？就不怕你到处乱说吗？” 　　只见它像使用手掌一样抬起翅膀，举起一张透明的卡片，卡面中似乎有什么影像在不停变化。 　　“那是——！” 　　真姬的瞳孔猛地收缩。 　　内心的空洞再次发出饥饿的轰鸣，空虚感不停地噬咬着心灵，但这一次真姬仿佛能屏蔽这所有痛苦，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张卡片。 　　“那是——我的……” 　　“没错，这原本是属于你的‘逻辑’——” 　　看到真姬一脸愕然的表情，维德芙妮丝似乎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它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感谢你，吾辈玩的很开心……现在，是时候结束了——TranceJack！” 　　维德芙妮丝手中的卡片放出夺目的光芒，随后光芒又变成无数条光带，缠绕在维德芙妮丝和真姬身上。 　　真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挣扎。 　　因为，从心底里无法抗拒，这光芒正是她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从肉体到心灵都无比渴望的事物—— 　　光芒散去，维德芙妮丝和真姬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比真姬变身状态更加成熟性感的女性。 　　“吾辈现在的名字是——‘维德佛尔尼尔’！……尼德霍格，吾辈知道你藏在哪，吾辈来找你玩了！” 70. 　　神社所在的小山被VERTEX集群包围得密不透风，原本无形无色的结界在雷电的轰击下，显露出仿佛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时出现的雪花纹。 　　神社参道，凛子面如土色地坐在台阶上，晴香将凛子的腿当做膝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仰躺着——倒不是两人打算与神社共存亡，只是因为她们从天空坠落的过程中误打误撞进入了结界，想要出去时，却受到了结界的阻拦。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 　　晴香一脸悠闲的数着结界外的VERTEX，凛子则时不时回头看向神社深处。 　　“呐呐呐，花子姐，你说神龙大人能赢吗？” 　　“能、能赢吧……” 　　“那真姬姐会输咯？” 　　“诶？小真姬的话，应、应该不会输吧……” 　　“所以到底哪边会赢？花子姐，你就不能问问神龙吗？” 　　“那、那个，这种时候就、就不要打扰神龙大人了……” 　　“唔——要晴香猜的话，真姬姐一定能赢，合宿发生那件事之后，真姬姐不就将神龙好好教训了一顿吗？” 　　“嘘、嘘——！不要说那件事……神龙大人一定有自己的深意，小真姬去说理的时候，神龙大人也一定没有使出全力，真打起来话，小真姬很可能会……呜……” 　　“原来如此，神龙的实力比真姬姐还要强呀，果然不愧是神明大人，但是现在真姬姐身边有数百只VERTEX进化体帮忙，一定能赢的吧？” 　　“这个……那个……” 　　“啊——花子姐快看那边！真姬姐出场了！” 　　凛子沿着晴香的视线看去，结界外果然出现了一个红发身影。 　　“诶诶诶诶，那个是……小真姬？” 　　“嘛~~一开始，晴香也吓了一跳呢，还以为是相貌相同的其他人，但果然是真姬姐没错。” 　　“眼睛变成金色，头发长长了，连、连胸胸胸胸胸胸胸部都变大了！” 　　“是吧？很神奇吧？顺便一说，真姬姐的瞳孔现在变成了十字型哦——刚才明明只有一竖……啊，她有动作了！” 　　只见真姬双手一挥，大地震动，水泥路面纷纷龟裂，地下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变成数十米长的巨大水蛇，水蛇刚刚成型就朝结界扑去，几下就在结界上撕开一个大口子。 　　VERTEX们尾随着真姬鱼贯而入，在结界内大肆破坏。 　　“糟糕，小晴香，我们马上转移！” 　　“晴香因为腿实在太痛的关系没办法使用神风，需要麻烦花子姐了。” 　　“嗯！快上来！” 　　凛子背着晴香沿着参道一路跑去，等来到后山的树林附近时，凛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这里就是真姬姐提到过的地方啊……神龙的居所——神龙池，我们不过去拜访一下吗？” 　　晴香似乎对神龙池非常感兴趣，两眼发光地扫视着那片树林。 　　凛子有些犹豫。 　　“如果不趁现在赶紧离开的话……” 　　“反正在结界里也逃不到哪去吧？” 　　“那、那好吧……” 　　凛子盯着建筑看片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朝那边走去。 　　“神龙大人，打扰了！” 　　凛子很快找到那栋建筑物，她背着晴香登上台阶，推开门走进建筑物，一抬眼就看见了神龙娇小的身影。 　　不同于上次所见——穿着不合身T恤，浑身上下充满颓废气息的样子——现在的神龙明显用心打扮了一番。她双眼紧闭，脸上表情庄重，一头柔顺的金发披在肩后，身上穿着繁琐的礼服，正襟危坐着，看起来就像女儿节的人偶一样。 　　或许外表真的能改变什么，见到这个样子的神龙，凛子心中没来由地涌出安心感。 　　“神龙大人……” 　　“哼！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不知感恩的人类，你们跑到本神明这里来作什么？” 　　神龙不知到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像赌气一样将脑袋扭向一旁。 　　（没有第一时间赶人，难道……神龙大人还要花子吗？） 　　凛子露出期盼的眼神，正要开口，哪知道被背后的晴香抢先回话。 　　“因为周围出现了一大群‘恶鬼’，首先想到的就是到‘神明大人’这里来避难了~♪” 　　听到晴香的话，凛子惊讶得张大了嘴。 　　（小晴香，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 　　她想反驳，可晴香的话完全停不下来，让她找不到插嘴的余地。 　　“刚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晴香本来在天上飞得好好的，突然撞到什么摔了进来，然后怎么都出不去，正巧神龙大人您这边有恶客上门……晴香就想啊，如果晴香被神龙大人的客人伤到了，那作为地主的神龙大人一定会很没面子才对，就算是为了神龙大人的面子也好，晴香也要保护好自己——要说安全的地方，其它地方哪里比得上神龙大人的居所呢？” 　　“呜呜呜——不是这样的，花子只是过来……” 　　凛子徒劳地辩解着，却被勃然大怒的神龙无视。 　　“还真敢说啊！明明是遇到困难才来求本神明，也能被你说出这么多理由，还真是不能小看呢，人类！” 　　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声音，吓得凛子瑟瑟发抖。 　　（啊啊啊啊——果然果然果然，神龙大人发怒了！小晴香，快道歉！） 　　但是晴香完全没有听到凛子的心声，对话一刻不停地继续着。 　　“没办法，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好，也要拼命抓在手心里——既然神龙大人能保护晴香，晴香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啧！本神明为什么非要保护你不可？” 　　“因为晴香可以帮助神明大人对付即将上门的恶客。” 　　“真是好笑，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能帮到本神明什么？就算当炮灰使用，能拖延一分钟还是一秒钟？你在开——” 　　神龙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晴香毫不客气地打断。 　　“神龙大人其实打不过‘这个’真姬姐吧？” 　　“哈——？本神明会打不过那只红毛？” 　　神龙听得一愣，随后气极而笑，祂的声音里装满了怒火，光是听到声音就能将人吓破胆。凛子此刻已经完全放弃了辩解，她早就将晴香放了下来，自己抱着头缩在墙角里。 　　但是晴香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惧意。 　　“如果是能轻松解决的对手，神龙大人现在应该还在玩游戏吧？” 　　话音落下，神龙的声音顿时一滞，晴香接着说下去。 　　“晴香虽然不知道真姬姐现在的状态到底是好是坏，但有一点非常肯定——‘这个’真姬姐比神龙大人强——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不是吗？神龙大人应该能明白吧？” 　　“呵……区区人类，还真敢说啊……” 　　祂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道。 　　“就算这样好了？连本神明都没有把握，你凭什么说出‘能帮到本神明’的大话？” 　　晴香似乎早有准备。 　　“晴香斗胆猜测，神明大人本身的实力应该比‘这个’真姬姐要强，现在之所以变弱了，是因为‘神力’不足吧？” 　　“是在本神明提出要迁徙到诹访时猜到的吗？人类真是一点都不能马虎对待的狡猾生物……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没错，晴香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题就此终止。 　　神龙的脸色像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闪烁着，终于像是放弃了一般，一直挺得直直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该怎么形容呢？ 　　威严满满的神明大人消失不见，满身颓废气息的死宅重新降临。 　　“花子……” 　　“咿——！神龙大人在叫花子？” 　　听到神龙的呼唤，缩在墙角里的凛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神神神神龙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巫女……” 　　“？？？” 　　“本神明说！回来给本神明当巫女！” 　　“——！！！” 　　“真是没出息……先说好，今天只是巫女‘暂定’，如果你表现太差劲的话，本神明明天就把你赶走……说到做到哦！” 　　“是是是是、是！神龙大人，花子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做到！！” 　　虽然不知道神龙大人要自己做什么，但凛子拼命回应着，哪怕眼角流出泪水也没有意识到。 　　“真好呢，花子姐。” 　　晴香看向门外，黑压压的VERTEX集群笼罩着天空，炽白的光芒中间簇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她就像站在雷电交织的战车上一样，缓缓驶近。 71. 　　“听好了，现在你们的脑电波已经跟本神明连接在一起，本神明会将你们的脑电波放大到极限，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唱歌！” 　　“虽然晴香早就想吐槽了……为什么是唱歌？” 　　“啰嗦！叫你们唱就唱！歌曲已经挑好传给你们了，等本神明出去之后就按照顺序一直唱下去，懂了吗？” 　　“花子、花子会努力的！” 　　神龙挥挥手，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却停下来，回头加了一句话。 　　“对了，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痛，忍着就好。” 　　“——咦？” 　　不等两人发问，神龙走出大门。 　　凛子盯着神龙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猛地回头朝晴香大喊。 　　“小晴香，我们要开始了哟！” 　　“花子姐等等，晴香有个问题需要先确认一下，小平老师对你进行的特训其实还没有完成，是吗？” 　　“——！！” 　　“所以说，幸好刚才跟小平老师那边联络了……晴香这边先唱，花子姐先跟小平老师那边联络，如果没问题再唱，好吗？” 　　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晴香的语气不容置疑。 　　凛子回想起自己唱“妈妈教”系列以外的歌曲时，其他人糟糕的评价，顿时慌张起来，听到晴香的建议后连忙应是，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联络小平老师。 　　这时，晴香甜美的歌声响起。 　　凛子没有看到，背对着她的晴香双眼里一片冷漠。 　　…… 　　神龙走在林荫小道上，侧耳倾听着。 　　（开始唱了……咦，怎么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神龙皱起了眉头。 　　祂记得这个声音，那孩子虽然说起话来语气非常冲，而且不怎么尊重祂，但确实是本着帮忙的目的才开口，不仅如此，似乎还打算修复祂与凛子之间的关系。 　　按照二次元的说法，大概有“傲娇”和“爱管闲事”的双重属性吧？ 　　初次见面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问题是，凛子为什么没有一起唱？凛子没有胆量违抗本神明的命令，那么是出现了意外吗？） 　　神龙闭上眼睛。 　　“让本神明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 　　嗖——!！ 　　数条巨大的水蛇从天而降，将神龙的动作打断。神龙所在的这片树林眨眼间便遭了殃，水蛇轰击下，树木断裂，枝叶四处飞舞，地上的植被几乎被清空，连泥土都被犁了一遍。 　　凹陷的中央，神龙毫发无伤，当祂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红色身影后，脸色阴沉了下来。 　　“八岐！” 　　…… 　　真姬的内心世界中，真姬——维德佛尔尼尔背靠在大树上。 　　在她面前，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一切化作一片片光幕呈现在她眼前，她百无聊赖地虚按着光幕，光幕中神龙与红色身影战斗的画面不断切换视角。 　　才过了短短几分钟，画面里那片树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紫色的沼泽，沼泽就像一个巨大的污染源，同化沼泽淤泥接触到的一切物质——泥土遭到污染，植物纷纷枯萎，随着时间的推移，沼泽的面积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大。 　　与之交战的神龙似乎对此非常忌惮，祂一边与红色身影激战，一边操纵龙卷风将沼泽里的淤泥刮起、向内压缩，龙卷风在沼泽边缘来回清扫，勉强将沼泽的面积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维德佛尔尼尔眼前的画面不停翻转，甚至连神龙脚边的仰视视角都没放过，可惜神龙的裙摆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无论身边风刮得再大也没有任何要被掀起来的趋势。 　　她撇了撇嘴，随手将光幕扔开，仿佛与人交谈一般自言自语。 　　“这才多久没见，尼德霍格已经变得这么弱了啊……呐，你说尼德霍格那家伙要多久才能发现，与祂交手的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的问话。 　　她等待了片刻，然后侧着脸露出了微笑，像抚摸宠物一样轻轻抚摸着树干——手指划过的地方树皮纷纷龟裂，裂缝中渗出如同血液一样的金色汁液。 　　地上，维德佛尔尼的影子颤抖了起来，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住、住手——】 　　与维德佛尔尼尔一模一样的声音从影子里传出——或者说，是真姬的声音。 　　“哎呀，你不说话，吾辈还以为你哑了呢。呐呐呐，猜一下嘛，尼德霍格发现许德拉原来是冒牌货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鬼才知道！】 　　“真是个性格不讨喜的孩子，你应该学学那个正在唱歌的孩子——就算心里面多么不愿意，至少会做好表面功夫——记得是叫晴香这个名字，吾辈很看好她呢~♪”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真亏了尼德霍格能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系统——通过歌声来汲取信仰，有点像耶和华那家伙的圣歌系统——那孩子的声音虽然不错，但是咏唱圣歌的时候可不能胡思乱想哦~~要不然，等一会儿信仰反馈回来的时候，尼德霍格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哦嚯嚯嚯——” 　　【……】 　　维德佛尔尼尔的影子——真姬不禁担忧起来。 　　通过光幕，晴香的小动作一览无余，现在，凛子正抓着手机焦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没办法，结界里属于圈外，手机当然无法联络上小平老师。这应该是轻易就能揭穿的谎言，但凛子这个笨蛋偏偏没有发现…… 　　本就缺少了一名歌手，另一名歌手虽然在唱歌，但是明显心不在焉，不要说帮助神龙恢复神力，听维德佛尔尼尔的话，恐怕还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如果神龙被击败的话……） 　　看着光幕中在结界周围肆虐的VERTEX集群，真姬不敢想象。 　　这时，其中一面光幕突然放大。 　　“尼德霍格准备接收信仰了！” 　　耳边传来维德佛尔尼尔幸灾乐祸的声音。 　　…… 　　（应该差不多了。） 　　神龙计算好时间，开始接收信仰—— 　　“……！！！” 　　祂脸色猛地一变，身形一滞，被尾随而至的水蛇一口咬进嘴里。 　　嘭—— 　　水蛇的脑袋整个炸开，神龙落在地上，气急败坏地瞪向神龙池。 　　“可恶！本神明今天要被你们坑死啦！” 　　激战还在继续，神龙改变了战斗风格，一边操纵起水蛟和雷电轰向敌人，一边横冲直撞，不断朝红发身影发动近身攻击。 　　虽然一时之间占据上风，可是祂的动作再也不复之前的灵活。 　　…… 　　神龙池，晴香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向后倒下。 　　凛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检查。 　　“小晴香，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晴香虚弱地张开眼睛，看向凛子。 　　“咳、咳……呵、呵呵……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咳、哈哈——” 　　“小、小晴香……你、你不要吓花子！？” 　　无论怎么看，嘴里一边喷血一边狂笑的晴香都像着魔了一样，凛子按着她的双肩，试图强迫她冷静下来，但收效甚微。 　　正当凛子束手无策，就要哭出来之际，晴香终于平静了下来，等平静下来之后，她的表情又冷得可怕。 　　“对不起，晴香自作聪明，以为自己一定比花子姐出色，结果把事情搞砸了。” 　　“搞砸——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晴香为什么会受伤？快告诉花子呀！” 　　晴香摇了摇头。 　　“唱歌吧，花子姐，现在只能靠你了。” 　　听到晴香的要求，凛子连忙摇头。 　　“不！不行的！花子的特训还没有完成，唱出来的歌一定会很难听！如果花子唱得不好，神龙大人一定会把花子赶走的……” 　　“呵、咳——！” 　　晴香又笑了起来。 　　“花子姐唱的歌确实不行啊……” 　　“呜……” 　　“不用管神龙那家伙给的歌曲，花子姐只要唱花子姐喜欢的歌就行了，就算唱得再难听也没关系……因为，重要的不是歌声，而是‘心’。” 　　“花子不是很明白，‘心’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花子姐的话，一定可以的，就像我们以前练习的时候一样，不管唱得多难听，不管我们给出的评价有多差，花子姐总是会傻笑个不停，就算练习再辛苦，唱歌也变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可是，花子还是不明白！” 　　“不用多想，唱吧！只要唱出来，花子姐就会明白的……而且，神龙那边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 　　轰隆——！！ 　　恐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建筑的屋顶被整个掀飞，破坏的源头，神龙艰难地爬起来，朝凛子大喊。 　　“花子你倒是快唱啊——！！” 　　凛子脸上的恐慌一闪而逝，然后立即变成坚定。 　　（是神谕——） 　　特训、歌声、差评……所有杂念统统被抛在脑后。 　　（如果这是神龙大人的要求，花子一定——） 　　凛子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呢喃的歌声渐渐传出，如同路边的落叶、如同水面上的小草、如同地上的月影、如同奔跑的春风—— 72. 　　随着歌声响起，凛子的脑电波与神龙连接在一起。 　　“这里……是哪？” 　　凛子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海洋。 　　【这里是本神明的精神领域，这里的每一条线都是凡人向神明祈祷的念头，它们会根据本神明回应的结果反馈信仰——本神明的神力就来源于此。至于收集到的信仰……咳咳，所以本神明就创造了这个“偶像系统”。】 　　脑海里传来神龙的解释。 　　【少女的歌声对本神明收集信仰有很大帮助，所以花子你要用心感受这些凡人的念头，用歌声安慰他们的心灵，告诉他们自己的愿望由自己去实现，没事少麻烦本神明。】 　　（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凛子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咦咦咦……这样做的话，不会将信徒都赶跑吗？” 　　【大错特错！根据本神明这些年在人间总结的经验，发展信徒全都是白费功夫——与其靠那些伪信徒提供信仰，还不如靠卖歌来信仰快！】 　　“但但但但但是……花子唱的歌又不好听……” 　　【笨蛋！这里是精神的领域，比起歌声，心灵的力量更加重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呸呸呸，相信的心就是你的歌声！本神明相信花子——毕竟花子是本神明亲自挑选出来的，如果是花子的歌声，一定能给那些懦弱的凡人带来实现梦想的勇气！】 　　（是这样吗……原来这样的花子也被神龙大人相信着吗……） 　　“花子明白了！花子一定不会辜负神龙大人的期待！” 　　凛子大声回应着，将心灵沉入由祈祷和欲望编制而成的大海。 　　心灵的交流一瞬间就结束，紧接着，无数杂念沿着这些线朝凛子涌来——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家孩子考上志愿高校！】 　　【祝愿茜在大赛上获得成功。】 　　【请让出轨的佑君回心转意！】 　　【务必向现充降下天罚的铁锤！】 　　【又地震了，最近股市也不景气……】 　　【楼下的垃圾池快满了，就不能找人来清理一下吗？】 　　【世界和平～～】 　　【救命——！！】 　　【请告诉我哥哥在哪……怪物来的时候我们失散了……】 　　【食物食物食物——】 　　【不要！请救救我妹妹！】 　　【一起死吧哈哈哈哈！】 　　………… 　　…… 　　头痛欲裂，心脏被狠狠攥紧，喉咙被堵住无法呼吸——并不是神龙所说忍一忍就能挺过去的感觉，凛子现在才知道，原来倾听人们的祈祷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 　　不过片刻，凛子就维持不住歌声，主动断开连接。 　　“呜呜……呕——” 　　胃部即使空空如也仍在不由自主地反刍，火辣辣的胃液沿着食道一路上涌，不受控制地钻出喉咙。 　　凛子猛咳了一阵才稍稍缓过气来，她用手背擦干嘴角，深吸一口气，唱歌再次响起。 　　…… 　　精神世界中，无数线条沿着凛子的双腿缠绕而上—— 　　【做不到，完全没有才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天生就会有差距？】 　　（不要认输！请相信自己一定还有潜力没有被发掘出来！） 　　【啊啊——又失败了，下次也一定不行吧？放弃算了。】 　　（请再努力一下，一下下就好，也许就只差这一点！） 　　【饿得没力气了，动不了了，不如就这样等死……】 　　（不要放弃！尽管如此艰难，可一定还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怪物、到处都是怪物！腿麻了、筋疲力尽了、要被杀死了、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 　　（请继续奔跑下去，前面、前面、更前面——一定能看到得救的契机！） 　　【我好恨！为什么只有我受到这样的对待？一定是他们，都是他们的错！我要……】 　　（请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否则错误只会不断重复下去，谁也无法得救……） 　　【都是我的错，但她是无辜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 　　（请相信自己、相信她、相信周围的人，然后再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 　　…… 　　凛子咬牙坚持着，每当杂念涌入心田，化作各种各样的声音，她都会去劝解，会帮忙鼓气，绞尽脑汁搜刮词汇，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帮助在线条另一头的人重拾希望。 　　但是杂念太多了。 　　凛子不是神明，在凡人之中甚至不算聪明，哪怕她竭尽全力，所能提供的帮助如此渺小，在这片由祈祷和欲望编制而成的大海中如同一叶扁舟，面对无尽的风浪险象环生，仿佛下一刻便会倾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疲劳感、虚弱感、无力感、困惑感、倦怠感…… 　　能做到吗？ 　　不能做到吗？ 　　不，一定能做到的！ 　　哪怕摔倒了，只要爬起来，鼓起勇气就能继续前进！ 　　哪怕迷路了，只要回到起点重新开始，就一定能找到方向！ 　　哪怕厌倦了，只要休息一会儿，回头看看走过的风景，回忆一路上陪伴自己的人，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勇往直前！ 　　小晴香……小梨乃……小真姬……老师……神龙大人……妈妈……还有大家…… 　　“花子绝对绝对不会放弃！” 　　…… 　　现实之中，歌声仍在继续，只是凛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伴随着微微发出的颤抖，鼻血流了出来。 　　紧接着是双耳，血滴一点一点染红她的双肩。 　　然后不断张合的嘴角也开始流出鲜血——歌声中混入了杂音。 　　以凡人之身履行神明之职，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但是歌声仍在继续。 　　晴香在一旁默默倾听着，眼神复杂。 　　…… 　　精神世界中，凛子的心灵一片混沌。 　　现实中过去的时间不长，但换算成精神世界，已经是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 　　已经帮助过多少人？ 　　——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帮助大家？ 　　——也不记得了。 　　怎么帮助大家？ 　　——同样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要给大家不断打气。 　　加油！ 　　加油！ 　　加油！ 　　——通过歌声，将勇气和希望传递给所有人！ 　　不知道要如何唱歌？ 　　——不需要！ 　　歌词早就深深刻印在脑海里，旋律也已经熟悉到深入骨髓，在妈妈的教导下，一遍又一遍，没有失望，没有怀疑，没有气馁…… 　　难道，唱歌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是的，唱歌一点也不有趣！ 　　——但是，唱歌的感觉非常棒！ 　　旋律激昂澎湃，歌词鼓舞人心，成功将一首歌唱完心中会充满成就感，将歌曲里蕴含的感受分享给大家会使这种成就感翻倍！ 　　——最喜欢唱歌了！ 　　——也最喜唱给大家听了！ 　　——无论唱多久无论唱给多少人听都乐意之至！ 　　…… 　　杂音渐渐沉寂，歌声越发纯粹。 　　由无数线条编织而成的大海里，由祈祷与欲望形成的杂念随着歌声的节奏载沉载浮，善念被升华，恶念被净化，祈祷的风声渐渐停歇，欲望的波涛缓缓平息，仿佛暴风雨终于过去，天空中重新透出光芒—— 　　…… 　　满身狼狈的神龙挡下红色身影的重击，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本神明的外挂费用终于到账了！” 　　听到神龙的自言自语，红色身影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仿佛在喊“意义不明”的表情。 　　“听不懂吗？没关系，你只要知道‘第二回合从现在开始’就好——给本神明咬紧牙关哦！八岐——！！” 73. 　　真姬的内心世界里，维德佛尔尼尔发出夸张的叫声。 　　“哇哦～～形势逆转了呢，真不容易～～” 　　地上的黑影没有搭理她，紧张地盯着光幕。 　　维德佛尔尼尔见真姬没反应，在经过脚下的树根上跺了跺脚，还用鞋跟碾了几下。影子虽然发出剧烈的颤抖，但仍不搭理她，反而一直盯着角落里的光幕——在那块光幕里，凛子脸色愈发苍白，眼耳口鼻不停渗出鲜血，虽然如此，歌声却没有丝毫减弱，她仿佛在燃烧生命一样，不停歌唱着。 　　维德佛尔尼尔自讨了个没趣，撇着嘴重新将视线重新移回光幕。 　　“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还是没有发现…………” 　　不知不觉间，维德佛尔尼尔慢慢抬起右手，握紧的拳头伸到嘴边，将拇指指甲放在两排洁白的牙齿间细细研磨着。 　　“差劲……差劲……太差劲了……” 　　嘎嘣—— 　　嘴里发出钻石碎裂的声音，维德佛尔尼尔吐出一小截指甲，低下头，将视线聚焦到影子上。 　　“嘿嘿、呵呵、呼呼……如果这样做的话呢？” 　　她抬起手，四指并拢呈刃状，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整个手腕都没入了身体里，却没有流出鲜血，当她将手抽出来时，手中握着一张卡片。 　　与先前展示给真姬看的卡片不同，这张卡片呈深蓝色，里面浮现出的不是影像，而是各种变幻不停的符号，符号不断组合又拆散，似乎在演算公式一样。 　　她将卡片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不管看多少次都一样，卑微、下贱、恶心——这样的‘逻辑’没道理来自于一名神祗！还不如……丢掉算了～♪” 　　说着，维德佛尔尼尔将手一甩，卡片飞出，没入某片光幕之中。 　　在她脚下，影子的视线仿佛被磁石吸引着一样追逐着那张卡片，当卡片消失时，影子猛地溃散开来，化作一片混沌。 　　…… 　　神龙已经控制住场面。 　　紫色的沼泽在从天而降的甘霖中化为一片透明的湖泊，水蛇一次次凝聚，随即马上被环绕在神龙身边的雷电击散，红色身影被束缚在龙卷风之中，即使不断挣扎也无济于事。 　　神龙同样身处龙卷风之中，祂与红色身影相对而立，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神龙却迟迟没有挥出决定性的一击。 　　“八岐！还没睡醒吗？你不认识本神明了？！” 　　回答祂的是一记凶狠的前踢。 　　“可恶！” 　　神龙伸手挡下这一击，却没有反击，只是忿忿不平地对着空气挥拳。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答应过本神明，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高天原那帮混蛋到底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红色身影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不停挣扎着。 　　嗖——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红色身影身上飞出，神龙下意识伸手抓住，却没有留意。 　　因为红色身影挣扎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神龙脸上露出了喜色。 　　祂在静静等待着…… 　　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 　　然后祂勃然大怒！ 　　“伪物！” 　　神龙的表情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祂发出怒吼，没有任何犹豫地挥出拳头。 　　龙卷风也好，雷电也好，甘霖也好，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天空中浮现出恐怖的空洞，一切都像被卷入黑洞的光线，所有力量都被聚集在这颗小小的拳头里。 　　——挥出这一击，就算将一座城市夷为平地也不出奇。 　　但是，蕴含着无匹威力的拳头却被接住了。 　　“真是好表情～♪” 　　红色身影重新睁开双眼，冷漠而机械的目光消失不见，十字型的金色瞳孔闪耀出夺目的光辉——连正午的阳光都被这光辉给压下。 　　“这个气息……是你！维德芙妮丝——！！！” 　　“错了，吾辈现在叫维德佛尔尼尔～♪” 　　维德佛尔尼尔礼貌地纠正称呼上的细微差别。 　　但神龙的表情却变得更加狰狞，祂没有收回拳头，而是将浑身上下所有部位都化作武器，朝面前的存在挥出。 　　“为什么是你？把八岐还给我！” 　　“你指许德拉？刚才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神龙的呼吸一滞。 　　祂终于发现了什么，抬起手，出神地盯着捏在手中的卡片。 　　“逻辑卡——‘常识’……” 　　神龙仔细辨别着卡片中不断浮现的符文，随后仿佛手指被烫伤一般，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气息没错，但是……这不可能！八岐祂可是——” 　　“哈哈哈哈——连你也不相信！哈哈哈哈——！！！” 　　维德佛尔尼尔突然爆笑了出来。 　　“哈哈……呵呵……嘿嘿……这张卡片就是那家伙的‘逻辑’，怎么样？平凡得就像下界人一样吧？说它属于堂堂许德拉，谁信？但是——这张卡片确实属于那家伙！” 　　神龙再次被激怒了。 　　“胡说！你骗人！” 　　“你就算信不过吾辈，难道还信不过雅典娜那个女表子吗？当时遗失的卡片绝大部分都被她标记过，你不信可以回‘Tetra-Hea ven’亲自问她。” 　　但是，神龙仍然不肯相信。 　　“混蛋！混蛋！混蛋！敢愚弄我，去死——！” 　　“哎呀呀～～” 　　维德佛尔尼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贫弱贫弱贫弱……在下界待了这么久，你变得比帕比还弱了啊？没意思、无聊、扫兴——比起刚才的变脸戏法，现在的你一点都不有趣！” 　　“不要你管！” 　　神龙徒劳地不断发出攻击。 　　但维德佛尔尼尔只是轻轻张口。 　　“Judge Your Logic！” 　　苍白色的光芒一闪即逝，没人知道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多少战斗，只能看到浑身破破烂烂的神龙从天空中坠落，凡人不可视之处，暗金色的卡片洒了一地。 　　“吾辈早就看你不爽了——明明长着翅膀，却总是跟那群爬虫搅合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维德佛尔尼尔冷哼着，将视线四处扫射。 　　“来吧来吧来吧！看看这里还剩下什么乐子～♪” 　　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 　　被掀去屋顶的神龙池中有两名少女，其中一名少女站着，正在忘我歌唱，另一名少女瘫坐在地，怔怔地望着天空中的红色身影。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晴香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虽然她失败了，但紧接着凛子替代她成功发挥作用，使神龙获得了足够的神力，神龙也像她预想中一样很快就将真姬制服，但是随后发生的剧变使她应接不暇……现在唯一能够扭转局面的神龙已经落败，真姬是否还是她的真姬姐，她已经无法确定。 　　天空中的人影渐渐放大，最后从天而降，落在她身前，朝她问话。 　　“真是只可爱的猫咪～～呐，你为什么不唱歌？” 　　嗓音非常熟悉，但真姬说话从不会如此轻佻，晴香心中一黯。 　　（果然不是她。） 　　她打起精神，朝来人展露出笑容。 　　“因为没必要了……与其死守着即将沉没的小船，不如早点跳进水里，趁自己还有力气游远点，说不定能游到岸边呢？” 　　似乎非常中意这个回答，维德佛尔尼尔毫不吝啬地回以掌声。 　　“不愧是被吾辈看好的孩子——必将翱翔于天际者，当然不应该与爬虫为伍——你理解得很透彻嘛～♪” 　　晴香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因对方的称赞而喜悦，但是对方下一句话却让她露出意外的表情—— 　　“怎么样，要不要来吾辈手下工作？” 　　晴香抬起头，盯着对方的双眼。 　　维德佛尔尼尔点头确认这确实是她的本意，然后朝晴香露出了不容拒绝的微笑。 　　晴香眨了眨眼睛。 　　“真姬姐姐，请不要开玩笑了，你不一直都是大家的Leader吗？现在说出‘去谁手下工作’这种意义不明的话，晴香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 　　“哎呀呀～～原来是吾辈没有说清楚吗？” 　　维德佛尔尼尔有些意外地发出感叹。 　　“吾辈名为维德佛尔尼尔，是来自于‘Tetra-Hea ven’的魔神，现在这具躯壳并不是吾辈的真面目，你不必在意。” 　　晴香看着那双眼睛。 　　虽然脸上还在笑着，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笑意，就像在说“这次就饶过你，没有下次”一样。 　　因为自己同样擅长笑容，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晴香连忙低下头，整理好仪容，郑重地朝对方鞠躬。 　　“原来是魔神大人，非常抱歉没有立即认出您，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晴香效劳吗？” 　　维德佛尔尼尔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伸出食指点在嘴唇上，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房间的另一头。 　　“差点没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呢～♪” 　　她踱着步子来到凛子身旁，一边将火辣的身躯贴在凛子身上，一边用手指玩弄凛子柔嫩的脸蛋。 　　可是随后，她突然放开凛子，冷眼俯视这个小不点。 　　“——但是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你过来，把她杀死。” 　　就像在说“去把院子里的杂草拔干净”一样，维德佛尔尼尔随口发布了一条杀人的命令。 　　（这是个怪物！） 　　晴香身体一颤，脸上的笑容差点扭曲成哭脸。 　　“非常抱歉……” 　　“怎么？刚才说的那么好听，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 　　“不……”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吾辈可不需要无能的手下——这种货色只配成为冥界的尘埃——告诉吾辈，你想变成尘埃吗？” 　　维德佛尔尼尔似乎非常享受这样戏耍人心的剧目，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晴香，不愿意错过晴香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晴香的额头渗出汗珠，她艰难地张开嘴。 　　“请、请让晴香准备一下……” 　　“你随意。” 　　这么说着，维德佛尔尼尔没有再盯着晴香看个不停，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神舆上。 　　但是晴香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轻松。 　　那个怪物在盯着她——绷紧的神经不停发出警告——时限非常明确，在那个怪物观赏完神舆之前完成准备，否则就会死！ 　　晴香相信她只要存心拖延，维德佛尔尼尔会立即毫不犹豫地杀死她，因为那个怪物看向她的眼神明明和看向凛子的一模一样。 　　说什么要将她收为手下，只不过是猫咪玩弄猎物的把戏。 　　（不行，要冷静下来……否则只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晴香看向凛子，凛子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仍旧在歌着唱，但这毫无意义，因为神龙早已落败，就算转化出再多信仰也无济于事。 　　晴香低下头看了看扭曲成糟糕外形的双腿，因为疼痛，她的注意力难以集中，特别在能力的使用上，如果不在脑海里形成明确的印象，就无法驱使神风做出像样的攻击。 　　但她咬着牙，握紧藏在怀中的十手，努力沟通那股力量。 　　“神风——” 　　剧烈的气流在身边凭空出现，但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就无以为继。 　　不过已经够了。 　　晴香抬起头，视线与维德佛尔尼尔看过来的视线连接在一起，心中堆满的负面情绪却已经消失不见。 　　多次使用神风，她已经稍微注意到神风的附带功能——勇气，这种唯心主义的东西，其实可以通过人工制造出来。 　　——很简单，只需要将恐惧消灭掉就好。 74. 　　维德佛尔尼尔好奇地打量着晴香，只是一转眼的功夫，眼前的少女仿佛换了一个人，从泡在冷水里瑟瑟发抖的丑小鸭，变成了高傲地挺起胸膛的白天鹅。 　　是找到了什么仪仗，还是在装模作样？ 　　维德佛尔尼尔微微一笑，放弃究根结底的打算。 　　这不是挺好的么？ 　　真是期待啊——这孩子到底会演出怎样的故事呢？是在结尾出现惊天逆转的冒险史诗？抑或只是一出单纯的滑稽喜剧？ 　　——无论哪一种，都是能用来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可爱的小猫咪～～你准备好了吗？” 　　晴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请稍等，魔神大人，晴香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先想明白。” 　　“真是个一点都不坦率的坏孩子——说谎可不行哟！你现在的表情可是一点都不迷茫，趁吾辈现在心情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爽快地问出来吧～♪” 　　晴香目光一闪，没有迟疑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魔神大人，您打算杀死神龙大人吗？” 　　“哎呀呀～～这可真是难办，第一个问题就让吾辈的心情坏下来啦！” 　　维德佛尔尼尔脸上的笑容一顿，目光凌厉地刺向晴香。 　　但晴香不为所动。 　　“失礼了，问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唐突，但如果不弄清楚大人的态度，晴香不知该如何面对神龙大人，毕竟祂曾经是晴香的旧主，如果祂马上就要死掉的话，一切都好说，如果祂能够活下来，事后追究晴香护卫不力的责任，晴香可不想给魔神大人您添麻烦。” 　　维德佛尔尼尔听着晴将缘由娓娓道来，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吾辈身为主上，本应该为新收的手下处理好这些小麻烦才对……但是呢，吾辈有个缺点，那就是容易被有趣的事物吸引——碰巧，尼德霍格就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吾辈不希望祂死得太早，你明白了吗？” 　　晴香点头。 　　“明白了，那么晴香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问题吗？你要知道，不知进退很容易遭人厌哦？”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晴香必须要弄明白才能下定决心……” 　　“好吧好吧，快问！” 　　“请问……能允许晴香将大人您附身的这具躯壳也一并杀死吗？”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这时凛子的歌声显得尤为刺耳。 　　“呐，吾辈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趁现在好好享受最后的阳光也没问题哦～♪” 　　“是——” 　　此刻维德佛尔尼尔浑身沉浸在阴郁的气息之中，如果是凡人，仅仅承受她的目光就会被吓破胆，但晴香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在神龙大人眼里，晴香不仅投靠了祂的敌人，还即将杀死祂的巫女，所以祂必定对晴香恨之入骨。如果神龙要找晴香麻烦，晴香相信魔神大人不会袖手旁观，但如果神龙派遣手下施展报复，魔神大人可不能纡尊降贵亲自下场——晴香必须主动迎战才行。但是大人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晴香的实力不如真姬姐姐，如果落败，同样会使大人您丢脸——所以晴香打算就在这里将威胁拔除，不知魔神大人能否允许？” 　　晴香抬起头与维德佛尔尼尔对视，即使是维德佛尔尼尔，此刻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胆量……或者演技。 　　“原来如此——” 　　维德佛尔尼尔沉吟道。 　　“如果吾辈不答应，这件事情传出去，吾辈恐怕会失去人心，以后再也招不到人手……很好，吾辈答应你了————————你以为吾辈会这样回答你吗？” 　　晴香不动声色。 　　“请大人赐教！” 　　维德佛尔尼尔盯着晴香上下打量，见她没有露出怯色，顿时失去了继续挑逗的兴趣。 　　“因为吾辈啊～～是一名魔神呢！魔神会跟手下将道德讲人心？笑话！收你作手下是看得起你，有小心思就给吾辈好好藏在心底，想提意见？好！如果能打赢吾辈，吾辈非常欢迎～♪” 　　晴香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不行，眼前的怪物根本不讲道理，实力上无法战胜，智慧上无法欺骗，她已经想不出其它办法了。 　　“但是哟～～吾辈说过——” 　　晴香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维德佛尔尼尔。 　　“吾辈有个缺点，那就是容易被有趣的事物吸引——碰巧，吾辈觉得你的提议非常有趣！” 　　真可谓峰回路转。 　　红色身影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下一瞬间，一个身影变成了两个。 　　其中看起来像布偶鹰一样的生物拍打着翅膀落在神舆顶上，举起一只翅膀指向晴香。 　　“猫咪，开始你的表演吧，吾辈拭目以待～♪” 　　晴香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祂鞠躬示意，然后从怀中抽出十手，转头看向真姬。 　　真姬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材，她躺在地上昏睡不醒，面容憔悴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病……晴香一直爬到真姬身边，似乎为了防止猎物的反扑，谨慎地将全身重量压在真姬身上，几乎要将真姬全身遮住，这才举起手里的十手。 　　在布偶鹰玩味的眼神中，晴香侧头看向祂，嘴唇轻启。 　　“神风啊——” 　　剧烈的气流凭空出现，目标却不是真姬，而是布偶鹰！ 　　（果然是演技吗？真是太好猜了～♪） 　　布偶鹰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天真！到此为止了——TranceJack！” 　　祂双翅一振，浑身崩解成一条条光带，朝晴香扑来。 　　就像接收到了等待已久的信号，晴香紧绷的身体突然一松，表情因疼痛而扭曲，刚刚掀起的狂风马上沉寂下来，任由光带将她包裹。 　　等光芒散去，晴香显露出身姿，她的身材拔高了许多，原本只是普通的小学生体型，一下子变成了高中生，特别是乳量变得尤为惊人，那双一脉相承的紫色下马尾也长长了许多，在身后一直垂到臀部，显得女子力十足。 　　她双眼紧闭，如同进入了梦乡。 　　…… 　　晴香的内心世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草原上，巨大如同山岳的布偶鹰抖了抖翅膀上的羽毛，霎时间狂风乱舞，吹得晴香站不住脚。 　　“吾辈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下界的爬虫从来没有敬畏之心，让祂们从心底里感受到畏惧，那便是吾辈——维德芙妮丝的仁慈！” 　　这个名为维德芙妮丝、有着可爱外形、却巨大到恐怖的生物，并不急着将脚下的渺小人类处死，祂喜欢玩弄猎物，看它们疯狂挣扎，这既是祂的兴趣，也是祂的力量之源。 　　但是，脚下的人类非常镇定，身上看不到丝毫恐慌，这很不好，维德芙妮丝打算再加把火，好让这个人类认清自身的处境。 　　正当祂纠结该展现出怎样的威能时，人类抢先开口了。 　　“魔神大人，其实晴香还有一个问题没问。” 　　（现在求饶已经晚了吧？） 　　维德芙妮丝在心中嘲笑，脸色却毫无波动。 　　“吾辈准了——但这是吾辈能容忍的最后底限！” 　　“请问魔神大人喜欢听歌吗？” 　　（哎？不是求饶吗？） 　　维德芙妮丝露出不耐烦的眼神。 　　“歌？吵死了！吾辈没有听歌的兴趣！” 　　听到回答，晴香脸上再次绽放出笑容。 　　“真是可惜，亏晴香为魔神大人准备了这场盛大的演唱会呢～♪” 　　“你在说什么？” 　　晴香没有回答，她唱起了歌—— 　　“梦想之门，一直在寻找，寻找着彼此的羁绊……” 　　…… 　　随着歌声响起，世界迎来了“变迁”——天空中风云涌动，洪水从远处逼近，不到片刻便将青翠的草原淹没，将这里变成一片汪洋。 　　“哼，人类都喜欢玩同样的把戏吗？真是不长记性！” 　　维德芙妮丝在自己的众多威能之中仔细挑选，上次在红发少女那边使用的威能不够炫酷，祂不是很满意。 　　但祂的动作很快就停下来了。 　　天与海的边界上，无数线条蔓延而来，这些线条五彩缤纷，却如同电路板上的线路一样秩序井然，眨眼便将整个海面覆盖住，使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鸟笼”。 　　维德芙妮丝瞳孔猛缩。 　　“这是信仰之线！区区凡人竟敢聚集这么多——” 　　“不止凡人哦！” 　　维德芙妮丝身躯一震，不可置信地朝“鸟笼”的一角看去——神龙好整以暇地出现在那里，祂身后，金发的少女正在闭目高歌。 　　“你太自大了维德芙妮丝！没有给本神明最后一击是你最大的错误。” 　　“不可能——你现在应该正处于逆理虚弱之中！” 　　“没错，你说的对。但是幸好，本神明在那之前就跟晴香还有凛子建立了精神链接，正是通过链接，才能将本神明的精神世界具现于此。这是你犯下的第二个错误——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死本神明的勇者和巫女。” 　　“别你以为你赢了——你的仪仗就是这两只爬虫吗？吾辈现在纠正错误还不晚！” 　　说着，维德芙妮丝张开翅膀，挥出一道飓风，飓风发出如同怨灵一般的尖啸，卷向晴香。 　　但晴香脚下猛地射出许多线条，线条们编制成网，将这一击挡了下来。 　　“尼德霍格！不要碍手碍脚！” 　　“不是本神明哟——演唱会的主角可是她们，不信你听——” 　　——“ 　　Yes！相信自己也相信伙伴， 　　明天正在等待着我们，启程吧！ 　　Yes！预感的星辰降临于心， 　　闪耀吧……从迷茫中振作起来！ 　　在筋疲力尽时鼓励着我，你的笑容最棒了！ 　　然后再一点一点继续前进吧， 　　令人心跳不已的钥匙就在这里—— 　　梦想之门，无论是谁都在寻找， 　　希望找到邂逅的意义！ 　　梦想之门，一直在寻找， 　　你和我一起启程的那个季节…… 　　是青春的序幕——！”—— 　　大海之上，无数线条随着节歌声的节奏不断起伏，不断变幻色彩。 　　【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能实现梦想！】 　　【更自信一些，会获胜的！】 　　【没必要羡慕别人，自己也可以！】 　　【从今天开始，尝试自己动手！】 　　【没有结束！】 　　【还有希望！还有其它办法！】 　　【坚持！坚持！自己一定能坚持到那个地方！】 　　【要相信大家，绝对能得救！】 　　【等着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拯救你！】 　　………… 　　…… 　　所有线条——听到歌声的每一个人，都从歌声里获得了“力量”。 　　这并非实质的能量，而是使人的心灵变得更加坚强，增加根性的极限，支撑起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进的“力量”！ 　　“区区人类！” 　　维德芙妮丝气得咬牙切齿，祂能感受到，体内的神力正在不断消退。 　　这里明明是末世，明明应该是最适合祂发挥力量的环境，讽刺的事实却是，祂无法从周围汲取到足够的恐惧和疯狂。 　　“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维德芙妮丝徒劳地挥出飓风，但这些飓风无一例外被线条阻挡——每一根线条所代表的信仰之力如此渺小，但在歌声的引导下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代表着负面情绪的飓风在这光芒下一触即溃，无法撼动它们分毫。 　　终于，维德芙妮丝冷静了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仪仗吗？很好，吾辈承认这次是你们赢了！但你们永远也别想击败吾辈！” 　　只见祂身躯缓缓缩小，变成初见时的大小，然后祂收拢双翼，身躯渐渐由实转虚。 　　“休想——！！！” 　　一声怒喝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穿过“鸟笼”，出现在由无数线条交织而成的舞台上。 　　“Music——Start——” 　　红色的身影放声高歌，整个世界的气氛为之一变—— 　　“Welcome song！心灵已合而为一，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的——Never ending stage！！” 75. 　　真姬的内心世界中，名为维德佛尔尼尔的存在离开后，地上只剩下一团浑浊的黑影，当大树上洒下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时，影子的边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由于“逻辑”被蛮横地剥离，影子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看不到任何景象，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原本这个状态将持续一段漫长的时间，直到它适应这样残缺的状态才能恢复意识，但意外发生了，一丝微弱的电光凭空出现在影子上方，不断闪烁着。 　　【MAKI酱！MAKI酱！】 　　“……” 　　【喂！红毛，快醒醒啊，太阳晒屁股了！】 　　“……” 　　【还是不行啊，就算利用上次留下来的后门……看来只能下猛药了——】 　　电光不再闪烁，而是直接朝影子里降下两条细细的电弧。这不是攻击，而是通过脑电波将两者的意识连接在一起。 　　【听听她们的歌声吧，如果这样都还醒不来的话，就算是本神明也没有办法了——】 　　………… 　　…… 　　（有什么东西在响……好困，但是非常在意……到底是什么……脑袋好重……是什么声音？暖暖的感觉……好冷，这里好冷，这个地方原来这么冷吗？） 　　影子动了动。 　　（那是什么声音……好想离近一点……再近一点……好想听清楚……） 　　它慢慢开始凝聚，却一次又一次散开。 　　（……相信自己……振作起来……鼓励……笑容……熟悉的词语，是了，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还……还……还？） 　　影子猛地一震。 　　（这首歌、这个旋律……是自己作的曲！还有，歌手的声音是——） 　　影子深处，一张模糊得只剩下轮廓线的卡片慢慢浮现出来，卡面中似乎有什么影像在不停变化。 　　苍翠的群山……俯瞰的风景……夜晚的星空……影子终于记起来，自己是在野外的帐篷里熬夜完成了作曲，因为第二天要…… 　　（是了，一直以来，陪伴自己的大家——小花……梨梨……还有小晴香！谢谢你们！） 　　影子猛地朝中心收缩起来，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哟，终于醒过来了吗？】 　　影子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声源。 　　“这个声音……神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其纠结这个，你不问问刚才的歌声吗？花子和晴香正在战斗，虽然是在主场作战，但这次的敌人不容小窥，一旦被祂反应过来逃离本神明的领域，花子她们恐怕会性命不保。】 　　“是那个家伙！我要马上过去帮忙！但是……” 　　【没关系，本神明能带你过去，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 　　当真姬出现在神龙的精神领域中时，已经知道该如何战斗了，她踏上舞台，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直接将歌声当作武器朝敌人挥出，阻止敌人的逃离。 　　“小真姬！”“真姬姐姐！” 　　凛子和晴香听到歌声，不约而同睁开眼睛，看向那熟悉的身影。 　　“抱歉来晚了，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让我们加把劲，把祂彻底打倒！” 　　“加油！”“Fight～♪” 　　三人齐声高歌，三个人的歌声叠加在一起，使歌声传播得更加遥远，更多信仰之线受到吸引赶来，加入“鸟笼”的构建中，最终将“鸟笼”内外的空间彻底隔绝开来。 　　这时维德芙妮丝的身体刚刚虚化到一半，就像撞到了什么障碍物一样，反弹回到最初的实体状态。 　　“该死！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祂朝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歌声没有停止，但真姬和晴香二人离开舞台，朝维德芙妮丝奔去。随着二人奔跑的步伐，二人身上突然绽放出光芒，光芒散去后，二人原本穿着的居家服变成了华丽的红色战斗装，真姬脚下的战靴变得更加帅气，晴香手上的十手也变得更加威武。 　　【少女在战斗之前应该先变个身——现在这样果然顺眼多了。加油！帮本神明好好教训祂一顿！】 　　见到二人逼近，维德芙妮丝瞪着双眼，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你们能把吾辈怎么样！？” 　　祂没有再将身体变大，而是就使用这个形态与二人开战，可是明明只是一只可爱的鹰形布偶，动作却非常凌厉。 　　（好强！）×2 　　使用上勇者之力的二人并不弱，却有些跟不上对方的动作，二人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现在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如这边，但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千锤百炼般，总能在间不容发的时候完成躲闪或反击，使夹攻祂的二人手忙脚乱。 　　但是没有问题。 　　在神龙的领域之中，维德芙妮丝得不到补充，每时每刻都在被削弱，无论祂如何挣扎，结局已经注定。 　　“束手就擒吧！” 　　“哼！别以为只有你们才有底牌！” 　　说着，它张开双翅，庞大的威压正在凝聚。 　　【快阻止祂！】 　　不用神龙提醒，两人已经朝维德芙妮丝冲去，可是当真姬冲到一半时，却停下脚步，只因为她看到维德芙妮丝的翅膀上捏着一张卡片，透明的卡片中有无数影像正在不断变幻。 　　“真姬姐？” 　　仅由晴香一人发动的攻势被维德芙妮丝轻易挡下，她不明白真姬为什么突然停手，退后几步朝真姬递出疑惑的眼神。 　　真姬咬着嘴唇，没有回应。 　　这时维德芙妮丝给出了答案。 　　“这可是红发猫咪珍贵的‘记忆’，如果不想看到吾辈毁掉这张逻辑卡，就站着别动！” 　　晴香泄气地朝空挥动十手，她虽然不清楚逻辑卡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能被对方当成“人质”威胁这边，那么它对于真姬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哈哈哈哈——！” 　　维德芙妮丝仿佛从二人的表情中汲取到了恐惧力量，脸上得意洋洋，不仅如此，祂正在准备的东西似乎也到了最后阶段。 　　“终末已至，凋零之风终将吹遍整个世界——恐惧吧！哀嚎吧！疯狂吧！尖叫吧！” 　　从祂的脚下开始，苍白色正在蔓延，信仰之线只要沾上分毫，都会失去色彩，仿佛遭到风化的岩石一样碎成粉末。 　　【不要！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死死死死——全都死光了哈哈哈哈！】 　　【失败了！大家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放弃吧……只要放弃就能结束这一切……】 　　【这样大家就能从地狱中解脱出来——这样的世界，由我来终结！】 　　………… 　　每一条信仰之线断裂时，都会发出绝望的声音，与这些信仰之线连接在一起的歌者们首先遭到了反噬。 　　噗通一声，舞台那边的凛子倒了下来，仿佛死物一样静止了片刻，又摇晃着脑袋爬起来……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即使在由精神构成的世界之中，她的五官也开始渗出血液，但她一边咳着，一边咬牙继续歌唱。 　　真姬和晴香二人因为分心战斗的关系，受到的冲击较小，但也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脸上汗珠不断滴落。 　　“不要、不要、不要……神风啊——吹吧——！！” 　　晴香首先承受不住，脸上露出仿佛坏掉一般的笑容，漫无目标的挥洒出能力。托她的福，精神连接在一起的其余二人压力陡然一轻。 　　“笨蛋！” 　　真姬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揍了一拳。 　　嘭—— 　　她摇了摇头，似乎清醒了一些。 　　她看了看身边的晴香，又回头看了看舞台上的凛子，脸上露出决然之色。 　　“神龙，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 　　【这是那家伙的绝招，传说中只有将祂的翅膀贯穿才能阻止祂。你……】 　　“好！” 　　真姬应了一声，朝维德芙妮丝冲去。 　　“蠢货，托你们的福，吾辈现在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强大！” 　　维德芙妮丝瞥了真姬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右翅膀朝前一挥，扇起的劲风刮得真姬脸上作疼。 　　“是吗？” 　　真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以身上一半骨头和内脏粉碎为代价抱住维德芙妮丝的翅膀，剧痛折磨着她的神经，血液不要钱地从她口鼻中涌出，但真姬死死抓住这支翅膀不松手。 　　维德芙妮丝看着半死不活的真姬嗤笑。 　　“自暴自弃了吗？精神上的伤害会映射到现实中，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是吗……” 　　真姬禁锢住这支翅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翅膀尖端抓着的透明逻辑卡。 　　“你的目的是这张卡？” 　　“不……” 　　真姬闭上了眼睛。 　　自从体内那张深蓝色的逻辑卡被剥离出去，她与战靴的联系越来越小，现在虽然能勉强驱动它带来的怪力用于战斗，但想要像以前一样准确地贯穿眼前的敌人，希望非常渺茫。另外，使身体瞬间再生的能也减弱了许多，现在仅能勉强保持住一口气不散而已。 　　但是，那张卡片留下了馈赠。 　　记得刚到末世不久，真姬在第一次熟练掌握脚下的战靴时，曾经直面过八岐大蛇的残留意志，在精神的较量中获胜，将它的一部分力量收为战利品，化作她内心世界的一部分。从此之后，她获得了操纵水的能力。 　　现在已经无法召唤八岐大蛇了，所以无法凭空凝聚出水，但是没关系，水要多少这里都有！ 　　（我本来一无所有……小花、梨梨、小晴香，谢谢你们陪我一直走到这里，为了你们，我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 　　真姬的内心世界中，天空在塌陷，大地在崩解，巨树在枯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最初的黑暗演变。 　　唯一不同的，是从这所有的一切中提炼而出的点点猩红。 　　“拜托了八岐——让奇迹发生吧——！” 　　在维德芙妮丝愕然的眼神中， 　　鲜血， 　　撕裂了肉体。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维德芙妮丝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血色利刃从真姬的体内刺出，包裹着猩红色的光芒，将它的翅膀贯穿！ 　　仿佛怕不够用一样，利刃一根又一根从真姬身体里刺出，朝布偶鹰身上穿刺进去，翅膀、躯干、脑袋…… 　　蔓延而来的苍白色仿佛幻觉一般消失无踪，晴香茫然抬起头，看到了挂在维德芙妮丝翅膀上的残躯。 　　“你……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 　　真姬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晴香猛冲过来，与维德芙妮丝扭打成一团的景象。 　　“没事吗……太好了……” 　　真姬的手终于松开了翅膀，她落到地上，一张透明卡片跟随着飘落到她身上，沾着她身上的鲜血，缓缓融入体内。 　　无数景象仿佛走马灯一样在真姬脑海中闪过。 　　“原来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 　　—————————————— 　　—————————— 　　—————— 　　—— 　　耳边传来嘈杂的噪音。 　　真姬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这里是哪？） 　　突然一阵闪光灯亮起，真姬视野里一花，耳中传来尖叫声。 　　“快看！快看！” 　　“是MAKI酱？！” 　　“Cosplay？好厉害——！” 　　周围的路人们指指点点，嘴里不断吐出意义不明的话，真姬推开包围她的路人们，朝小巷子里逃去。 　　（身体好重——） 　　真跑了一段路，将路人甩开之后就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缓过气来之后，真姬突然愣住了。 　　（记得刚才还在……） 　　她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 　　与昏迷前完全不同，她现在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还整齐地穿着一套蓝色的学生制服。 　　（在做梦？还是说……这里是天堂？） 　　真姬沿着小巷子慢慢走去。 　　（虽然变了很多，但是……） 　　现在的真姬对周围并不是一无所知，已经融合了“记忆”逻辑卡的她，现在已经夺回了从前的记忆。 　　（没有错，这里是秋叶原！再过去不远应该就是……咦？） 　　真姬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张老旧的宣传海报。 　　中间举着旗帜的女孩有点眼熟，对了，是那间叫“惠村”的点心店的女儿，可是，为什么自己会站在女孩身后，还摆出这么羞耻的姿势？ 　　同时，旗帜上大大的“μ’s”字样使真姬疑惑不止，吸引她顺着海报往下看去—— 　　【LoveLive！】 　　【The School Idol Movie】 　　【『学校』偶像！！】 　　【9位少女的青春学园剧、剧场版化！】 　　【6.13 Road Show！！】 76. 　　“怎么回事？我的……家呢？” 　　真姬在一座老旧的公寓门前停下脚步，光看外表，公寓的房龄应该比真姬的年龄还大，但是在真姬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有一栋独立别墅才对。 　　她失魂落魄地杵在这里，偶尔进出的住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奇怪这个女孩为什么堵着大门口一动不动。 　　“找～到～了～♪” 　　耳边近距离发出的声音将真姬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身，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身材娇小，一头长银发梳成双马尾披在身后，穿着一套看起来像演出服更甚于制服的军大衣，手上还戴着一双奇怪的金属手套。她侧着身，脸就在真姬耳边，但真姬因为走神的原因，直到对方发出声音才懵然惊觉。 　　“是谁？！” 　　真姬退后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根，军装少女脸上挂着笑容，用打量货物一样的目光盯着真姬看个不停，看得真姬心惊胆战。 　　却见军服少女失望地摇头。 　　“原来是日常系，失败了，这样的角色无法成为余的助力……难道说，此世的自卫机能在抗拒余吗？” 　　军服少女似乎陷入了某种自我意识的迷宫之中，不停地自言自语。 　　“那个……请问你是？” 　　真姬有些为难地看着军服少女，不知道少女为什么要向自己搭话，真姬几次张口欲言，但军服少女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算了，这毕竟只是余的第一次试验，机会还有很多——” 　　突然之间，军服少女身上闪现出如同电视机关闭时的画面，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真姬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面，眨了眨眼睛，再次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发出了感叹。 　　“真是意义不明！” 　　真姬不甘心地走进公寓，在里面走走停停，反复确认每一家的门牌和邮箱，想要找出某些《惊讶大作战》电视节目里的破绽。 　　直到太阳西斜时，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无家可归了。 　　离开公寓，真姬又朝自己正在就读的中学走去，学校在千代田区，平时上学都是私车接送，好在她还记得路，在太阳落山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但与自家的情况一样，原本是学校的地方并排座落着好几间店铺。 　　接下来，真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看着周围三三两两并肩而走的人群，她突感感觉鼻头一酸。 　　“妈妈、爸爸……小花、梨梨、小晴香……” 　　“喂！小姑娘——” 　　听见有人喊自己，真姬抬头看向对方，眼角还挂着泪珠。 　　对方呼吸一窒，却很快镇定心神，用不容置疑的声音朝真姬发问。 　　“小姑娘，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真姬低头扯了扯衣摆。 　　（是因为这身制服吗？） 　　她突然灵光一闪，重新抬起头反问。 　　“警察叔叔，请问您认得这件制服、知道这所学校在哪吗？” 　　“叔叔……” 　　看起来还没到中年的警察叔叔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真姬的容貌，又看了看她那身制服，似乎想到什么。 　　“原来如此，cosplay啊，三次元里可没有这所学校……咳咳，我说小姑娘啊，在夜里打扮成这样到处游荡，是跟家里闹了什么别扭吗？” 　　真姬摇了摇头。 　　“不愿意回答的话就算了，可以跟警察叔叔走一趟吗？” 　　然后警察就靠过来准备动手动脚。 　　真姬连忙退后。 　　她看得很清楚，对方明明想到了什么，却不肯认真解释，还单方面地认为她是在离家出走——这样的家伙居然是人民公仆，简直难以置信！ 　　“我不要你管！” 　　真姬无视警察的呼喝，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转眼就消失在警察的视野里。 　　东京的街道即使在夜间仍然繁华，真姬一边走，一边用力踩踏地面。 　　“真是的！哪有这样的警察！” 　　虽然有些生气，但经过这么一闹，真姬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眼泪也止住了。 　　“但是……之后要怎么办呢？” 　　即使当初刚刚抵达末世时同样孤身一人，她也不曾像现在一样迷茫，恢复记忆之后，知道得越多，牵挂自然越多，当这一切突然消失不见，受到的伤害也比一无所有时更加沉痛。 　　真姬摇头甩开烦恼。 　　与其想太远，还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解决今晚的住宿问题。 　　正当她一边用手指转着发梢一边冥思苦想时，又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哟～美女，在烦恼今晚的去处吗？不如跟哥哥们一起玩耍怎么样？” 　　真姬抬起头，看到几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青年。 　　“去哪——” 　　她好奇地问了半句，然后突然捂住嘴，脸色变得通红。 　　“我才不会去呢——！！” 　　她大喊着，扭头飞奔而去。 　　几名青年面面相觑，其他人指着搭话的青年哄笑，那名青年耸了耸肩，也没有多作纠缠，转身继续找其他搭讪目标。 　　真姬一脸晦气地停下脚步，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秋叶原。 　　她沿着记忆，在一间店铺旁找到了那张宣传海报，虽然画面中的人物与现实相差甚远，真姬却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外貌。 　　她不记得自己演出过什么节目，也没有与任何传媒打过交道。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海报里？ 　　这时，店铺的店主走出来，这名老人搭上店门，转身就看到了真姬。 　　“啊，这位客人，真是抱歉，小店已经打烊了。” 　　真姬连忙摆手表示没关系，看到老人朝她点头准备离开，又连忙跑过去拦住老人。 　　她指着那张海报。 　　“请问那张海报……” 　　老人从怀里掏出眼镜，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又转过头来打量真姬。 　　“喔——” 　　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要了，不要了，小姑娘喜欢就拿去吧——这部电影在去年已经结束上映了。” 　　“等等！您说这是电影？” 　　“没错啊……这里不是写着吗——ラブライブザ・スクールアイドルムービー。小姑娘cos的不正是里面的角色吗？” 　　（cos……三角函数？） 　　真姬家里管得严，在学校里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唯一能正常交流的尾崎同学也没聊过这类话题，所以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真姬索性跳过这个词汇。 　　“请问，您说的角色到底是指……” 　　“不知道！” 　　老人不耐烦地摇头，绕过真姬准备离开。 　　真姬急了，再次拦在老人身前，以九十度的姿势朝老人深深鞠躬。 　　“我无论如何也想知道，拜托您了！” 　　老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终于叹了一口气。 　　“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他掏出钥匙，重新打开店门。 　　“记得是在这里……有了！” 　　老人走到最里面的货架上，翻开乱七八糟的手办盒子，从各色人物里找到差不多的红色头发人物，然后在商品包装上仔细寻找名字。 　　“名字叫にしきの、にしきのまき……对，是这个名字没错。” 　　老人举起盒子指着那串文字，看向真姬，却见到真姬揪紧发梢，一脸苍白。 　　“西木野真姬……那是、那是我的名字！” 　　老人扭头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那就是你，那就是你，小店已经打烊了，客人没有其他事情了吧？” 　　赶人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老人脸上，即使真姬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这里。 　　目送老人离开后，真姬一直在海报前站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咬了咬牙，将海报小心地从墙上揭下来，轻轻卷起，收好。 　　真姬在街边找到一张公共椅，打算在那上面稍作歇息。 　　坐下时，她感觉裙子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伸手将东西掏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巧的钱包。虽然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钱包，但钱包的外表是她喜欢的类型，打开钱包，里面除了几张信用卡，还有一张学生证。 　　“音乃木坂学院学生证……等等！音坂校！” 　　她记得爸爸跟她说过这所学校，明明只是一间落魄的公立高中，却非逼着她报上志愿。 　　“入学了啊……” 　　她终究还是没能反抗父母的意志。 　　真姬摊开海报，看着那上面自己展露出的灿烂笑颜。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突然想瞧一瞧了。” 　　重新收好海报，真姬来到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前，插入钱包里的信用卡，输入自己的生日，那是她惯用的密码。 　　“呃——” 　　卡果然被机器吞掉了。 　　真姬左右望了望，做贼心虚地逃离现场。 　　“麻烦了，今晚要住哪呢？” 77. 　　结果真姬在大桥底睡了一晚。 　　虽然在末世时也曾经在恶劣的环境留宿过，但当时身怀勇者之力，还不觉得如何辛苦，现在以凡人之躯再次尝试，一觉醒来，浑身肌肉都在发出呻吟。 　　幸好没有出现发烧的征兆。 　　“不行，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就会生病。” 　　但是没钱。 　　“所以一定要先找一份工作才行！” 　　回到市区，真姬找到了几份免费的招聘杂志，通过对比杂志里的内容，她发现服务业对兼职的需求量最大，其中又以各大超市数据最为稳定，给出的时薪也比较丰厚，所以她将目标放在了几家出名的连锁超市上。 　　招聘登记处—— 　　“请先进行笔试。” 　　“什么嘛，这些题目不是超简单吗？” 　　“请留下您的身份信息，以及学校的兼职许可证明，以便我们稍后联系……” 　　“哈哈哈……非常抱歉！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再见！” 　　真姬垂头丧气地走在街道上。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我之前怎么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问题？” 　　身为“黑户”，而且还是未成年人，想要找一份工作简直难如登天。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就是将目标放在个人经营的店铺上，一间一间找过去，总能找到不在乎身份的地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凡是正经店铺，基本不会招收来历不明的应聘者，即使有这样的兼职，找到的也多半见不得光。但是，如果不想被冻死在大桥底下，必须努力找到兼职，就算再困难也好，总比待在原地等死强。 　　“更何况，以后说不定有办法回到那个世界，我可不能轻易被困难打倒！小花她们也一定不愿意看见那样结果！” 　　说起来，为什么比起末世，想要在和平时代生存反而更加艰难？ 　　“唉……” 　　真姬感觉这一天叹的气比经历过的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总而言之，该找工作还是得继续才行。 　　真姬这样想着，来到了记忆中最为熟悉的地方——御茶之水，家里开的医院就座落在这里，小时候常在附近玩耍，也知道许多个人经营的店铺，包括和妈妈常去的水果甜品店，在附近蛮有名的几间咖啡屋，老字号的居酒屋和便利商店，远近闻名的书店…… 　　可惜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已经跟记忆里的对不上号了。 　　真姬边走边看，一旦看到店铺门口贴着招聘启事，就鼓起勇气走进去毛遂自荐，虽然一开始结结巴巴，但多尝试过几次之后，已经能流利地进行自我介绍了。 　　然而结果不容乐观—— 　　“抱歉，学生的话果然还是……” 　　“有类似的兼职经验吗？” 　　“在这里工作不准染发，也不准戴美瞳，没问题吗？” 　　“你是外国留学生？日语说得不错嘛，如果签证允许的话倒是没问题……” 　　…… 　　沿着河堤一路走来，没有一间店铺愿意收留真姬，磨磨蹭蹭，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路过神田神社时，或许是侥幸心作祟，真姬登上台阶，想去神社里参拜一下转转运——真姬小时候曾经与家人来过这里进行新年参拜，神社里的建筑物倒是与记忆中相差不远，但是游客数量却是记忆中的许多倍。 　　远远地，就看见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嘴里发出“快看！真姬！”之类的尖叫，还有人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恐怕是打算将照片上传到部落格吧？ 　　察觉到事态即将愈演愈烈的第一时间，真姬便遵从内心的直觉，跑下楼梯逃之夭夭——真姬剩余不多的体力差点因此消耗一空。 　　要知道，她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 　　踏着沉重的步伐，真姬沿着河堤往大桥的方向走去，虽然时间是正午，但已经入秋的凉风刮在身上，不断带走体表的热量，使真姬更加直观地体会到了身体的虚弱。 　　（如果现在有一盒热乎乎的便当从天而降的话……） 　　“给——！” 　　真姬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一盒还留有余温的超市便当，她疑惑地望向手的主人。 　　那是一名看起来比自己稍稍年长的少女，少女和周围的人一样黑发黑眼，长相普普通通，唯有脸上清澈的笑容让人心中一暖。 　　她手中提着两个大袋子，里面装着许多超市便当。 　　“呐，你也是来帮忙的志愿者吧？累了吗？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真姬朝左右望了望。 　　虽然是偏僻的河岸，却一点也不清冷，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不断清扫堆在河岸两旁的垃圾——原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某个志愿者团队的活动区域。 　　少女手中的便当应该是给志愿者们准备的午餐。 　　但是—— 　　所有志愿者都戴着手套，肩膀上都别着醒目的白色标记。 　　真姬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诶你就别管啦——给，拿好！少说话，快点吃！” 　　真姬想要将便当盒推开，可是感受到盒子上传来的温暖触感，一丝香气正好顺着秋风钻进鼻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真姬脸上一红。 　　“这、这可是你自己硬塞给我的！” 　　在对方笑呵呵的目光中，真姬抓着便当盒逃到偏僻的角落，不顾仪态大口大口地将食物吞进肚子里。 　　“活过来了～♪” 　　感受到腹部的充实感，力量源源不绝地从那里面传输到四肢上。 　　当真姬拿着空便当盒回到河堤上时，少女已经不见踪影。 　　“总觉得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像认输了一样——” 　　真姬想了想，学着不远处其他志愿者的样子，跑到河边的杂草里将垃圾分离出来。 　　“嘶——好痛——” 　　一不小心，手指被杂草锋利的边缘划伤了，真姬看着手指上的伤口，皱起眉头。 　　突然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进真姬的视野，捏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熟练地将创可贴覆盖在伤口上。 　　“身为女孩子，可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哦！” 　　真姬转过头，看到了之前递给自己便当的少女。 　　“那个……” 　　“嗯？” 　　“没什么……你还有手套吗？” 　　“有哦。” 　　“给我！” 　　戴上手套后，真姬更加努力地清扫河边的垃圾，当精神集中时，时间过得飞快，大约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志愿者团队解散了。 　　“辛苦了！”、“再见！” 　　人们互相道别，一阵喧嚣过后，河岸重新恢复了清冷。 　　真姬站在河堤上，巡视着河道，落日的余辉中，河道两旁比白天明显干净了许多，真姬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好了，回大桥底吧……） 　　转身时，真姬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肩上，吓得浑身一抖。 　　“噫——妖怪！” 　　“真是失礼！” 　　真姬感觉声音有点耳熟，睁开一只眼，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了先前的少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疑惑涌上心头。 　　“有事吗？” 　　“呐，我叫枫，川崎枫，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答非所问。 　　“西、西木野真姬……” 　　“噗嗤——” 　　“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笑啦！” 　　“不，只是……算啦，就叫你真姬好了，真姬也可以叫我枫，如果叫我枫姐就更好了。” 　　“枫……不对，你少自来熟！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 　　少女拦住了真姬。 　　“如果没有去处的话，不如来我家里吧。” 　　“什么……为什么？” 　　“哎呀，真姬到底在问什么呢——如果是指‘没有去处’这个情报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啦！” 　　“如果你打算施舍我的话——” 　　真姬咬着嘴唇，紧盯着对方双眼，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一而再而三地平白收取对方的善意。 　　“不～是～哟～！” 　　“咦？” 　　“只是单纯地想要认识你，与你交朋友，这也不行吗？” 　　“可是……” 　　“真姬这样像公主一样的人，一定无法理解吧？身为平凡者对美丽之物的憧憬——我、枫就是这样的人，在第一眼看到真姬的时候，就再也挪不开眼睛啦！” 　　名为枫的少女眨着眼睛，朝真姬露出渴望的眼神。 　　“就当满足我的愿望也好，来我家玩吧！” 　　“……” 　　真姬受不了对方灼热的视线，忍不住挪开眼睛。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先说好——” 　　“是是是，是我求你的，真姬只是勉为其难罢了，对吗？” 　　“呜……” 　　半拉半扯之下，真姬被对方带到家里。 　　“爸爸、妈妈！我带朋友来家里玩啦！” 　　“是同学吗？” 　　“不是哟，是白天志愿者里面的红发女孩，还记得吗？” 　　“喔——那可是个努力的孩子，枫可不要怠慢了人家！” 　　“知道啦知道啦～～真姬，先来我房间，晚饭很快就能弄好，顺便一提，枫的妈妈厨艺一级棒！” 　　“枫！少给妈妈吹牛，也不怕把牛皮吹破！” 　　“诶嘿嘿——” 　　真姬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自己家里的样子。 　　自己整整2个月没有回家，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吧？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78. 　　正如枫所说，晚餐做得非常美味。 　　不同于真姬家，真姬的爸爸无论在工作日还是周末，晚上通常很晚回家，晚餐时只有真姬和真姬的妈妈两个人，枫家里的晚餐热热闹闹，枫的爸爸、妈妈、还在上小学的弟弟，一家四口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前，分享白天听到的趣闻，又或者抱怨遇到的倒霉事。 　　因为真姬是初次拜访，互相都不怎么了解，枫的爸爸只是客套了一下就专注于工作上的话题，枫的妈妈是一名完美的听众，倒是枫的弟弟莲盯着真姬问个不停，从家庭住址到个人爱好，几乎将真姬的底子翻了个遍，真姬享用着枫家里的晚餐，也不好意思拒绝一个小孩子的问话，唯有一一解答。 　　令真姬尴尬的是，有时候枫会笑着插上几句，例如真姬的血型，又或者真姬讨厌的水果，仿佛比真姬自己还要了解她，甚至还纠正了真姬的身高。 　　（我的身高在这两个月长了1cm吗？） 　　真姬有些纳闷。 　　看枫的样子是在开玩笑，但是猜中的比例实在太高，让真姬心中直冒冷汗。 　　（难道枫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晚饭过后，真姬和枫回到枫的房间，枫锁上房门后，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当当当——μ’s全员的cos装，我这里都有喔！这套怪谈篇真姬的cos装可是我的珍藏，我在白天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你穿上一定非常完美！” 　　枫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找到了意气相投的同胞，用类似间谍碰头的声调朝真姬搭话。 　　真姬一脸懵懂地看着枫戴上红色假发和紫色美瞳，此时感到的尴尬比刚才翻倍还有多。 　　（cos这个词的含义，可能、也许、大概不止余弦这一种……） 　　“所以说，枫邀请我来枫的家里，真是的来‘玩’的？玩那个……コ、コ、コス？” 　　“没错！除了cosplay还能有什么？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完成度如此之高的‘真姬’！” 　　（因为就是本人……） 　　真姬终于明白昨天晚上警察回答问题时为什么一脸别扭，今天上午找兼职时许多店主为什么露出“你来错地方了吧？”的眼神，还有神田神社暴动的人群……原来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在扮演不存在的角色？ 　　令人羞耻的是，自己现在突然有点沾沾自喜。 　　原来自己还蛮出名的？ 　　啊啊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个，你可能弄错了……” 　　“咦？” 　　“其实我就是西木野真姬，如假包换！” 　　“噗嗤——哈哈哈！” 　　果然，对方笑了起来。 　　“‘西木野真姬’可是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在大街上饿得肚子咕咕叫？” 　　简直难以反驳！ 　　“其实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在里面……” 　　伤脑筋，要怎么才能说服对方相信自己其实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 　　“好吧……我确实是在cos‘西木野真姬’。” 　　“这就对了，承认自己的兴趣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这么说来，你也有很多辛苦的地方吧？” 　　“这是什么意思？” 　　真姬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卷起发梢。 　　看到真姬这副模样，枫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了不起”，然后才开始解答。 　　“现在除了流浪汉，已经没有人看到便当时会露出那样饥渴的目光了吧？当时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呢，看你的样子家境应该也不会太差，再加上穿着一身cos装备，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你其实是在离家出走吧？是因为cosplay遭到家人反对吗？” 　　“虽然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真姬已经无力吐槽了。 　　看到真姬无精打采，一脸被说中了的模样（by枫视角），枫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但是——！不可以轻生哦——！” 　　“什么？” 　　真姬被枫的样子吓了一跳。 　　枫朝前踏出一般，脸庞逼近到极限，重复刚才说出的话。 　　“不·可·以·轻·生·哦——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盯着河道看的眼神，用成语形容的话，应该是‘心如死灰’，就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失去了容身之所，总之非常令人担心。” 　　“原来如此……” 　　真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可能当时自己没有意识到，但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家不见了，学校不见了，熟悉的所有人所有事物都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自己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又来了——” 　　突然，身体陷入了温暖的怀抱。 　　“看见这样的‘真姬’，我可没办法置之不理……没关系哦，你并不是一个人。看！我也是一名cosplay爱好者呢！” 　　真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是因为同病相怜？不，只要见过枫的家人就应该知道，他们决不会反对枫的任何个人爱好，所以，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枫姐……） 　　真姬挣脱枫的怀抱，撇开脸，掩饰着可能有点发红的眼眶。 　　“真是……自作多情！我才不会这么脆弱——！” 　　虽然被推开，枫却没有生气。 　　“确实，‘西木野真姬’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被击倒的人，还记得‘真姬’因为成绩下滑，参加偶像活动的事情暴露，然后遭到她父亲反对吗？” 　　真姬心口一紧，原来未来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如果自己因为那些花哨的东西耽误了学习成绩，那个老顽固绝对会暴跳如雷，然后自作主张禁止自己继续接触这类事物——就像单方面命令自己去音坂校上高中一样。 　　见真姬沉默不语，枫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没有迈不过去坎，最后真姬也平安回到了μ’s，虽然有μ’s的大家帮助的关系，但这个世界不正是如此吗？一个人无法办到的事情，只要和朋友们一起，无论什么困难都有勇气去面对——现在你已经有了我这个朋友，所以不要再去做傻事了，好吗？” 　　虽然并没有轻生的意图，真姬却被枫的话感动得一塌糊，过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思绪。 　　“枫真是个笨蛋！我才不会去做自杀那样的蠢事，也没有离家出走，这些都是枫自己的妄想而已！” 　　听到真姬别扭的声音，枫笑了。 　　“是吗，那就好……说起来，你住在哪？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叫爸爸开车送你回家。” 　　“都说了是在文京区，但是……” 　　“为什么不想回家呢？” 　　“因为家已经不在了。” 　　“呃——对不起。”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住，枫一定在后悔自己多嘴了吧？ 　　真姬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其实我今天早上已经在找兼职了，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多半是因为饿惨了吧，毕竟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看到你将便当递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噗嗤——” 　　“又怎么了？” 　　“原来‘真姬’也能这么坦率……不，我只是觉得，为什么要穿着cos服去河那边而不是到秋叶原找工作？” 　　（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常识——这句话说不出口！） 　　真姬尴尬地摇了摇头。 　　枫也没有追问。 　　“如果想找兼职的话，这边倒是能帮忙，有个地方非常适合你呢！” 　　“诶，是哪？” 　　“啊——这个暂时保密好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我也可以先透露谜底哦？” 　　“算了，枫姐你还是继续叫我‘真姬’吧。” 　　“切，小气！” 　　关于真姬的话题就此终止，仿佛为了弥补刚才的冒失，枫不断说起自己最近在学校里闹出来的笑话，好让真姬开心起来。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枫趁机在房间里加了一床被褥，还拉着真姬一起入浴。 　　当枫发现真姬没有戴美瞳，眼睛天生就是紫色时，还大惊小怪了好久。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两人来到了秋叶原。 79. 　　兼职地点在二楼，两人一进门，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主人，辛苦了，欢迎归来！” 　　一名身穿女仆装的可爱女生站在门口，朝两人鞠躬。 　　“早上好，翔子，是我啦～” 　　“原来是枫前辈，前辈今天应该没有排班才对？” 　　“嗯，有点事，不用陪我，去忙吧。” 　　“失陪了。” 　　枫领着真姬穿过大厅，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真姬的表情。 　　“咦，你不吃惊吗？” 　　“看到枫姐跟街上派传单的女仆小姐打招呼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了，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女仆咖啡厅’吧。” 　　“传说什么的，没那么夸张啦，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听过是一回事，真来这边打工的话，新人第一天总是会非常紧张，闹出各种笑话，可是我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一点。” 　　“因为是在求职吧，这可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战斗，没有足够的觉悟可不行！” 　　“虽然有些理解，但是‘真姬’的人设崩坏了哦，没关系吗？” 　　“诶？有吗？” 　　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枫敲了敲门，得到同意后示意真姬守在门前，一个人走了进去。 　　“高坂经理，早上好。” 　　“是川崎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门关上的时间里，真姬偷偷瞄了一眼，本来以为担任经理一职的应该是成熟稳重的中年男性，却没想到是一名女性，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年轻，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看清楚容貌。 　　过了片刻，门重新打开，枫将真姬招了进去。 　　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坐在办公桌后面，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使人摸不清她的实际年龄，只不过表情非常冷峻，使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真姬突然想到了小平老师，小平老师板着脸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吓死人的模样，但如果笑起来，又会变成温柔腼腆的中学老师。 　　（这位经理会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吗？） 　　真姬在暗自猜测，年轻的经理也在思考着什么，她将真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的惊艳一闪而逝，她突然咳了两声，喝了一口咖啡。 　　然后是问答环节。 　　或许是因为枫先前对她说了些什么，高坂经理没有在真姬的身份上多作纠缠，只是询问真姬有什么特长和爱好，当她听到真姬会弹钢琴，还会唱几首歌时，脸上“捡到宝”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了。 　　“枫，干得漂亮！” 　　见对方得意忘形起来，枫翻了个白眼，在真姬看不到的位置连连比出手势。高坂经理眼神一凝，突然想起现在人家还没有跳到自己碗里，翘起的嘴角一僵，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她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张纸，用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上面写写划划，过了好一阵子才写完，读了几遍似乎没问题。 　　“咳咳，这里有份合同，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吧。” 　　几乎是硬塞的，这张纸来到了真姬手里。 　　真姬双手接过合同仔细阅读起来，不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该怎么说呢？虽然没有见过正式的合同，但合同这种东西，基本上没有人会用纯手工写出来吧？而且比起在招聘杂志上看到的情报，这份合同里描述的待遇过于优厚了一些，自己需要做的工作也过于轻松了一些——怎么看这张合同里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真姬朝枫递出了求助的目光。 　　枫又朝高坂经理递出了同样的目光。 　　“嘛，我听川崎说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反正你一定会在签名栏填上‘西木野真姬’这个名字对吧？所以这张合同其实没有任何法律效力，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就是它的作用。” 　　“原来如此。” 　　真姬点了点头，现在的她一穷二白，身上有什么能被人觊觎的呢？ 　　于是爽快地签上了大名。 　　高坂经理接过合同，盯着签名栏，似乎有些心有不甘，但最后还是收好合同，站起来带着枫和真姬去职员休息室换衣服。 　　真姬这才发现高坂经理的身材其实非常娇小，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看着她在自己前面蹦蹦跳跳领路的时候，心头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感情——这个人，虽然是经理没错，但好像更适合当吉祥物。 　　真姬看向枫，这时枫恰好回头，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 　　休息室里，真姬报上尺寸，领到了一套女仆装，这套女仆装与门口那名女仆的有点不一样，腰间不是围裙，而是一件束腰，就像专门用来衬托身材一样。 　　真姬换上女仆装，站在镜子前，即使已经有所觉悟，但看着自己这身装扮，还是不免害羞起来，脸上不断发着烧，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 　　“完美！” 　　高坂经理突然踮起脚，张开双手，用力拍在真姬肩上，真姬被她兴奋的模样吓了一跳。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西木野真姬’了！” 　　“……” 　　多亏了高坂经理，真姬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害羞到不敢走出房间，结果现在什么害羞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 　　然后是真姬的首次亮相。 　　三人来到大厅，高坂经理拍手吸引顾客的注意力，高调地向他们介绍店里的新人。 　　“现在请‘真姬’为大家演唱一首《START:DASH!!》，为了庆祝‘真姬’来到本店，这次可是免费服务哦！” 　　一时之间，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长得好像！”、“是本人吧？”、“我在做梦吗？”类似的声音。 　　作为所有人的聚焦点，真姬被这样强烈的反响吓得身体僵硬。 　　虽然已经有过演唱的经历，但那次是在神龙的精神世界里，以信仰之线为媒介向听众们传递心声，与现在这样面对面的情况完全不同。 　　（哇呜，好紧张——但是，没什么好怕的，兼职一定能成功，这场战斗一定能获胜！只要……只要把他们都当成Vertex就好！没错，他们都是Vertex，我要用歌声击倒他们！） 　　想到这里，那对紫色的吊眼梢冷静下来，真姬整个人气势一变，从瑟瑟发抖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名冷酷的战士。 　　就在所有观众被这陡然突变的画风惊得说不出话时，歌声响起。 　　“I say…” 　　“Hey! Hey! Hey! START（开始）:DASH（冲锋）!” 　　如同擂起战鼓发出的声音响彻天际，战争，爆发了—— 　　…… 　　一曲终了，所有观众都如同被抽干了体力般，软软地趴在座位上。 　　离真姬最近的观众是一名身材微胖的高中生，他现在的表情非常严肃，心中充满了神圣感，仿佛有高次元意识降临到他身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首歌了，但是这样的歌还是第一次听到，就像被歌声贯穿、被击倒、被踩着碾碎……简直，简直爽到爆——！！” 　　周围的人露出赞同的神色，纷纷点头。 　　“一开始看她只是样子长得非常像，然后发现连捧读的声音也完全一致，两件惊喜重合在一起，又带来了更多的惊喜，我们本来以为是这间店重金请到了一位顶尖coser，但是，谁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没错！这已经超越cosplay了！” 　　“这已经不是‘西木野真姬’了——这是‘西木野战姬’！战场上的女武神！” 　　“女武神大人万岁！请把我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吧！” 　　…… 　　高坂经理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她知道真姬的声音与‘本人’很像，所以才会故意让真姬以唱歌出道，声音与外表相加，效果不止一加一这么简单，所以在真姬开始唱歌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完全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成功！ 　　（赢了！虽然演员跟人设还有点偏差，但是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哈，赢了！赢了！） 　　一众女仆目瞪口呆，回过神之后，纷纷朝观众们露出嫌弃的表情。 　　（四斋蒸鹅心！） 　　枫神情有些恍惚，她最开始见到真姬时，还以为那是个准备自寻短见的柔弱女孩，带回家里之后，在交谈中慢慢发现女孩心中的坚强，而现在，在她面前，这个女孩发出了夺目的光辉。 　　（好羡慕！好憧憬！这就是自己所向往的东西！） 　　看着散发出这样光辉的女孩，枫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只不过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收获了如此丰厚的回报——枫默默在心中赞美那无所不在的神明，感谢祂将“缘”赐下，使两人相遇。 　　真姬放下话筒，从自我催眠中清醒过来，随后耳朵就观众们爆发出的声浪灌满，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 　　“战场女武神——这是什么？意味不明啦！” 80. 　　纯属跟风的女仆装外形，毫无特色的店内装饰，味道普通的菜品……然而，名为“美梦女仆”的女仆咖啡厅彻底火了。 　　店里突然出现的新人表演引起了轰动效果，新人神似“西木野真姬”不说，还拥有一模一样的声线，不仅如此，唱出的歌声别具一格，完全突破了固有设定，为观众们带来了耳目一新的体验。 　　通过当天的顾客，这间默默无闻的小店马上在业界里拥有了良好的口碑，连续三天下来，各种传闻如同雪崩一样扩散开来，名为“西木野真姬”的新人俨然成为了女仆界又一颗冉冉新星……但是没过多久，作为焦点的迷之cosplay少女却被咖啡厅雪藏起来，只在每周的周六出场，每次也只有上午一场演出。 　　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顾客趋之若鹜，即便不是周六而是其他时间段，也会来到店里，只为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女仆所属的咖啡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得不说，高坂经理的“饥饿营销”策略是一个完美的败笔，顾客们并不是傻瓜，没过几周，由传闻带起的营业额惨遭滑铁卢，数字只有在周六上午才会显得好看，其它时间段与真姬出现之前并没有多少差别，店里该有多冷清还是多冷清。 　　经历大起大落之后，高坂经理似乎也看开了，继续维持每周六开演唱会的风格，这也成为了这间店的一大特色，在圈子里为人津津乐道。 　　时间很快来到了11月中旬，这一天，是真姬领取薪水的日子。 　　“好多钱！” 　　真姬从信封里抽出一叠钞票，乐滋滋的拿在手里一遍又一遍数着，完全沦为了一个小财迷。 　　“喂喂，请注意形象，如果被喜欢‘真姬’的客人看到，一定会惨呼‘人设崩坏’的！” 　　枫在一旁开着玩笑。 　　经过一个月相处，如果再有人说此真姬就是彼“真姬”，她一定会在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因为两者的区别实在太大了，除了一些照搬的“设定”以外，在日常生活中，真姬身上完全看不到身为千金大小姐的影子，无论是脸上熟练挂起的营业式笑容，还是经常在超市试吃点上看到红发身影，无不证明，这只是一个贫穷的打工少女罢了。 　　“呐，真姬现在首先想要入手的东西是什么呢？” 　　枫好奇地问。 　　（也许会是一大箱价格实惠量又足的素面——记得真姬上周来家里蹭饭，听到价格时好像非常在意的样子。） 　　“我想先入手一套LoveLive动画光碟。” 　　真姬回答得毫不犹豫。 　　（哎呀，果然不愧是LL资深中毒者，小瞧她了！） 　　枫有些意外。 　　“打算买来收藏吗？” 　　“不，我记得每周末的下午，枫姐家里只有枫姐和莲小弟在家吧？到时候还要借用枫家里的电视机。” 　　“啊啊，我就知道，真姬一定非常喜欢那部动画吧，是每隔一段时间不重温几遍就会浑身难受的类型？” 　　“别开玩笑了枫姐，我还没看过那部动画呢，到时候应该是第一遍才对。” 　　“诶——？！！” 　　“吃惊”这个词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枫此刻的心情了，枫知道真姬的cos有多么完美，不提那持续一个月都没有褪色迹象的高级染发，光是那套音乃木坂学院制服就不简单，在真姬每天缩衣节食的衬托下，枫还以为真姬是一名狂热LLer呢。 　　结果现在看起，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现在市面上流出的LoveLive动画光碟非常罕见，想要入手一套可不简单，就算有也差不多要花光你手上的钱，就算这样也要买吗？” 　　真姬听到枫的话，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信封，看起来非常心疼的样子。 　　“呜……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命运——” 　　“命运？” 　　“不是不是。” 　　真姬慌慌张张地摆手。 　　“呃，你看，我是‘西木野真姬’的扮演者对吧？但我其实不太清楚动画剧情，对‘西木野真姬’的命运感到非常好奇，所以才想买动画光碟看。” 　　“原来如此。” 　　枫恍然大悟。 　　“是因为长得实在太像所以才被人推荐扮演‘西木野真姬’，然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吗？这种情况也是经常发生的呢。” 　　“没错没错。” 　　真姬干笑着附和。 　　“如果是这种情况，买光碟就太浪费了，我有一个建议哦，可以节省很多钱。” 　　“既能看动画又能省钱，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有喔，你知道漫画咖啡屋吗？” 　　真姬迷茫地摇了摇头。 　　枫一拍脑袋，想起眼前的少女虽然脑袋灵光，有时候却十分缺乏常识。 　　“这么说来，你一定没去过那种地方了——所谓漫画咖啡屋，就是提供上网和漫画服务的场所，按时间收费，一般是会员制，需要提供身份信息注册会员证……” 　　“哎哎哎——还要注册？！” 　　“你的反应很奇怪诶，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注册吧？” 　　“不是……只是……我现在……” 　　枫看着少女吞吞吐吐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会员证我会借给你的，到时候只要到前台询问有没有LoveLive动画光碟就好了——一般情况下都会有的，除非实在走霉运被人捷足先登。” 　　“原来还可以这样……真是非常感谢！” 　　“别别别，看到这么坦率的‘真姬’，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毕竟这边经常受枫姐照顾，心怀感激也是应该的～♪” 　　“哈哈，其实都是些小事，不用在意的。” 　　…… 　　与枫告别之后，真姬手里捏着漫画咖啡屋的会员证，心潮澎湃，但她在赶去观看自己的“未来”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做。 　　真姬来到了超市试吃点。 　　“哟！小姑娘来了啊，这次的‘魔法杀手茉美香咖喱’刚做好，一如既往地美味唷～～” 　　远远地，试吃点的阿姨就发现了真姬，朝真姬打招呼。她平时负责将速食咖喱加热做成咖喱饭，招揽超市里的顾客进行试吃，而这些咖喱有很大一部分落入了真姬胃里。 　　但这一次，真姬却不是来吃咖喱饭的。 　　“这次其实是来向阿姨告别的，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吃免费咖喱饭了。” 　　“咦……难怪，这东西的味道其实也不怎么样，根本卖不出去，要不是小姑娘你每次试吃时都露出那么陶醉的表情，阿姨这边大概早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阿姨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 　　像‘魔法杀手茉美香咖喱’这样的商品还有很多，都是面向儿童粉丝的商品，但厂家只打算着借动画的人气赚一波，其实根本没有下功夫。 　　她作为这个系列的食品推销员，这些日子并不好过，要不是有真姬这名“常客”在，她甚至会怀疑到底有没有人愿意吃这样粗制滥造的食物。 　　但是真姬不仅吃了，还吃得非常开心，这一度给予了她信心。 　　“不是这样的！阿姨做的咖喱饭真的非常非常好吃，我每次都能感受到阿姨倾注在咖喱里的心意！” 　　阿姨双肩一抖，想要伸出手抚摸女孩的红发，可是看到自己手上沾着的水渍，最后摇摇头放弃了。 　　“说到底只是廉价的速食食品而已，谢谢小姑娘了，对了，这次还试吃吗？阿姨这边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嗯！我非常乐意！” 　　真姬试吃完，又在阿姨惊讶的目光中买了整整一箱“魔法杀手茉美香咖喱”，将咖喱搬回店里后，这才去找枫介绍的漫画咖啡屋。 　　这间店的位置非常偏僻。 　　真姬怀着忐忑的心情递上会员卡，借到光碟，进入单间，将光碟插入光驱，开始播放动画—— 　　真姬迅速沉迷其中，忘记了时间，期间因为极度饥饿才想起来要进食，晚上几乎没睡，看完第一季马上就忍不住看第二季，之后是剧场版，直到一曲《我们是合而为一的光》结束，心中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就像刚从梦中醒来，又像在与自己的半身互相道别，伤心难耐，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真姬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眶发酸——因为已经不知道流过多少次泪了，心情随着剧情的进展跌宕起伏，哭了又笑，笑完又哭。 　　“真好……真是太好了……大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呢。” 　　这是她未来的命运，即使只是被这个世界的人们虚构出来的故事，但她并不讨厌。 　　之后真姬的心情抑郁了很久，抱着膝盖独自沉思，最后抵不过睡意，靠在单间里的垫子上睡了过去。 　　真姬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东西，心脏还有残留有梗塞感，就像在催促她赶紧回到店里，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不行，还有重要的疑问没有弄清楚。” 　　这个世界是一切的起源，所有“命运”的汇聚之地，既然能找到《LoveLive》，那一定也有关于“那个”的情报。 　　真姬重新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中输出“VERTEX”——除了词语本身的翻译和各种英文链接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又输入了“勇者”——关于勇者的内容实在太多，一条一条点进去，全都与她的经历大相径庭。 　　之后真姬又搜索了“神龙”、“维德芙妮丝”、乃至她认识的所有人的名字——结果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仿佛她那两个月经历过的世界不存在一般。 　　最后仿佛赌气一般，她输入了“借用神明的力量打倒vertex拯救世界的勇者”这样长得一塌糊涂的乱来句子——按下回车键，竟然还真能搜索到东西，现代科技真是恐怖——其中一条写着“残疾勇者”的搜索结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神世纪300年……勇者部……神树……逼近的危机……名为バーテックス的未知敌人——是这个词没错，是Vertex！” 　　真姬眼神凝重起来。 　　“名字叫作《结城友奈是勇者》，是发生在四国的故事？” 　　虽然有些疑惑，但真姬还是到前台借来了一整套动画光碟，可是当她看到第二集主角一方打败敌人时，就已经开始失望了。 　　“虽然名字一样，但外形差的太远了，还有‘御魂’是什么东西……这根本不是Vertex嘛！” 　　真姬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好不容易坚持到第5集——敌人确实厉害，但“勇者”这边是怎么回事？在玩过家家吗？不谈奇怪的魔法少女变身，比精神世界还要神奇的树海结界，如果这边也有吉祥物能放出万能护盾，战斗根本不会有悬念吧？还有所谓的“满开”，把敌人彻底压制了，轻松消灭完所有敌人，可喜可贺……第6集是日常，第7集是到海边游玩…… 　　什么啊这个！她们真的是在与Vertex战斗吗？如果真的是这样轻松愉快的故事，那自己这样一个劲的担心实在太可笑了！ 　　最重要的是，动画里根本没有谈及日本其它地方，使用“神世纪”这个历法也相当可疑，除了所有角色都在说日语，动画那边的舞台其实是在异世界吧？ 　　“这边没有羞耻的变身，动画那边也没有巫女，敌人长得不一样，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完全对不上——Vertex这个名字果然只是巧合吗？” 　　真姬取出光碟，将这套动画还回前台。 　　“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真姬心疼着自己的钱包，之后又搜到了《鹫尾须美是勇者》，看了第一章，敌人还是老样子，三个小学生的战斗倒是艰苦了许多，不过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不行不行，剩下的钱不多了，要节省着用才行！” 　　然后又找到了《乃木若叶是勇者》——真是的，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勇者有这么多？这边整个崎玉再加上东京也才找到三人！ 　　“算了，跳过——还有更多与勇者相关的搜索结果，要抓紧时间了……” 　　真姬在漫画咖啡屋待了整整2天，将预算花光之后，顶着一对黑眼圈离开。 　　“晚饭是……咦，茉美香咖喱？” 　　僻静的街道上，空气里掺杂着熟悉的气味，因为吃了整整一个月，所以这个气味绝对不会认错。 81. 　　真姬不由自主循着气味找去，在一栋废弃的建筑物后边，看到2名女生围着一口锅，应该是在野炊？ 　　（在废墟里野炊……这个世界里的常识真奇怪。） 　　两人身旁放着各种食物，真姬远远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包装盒，正是茉美香咖喱。 　　（阿姨说卖不出去，果然是没有人识货的原因——明明那么好吃的说。） 　　真姬打算过去打个招呼，跟这两名口味与自己相同的女生交个朋友，可是走到一半，却吓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其中年纪稍小的粉发女孩用勺子乘好咖喱饭，伸向她对面的金发大姐姐，嘴里发出“啊～”的可爱声音。令人惊讶的是，那名大姐姐虽然喊着什么一副抗拒的样子，最后却顺从地抓起女孩的手，将勺子含入嘴中。 　　（真是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傲娇”。） 　　真姬因为经常被枫姐吐槽角色崩坏，现在对傲娇角色的概念已经有了些心得，此刻她默默在心中给那名大姐姐打上10分满分，身体却在原地向后转了180°。 　　——还是不要打扰她们比较好。 　　真姬自认为在这一个月的兼职生涯里，已经学会了如何阅读气氛，比以前长进了许多。 　　但那名大姐姐从羞耻中缓过来之后，感知变得非常敏锐。 　　“什么人！” 　　明明隔得老远，却准确地发现了真姬。 　　真姬尴尬地回头，抬手朝对方打招呼。 　　“非常抱歉打扰你们，请不要在意，我只是碰巧路过的……” 　　可是没料到，那名大姐姐看到真姬之后，立即站起来，将女孩拦在身后。 　　“属于战士的眼神……不认识的人，军服公主也没有提到过……是敌方的被造物吗？亏你能找到这里，报上名来！” 　　没有见到任何动作，大姐姐身上突然变出一套西洋骑士铠甲，手里举着一柄看起来份量不轻的骑枪，枪头远远对准真姬。 　　（这一定不是简单的骑士姬cosplay！） 　　“别！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真姬连忙举手投降。 　　“谁会相信你！” 　　骑士大姐姐不听真姬辩解，朝着她直冲过来。 　　“哇呜！” 　　真姬扭头就跑，却慢吞吞地，被对方一下子追上。 　　“咦？” 　　骑士意识到不对劲，如果是被造物，动作不应该如此迟钝。 　　她放下手中的骑枪，伸出另一只手拎住真姬的后衣领。真姬被她拎着衣领提起来，双脚悬空，感受到衣领上的缝纫口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连忙举起双手抓住对方的臂铠。 　　（这个手感——是真的铠甲！） 　　“有话好好说，我不跑了，请放我下来！衣服要被扯坏啦！” 　　对方无论机动性、筋力、还是装备，都比这边强得不止一点半点，真姬为了保护硕果仅存的个人财产，果断认怂。 　　“哼！” 　　骑士大姐姐拎着真姬回到女孩身旁，这才松开手，将真姬丢到地上。 　　“这个地方的平民可没有红色头发和紫色眼睛——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叫西木野真姬，最近在‘美梦女仆’打工，职业的话……姑且能算是一名女仆？” 　　骑士大姐姐听着真姬的话思考了片刻，迅速得出判断。 　　“女仆？说谎！” 　　“噫——？？？” 　　“女仆可没有这么娇贵的皮肤，也不会穿这种上好的布料。” 　　“可是店里的大家明明都差不多诶？！！！” 　　无论真姬如何辩解，骑士大姐姐就是不肯相信，还举起骑抵住真姬纤细的脖子。 　　“哇呜——救命呀！明明是同样喜欢茉美香咖喱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暴力！” 　　“咦？茉美香？” 　　听到真姬喊出的名字，骑士大姐姐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女孩。 　　女孩也微微张开嘴，似乎非常惊讶的样子。 　　“你是说我……‘魔法杀手茉美香’吗？” 　　真姬转头看向女孩，突然发现这个人长得有点眼熟，她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包装盒。 　　“……是本人？” 　　“……嗯。” 　　女孩——茉美香点了点头。 　　真姬呆滞了片刻，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压迫感，骑士大姐姐似乎从真姬的表情中肯定了什么，动了动手中的骑枪，提醒真姬她现在的处境。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果然是那边的被造物吗？！” 　　“被造物……慢着！这么说来，你们也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角色？请告诉我详细情况！” 　　真姬顾不上自己快要被骑枪扎破皮，朝茉美香追问。 　　骑士大姐姐眉毛一竖，因为被真姬无视，似乎有些生气。 　　“不要转移话题！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我就是‘西木野真姬’！突然就来到这个的世界，我也很苦恼啊！” 　　“爱丽丝酱，先等等，我们好像误会了。” 　　粉发女孩拉住了骑士大姐姐。 　　…… 　　半个小时之后，双方交换了基本情报。 　　“……我是在这两天才确定自己是‘被造物’的。” 　　“这么说来，你是《LoveLive》里面的角色，按照命运本来应该成为校园偶像，却莫名其妙当了2个月勇者不停与怪物战斗，然后在一个月前突然来到这里成为黑户，最后为了养活自己一直在做女仆兼职？” 　　名为爱丽丝特莉娅的骑士大姐姐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因为这样的经历就算是放在“被造物”身上，也过于离奇了一些。 　　（哇，明明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什么从对方口里听来，简直像是在瞎扯？） 　　真姬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生，失去勇者之力后什么都做不了，扭转命运也好，被造物之间的战斗也好，我就算想参与进去都无能为力，只要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就谢天谢地了。” 　　“哼！生得好命就是不一样，可以站在一边说风凉话。我的话，就绝对不会原谅创造我们世界的‘神明’，那个地狱一样的世界，为什么要被创造出来！”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这么说来，你打算站到叛徒那一边吗？” 　　“别误会，我只是想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你以为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能置身事外？”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到底你们搞出来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攒着一肚子火不知道要找谁发泄呢！” 　　“那你认为这都是我们的错吗？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我们也是一直拼命努力至今的！” 　　“谁管你们有多努力，我只是讨厌那些只顾着自己，到处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罢了！” 　　“你说谁给人添麻烦了！” 　　“这还用说？” 　　“你这个混蛋！” 　　“你才是混蛋！” 　　“爱丽丝酱！真姬酱！请不要吵架了！” 　　“哼！”×2 　　茉美香苦恼地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在好好交谈，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争吵，明明双方都是好人，可是怎么也无法互相理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茉美香摇了摇头。 　　“爱丽丝酱，真姬酱很为难，我们别勉强她了。” 　　“可她是被造物，既然不认同我们，放着不管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不会变成敌人的，对吧，真姬酱？” 　　茉美香期待地望着真姬。 　　真姬一只手环抱在胸前，一只手不耐烦地卷着发梢。 　　“谁没事会找打架啊！我也不想被麻烦找上门，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我，我才懒得多管闲事，你们喜欢战斗的话就找没人的地方一直战斗下去，不管谁输谁赢都别想拉上我！” 　　茉美香得到肯定的回答，立即露出笑容，转向爱丽丝特莉娅。 　　“爱丽丝酱，你看，真姬酱已经答应我了，她不会干涉我们的行动，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不要继续吵架了，好吗？” 　　“哼！” 　　爱丽丝特莉娅撇开脸，狠狠瞪着真姬。 　　“既然茉美香这么说了，这次就放你一马，记住，不要辜负茉美香对你的信任！” 　　“以后我看到你退避三舍总行了吧？反正我又打不过你，也不知道你在瞎担心什么。” 　　真姬一脸晦气，说出的话却将爱丽丝特莉娅噎得不行。 　　（是啊，我到底在担心什么？） 　　爱丽丝特莉娅摇了摇头，她怀疑自己最近过度紧张了。 　　前不久她将创造自己世界的“神明”绑架回来，逼着他改变故事，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按照军服公主的说法，世界的动摇程度还不够，无法接受“神明”对故事的修改，但动摇世界必定会招来那些安于现状的“被造物”们的不满，那些背叛者，不但不思进取，还想阻扰己方的行动，全面开战是迟早的事情。 　　显而易见，眼前的红发少女就是安于现状者中间的一员，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与那些叛徒们取得联系，但将她当成潜在敌人并没有错，因为双方的目的从根本上就存在不可调解的矛盾。 　　可是，红发少女的实力实在太弱了，虽然有战士的眼神却没有战士的强壮体魄，力量与平民无异，不存在威胁己方的可能性——那么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执意要将这样的不能称之为威胁的“威胁”清除？ 　　“爱丽丝酱？” 　　耳边传来茉美香的呼唤，爱丽丝特莉娅回过神来。 　　“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 　　她解除对臂铠“盖兹·冯·贝尔力希杰”的召唤，手中的骑枪连同身上厚重的铠甲一起化作光雾消失。 　　真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这种便利的能力有些眼馋。 　　（要是与Vertex战斗的大家都能像这样“变身”就好了。） 　　但是这位冷着脸的骑士不怎么好沟通，就算想了解更多也没办法，更何况对方已经摆出了一副赶人的姿态，趁机溜之大吉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茉美香，再见。” 　　“再见。” 　　真姬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回走，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才发现早已经错过末班车，只能一边怨倒霉，一边继续驱赶自己的双腿，等回到店里时，已经凌晨3点多了。 　　“我回来了——” 　　真姬打开门，习惯性朝空无一人的大厅打了个招呼。 　　下一刻，刺眼的光芒照射在她脸上，让她的视野变成白茫茫一片，然后天旋地转。 　　等真姬恢复视觉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倒在地，手腕被人扭到背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围在周围，好几柄自动步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这是在搞什么鬼啊？演电影？” 　　一名士兵越众而出，拿出一张卡片反复对照，像是确定了什么，朝其他人点头。 　　“西木野小姐，非常抱歉，我们为了邀请您不得不出此下策，现在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82. 　　“毁灭世界？你们在开玩笑吗？” 　　会议室里，白发话唠女孩米特奥拉正在给真姬介绍目前的情况，同时在场的另外还有红发大姐姐赛蕾嘉、墨镜不良青年弥勒寺优夜、清秀少年鹿屋瑠伟、弱气眼镜男水筱飒太、谢顶进行时大叔松原崇、胖大叔中乃钟昌明、软萌画师玛里涅、公务员阿姨菊地原亚希。 　　时间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虽然食宿并不差，但真姬一直被限制人生自由，也没有任何人找她交谈，差点把她逼疯，直到今天才把她放出来，告知真相。现在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已经听过并且认同了米特奥拉的结论，现在重新听一遍，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只有真姬一个人在那里大惊小怪。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严格限制‘被造物’对世界造成影响，避免世界之间的碰撞产生任何人都能看见的‘不协调’，以及之后的‘大崩坏’。”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更应该回避战斗吗？”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并不了解对方所处的立场，以及展开这些行动的根本原因，因此我们无法采取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将影响控制在最低限度。” 　　“难道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呃——” 　　真姬下意识抬起手，她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 　　果然，对面目光一凝。 　　“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听到米特奥拉的话，担任调整官的菊地原立即站起来。 　　“西木野同学，你可能了解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可以与我们分享一下吗？” 　　虽然是询问，语气却咄咄逼人，可是真姬的性格尤其吃软不吃硬，面对这样的逼问把头一甩，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现在还无法相信你们，而且我答应过茉美香不会站在任意一方，所以不能向你们透露另一边的情报。” 　　“中立吗？” 　　米特奥拉点点头，表示理解真姬现在的情况。 　　“西木野阁下来自日常系世界，在本身没有足够战力的情况下，明哲保身确实是最恰当的选择，当然，只要西木野阁下不加入另一方，我们可以——” 　　“请等一下，米特奥拉小姐，请允许我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提出异议。” 　　米特奥拉没有在意话被人打断，朝菊地原调整官伸出手。 　　“请讲。” 　　“西木野同学这一个月以来在本国从事服务行业，期间的收入没有缴纳任何个人所得税，已经违反了本国法律，按照特殊事态对策会议有关条款，在西木野同学无法补齐税款和滞纳金的情况下，本国有权力追究其相关责任，并要求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进行配合。” 　　因为咖喱和上网的花费，真姬身上的钱剩余不多，无法缴纳欠下的税金，可是对方拿着这点钱就来要挟人，也太不地道了吧？ 　　“不就是这点钱吗？等我下个月发薪水再还你们好了！” 　　“西木野同学可能还不知道，经过友好协商以及合法程序，‘美梦女仆’的高坂经理已经将你的合同转让给对策会议名下新成立的偶像事务所，你本月的工作将由我来决定。”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这已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了，你可以联络高坂经理进行核实。” 　　“好……好卑鄙！”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发际线危机中的松原崇大叔立即站起来当和事佬。 　　“嘛嘛嘛，西木野同学稍安勿躁，菊地原小姐也别光顾着吓唬小姑娘，既然西木野同学不愿意说，我们也不能勉强，反正大家今后一定会频繁来往，总有一天能理解真相，等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菊地原调整官扭头望向松原崇，眼镜片上寒光一闪，仿佛在说“出事你能负责任吗？”，吓得松原崇大叔打了个哆嗦，迅速坐回座位。 　　“西木野同学，此事事关重大，军服公主一伙的作为不仅威胁我们这个世界，《LoveLive》所在的世界也无法幸免，这边的建议还请慎重考虑。” 　　之后的话真姬没怎么听进去，会议没过多久就解散了，真姬茫然地坐在座位上，思考着从米特奥拉那里听到的分析。 　　（世界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嘛，说破坏就破坏，这是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因为独特的经历，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世界——出生的世界，待了2个多月的末世，自己的内心世界，神龙的精神世界，以及现在身处的“神明的世界”。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所谓“世界”，并不是什么脆弱的东西。 　　以真姬的内心世界为例，作为世界的主人，她可以任意操纵世界的环境发生改变，在与维德芙妮丝的初次战斗中，她们两人的意识在这里交锋，互相使出改变世界的招数，甚至一度战斗到世界崩溃，结果世界不过是回到战斗之前的状态罢了。 　　在那之后她曾下功夫进行测试，胡乱编织这个世界的规则，自然现象、物理常量、数学规则……结果无论出现什么矛盾，世界总会在即将崩溃的最后还原——它能容忍的上限出奇地高。 　　同样还是内心世界，在最后一战中，真姬抽取了构筑世界的基石——八岐大蛇的力量，用于发出对维德芙妮丝的致命一击，本以为这样乱来会导致世界毁灭，她自己也将意识泯灭，成为行尸走肉，可是现在看来，内心世界只是变回了最初的黑暗荒芜状态而已，经过这一个月来的精心浇灌，新的世界之树已经抽出嫩芽。 　　作为5个世界之中最不稳固的世界，内心世界如此，更何况现在这个一切的发源地，诞生出所有世界的“神明的世界”？ 　　真姬还记得维德芙妮丝曾经说过，改变内心世界，需要的不是奇思妙想又或者操纵规则的手段，而是绝对的实力。 　　自己身为内心世界的主人，毁灭世界都如此困难，那么将内心世界换成“神明的世界”，毁灭者换成从世界的支流中走出来的一介角色，毁灭的难度将会大到什么程度呢？这就像一根针，虽然比木头更为坚韧，想要借此破坏一颗参天大树却绝无可能，最低限度，也要将这根针换成一把斧头才行。 　　世界何其宽广，如今人类就算发挥所有破坏潜能，也不过毁灭地球的生态圈，对地球本身毫无办法，更何况整个世界？ 　　“所以说，还是没办法相信啊……” 　　“在想什么呢？” 　　“咦——” 　　真姬抬起头，看到菊地原那张惹她讨厌的脸。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看到真姬这样孩子气地闹别扭，菊地原调整官嘴角微微一翘。 　　“当然不是，我们在刚才的会议上出现了一些误解，我认为有必要及时进行澄清，否则会对接下来的工作产生影响。” 　　“我拒绝！” 　　真姬果断给出答复。 　　“那好，我们现在直接去工作现场吧。” 　　“工作？那是什么？” 　　“当然是专为校园偶像举办的演唱会，这难道不是你在原本世界里的工作吗？” 　　“等等！等等！你是说要我到舞台上唱歌跳舞？那种真正的舞台？” 　　“没错，虽然比起巨蛋或者武道馆差远了，但也算是能衬得上你的大舞台。” 　　“可是我现现现现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现在剧场版上映已经快一年半了吧，没道理……难道哪里出错了？你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是在高一第一学期？” 　　（真是抱歉，我现在还是中学三年生！） 　　但是不能这么回答，在会议前的短暂介绍中，没有任何一个“被造物”来自剧情之外的时间点，自己是特殊的，这个事实可能会引发意料之外的变化，如果因此受到重视，被迫加入对付茉美香那边的战斗之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我刚刚才答应穗乃……穗乃果参加她们的活动，还没参加过演唱会……” 　　“唔——这就难办了，算了，反正日程也没法改，直接上吧！” 　　“诶？你不会真的想要赶鸭子上架吧？我可不答应！” 　　“这可是违约，嘛，罚金也拿你没办法，那就直接断掉你的伙食费好了，而且因为合同的关系，你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份兼职。” 　　菊地原调整官稍稍撇开脸，欺负法盲这种事情即使是她也会感到羞耻。 　　但真姬信以为真了。 　　“不、不可能！我可是会紧张的，非常非常紧张，发不出声音那种紧张！” 　　“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原著里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不要——！！！” 　　结果真姬还是跟着菊地原调整官来到了会场。 　　还好这几天只是排练，有专业人士帮助，很快确定了歌曲和舞蹈动作，但即使这样，也使真姬疲惫不堪。 　　相比起来，她们在末世崎玉做的那些真的算是小打小闹了。 　　另外，菊地原并不是全程跟随，虽然她是真姬名义上的经纪人，但具体的工作还是交给了另一名死鱼眼大叔，自己经常接个电话就消失不见。 　　真姬就这样渡过了紧张而又繁忙的一周，这一天，是她的首次演出。 　　《gra vityW○ll》还有《sh○ut》。 　　据说是根据真姬在“美梦女仆”中的演唱风格选取的歌曲，同时还能充分发挥真姬的嗓音在高音领域的优势，可谓一举多得。 　　但真姬对此表示充分的怀疑。 　　这两首歌太难了！ 　　不仅仅是歌词中的英文，还有中途的变奏，不断拉高的声调，比起μ’s的歌曲，难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真姬硬着头皮，终于在这一周里练熟，勉强达到能拿得出手的水准。 　　当她真正站到舞台上时也是如此，虽然刚站上台时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但习惯性地对自己进行催眠之后，剩下的就只是战斗罢了。 　　结果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演唱会结束后，菊地原给她放了一天假。 　　“这些天辛苦了，真姬，有时候该给自己放松一下。” 　　“到底是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恶鬼！” 　　“嘛，一次演唱会的收入可比你一年的打工薪水还多，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下次我给你安排女仆咖啡厅的工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菊地原已经摸清了真姬财迷的“隐藏设定”，狠狠掐住了她的软肋。 　　“别……我是说，既然这是亚希你好不容易给我找到的工作，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完成掉它好了。” 　　“那就好……对了，这是给你的。” 　　“智能手机？” 　　“方便联络罢了，免得你不认识路走丢。” 　　“我又不是小孩！” 　　真姬接过手机，放进口袋里。 　　（短短一天假期，去哪里好呢？） 83. 　　上午5点30分，菊地原来到了位于新宿的一间大楼里。 　　大楼其中一层被名为“伏见制药”的公司占据，在左邻右舍眼里，这是一间致力于研发骨质疏松药物屡次失败，却在鱼骨粉动物饲料上大获成功的不务正业的民科会社，但暗地里，这是一间由政府扶植起来的研究所。 　　在最近数年里，它的主要研发课题是各种外部刺激对人体的影响。 　　出示身份证明后，菊地原很快见到了研究所负责人。 　　“伏见博士，请问样本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对比以往一个月里取得的样本，这次样本的特征非常明显，我们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这是测试结果……啊，上面那些模式化的数据不看也没什么，请注意最后的结论。” 　　“新陈代谢速度上升，贝塔波占据主导地位，五感极端强化，肌肉力量限制解除……副作用是肾脏及副甲状腺的机能停止，钾浓度激增，钙代谢紊乱……” 　　“咋一看很吓人吧？其实跟注射Ⅳ型兴奋剂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代谢产物，无论样品在测试中表现出怎样的反应，在测试结束后，所有异常数据都会在一瞬间恢复至常规水平，可以说没有任何后遗症。看，它现在就像没有经历过任何测试一样。” 　　研究所负责人提起手中的鼠笼，一只小白鼠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笼子外的人类，然后继续啃食抓在手中的瓜子。 　　“确实……那么，对于那位‘被造物’，您的评价是？” 　　“独一无二的研究素材？抱歉，我在这方面语言贫瘠，我想，怎么使用她还是你们这些政客比较擅长。” 　　“是吗，我知道了。” 　　“对了，作为研究者，有一点我有必要提醒你。” 　　“报告里的数据有问题吗？” 　　“不，数据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你们打算把她当成‘被造物’们的‘增幅器’使用吧？确实，她的声音非常神奇，但没有经过真正的实验，实际效果仍未可知——要知道，人类的身体可是十分愚钝的，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爱情和恐惧的区别……嘛，剩下就看你们如何判断了。” 　　“非常感谢，我会将您的意见写入备忘录中，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请恕我告辞。” 　　“慢走，欢迎再来，不过下次记得带上‘手信’哦。” 　　…… 　　上午7点整，真姬如常醒来，今天是珍贵的假期，需要小心使用，如果光是用来睡懒觉就太浪费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枫家里，没找到人，随后来到秋叶原。 　　“这位客人，要来女仆咖啡厅看看吗？或许会有一段美妙的邂逅哦？” 　　一位挂着微妙笑容的女仆正在发放传单，身上的女仆很眼熟。 　　（店里来了新人？） 　　真姬朝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哪知到那人看到真姬，立即眼睛一亮，咧着嘴几步就跑到真姬面前。 　　“哦呀哦呀，这不是店里传说中的‘真姬’前辈吗？小真鉴真是Lucy～♪” 　　“果然是店里的新人，原来叫真鉴吗？其实我也才刚来一个月，喊前辈实在是过奖了……” 　　“不不不，我可是非常憧憬前辈你，毕竟那种充满狂气的歌声，即使是真鉴我也为之着迷不已呢！” 　　“哎是吗，如果你喜欢的话真是太好了，我也很开心呢。” 　　“唔呼呼呼……哎呀，没想到前辈平时是这么一副样子，真是大开眼界，我还以为前辈会是更加自由奔放一点的类型，说实话有点小失望。” 　　“诶？原来在别人眼里我是这种拘谨的类型吗？” 　　“对，没错，你现在的样子实在太沉闷了，一点也不有趣，你应该放开自己的内心——我可是听出来了，你心里住着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如果……想必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呼呼呼……” 　　“原来如此，更加放开自我吗？了解了……对了，你知道枫姐今天来店里了吗？” 　　“撒，不知道呢。” 　　“啊，那你先忙，我去店里找一下。” 　　“慢走～♪” 　　结果在店里也没找到枫，倒是看到了高坂经理。 　　“哟，是真姬酱来了？我可是听说了哦，昨天的演唱会，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那些星探真是瞎了眼，好在是金子总会发光……” 　　“诶，星探？” 　　“没错，上周专门找了过来，说你不好意思当面辞职……要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总不能看着你穷得天天吃即食咖喱吧？” 　　“呃……” 　　真姬想起自己还有一箱咖喱放在店里。 　　但是，确认了不是高坂经理主动移交合同，而是受到狡猾的菊地原亚希哄骗才移交合同，实在太好了。 　　聊了一会儿，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真姬抱着一箱咖喱走出女仆咖啡厅时，脸上带着笑容。 　　“枫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不容易赚到了钱，还想请她出去腐败腐败，顺便让她收回‘人设崩坏’的口头禅……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起刚才可爱后辈的劝谏，真姬舒展双肩，做了个深呼吸。 　　“对了，记得茉美香好像也喜欢吃茉美香咖喱，她们平时住在那种地方，一定很辛苦吧。” 　　——而且“自己被茉美香的对手们捕获”这件事情也必须要向她澄清一下，免得今后出现误解。 　　于是真姬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朝上次见面的地方走去。 　　然而，还是找不到人。 　　这边已经临近郊区，周围许多废弃的旧建筑，想要找一个人非常困难，真姬边走边喊，逐渐深入废墟中。 　　“小姑娘，这里是私人领地，不能再往前走了。” 　　真姬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满脸沧桑的大叔背靠在墙壁上，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 　　（哇哦，这个大叔好酷……不对！明明没有脚步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请问……你是谁？”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反倒是你，一个小姑娘跑来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不怕出事，这里可不安全，还是早早回家吧。” 　　“等等！大叔你住在这边吗？请问你知不知道茉美香——粉色头发，这么高，穿着带猫耳兜帽的白色连衣裙……” 　　“不认识，附近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可能你记错了。” 　　“这样啊……谢谢大叔。” 　　真姬遗憾地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空中传来声音。 　　“哟，布里茨，作为一个前刑警，说谎可不是件好事。” 　　“军服公主……” 　　两人抬起头，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 　　“原来是你，真是有趣，既然特意找来……布里茨，带她进来。” 　　说完，身穿军服的少女全身化作蓝色马赛克消失不见。 　　真姬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大叔。 　　布里茨大叔板着脸，将夹在指间的香烟送入嘴里，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虽然动作是很酷啦，但是大叔，你想装作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那个……” 　　“小姑娘哟，前方是另一个世界，想要走过去，需要有与日常告别的觉悟才行，你准备好了吗？” 　　“呃……大叔，我知道的，我是‘被造物’，也许，大叔你也是？” 　　“咳咳——” 　　似乎被烟呛到了，布里茨大叔迅速转身。 　　“过来吧，我带你进去。” 　　目的地同样是一间废弃的旧楼，可能本来曾作为超市大厅使用，中间的场地非常宽阔，但奇怪的是，只在中间放了一张沙发，周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刚才看到的少女慵懒地坐在沙发里，左手靠在扶手上，支撑着脸。 　　不知道为什么，真姬看到这样的画面感觉有些尴尬。 　　“你好……对不起，打搅了……” 　　军服公主没有跟真姬客套，直入主题。 　　“红发的少女哟，你虽然是首个应余召唤而来的‘被造物‘，但余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余你的来历。” 　　“呃……” 　　真姬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充满吐槽欲望，但是，必须忍住，不然太失礼了。 　　“我叫西木野真姬，来自一个叫《LoveLive》的世界，主题大概是……校园偶像？” 　　“校园偶像？” 　　军服公主疑惑地看向布里茨大叔，布里茨大叔仰头望天，一边抽着那根仿佛抽不完的烟，一边退入阴影里。 　　“啧。” 　　军服公主似乎非常不满。 　　“西木野真姬哟，既然你响应余的召唤到来这个‘神代之地’，那么告诉余，你对自己的世界感到不满吗？希望改变自己的世界吗？” 　　“那个……还好吧？” 　　军服公主眉毛一抖，右手在沙发上一撑，似乎想站起来，但是想了想，背又靠了回去。 　　“不想改变世界，原来你是站在‘叛徒’那一边的‘被造物’吗——你是来向余宣战的吗？姑且称赞你能找到这里好了，但你们……真是狂妄！你们以为你们能战胜余吗？余既是‘无限’，又是‘无谬’，也是‘无敌’，你们就像小丑一样尽情表演吧！” 　　“咕噜——” 　　真姬咽了一口口水，这语气，似乎不妙啊…… 　　“那个……如果我说我其实是来给茉美香送咖喱的，你信吗？” 　　“荒谬！你是在愚弄余吗？” 　　军服公主把手一伸，一圈由军刀组成的轮阵凭空显现，围着真姬不断盘旋，割破空气带来的呼啸声证明它们不是幻影。 　　（是真货！） 　　真姬迅速得出结论。 　　“救命！我不是那边的，我认识茉美香……还有爱丽丝，她们都可以作证！” 　　反正面对骑士大姐姐的骑枪时，已经认怂过了，当有了经验之后，再次认怂的速度有了些许提升。 　　“哼！” 　　军服公主挥了挥手，军刀调转方向，朝下刺进地板里，就像在真姬四周围了一圈围栏。 　　“余既是‘无限’，又是‘无谬’，是真是假，余自会判断……‘森罗万象’第十九乐章——因子解读！” 　　…… 　　军服公主睁开双眼，看向被军刀包围的红发少女。 　　由红色和蓝色构成的视界中，真姬身上的高中制服，已经变成了一套战衣，战衣兼具演出服的华丽和装备的实用性，将真姬衬托得英姿飒爽——本来应该是这样，但现在，无数狰狞的血色利刃从真姬体内刺出！ 　　利刃穿透肌肤，骨肉翻卷，鲜血仿佛已经流尽一般，真姬整个人如同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但即使这样，如此凄惨的真姬脸上，是释然的笑容。 　　站在军服公主眼前紧张地卷着发梢的少女，表与里完全是两个模样，军服公主瞳孔微缩，时间在此刻定格。 　　“这个是……” 　　真姬身上最长的一根血刃由心脏刺出，向前方延伸足有2米，血刃尖端，挂着一张苍白色的卡片。 　　卡片已经被血刃从中间贯穿，与血刃接触的部位延伸出丝丝裂痕，裂痕中隐隐有光华流转，光华带动周围的空气，空气流动形成风，风覆盖在血刃上映射出灰白，灰白沿着血刃朝少女的心脏匍匐蔓延…… 　　军服公主盯着那片灰白，脑海中突然响起声音。 　　【恐惧吧——】 　　【悲叹吧——】 　　【绝望吧——】 　　【疯狂吧——】 　　“哈……” 　　“哈哈……” 　　“哈哈哈……” 　　军服公主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充满了喜悦。 　　（真是惊喜……没想到最后一块拼图会在这里找到，我的挚友啊，再等等，再等等，这个世界马上就会……）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真姬逼近，由红色和蓝色构成的视界中，手缓缓伸向那片独立于视界之外的苍白色，最终，两者相触。 　　轰隆————！！！ 　　惊雷声响起，军服公主的视野被一双巨大的十字瞳孔占据。 　　“吾辈乃维德芙妮丝！凡人……此乃亵渎，应受神罚！！” 　　噗通—— 　　由红色和蓝色构成的视界消失，军服公主维持伸出手的姿势扑倒在地，真姬同样也陷入了昏迷。 　　布里茨大叔从阴影中走出来，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人，叹了口气。 　　“哎呀呀……” 　　他将两人抱起来，小心地安置到沙发上，再次退入阴影中——也许是他没想太多，沙发上躺着的两人脸挨着脸，双手互相环抱在一起。 　　…… 　　入夜后，魔法杀手茉美香以变身状态气势汹汹地回到据点，一步一个脚印朝那张标志性沙发走去。 　　“军服公主！我有话要跟你————诶？！！” 84. 　　“呜哇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恸哭声又一次划破夜空…… 　　为什么说又？ 　　因为这孩子已经哭了好几个小时了。 　　自军服公主醒来开始，她就一直趴在那张沙发上哭个不停，哭得撕心裂肺，无论谁朝她问话都不搭理，只能看到一丛银发不断抖动。 　　“真姬酱，军服公主她这是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茉美香你都问了好几遍了，但是我真的不清楚！” 　　“我听布里茨大叔说，这段时间只有你跟军服公主说过话，一定是你把她弄哭的吧？” 　　“我没有！明明是她自己突然哭起来的，我那时候才刚睡醒……对了，为什么我会睡着？茉美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虽然是我叫醒你们的没错，可是我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会睡在一起，布里茨大叔又突然消失了……” 　　“茉美香，你不觉得那个大叔很可疑吗？作为重要的第一目击证人和当时在场并且唯一清醒的人，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Emmmmmm……这么说的话，确实很可疑。” 　　“对吧对吧？所以布里茨大叔现在其实已经畏罪潜逃了！” 　　吧唧—— 　　两人扭头，看到刚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布里茨大叔，他手中的超市便利袋掉到了地上。 　　“我刚才去超市买便当了……” 　　“Emmmmm……”×2 　　两人回头。 　　“这个案件应该还有其它疑点我们没有发现！” 　　“没错！” 　　“呜哇啊啊啊啊啊——！刹那啊啊啊啊——！！” 　　军服公主开始了又一轮的恸哭，这次哭声中似乎多了什么。 　　“我知道了！” 　　茉美香在手上一锤。 　　“我听飒太说过，刹那是军服公主的神明大人，曾经遭遇过非常不幸的事情，军服公主也是为了她才决定毁灭世界的。” 　　“原来犯人是那个叫刹那的人吗？” 　　茉美香摇了摇头。 　　“那个人现在……” 　　“刹那已经不在了！呜哇啊啊啊啊啊——刹那我好想你！！” 　　“啊，军服公主她终于回话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军服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从沙发上抬起头，转身，睁着两只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向两人。 　　“请、请不要说刹那的坏话……” 　　“……” 　　茉美香惊呆了。 　　真姬不明所以。 　　“怎么了？” 　　“军服公主她好像被人掉包了……” 　　“诶？掉包？” 　　“那个强气得一塌糊涂，永远胜券在握，就像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那样威风凛凛的军服公主，怎么会这么……这么……” 　　“软弱吗。” 　　两人扭头看向突然走出阴影，加入话题的布里茨大叔。 　　“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看上去坚强，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曾经遭受过巨大的伤痛，为了保护那条脆弱的伤痕，她用厚厚的外壳将自己武装起来，但是现在……” 　　“外壳消失了吗？” 　　真姬陷入沉思。 　　确实，白天看到军服公主时，她的双眼透出无与伦比的狂气，一开始真姬还以为是秋叶原随处可见的中二病，原来并非那样。 　　茉美香此刻也想到了什么。 　　“是憎恨还有愤怒……现在从她身上找不到这些东西了……” 　　听到茉美香的推测，真姬和布里茨大叔也一起看向军服公主。 　　迎着三人的视线，军服公主紧紧抱着沙发，身子朝里面缩了缩。 　　“Emmmmm……果然是这样。” 　　这时，骑着天马的骑士从天而降。 　　“茉美香！你没事————呃，你把军服公主怎么了？” 　　“为什么首先会怀疑我？爱丽丝酱我看错你了！” 　　“刚才走的时候你明明……唔，抱歉，是我多心了。啊，红头发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定是你的原因吧！” 　　“我现在恨透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茉美香，你要对这位骑士coser好好说教一番才行！” 　　“为什么是我？” 　　“我说的话她会听吗？” 　　“Emmmmm……爱丽丝酱……” 　　…… 　　“原来如此，基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这么说来，我们都被军服公主……阿尔泰尔欺骗了吗？” 　　“欺骗？” 　　“是啊，没想到阿尔泰尔的目的不是改变世界，而是毁灭世界。” 　　“等等！毁灭世界？骑士……爱丽丝，你真是听什么就相信什么的性格啊。” 　　“混蛋！你是在说我愚蠢吗？！” 　　“难道不是吗？连是真是假都没有进行判断，就被轻易驱使得晕头转向，说直肠子也好，脑袋不灵光也好，都是一回事。” 　　“你这个——” 　　“爱丽丝酱不要！” 　　茉美香阻止了情绪激动的骑士。 　　“真姬酱，你刚才的话是什意思？” 　　“就像茉美香你从飒太那里听说了阿尔泰尔的目的，我也从另一位‘被造物’米特奥拉——那里听说了他们的理论。” 　　“‘大崩坏’……这个理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确实有，虽然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我认为世界没有那么容易被毁坏，至少阿尔泰尔做不到。” 　　“但是，阿尔泰尔并非使用她自身的力量，而是通过挑动‘被造物’之间互相攻击……” 　　“那个……对不起……” 　　身穿军服的少女弱弱地朝众人道歉。 　　茉美香摇了摇头，伸手抚摸少女头上的长发。 　　“产生作用的不止是一两个‘被造物’，主要还是世界之间的冲突才对——无论什么力量，上升到‘世界’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了。” 　　“所以‘大崩坏’理论才会这么有市场吗？确实呢，世界、规则、因果……这样的词汇通常都很能够唬住人，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识过，但是我见识过哦！世界与世界的交锋，其实与我们的战斗也没有什么不同，最终还是力量的对抗，强者胜弱者败——无论怎么看，作为诞生出无穷无尽‘世界’的‘神明的世界’，在力量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吧？” 　　“原来如此，但是还有一点疑问，既然没办法毁灭世界，那阿尔泰尔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呢？” 　　众人齐齐看向身穿军服的少女，少女身体朝茉美香缩了缩。 　　“其实，能做到的……但是，缺少‘钥匙’……” 　　“诶？我的推测错了吗？” 　　阿尔泰尔摇了摇头。 　　“不，推测大致上没有问题，但如果能找到‘钥匙’，就能使强弱逆转，让‘神代之地’堕入凡尘……这样的话，世界之间就对等了，在此基础上引发矛盾，就能……” 　　阿尔泰尔偷偷瞄了一样真姬，引起对方莫名其妙的回视，吓得阿尔泰尔将脑袋埋进茉美香怀里。 　　“这样就能引起‘大崩坏’吗？还真是个疯狂的计划。” 　　“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成功了吧？” 　　“是呢……” 　　“现在大家应该何去何从……” 　　“我还有自己的世界需要拯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也一样，一定要打倒恶魔玛林，将微笑还给大家！” 　　“我不在的话，也不知道龙介那家伙又会惹出什么麻烦。” 　　“我的世界倒是没有什么需要拯救的……但如果能回去的话……” 　　“所以，阿尔泰尔，请将我们送回原本的世界吧！”×4 　　“好的……” 　　…… 　　特殊事态对策会议指挥中心，此时没有任何“被造物”在场。 　　“目标信号已经消失。” 　　通信员向菊地原调整官汇报，菊地原盯着地图上光标消失的位置沉吟着。 　　“被发现了吗？标记好位置，不要轻举妄动！” 　　“是！” 　　安排好应对措施后，菊地原转向站在身边的中年男性。 　　“佐竹幕僚长，由于这次试探，我们可能永久损失了一名重要的‘被造物’。” 　　“没关系，我们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样本，剩下的就交给我们防卫省吧……哼，什么‘被造物’，什么‘大崩坏’，我们就陪他们玩玩好了，然后将他们的力量变成我们的力量——他们也只剩下这点价值了！” 　　…… 　　另一边…… 　　飒太与紫发萌妹子邂逅，被单方面交换了联络方式。 　　赛蕾嘉在逛街。 　　米特奥拉在大吃特吃。 　　弥勒寺优夜在电玩店被人血虐，差点暴走。 　　鹿屋瑠伟在满大街搭讪loli。 　　各位创作者在爆肝。 　　——世界如此和平，如此美好。 85. 　　“我是最后一个吗？” 　　真姬环视四周，周围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她与阿尔泰尔两人，她问向身边的军服少女，后者怯生生地摇头。 　　“布里茨、爱丽丝特莉娅、茉美香……他们现在的状态跟你一样，正处于‘到达’和‘没到达’之间，无法看到其他人——‘神代之地’的信息密度太高了，直接从那里进入另一个世界会对那个世界产生无法预估的影响，所以我需要先把你们从‘神代之地’剥离，在夹层中过滤掉多余的信息。” 　　“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低信息密度世界通常不怎么欢迎来自高信息密度世界的旅行者，但你原本就来自于那个世界，所以不必担心。” 　　“那就好。” 　　所谓近乡情怯，真姬心中非常紧张，总是不自觉地想象会不会出现穿越失败的状况。 　　失败并没有发生。 　　当白色的空间转变为橙色时，真姬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里面就是《LoveLive》的世界，进去吧。” 　　“嗯……” 　　真姬亦步亦趋地走进门里，身体猛地一沉，周围景色一变，奇怪的空间变回了正常的夜景，同时，一栋深刻在记忆中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家……） 　　时隔3个多月，真姬终于回到了这里。 　　（身上没有钥匙，不要紧，妈妈一定在家。） 　　真姬伸手按下门铃，等待片刻，喇叭里传出声音。 　　“这里是西木野家，请问是哪位？” 　　“——！” 　　“喂？喂？人呢？” 　　“……” 　　“什么嘛，意义不明！” 　　里面的人挂断了对讲器。 　　大门外，真姬双手紧捂着嘴唇，浑身僵硬，噗通一声坐倒在墙角下。 　　“不，这不是真的……我到底是……” 　　真姬将头埋进膝盖里，泣不成声。 　　吱呀—— 　　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你是……呀！！！” 　　真姬抬起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对而视，那人猛地退后两步，软软地靠在铁门栏杆上。 　　“妖怪？” 　　“…………不是。” 　　那人松了一口气，四处乱瞄的视线安定下来，直直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要不要……进来坐坐？” 　　…… 　　此时已是深夜，幽静的大厅里，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桌上泡好的茶逐渐变凉。 　　那人转着发梢，等待许久也不见真姬说话，终于忍不住了。 　　“你……你是谁？” 　　真姬没有答话，只是心不在焉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看起来像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决定了！” 　　那人突然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真姬。 　　“就叫你2号好了！” 　　“诶？” 　　“既然都是真姬，这边是1号，所以那边就是2号。” 　　“为什么不能这边是1号，那边是2号？” 　　“先到先得，很公平吧？” 　　“呼……” 　　真姬2号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果然不愧是我自己。）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细节上的习惯还是老样子，你是还在读中学三年级的我吗？” 　　“正解……我明明已经认真掩饰了，没想到还是瞒不过我自己。” 　　“这时候应该说‘果然不愧是我自己’吧？嘛，我就当作称赞收下了……话说回来，2号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比如说为什么会出现在‘未来’之类的。” 　　“确实，‘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但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 　　“我不确定，‘我’的记忆到底是不是属于我的，‘我’的身体到底是不是我本身的，‘我’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对于这一点，我出现了疑惑。” 　　真姬1号沉吟片刻。 　　“确实够呛……但如果是我回到一年前的话，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疑惑才对。” 　　她左右瞄了瞄真姬2号，还是看不出哪里有不妥。 　　“嘛，2号你到底只是个中学生，如果再过一年，就会明白‘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道理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就是说，现在该睡觉了，不然明训练会犯困的……哈呜——” 　　“好……” 　　（1号真不愧是一年后的自己！） 　　真姬2号熟门熟路地进行洗漱，然后随便找了间客房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真姬1号准时醒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然后在洗漱间碰到了另一个自己。 　　“啊，早！” 　　她揉了揉眼睛，回到房间里看了眼闹钟，然后打开窗帘——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 　　“不是在作梦！” 　　真姬1号感觉自己有些慌了。 　　“冷静！冷静下来！对了，首先要想个办法瞒住……这根本瞒不住吧！” 　　于是在早餐里，需要冷静下来的人从一名变成了两名。 　　“啊啦，妈妈我其实一直想要第二个女儿呢。” 　　“……” 　　“亲爱的你也说些什么吧，不要总是板着脸，你把女儿吓着了！” 　　“啊，哦，对不起，我……我其实很激动，不、不是的，开什么玩笑！女儿突然从一个变成两个，无论是谁都会紧张的吧？” 　　乱糟糟的早餐过后，真姬1号照常去参加μ’s的晨练，真姬2号跟着父亲去了自家开的医院。 　　等看到检查结果后，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真姬2号仍旧闷闷不乐，注意到这一点，真姬1号握着她的手安慰。 　　“2号，不用担心，这里也是你的家。” 　　“嗯……” 　　“要不，去上学吧！” 　　“可是尾崎她们都升学了。” 　　“也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音坂校看看。” 　　“诶？嗯……没问题！” 　　…… 　　这一天，μ’s成员们训练的的天台上，出现了第十人。 　　“这这这这个是——！！！？” 　　“大事不妙的说！真姬酱、真姬酱……” 　　“真姬酱变成两个了喵！” 　　“话说回来，真姬酱原来有双胞胎姐妹吗？” 　　“Хорошо！” 　　“在做梦？” 　　“(｡･∀･)ﾉﾞ嗨，今天的面包也很好吃～♪” 　　“穗乃果，你又迟到了！” 　　“对不起——哇，两个真姬酱！咳咳……” 　　“穗乃果酱，水——” 　　“得救了……所以，真姬酱，这是怎么回事？” 　　“正如希所说，她是我妹妹，双胞胎妹妹。” 　　“请多多指教。” 　　“哼？妮可觉得很可疑喔——真姬酱不是家里的独生女吗？” 　　“哪里可疑啦！妹妹她以前一直寄宿在亲戚家，所以大家没听我说过也不出奇吧？今天她难得过来参观，大家可要好好展现出我们μ’s的风采哦！来，开始练习吧！” 　　“真姬……你今天很不对劲，练习没问题吗？” 　　“是大家太多疑了才对！” 　　“Emmmmm……”×N 　　“什、什么嘛？” 　　“嘛，算了，我们开始练习吧。” 　　经过一系列骚乱，真姬1号总算将真姬2号介绍给了μ’s其余成员们——以双胞胎的名义。 　　μ’s的训练过程非常枯燥，除了韧带拉伸和体能锻炼之外，就只是一遍又一遍练习舞蹈动作而已，比起真姬2号在菊地原的安排下接受到的专业训练，无论硬件还是软件水平都要简陋许多，但真姬2号却看得津津有味。 　　“1、2、3、4——1、2、3、4——” 　　“怎么样，很失望吧？” 　　休息时，看起来像领队的蓝发少女朝真姬2号搭话，但真姬2号知道名叫园田海未的少女只是比较严肃认真，习惯于监督他人训练罢了。 　　“不，大家都非常认真，每练习一遍都有进步，我一点都没有失望。” 　　“果然……” 　　“嗯？” 　　“没什么，我开始相信你真的是另一个人了，真姬她可没办法坦率地说出这些话。” 　　“嗯，大概是因为经历不同吧……你看，一般人都认为双胞胎的性格会一样，但实际上也会有不同之处……。” 　　“呵……可是你们两个在说谎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呢。” 　　“呜……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说起来，真姬她平时性格非常认真，而且还是家里备受期待的医院继承人，我一直担心她的压力会不会太大了，现在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这边稍微也松了一口气——真姬的妹妹，这么说也许有些多管闲事，但我希望你平时能多关心一下真姬。” 　　“我想应该不需要，这点压力不会有问题。” 　　“还真是冷酷呢，真姬的妹妹。” 　　“不会被压力打倒，只是这么确信而已。”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对了，真姬的妹妹，刚才既然看得这么认真，总不会只说些客套话吧？如果看出什么问题请一定要说出来，哪怕一点也好，我们希望演出能更加完美。” 　　“你们刚才练习的是《Snow halation》吧，已经到最终预选赛了吗……” 　　“没想到真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怎么样，你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现在的话，比起完成状态果然还差一点，你们应该能自己发现，但既然你执意让我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咕噜——请、请不吝赐教！” 　　然后真姬根据自己在动画中看到演出效果一一进行点评，同时还参照自己接受过的专业指导对她们的练习方式提出建议。 　　不知不觉间，园田海未的脸色开始变幻莫测起来，其他人也渐渐聚集了过来。 　　“真姬的妹妹酱好厉害！就像专业偶像一样！” 　　“呀——” 　　真姬2号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浑身打了个冷颤，转过头，才发现那是μ’s的真.队长，高坂穗乃果。 　　（这样的画面虽然在动画里看过许多次，但亲身经历果然还是有些吃不消。） 　　“放、放开我啦——” 　　“咦，妹妹酱不喜欢吗？” 　　“很困扰的说！” 　　“打击……真姬酱～～” 　　“别、别抱过来——” 　　“妹妹酱你看，真姬酱就没问题！” 　　“不不……诶，我看错了？” 　　真姬1号虽然脸色通红，却没有不乐意的感觉。 　　（果然不一样……） 　　“妹妹酱，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走神了。） 　　“突然想起别的事，不说那些了，回到原来的话题，预祝你们这次演唱会取得成功！” 　　“当然！我们会成功的！” 　　“穗乃果，这个时候应该谦虚才对！A-RISE可是劲敌！” 　　“没事没事，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们的目标是LoveLive优胜，所以没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害羞啦！采访时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变成众矢之的！” 　　“诶？我搞砸了？” 　　“唉……”×N 　　看着大家变得灰心丧气，真姬2号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这次演唱会一定会成功的，你们会战胜A-RISE，站在最后的舞台上，获得LoveLive的优胜。” 　　“咦，妹妹酱变成希酱的样子了？！比如说——这个是‘胜利’的正位！” 　　“应该是‘世界’的正位才对，而且这次就算是咱也没有那么大把握。” 　　“嘛，既然妹妹酱都这么说了，我们怎么能失败呢？差不多也休息够了，我们继续练习吧，大家加油！” 　　“加油（喵）！”×N 　　真姬2号看着努力练习的众人，仿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前，但比起纯粹的旁观又有区别。 　　（好羡慕……） 　　（聚集各种各样的梦想，从默默无闻开始，逐渐承载起众人的期待，不断努力，不断前进，最终变成众人憧憬的目标，这就是真正的μ’s吗？） 　　（但是，终究还是不同了……我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呢……） 　　自从得知自己的“命运”，真姬2号领悟到，经历过数个世界的她，已经走上了与原本的“命运”截然不同的道路。 　　（更何况，这个世界……在拒绝我……） 　　（身体……变得更重了……） 86. 　　“2号？” 　　回家的路上，真姬1号轻轻碰了碰真姬2号的肩膀。 　　真姬2号回过神来，看到真姬1号脸上的神色，立即反应过来。 　　“不用担心，我只是稍微走神了而已。” 　　“这可不像是‘稍微走神’的程度……刚才花阳酱突然向我打听你的口味，小鸟也在打听你喜欢什么服装，海未在打听你在家里的情况，希和绘里虽然没问什么，但是一直在留在边上听，说如果有什么事希望能帮上忙，连妮可、穗乃果、凛酱那三个天然偶尔也会朝你那边偷瞄，你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奇怪吗？大家都在担心你！” 　　“我只是……” 　　真姬2号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就算你不说我也明白——毕竟我自己当初就是这幅样子，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你一定非常羡慕这边吧？” 　　“……” 　　“其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就是你，我经历过的事情，就是你即将经历的事情。等你回到原本的时间，一定也会遇到μ’s的大家，与大家成为朋友，一起追逐梦想的！” 　　真姬1号话仿佛刺痛了真姬2号，后者停了下脚步，驻足不前。 　　（梦想……是指钢琴、医生、偶像、还是其他什么？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不，你不明白。” 　　真姬2号摇了摇头，低着头重新往前走，但她很快再次停下脚步，因为真姬1号拦住了她。 　　“我怎么会不明白！突然被扔到一年之后，周围所有东西都变得似是而非，你一定认为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吧？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一定非常难受吧？” 　　“不，你还是不——” 　　“我明白！就算你把家当成了家，把爸爸妈妈当成了爸爸妈妈，无论看到什么都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换成我，我不可能毫不在意，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而是会想方设法回到一年前！” 　　“不——” 　　“我全部都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会坐在那里，为什么你脸上会挂着眼泪——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所以回不去了吧？” 　　“！！！” 　　“这些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因为我就是你啊！如果只是迷路的话，总会有办法重新找回正确的路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找到为止！这可不是说大话——能让我认输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呢！” 　　（这就是在说大话吧？） 　　但是了解自己脾气的真姬2号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无奈和悲伤。 　　真姬1号仿佛照镜子一样直直瞪视着真姬2号，即使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毫不动摇。 　　“你认输了吗？” 　　“我试过了……但是……” 　　“那你认输了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的世界……” 　　“不要找借口！你认输了吗？” 　　“吵死了！你懂什么！” 　　“我才不管那些！你就回答我，你想认输吗？” 　　“如果有办法，鬼才想认输！” 　　“哈！你想说你已经竭尽全力了吗？所以你认输了？” 　　“谁认输了！我现在才用上六成……不，我现在才用了两成力，只要稍微认真起来的话，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倒我！” 　　“那你还想认输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真姬2号突然意识到，与自己争吵的，正是自己。 　　（一年后的自己真是太狡猾了，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明明自己最清楚，认输这样的话，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西木野真姬就是这样的人，说自信也好，自大也好，逞强也好，死要面子也好……她唯一无法承认的，就是自己的失败。 　　所以即使意识到自己中了陷阱，真姬2号依然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怎么会认输！你在开玩笑吗？” 　　两人互相瞪视着，仿佛当对方是仇人一般。 　　街上陷入了寂静，寒冷的冬风扫过，将几片枯叶卷走。 　　唯有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后面隐隐出现骚动。 　　“咕噜——（吞口水声）”×N 　　“哈～啾唔唔唔唔——” 　　“呼……好险，差点被发现了，穗乃果酱……” 　　“哇呜！要被闷死啦！” 　　“……”×N 　　对峙中的两名真姬浑身打了个寒颤，齐齐扭头，冲向刚才经过的街道拐角。 　　“不好！快逃喵！” 　　在拐角处探出头的橙发少女当先反应过来，准备后退，可是这个狭窄的小地方不止她一个人，于是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过后，8名少女摔成一团。 　　“凛酱，还有大家……” 　　“这不是很糟糕吗？她们到底听到了多少？” 　　两名真姬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纠结地转着发梢。 　　橙发少女星空凛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看到真姬的动作，发出“啊”的一声，伸手指向两人。 　　“看吧！凛早就说了，是两个真姬酱喵！” 　　真姬1号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用手刀轻轻敲在她额头上。 　　“哎呀！” 　　“我想大家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在我和妹妹后面？” 　　真姬2号本以为这些人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没想到瞬间得到了回答。 　　“因为担心（喵）！”×N 　　“吃午饭的时候妹妹酱看起来没有食欲。” 　　“真姬的妹妹好像有什么困扰。” 　　“真姬看起来很担心她的……？” 　　“哼！妮可早就发现真姬酱不在状态了，另一个也一样！” 　　“真姬的……不，另一个真姬好像有心事，整个人阴沉沉的。”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真姬酱喵。” 　　“看得心里面堵堵的……” 　　“总觉得没办法放着不管。” 　　“没错没错（喵）！”×N 　　众人七嘴八舌将原因说了个遍，同时也暴露出她们把刚才真姬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的事实。 　　“那、那个啊……其实是我在跟妹妹闹着玩，你们该不会是相信了吧？哈、哈……” 　　真姬1号打算垂死挣扎。 　　“什么嘛，原来是在闹着玩————你以为妮可会这么说吗？太小看人了吧！” 　　“所以说，大家都知道了？” 　　“嗯嗯，没错（喵）。”×N 　　“啊……怎么办……” 　　真姬1号捂着脸欲哭无泪，本来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却无意间将μ’s的大家都拖下了水，心中惭愧——她知道，她的这些同伴都任性得很，不帮她把事情解决掉是不会罢休的。 　　真姬2号也好不了多少，这些今天才真正认识的伙伴们根本不把她当外人看，现在已经一个接一个朝她抱了过来，高坂穗乃果和星空凛还在她身上蹭蹭蹭……这或许是她们之间相处的独特方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说，你们该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吧？穿梭时空之类的，不觉得很不现实吗？” 　　真姬2号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真姬酱不就在这里吗？有什么好怀疑的？” 　　“对，这个人确实是真姬，我们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小真姬酱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诶？小真姬？” 　　真姬1号和2号发现了疑点，但很快被众人糊弄了过去。 　　“没事没事，总之真姬酱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好可疑……”×2 　　（但是，非常感动。） 　　第二天，音乃木坂偶像研究部，μ’s成员9人连同真姬2号将部室挤得满满的。 　　“——所以，现在宣布，第二届真姬奇异事件解决大会，开幕！” 　　作为μ’s队长的高坂穗乃果高声宣布。 　　“从昨天开始就很可疑了，为什么是第二届？” 　　这样的质疑很快被淹没在热烈的讨论声中。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从时空机器入手，记得隔壁社团好像有类似的东西。” 　　“那个是漫研部，穗乃果你身为学生会长还不清楚吗？” 　　“啊哈哈——要不干脆利用国家的力量……” 　　“要是国家把真姬酱关起来研究的话，这次LoveLive大赛就要泡汤了。” 　　“呃，这个问题很严重，我需要吃点面包压压惊。”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北海道优质大米做成的饭团最合适！” 　　“才刚吃完午餐没多久，又乱吃东西小心体重暴走！” 　　“啊啊啊——不要说啦！” 　　结果直到放学，众人都没有得出结论。 　　然后是日常训练。 　　在通往神田神社的阶梯上进行体能训练时，东条希突然提出建议。 　　“如果实在想不出办法的话，不如祈求神明大人吧？” 　　“对呀，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呢？ 　　众人拾级而上，穿过男坂门，来到本殿前的广场。 　　“要参拜吗？” 　　“穗乃果酱，5円就别拿出来了……真姬酱等等，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如果是正常的祈福和许愿，可以按照参拜的流程来做，但这次需要穿梭时空，就算是神明大人做起来也会很困难，对吧，希？” 　　“嘛，差不多吧，神明大人是怎么想的谁都说不准。” 　　“哼！说不准还是个loli控呢。” 　　“是吗？那咱就把妮可酱祭献给神明大人吧！看咱的——抓！” 　　“哇！你不要过来！” 　　真姬2号看着众人胡闹，思绪却跳到了另一边。 　　（神明的力量吗？记得这里供奉的是大国主神，如果是这位的话，或许真的能行！） 　　“希前辈，请问你认识这间神社的巫女吗？” 　　“巫女？如果打工也算的话，咱也是巫女呢。” 　　“我是指能沟通神明，接收神谕的巫女。” 　　东条希听到真姬的要求，眉头紧锁。 　　“据咱所知，神社里还没有出现过能与神明大人直接沟通的巫女，而且就算有人这么宣传，可信度也不高。” 　　“是吗……” 　　真姬2号有些失望。 　　（果然是不同的世界，这里可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 　　虽然动画里出现过高坂穗乃果直接把雨喊停的场景，但真姬2号认为那是出于艺术性的需要，不能当真。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弃，又不甘心，至少尝试过再说也不迟。 　　“μ’s的大家，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87. 　　“希前辈，问得怎么样，神社同意了吗？” 　　真姬2号忐忑不安地看着东条希，直到后者比出成功的手势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神主说最多只能唱一首歌，而且不能闹得太过分，这里毕竟是神明的居所，太吵闹的话神明大人会不高兴的。” 　　“非常感谢——” 　　“不用哦，咱只是举手之劳，反倒是真姬酱如果回不去的话，另一个世界的μ’s就会缺少一名成员，这是咱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的，咱相信大家也是一样的想法——无论哪个世界的μ’s，都不能少了真姬酱！” 　　“希前辈，大家……” 　　“好了好了，既然场地已经解决，我们准备开始吧！” 　　“穗乃果酱！” 　　“好，大家——μ’s……” 　　“Music Start！”×N 　　少女们穿上可爱的演出服，在神社本殿前一字排开，当一切准备就绪时，真姬2号按下了音响开关，歌声响起—— 　　It's a magical 　　不可思议是否正召唤着偶然? 　　所遇见的是，所遇见的是，美好的命运 　　It's a magical 　　流星是我们的伙伴 　　许下心愿吧，许下心愿吧，为了明天的奇迹 　　Dancing stars on me! 　　只要伸出双手 　　感觉总有一天，就能握入掌中 　　所以说，就以在尽头的，那耀眼苍穹 　　为目标吧...为目标吧! 　　………… 　　…… 　　真姬2号猛地睁开眼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样。 　　本来是古朴庄严的神社，现在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田之上，无数色彩各异的巨大根茎越空而过，朝目不可及的远处聚集，根茎之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细细倾听，可以发现那是无数人的祈祷声。 　　虽然表现形式有所差别，但真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与信仰之线差不多的东西。 　　“成功了吗？” 　　真姬摇摇头，很快得出了否定的结论——这里只是神明的精神世界，她还需要找到神明，向祂祈求，获得祂的帮助，才能穿梭时空，回到原本的世界。 　　要怎样找到神明呢？ 　　只需要跟着这些信仰之线走就好，它们汇聚的地方，一定就是神明所在的位置。 　　于是真姬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神明的精神世界中不分昼夜，人类进入其中也感受不到饥饿，真姬不记得走了多久，前路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周围全是单调的景色，除了真姬再无其他生物，没有人交流，没有新鲜的事物可以分散注意力，一步又一步前进，简直要把人逼疯。 　　但每当真姬快要坚持不住时，总会想起另一个自己的诘问——你认输了吗？ 　　“我才不会认输！” 　　所以真姬坚持走了下来，直到看见大海。 　　“游过去吗？” 　　真姬自嘲地笑出了声，即便精神世界中不会饥饿，身体能力也依然受到限制，精神即体力，如果熬不到对岸，现实中的她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目标，更为了不辜负μ’s大家的期待，真姬没有鲁莽地走进大海里，而是仔细观察起四周围。 　　——那些根茎同样也没有伸入海水中，所以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供通过。真姬根据那些根茎的走向，沿着海岸寻找起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真姬看到一座宏伟的大桥，大桥桥面由无数根茎铺成，一望无际，与陆地看不出区别，桥塔从海中伸出，非常巨大，远远超过了东京天空树，光凭目视根本无法估计出高度。 　　走在这样的大桥上，仿佛来到了巨人的国度一般，当真姬终于走出大桥时，视野又被另一样更加巨大的事物占领。 　　当真姬看到它时，一个名字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神树。 　　那是一棵树，非常非常高大的树，这样一棵树如果放在地球上，或许会妨碍月球的移动，但在精神世界里不需要为此担忧。 　　真姬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如果神明住在树上，她要怎么办呢？她可不会爬树！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其实望树也一样，真姬好不容易来到树下，却拿这棵树毫无办法。 　　如果是普通的树还好，就算不会爬树，慢慢尝试着去爬总能学会，但这棵树实在太大了，树干如同一面垂直的峭壁，想要徒手攀爬，必须先在手掌心进化出吸盘才行。 　　真姬不是壁虎，所以只能望着直冲云霄的树干干瞪眼。 　　“唉，怎么办呢？” 　　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没关系，只要把手伸过来……】 　　那是活泼的少女的声音，声音直接在真姬的脑海里浮现，因为曾经在神龙那里体验过的关系，所以真姬并没有慌张。 　　她依照那个声音的指示，将手贴在了树干上。 　　【太好了！这样说话省力多了！】 　　“请问，是神明大人吗？” 　　真姬满怀期待地问，后者给出的回答却使她愕然。 　　【诶？神明大人？不是不是，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那请问神明大人在哪？怎样才能找到祂？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求祂帮忙！” 　　【抱歉，神树大人不在这里，如果非找祂不可的话，你可能要失望了。】 　　“什么……怎么会……” 　　真姬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又猛地跳起来。 　　“……我一定要回去才行……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对，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那个，请问……】 　　“请告诉我，怎样才能联系到神明大人！我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请告诉我，拜托了！” 　　【啊……原来你就是那名“偷渡者”吗？我正想找你呢！】 　　“偷渡……这么说来，你是类似于世界的海关或者警察一类的角色吗？” 　　真姬脸上露出喜色。 　　“你有办法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吗？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一样，又有些地方不同，那是我原本的世界，属于14岁的‘西木野真姬’的世界！” 　　【不，你不属于那种世界。】 　　神树中传来的声音使真姬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你是勇者，你应该回到我们对抗天神的前线——正因为神树大人发现偷渡者是勇者，才会派我过来。我的使命就是将你带回属于你的世界——土地神与人类共同对抗天神的世界！】 　　“等等！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会在一年后进入音坂校，遇到穗乃果她们，会加入μ’s，与大家一起努力获得LoveLive的优胜——应该是这样的剧本才对！” 　　真姬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说不清到底在恐惧什么，是在恐惧回到末世？在恐惧与怪物战斗？还是在恐惧……自己原来不是自己？ 　　【你在说什么傻话？为了拯救我们的世界，大家都在拼命努力，可是……】 　　那个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当初我们更加努力，更加拼命的话，结局或许能改变，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失败了，我们输了，输给了天神制造出来的怪物，天神将大地变成了一片火海……但是，人类不能灭亡！所以我们必须找到更多帮手，将“勇者”的信念一代代传递下去，期待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世界，能战胜天神，挽救人类覆灭的结局！】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问是非到处拉人当勇者的理由？你们——！！” 　　真姬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所有土地神大人们共同作出的决定，每一名勇者身上都寄托着我们所有人的期待，你的引荐者是……八歧大人……怎么可能！这么说来，你其实是——】 　　那个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出声。 　　沉默维持了数分钟，直到真姬重新抬起头。 　　“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这是保密事项。】 　　“我不是‘被造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察觉到了，我跟那个‘真姬’不同，也无法融入这样由故事构成的世界！既然这样，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我成为‘西木野真姬’！如果不是‘西木野真姬’，而是那个末世里任何一个人都好，为什么不让我成为一个普通人！” 　　【……】 　　“你们不是要勇者吗？那就挑选那些真正拥有勇气的人啊！‘西木野真姬’既胆小又自大，充其量只能成为一名校园偶像，拯救人类这样的事情不是非常重要吗？挑选勇者的时候也给我慎重一点啊！” 　　【……】 　　“为什么一定要选‘西木野真姬’？为什么一定是我？我还没有进入音坂校，还没与穗乃果她们相遇，还没有加入μ’s，还没有与大家一起在学园祭上演出，还没有一起到秋叶原当女仆，还没有一起到海边合宿，还没有一起创作歌曲，还没有一起踏上LoveLive的舞台，还没有一起拯救废校……还没有成为校园偶像！” 　　真姬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喊到这里时，已经泣不成声。 　　“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她们一起唱歌而已……” 　　【……对不起，神树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信息，就在刚才，你在现实中的身体已经定位完毕，传送程序也已经准备就绪……】 　　“！！！” 　　真姬瞳孔猛缩，干涩的嘴唇张了张。 　　“我在这个世界还剩下多少时间？” 　　【12个小时，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时限。】 　　“把我送回去！立即！” 　　【保重……】 　　下一瞬间，真姬的视野天旋地转，双眼重新聚焦时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与此同时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是家里开的医院……特护病房吗？我在精神世界里待了多久？） 　　真姬拔下手臂上的输液管，离开病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然后脚步越来越快。 　　（一定要找到大家，要好好告别才行！） 　　真姬双手握着门把手，使劲旋转。 　　哗啦—— 　　门开了，走廊漆黑一片，透过墙上的窗户，看到天上布满乌云，地上铺满厚厚的积雪。 　　门外寒冷的空气涌入房间，站在门口的真姬猛地打了个冷颤。 88. 　　真姬2号的苏醒马上被值班护士发现，真姬爸爸得到消息后也很快赶来，经过反复检查确认，真姬2号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早餐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原来如此，2号你成功见到神明大人了吗？” 　　“嗯，大概在今晚，我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到会场为你们应援的——一定要成功哦，最终预选赛！” 　　“真是个好消息呢，看来我这边也要加油了！” 　　这时，客厅那边传来真姬妈妈的声音。 　　“真姬，小泉同学和星空同学来了哦，她们说在门口等你。” 　　“我马上就来！” 　　真姬1号回头看向真姬2号。 　　“我要出发了。” 　　“我知道。” 　　真姬2号举起右手，握拳。 　　真姬1号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笑容，也举起了右手，握拳。 　　两个真姬的拳头碰在了一起。 　　“加油！” 　　“嗯，你那边也一样！” 　　仿佛互相说出告别的话，真姬1号收拾好自己的餐具，离开餐厅。没多久，客厅那边传来真姬1号“我出发了”的声音，随后是关门声。 　　真姬2号缓缓放下右手，静静看着客厅的方向。 　　（刚才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小动作，总算蒙混过关了……真是不走运，赶在这个时候……） 　　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倾述，还有好多好多故事想要了解，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一起经历…… 　　这些都做不到了。 　　真姬2号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就在今晚，这同时也是μ’s与劲敌A-RISE对决的舞台——LoveLive东京地区最终预选赛举办的时间。 　　这是名为《LoveLive》的故事的重要剧情，真姬2号不允许任何人破坏μ’s的命运，“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既然自己已经无法走到那一步了，那么至少，要看着另一个自己走向成功。 　　真姬2号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不能说悲伤的话。 　　所以，一定要保持微笑。 　　这是她最后的固执己见。 　　…… 　　这一天果然如同在动画中看到的一样，一大早就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积雪堵塞道路，甚至使电车停运，但是在学校同学们的努力帮助下，μ’s全员成功集合，赶上了演出。 　　现在，那九个人站在了耀眼的舞台上—— 　　“大家好！” 　　“现在我们要唱的这首歌，是为了今天而作的歌。” 　　“心存许多感谢，将心情写成了歌曲。” 　　“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和帮助，才有站在这里的我们。” 　　“所以这首歌是大家一起制作的！” 　　“请听我们唱——!！” 　　然后，音乐响起…… 　　真姬2号听着歌声，看着台上的舞蹈，心潮涌动。 　　她的身体随着伴奏的旋律摇摆，口中默念着歌词，眼睛一瞬也不离地盯着舞台上的九人，虽然有浓浓的不舍，但脸上一直绽放着笑容。 　　最后，时间到了。 　　“……” 　　雪花落下，渐渐将地上的脚印填满。 　　…… 　　真姬重新恢复视觉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那颗遮盖天际的大树，她呆滞地保持着仰视的视角，过了许久才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 　　声音沿着手臂传入脑海里。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真姬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 　　伴随着奇异的既像禅唱又像呢喃的声音，周围的根茎上放出光芒，光芒像丝带一样缠绕在真姬身上，最后变成了一颗光茧。 　　大树与无数根茎组成的世界里突然刮起一阵风，风吹起数不清的各色花瓣，花瓣飘过，光茧消失。 　　…… 　　真姬感觉自己变成了光，从世界中升起，突破次元的壁垒，出现在一片混沌中。 　　咔嚓—— 　　由光组成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一条条裂纹，裂纹迅速蔓延，很快就遍布全身，然后崩解！ 　　真姬原本身穿常服，可在由光构成的躯壳崩解之后，又变回那套蓝色的音乃木坂学院制服。 　　仿佛发出信号一般，周围的混沌猛地一变，真姬又回到了那片纯白的空间里。 　　“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夹层……” 　　按照军服公主阿尔泰尔的说法，从高次元进入低次元，需要在这里过滤掉多余的信息，那如果反过来呢？ 　　空间里响起神树中的少女的声音。 　　【信息注入。】 　　真姬身上突然出现无数蓝色马赛克，就像在将二维的纸叠成三维的形状，真姬的身体渐渐变得更具实感。 　　【接下来是选择世界。】 　　纯白的空间开始出现色彩——红、橙、黄、绿、青、蓝、紫…… 　　突然间，不知从哪钻出一抹苍白色，赶在蓝色马赛克即将消失时，悄悄附着在真姬身上。 　　【等等！这个信息是……天神！传送程序紧急停止！快！】 　　“怎么了？发了什么事？” 　　那个声音似乎无暇解答。 　　空间的色彩变化猛地一顿，然后以成倍的速度加速运转。 　　【可恶！要被拉走了！】 　　这是真姬最后听到的声音。 　　视野变幻，身体一轻。 　　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是这个世界……还以为会直接回到末世。” 　　这是一栋废弃大楼，空旷的空间中心摆着一张高级沙发，沙发上空空如也，身穿军服的白发少女没有坐在沙发上，爱装酷的大叔也没从阴影中走出来，也找不到威风凛凛的女骑士和可爱的魔法少女。 　　这里的环境比起离开时变得更加恶劣了，地面布满了裂纹和凹陷，墙上破开一个又一个大洞，天花板也崩塌了一大半——看起来就像经历过地震一般。 　　“大家都已经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吧，我又该去哪里呢？” 　　真姬自言自语中充满了寂寞。 　　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于是干脆坐到那张沙发上，沉沉睡去。 　　…… 　　特殊事态对策会议指挥中心，一群人正在忙碌着。 　　指挥席上，菊地原亚希一脸阴沉，频频朝操作台上的工作人员们发出命令。 　　正对着指挥席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东京圈地图，地图上布满了红色光点。 　　突然，操作台上响起警报。 　　“该死！又发生了什么！” 　　“目标C-01信号出现！” 　　菊地原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她在哪？！” 　　大屏幕上的地图放大，突然出现的蓝色光标与某个早已标定好的标志重合在一起。 　　菊地原眯起眼睛，手朝光标挥出。 　　“第三对策小组立即出动，务必确保目标安全！” 　　“是！” 　　当一切安排妥当后，菊地原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郁也消散了一些。 　　她疲惫地坐回指挥席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睛明穴。 　　“这个烂摊子……总算出现转机了。” 　　…… 　　真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短暂的惊慌过后，才发觉这间房间有些眼熟。 　　“这里是亚希给我准备的房间。” 　　她还记得自己为了练好那2首歌，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地狱特训”，期间过着房间与训练场地两点一线的生活。 　　至于她是怎么移动到这里的，她回忆一下自己与菊地原亚希的初次见面就清楚了——反正她被国家请过来喝茶已经不是头一遭了。 　　既然已经醒来，手自然而然地按下床头的电铃。 　　没等多久，就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为真姬端上早餐。 　　尾随而至的还有菊地原亚希。 　　“我不问你这一个月跑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你必须参加今晚的演唱会，否则就要按违约追究你的责任！” 　　菊地原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直接了当，不，甚至比一个月前更加冷酷和露骨，抛弃了所有的客套和礼节，剩下的话语仿佛尖刀一样刺入真姬脑海。 　　但现在的真姬也不是一个月前的真姬了。 　　“怎么样都好。” 　　这是真姬的回答。 　　菊地原有些诧异，真姬的表现过于平淡，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听到威胁就像炸毛的小猫一样跳起来，反而对此漠不关心，就像被威胁的是别人一样。 　　但菊地原也没说什么，既然真姬答应，自己算是达成目的，没必要再生事端。 　　她点了点头，将日程安排、场地、注意事项等等信息读了一遍，然后将资料递给真姬。 　　但真姬没有接。 　　“不需要……我到时候只要唱歌就行了，对吧？” 　　菊地原叹了口气，再次交代了一番，然后退出房间。 　　她发觉自己面对真姬时，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强势了。 　　确实如真姬所说，真姬只需要唱歌就好，无论是演唱会会场、参演的其他偶像团体、还是来这里观看的观众，都不过是掩饰。 　　由于事态的严重恶化，以往采集到的样本已经不堪使用，他们需要采集更多的样本进行研究。 　　…… 　　演唱会如期举行。 　　真姬的演出其实是菊地原通过各种关系强行插入的，所以被安排在最后。 　　再次踏上舞台，真姬恍如隔世，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进入状态——怎么样都好，至少自己是在唱歌，像μ’s一样。 　　令人热血沸腾的旋律响起，真姬目光变幻，四肢舒展，张嘴吐出音符，将所有观众拉入战场—— 　　…… 　　Yeah get started breaking the row 　　See how it spreads out. It's beyond full realization 　　（我到底在唱什么？） 　　Yeah get started re-creating the world 　　Take my hands till the end,feel this raw emotion 　　（我到底在想什么？） 　　Bring it on down rock rock rock 　　Shake it up up tap top top 　　Cuz I know how to shout out my soul 　　（大家都在想什么？） 　　Bring it on down rock rock rock 　　Shake it up up tap top top 　　Cuz you know how to shout out your soul 　　…… 　　真姬此时就像一名旁观者，看着自己在舞台上肆意舞蹈，呐喊出激昂澎湃的歌词。 　　（好奇怪，大家都好奇怪！） 　　台下的观众们仿佛陷入了癫狂一般，双眼通红，满面狰狞，随着歌曲的旋律暴动着、嘶吼着。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停下来，但是大脑被狂热驱使着，不断朝身体发出指令，自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不断挣扎，却被丝线牵扯着不停舞蹈、歌唱。 　　（不要！不要！快停下来！我不想唱了，快停下来啊！）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对自己发出的意愿无动于衷，仿佛要将灵魂榨干一般，驱使着自己不断燃烧，燃烧，燃烧……然后点燃更多的人，榨取更多的灵魂！ 　　（这样的歌……这样的歌……才不是我想要的……像μ’s那样的歌！） 　　…… 　　一曲终了，无论是真姬还是台下的听众，都从狂热中醒来，陷入深深的疲倦中。 　　观众们脸上还留有兴奋的余韵，他们交头接耳，分享着彼此激动的心情。 　　唯有真姬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 　　（错了，大家都错了！） 　　（我的歌声并没有传递出任何美好的东西，勇气、信念、爱情……统统都是虚伪的，是用恐惧强迫大家产生的幻觉！） 　　（歌声……将大家变成了被恐惧支配的傀儡！）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啊啊啊——！！” 　　真姬满头大汗，浑身失去力气，坐倒在舞台上。 　　在观众们惊讶的目光中，几名身手矫健的工作人员从后台冲出，将真姬护送出舞台。 　　…… 　　“亚希，我不想再唱歌了，不想……再当偶像了……” 　　这是菊地原赶到后台休息室时，真姬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当时真姬脸色惨白，声音有气无力，空气中还弥漫着呕吐物的气味。 　　但是真姬的目光非常坚定，将菊地原的话堵在喉咙里。 89. 　　菊地原亚希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她当晚深夜如约将样本送到研究所，一出大门就立即赶往东京大学附近的别墅区，在那里与临时预约好的心理学教授碰面。 　　清晨，她离开教授家，赶往雷击G’s杂志社，那里已经有人连夜整理出最新最全的“西木野真姬”人物设定集、现实世界对人物造成的影响分析、以及一个月以来人物的性格演变推测。 　　中午，菊地原召集杂志社、动画公司、唱片公司、声优等相关人员召开会议，讨论目前的形势以及对策，下午2点得出初步结论，5点整理出共计十六页的紧急措施。 　　当晚7点，是真姬刚刚享用完晚餐的时间，菊地原来到了真姬的房门前。 　　然后吃了个闭门羹。 　　“真姬，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现在的形势非常紧急，也许每一分钟都有人因此丧命，我们需要你，需要你的歌声来拯救大家……” 　　菊地原站在门口，耐心地述说，可是房间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会不会其实人不在里面？ 　　虽然也有这样的猜测，但房门被从内侧反锁，她交涉到一半又不能中途停止，去联络指挥中心检查定位——即使微小的可能也好，必须以真姬仍然待在房间中为前提，继续进行交涉。 　　总之无论是目前的形势、东京面临的危机、防卫省做出的蠢事、即将崩溃的现状，还是歌声能起到的作用、转机出现的可能性、已经制定的方略、所有人的期待……一切的一切都向真姬坦白，寄望于人物遵循自身的基本设定，好在交涉中打开突破口。 　　就在菊地原绞尽脑汁，几乎把嘴说干时，房间里终于出现了动静。 　　“不用说了，亚希，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唱歌了……呕——” 　　房间里传出剧烈的呕吐声。 　　“真姬！没关系，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大家都会帮助你，我们一定可以渡过难关！” 　　房门依旧没有打开，里面也没有回话。 　　菊地美咬了咬牙。 　　“真姬，你真的打算退出校园偶像吗？你要放弃梦想吗？μ’s的梦想！大家的梦想！你要——” 　　呯——！！ 　　有什么玻璃制品狠狠砸在房门上，摔得粉碎。 　　“给我……滚……” 　　虽然声音微不可闻，但菊地原听得非常清楚，因为这是她头一次听到真姬说话如此粗鲁。 　　“非常抱歉……但是还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菊地原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这次隔着房门的对话草草结束。 　　第二天天还没亮，菊地原再次来到真姬的房间，可惜这次她扑了个空。 　　“出去散步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服务员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菊地原皱了皱眉，没再搭理服务员，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到指挥中心。 　　“对C-01进行定位！” 　　“目标在房间，从昨天1850开始没有移动！” 　　“她没带手机，备用定位器呢？” 　　“在下水道……” 　　“该死！” 　　…… 　　真姬其实没有离开多远，甚至没有离开这栋挂在特殊事态对策会议名下的偶像事务所大楼，菊地原只是因为巧合而错过罢了。 　　真姬昨晚在床上躺了一晚上都没能睡着，最后干脆爬起来，在大楼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在经过顶楼的音乐室时，真姬听到了小提琴声，循着声音找去，看到了银色长发及地的少女。 　　“诶？阿尔泰尔？” 　　阿尔泰尔身穿一件白色连衣裙，除却精致得不似人间之物的美貌，与邻家女孩并无什么不同。 　　听到真姬的声音，阿尔泰尔停止演奏，转过头来。 　　“西木野真姬阁下，你好？” 　　阿尔泰尔有些迷糊，她明明已经将真姬送回了原来的世界，为什么还能见面？ 　　不过，好奇心转瞬即逝，她的内心再次陷入悲伤中。 　　“刹那……” 　　少女将小提琴架在肩上，重新开始演奏。 　　她演奏的并非什么名曲，只是连接起来的乐符组成的简单旋律——这是名为刹那的同人创作者在创造阿尔泰尔时，赋予她的第一首小提琴曲。 　　本来应该是欢快的旋律，此刻却演奏出悲伤的调子。 　　真姬本想问阿尔泰尔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军”大本营，但在阿尔泰尔开始演奏之后，就怎么也不忍心出言打断——身为音乐爱好者，她一下子就听出演奏中蕴含的感情，同时也知晓，这个人与她一样，失去了珍爱之人，失去了容身之所，偏离自身的命运，再也无法实现梦想。 　　“原来如此。” 　　像自己一样，对阿尔泰尔来说，失去了刹那，又失去了复仇的执念，无论做什么都毫无价值，怎样都无所谓了。 　　恐怕正因为如此，阿尔泰尔才会出现在这边——自愿以俘虏的身份。 　　真姬静静听着演奏，同样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循环，阿尔泰尔毫不厌倦，毫不疲惫，仿佛她存在的意义便是演奏这简单的旋律一般。 　　从早上演奏到中午，从中午演奏到晚上，从晚上演奏到第二天黎明……中途真姬离开过几次，用不了多久又会回来，白天静静倾听，晚上听着这段旋律入睡，终于，真姬说“我也来弹一首曲子吧”。 　　阿尔泰尔放下提琴，看向真姬，真姬坐到钢琴前，按下琴键。 　　这是一首讴歌喜爱之情，讲述欢呼、微笑、勇气、努力与前进的歌曲，但这首歌曲此时没了歌声，只剩下钢琴曲。 　　曲子的旋律同样不怎么复杂，只要听过几遍就能记熟，但是，同样百听不厌。 　　这次演奏者换成了真姬，听众换成了阿尔泰尔，但真姬只坚持一个白昼就累了，停止演奏。 　　阿尔泰尔默默架起小提琴，模仿真姬的旋律将演奏继续下去，真姬休息了一会儿，钢琴声加入合奏。 　　如此几遍过后，两人又开始合奏阿尔泰尔的小提琴曲，几遍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累了吗？” 　　阿尔泰尔问真姬。 　　后者摇了摇头。 　　“这样……好吗？” 　　“无所谓了。” 　　阿尔泰尔架起小提琴，继续开始独奏。 　　真姬听了一会儿，再次离开音乐室，这次她用完餐后没有回去，而是带着迷茫的表情走出大楼。 　　…… 　　“这不是真姬嘛，好久不见！” 　　刚才真姬下意识地往枫家的方向走去，结果碰巧在枫的家门口撞见了枫。 　　“枫姐……好久不见……” 　　“咦咦咦！怎么又变成有气无力的样子了？失业了？早饭吃了吗？快进来快进来……妈妈！饭团还有吗？” 　　“不，不用麻烦阿姨，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什么嘛，吓我一跳……才怪！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枫气势汹汹地朝真姬逼问。 　　真姬心中一暖，莫名想到了μ’s的大家，但她立即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这样想太失礼了，无论是对枫姐，还是μ’s的大家。 　　“在想什么呢？” 　　枫轻轻敲了一下真姬的额头，真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稍微……有些想家了。” 　　“想家吗……” 　　枫脸上气愤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枫随即猛地摇头，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 　　“那我们出去玩吧！” 　　“诶？” 　　枫不容真姬分说，拉起真姬的手就往外跑。 　　枫本来打算拉着真姬去上野动物园，但是想想大家都是本地人，那里的动物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干脆改在了秋叶原的电玩中心。 　　抓娃娃机、跳舞机、射击游戏、格斗游戏、竞速游戏、柏青哥、推币机、投篮机、拳击机、打地鼠、SIFAC…… 　　各种游戏轮番玩下来，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在真姬掏出钱包，展现出土豪本质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结果玩了一整天，直到店家关门赶人才出来。 　　“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 　　“诶？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在high吗？” 　　“不是啦……我也、我也玩得蛮开心的。” 　　“松了一口气呢～～” 　　“嗯？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因为啊，真姬总是让人觉得担心呢，明明表面强硬得一塌糊涂，里面却像易碎品一样，好像稍微不看紧一点，就会出现什么意外。” 　　“什么啊……突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太讨厌了……” 　　“讨厌也没办法哦，这毕竟是成熟的代价嘛。” 　　“成熟……” 　　“啊，成熟可不代表一味忍受哦，看清眼前的事实，弄清楚需要付出的代价，然后再去追求自己喜欢的道路，这就是枫ver的成熟哦！虽然不清楚真姬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仔细衡量得失总不会错，特别是真姬又喜欢钻牛角尖，遇到难题非撞个头破血流不可——其实偶尔放弃的话，也许能看见意料之外的美丽风景呢！” 　　“放弃……吗？” 　　“哇噢——别哭！今天好不容易玩得这么开心，可不要虎头蛇尾！” 　　“谁要哭啦！” 　　“哈哈，开个玩笑，看到你这么活蹦乱跳，我也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见？” 　　“啊，明天见……今天，非常感谢！” 　　“没事没事，再见啦！” 　　真姬看着枫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真的要……放弃吗？） 　　…… 　　“哦呀哦呀，这不是真姬前辈吗？” 　　真姬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记得是真鉴？” 　　出现在真姬面前的少女穿着黑色高中制服，制服上装饰着注连绳、铃铛、鸟居一类的小饰品，使她浑身透着诡异的气息，看起来像某种cosplay——不过既然是在秋叶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到真姬还记得自己，真鉴咧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没错没错，没想到前辈还记得，小真鉴的名字和真姬前辈一样，里面都有个‘真’字哦！” 　　“原来如此，我们真是有缘，真鉴还在咖啡厅打工吗？” 　　“呼！那间店既老土，薪水又低，我早就不干啦～～倒是前辈你，真让人惊讶呢，没想到那两首歌竟然是前辈唱的，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省了好多功夫呢！” 　　“那两首歌……” 　　真姬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那两首歌不是什么好东西，答应我，以后不要听了！” 　　“哦呀哦呀？莫非我听错了？” 　　真鉴伸出食指抵在太阳穴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这可不行呢，那两首歌非常有用，不仅能提神醒脑，还能消除疲劳，连画画的效率都能提升不少！” 　　“画画……真鉴是艺术生吗？” 　　“嘛，那个应该也算是艺术吧，如果前辈不让小真鉴使用那两首歌，这边可是会非常困扰……而且，明明是前辈唱的歌，为什么谈到它们时，前辈会露出一脸想吐的表情？还是物理意义上的想吐？” 　　“那不是我想要的歌！唱那样的歌一点都不开心！相反还非常难受，难受得想吐！” 　　咻—— 　　真鉴吹了个口哨。 　　“懂的懂的，唱歌最重要开开心心，前辈连那种程度的歌都不满意，想必要出更厉害的新歌了吧？真是期待，能给我说说吗？” 　　“不……我不会再唱歌了！” 　　“哈？！！！” 　　真鉴口中发出了夸张的惊呼。 　　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上下打量真姬，脸上失望的神情越来越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你只是个……无聊的俗人？好气呀，小真鉴居然也会看走眼！” 　　她猛地跳起来，绕着真姬转圈。 　　“太失望了！太失望了！小真鉴还以为终于遇到了同道中人，结果上天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啦！对了……说起来，那两首歌应该为你赚了不少钱吧？你真的不打算再唱了吗？你不会是在说谎吧？” 　　真鉴突然打了个响指，身体站定，嘴角弯起微妙的弧度，眯起眼睛盯着真姬。 　　真姬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突然感觉汗毛倒竖，浑身发凉。 　　“我……” 　　“呀啊啊啊啊——！！” 　　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几名年轻男女从街对面的游戏贩卖店里逃出来，后面紧追着一名手持菜刀的壮汉。 　　那名壮汉双目赤红，嘴角冒着白沫，他像发狂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只要看见人形生物就抄起菜刀砍过去，只是片刻就砍倒了数名行人。 　　面对这样的事态，真姬看得目瞪口呆。 　　周围的行人一哄而散，壮汉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真姬和真鉴两人身上。 　　“嘁——” 　　真鉴恨恨地咂嘴，随即轻巧地逃离原地，将真姬一个人留在壮汉面前。 　　“不要死了哟，真～姬～酱～” 　　壮汉与真姬两人四目相对，充满狂气的目光将真姬稍微吓住了。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比起光凭体积就能将人震慑到动弹不得的Vertex，眼前这人真的不算什么。 　　而且比起壮汉脸上吓人的表情，真姬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他是……我的歌迷……） 　　真姬注意到，壮汉头上戴着耳机，身上的状态也与演唱会上的听众如出一辙。 　　（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远远围观的行人们发出惊呼声，在他们眼中无比柔弱的少女不仅没有逃跑，反而朝凶猛狂暴的壮汉冲去。 　　刀光闪过，真姬胳膊上出现一道血痕，手却已经捞到随身听与耳机之间的连接线，将插头拔了出来。 　　“嘎啊啊啊啊——！” 　　壮汉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一头栽倒在地。 　　真姬松了口气，捂着手臂上的伤口，低头看向壮汉。 　　果然，那人浑身虚脱，重新睁开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是那首歌……） 　　真姬虽然已经听菊地原说过，却没有直观的认知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只是夸大其词，直到今天为止，真姬还认为只需要政府出面禁止歌曲发售就能解决，没想到明明还没有发售的歌曲，已经出现了偷跑版。 　　（已经没办法逃避了……要放弃吗？不……正因为无法放弃，所以才……） 　　真姬怔怔的看着周围受伤的民众。 　　十数分钟后，一群身穿特种作战服的军人赶到现场，将壮汉押走，真姬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没过多久，菊地原也抵达了现场，她指着那些被砍伤的路人，朝真姬责问—— 　　“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景象，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真姬默然。 　　一名军人拿来急救箱，将真姬伤口消毒包扎妥当，真姬和菊地原两人在军人的看护下乘上一辆寒酸的黑色小轿车，离开现场。 　　…… 　　秋叶原，远远围观的人群中，真鉴正在用手机通话。 　　“这边已经完成了，现在的进度如何？” 　　【按照预定计划，恐惧的扩散速度应该是目前的1.002倍，按照连锁反应进行计算，激活下个节点花费的时间将比理想数字延长0.08，总体来说，计划的实施遇到了困难，推测存在的问题有四点：一、……】 　　“暂停暂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话痨耶？米特奥拉？” 　　【筑城院殿下，身为计划的提出者和总体指挥者，请筑城院殿下务必耐心且仔细地听取相关情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筑城院殿下的恶趣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 　　“没错！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小真鉴必须加把劲才行！撒，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请向涩谷方向移动，坐标将通过加密信息发送到筑城院殿下的手机邮箱，请查收。】 　　“诶！又是这种事！难道不能让赛蕾嘉酱或者优夜小哥去吗？实在不行派瑠伟小弟也可以嘛！” 　　【否定，因为需要用到筑城院殿下的特殊能力，所以筑城院殿下必须在场。】 　　“哎呀，真是麻烦，早知道当初制定更加简单粗暴的计划就好了～♪” 　　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真鉴脸上却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真鉴挂断手机，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电话另一端，米特奥拉脸上露出含蓄的微笑，她双眼的瞳孔中隐约放射出细微的红光，单耳戴着的无线耳机一刻不停地循环播放着音乐。 　　在她身后——红发大姐姐赛蕾嘉、墨镜不良青年弥勒寺优夜、清秀少年鹿屋瑠伟、弱气眼镜男水筱飒太，这四人戴着耳机一字排开，脸上是充满狂气的笑容。 90. 　　小轿车停在一栋大楼前，真姬发觉这栋建筑物有些不对劲。 　　“这是NHK Hall吧？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菊地原将真姬留在房间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我看看……12月31日！这么快就要过年了？” 　　“你以为呢？” 　　“等一下，NHK……跨年夜……该不会是红白歌合战吧？这也太夸张了！而且我——” 　　“停！自信是好事，但是没可能的，不要妄想了。” 　　“说得也是，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菊地原扶了扶眼镜框，镜片反射出一道寒光。 　　（事到如今，就算是这样的下作手段，我们也不得不施展出来，希望你在事后不会怨恨我们……） 　　“你知道吗？今年的红白歌合战，μ’s也会参加哦，与去年不同，这回μ’s全员出场，9人里面不会有任何人缺席！” 　　“什么！” 　　菊地原的话在真姬的脑海里炸开。 　　（μ’s的大家！我还能还能再次看到她们！这是在做梦吗？） 　　另一方面，真姬也没想到μ’s竟然能在红白歌合战上登场，而且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按照菊地原的意思，今年已经是μ’s第二次入选。 　　（等等……） 　　真姬稍微冷静下来。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μ’s？难道另一个……穗乃果她们也过来这个世界了？” 　　“并没有。LoveLive是多家公司在二次元和三次元同时推出的联合企划，如果说你们是在动画、漫画、游戏等二次元世界中出现的μ’s，那她们就是现实世界中的μ’s，同时也是动画、广播剧中的声音提供者和歌曲的实际演唱者。怎么样？想亲眼看看你们在现实世界的‘本体’演出吗？” 　　“……” 　　真姬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虽然自己的期盼落空，菊地原嘴里的μ’s并非穗乃果她们，但如果说不想看，那一定是骗人的——毕竟那个“大家一起实现梦想的故事”，是由那些人所演绎出来的。 　　“这个时间的话，上半场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我们等下半场才进去，很可能会错过μ’s的演出。” 　　“……想看。”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看！亚希你一定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吧？”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现在已经确实地了解了，我们进去吧。” 　　菊地原首先下车，朝会场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就被真姬赶上、越过。 　　（还真是心急呢……看来计划能顺利通过。） 　　真姬一行人没有坐进可以容纳三千五百人以上的三层观众席，而是站在入场通道里，远远地观看。 　　直接在现场观看与在电视里观看相比，又是另一种氛围，虽然歌手们的演出非常精彩，主持人和映画的配合非常有趣，但真姬却没办法用像往年隔着屏幕观看一样的轻松心情对待——她现在非常紧张，心脏呯呯直跳，眼睛睁得发酸，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观看其他组合的表演。 　　音乐的奏鸣声在大厅里回响，观众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通道外与通道里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看，她们出场了！” 　　身边传来菊地原的声音。 　　但真姬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她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9人身上。 　　“穗乃果、小鸟、海未、花阳、凛、妮可、希、绘里……还有另一个我！” 　　虽然相貌不同，但真姬通过歌声轻易认出了她们。 　　“太好了……” 　　不知不觉间，真姬迈出脚步，却被菊地原拉住。 　　“这边已经预约好了，等演出结束之后，我们直接去后台找她们。” 　　“嗯……” 　　真姬好不容易按耐下激动心情，待在原地。 　　但此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哦呀哦呀，这不是真～姬～酱～吗？我们又见面了～♪” 　　“咦？真鉴？” 　　对于真鉴的出现，真姬只是有些意外，比起另一边的演出，真姬甚至舍不得花费时间搭理她。 　　但菊地原的反应却非常激烈。 　　“筑城院真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菊地原一边呵斥着，一边拉着真姬后退。 　　真鉴却专注于啃食着手中的玉米棒，叽咕叽咕，咔嚓咔嚓，咕噜咕噜……像这样将玉米粒一颗不剩地吞进嘴里，一边喊着“好吃！”、“好幸福！”，一边用舌头舔舐着锋利的牙齿，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直到她充分享受完食物的美味，这才转向两人。 　　“这位欧巴桑原来认识小真鉴吗？我看到这边有演出，所以就过来了，毕竟我也是喜欢追逐时尚的青春少女唷……倒是欧巴桑已经一把年纪了，跟年轻人一样没问题吗？眼睛还能看吗？耳朵还能听吗？血压还好吗？” 　　面对真鉴的挑衅，菊地原满脸凝重。 　　“真姬，听着，你眼前的少女是被造物，名叫筑城院真鉴，《夜窗鬼录》中登场的反派角色，能力是‘言叶无限欺’，能通过话语扭曲法则，将谎言逆转成真——所以要尽可能避免跟她对话。包括《夜窗鬼录》的作者在内，她在这一个多月里直接或间接导致数人丧失生命，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怎么会！” 　　真姬抬手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向真鉴。 　　“哎呀呀，一见面就揭人老底，很无趣耶！” 　　真鉴伸出食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十分苦恼，却又笑得非常开心。 　　“咦？可爱的观众们在喊什么？真姬酱？不会吧！难道我听错了？真姬酱明明在这里嘛！” 　　她突然摆出侧耳倾听的姿势，然后又将手像望远镜一样举在眼前，将头探出通道，看向舞台。 　　“好奇怪呢！这边是真姬酱，那边也是‘真姬酱’，真姬酱明明说过不想再唱歌了吧？为什么要来偷偷听‘自己’唱歌呢？我超好奇！呐，你能告诉我吗？” 　　“我……” 　　“西木野君！” 　　菊地原见真姬张开口，立即打断，一把将真姬扯到自己身后。 　　“非常抱歉，真姬，这个人很危险，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请跟我来！” 　　“但是我还没有……” 　　“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 　　真鉴见两人果断离开，却没有去阻挡。 　　“这就走了吗？嘛，算了，我还有演出要看呢，嗯，顺便还要认识认识另一个会唱歌的‘真姬酱’，这个叫一举两得……一石二鸟……还是一箭双雕？” 　　这么说着，真鉴脸上露出仿佛自己是追星族一样的可爱笑容，站在原地看向正在离开的两人。 　　“亚希，等一下！你刚才也说了吧？真鉴其实是个危险人物！” 　　真姬抓住墙上的装饰物，对抗菊地原的拉扯。 　　菊地原眉头一挑，耐下心来对真姬进行劝解。 　　“是的，她很危险，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快离开。” 　　“如果我们离开了，她会做什么？” 　　“无论她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她很危险，她出现的地方会有人丧命，即使这样我们也要置之不理吗？” 　　“不用担心，这里有充足的警备力量，没有任何人会丧命。” 　　“但是她说要去见另一个‘我’，这是威胁，再明显不过了，对吗？” 　　“西木野君！” 　　“我要留下来，我不能让她得逞！” 　　菊地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真姬已经落入了真鉴的圈套，事态脱离了计划的轨迹。 　　（看来需要从外部破局了。） 　　这么想着，她点开手机，输入数字。 　　嘟—— 　　手机接通了，菊地原心里一松。 　　“第一小组、第二小组，取消所有监视行动，立即进入NHK Hall，第三小组，原地待命，随时准备紧急疏散群众……” 　　菊地原的话突然顿住——刚才手机另一头没有传来手下的回应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语气略显平淡的声音。 　　“菊地原殿下，别来无恙。” 　　“米特奥拉……” 　　拥有“万理的探求者”这一称号，身为开放世界式RPG《追忆的阿瓦肯》中的人气NPC，米特奥拉为了阻止阿尔泰尔毁灭世界，曾经一度与菊地原所代表的日本官方合作，在阵营中担任智者角色，现在却站在了阵营的对立面上。 　　菊地原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紧接着，另一只手感觉一空——真姬趁她分神时，挣脱了她的束缚。 　　“等等！” 　　她抬起头，看着真姬走向真鉴，眼神迅速转冷。 　　（武力处于劣势，不宜使用过于激烈的对抗手段……西木野这边必须维持最低限度的好感，所以也不能威胁她离开……静待事态发展吗？或者……要准备启用‘那个’了吗？） 　　片刻功夫，真姬已经回到真鉴面前。 　　“真鉴，我们又见面了。” 　　“没错，真～姬～酱～，这才多久，总觉得你变得精神了不少，错觉吗？” 　　“不要绕弯子了！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哎呀？真是有够直接的，但我并不讨厌直接的人哦……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看演出的哟——只要是有趣的东西，小真鉴都超——喜欢的哟～♪” 　　“你在骗人！” 　　“随便污蔑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之前虽然没有注意到，但现在终于弄清楚了，你这样的眼神我曾经见过，那个眼神的主人也是一个超级恶劣的家伙！” 　　“那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好想见一面。” 　　“抱歉，你已经见不到她了。” 　　真鉴突兀地打了个响指。 　　“嘛，虽然你以前傻傻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现在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还记得在秋叶原问你的问题吗？如果你能认真回答的话，这边推出特别优惠，把小真鉴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告诉你也没问题唷～♪” 　　“唱歌……吗？” 　　“没错没错，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了——明明嘴上说着‘再也不唱歌了’，身体却很老实地跑来看‘自己’的演出——真姬酱真是一个矛盾而有趣的人……唱歌or不唱歌？喜欢or不喜欢？说谎or没说谎？撒，到底是哪边呢？” 　　菊地原站在一旁，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看向真姬的目光中多了些什么，嘴里本来打算提醒的话语随即偃旗息鼓。 　　真姬则盯着远方的舞台微微出神。 　　真鉴也不打搅，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真姬回过头，在真鉴期待的目光中张开了嘴—— 　　“我喜欢音乐，我喜欢唱歌，我喜欢演出，但是我没有说谎，那明明是我自己的歌声，可是我讨厌这样的歌声，非常非常讨厌！这样的歌声，我恨不得它永远消失才好！” 　　真鉴一开始皱起眉头，听到后面却兴致勃勃起来。 　　啪嗒—— 　　她打了个响指。 　　“嘛，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兴趣，不用介意不用介意……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吗？” 　　“因为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放弃。” 　　“放弃？什么？” 　　“我想成为偶像，像μ’s那样的偶像，所以这样的歌声不行，它没有带来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它带给大家的只有恐惧！我无法原谅那样的歌声，也无法原谅唱出这样歌声的自己，所以，哪怕当不成偶像，我也要把这样的歌声封印！” 　　啪嗒—— 　　真鉴再次打了个响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款待！呀～满足了满足了～我总算弄明白了！” 　　真姬皱起眉头。 　　“这边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不急不急，小真鉴这里有个假设哟——说起来，你唱的这种歌叫什么来着？Rock？朋克？重金属？嘛……既然你讨厌这样的歌声，不如送给别人好了，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吗？歌声怎么可以随便送来送去？” 　　啪嗒—— 　　真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伸出手，仿佛在朝什么东西抓去。 　　“所以才说是假设嘛——如果，我是说如果说，我能把你讨厌的歌声从你身上去掉的话，就把它送给小真鉴吧——别看我这样，其实跟这种风格还蛮搭调的，反正这样的歌声落在你身上也会被埋没，还不如给它找个更好的主人！你觉得怎么样？真～姬～酱～” 　　本来期待着另一个答案的菊地原突然脸色一变。 　　“西木野君，不要回答她！” 　　但真姬不允许自己在此退缩。 　　“我不能再让这样的歌声伤害大家了，所以抱歉，就算是假设也好，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听到真姬的回答，菊地原叹了一口气，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然，耳边传来真鉴奸计得逞的笑声。 　　“哦？那还真是遗憾～♪” 　　真鉴嘴里说着遗憾，脸上却没有任何遗憾的感觉，相反，她还在开怀大笑，一边笑着，一边在低吟着什么—— 　　“谎言的谎言……这便可瞬间……颠倒正反！” 　　啪嗒———— 　　真鉴打出了最后一个响指。 91. 　　在这一刻，剧烈的寒意笼罩在真姬身上，又在下个瞬间从她身上离去。真姬感觉到，一直以来压迫在心口上的某样东西消失不见，身体就像打开了一把枷锁，浑身变得无比轻松自在。 　　如果阿尔泰尔在这里使用“森罗万象”的特殊视野观看，就能发现真姬的本体，原本挂在血刃上的苍白色卡片突然化作一股旋风消散，血刃本身也仿佛失去了目标一般，重新化作血液，回到真姬的身体里，真姬的身体受到血液的滋养，伤口开始愈合。 　　另一边，真鉴身边突然刮起一股旋风，旋风以真鉴的位置为风眼，不断收缩聚拢，最后没入真鉴体内。 　　“大收获大收获～♪” 　　真鉴以芭蕾舞动作在原地旋转了一周，扔下真姬和菊地原2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朝通道外的观众席走去。 　　真姬突然想起之前约定，跑上去打算阻拦。 　　“等等，这边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你还什么都没说呢！” 　　真鉴无视了真姬，仿佛真姬只是块路边的石头，但在路过真姬身边时，真鉴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用手支撑着下巴，似乎在苦恼着什么。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看着这个笨蛋一脸傻样——这明明应该是件愉快的事情，可是小真鉴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不对劲……超不对劲！” 　　真鉴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真姬身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真鉴像是想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一脸不可思议 　　真姬还在气恼对方不履行诺言，没有注意到真鉴脸上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 　　（滑稽脸→严肃脸） 　　真鉴转回身子，一掌拍在通道墙壁上。 　　“有趣！有趣！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好手段，没想到又一次看走眼了，这种空虚感——你居然把我最重要的……夺走了！” 　　“夺走？那是什么？意义不明！” 　　“哼！就算装傻也没用……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吗？你的能力也跟话语有关吗？不……歌？音乐？声音？” 　　真鉴的思维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左手一下又一下拍打身旁的墙壁，指甲在墙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不对，有哪里不对！线索太少，逻辑不通，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说！快给我说出来啊嘎嘎嘎嘎——！！！” 　　真姬还在奇怪真鉴说的“夺走”到底是什么，现在又被她暴躁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因为不管怎么看，对面都像是处于精神病患者发病期的状态——因为真鉴之前浮夸的动作和表情，现在这样子反而不会使人觉得她在生气，而像是在发神经。 　　真姬感觉即使面对Vertex也比现在要好。 　　“我的能力？可是我现在……只会唱歌啊？” 　　“……” 　　真鉴眯起眼睛，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就在真姬以为她要做出什么时，真鉴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啊呀呀呀……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找出你的破绽，了不起的演技，果然不愧是真姬前辈！我甘拜下风，这一局是小真鉴输了！” 　　“所以说，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奇怪的话……” 　　真姬松了一口气，一边谨慎地观察真鉴，一边回忆以前在自家医院学习的经历。 　　（病人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了？但是好像还没有结束——要是被她闯进舞台，那就是放送事故了吧……她果然就是冲着捣乱来的吗？这可不行，总之要先把她稳住！） 　　“那个……我们刚才在比试什么吗？我赢了？啊哈哈哈……大概是我运气比较好吧？但是真鉴也很努力哟，虽败犹荣！放心，下次你一定能赢回来的，加油！” 　　啪——！！ 　　真鉴忍不住左手握拳砸了一下墙壁，但是她马上就收回手……等她深呼吸几次，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哼哼……呵呵……哈哈哈！有趣，有趣！好久没有如此狼狈了，小真鉴终于要唔唔唔——” 　　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大魔王，真鉴张开双手，仰头狂笑，可是笑到一半又收回双手拼命捂住了嘴，脸上的表情扭曲到能止小儿夜啼。 　　真姬的喉咙不自觉吞咽着，心底已经做好了哪怕挨揍也要阻止真鉴闯入舞台的觉悟。 　　——只见真鉴伏下身体，猛地朝真姬冲来。 　　“看招——！” 　　“哇啊啊啊……咦？” 　　真姬感受到从身侧刮过的狂风，放下手臂，扭头，结果只看到真鉴朝着会场出口迅速远去的背影。 　　“哟，今天就到这里吧，请期待我们的下次邂逅～♪” 　　真鉴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 　　“走了？” 　　真姬拍着胸脯，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可是转回头，却看到菊地原的脸色有些阴沉。 　　“亚希，没事了，她已经离开了，你……你还好吗？” 　　真姬试探着伸出手，却被后者避开。 　　菊地原盯着真姬，眼神陌生。 　　“真姬，我们回去，有件事情必须要尽快确认。” 　　真姬迎着这样的眼神，莫名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提问。 　　“我们不是还有预约吗？等演出结束之后，我们还要去后台……” 　　“预约已经取消了。” 　　菊地原冷声打断，真姬脸上瞬间挂满了失落，谁知道菊地原又将话锋一转。 　　“这当然是骗你的——作为刚才任性的惩罚——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呼……太好了！” 　　之后的见面会自然宾主尽欢，真姬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等聊开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状态，不停地提问，不停地感叹，却没有再像离开《LoveLive!》世界时一样情绪失控。也许只是在摇摆不定的天平一侧放下一块砝码，在众人的热心鼓励下，她终于下定决心继续朝偶像的道路前进，但她仍然坚持一点——在解决歌声的问题之前，决不参加任何演出。 　　离开NHK Hall之后，两人乘车来到了名为“伏见制药”的研究所，菊地原说这间研究所在声学领域的研究上名列前茅，但真姬瞄到了张贴在大门旁边的鱼骨饲料广告，期待感瞬间蒸发掉一大半。 　　之后是包括唱歌在内的各种测试。 　　菊地原接过伏见博士递来的检测报告，草草扫过结论一栏。 　　“果然不出所料，那种力量消失了……” 　　“显而易见，所有样品的数据都很平庸。” 　　虽然实验中没有获得理想的数据，但伏见博士的心情似乎不错。 　　“没想到你还真的把她带过来了，你以前不是总担心我把她变成一块块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器官吗？” 　　“器官可没办法唱歌……怎么样，有办法吗？” 　　伏见博士沉吟了一会儿。 　　“该怎么形容呢……恐惧的力量确实是支配人体效率最高的手段，但却不是最完美的手段，人类的感情有许多——喜、怒、忧、思、悲、恐、惊……无论哪一种都有其独到之处，单纯为了追求效率，用恐惧支配一切，不过是舍本逐末而已。对了，你还记得前几天送来的样本吗？” 　　“真姬回来之后的演唱样本，我还记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单看检测报告，这次的样本跟上次一样，但对比上次留下的影像资料，就能发现区别——样本的攻击性有了显著提升，经过反复对比，我才明白，它在愤怒！” 　　“愤怒？” 　　“愤怒、生气、发火、张牙舞爪、想要攻击什么……差不多就是这样的状态，所以我知道了，歌声里除了恐惧，又出现了愤怒——歌声在进化！” 　　“我要提醒您，这样的歌声现在被我们的敌人得到了。” 　　“嗯，我知道，没关系。” 　　“没关系？” 　　“是的，我刚才用词可能有些失误，歌声与其说是在‘进化’，不如说是在‘补完’，它距离‘完美’的状态还差得远——我很好奇，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您是说……” 　　“没错！在那种以偶像为主流的世界里，能击败歌声的，就只有同样的歌声了吧？” 　　“看来我们之前的准备没有白费。” 　　“确实，‘承认力’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连那种装置都能创造出来。” 　　“通过前期的网络短片，歌姬武装的雏形已经完成搭建，现在只等1月新番开播，成为完成型的它将填补我方的战力空白。” 　　“《LoveLive!～Challenge Festival～》吗？真亏你们能把校园偶像动画改成SF战斗动画，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被你们塞进这套装备里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我想，她应该不是那种会逃避战斗的类型……关于歌姬武装的进一步设定，还要麻烦博士您多多操心。”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我可是期待这个大家伙给我带来更多的实验样品。” 　　这时，边上的操作台上传来提示声，两人立即停止交谈，没过多久，房间另一头的门打开，真姬从那里面走出来。 　　她一见到菊地原就开心地大喊。 　　“太好了！我的歌声变回来了！” 　　菊地原和伏见博士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恭喜，这样你就能继续追逐梦想了。” 　　“嗯！” 　　真姬几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之所以没有笑出声，也只是因为习惯性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这时候，菊地原突然朝真姬鞠了一躬。 　　“西木野君，之前发生了许多事情，这都是因为在下考虑不周，非常抱歉！” 　　“亚希，那些事情没关系的，你不用这样。” 　　真姬一时想不出对方有哪里对不起自己，连忙劝阻。菊地原顺势抬起头，眼睛镜片上反射出一抹寒光。 　　“西木野君恐怕还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关于筑城院真鉴，关于你的歌声。” 　　真姬这才注意到菊地原对她的称呼与平时不同，脸上的表情也特别严肃。她不禁抬手揪住发梢，找回歌声带来的高涨情绪渐渐回落。 　　“确实，歌声莫名其妙就变回来，这很不寻常，一定发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这要从我们与那名少女的第2次接触开始说起……” 　　——大概是12月初的样子，菊地原一方失去真姬的踪迹，同时得知敌方据点的位置，之后，防卫省鲁莽地发动了袭击，但那一役不仅没能达到目的，反而被隐藏在暗处的筑城院真鉴狠狠暗算，导致米特奥拉失踪。 　　之后就像在做噩梦一样，被造物接连失踪，当阵营里的被造物全部失踪后，本来应该被严格控制的真姬演唱会视频，被人上传到了知名线上视频分享网站。与此同时还出现了流言，宣称真姬的歌具有种种奇妙的效果——事实确实如此，真姬的歌就像没有后遗症的兴奋剂，能大大提高工作和学习效率，因此尽管日本政府立即采取网络管制措施，那两首歌仍然不可遏制地流传来开。 　　经过近一个月的发酵，敌人的獠牙渐渐显现，东京都内暴力事件突然增多，凶手自然难逃法网，但问题的源头依然没有消失，直到证实有被造物参与其中为止，恐慌在不断蔓延，监测到的电波干涉和磁场异常也呈现出令人不安的上升趋势，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米特奥拉预测的“大崩坏”。 　　这一切的线索全部联系在真姬的歌声上，即使在被真鉴“夺取”歌声的现在，菊地原一方依然相信真姬的歌声能挽回劣势。 　　“所以，我们需要西木野君的力量，请帮帮我们，拯救这个世界，拜托了！” 　　菊地原再次朝真姬低下了头。 　　这一次，真姬面对菊地原的请求，没有犹豫。 　　“如果这边发生‘大崩坏’，《LoveLive!》的世界也会出问题，我不想看到大家即将实现的梦想因此夭折——所以，你们打算拯救世界的话，请算上我吧！” 　　…… 　　一周后，真姬、菊地原和伏见博士三人来到了陆上自卫队目黑驻屯地，真姬见到了她未来的战斗搭档——歌姬武装“蔷薇女王（Rozen Queen）”。 　　在这里，她将经历一系列训练和测试，直到完美掌握新获得的力量。 92. 　　位于繁华市区的某间高级公寓里，紫色麻花辫少女正一脸颓废地躺在沙发上，虽然门铃一直响个不停，她却没有起身开门的打算。 　　似乎门外的人已经失去耐心，铃声终于停了，但没过多久，门框发出金属扭曲的声音，有人直接使用蛮力将门从外边推开。 　　“筑城院！你这混蛋为什么不开门！” 　　来人一头紫色短发，头戴墨镜，正是人气漫画《闭锁区underground-dark night-》里的大反派，弥勒寺优夜。 　　粗鲁的动作显示他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面对优夜的呵斥，真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随手抓过一个毛绒玩偶，把头埋进玩偶底下。 　　优夜额头上冒出青筋，双手抓住沙发猛地掀起。 　　“嘿咻！” 　　真鉴被惯性甩到空中，轻松完成了向后翻腾三周半的动作，落在优夜身后。 　　“是优夜小哥啊……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问什么事！这两周你到底去哪了？到处找不到人，我们还以为你嗝屁了！” 　　“嘛，最近小真鉴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里，正在思考‘生命的意义’之类的高深问题。” 　　“不就是在偷懒吗？找借口也稍微一点！” 　　“偷懒？明明之前都是我一个人的东奔西跑，你们享受着小真鉴提供的住房，吃着小真鉴买来的食物，花着小真鉴赚来的钱，整天无所事事，到头来还说小真鉴偷懒，太可恶了！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但是别扯上小真鉴！” 　　“这……” 　　优夜被真鉴的话绕昏了头，身上气势顿时遭到遏制。 　　这时，耳朵上戴着的无线耳机传来提示，优夜脸色一变，恼怒地揪住了真鉴的衣领。 　　“你当我是笨蛋吗！一开始明明是你找上我们，把我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让我们帮你实现计划，现在作为主使者的你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呵——” 　　“慢着慢着！不要使用暴力，请听我解释！” 　　“哼哼，你说。” 　　“我这边也是有很多苦衷的……那个计划——让世界变得更加热闹什么的，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热闹能当饭吃？热闹能当钱花？最重要的是，热闹能让小真鉴感受到愉悦？……不！它不能！你看，现在天下太平，大家安居乐业，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热闹了，我为什么要花力气自讨苦吃？” 　　“哈？” 　　优夜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因为这个？你不干了？” 　　“没错。” 　　“呵呵呵呵呵呵……” 　　优夜伸手按住耳机，联络基地。 　　“你也听见了，米特奥拉，现在怎么办？” 　　【……】 　　“知道啦。” 　　优夜低着头，不怀好意地俯视真鉴，真鉴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呐，你不会是打算对小真鉴做什么色色的事情吧？没用的哟，你的攻击不会产生任何效果……难道说好了伤疤忘了痛？” 　　优夜脸上露出狞笑，却没有回答。 　　蓦地，真鉴感觉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想伸手把那东西摘下来，手却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古装女性禁锢住。 　　这是优夜的能力，名为板额的“星幽体”呈半透明状，体表微微透着蓝光，飘浮在半空中，就像传说中的幽灵。 　　“等等！我想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晚了。” 　　优夜放下手里的随身听，真鉴戴着的耳机里传来音乐声。 　　“这首歌！” 　　“没错，是加过料的那首，‘言叶无限欺’加上米特奥拉的魔法，你要怎么破解呢？” 　　“笑话！我会被自己的呜呜呜呜——” 　　优夜捏着真鉴的下巴一提，将她的话闷在嘴里。 　　“哦哆——别说话，听歌要保持安静。” 　　渐渐地，真鉴的目光涣散开来，优夜拎着真鉴往肩上一扛，离开了这间公寓。 　　数分钟后，被造物们的秘密基地里，真鉴缓缓张开双眼，视野边缘，优夜和米特奥拉两人正在交谈，见她醒来，米特奥拉点了点头，朝她问话。 　　“筑城院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真鉴从沙发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原来戴上耳机之后是这种感觉吗？感觉有点吵，我能把耳机摘下来吗？” 　　说着，她已经将耳机摘了下来。 　　米特奥拉脸色变了变，抬手阻止优夜摆出进攻姿势。 　　“筑城院殿下没有受到那首歌的影响吗？怎么做到的？” 　　“那首歌？嘛，唱得普普通通，说到歌，不如小真鉴也来唱一首吧。” 　　却见真鉴看向两人的瞳孔中，两点红色的光芒亮起，她在原地旋转一周，单足点地，双手抵在下巴上摆出可爱的姿势—— 　　“我们我们～♪栖息在那～♪全世界的Dark～♪” 　　………… 　　…… 　　5分钟后，优夜和米特奥拉两人已经陷入了“(」・ω・)」呜~！(／・ω・)／喵~！(」・ω・)」呜~！(／・ω・)／喵~！”的迷之状态中。 　　“呀～～久违的愉悦感，小真鉴大复活！” 　　真鉴伸了个懒腰，然后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并没有被那家伙夺走吗？被摆了一道啊……当初那种感觉的源头，原来就是这股力量，如果继续发掘下去的话，也许会比我之前的计划更加有趣呢……” 　　她扭头看向陷入歌声中的两人，抬手打了个响指。 　　仿佛按下了停止按钮，两人猛然清醒过来，迷惑地看向真鉴。 　　真鉴拍了拍手，张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 　　“把其他人喊过来，有活干了！首先，我们要找一家还过得去的录音棚。” 　　…… 　　1月下旬，某知名线上视频分享网站上突然出现了一首《太阳说燃烧吧○沌》的翻唱曲，翻唱者未知，却在短时间内引起了轰动，没多久便登上了热门投稿排行榜，不到24小时，播放数已经突破十万大关，并迅速朝百万大关迈进。 　　当菊地原收到消息时，那首歌已经在该网站首页挂了一周，播放数接近300万，虽然政府立即采取措施进行管制，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受到了影响。 　　“敌人终于发动攻势了！” 　　这一个月以来敌对阵营一直保持沉寂，菊地原除了疑神疑鬼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找到了线索，反而安下心来。 　　经过一个月的调整，真姬已经能熟练操纵歌姬武装“蔷薇女王”，即使立即投入使用也没有问题。 　　“疫苗演唱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现场的筹备工作还差一点，但应该能赶上情人节演出。” 　　“还有2周吗？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 　　…… 　　另一边，被造物们的秘密基地里。 　　“筑城院殿下，那边会在2月14日展开行动。” 　　“这么多家媒体一起发力宣传，只要不是瞎子聋子总会注意到的吧？距离正面交战还有2周时间，好闲……嘛，先找点乐子去～♪米特奥拉，你能找到那边的大本营吗？” 　　…… 　　深夜，偶像事务所，音乐室。 　　阿尔泰尔一曲演奏完毕，正打算继续，一阵掌声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真是首悲伤的曲子呢，有想念的人吗？……哇喔！没找到小狐狸，却遇见一条大白鲨，惊喜～♪” 　　阿尔泰尔停止演奏，看向来人。 　　“我知道你，筑城院真鉴，贸然将你召唤到这个世界里是我的错，要回去吗？请稍等……” 　　“不不不！” 　　真鉴打断了阿尔泰尔的话。 　　“我在这个世界玩得很开心，其他人也一样，就不劳烦军服公主大人的大驾了。” 　　阿尔泰尔疑惑地看了一眼真鉴，摇了摇头，重新把小提琴架到肩上，开始演奏。 　　但这次只开了个头就无以为继。 　　因为真鉴的话。 　　“说起来，这首曲子应该不是这种悲伤的东西吧？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请允许我猜测一番——军服公主大人所思念的那位大人现在在那里呢？在干什么呢？” 　　真鉴眼睛在阿尔泰尔手上一瞟，弯起嘴角。 　　“呀～～难道说，那位大人已经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吗？” 　　阿尔泰尔握着琴弓的手一颤，不和谐的音符将简单的旋律毁得一塌糊涂，她放下小提琴，手抓着自己的心口。 　　“刹那已经……不在了……” 　　“是吗？但是以我对军服公主大人的了解，就算不存在了，再‘造’一个也不难吧？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做呢？” 　　“因为造出来的终究是‘伪物’。” 　　“试一试嘛，说不定能成功？” 　　“这是……不可能的事，世界的规则不容违逆。” 　　啪嗒—— 　　真鉴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世界的规则呢，那可是超～级深奥的东西呢～♪那么既然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个人忘掉呢？反正只是一个无趣的家伙吧？何必为了她牵肠挂肚？” 　　真鉴脸上露出险恶的微笑，盯着阿尔泰尔的眼睛，就像等待猎物走进陷阱的猎人。 　　可是阿尔泰尔不为所动，仍旧一脸悲伤。 　　看到阿尔泰尔的反应，真鉴一愣。 　　“哦呀哦呀？这个表情不对吧？尊贵的军服公主大人难道不好奇小真鉴从哪里获得的情报吗？难道不气恼小真鉴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吗？呀～～好无趣～！” 　　但阿尔泰尔只是独自伤神，没有因为真鉴挑衅的话语而继续搭理她。 　　真鉴不满地“嘁”了一声，将脸颊逼近到阿尔泰尔眼前，语气更加不客气起来。 　　“喂，你这家伙，到底怎么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是这种无聊的闷葫芦吧！” 　　“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我已经不会生气了。” 　　即使两者脸对脸的距离不足一寸，阿尔泰尔的情绪仍然没有什么起伏，仿佛说的是别人一样。 　　真鉴露出意外的神情，眼珠一转，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生气？这种东西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你想要吗？” 　　阿尔泰尔脸上微微错愕，沿着真鉴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这回双眼已经带上了“森罗万象”之力。 　　由红色和蓝色构成的视界中，真鉴喉咙处漂浮着数枚闪烁着微光的卡片，阿尔泰尔的视线聚焦在其中银白色的卡片上。 　　“来自西木野真姬的力量，那是……我的‘愤怒’！” 　　说着，阿尔泰尔把手一挥，由指挥刀组成的轮阵凭空浮现，轮流朝真鉴斩去。 　　真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向后躲闪。 　　“我要是死掉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嗖—— 　　指挥刀停在真鉴的咽喉前，刀尖刚好贴着她的表皮。 　　“咻——” 　　真鉴吹了个口哨，恶劣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什么嘛，吓了我一跳，原来连无敌的军服公主大人，也没有把握将那种东西拿回去吗？” 　　说着，真鉴突然想起什么，右手在左手上一锤。 　　“差点忘了，既然现在的军服公主大人不会生气，那这边就直截了当一些好了～♪” 　　真鉴伸出手指，夹住抵在咽喉上的指挥刀刀刃，将它随手扔到身后，重新来到阿尔泰尔身前，贴着她的脸说话。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味悲伤，既不能为那位大人复仇，也不能使自己解脱，现在就连发火宰掉我这个小人物都做不到！你就像一只亡灵，被束缚在这个世界里，不得进退——所以你想要拿回‘愤怒’，想要摧毁一切！不知道我猜的对吗？” 　　“……” 　　军服公主一言不发，但真鉴已经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真鉴笑得很开心。 　　“这就对了嘛，自己的心可没那么容易欺骗，悲伤就是悲伤，愤怒就是愤怒，就算感觉不到，但那种空虚感真实不虚，甚至能将人逼疯……小真鉴深有体会！既然同病相怜，这边就给你特别优惠好了——虽然暂时还想不出办法将‘愤怒’单独分离出来还给你，但它的衍生物这里有大把，相信你也是识货的人，是真是假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真鉴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随身听，塞进阿尔泰尔手里。 　　“另外还有一件事，虽然‘愤怒’现在还没法还给你，但帮那位大人‘复仇’的事可以包在小真鉴身上——大概两周之后，东京将会发生一场战斗，结果很快就会见分晓……嘛～～如果到时候你想做些什么，这边也没意见，只不过要出场的话，就要作好大吃一惊的准备哦，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真鉴在阿尔泰尔脸上温柔地抚摸了一把，身形后退，没入门外走廊的阴影中。 93. 　　在双方共同期待之中，2月14日来临了。 　　地点在品川区船舶科学馆，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巨型舞台，出于安全性考虑，并没有在现场设置观众席，而是通过直播在多个电视频道以及一些公共场所的大屏幕上播放。即便如此，自发组织前来的观众并不少，好在早早准备了充足的警备力量，以维持现场秩序。 　　由于是多家偶像事务所共同参与的联合企划，真姬的演出只是其中一环，放在一堆人气偶像中不怎么起眼，菊地原的计划是在平淡中解决所有事端，尽量不引起骚乱。 　　晚上19:00，演唱会正式开始，众多偶像轮番出场，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特殊事态对策会议指挥中心，菊地原盯着中央的大显示屏。 　　“那边有没有动静？” 　　“报告！东京湾上空9km处捕捉到机影——是C-07的GIGAS Machina！” 　　那是在SF动画《无限神机Monomagia》中的登场巨大机器人，驾驶员是鹿屋瑠伟，现在属于筑城院真鉴一方。 　　菊地原的眼镜片反射出寒光。 　　“来了吗……很好，按计划行动！” 　　晚上21:15，轮到真姬出场了。 　　炫目的激光射线在舞台上方交织，舞台四周喷出彩色烟雾，一个充满科幻感的飞行载具从舞台下方的暗门升起。 　　这个载具直径约2米，红色涂装，整体呈中空的碟型，外壁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喇叭，内壁两侧分别设置了三层钢琴键盘，被不知名力场固定在空洞中的，是作为操纵者的真姬。 　　在真姬的视角，她其实稳稳站在一个密闭的球形空间里，除了两侧的键盘，还有一颗透明八面体悬浮在身旁，八面体投影出数片光幕，光幕中不断刷新出一排排数据。 　　【演出指令……Ep12718046】 　　【曲目确认……无异常】 　　【承认力确认……100%】 　　【载入舞台信息……100%】 　　【全歌姬系统预热……100%】 　　（就算看了许多遍，还是觉得非常尴尬……就不能换成普通界面吗？比如All Green之类的？） 　　【对比资料库，现有界面更适应本机的使用环境，而“All Green”多出现在SF动画和电影里，在俗称“中二病”的群体中备受欢迎，是否更换界面？请确认。】 　　（哇——我错了，界面之类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我该唱歌了！） 　　【了解。真姬，祝你演出成功！】 　　真姬周围的球形屏障转为透明，寂静的空间被场外热闹的气氛灌满，各种画面和声音随之传入真姬的眼睛和耳朵里。 　　真姬精神一振。 　　“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今天来观看表演，开始了哟！” 　　在观众们的惊叹声中，充满科幻感的飞行载具在舞台上方盘旋了一周——名为“蔷薇女王”的歌姬武装在设定上拥有与人类等同的智能，可以读取操纵者的思维和感情，判断形势，自动做出动作，因此即使操纵者专心演唱，也不用担心歌姬武装变成敌人的靶子。 　　随着真姬准备完毕，歌姬武装外围的喇叭逐一打开，音乐声响起—— 　　…… 　　何不凭借“喜欢”的力量，竭力展翅飞向那高空？ 　　那遥远的彼方，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 　　…… 　　东京湾上空9km处，GIGAS Machina头上，几个人正坐在那里，其中一人一边享用着薯片和鸡腿，一边打开魔法阵。 　　“筑城院殿下，那边开始了。” 　　“终于开始了，你们也该登场了，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了解。” 　　轰鸣声中，巨大机器人向下俯冲，直到距离地面不到百米才开始减速，推进器带起的气流将现场搅得一团糟，观众们发出尖叫，却有许多人没有逃离现场——他们还以为这又是举办方准备的特殊节目。 　　仿佛回应这些观众的期待，巨大机器人悬浮在舞台上方，不仅没有发动攻击，还通过扩音器播放起另一首歌。 　　【真姬，有人来砸场子了！】 　　（我知道，蔷薇女王你给我闭嘴！） 　　真姬鼓足干劲坚持唱歌，双方的旋律重叠在一起，变成毫无意义的杂音。 　　【别较劲了，你没发现对面是在播放录音吗？】 　　（要你管！这边好不容易认真参加一次演出，就遇到这种事，都怪他们！） 　　【如果你不是本机的搭档，本机才懒得提醒你……刚收到上面发来的命令，目标已经确认——这下好了，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可恶！我明明还想再唱一会儿的！蔷薇女王，开启领域！） 　　【了解。】 　　歌姬武装灵巧地升入高空，武装主体的圆盘上浮现出发光纹路，光芒一闪，无数光带激射而出，落入舞台四周。 　　以大型客轮为背景的巨大舞台上，无数板状物从暗格里飞出，朝歌姬武装聚拢，组成一朵直径超过10米的金属玫瑰，代替花瓣的板状物开始以某种特殊的频率振动，周围的光线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不一会儿，这种扭曲就传播到整个舞台，下一刻，金属玫瑰连同巨大机器人一起消失不见。 　　它们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这里每一寸空间都在舞台灯光照耀下变得五光十色，色彩变幻之间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带着奇异的美感。 　　金属玫瑰的花瓣张开，真姬的身体从圆盘的空洞中上升，最后站在一片由光幕构成的舞台上。 　　三个身影从GIGAS Machina头上跳下来，并肩而立，分别是筑城院真鉴、弥勒寺优夜、赛蕾嘉·尤比缇利亚。 　　来到这个奇异的环境里，优夜第一个忍不住出声。 　　“喂喂喂！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欢迎来到蔷薇女王的领域，这里是专门为了解决争端而准备的舞台，如果想要从这里出去，就请将我打败……” 　　真姬一边给出回答，一边在心里吐槽。 　　（这个台词真的没问题吗？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没问题，放心吧，这是直接从原著动画中抽取的台词脚本，就算是P○le大人读出这些台词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真的是这样吗？） 　　真姬勉强将精神集中在敌人身上。 　　“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想要从这里出去必须先将我打败，比试的方式是演唱！准备好了吗？这边要开始唱了哟！” 　　说着，真姬开始了刚才在船型舞台上未完成歌曲。 　　GIGAS Machina头上的三人面面相觑，站在中间的筑城院真鉴一脸平静，朝下面的机器人跺了跺脚。 　　“既然这里的规则是演唱，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贸然使用武力的手段并不可取，先进行试探吧——鹿屋，这边也开始吧。” 　　“收到！” 　　鹿屋瑠伟打开外部声音设备，开始播放录音，但除了一开始有点动静，之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鹿屋，系统出现故障了吗？” 　　“不，没有任何故障，可是……” 　　【领域规则1——虚假的声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声音！” 　　【本机是该领域的所有者，注册ID“蔷薇女王”，就让本机来为各位解答吧……顺带一提，本机的CV是大○沙耶香，据说挺有名气的。】 　　“是你！等等……我的魔法失效了！” 　　筑城院真鉴的身上突然亮起一个蓝色魔法阵，一阵玻璃碎裂声，魔法阵崩解，筑城院真鉴的外貌也在同时变成了米特奥拉。 　　【领域规则1附属规则——虚假的外形同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鹿屋，继续试探已经没有意义，请使用最强的攻击突破敌方领域。” 　　“知道了，你们小心！” 　　GIGAS Machina抬起手，射出光柱。 　　可是没等光柱射中真姬，就在中途化作光点。 　　【领域规则2——歌声是解决争端的唯一途径，除此之外的一切手段视同违规。】 　　下一刻，消失的光柱突然在GIGAS Machina背后出现，将它吞没。 　　“鹿屋！” 　　“我没事，但是反射领域失效了。” 　　光芒散去，GIGAS Machina体外出现一层力场护盾，但随着它身上爆发出一阵电光，力场护盾消失。 　　【领域规则2附属规则——违规者将遭受惩罚。】 　　“可恶，这还怎么打！” 　　“鹿屋，请冷静下来，以当前得到的情报推测，我们暂时没有对等的力量进行反制，只能跟着对方的规则走了——鹿屋，弥勒寺，尤比缇利亚，你们谁会唱歌？” 　　“哈？”×3 　　“啊，记起来鹿屋好像跟不认识的女孩进过卡拉OK屋。” 　　“赛蕾嘉你这家伙！” 　　“麻烦你了，鹿屋。” 　　在其他人嘲笑的目光中，名为鹿屋瑠伟的少年爬出驾驶舱，一脸不情愿地开始清唱。 　　【领域规则3——双方均开始演唱后，歌声将沟通彼此的心灵。】 　　“这是……这个歌声——！” 　　鹿屋瑠伟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脸色不断发生变化，时而狰狞，时而柔和，最终渐渐趋于平缓，瞳孔中的红光也消失不见。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已经恢复清澈，他摘下耳机，发现耳机已经没有任何声音。 　　“啊咧，我这些天到底做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真姬，然后驾驶GIGAS Machina来到金属玫瑰旁，与自己先前所处的阵营对峙。 　　【领域规则3附属规则——歌声将洗涤污秽之物，使心灵归于纯粹。】 　　“原来如此，是专门针对这边的情况编写的设定。” 　　“怎么办？” 　　“等。” 　　“什么都不做吗？” 　　“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拖时间，只要我们不唱歌，继续僵持下去对我们更有利。” 　　【是吗？】 　　“！” 　　【领域规则3补充规则——放弃演唱视同放弃争执，将单方面接受歌声的洗涤。】 　　原本只要忍一忍就能无视的歌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三人捂着耳朵跪倒在地，没过一会儿，目光纷纷恢复清澈。 　　米特奥拉第一时间摘下耳机，朝真姬大喊。 　　“你们中计了！她的目的是这次覆盖全日本的直播！” 　　真姬立即停止演唱。 　　“蔷薇女王，我们回去！” 　　【了解。】 　　当真姬一行人回到舞台时，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正在连接外部记忆体……有了，我们离开约5分钟时，筑城院真鉴出现在舞台上，15分钟后通过歌声控制现场所有人，30分钟后指挥所有人离开现场。同时有一点与我们的计划存在矛盾——自始至终，直播都没有被切断。】 　　“怎么会这样……难道全日本已经被那家伙控制了？” 　　【按收视率计算，筑城院真鉴的影响范围只有全日本人口的一到两成，并且按照相关选举法案，这些人不具备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不会导致政权更迭。】 　　“但是这么多人被那种歌声控制，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导致前所未有的大混乱！” 　　【正确。】 　　“蔷薇女王，你能找到她吗？” 　　【系统中无此项功能。】 　　“啊……” 　　真姬懊恼地低下头，下一刻又抬起来，望向米特奥拉几人。 　　“你们一定知道她会去哪，对吗？” 　　米特奥拉点点头。 　　“虽然原因不明，现在既然没有出现肉眼可见的干涉现象，她还没有按下‘大崩坏’的扳机……是了，根据她的性格，应该不会随随便便让世界毁灭才对——她没有这个兴趣。我曾经听她说过，她想要建立一个光怪陆离的怪物王国，日本没有这样的环境，但国外不同，恐怕她现在已经登上了国际航班。” 　　“那我们——” 　　突然，不远处的大楼里发生剧烈爆炸，火焰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奇怪的是，人群不仅没有疏散逃生，反而朝周围的人大打出手。 　　“他们都受到了歌声的控制，得到的命令恐怕是最大限度引起混乱。” 　　“啊啊啊啊——蔷薇女王，最大限度展开领域！其他人赶紧救人！” 　　【了解。】 　　“了解。”×4 　　…… 　　全日本范围同时爆发的混乱几乎使日本经济倒退5年，当一切平息时，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一周后，真姬以及一众被造物在医院里找到了菊地原。 　　“她确实说要引发‘大崩坏’，却没有立即动手，阿尔泰尔突然出现并制止了她，之后岛崎刹那也出现了——应该是筑城院召唤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脱离了筑城院的控制——之后混乱爆发，筑城院趁乱逃离……” 　　“那阿尔泰尔呢？” 　　“不知道……” 　　众人哑然。 　　——这个世界再次陷入毁灭的阴云之中×2。 94. 　　几天后，众人获得了筑城院真鉴的情报。 　　“美国爆发了革命，现任政府被推翻，上台的是无名小卒，这不值一提，但美国国徽上的白头鹰被替换成了长着章鱼头的怪人。” 　　“这是她的手笔，只有她才会有这种恶趣味！” 　　“现在全球都在看美国的笑话，只有我们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出发吧，不能让她继续为所欲为了！”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稳妥且完善的计划……”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时间紧迫，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神经拖着全世界一起完蛋。” 　　“老子已经等不及揍那个女人一顿了！” 　　“美国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每延误一分钟，都会有人丧命！” 　　“……” 　　米特奥拉看着众人，叹了一口气。 　　“好吧，全员出击！” 　　当晚众人搭乘鹿屋瑠伟的GIGAS Machina来到了美国，但是一路飞来，经过好几个城市都没有见到人烟。 　　“好过分……这些人都去哪了？” 　　“情报不足。” 　　“她会在美国哪里？”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已经将‘魔王城’准备好了。” 　　“白宫？” 　　“正解。” 　　白宫周围同样没有人，只有一群身上长满触手的怪物，众人消灭它们浪费了不少时间，当他们来到椭圆形办公室，果然见到了筑城院真鉴。 　　这里已经被重新装修过，墙上画着意义不明的图案，整体呈暗色调，原本的家具和摆设已经被撤除，中央的地板凸起，安装着一个哥特风格的王座，筑城院真鉴懒散地坐在那上面，吃着爆米花，喝着牛奶，玩着手机。 　　“好慢好慢好慢！” 　　一见面，她就朝众人抱怨。 　　“都说当国王会非常有成就感，但我怎么觉得超无聊？小真鉴已经玩腻了，要不把这个国家送给你们好了……话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认真办事的？磨磨蹭蹭地集结队友，消灭杂兵花了将近半个月，最后连找个魔王城都会迷路，你们不会是冒牌货吧？” 　　“多说无益！我们今天就是来讨伐你的，受死吧！” 　　“嘛，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做事之前不会动动脑子吗？米特奥拉，你在故事里面好歹也是指引过‘勇者’的贤者吧？给他们解释解释。” 　　米特奥拉点点头，阻止了众人。 　　“弥勒寺、尤比缇利亚、鹿屋、西木野，请稍等，筑城院不擅长正面作战，所以她不会毫无依仗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在我们摸清她的底细之前，贸然发动攻击可能引发恶劣后果。” 　　“那就先把她关到领域里面好了！蔷薇女王——” 　　白宫外，金属玫瑰绽放，真鉴却一点也不紧张。 　　“先说好，你们知道那些美国人都到哪去了吗？说不定一旦小真鉴离开这个空间，那边就会发生不妙的事情哦？” 　　“可恶！” 　　“冷静，她现在掌握着数亿人的性命，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西木野，你那个能力不能直接在现实发动吗？” 　　“我倒是想！但现在动画才播到一半，如果等大结局出来，我甚至可以一次性给全球演唱！” 　　但现在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吃零食。 　　真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目光。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有好好考虑要如何当好一名魔王唷，嘛，虽然好不容易凑齐的‘四大天王’被拐跑了，但偶尔也会有反派干部临阵倒戈的剧情不是吗？所以我就想啊，四大天王一定要有备用品才行——出来吧鹰酱，陪勇者们玩一玩！” 　　轰隆—— 　　有什么巨大物体撞在建筑物上，天花板一下子就被掀飞，露出澄清的夜空。 　　狂风猛地灌进屋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巨鹰，巨鹰身形神俊，仅半边翅膀就能覆盖白宫西翼，展开双翅看起来比鹿屋瑠伟的GIGAS Machina还要巨大，之所以说它奇形怪状，是因为取代巨鹰头部的如同花蕾一样的物体。 　　那花蕾有三块花瓣，花瓣之间隐隐可见锯齿状尖牙，缝隙中不断滴出粘稠液体，落在地上滋滋作响，明显具有强烈腐蚀性。花蕾末端的颈部长着数十根粗大的藤鞭，藤鞭不经意间挥舞的动作非常灵活，上面的倒刺蹭在白宫上，轻易刮下一片片石块。 　　“太气人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攻击她，她却能找怪物来攻击我们！” 　　“嘛，这样好了，如果你们能打败鹰酱，这边就告诉你们那些美国人在哪，Yes or No？” 　　“同意。” 　　米特奥拉直接代替众人答应，又或者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即使不同意，巨鹰的攻击也不会停止。 　　鹿屋瑠伟第一时间操纵GIGAS Machina迎战，先是一个猛撞将巨鹰推离建筑物，然后举起双臂连续射出镭射炮。但除了第一击出其不意，将花蕾的一片花瓣烧焦之外，后面的攻击都被它竖起的双翅抵挡。 　　“不行，它的防御太硬了！” 　　下一刻，巨鹰以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动作起跳，双翅一振便突破短短距离，将GIGAS Machina扑倒在地，花蕾张开，狰狞的锯齿混合着粘液朝GIGAS Machina落下。 　　GIGAS Machina的反射领域发生器不堪重负地爆出电火花，护盾眼看就要消失。 　　“哈呀——！” 　　弥勒寺优夜手持神木之剑“黑那岐丸”隔空挥舞，一道冲击波飞出，击打在花蕾上。 　　“看这边！你这只杂种！” 　　弥勒寺跳出会议室，将巨鹰引向白宫一侧的花园。 　　米特奥拉也没有闲着，蓝色的魔法阵亮起，一辆又一辆10式主战坦克显现，调转炮口朝巨鹰发射。 　　但无论是优夜的隔空斩击还是坦克的炮击，对于巨鹰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蔷薇女王，舞台模式！” 　　【了解。】 　　金属玫瑰的花瓣散开，环绕着公园排出好几层圆环，然后逐一打开，放射出炫目的舞台灯光，与此同时，作为花蕊的圆盘本体开始播放音乐。 　　“开始了哟——！” 　　真姬放声高歌，歌声中，不知名的发光粒子凝聚出来，附着在交战的众人身上。 　　“噢噢噢噢！力量涌上来了！” 　　“炮击的威力增强了。” 　　“让你尝尝GIGAS Machina的粒子加速炮！” 　　巨鹰一下子陷入众人的围攻中，身上频频受创，但创口不仅没有加深，反而从里面长出一根根触手，朝攻击发出的方向扫去。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众人与巨鹰周旋起来，时而处于优势，密集的火力将巨鹰压得抬不起头，时而处于劣势，在触手和藤蔓的乱舞中险象环生。 　　筑城院真鉴慵懒地躺在王座上，欣赏着眼前的画面，然后目光一转，将视线射向自开展起就一直无动于衷的红发御姐。 　　“赛蕾嘉，身为故事里的主角，你不参战吗？” 　　后者咬着牙摇了摇头。 　　“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的我就算冲上去也只会添乱。” 　　“没想到你还蛮理智的嘛，对了，我记得你在故事里不是驾驶着跟那个大块头差不多的家伙吗？怎么不开出来耍耍？” 　　“那是精灵机‘弗格尔骑士’，但是已经被阿尔泰尔给……” 　　“哦豁？真可惜～～但是如果我说，你的那个什么骑士，其实没有被消灭呢？对吗？阿尔泰尔。” 　　“不，我当时已经确实消灭了弗格尔骑士。”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声音，赛蕾嘉骇然抬头，瞪向空中身穿军服的白发少女。 　　真鉴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咧嘴露出两排尖牙。 　　“条件OK，那么……现在可以还给你了，你的骑～士～酱～” 　　啪嗒—— 　　真鉴打出响指。 　　嘭—— 　　重物落地声传来，赛蕾嘉转头，看到了一架完好无损的弗格尔骑士。 　　塞蕾嘉·尤比缇利亚，幻想系机器人轻小说及改编动画《精灵机想曲弗格尔骑士》的女主角，虽然本身具有一定战力，但只有乘上她的白色爱机时，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为什么？” 　　赛蕾嘉不觉得真鉴会像故事里的魔王一样热心，既给勇者们送经验，又给勇者们送装备。 　　“你不觉得现在僵持不下的局面很无聊吗？撒，快点做些什么吧～♪” 　　“就算你帮了我，到时候该向你算的账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真鉴微笑着吹出口哨，看着赛蕾嘉登上弗格尔骑士，加入战场。 　　身为讨伐魔王的勇者团队，一向秉承着优良的传统，那就是在面对强敌时，能群殴绝不单挑。 　　赛蕾嘉的加入打破了天平的平衡，在名为“波动咏唱”的强力魔法辅助下，巨鹰节节败退，不一会儿便被打得奄奄一息。 　　“结束了！” 　　弗格尔骑士举起手中的军刀，将敌人战首。 　　“现在轮到你了，筑城院真鉴！” 　　“哇噢～～好可怕！你们想对正值青春的少女做什么？” 　　“少说废话！你答应过我们，交代那些人质的下落！” 　　“你是说美国人？那些不懂礼貌的类人猿，怪物王国可不收，小真鉴当然要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境咯～♪” 　　“不是当成人质吗？” 　　众人可不会相信真鉴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咯！虽然他们最后接受到的命令是——一旦失去精神联系，就朝着大海里奔跑。怎么样？听起来热血沸腾吧～♪” 　　“你这个混蛋！” 　　“过奖，但是你们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BOSS级的敌人如果不会二段变身，可是会被观众们吐槽的哟。” 　　真鉴低下头，双手交叉，同时打出响指。 　　“谎言的谎言，这便可瞬间颠倒正反……展现出你真实的姿态吧——维德芙妮丝！” 　　“什么？！” 　　巨鹰的尸首突然被点燃，黑色火焰熊熊燃烧，冒出的则是苍白色浓烟，烟雾散去，出现在那里的是一名容貌与真姬七八分相似的成熟御姐。 　　“惊喜吗？真姬前辈，这就是从你那里获得的能力的本体，堪比神明般强大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祂应该已经被大家击败了才对！” 　　“撒～～谁知道这家伙出自哪个同人本子，你也一样，西贝货真姬，亏我还以为你真的只会唱歌，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了！” 　　众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米特奥拉越众而出，制止了众人的骚动。 　　“无论如何，西木野现在是我们的同伴，所有疑问等解决掉目前的危机再说也不迟……筑城院真鉴，这个局面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吗？” 　　“哦？何以见得？” 　　“巨鹰变成的女性给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记得《宣告终焉的手抄本》中曾有描述：‘当苍白的巨鹰翱翔于天际时，恐惧与绝望联袂而至。’那是邪神一类的存在，为什么要把祂放出来？你应该知道，祂出现的后果将堪比‘大崩坏’。” 　　“正是如此，但谁叫这边受制于人呢——如果想要拿回自己被偷走的东西，把小偷拖出来暴打一顿不是最直接有效吗？” 　　“问题是我们打不过祂。” 　　谈话间，巨鹰变成的女性——维德芙妮丝抬手抵挡弗格尔骑士放出的波动咏唱，硬扛着GIGAS Machina的粒子加速炮将它揍飞，回过身来反手一锤，又将弗格尔骑士砸得陷进地里。 　　优夜挥舞着神木之剑冲到维德芙妮丝跟前，却被祂随手拍飞，在祂身后冒出来的星幽体板额手中的薙刀还未落下，就被祂抓在手里，像捏着稻草一样轻轻挥动，反将板额击打得全身崩溃。 　　战斗的形势急转而下，真鉴却面不改色。 　　“所以小真鉴找来了盟友～♪” 　　身穿军服的少女飞到维德芙妮丝上空，手中出现指挥刀和冲锋枪，她将冲锋枪架在肩上，像使用小提琴一样用指挥刀演奏，随着音乐响起，蓝色的光芒绽放。 　　军服少女名为阿尔泰尔，是以社交游戏《悠久大战巨大天体》中的人气角色“白诘草”为原型的同人角色，却取得了比原型更高的人气，随着不断出现的二次同人创作，她的能力无限制地增加，在被造物之中堪称“无敌”。 　　如果说筑城院真鉴是使用“外挂”破坏游戏平衡的角色，那阿尔泰尔就是“外挂”本身，她现在使出来的“森罗万象”之力，便是这种“不平衡”的体现。 　　维德芙妮丝身上被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出现仿佛信号不良一样的马赛克，但随即恢复稳定。祂抬起手，如同将什么东西捏碎一般握紧五指，下一刻，蓝色光芒溃散开来。 　　“筑城院，这个东西跟我们不一样，‘森罗万象’不起作用！” 　　“连你的‘那位’也没办法吗？” 　　“这里太危险了，不能让她参与进来。” 　　“但如果我们在这里输了，世界就会毁灭，最后谁都逃不掉，不是吗？” 　　“阿尔泰尔，她说得对。” 　　一名长相平凡的眼镜少女出现在真鉴身边，阿尔泰尔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扔下敌人来到她面前。 　　“刹那！你不该来的，快离开这里！只要抵达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夹层，无论这个世界变成怎样都不会伤害到你！” 　　“不，我要帮阿尔泰尔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守护这个世界——这是我的责任！” 　　名为岛崎刹那的少女看向维德芙妮丝，目光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95. 　　岛崎刹那，曾经的人气同人创作者，阿尔泰尔的创造者，因遭受了不公对待，于2016年8月23日卧轨自杀。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岛崎刹那，并非复制品。 　　“刹～那～酱～，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试一试。” 　　说着，刹那闭上双眼，双手平放在身前，作出握笔的动作。下一刻，由光线构成的画笔和数位板出现在她手中，笔尖游动之间，一列电车渐渐成型。 　　“拜托了，请打倒她！” 　　话音落下，画出来的电车影像朝中间一缩，化作光点消失，隐隐约约地，众人听见远方传来电车鸣笛声。 　　另一侧，继续上演徒手拆机甲的维德芙妮丝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远方，在她视线方向上，突然出现两颗光点——那是电车的车头灯。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铁轨，轰鸣声中，整列电车朝她疾驰而来。 　　时速120公里，编成总重量达300吨，如此庞然大物朝着体重不足50公斤的女性撞去！ 　　呼—— 　　维德芙妮丝抬手握拳，挥出的拳风将周围的空气排空。 　　嘭——！！ 　　迎面一拳狠狠砸在电车上，直接将车头砸得粉碎，可是下一刻，车头瞬间还原，仍旧朝她碾压过去。 　　维德芙妮丝没有继续挥拳，而是扬起双臂，苍白色的气流在她身前浮现，迎向电车，两者纠缠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刹那额头上渗出汗珠，似乎维持这样的能力并不轻松。 　　米特奥拉第一时间产生了疑问。 　　“这是通过世界法则直接构筑出来的抹杀能力，是比阿尔泰尔的‘森罗万象’更加深入的底层法则，被造物无法触及这样的存在……那名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 　　“管她是谁！趁祂病要祂命！” 　　优夜挥出神木之剑，重新凝聚的板额也将手中的薙刀掷出。 　　得到提醒，赛蕾嘉和鹿屋瑠伟纷纷操纵着自己的机体朝维德芙妮丝倾泻出火力，阿尔泰尔再次奏响“森罗万象”的乐章。 　　但无论实体弹丸也好，能量射线也好，间接产生的风压也好，星幽体精神凝聚而成的武器也好，“森罗万象”的万有之力也好，只要接触到环绕在维德芙妮丝身旁的苍白色的气流，纷纷凋零消散。 　　“这混蛋根本无解！” 　　“糟糕！刹那已经到极限了！” 　　“还有一个方法——西木野，拜托了！” 　　“收到！蔷薇女王，展开领域！” 　　【了解。】 　　金属玫瑰的花瓣重新组合在一起，扭曲光线的波动笼罩整个花园，所有人被带进了蔷薇女王的异次元领域之中。 　　同一时间，由规则构成的电车消失，维德芙妮丝落在炫目的舞台灯光下，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现状，迷惑地待在原地。 　　筑城院真鉴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当初为了召唤出这家伙，不得不帮祂补完7种感情，但是为了区区一个小偷，小真鉴为什么要尽心尽力帮祂找高品质的感情呢？质不够就用量凑，祂变成现在这样只凭本能行动的蠢货可怪不了我～♪” 　　【真姬，这是机会，我们可以利用领域规则3的补充规则直接获胜。】 　　“知道，我开始唱了。” 　　音乐响起，歌声在空间里流转，将维德芙妮丝笼罩在其中，维德芙妮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浑身颤抖起来。 　　【……】 　　“赢了！” 　　这是众人心中所想，但事与愿违，维德芙妮丝虽然颤抖个不停，却张开了嘴，奇怪的旋律从她口中唱出—— 　　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 　　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 　　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 　　………… 　　…… 　　“祂怎么会唱这首歌？” 　　米特奥拉将目光转向筑城院真鉴，后者吹着口哨撇开了脸。 　　虚空中传来蔷薇女王的声音。 　　【两者的心灵连接起来了，现在是信息量和意志力的比拼。】 　　“希望她能坚持住。” 　　“嘛，只不过是3亿2千万人的负面感情，真姬酱应该、大概、可能、也许、差不多能撑过去吧？” 　　“你给我闭嘴！” 　　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真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精神世界里，真姬正独自一人与望不到尽头的人海战作一团，并非武器与武器之间、技艺与技艺之间的较量，而是更为直接的，心灵上的较量。每一次碰触，每一次撞击，彼此的心灵便会重合，纷乱的杂念，诚挚的感情，坚定的信念，将一切的一切糅合在一起，冲刷洗净，剩下的便是胜者。 　　真姬面对的人海并非完人，他们没有神智，只会一窝蜂地涌过来，不会采取策略，但也不需要策略，他们已经填满周围每一寸空间，匍匐着、蠕动着，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将真姬挤压得动弹不得，无数负面感情沿着接触到的部位传来，冲击着她的心灵，使她难以集中精神，只能蜷缩起身体，被动地承受一切。 　　（……啊，不好，差点又忘记了，我是西木野真姬，梦想是……啊咧？） 　　（至少要记住大家……凛子、梨乃、晴香、枫、真姬……） 　　（好痛苦，好难受，这里是哪，我是谁，我为什么要遭这些罪！） 　　（不能认输，不能认输，不能认输……对，记得有人曾经问过“你认输了吗？”……是谁？算了，我讨厌“认输”，这就够了，但是……“认输”又是什么呢？） 　　圆盘舞台上，真姬的歌声渐渐失去感情，最后变成了棒读，机械地跟随着节奏逐字逐句念出歌词，围观的众人听到这样的歌声，纷纷摇头叹息。 　　唯有身为机器的蔷薇女王仍然没有放弃它的操纵者，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鼓劲。 　　【加油。】 　　（加油？那是什么？） 　　（加，增多，把本来没有的添上去，某种数学计算法。油，碳氢化合物，不溶于水，易燃。合在一起的意思是——） 　　（！！！） 　　（是了，一定有谁曾经对我说过这个词……呵，突然想做点什么了。） 　　（做什么好呢？学习？功课？国语、数学、理科、社会、技术、家庭、外国语、美术、音乐……音乐？！！！） 　　（我想弹钢琴……想唱歌……） 　　没有乐谱，没有歌词，脑袋一片空白，唱什么好呢？ 　　外界的歌声传入精神空间中—— 　　【唱吧。】 　　（唱吧。） 　　“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SAN值危机……”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SAN值危机……” 　　（这首歌，不喜欢。） 　　【换另一首。】 　　（呜，另一首歌怎么没有旋律？歌词是——） 　　“因为感觉到了可能性，没错，前进吧，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们的道路……就在眼前？” 　　（这首歌，喜欢，想唱！） 　　（没有乐谱？那就自己作曲！） 　　舞台上，红发少女突然停止了演唱，众人心中一紧，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回归现实继续战斗，但是没过多久，少女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哼起曲子来。 　　因为曲子过于零散，众人一开始还分辨不出来，等小节连成段落之后，众人才发现这就是少女之前唱的那首歌。 　　“她回来了。” 　　“不一定，还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那毕竟是3亿2千万人的份量。” 　　【没关系，最困难的部分已经渡过了。】 　　蔷薇女王的声音隐约与先前有些区别，由机器发出的电子声中仿佛隐藏着什么。 　　如它所说，真姬的状态正在好转。 　　随着曲子的完成度越来越高，作曲进度不断加快，紧接着，歌词加入进来，最后演变成轮唱。 　　“Let's go！Do！I do！I live！” 　　“Yes，Do！I do！I live！” 　　“Let's go，Let's go！Hi！！” 　　“One，two，three，four！” 　　蔷薇女王支撑起的玫瑰舞台猛地一震，音乐声变得激昂起来。 　　与此同时，真姬的歌声如同化茧成蝶一般，比开始时更加清澈，更加纯粹，与歌词，与旋律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望向前方抬头挺胸别再驻足于此 　　就趁现在赶紧出发从哪儿开始都无妨 　　艳阳高照正对着未来招手 　　走吧出发吧你也一起来朝向明天前进 　　仅是空有（炙热的心） 　　带着它奔跑吧（是如此地难以忍受） 　　大家快一起（更加更加地） 　　尽情展现测试自己的力量（Hi！！） 　　Let's go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 　　Do！I do！I live！（Hi hi hi！） 　　Let's go只要蕴含着可能性 　　我们就还不会放弃（Hi hi hi！） 　　Let's go只要发自内心微笑 　　Do！I do！I live！（Hi hi hi！） 　　Let's go就能看见可能性 　　展现出自己的风采 　　这就是我们的舞台！ 　　—— 　　【完成了……】 　　精神世界中，真姬依然身陷重围，负面情绪一波一波冲击着心灵，却再也没能带走任何任何东西。 　　【歌声使心灵归于纯粹，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所以请尽情演唱，闪耀出属于你自己的光辉吧！】 　　慢慢地，真姬身上发出如同宝石一般的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无比炫丽，即使茫茫人海也无法阻挡它的传播，光芒顷刻间照亮精神空间里每一寸角落，将这里变得仿佛梦境一般。 　　在光芒的照耀下，人海停止了蠕动，静静倾听真姬的歌声，然后身上逐渐也染上光芒的色彩，由外而内，将心中的黑暗驱逐。 　　滋滋—— 　　人群上方冒出苍白色的烟雾，烟雾在光芒中消融，人们的目光恢复清明，然后一个紧接着一个从精神空间里消失，直到空间中仅剩下真姬和维德芙妮丝两人。 　　【这些感情已经挣脱了枷锁，找回了自己的归宿。】 　　真姬一愣，停止了歌唱。 　　“什么声音？是谁？” 　　【……】 　　【请警惕你面前的人型生物，祂非常危险。】 　　“诶？” 　　在真姬疑惑的目光中，维德芙妮丝动了，祂像生锈的人偶一样缓缓活动关节，由生疏到熟练，最后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不复刚才的呆滞，反而非常明亮，却散发出浓烈得使人窒息的恶意。 　　“吾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糟透了！” 　　祂开口说道。 　　“1、2、3……干得不错嘛，在这个贫瘠的世界里，还能找到2种感情，西木野真姬，吾辈真该好好夸奖你——吾辈差点忘了，失去许德拉的逻辑，在这个世界里又享受不到尼德霍格的恩惠，你现在已经与普通凡人无异。” 　　真姬歪着头打量眼前的女性，头上写满了问号。 　　维德芙妮丝不以为意。 　　“凡人是无法杀死吾辈的，哪怕这只是吾辈的适应体，仅蕴含吾辈千分之一的逻辑，吾辈即使遭到重创也有能力穿梭世界……当初路过这个世界的时候，吾辈还在奇怪哪个冒失鬼主动打开了世界的屏障，不过正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强大的存在，足够吾辈好好睡一觉。” 　　“睡觉？什么意思？” 　　真姬忍不住问。 　　“吾辈想表达什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吾辈乃魔神，司掌恐惧、绝望、死亡与凋零的破坏神，既然睡醒了，醒来之后随便毁灭个把小世界难道不是常识吗？” 　　“原、原来还有这样的常识吗？” 　　“凡人的眼界如此狭窄，怎能理解神明的逻辑？不过……来吾辈手下怎么样？现在的你看起来潜力不错，造就一番未尝不能成为半神。”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真是遗憾。” 　　维德芙妮丝举起右手，苍白色的气流在祂手中躁动不止。 　　【领域解除。】 　　“怎么回事？！” 　　真姬眼前景色一变，所有人都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花园里。 　　【祂手里的东西直接连通了这个世界的底层法则，异次元封锁因此被打破，请小心，接下来本机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金属玫瑰将花瓣收拢，载着真姬远离。 　　其他人早就做好了真姬失败的准备，一回到现实，就不约而同地朝维德芙妮丝发出攻击，但这次集火同样没取得任何成果，攻击落在白色的气流中，统统湮灭。 　　筑城院真鉴和米特奥拉注意到维德芙妮丝的目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最糟糕的情况——祂恢复神智了。” 　　维德芙妮丝环视一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露出赞叹之色。 　　“都是些不错的材料……吾辈或许应该在毁灭掉这个世界之前，带走一些纪念品。” 　　说着，祂再次抬起手掌，危险的苍白色在其中蠢蠢欲动。 　　但是下一刻，祂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出现了一颗粉红色流星，流星正朝着这个方向坠落！ 　　“快跑！” 　　不用提醒，所有人都在夺命狂奔，唯有维德芙妮丝仍好整以暇地待在原地。 　　当流星外围的火焰熄灭时，众人才隐约发现那是一名少女，少女身穿粉色战斗服，摆出俯身出拳的姿势。 　　“勇者PUUUUUUNCH！！” 　　最后一段距离，少女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落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环状冲击波吹飞，紧随而至的是将周围建筑物颠覆的地震，最后是冲天而起的烟尘。 　　从天而降的少女所发出的这一击不啻于引爆核弹。 　　呼—— 　　拳风将烟尘赶走，少女显露出身姿。 　　“抱歉来晚了，勇者——高嶋友奈，参上！” 96. 　　如果真姬还记得在《LoveLlive!》世界的经历，就会认出这个声音。高嶋友奈曾受到委托——找到真姬并将她带回末世——只不过中途遇到意外，真姬流落到这个世界，时隔2个月，高嶋友奈才找过来。 　　高嶋友奈却没有独自带着真姬离开，放任这个世界被邪神毁灭，而是主动出手阻止邪神。 　　“刹那大人，请接好！” 　　一颗棒球大，仿佛翡翠雕琢的树种落在刹那手中。 　　“这是神树大人的种子，只有将它种下，这个世界才有战胜天神的可能性！” 　　“哦？当着吾辈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维德芙妮丝从烟尘笼罩的范围走出来，祂身上一尘不染，只是在右边的衣袖上破了一个小口子。祂贪婪地盯着那颗树种，小巧粉嫩的舌头舔舐着嘴唇，看了一会儿又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是Tritomy的世界树系统安装程序！你们Disfia什么时候跟Tritomy……不，有点不一样……什么嘛，原来是简化版，你们以为凭这种玩具能奈何吾辈？” 　　“试一试就知道了。” 　　“真是浪费，还不如把那东西交给吾辈。” 　　说着，维德芙妮丝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然后瞬间出现在刹那身前，伸手抓向树种。 　　“休想！” 　　高嶋友奈及时赶到，拦下维德芙妮丝，她将刹那护在身后，叮嘱道。 　　“刹那大人，还记得上次见面我曾经说过的话吗？您凭借一己之力突破世界的屏障，已经拥有成为这个世界的土地神的资格。现在世界的屏障已经被突破，将受到各方觊觎，只有您成为神树大人，集合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才能守护这个世界！” 　　刹那慌张地摇头。 　　“可是，就凭我这样的人，成为神明什么的，怎么想都……” 　　这时，一直守护在刹那身旁的阿尔泰尔突然出声。 　　“刹那，不要听她的！这个世界拒绝了你，你为什么还要为这个世界付出一切？她刚才也说了吧？像那边一样的怪物可不止一个，这个世界已经被祂们盯上了，我们没必要陪这个世界一起送死！” 　　维德芙妮丝饶有兴致地看着陷入挣扎之中的少女，反倒不急着出手。 　　“白发的小家伙说得没错，这样的小世界一旦暴露在吾辈们眼中，已经注定走向毁灭，即便不是吾辈，也会是其它神祗，所以何必跟这个世界捆在一起呢？你们既然有能力穿梭世界，抽身而退才是明智的做法。” 　　高嶋友奈默默保护背后的两人，只有当维德芙妮丝插嘴时，才出言反驳。 　　“刹那大人，我没有经历过您所经历的事情，也无法体会您现在的心情，但我也曾经迷茫过——既然世界已经注定毁灭，我为什么要拼命守护它呢？这样的行为既愚蠢又无意义，但是唯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无论这个世界变成怎样，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就算他们不全是好人，但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活着，我喜欢这些勇往直前的人们，想要守护他们，守护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这是勇者高嶋友奈存在的意义。” 　　刹那抬起头，脸上出现动摇的神色。 　　“高嶋……可是我……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讨厌这个世界，甚至曾一心求死，像我这样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神明！” 　　“不，在我眼中，刹那大人您并非厌世轻生之人，否则阿尔泰尔也不会诞生，她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证明了您对世界的眷念和对生命的渴望。” 　　“阿尔泰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错，你承担了本应由我背负的诅咒……” 　　阿尔泰尔将刹那拥抱在怀里，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 　　“刹那没有任何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如果能取回‘愤怒’，这个残酷的世界，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我要亲手将它毁灭！” 　　听到阿尔泰尔的“豪言”，维德芙妮丝眼中露出惊艳的目光。 　　“这孩子，很合吾辈的口味，可惜，还不够，如果能跟那边脸上笑嘻嘻、内心却毫无波动的孩子折中一下就好了。” 　　真鉴不知从哪找来一桶爆米花抱在怀里，闻言一愣，抬手指着自己。 　　“在说小真鉴吗？如果不用陪着世界一起完蛋，我倒是很希望在这位大人手下做事。” 　　维德芙妮丝弯起嘴角。 　　“没问题，世界有很多，有趣的手下却不多，吾辈随时欢迎你加入麾下。” 　　真鉴却没有立即答应。 　　“不急不急，等我欣赏完这出闹剧再说也不迟……那么，剧情到底会朝哪边发展呢～♪” 　　一群大佬正在谈笑风生，战场上空，孤零零地漂浮着一朵金属玫瑰。 　　“你是说，我叫西木野真姬，来自《LoveLive!》世界，是一名歌姬，而你是……那个……” 　　【本机是歌姬武装“蔷薇女王”，你永远的搭档，帮助你成为至高的偶像是本机存在的意义。】 　　“偶像，那是什么？” 　　【那是所有歌姬追逐的梦想，也是位于所有歌姬之上的顶点存在——全世界仅有一名，从九名候选者中诞生，而本机选中了你，必定不惜一切将你送上偶像的宝座。】 　　“偶像……吗？听起来不错，蔷薇女王，我现在想唱歌，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宝物》，连接记忆体，传输中，完毕。】 　　战场上响起歌声，欢快的旋律将紧张的气氛稍稍冲淡，岛崎刹那在众人的争执声中回过神来。 　　“宝物吗？” 　　她脸上的怯懦渐渐变成坚强。 　　“我决定了！我要成为神明，守护这个世界！” 　　“刹那！” 　　“有趣。” 　　“真浪费。” 　　维德芙妮丝叹了一口气，下一刻，苍白色的气流席卷大地。 　　唯一能跟上祂动作的是身着粉色战衣的少女。 　　“过来！一目连！” 　　某种力量在少女体内显现，体现暴风的精灵从中觉醒，少女身上的战斗服随之发生变化。 　　“千次……连续勇者PUUUUUUUUNCH！” 　　名为一目连的“精灵”赋予高嶋友奈的拳头龙卷的势头与力量，樱红色的风暴与苍白色的气流撞在一起，却没有像弥勒寺优夜等人的攻击一样被消融。 　　因为高嶋友奈与其他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勇者，土地神集合体“神树”出品，对天神专用作战兵器，攻击自带神力加持，能有效突破普通攻击无法突破的神性防御，更身怀杀手锏“精灵”，能在短时间内超越极限，拥有媲美神话传说的破坏力。 　　现在，这把专为弑神打造的武器正在朝神明挥拳。 　　即使是无形的气流，也在成百上千次的高速攻击下迅速溃败，露出其后的维德芙妮丝，却没能取得更进一步的战果。 　　苍白色的气流不要钱般从祂手中涌出，如果只是高嶋友奈与维德芙妮丝两者之间的战斗，高嶋友奈完全可以绕开对方的攻击，直取敌人身上的要害，但她现在需要守护住身后的人，无法展开机动躲闪。 　　“还蛮能干的嘛，但像这样的爆发，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可是高嶋友奈依然沉着应对，将身后的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该着急的是你才对！” 　　话音落下，身后爆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 　　岛崎刹那手中的树种被激活，完美的球体两端分别出现一道裂缝，上面的裂缝中，一根嫩芽缓缓探出头，两片嫩叶迎风展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厚实，然后枯萎，嫩芽继续向上生长，变得笔直，越来越粗壮，生出更多的枝叶；下面的裂缝中，一条细线垂落，迅速延伸到地面，一接触到地上的泥土，便如同滴入水面的染料一样扩散开，密密麻麻的根茎一下子铺满周围的地面。 　　除了岛崎刹那本人，所有人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岛崎刹那手中的树种很快长成一棵树，这棵树正在变大、变大、变得更大。 　　高嶋友奈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枯竭，终于停止手上的攻击，站在她对面的维德芙妮丝脸色阴沉，苍白色的气流还在源源不绝地涌出，却被大树散发出的光芒阻挡在外。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大树了，它现在是——神树！ 　　高嶋友奈转头回望，大树旁已经找打不到岛崎刹那的身影，在神树生长的过程中，她的身体沉入神树中，变成了神树的一部分。 　　高嶋友奈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 　　然后她使劲摇头，挺胸握拳，脸上重新露出开朗的笑容。 　　“神树大人，请将力量借给我！” 　　【好的。】 　　神树中传来岛崎刹那的声音，下一刻，神树的根茎上伸出无数彩色光带，光带将高嶋友奈与神树连接在一起。 　　以高嶋友奈为中心，光影构成的山樱花迎风舒展。 　　“满开——！！！” 　　如同喊出魔法少女动画里面的变身台词，高嶋友奈的战斗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背后出现一轮巨大的圆环，头上的发夹向外延伸，变成连着一对犄角的发箍，发箍前端伸出两支恶鬼的犄角，双手的拳套上出现一枚枚环状物，并向外延伸，末端是直径一米的巨拳，双腿的腿甲也在发生同样的变化，当变化完成时，高嶋友奈已经变成了一名构装巨人。 　　巨人仅有数米高，比赛蕾嘉的弗格尔骑士还要矮上不少，维德芙妮丝却没有露出像面对弗格尔骑士一样的轻松表情。 　　“区区凡人身上竟然出现了神性？不可能！伪物！世界树系统根本没有这样的功能！” 　　“你认错了，这是勇者系统。” 　　说着，高嶋友奈挺身出拳。 　　巨大的身体一点也不笨拙，甚至比先前更加迅猛，连光线都来不及填满她原先站立的位置，就这样保持着二重身影朝维德芙妮丝狠狠砸落。 　　后者瞳孔猛缩，只来得及举起双臂在头顶交叉，便被巨拳击中。 　　拳臂交击的位置上，扭曲光线的波纹朝周围传递开来，地面就像被黑洞吞噬一样，无声无息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鹿屋瑠伟驾驶的GIGAS Machina躲闪不及，被波纹扫中的右臂顷刻间被分解成零件，其他部位在反射领域的超负荷运转下堪堪保持了完整。 　　“喂喂喂……她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就算是同人作品，设定成这么夸张，还有人看吗？” 　　带着这样的感慨，被造物们谨慎地远离了战场。 　　战场上空，真姬已经唱了好几首歌，她停下来，俯视着战场，被激烈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力。 　　“下面发生了什么？” 　　【野蛮人之间的战斗而已，不用在意。】 　　“你说过，解决争端应该通过歌声而不是暴力。” 　　【确实如此，暴力虽然能暂时解决问题，却会留下无法回避的隐患，甚至使矛盾激化。】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使用暴力呢？” 　　【因为他们不会唱歌————拥有歌姬资质的人毕竟稀少，其中能成为偶像者更是万中无一，所以你更要珍惜自己获得的机遇，争取早日成为偶像。】 　　“我会努力的！但是……” 　　【嗯？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我又想唱歌了……这次能不能唱给下面的人听？我想，暴力是不好的……” 　　【……】 　　【就选这首吧——《Oh,Love＆Peace!》。】 　　战场中，两人之间的战斗刚刚开始就已进入白热化，并一直维持到现在。 　　高嶋友奈的动作经过千锤百炼，但似乎有些不习惯现在的体型，稍不注意就会被维德芙妮丝抓住空隙，如果说高嶋友奈是熟练的战士，那维德芙妮丝就是战斗上的大师，千万年积累的经验熔于一炉，所造就出来高超技艺轻易将高嶋友奈玩弄于鼓掌，之所以无法取胜，是因为在单纯的力量和速度上居于劣势，无法打破高嶋友奈身上厚厚的防御。 　　百无聊赖之余，只有通过语言来发泄心中的憋闷。 　　“还没明白吗？你与吾辈之间的差距不是这点外力就能抹平的，即使同样的神明，新神与古神之间的实力天差地别，这不仅仅因为神力，更多的是时间的积累——时间既是毒药也是美酒，予人性以时间之试炼，去芜存菁，剩下的便是神性，因此凡人与神祗的‘逻辑’存在质的区别！” 　　“哈！那又怎样！” 　　高嶋友奈举起巨拳挥向敌人，即使落空也不懊悔，紧接着准备下一击。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可不是因为‘逻辑’那种玩笑一样的东西……因为弱小而憧憬强大，因为愚笨而憧憬睿智，所以竭尽全力，所以勇往直前！人类依靠的既不是力量，也不是智慧，而是这样平庸又不起眼的灵魂啊啊啊啊啊啊！” 　　高嶋友奈将全身力量灌注在拳头上，每一击都比上一次更快、更强。 　　维德芙妮丝感受到些许压力，却毫不在意。 　　“凡人终究是凡人！既然如此，就让你见识一下‘逻辑’的力量！神域处刑场——‘违逆神祗，那罪即使用一生也无法赎回’！”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光线突然消失了一瞬，随即恢复原状，但高嶋友奈却维持着出拳的姿势僵直在原地，即使被维德芙妮丝逼近至身前也毫无反应。 　　…… 　　高嶋友奈眼前一花，一阵眩晕传来，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了黑板和课桌，仰头望去，是狭窄老旧的木质阁楼，恍惚间，沉睡已久的记忆正在慢慢苏醒。 　　“高嶋同学……醒了？” 　　耳边传来轻声呼唤，她转头看去，留着黑色长发的文静少女映入眼帘。 　　“小郡……” 　　高嶋友奈张开嘴，喉咙干涩。 97. 　　这里是幻境，自回到丸龟城的第一天，高嶋友奈就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她一开始到处寻找容易被人忽视细节——稍差一些的幻境会因为细节构筑不完善而暴露出破绽，但友奈找了一周也没找到，然后她怀疑会不会是敌人利用了她脑海里的记忆，又开始寻找自己记忆中的盲点。 　　这并不容易。 　　作为勇者中的特例，高嶋友奈跳出了出生的世界，接触到了“多元宇宙”这一概念，同样的丸龟城，她已经见过许多，无论是完整的、破败的、损毁的、崩塌的……各种各样的丸龟城，所有细节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令她无法忘怀。 　　在不断的寻找中，一件件熟悉的事物令她爱不释手，冰冷的触感一次次提醒她，这次，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 　　还要发生那样的悲剧吗？自己所珍视的同伴即将离她而去，这个自己魂牵梦萦的世界即将迎来惨痛的结局。 　　想要守护，想要拯救——就算是幻境也好，想要改变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高嶋友奈的想法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变化…… 　　…… 　　“呵——这孩子果然沉溺其中了呢。” 　　维德芙妮丝面前，高嶋友奈维持出拳的动作纹丝不动，只有脸上的表情在缓缓变化，其中有怀念，有不忍，有向往，还有坚定。 　　“在吾辈的无数敌人之中，这孩子的意志力还算不错，所以不能用恐惧威胁，不能用享受腐蚀，不能用美色诱惑，不能用自由怂恿……但唯有一点他们无法抗拒，那就是他们的信念——善良者无法忍受求助者的目光，正义者无法忍受邪恶肆虐，节制者无法忍受奢靡浪费，忠诚者无法忍受对主上的侮辱——因为那是他们的本能，就像人类无法强迫自己停止呼吸一样！” 　　维德芙妮丝温柔地抚摸着高嶋友奈的脸颊，看起来不像敌人，反而像情人般亲昵。 　　所有人的却因这样的动作而胆寒。 　　唯一能阻止这魔神的人已经沦陷，剩下的人只不过是市场上任人挑选的蔬菜。 　　但维德芙妮丝却没有立即动手。 　　已经存活了悠久岁月的祂并不在乎战斗的胜负，赢了聊胜于无，输了也不过是再睡一觉，刚才之所以动手，只不过是因为见猎心喜罢了，毕竟是如此纯洁耀眼的孩子，如果能在上面涂上自己的色彩，即使想一想也会兴奋起来。 　　当然，像这样的孩子，现场不止一名。 　　维德芙妮丝抬起头，看向那棵参天大树，在祂的视野中，沉睡在树干中心的少女如同赤身裸体一般无所遁形。 　　祂走上前，伸出手，却被无形的屏障卸去力量。 　　“已经学会汲取神力了吗？有点棘手…………但如果这样呢？” 　　维德芙妮丝退开几步，张开手。 　　苍白色的气流从祂手中涌出，向下流淌，渗入泥土中。仿佛将染料倒入水中，周围的泥土也在短时间内变得一片惨白。 　　白色就像湖水上泛起的涟漪一样迅速扩大，神树支撑起的屏障在这一刻失去了效果，任由白色蔓延到神树的根茎上。 　　滋滋—— 　　产生出仿佛将水滴滴入滚油中的声音。 　　神树的根茎上出现了像被灼烧一样的痕迹，炽亮的红纹在扩散，所过之处根茎纷纷化为黑灰，神树的枝叶剧烈颤抖着，其中传来少女的惨叫声。 　　听着这声音，维德芙妮丝露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居然与这片大地同调了，该说天真？还是愚蠢？只有菜鸟才会独自承担痛苦，熟练者都会将因果分离，自己享受好处，将后果分摊给地上的凡人……就算再蠢，也能学会用神力抵消自己受到的痛苦。” 　　【不！】 　　“嗯？” 　　神树中传出岛崎刹那的声音，声音虽然因痛苦而断断续续，却一点也不软弱。 　　【那样做是不对的！既然借助了大家的力量，就要承担起大家的期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以前的我就是因为不清楚这一点，承受不住痛苦，所以才会出现那样无法挽回的错误——阿尔泰尔，我的孩子，她在期待中出生，本应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却因为我而承担着不应该由她承担的诅咒——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它再出现第二次！】 　　“哦——原来是这样……” 　　维德芙妮丝视线游移，最后落在大树下的白发少女身上。 　　“那就是你重视的‘宝物’吗？” 　　祂将手掌下压，一股气流从泥土中猛地冲出，卷向阿尔泰尔。 　　“‘森罗万象’第二十三乐章——因果……呜……” 　　苍白色的气流的速度实在太快，阿尔泰尔自知来不及逃离，所以使出“森罗万象”之力，想要通过操纵空间和时间逃出气流笼罩的范围，谁知道那股气流无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阿尔泰尔！】 　　“捉～住～了～♪” 　　阿尔泰尔被气流构筑的锁链束缚在地面，虽然与神树只有咫尺之遥，岛崎刹那却无能为力。 　　“现在，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了。” 　　维德芙妮丝伸手指向阿尔泰尔。 　　“这边——是你无比珍视的‘宝物’。” 　　祂张开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圈。 　　“那边——是你不愿意辜负的期待，这片大地上的凡人。” 　　祂跺了跺脚，地面上，惨白色泥土的扩散速度在瞬间加快，很快越过花园，朝目不可及的地平线蔓延而去……与此同时，惨白色也在通过气流编制的锁链侵蚀向阿尔泰尔的肌肤。 　　“你现在收集到多少神力了呢？既然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那么这孩子呢？如果你连这孩子都不愿意拯救，那这片大地上的凡人呢？如果你连这些都可以无视，那吾辈还真是小看了你……” 　　维德芙妮丝的话还没结束，巨大的神树散发出七彩光芒，光芒落在大地上，惨白一片的泥土重新恢复了色彩。 　　大树下，阿尔泰尔身上的锁链在七彩光芒下崩解，阿尔泰尔身体一松，倒在树干下，仰头痴痴地望着神树。 　　另一边，高嶋友奈身上的巨大武装变成片片花瓣散落，高嶋友奈一头栽倒在地，继续沉睡着，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也太好猜了！” 　　维德芙妮丝捧腹大笑。 　　“凡人的绝望无穷无尽，信仰之心却短暂如蚍蜉——让吾辈看看，你这可笑的举动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 　　白色与七彩光芒僵持着，收缩着，延伸着，扭曲着，纠缠在一起，又在下一刻还原。 　　神树颤抖着，树叶不断飘落，就像在下雪。 　　这时，天空中响起了歌声。 　　“什么声音？” 　　维德芙妮丝皱起了眉。 　　视线越过神树的枝叶，看到了漂浮在高空中的金属玫瑰，玫瑰的花瓣舒展开来，就像一个舞台，红发少女坐在舞台边缘，双腿随风摇摆，歌声自口中唱出。 　　“爱与和平？吵死了！” 　　维德芙妮丝双腿未动，身体如同站在电梯里一样垂直上升，来到与金属玫瑰平齐的高度。 　　祂一拳挥出，强劲的气流扫得金属玫瑰剧烈摇摆，真姬从舞台边缘滑脱，一边唱着歌一边下坠。 　　金属玫瑰上，一片花瓣脱离圆盘本体，赶在真姬落进神树树冠前将她接住。真姬遭受到撞击，从专注唱歌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她看着一脸不爽的维德芙妮丝，朝蔷薇女王发问。 　　“她不喜欢听歌？” 　　【不，这位听众只不过是还没有理解歌声之美，请继续唱歌，她很快就会理解的。】 　　“哦。” 　　真姬正要继续，维德芙妮丝再次挥拳，花瓣连同金属玫瑰变成了巨浪中的扁舟，摇摆个不停，真姬吃力地抓住花瓣边缘，自然没法继续。 　　维德芙妮丝眯着眼睛在真姬和金属玫瑰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将视线放在后者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机器？灵魂？寄生虫？没什么力量，可是这股浑浊的味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很有吾辈当年的风范。” 　　真姬转头看向金属玫瑰。 　　“蔷薇女王，你刚才说谎了？” 　　【真姬，请不要相信她，本机没有眼睛，所以不会“睁眼”说瞎话。】 　　“哦……可是她在阻止我唱歌。” 　　【野蛮之人倾向于使用暴力，这是本性，歌声虽然可以超越本性，但需要时间，如果她能听完一首歌……】 　　“喂！你们够了没有！” 　　维德芙妮丝再次挥拳，将两者的对话打断。 　　“这台机器有点意思，西木野真姬也是有价值的孩子，看在这两点份上，吾辈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吾辈会说服你们跟吾辈走。” 　　真姬不解地问。 　　“说服？你会唱歌？” 　　维德芙妮丝伸出食指晃了晃。 　　“不，吾辈准备从物理意义上将你们‘说服’。” 　　“蔷薇女王，我听不明白。” 　　【她说她准备通过暴力将我们绑走。】 　　“我不喜欢暴力……她把我们绑走的以后，我还能唱歌吗？” 　　维德芙妮丝插嘴答道。 　　“不能！” 　　真姬立即露出沮丧的表情。 　　“蔷薇女王……我不能唱歌了……” 　　【确实，这个问题很严重。】 　　“怎么办？” 　　【使用能将这种暴力无效化的力量。】 　　“呵！就凭你们？” 　　维德芙妮丝抱着双臂，斜着眼睛盯着这台机器，看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金属玫瑰收回载着真姬的花瓣，稍稍降低了高度，悬浮在神树的树冠上方。 　　【搜索内部记忆体……关键字——岛崎刹那、土地神、神树、神龙、勇者、西木野真姬……】 　　维德芙妮丝脸上余裕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祂想了想，伸出手，准备做点什么，但在此之前，蔷薇女王的声音已经在真姬的脑海里响起。 　　【请跟着本机大声喊出来——神树大人，请将力量借给我。】 　　“神树大人，请将力量借给我！” 　　【满开。】 　　“满开！” 　　话音落下，原本与惨白色纠缠在一起的七彩光芒瞬间收缩，变成无数条光带汇聚在真姬身上。 　　鲜红的玫瑰虚影在空中绽放，神树内传来岛崎刹那的声音。 　　【拜托了，请拯救这个世界——请打倒祂！】 98. 　　“哦豁？还真是令人惊讶……不，应该说意料之中吗？” 　　维德芙妮丝看见敌人身上出现的巨大变化，没有抢先攻击，反而重新抱起双臂。 　　虽然真姬与友奈两人身上有许多不同之处，但同为神恩授予者这一点不可否认，祂作为“Tetra-Hea ven”方面的魔神代表，在与“Disfia”方面的合作中，与这些东瀛风格的神明多多少少打过些交道，知道祂们会如何培养和使用自己的“代行者”。 　　“勇者……这真是个合适到让人忍不住笑出声的名字，无知者无畏，你们知道要驾驭这样庞大的神力，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另一边，巨大的玫瑰虚影渐渐淡去，真姬凭空而立，她的姿态彻底发生了变化。 　　真姬背后出现一轮暗金色神环，神环缺失了一半，看起来就像一轮弯月，她身上的演出服变成了一套华贵的红色衣装，像巫女服，却更显庄重；像狩衣，却没有那么厚重繁琐；像战衣，却兼具华丽的设计；像舞蹈服，却体现出神明的威严。 　　她睁开双眼，紫水晶般的瞳孔中央亮起一点星芒，玫瑰红色的发梢末端出现仿佛燃烧起来一样的淡金色光焰。 　　与获得巨大化武装的高嶋友奈不同，真姬手中仅出现一枚小巧的麦克风。 　　“这是……什么？” 　　与威风凛凛的身姿相反，真姬眼中露出迷惑之色。 　　【稍安勿躁，这就是本机所说的能使暴力无效化的力量。】 　　“哦……对了，刚才好像有人在说‘打倒’之类的？” 　　【这个词的使用存在谬误，正确地说，我们应该“说服”前面这位野蛮人。】 　　“‘说服’？我也要使用暴力吗？” 　　【不，你只需唱歌就好，在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你可以尽情地唱歌，不用担心任何人的打扰。】 　　真姬脸上露出笑容。 　　“我要唱歌！” 　　【哪首？】 　　“在梦里听见的，一开始就出现在脑海里的那首。” 　　【了解。】 　　音乐响起，金属玫瑰花瓣四散飞舞，围成巨大的圆环，炫目的舞台灯光在圆环内绽放，真姬站立在中心的圆环上，举起手中的麦克风。 　　伴随着这个动作，世界迎来了变迁。 　　大地消失了，天空消失了，耸立在天地之间的神树也消失了，包括岛崎刹那在内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一处巨大的会场中，会场呈半球状，众人所在的观众席就布置在球体的内侧，席上人潮涌动，一眼望不到边。 　　岛崎刹那身旁，米特奥拉扫了一眼会场的结构，低头沉吟。 　　“根据观众席围成的弧度计算，这个会场可以容纳上百亿人……原来如此，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被收纳进来了，恐怕只要争取到其中一小部分人的认同，所获得的庞大承认力就足以毁灭世界……她到底想做什么？” 　　岛崎刹那紧张地攥紧拳头。 　　她身旁另一边，阿尔泰尔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拳头。 　　“没关系，哪怕世界毁灭，我也会陪你一起。” 　　温度透过皮肤，被细微的神经捕捉到，传入大脑，岛崎刹那心中一暖，绷紧的表情放松下来。 　　心中像有什么在慢慢萌发，岛崎刹那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下一刻，覆盖全场的歌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向球形会场中心的巨大舞台。 　　数十亿视线聚焦之处，真姬一边唱歌一边翩翩起舞，不知道是神力的作用，还是其它原因，她的歌声极具感染力，无论是满脸疑惑四处张望的人，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人，还是歇斯底里朝四周发泄恐惧的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倾听她的歌声。 　　“这是怎么回事？” 　　岛崎刹那看到米特奥拉上一刻还在低声唠叨着什么，下一刻就沉浸在歌声里，不禁好奇地问。 　　虚空中传来蔷薇女王的解答声。 　　【是心灵链接。经过数亿份负面感情的淬炼，真姬已经跨越了一道门槛，能通过歌声连接观众的心灵，这个能力可以提升观众对歌声的认同感，但本机在这里取了个巧，所以还有其它效果。】 　　“其它效果？” 　　【真姬可以通过心灵链接向观众们传递勇气与希望，而那位魔神自称掌管恐惧与绝望，本机比对资料库中的许多作品，得出结论——祂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恐惧，反过来说，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存在恐惧，祂就会失去力量，堕为凡人。】 　　“太好了！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能轻易将祂击败！” 　　【……】 　　整个会场上，数十亿人沉浸在歌声中，脸上洋溢出愉悦的表情，似乎已经与现实中的种种不幸诀别。 　　但这里有唯一的例外。 　　维德芙妮丝没有出现在观众席上，而是出现在舞台的边缘，此刻的祂不复人形，而是变回了一只可爱的鹰形布偶。 　　祂此时脸色并不好，力量受到限制只是其次，祂还被迫回忆起了糟糕的往事。 　　“这种讨厌的感觉，就像身处尼德霍格的神域，看不到信仰之线，但是有类似的东西——那些观众，是居住在这个世界里的凡人……哼！劣化的神域，无聊至极！” 　　祂冷眼看着真姬，张开双翅，迅速凝聚出庞大的威压。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同样的招数吾辈已经见过，想凭借它打败吾辈，就要准备好承担失败的觉悟！” 　　苍白色的风在维德芙妮丝身边激荡，场内所有观众同时从心底感受到战栗，一丝恐惧油然而生，苍白色的风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猛地爆发开来，朝数十亿人席卷而去！ 　　“哈哈哈哈哈——感谢你为吾辈创造出这个方便的环境，吾辈宣告——终末已至！凋零之风将吹遍整个世界！恐惧吧！哀嚎吧！疯狂吧！尖叫吧！” 　　苍白色的风所过之处，观众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十字型金芒在他们的瞳孔中闪现，肌肉开始痉挛，体液开始沸腾，他们的症状就像被注射了致死剂量的致幻剂，甚至比那更加极端！ 　　苍白色的风在场内澎腾呼啸，维德芙妮丝身上的气势越演越烈，除了岛崎刹那等少数人还在与心中的恐惧抗争，场内绝大部分观众已经成为制造恐惧的温床！ 　　眼见会场内群魔乱舞，甚至连身边的那孩子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岛崎刹那朝虚空中发出尖叫。 　　“阿尔泰尔……怎么会这样！” 　　“你说好的，她的歌声能消灭恐惧和绝望，使魔神失去力量！” 　　【……】 　　虚空中传来蔷薇女王的回应。 　　【本机低估了魔神的实力，计算产生了偏差，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请相信真姬曾经净化3亿2千万人负面感情的实绩，继续向真姬输入神力，维持她的‘满开’状态——除了真姬，没有任何人有战胜魔神的可能，我们现在只能默默为她加油了，不是吗？】 　　“呜呜呜呜呜——加油！！！” 　　岛崎刹那脸色苍白，位于神树的本体孤注一掷，拼命将神力送进真姬体内。 　　舞台中心，真姬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不停地唱着那首歌，她脸上柔和恬静的表情与观众席上一张张扭曲的面容形成强烈的反差。 　　维德芙妮丝维持着名为“凋零之风”的杀手锏，苍白色的风已经在场内肆虐了好一阵子，以至于除岛崎刹那之外的所有观众都已经沦为恐惧的奴隶，不停朝他人输出恐惧，他人接收到这些恐惧，又回应以更加强烈的恐惧，数十亿人发出的恐惧之声在会场中回响，如同产生链式反应一般，爆发出连神明也为之侧目的威能。 　　但舞台中心的少女仍在专心唱歌。 　　无论维德芙妮丝有多么大意，现在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荒谬！没有凡人能在这样的恐惧中唱歌！” 　　苍白色的风在维德芙妮丝手中凝聚，化作铁锤狠狠砸向真姬。 　　【……】 　　一片金属花瓣突然从舞台中向上升起，阻挡在风之铁锤前方，两者相撞，花瓣立即湮灭，但风之铁锤也同样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一样。 　　维德芙妮丝的招数在这个世界可以被列入最底层的规则之一，它的威能即使是神树面对也要小心翼翼，现在却被蔷薇女王这样通过区区承认力造就的机器吸收。 　　看到这样的景象，维德芙妮丝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停止名为“凋零之风”的杀手锏。 　　“狡猾的机器，是你偷走了吾辈的力量？” 　　【过奖，本机只是在执行您的教诲而已。】 　　虚空中传来蔷薇女王的声音，内容却仿佛在嘲讽维德芙妮丝。 　　“教诲？你在开什么玩笑！” 　　【‘时间既是毒药也是美酒，予人性以时间之试炼，去芜存菁，剩下的便是神性’——本机经过计算，非常认同您的观点。】 　　“就凭你这样的机器，也能领悟神性？” 　　【不是我，是真姬——本机只是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增加同时‘试炼’的数量，缩短所需的‘时间’——或许您没有印象，事实上，上次您同样贡献出了3亿2千万‘试炼’，那次本机还担心会有失败的可能，准备了许多备案，但真姬已经踏出了最困难的第一步，现在只要再完成这剩下的75亿‘试炼’，她的歌声将得到彻底的升华。】 　　“75亿‘试炼’……哪怕一次‘试炼’只花费一首歌的时间，换算过来也相当于66个千年——即使大部分新生神祗也未必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时间——确实能孕育出足够强大的逻辑！” 　　【正是如此，本机虽然不知道您口中的‘逻辑’是什么，但本机已经为那歌声取好了名字——神之声，您看如何？】 　　“哼！能否成为‘神’，还要看她能否通过‘试炼’，吾辈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小偷能做到什么程度！” 　　【敬请期待。】 　　蔷薇女王的声音在维德芙妮丝身边消失，又在真姬身旁出现。 　　【真姬，是时候唱下一首歌了。】 　　真姬睁开双眼，略显迷茫地扫视了一圈，视线慢慢聚焦，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蔷薇女王的声音。 　　“蔷薇女王？抱歉，我刚才没有认出你。” 　　【没关系，即使将大脑量子化，也不过能将思维速度加速至千倍，多亏了神力的帮助，使你安全渡过了‘试炼’，与此相比，记忆模糊的代价已经相当轻微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 　　【……】 　　【没事，本机只是提醒你，你的唱歌技能已经升级，你距离‘偶像’更进一步了。】 　　“是吗？太好了！我想唱歌，唱好多好多歌！” 　　【等等，这次我们要使用特殊的唱歌技巧……】 　　“诶？还有这样的操作吗？” 　　【请相信本机，本机是你永远的搭档，帮助你成为至高的偶像是本机存在的意义。】 　　“那好，我开始唱了——《你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哦》！” 　　歌声再次唱响，这首歌并非真姬一直以来唱的热情激昂的歌曲，而是一首温柔平稳的歌曲。 　　随着歌声响起，舞台上飘扬起无数片花瓣，它们沿着纷乱的轨迹，来到观众席，来到每一位观众面前，花瓣上亮起温暖的光芒，光芒凝聚成线，没入观众额头里。不约而同地，所有观众浑身一震，下一刻，无数片花瓣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再次凝聚成一根根光线，射向舞台中心。 　　75亿根光线，代表着75亿人的心灵，此刻，真姬的心灵与所有人的心灵连接在一起！ 　　维德芙妮丝眉头一挑，却没有作声，只是冷笑着抱起双臂，看着那75亿份恐惧沿着光线一起汇聚到真姬身上。 　　（她会立即发疯，迅速死亡，灵魂在恐惧的啃噬中化作不可名状之物。） 　　维德芙妮丝瞬间得出了结论。 　　可是歌声仍在继续，真姬的实际行动打破了祂的推测。 　　“这不可能！即使是神祗也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恐惧冲刷，因为它会带走一切——感情，记忆，理智，甚至‘逻辑’！” 　　【不，最多只到记忆这一阶段，因为还有本机在。】 　　虚空中传来蔷薇女王的声音。 　　【启动第三阶段程序——CODE：MOMENT RING。】 　　【脑量子化启动。】 　　【神力增幅启动。】 　　【连接核心记忆体。】 　　【还原备份记忆。】 　　【还原备份记忆。】 　　【还原备份记忆。】 　　【还原备份记忆。】 　　………… 　　…… 　　维德芙妮丝被这样的操作惊呆了！ 　　在祂的印象中，只有来自Tritomy的极少数疯子才会像玩弄数据一样玩弄自己的记忆，也只有那些不可理喻的存在可以免疫祂最得意的心灵系技能。 　　“这台见鬼的机器到底是哪个疯子制造出来的！” 　　——远在日本新宿的某栋大楼里，某个正在研究骨科药物的博士打了个喷嚏。 99. 　　歌声仍在继续，代表恐惧的苍白气流在观众席上方聚集，没入观众头顶，紧接着却像洪水遇到泄洪闸一般，沿着花瓣射出的光线不断流向舞台中心。连接舞台与观众席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舞台中央已经被苍白气流包裹得密不透风，如同一颗虫茧。 　　舞台边缘，恐惧呼啸游走，越积越厚，真姬的歌声渐渐低沉下来，仿佛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维德芙妮丝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在祂那不会被恐惧遮挡的视野中，苍白之茧内，真姬的歌声正在发生蜕变。 　　真姬身上，恐惧涌入的速度正在加快，这并不代表她的心防已经失守，相反，她心灵在恐惧的淬炼下变得晶莹剔透，化解恐惧的速度越来越快，体现在外的，便是歌声虽然低沉下来，却像泉水一样浸入到每一位观众心中，滋润他们已经枯竭的心灵，无论流经的恐惧有多少，都没能使这些观众更加恐惧。 　　会场中的恐惧虽多，却不像刚才一样由观众们发出，其中绝大部分已经变成了由维德芙妮丝本人直接输出。 　　现在的战斗已经变成了真姬与维德芙妮丝的直接交锋。 　　但维德芙妮丝已经输了。 　　祂蔑视凡人，认为真姬绝无可能从这样的恐惧中存活，关于这一点，祂已经输了。祂并非耻于承认失败的神祗，战斗已经无需继续下去，但祂没有停止输出。 　　“就当作通过‘试炼’的奖励，吾辈成全你好了。” 　　苍白之茧越积越厚，外壁已经开始凝结为固体，但没过多久，上面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纹。嚓嚓、嚓嚓——裂纹渐渐蔓延至整个茧身，随后有淡淡的光芒从裂纹里面透出来。 　　“结束了吗？” 　　【结束了。】 　　下一刻，炙热的红光从化作光柱喷涌而出，苍白之茧悄无声息地化作尘埃。 　　真姬从光柱里踏出，身上的衣装出现了变化——原本接近素白色的面料被染上鲜艳明亮的红色，身后神环缺失的部分也已经补全，变成了一个完整无缺的圆。 　　她举起手中的麦克风，歌曲正唱至高潮阶段。 　　观众面前，无数花瓣燃烧起炙热的红光，在红光的驱赶下，原本由观众流向真姬的苍白气流顿时倒卷而回，甚至被逼出观众的身体，回到会场顶端的苍白气漩中。 　　维德芙妮丝放下环抱着的双臂，脸上终于出现了凝重。 　　“现在总算有点样子了，不像之前一样只能借别人的神力狐假虎威。” 　　【魔神阁下，恕本机直言，您难道不准备撤退吗？】 　　“直接说逃跑就是了，但吾辈为什么要逃呢？” 　　【真姬现在已经觉醒‘神之声’，只要唱响勇气之歌，随时可以将恐惧驱散，到时候失去力量的您与凡人无异，不说名为高嶋友奈的勇者，就连那些‘被造物’都能轻易将您击败。】 　　维德芙妮丝仿佛在切断什么一样将手挥下，然后踏着轻巧的步伐走向真姬。 　　“无所谓！难得能观看到如此精彩的‘升格’过程，些许危险不值一提……更何况，既然吾辈在这个过程中出了力，现在也是时候收回报酬了。” 　　【……】 　　蔷薇女王的声音在真姬耳边响起。 　　【真姬，解除领域。】 　　“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真姬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以这个动作为信号，巨大的会场从外到内迅速消隐，所有观众都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是，当消失的边界来到舞台边缘时，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 　　“解除……不掉？！” 　　真姬慌张地抬起头，突然发现那只滑稽的布偶鹰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不用白费力气了，撒，就像刚才使用吾辈的力量一样，敞开心灵，与吾辈合为一体吧——TranceJack！！” 　　【立即——】 　　蔷薇女王的声音变成意义不明的噪音，迅速远去。 　　真姬只觉斗转星移，眼睛一花，周围已经变成一片黑暗荒芜的大地，同时视角好像有些不对劲，所有事物都高高在上，就像从水面下看岸上的东西一样。 　　“这里是哪？我怎么了？” 　　景色单调的大地上，唯有一处与众不同，那是扎根在大地上的一棵树——曾经是一棵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的主体部分还算完整，但枝叶已经枯萎脱落，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样。 　　“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感使真姬躁动不已，被反复洗刷又被无数次还原的记忆在蠢蠢欲动，有什么正准备破壳而出。 　　真姬使劲“仰头”张望，想要从眼前的景象中找到突破口。 　　可是突然间，她感觉“背后”一凉，“回过头”来，发现“头顶”上方，正有一人嘴角缀着微笑俯视着自己。 　　那人正是维德芙妮丝。 　　祂瞥了一眼脚下的阴影，便不再搭理，将注意力投向外界。 　　…… 　　【立即解除‘满开’状态……迟了一步吗？】 　　真姬闭上双眼，再睁开，瑰丽的紫色瞳孔被充满威严的金色瞳孔取代，舞台上的主角已经换成了维德芙妮丝。 　　“狡猾的机器，当你盗用吾辈的神力的时候，难道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吗？” 　　【是本机过于冒进了——在对神力的取样解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贸然执行升华程序，存在较大的失败概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哦？现在还在冷静地分析，是因为有备用计划吗？” 　　【正是如此，现在援军应该已经抵达现场了。】 　　“！” 　　…… 　　真姬的精神世界里，就在维德芙妮丝将注意力投向外界时，两道身影出现在祂背后。 　　“勇者PUNCH——！！” 　　直径一米的构装巨拳轰向维德芙妮丝！ 　　猝不及防之下，维德芙妮丝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抵挡，被巨拳轰了个结实，狼狈地扑倒在地。 　　使出这强力一击的正是高嶋友奈，她身边，岛崎刹那抚摸着枯萎的树干，神力顺着她的手掌涌入，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命长出枝叶。 　　维德芙妮丝脚下的阴影突然凝固不动，树干上出现的翠绿夺去了她的视野，无形的禁锢碎裂崩解，无数景象在脑海中萌发。 　　“我是……西木野真姬，我是……在崎玉的……勇者！” 　　在这一刻，真姬变成了真姬。 　　以地表为分界线，大地变成了天空，天空变成了大地，影子变成了真姬，维德芙妮丝变成了影子。 　　维德芙妮丝变成的影子愣了一愣，随后在地面上狂舞。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在真姬升华的过程中——当时除了有您的力量参与其中之外，还有神树的力量，由于岛崎大人从一开始就全力配合，神树的力量更加深入，您无法察觉十分正常……至于另一位，高嶋阁下虽然曾陷入您制造的幻境中，但她也是进入会场的75亿人之一，在‘神之声’的帮助下突破幻境，她作为归属于神树的勇者，同样拥有进入此地的资格。】 　　蔷薇女王答得坦然，维德芙妮丝却无法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吾辈还没有玩尽兴，不能就这样退场！” 　　“可恶的天神！将玩弄他人的感情当成娱乐，不可饶恕！” 　　高嶋友奈抬起构装巨足，在影子上狠狠碾了几下，然后看向岛崎刹那。 　　“刹那大人，唯有神明才能消灭神明，请您完成剩下的工作！” 　　【关于这一点，获得‘神之声’的真姬应该能帮上。】 　　蔷薇女王的插话将两人的目光引到真姬身上，后者被视线盯得扭头，手指使劲转着发梢。 　　“虽然本人还一头雾水，不过事件能告一段落实在太好了……蔷薇女王，我希望你在事后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没问题。关于一会儿要唱的歌，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是在崎玉还没有唱完的那首！这个混蛋给大家带来的痛苦，我要百倍奉还！” 　　【了解，我们开始吧。】 　　………… 　　…… 　　当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时，三个人回到了现实。 　　真姬摊开双手，三枚卡片悬浮在掌心上。 　　岛崎刹那将其中银白色的卡片取走。 　　“这是阿尔泰尔的‘愤怒’，我要把她的‘愤怒’还给她。” 　　其余两人都没有意见。 　　然后高嶋友奈开口索要其中苍白色的卡片。 　　“这是天神分身的神格，对我们反抗天神的事业有巨大帮助，能减少无数牺牲，还请将它交给我带回给神树大人！” 　　真姬身后出现一朵金属玫瑰。 　　【请稍等，在对抗魔神的战斗中，你的贡献最小，还不足以获取这件战利品。】 　　高嶋友奈的气息稍稍出现紊乱。 　　她也知道自己的贡献几乎可以不计，但是一想起正在各个世界中拼死奋战的同伴们，便咬着嘴唇，拼命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换取这枚“神格”。 　　她首先看向了左手握着的手机。 　　这是神树出品的最新版勇者系统，集合无数平行世界的经验和教训所研发出来的最尖端结晶，如果将它交给真姬，凭借它的威力，真姬能单枪匹马轻易扫平全日本的Vertex。 　　但这样只会害了真姬，因为一旦天神发现Vertex出现异常，很快会采取措施，到时候真姬那个世界面临的战斗就会从“困难难度”上升到“炼狱难度”。 　　高嶋友奈默默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右肩被身体带动晃了晃，整条右臂不争气地耷拉在身旁，这是使用“满开”的代价。 　　她突然灵光一闪。 　　“真姬现在没法发声对吧？这并非身体上出了问题，而是‘满开’的代价，以人类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治疗，但如果我请求神树大人，将我的‘声音’换给真姬……” 　　【不用了。】 　　蔷薇女王冷声拒绝。 　　【‘神之声’与‘神格’等同，你的声音虽然有潜力，但距离75亿恐惧洗炼出来的‘神之声’有无法言喻的差距，请不要再提出这样无理的交换条件。】 　　高嶋友奈失望地垂下了头。 　　她甚至希望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这枚“神格”，可惜对方看不上眼。 　　真姬回头瞪了金属玫瑰一眼，似乎在通过精神上的联系批评它太过冷酷，可是也不知道蔷薇女王说了些什么，没过多久，真姬就像高嶋友奈一样垂头丧气起来。 　　结果直到最后，高嶋友奈也没能提出等价的交换条件。 　　至于最后一枚紫色的卡片——那是属于筑城院真鉴的“愉悦”——没有人在意，最后被蔷薇女王要走，说是要跟筑城院真鉴进行交易。 　　【本机属于被造物，很多功能受到“承认力”的限制，筑城院真鉴的能力非常有用，能帮助本机摆脱这个限制，特别是我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必须准备妥当。】 　　在高嶋友奈口中，这个世界名为《Re:CREATORS》，在众多小世界中算是比较高位的世界，也正是因此，才会诞生出众多与其它低位小世界联系在一起的作品。 　　这个世界非常偏僻，远离天神与地神交战的前线，若非如此，即使有世界的屏障保护也难幸免于难，但现在失去了屏障的保护，这个世界今后的命运难测。好在身为世界之子的岛崎刹那接受了神树的种子，化身为此方世界的神树，算是加入了地神一方，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会受到地神的庇护，再加上地处偏远，很可能直至世界的终末也不会遭到战争波及。 　　日本和美国遭逢大难，经济越发不景气，日本还有二次元这一支柱产业，投靠西方国度后渐渐恢复元气，美国则一蹶不振，成为全球各强竞相争夺的可口蛋糕。 　　在此背景下，秋叶原比起以前反而更加繁荣了，真姬在女仆咖啡厅认识的几个友人都混得不错，枫姐倒是一反平时的跳脱，终日埋头学习，说是要为振兴国家而努力。 　　几个被造物中，赛蕾嘉、弥勒寺优夜、鹿屋瑠伟三人回到了原本的世界。筑城院真鉴说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享受人生，随后不知所踪，知情者都在默默祈祷这个搞事精不要惹出什么大事件。米特奥拉成为了轻小说作家，似乎因为书中人物超级话唠，剧情展开非常离奇，作品在日本大受欢迎，实体书热卖，最后还登上了畅销榜。 　　菊地原亚希虽然还是公务员，但因为日本政府大幅调整政策，工作变成了经营偶像事务所。 　　伏见博士也改行了，他投资办了间工厂，生产的动物骨饲料在全球卖得火热，是目前日本硕果仅存的实业者之一。 　　…… 　　时间回到大战后的第三天，真姬已经逐一拜访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该准备的也准备完毕，之后与高嶋友奈汇合，离开了这个世界。 100.未熟的勇者们 　　“为什么是我？” 　　红发少女张开眼睛，懵懂地环视着周遭事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自己仿佛局外人一般与这座古朴的神社格格不入。 　　但环绕着她的数名巫女却告诉她不要多想。 　　“勇者大人，请节哀，您的父母在灾难中不幸丧生，您也因此失去了记忆，但希望您振作起来，用性命拼死保护您的父母一定不愿意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同时还因为您是勇者，是唯数不多的能与Vertex对抗的人类的英雄，与其沉溺在悲伤之中，不如努力练习，争取早日光复日本，您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会……” 　　巫女们唠叨个没完，明明只是普通的洗漱和更衣，却自顾自的摆弄着红发少女，将她当成人偶一般，即使满口尊称，少女从她们那似乎永无止境的话语声中，也感受不到一丝真实。 　　不，如果认为巫女们虚伪造作，也太难为她们了，应该说她们的话语中并没有恶意，但同样没有真情，因为这些话只是名为“大社”的组织上层让她们背熟了说给少女听而已，关于少女以及少女父母的事迹，巫女们未曾听闻，能像现在这样不露破绽地说出这番话，也许已经在暗地里下了不少功夫。 　　但少女是特殊的，她似乎能通过话语……不，能通过声音感受到声音主人的心灵，虽然不明白原理，但巫女们口中发出声音和内心的旋律完全脱节，关于这一点，少女心中怀着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你们才死了父母呢！） 　　少女恨恨地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得闷闷不乐地低下头。 　　据巫女们说，她的声带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之所以发不出声音，是因为她在灾难中受到了严重的心理打击，因此失去了语言能力。这并非现有医疗技术能治愈的病症，想要恢复，需要本人突破“心理阴影”才行。 　　谁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检查会得出这个结论！ 　　不知道为什么，当少女听到这个解释时，不仅没有因为“心理阴影”而恐惧，反而无声地笑了出来，这个动作吓坏了当时给她介绍的巫女，那名巫女离开后，少女至今都没再见到那张面孔。 　　那估计是这几天来少女少有露出笑容的场合。 　　一般情况下，少女都板着一张脸，冷眼打量着身边的人，仿佛他们欠了她钱一般，不得不说，那些巫女的心理素质还不错。 　　真姬之所以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与她的身份“勇者”离不开关系，与她同等的勇者，在这个四国地区仅有5人。 　　一个小时之后，少女在巫女们的服侍下用完早餐，登上一辆黑色轿车，朝学校驶去。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学校，因为这里的学生包括少女在内只有7人。 　　“真姬酱，早！” 　　轿车内，另一名同样一头红发的女孩用开朗的声音朝她打招呼，女孩年龄比真姬小三岁，如果是在和平时期，应该还在上小学。 　　“早上好，高嶋同学。” 　　少女心中微微泛起涟漪，少女名叫西木野真姬，而朝她打招呼的女孩名叫高嶋友奈，两人都是那所学校的学生，因为顺路的原因，大社安排了同一辆车接送两人上下学。真姬听说以后还要住校，但因为现在不少人都还没有习惯离开家人的生活，还需要一定的适应期。 　　学校离真姬暂住的神社挺远，一路上，高嶋友奈一直在说个不停，真姬却没有露出面对巫女们时的厌恶表情。 　　她能感受到，高嶋友奈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所以她喜欢听高嶋友奈讲话，虽然话的内容本身没什么营养，就像“昨天的芭菲超好吃”、“早上的乌冬也不赖”、“体重好像上升了”、“晚上发现手臂上的肌肉长起来有些困扰”……诸如此类。 　　高嶋友奈没有在意真姬口不能言，真姬也没有在意这一点，一说一听之间，时间飞快地流逝，轿车已经抵达了“学校”。 　　眼前的学校是一座城郭，城郭名为“丸龟城”，是在古时踞山而建的战略要地，即使在现在也有着重要的战略价值，现在却沦为了少女们学习训练的场所。 　　两人告别了司机，登上丸龟城，远远地，两人变望见天守阁旁的空地上，一名看起来与高嶋友奈同龄的女孩正在练习挥剑。这名女孩名叫乃木若叶，虽然年幼，却每时每刻都在拼命练习，仿佛背后有什么追赶她一般，此时她额头上已经挂满汗珠，仍在一丝不苟地将手中的剑收回然后挥出。 　　“若叶，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空地旁的大树下，还有一名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女孩捧着毛巾，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 　　比起乃木若叶压倒性的存在感，这名女孩不怎么起眼，当她主动发出声音时，真姬两人才发现她的存在。 　　“若叶酱，日向酱，早上好！” 　　“友奈早！……啊，西木野桑，贵安！” 　　手捧毛巾的女孩名叫上里日向，与几人身穿常服不同，身上穿着一件小号的巫女服，与衣着相同，她有着巫女特有的优雅贤淑，除了在若叶犯浑时会展露出严厉的一面，平时对每个人都亲切温柔。 　　但在面对真姬时，她总是异常慎重，偶尔会出现像这样惊慌失措的情况——应该是被大社的人教过些什么。 　　（但总比神社那些虚伪的大人要好。） 　　真姬露出微笑，挥手朝两人打招呼。 　　乃木若叶见到两人，收起手中的剑，接过上里日向递给她的毛巾，擦去满头大汗。带着寒冬余韵的冷风刮过，乃木若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下一刻，上里日向递来冒着热气的饮料，半是强迫地让她喝下，然后扯着她到天守阁里面换掉汗湿的衣服，远远地传来上里日向的说教声。 　　“若叶酱和日向酱的关系真好呢。” 　　真姬点头附和高嶋友奈的话，两人走进天守阁，天守阁1楼现在作为教室使用，在摆下7张课桌之后显得非常拥挤，座位并不固定，真姬总是坐在第三排单独的座位上，头上就是通往2楼的楼梯，因为木头阶梯踩上去会嘎吱嘎吱作响，所以坐在那下面感觉非常不踏实，但是真姬固执地认为，她年龄最大，有义务坐在最危险的地方。 　　今天第二排靠边的座位坐着郡千景，那是个略显孤僻的女孩，明明是美人，却总是一个人拿着部掌机玩，不喜欢跟其他人交谈。第二排剩下的座位坐着土居球子和伊予岛杏两人，前者身材娇小，却非常好动，后者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喜欢读小说，两人虽然性格迥异，却总是腻在一起，情同姐妹。 　　剩下的三人坐在第一排，高嶋友奈坐在郡千景前面，经常因为好奇回头看千景打游戏，时不时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让千景羞涩不已。 　　简而言之，文化课上，除了若叶和日向两人，大家都倾向于浑水摸鱼，老师也不怎么管事，看起来像是放任自流了。接下来在天守阁外进行各种体术和器械的授课，授课老师无一不是名家，大家学习的过程虽然辛苦，收获却非常丰富，所以都非常努力。 　　值得一提是，在这狭小的“学校”里，集中了整个四国地区仅有的6名勇者，以及1名能真正聆听神谕的巫女。 　　除了巫女上里日向另有安排外，6名勇者根据神明赐予装备的不同各有课题，其中真姬装备战靴，高嶋友奈装备手甲，学习各种拳脚格斗术；乃木若叶装备日本刀，学习东洋剑术；郡千景装备巨镰，学习薙刀、长枪等长兵器的使用；土居球子装备圆盾，学习盾牌格挡和投掷技巧；伊予岛杏装备连弩，学习射术。 　　比起文化课，这些才是少女们的主修课程。 　　——为了与名为Vertex的怪物对抗。 　　因为只有能借用土地神神力的勇者才能突破Vertex的防御，大人们不得不将年幼的少女推向残酷的战场。 　　少女们带着像古董多于兵器的装备，与巨大的怪物战斗。 　　名为Vertex的怪物体型一般在两米左右，有些体型还要更大，它们通体雪白，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大馒头，只是馒头的半边长着一张夸张的大嘴，大嘴下方还长着长长的触手，这幅尊容足以将走夜路的行人吓个半死。 　　在半年前，巫女们口中的“灾难”发生时，Vertex们从天而降，虽然有名为“神树”的土地神大人及时升起结界守护四国，但总有一些速度够快的Vertex提前一步闯入结界，少女们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标明位置的怪物剿灭。 　　这样的Vertex的数量不多，通常少女们一次只需要对付一只，每当这时候，总是乃木若叶抢先出手。 　　乃木若叶大概是几人里最为好战的一个了，即使连喜欢户外运动的的土居球子也望尘莫及，相反，像伊予岛杏这样的柔弱少女甚至无法顺利使出学到的技巧，在实战中几乎没有积累到经验，一来二去，几人的实力差距渐渐拉大。 　　唯有真姬，即使平时不怎么出手，每到危急时刻，总能发挥出超越乃木若叶的战斗力，完全不像初上战场的新手。 　　从年龄上来说，即将踏入15岁的真姬最为年长，其余人11至13岁不等，因为身体发育程度带来的素质差异使真姬存在不小优势，可原因不单单只有这些——战斗时，真姬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仿佛对这些怪物已经司空见惯，对敌人动作的捕捉也非常到位，常常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上发出致命一击，干脆利落地将怪物贯穿。 　　乃木若叶曾经向真姬请教战斗中的诀窍，可惜连真姬自己也找不到原因，战斗中的临敌反应仿佛出自本能一般，在记忆里找不出当时思考的痕迹。 　　混入结界的零星Vertex很快就被清剿一空，还不到一个月，几人已经无事可做，每天除了上课还是上课。 　　“呐，我们为什么不踏出结界主动消灭Vertex呢？” 　　这一天，若叶口中出现了危险的言论。 　　“不不不不不……不行！太危险了！” 　　日向第一时间拍着桌子站起来反对。 　　可是下一刻，球子就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嫌事大的连声附和。 　　“早就该这么做了！小球看那些Vertex也不怎么厉害，只要小球大人出马，一个人就能把它们消灭干净！” 　　倒是她身边的杏露出害怕的表情，扯了扯球子的衣袖，欲言又止。 　　“球球，不要在这时候起哄啦——” 　　“哼？小～杏～啊～，小球我可是比小杏要年长哦？要叫我球球前辈！” 　　看着球子纠结到奇怪的地方，杏叹了口气。 　　“……球球前辈，大人们告诫过我们不要离开结界，你忘了吗？” 　　球子脸上兴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蔫了下来，对小学生来说，哪怕一夜之间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大人们的威严仍然不容忤逆。 　　日向听到杏的话，就像找到了援军。 　　“随意离开结界可是禁止事项，神树大人也说过，结界外边非常危险！” 　　若叶一时间哑口无言，面对日向毫不让步的视线，只能撇开脸，朝剩下的三人递出求助的目光。 　　友奈用食指抵着脸颊想了想，突然转向坐在她身后的千景。 　　“呐，小郡是怎么想的？” 　　千景被友奈问了个措手不及，手一抖，差点把掌机砸在课桌上，因为这个失误，掌机里的游戏角色被怪物的大招轰个正着，生命值一下子被消减至红色区域。千景手忙脚乱地操纵游戏角色逃离怪物的攻击范围，按下暂停键，这才抬起头，用凶狠的目光瞪向友奈。 　　可后者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奇地眨着眼睛将刚才的话题重复了一遍。 　　千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吐出两个词。 　　“烦死了！不去！” 　　“那我也不去好了！” 　　友奈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千景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嘀咕。 　　“明明放着我不管就好了，多管闲事……” 　　“嗯？小郡在说什么？” 　　“啰嗦！别打搅我玩游戏！” 　　若叶绝望地看着两人互动，仿佛失去了两名盟友，可是当她将目光移向最后一人时，双眼重新放出了光芒。 　　“那真姬前辈呢？如果是真姬前辈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 　　（理解？我？） 　　真姬莫名其妙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好在若叶没有读心能力，她用灼热的视线望着真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辛苦锻炼，使自己的力量得到提升，就是为了消灭这些吃人的怪物！可怪物就在眼前徘徊，我们却不能给它们应有的惩罚，我无法容忍这样的结果！同样经历过那种事情的真姬前辈想法一定跟我一样，对吧？” 　　真姬恍然大悟。 　　确实，她现在是这样的设定——从昏迷中苏醒，被告知亲人已经被怪物杀死，自己也因此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在旁人看来，必然非常痛恨导致这一切发生的Vertex才对。 　　可惜，已经失去那段记忆的自己对这些完全没有实感。 　　但是迎着若叶希冀的目光，却没办法狠心告诉对方：我才不像你一样整天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谁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结果，写在活页纸上的句子变成了这样—— 　　【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能保证看到Vertex的时候不被愤怒蒙蔽理智，胡乱冲过去找它拼命，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太棒了！” 　　若叶看到活页纸上的话，激动地举起拳头做出胜利的姿势。 　　日向则脸色苍白，双手合十朝真姬哀求。 　　“真姬前辈请不要纵容若叶！外界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现在就贸然踏出结界一定会出事的！” 　　真姬摇了摇头，继续在活页纸上写着。 　　【如果放着不管，若叶一定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与其等到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还不如一起行动，好好看紧她。】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回忆一下，平时若叶战斗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独自蛮干？】 　　日向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以若叶的性格，她只要一见到Vertex，无论什么告诫都会忘在脑后，立即冲出去跟Vertex斗个你死我活，如果就这样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下去，说不定真的有一天，她会偷偷溜出结界猎杀Vertex。 　　若叶见日向半天没说话，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膛。 　　“日向被真姬前辈说服了吗？那就不要再阻止我向Vertex行使正当的复仇了！” 　　她没有注意到日向不停跳动的眉梢，随即遭到了残酷镇压。 　　“真姬前辈可没有夸你！你总是这个样子，实在太让人担心了，要知道……（此处省略800字说教）……呼！算了，就算说再多你也不会听进去，还是按真姬前辈说的做吧。但是！一定要先等我向大社提出申请，在万全的情况下才能离开结界！” 　　若叶低着头老实认错，然后死不悔改。 　　“安啦安啦，有真姬前辈在，还能有什么危险？” 　　这时，球子也过来凑热闹。 　　“啊！你们别想偷跑，球子也要到结界外面玩！呐，杏也一起吧？” 　　“球球前辈……我，那个……” 　　“就这么说定了！” 　　“诶——？！” 　　角落里，千景操纵的游戏角色已经渡过难关，精神不免稍稍放松，因为球子的大呼小叫，她不时朝那边瞟了几眼。 　　“小郡其实也很在意吧？那边已经决定要出发了呢，趁现在说‘我也去’还不晚哦，大家难得有机会一起行动，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身边传来了友奈的声音，千景嘴巴张了张，想说“别管我！” 　　可是看到友奈朝那边露出感兴趣的目光，想到刚才对方决定陪自己一起时露出的笑容，又将涌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随你便……” 　　得到许可，友奈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双手挥舞。 　　“(｡･∀･)ﾉﾞ嗨嗨嗨！这边还有人想加入结界外观光团！拜托了，学生票两张！” 　　若叶笑着答应。 　　“学生票两张请收好，到时请务必准时报道！” 　　“了解！” 101.决裂 　　大社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也许是日向描述的“若叶正在计划溜出去猎杀Vertex”的说法吓着了他们，这一天，与少女们一起出发的还有8架直升机和2艘战舰。 　　“大人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一路上，若叶不止一次吐槽，认为自己的实力不被大社承认，因此大社才会派出这些碍手碍脚的护卫们。 　　确实碍手碍脚，毕竟无论是炮击还是火箭弹，人类的武器打在Vertex身上完全不会有效果，相反，还会妨碍到勇者们的战斗，因为人类的武器打在身为人类的勇者身上同样致命，不得不说这非常讽刺。 　　但大社自有理由，这些理由勇者们不需要知道。 　　濑户大桥中段，几人仰头望由植物根茎组成的巨壁，不约而同发出感叹。 　　“好高！” 　　“在丸龟城上虽然也能看到，可是没想到有这么高！” 　　“相比起来，丸龟城的城墙就像小宝宝一样。” 　　“桥面离海面有数十米吧？还是没办法直接跨过‘壁’。” 　　“哼哼哼，据说‘壁’的平均高度超过百米呢！为了保护四国，这样的高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Vertex明明会飞的说？” 　　“呃……啰嗦！城墙不都是越高越好吗！” 　　“是是，球球说得对。” 　　“要叫前辈！” 　　“可是我们要怎么上去呢？搭直升机？” 　　“我才不要乘坐那种东西！他们现在一定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坐上去不就等于认输了吗？” 　　“若叶酱太敏感了！” 　　“哼！敢小看我们就是他们不对！” 　　“那要怎么办，爬上去吗？我是没问题啦，可小杏是运动白痴诶。” 　　“我的话确实……不过，我想我们可以拜托真姬前辈。” 　　“真姬前辈？啊对，那种夸张的弹跳力！” 　　目前几人身负的“勇者系统”仅实装了变身功能，变身后的战斗服对身体能力的整体提升并不大，而是根据几人所持武器各有侧重，其中主要攻击手段为踢击的真姬弹跳力最强，足以跃上这百米高墙。 　　接下来，真姬充当人形载具，将勇者们一个个送上巨壁顶端。 　　最后轮到日向时，她摇头拒绝。 　　“我就不用了，巫女不能像勇者一样行使神明之力，只能在后方祈祷勇者们平安归来。” 　　真姬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起跳，可日向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角。 　　“真姬前辈……” 　　真姬回头疑惑地望着日向。 　　日向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出来。 　　“请……保重……” 　　结果吐出这种意义不明的词。 　　真姬没有细想，一跃而起，来到巨壁顶端，跟着其他人一起向另一边走去。 　　没有明显的感觉，但当众人走过一段距离后，眼前的景象突然一阵模糊，又马上变回之前的清晰。 　　几人知道，她们已经穿过了结界。 　　但是没人注意到，真姬突然停下脚步，一条玫瑰形吊坠出现在她颈间。 　　【探测到持有者已离开特别标注区域。】 　　【脱离乙式高次元空间……完毕。】 　　【检测持有者记忆体……100%】 　　【检测到记忆丢失。】 　　【连接核心记忆体。】 　　【激活程序——CODE：MOMENT RING。】 　　【还原备份记忆……100%】 　　【真姬，还记得我吗？】 　　真姬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睁开双眼，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座城市。 　　（蔷薇女王，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未知。为避免特别标注对象检测到本机的存在，本机只开启了被动探测器。】 　　（是吗……没事就好，现在的日期是？） 　　【本世界日期是2016年3月15日。】 　　（已经到春天了吗？离开的时候还是秋天，这半年里，凛子她们过得还好吗……） 　　【检测到标注生物正在接近，请注意外部环境。】 　　（什么？！） 　　肩膀上方传来风声，真姬迅速低头，一个翻滚脱离，抬头看向原先的位置。 　　那个位置上，高嶋友奈将手伸到一半，做出拍肩的动作僵在原地。 　　“啊哈哈……在开什么玩笑吗？” 　　一阵风吹过，好冷。 　　真姬缓缓站起身，却没有解除战斗姿态。 　　（蔷薇女王，这个人是？） 　　【放心，不是那个人，这个是异世界同位体。】 　　（我们暴露的几率是？） 　　【从现在的情况看，高嶋友奈并未透露本机的存在，原因不明，但不建议继续潜伏，从原剧的情报分析，你的情况随时可能被特别标注对象察觉……】 　　（神树吗？这里是结界外，不需要担心——咦？！！） 　　花瓣仿佛飘雪般散落，身上的战斗服变回了常服，力量瞬间抽离导致真姬产生了强烈的虚弱感。 　　【被发现了，建议立即进行转移。】 　　（不用你说！） 　　在高嶋友奈惊讶的目光下，真姬拿出百米冲刺的狠劲朝巨壁的边缘狂奔。 　　“等一下！” 　　高嶋友奈几个跳跃跟上真姬，在此过程中还能轻松地开口说话。 　　“真姬酱的玩笑这边完全理解不了啦！好奇怪，为什么要解除变身？” 　　真姬没有给予回应，不仅因为口不能言，更因为没有余力。 　　（这就是凡人和勇者之间的差距吗？啊啊啊啊，好气！） 　　真姬拼命奔跑，眼看即将抵达巨壁边缘时，前路却被另外4名勇者封死。 　　“哇哦，你们在玩什么比赛吗？居然不带上小球！” 　　球子大惊小叫，可是身边的若叶和千景却没有附和，反而抽出武器，摆出战斗姿势。 　　“咦？接下来是模拟练习吗？” 　　“球球前辈，请认真读一下空气啦！” 　　杏拽住球子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 　　“昨天放学后，若叶前辈和千景前辈被大社的人叫走，可能单独交代了什么……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仿佛在印证杏的话，若叶发出了怒喝。 　　“大社的人说你背叛了人类，说你打算趁这次壁外调查投敌！真姬前辈，请告诉我，他们在说谎，这不是真的！” 　　若叶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与她有相似遭遇的真姬是她憧憬和追赶的目标，一直以来，她如此刻苦努力地锻炼自己，未尝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变得像真姬一样强大，在战场上并肩作战，将Vertex消灭干净，光复日本。 　　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大社传来的消息使她不敢置信，刚才直到登上巨壁为止，她都如此信任着这位强大的前辈，相信她的实力，相信她的智慧，相信她不会做出投敌的行为。 　　——向只会吃人的怪物投降什么的，真是太蠢了！那些大人难道脑袋进水了吗？到底要怎样才能郑重其事地说出那番瞎话？ 　　直到刚才，她还如此坚信。 　　“若叶，她的变身不是主动取消的，已经证据确凿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将叛徒逮捕，有话等以后再说。” 　　比若叶年长的千景吐出冷酷的话，阻止若叶继续说下去。 　　与真姬一起跑过来的友奈听到千景的话，愣在原地。 　　“小郡你一定弄错了，‘勇者’怎么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这太奇怪了！” 　　友奈大声否定。 　　千景冷酷的表情出现了松动。 　　“话是这么说……可是前辈她已经背叛了人类，应该不算‘勇者’了……” 　　“不可能！” 　　友奈斩钉截铁地说。 　　“上周那场战斗里，如果不是真姬酱及时出手，小郡和我都会受伤，小郡你难道已经忘记了吗？” 　　“不……我没有……但是……” 　　面对友奈的一连串质问，千景开始慌乱起来，原本紧握巨镰的右手张开，在身前连连摆手。 　　【机会。】 　　不等蔷薇女王话音落下，真姬已经冲出，她与千景之间只有短短2米距离，她有信心在一秒钟跑完，如此短时间，被友奈拖累、仅用左手握镰的千景无法顺利使出招数。 　　可是还有另一名勇者在虎视眈眈。 　　“休想！” 　　若叶的手出现在刀柄上，身体眨眼间蓄势完毕，下一刻，就像在释放绷紧的弓弦，她以立居合的姿势拔刀出鞘，刻苦锻炼而成的动作行云流水，长刀横扫的动作仿佛省略了中间过程，直接出现在真姬身侧。 　　剑刃反射出的寒光将真姬的脸颊映得一片惨白，若叶直到此时才惊觉，自己条件反射使出绝招的对象并非以往面对的吃人怪物。 　　“不要！快停下！” 　　若叶不顾肌肉拉伤的风险，强行扭转手腕。 　　呼—— 　　长刀擦着真姬的身体落下，真姬却已经从若叶身边跑过。 　　红发少女带起的气流吹动若叶的金色长发，若叶恍惚间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前者像长辈一样抚摸着她的脑袋，那温暖舒适的触感使她难以忘怀。 　　“等等——” 　　若叶转身，伸出左手，可是哪里还能碰到真姬？ 　　红发少女早已跃下巨壁。 　　“这种高度跳下去会死的！” 　　若叶的视线紧张地追随着坠落的身影，却在最后刻闭上眼睛——她不忍目睹真姬坠地身亡的景象。 　　身边的同伴们发出惊呼声，若叶却没有从中听出悲痛的感觉，她鼓起勇气微微睁开一只眼，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发生了奇迹。 　　只见一朵直径数米的金属玫瑰漂浮在半空中，真姬站在玫瑰中心，随着花瓣的收拢隐没身形。 　　若叶松了一口气，目送金属玫瑰渐渐远去。 　　“前辈……叛逃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无法接受现实。 　　突然，耳边传来狂风呼啸声，若叶警觉地抬起头，数架直升机从空中越过巨壁，朝金属玫瑰追去。 　　“对了，还有大社！请一定要将真姬前辈带——” 　　声音戛然而止。 　　直升机并没有接近那朵玫瑰，远远地便发射出火箭弹，数枚火箭弹尾部带着白色烟迹迅速接近，逐一轰击在金属玫瑰的花瓣上。 　　剧烈爆炸声响起，光焰散去后，金属玫瑰表面被火焰熏黑，最外围的花瓣稍稍变形，但整体并无大恙。 　　直到直升机将火箭弹射光，金属玫瑰依然漂浮在空中。 　　然后巨壁的另一边，两艘战舰升起主炮，在直升机的校准下开始了齐射。 　　金属玫瑰目标不大，即便是自卫队的新锐战舰，想要命中也不容易，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炮击大部分射空，但也有侥幸命中的—— 　　命中的第一炮，使金属玫瑰的一片花瓣出现裂纹，第二炮，将整片花瓣掀飞，第三炮，金属玫瑰开始坠落…… 　　若叶从直升机群发动攻击开始，直到金属玫瑰在战舰炮击下坠入濑户内海，目睹了整个过程。 　　“原来那些人不是过来帮忙的……” 　　若叶心中一片冰冷。 102.命运 　　濑户内海靠近近畿地方，一朵金属玫瑰浮出水面。 　　（蔷薇女王，你还好吗？） 　　【本机的主体构架没有受损，基本功能齐全，但丢失的外挂式舞台装置无法找回，整体性能受到影响，其中歌姬系统，舞台领域的影响力下降5%，续航力下降12%，‘满开’状态下的世界舞台功能暂时无法启动。】 　　（没有办法恢复吗？） 　　【本机的构成元素是名为‘共鸣金’的幻想金属，除依靠承认力直接具现外，目前暂时无法找到替代生产方式。】 　　蔷薇女王虽然依靠筑城院真鉴的能力，摆脱了承认力的能源桎梏，得以脱离原本的世界行动，但现在的世界到底不是名为《Re:CREATORS》的世界，蔷薇女王一旦出现问题，无论从技术方面还是材料方面都得不到补充，可以说任何微小的伤害，都在将它推入死亡的深渊。 　　因为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真姬没办法在思维链接中轻松地说出安慰的话。 　　比起真姬，蔷薇女王自己反倒不怎么在意这方面。 　　【请不必担心，本机的存在意义是帮助真姬你成为偶像，在此之前，本机会尽一切可能延长本机的使用年限。】 　　（……） 　　【关于‘成为偶像’，在675小时前，你其实已经触碰到那道门槛，但因为本机的计算失误，没有预料到‘满开’的副作用，导致你失去‘声音’，产生这个后果的责任在本机，因此事后，本机检索了所有外部记忆体，找到了线索。】 　　（线索？是指出发前你交代的那些意义不明的话？） 　　【正确。当时为了避免特别标注对象‘神树’的记忆扫描，因此没有具体描述，但现在已经解禁——真姬你曾经看过名为《结城友奈是勇者》的影像信息，是否还记得那些勇者的杀手锏？】 　　（结城友奈……是那个魔法少女动画！你是说，她们那种大幅提升战力的能力跟我经历过的‘满开’一样？那她们后来……） 　　真姬不忍想象，当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在得知‘满开’副作用的残酷真相后会受到怎样的打击？亏她当初看的时候还以为那是一部轻松愉快的魔法少女＆日常番，谁知道后面的剧情竟然这么黑！ 　　【神树、勇者、变身系统、满开、散华……以上要素与你在本世界以及《Re:CREATORS》世界中曾经使用过的能力相似度约40%，结合其前传《鹫尾须美是勇者》、《乃木若叶是勇者》、《白鸟歌野是勇者》分析，相似度已经超过90%，因此可以将上述系列故事作为本世界在《Re:CREATORS》世界产生的资讯投影进行参考。】 　　（乃木若叶！你是说那些动画是这个世界的故事……这个世界的未来是既定的吗？！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若叶她们怎么样了？凛子她们怎么样了？！！） 　　【稍安勿躁，由于参与者的干涉效应，当你回到本世界的那一刻，一切都将重新面对可能性的选择，这也是‘神树’不惜清洗记忆也要将你纳入掌控的重要原因。】 　　（就算如此，我还是想知道！你既然说那些故事可供参考，那你一定已经把那些故事储存下来了！） 　　【知道太多对你今后的道路并无好处。】 　　（但如果不亲眼目睹那个未来，将能做的做到最好，今后一旦发生什么，我会因为愧疚而止步不前！） 　　【……】 　　蔷薇女王陷入了沉默，代表其思维中枢的发光立方体不断旋转，过了许久才停下来。 　　【方案A可行性降至10%以下，启动替代方案B——】 　　【真姬，当你目睹那个未来之后，你将无法逃避一切挑战，本机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经历什么痛苦，都不要放弃成为偶像的梦想，这是本机唯一的请求。】 　　从未向真姬提出过任何请求的机器，第一次主动提出了请求。 　　面对这样的请求，真姬答得毫不犹豫。 　　（那还用你说！无论面对什么困难什么痛苦，我都不会认输，因为我是西木野综合医院的继承者、学级首席生、神龙的勇者、救世主、弑神者、未来的人气偶像——那个西木野真姬唷！） 　　【如此，立下契约——成为偶像吧，真姬。在此之前，无论前方是困难还是痛苦，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本机将随你一同赴汤蹈火，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个……这是什么仪式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那只是一些因为系统缓存溢出而产生的无意义乱码而已，请不必在意……既然你答应了本机的请求，本机将赋予你更高权限，以便你浏览本机的内置记忆体。】 　　（我可以看那个系列的动画了吗？） 　　【可以，但为了确保信息安全，接下来你将与本机一起进入乙式高次元空间，在那里不必担心时间流逝和身体消耗，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观看……与此同时，本机将进行一次例行维护，结束后会有一件礼物交给你，敬请期待。】 　　（该说多谢吗？那我就好好期待你的礼物吧。） 　　…… 　　…… 　　…… 　　（混蛋！） 　　真姬凶狠地挥舞拳头。 　　活泼好动的球子，腼腆可爱的杏，成熟稳重的千景，开朗大方的友奈……勇者们的牺牲竟然换来这样的结局——身处崎玉的大家，远在诹访未曾素面的勇者和巫女，仍在挣扎求生的幸存者们，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毁灭在天神降下的火焰中！ 　　（这样的结局，我不承认！） 　　【看完了吗？】 　　（蔷薇女王，你终于醒啦！） 　　【本次维护已经结束，累计消耗24小时整，主要用于对过往情报的整理，系统资源的优化，部分逻辑错误的纠正，以及权限功能的调整。新开放的服务有以下几项：1.乙式高次元空间避难所。2.内置记忆体信息共享。3.思维/声音同步转换功能。4.神格的有限利用。】 　　（前两项我已经体会过了，后两项是什么？） 　　【由于本机系统资源进一步优化，本机与真姬两者之间的思维链接得到加强，将后者思维信号同步转变为声音信号成为可能——即思维/声音同步转换功能。】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礼物’吗？真是太棒了，我非常喜欢！这样我就可以发出声音，可以唱歌了！） 　　【非常遗憾，由于采样不足，本机仍未完全解析人类唱歌时的感性思维，请注意，如果将该功能用于唱歌，将造成无法预估的影响。】 　　（是‘还不能唱歌’的意思吗？） 　　【正确。】 　　（礼物的价值突然降低了好多，但还是非常感谢！） 　　【否定，这并非本机准备的礼物，而是本机的责任，是本机对‘满开’副作用的暂时解决方案，但该方案存在无法回避的缺陷，后续方案的补完已经列入进程，预计消耗时间……】 　　（所以说不用在意那件事了！你能帮我解决日常交流的问题已经将功补过了，不是吗？我们还是来聊聊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吧！） 　　【了解，本机准备的礼物是对神格的有限利用。】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那种东西我们真的能利用吗？） 　　【在来到本世界的隐匿期间，本机绝大部分资源用于对神格的解析，由于在《Re:CREATORS》世界已经获得了魔神和神树的神力样本，解析时间得到极大缩短，现在已经得出部分成果。】 　　（不到一个月就解析出来了吗？不愧是蔷薇女王！） 　　【否定，乙式高次元空间中不存在时间概念，脱离时间点可根据主世界锚定的坐标自行调整，正确地说，本机已经花费了2618412小时。】 　　这串数字长到令真姬咋舌，她计算了一下，数字代表的时间已经接近300年。 　　真姬还记得自己在初中时，有一段时间因为生病向学校请了长假，后来为了补上课程进度连续一周时间挑灯夜读。 　　如果将补习的时间延长到300年……真姬稍微想象了一下，那恐怖的场景使她不寒而栗。 　　（蔷薇女王……这样做值得吗？） 　　【乙式高次元空间中的时间没有任何价值，与神格的价值不存在可比性。】 　　（不，我是说，你一个人难道不会感觉……寂寞吗？） 　　【寂寞，是指人类因为长期脱离群体活动而产生的社交疏离感吗？抱歉，由于本机没有实装该系列功能，无法正确理解寂寞的感觉，如果有机会的话，本机希望尝试一下这种感觉。】 　　听到蔷薇女王的解释，真姬稍稍释怀，同时对于蔷薇女王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并且渴望尝试这一点，默默记在心中。 　　【考虑到方案A并非完美，仍存在一定的失败几率，因此本机制定出方案B，其中神格的力量不可或缺，特别是在目前你失去‘声音’、歌姬系统暂时无法使用的情况下，神格带来的基础战斗能力无疑能大大提升你在末世生存的几率。】 　　（更重要的是，我要改变那个糟透了的未来！） 　　如果没有力量，就无法改变任何东西，更何况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想要救助幸存者，必然绕不开与Vertex的战斗。 　　（所以，请给我力量，哪怕是敌人曾经使用过的力量也好，只要能打倒Vertex，扭转那个绝望的未来，什么都好，请让我拥有那样的力量！） 　　【是的，这份力量正是为你而准备。】 　　…… 　　从播磨滩穿过明石海峡进入大阪湾，再沿着淀川的河道逆流而上，在靠近大阪市中心的位置登上河岸，时隔3日，真姬重新回到了陆地上。 　　城市非常破败，崩塌的大厦，凹陷的路面，挤压变形的汽车残骸……到处都是Vertex破坏的痕迹，偶尔还会有一两只Vertex从巷子里冲出，朝真姬扑去，可凡是接近的怪物，都被真姬用战靴毫不留情地贯穿。 　　【适应得怎么样？】 　　（还行，力量增幅和控制难度都跟以前差不多，就是这些声音实在太吵了，没办法关掉吗？） 　　【暂时无法隔离，这是神格带来的影响，这枚神格的属性是‘恐惧’，会本能地吸收附近智慧生物的恐惧情绪，将它们转化为神力。】 　　（智慧生物……这么说来，《乃木》篇里的幸存者就在这附近吗？） 　　【根据力量增幅变化的反馈，最近的恐惧源头就在这条街道的尽头，那栋大厦正下方。】 　　（呼，幸好……） 　　真姬不由庆幸，在《乃木》篇原著中，由最后的幸存者书写的日记上，日期只到2015年，也就是去年，距离现在最短已经过去了3个月时间，期间或许发生了什么，导致幸存者原本的命运出现变化，得以存活至今。 　　（立即搜索入口！请快一点！） 　　（或许这点改变小得可怜，但这是扭转那个未来的第一步！） 103.信仰 　　2015年7月31日，大阪。 　　在冉冉升起的朝阳照耀下，整座城市化为了一片修罗地狱。 　　无数白色的怪物从天而降，它们摧毁建筑，驱赶人群，仿佛狼群捕猎一样从人群上方掠过，将挑中的猎物拦腰咬成两截，再一口吞入腹中。 　　那些怪物刀枪不入，拥有庞大的身躯和不可理喻的巨力，一个冲撞就能将巴士掀翻，稍稍使些气力就能将天花板压塌，以往足以遮风避雨的水泥墙壁完全无法阻挡这些恐怖的东西，怀着侥幸躲在家中的人们就像被敲碎外壳的河蚌，在破门而入的怪物口中绝望蠕动着柔软的身躯。 　　所幸，并不是任何地方都会被怪物轻松闯入，其中便包括了分布在大阪市各地的地下街。 　　位于大阪北区梅田周边的地下商店街，简称“WhityUmeda”的地下街便是其中之一，这条地下街云集了饮食、服装、化妆品等超过200家店铺，每日客流量约60万人，是一处庞大的地下空间。 　　这一天，WhityUmeda面临了巨大的挑战，人们争先恐后地从43个入口涌入，但空间毕竟有限，WhityUmeda营业所长见势不妙，下令将通道逐一封死，即便如此，这处面积约3万平米的避难所已经塞入了超过5千人。 　　一开始，营业所长还根据《地下空间避难确保防灾计划》中的条例立即实施戒严，在位于地下街中心的咨询中心建立起对策本部，率领地下街的工作人员不断巡视，亲切地为每一名避难者奉上温暖的饮品，优待伤残者、老人、幼儿和外国人，并通过广播设备和扩音器安慰人群。 　　他们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现场的混乱很快停歇，接下来，他们公布了戒严期间的各项条例，劝诫人们遵守，于是地下街重新恢复了秩序。 　　可惜好景不长，几天后，一群伤痕累累的士兵沿着梅田东地铁站的通道逃进了地下街，他们带来的坏消息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开来。 　　“自卫队全军覆没，日本已经沦陷了！” 　　短短一句话如同流星坠入大海，掀起万丈波澜。营业所长虽然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辟谣，可是那种骗人的鬼话完全经不起推敲。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开启封锁的入口？” 　　“还要戒严到什么时候？” 　　担心家人的，担心朋友的，担心自己的……虽然理由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家伙早就知道了！但他蒙骗了所有人，他想在这里称王称霸！” 　　有人随便给营业所长套上了一个理由，其他人不假思索地响应了号召，在地下街掀起轰轰烈烈的革命。营业所长很快就被罢免了职务，原先的自卫队逃兵摇身一变，成为众人推选出来的“代表”。 　　地下街的骚动重新沉寂下来，管理者换了一拨，人们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不是变好，而是变坏——秩序在一夜之间崩坏，争执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口角只是小事，人们经常大打出手，有的是为了争夺食物，有的是为了一个好的落脚点，有的只是单纯的倚强凌弱，甚至只要有足够的借口，连杀人也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很多人突然发现，原先配给的食物虽然吃不饱，熬一熬也能活下去，现在却连这一点都无法满足，不仅如此，连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挨顿揍，偶尔还会听闻有年轻貌美的女性又或是男性突然消失不见。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天，突然有一天，地下街停电了。 　　四周陷入漆黑，顿时有许多人精神崩溃尖叫起来，还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周围的人发动攻击，更有甚者趁着黑暗袭击了守卫，在食物贮藏点大肆搜刮一番，然后逃进幽深的地铁通道。 　　人们在这一天发生了分裂，约有一半人或是受不了这里的混乱，或是不甘心等死，他们离开了地下街，沿着地铁线向外探索。 　　因为被前自卫队员们用枪口瞄准，他们没能带走任何食物。 　　剩下的人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又过了些日子，直到有一天，那些拿着枪的人突然内讧了。 　　其中年轻俊俏的上等兵小伙子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真正的缘由无从得知，在周围人的口中，那是个初出茅庐却富有正义感的军人，因为忍受不了同僚在地下街肆意妄为，终于忍痛将他们一一杀死。 　　之后，那名军人重新制定了规矩，平均分配食物，组织富有正义感的人群成立治安队……一通整顿下来，终于让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松了口气。 　　可是，食物渐渐稀少，心怀正义的人们终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某一天，一名少女走出狭小的落脚点，朝周围的人苦苦哀求。 　　“我妹妹生病了，谁都好，请救救她！”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女，黑暗中看不清相貌，焦急的嗓音却非常清澈。 　　原本在地下街设有急救中心，可里面的药物早就用光，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找来医生为少女的妹妹看病，但是光凭牙医器械根本治不了少女妹妹的病，还有人出了馊主意，让少女到北街区地下二层的药妆店寻找营养品。 　　没人知道出主意的人到底安了什么心，以前被称为“小香格里拉”的区域周边，现在已经沦为了弃尸场，药妆店所在的区域也一样，那边终日散发着尸臭味，过去走一趟说不定就会染上莫名其妙的病症。 　　但少女不在乎，应该说，如果没办法治好妹妹的病，自己一起染病死掉其实也无所谓了。 　　结果如有神助般，少女成功找到了营养品，喂给妹妹喝下，但妹妹的病情并没有出现好转。 　　有人劝少女向神明祈祷，却被厉声拒绝。 　　“呵，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怎么会关注渺小的凡人？” 　　仿佛要将这些天积累下来的阴郁宣泄出来，少女朝着神明口出狂言。 　　“神明一定会降下惩罚！” 　　——少女遭到了这样的咒骂，却不以为意。 　　没过多久，仅剩的那名军人突然消失，一群青壮主张消灭浪费粮食的病人和老人，自顾自地开始干起活来，那些富有正义感的人们当然无法认同，于是地下街爆发了惨烈的争斗。 　　或许地下街会因此失去数百人口，但在这时，许多人听见了歌声。 　　自停电之后，已经多久没听过歌了？ 　　没人能记得确切的时间。 　　不过，这歌声似乎有点不同，因为它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因为这奇异的歌声，人们心中的恶念迅速消逝，乐观积极的一面被唤醒，越来越多人站出来帮助正义的一方。而一开始胡乱杀人的一方中，有人突然抱头痛哭，还有许多人渐渐停手投降，就这样，这场暴乱无疾而终了。 　　事后，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神明庇佑，有人指着东方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天神先生显灵，但支持者不多，有人认为是住吉三神，三贵子的支持者也不少，后来就连仁徳天皇、八幡大菩萨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神明支持者也来凑热闹，顿时，地下街兴起了一股拜神潮流。 　　时不时就会有人模仿平日里看过的仪式，有人将本就珍贵的食物煮熟供奉在神像前，看着食物发霉腐败；有人堆积起木料燃起篝火，围着篝火发出意义不明的欢呼；有人将水烧滚，疯狂地用塑料装饰花做成玉串沾水四处泼洒…… 　　照顾生病妹妹的少女冷眼旁观这些闹剧，不时从口中发出嗤笑声。 　　“如果真的有神明显灵，为什么不教训外边的吃人怪物？” 　　没人能给出答案，他们被少女扫了兴致，用斥责的目光瞪向少女。 　　被这样的目光瞪着，少女不甘示弱。 　　“神明、神社之类的都是骗人的东西！” 　　少女没有压低声音，周围更多人听见了少女的放肆之言，大部分人皱起了眉头，有脾气暴躁的人更是撅起衣袖想要上前教训少女一顿，但是少女却夷然不惧，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翩翩起舞。 　　人们因为少女突兀的动作迟疑起来。 　　在远处篝火的映衬下，少女在缓慢的节奏下摆出一个个奇异的姿势，不同于常规意义上的舞蹈，每个姿势之间没有流畅的衔接，却在一动一静中展现出了奇特的韵味，使观看者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让人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轻易察觉出，这舞蹈并不简单。 　　终于，刚才在篝火旁吆喝得最起劲的老人仿佛想起了什么。 　　“这是神乐舞！这个动作我记得，跟祭典上的神乐舞一样……不，她跳得比那个还要好！” 　　一旦有人下了定论，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果然，刚才我就觉得这姑娘不简单！” 　　“巫女？” 　　“原来人家是专业的。” 　　“刚才她一定被我们气到了吧？那种简陋的模仿仪式……” 　　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少女微微勾起嘴角。 　　（果然是一群没见识的人，稍微把巫女舞的动作改一改，就被当成神乐舞了。） 　　少女跳的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神乐舞，而是更加古老的舞蹈，它源于巫覡之舞，在舞蹈动作融入了阴阳八卦的含义，不同于平安时代诞生的八乙女系神乐舞，它并不注重舞蹈姿势的衔接，在视觉观感上差了许多。 　　可是少女在原本舞蹈动作的基础上擅自进行更改，改动虽不大，却使它看起来和普通的神乐舞相差仿佛，这里一群人硬是没有一个看出蹊跷。 　　少女脸上，嘲讽的笑容一闪而逝。 　　她在心中狠狠的嘲笑高高在上的神明，现在她跳的并非祈祷上苍垂怜的祭祀之舞，而是以凡人之身接引神明伟力的降神之舞，这种舞蹈曾被当时的朝廷认为是亵渎神明的禁断之舞，早在江戸時代已被全面禁止，少女在家中的藏书中偶然得到，一度把它当作对自身命运的反抗偷偷练习，现在早已经练习纯熟。 　　少女诞生于神道世家，即使家道中落，长辈们却怀着复兴的期待，自她出生起便给她安排了繁重的课业，各种知识、经验、仪式像填鸭一样灌进这具幼小的身体，因此她没有童年，当邻居家的女孩在公园嬉戏时，她在背诵祝词，当同学们放学后走进游艺厅和卡拉OK时，她要回家学习占卜、神乐、寄弦和招魂，当好友邀请她周末外出游玩时，她会果断拒绝，因为她要在领镇的祭典上演出——家中长辈为了给她积累经验和影响力，想方设法安排活动。 　　她每天都会严格按照仪式中的方法向神明祈祷，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想要像周围的女孩一样自由生活，理所当然地，神明没有任何回应。 　　随着女孩年岁渐长，学习得越多，知道得越多，便越发意识到隐藏在日本神道体系光鲜外表下的龌蹉——神明？不存在的！这些都是为了攫取利益而捏造的借口而已，只不过大家平时都在欺骗自己，好像神明真的存在一样。 　　但纯真的女孩在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后，拒绝欺骗自己，固执地想要反抗，却一无所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初中毕业，她的妹妹随着成长，渐渐显示出在她之上的“资质”，家人们如获至宝，整天围着妹妹团团转，将她仿佛用旧了的坐垫一样扔到一边。 　　什么啊？ 　　在童年早已消逝的现在，少女获得了自由，她可以像自己以前期待的一样到处玩耍，可以在假日与好友一起外出旅游，甚至可以进入卡拉OK、游艺厅之类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当然，以后还要面临进路的艰难选择。 　　那些遥远的未来少女并不在意，她一边心怀对妹妹的感激和愧疚，一边自私地享受着现在的自由。 　　结果没过多久，那些恐怖的白色怪物降临了。 　　在那一刻，少女怨毒地诅咒着她所知道的一切神明。 　　（明明自己每天都在认真祈祷，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为什么还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祂们脑袋里平时都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少女没有清洁身体，没有按规矩穿戴仪式着装，手中拿着随便凑合的道具，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在信众的环视下跳着接引神明附体的舞蹈。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加亵渎神明了。 　　但神明依然没有降下神罚。 　　（所以神明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少女在心中捧腹大笑。 　　突然，脑海里响起陌生的声音。 　　【不，神明确实存在于世，本神……我就是个例子。】 　　啪嗒—— 　　少女手中的木棍掉在了地上。 　　在人群惊诧的目光中，少女停止舞蹈，抱起妹妹飞快地跑进一处偏僻的落脚点。 　　“如果您真的是神明大人，求求您降下神恩，治好我妹妹的病！” 　　心中的怨毒一扫而空，并非因为聆听到神明之声而导致信仰之心产生剧变，只是简单的“有求于神”而已。 　　出生于神道世家，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最基本的素养。 　　可是这不知名的神明却没有给出满意的回答。 　　【你这里太远了，能降下神谕已经非常勉强，更别说那种没什么效率的神力传输。】 　　少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真的是神明吗？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假扮的吧？你的神名是什么？” 　　【这翻脸也太快了吧？】 　　“抱歉，我这人是直肠子，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好吧好吧，我会想办法救你妹妹的，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虽然很可疑，不过也只能相信你了，希望你不要骗我。” 　　【怎么会？我可是神龙，‘一言九鼎’说的就是我。】 　　“神龙？这种笼统的像动画角色一样的称呼，真的能作为神明大人的神名或尊号使用吗？” 　　【真是个多疑的小鬼，四国那边还有叫‘神树’的呢……算了，我就好好解释一下吧。】 　　【所谓神性、神名、神号都是Disfia那帮无聊的家伙搞出来的无聊东西，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早就忘记了，在意的只有你们这些凡人而已，对于我们而言，称呼之类的东西无所谓，不管名字也好、形象也好、职能也好、概念也好，只要是能搭得上边的祈祷，这边都能接收到，说不定当你向某个名字起得超级长的家伙祈祷时，已经有许多闲着无聊的家伙在围观你了，嗯，差不多相当于在大庭广众之下玩羞耻PLAY的感觉，明白？】 　　“……” 　　少女沉默了片刻，产生了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崩塌的幻觉。 　　她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既然有那么多神明大人听见了祈祷，为什么不帮助我们实现愿望呢？” 　　【神明为什么要帮你们实现愿望？】 　　“难道我们没有向神明大人献上贡品吗？” 　　【神明要人类的贡品有什么用？那些东西又不能吃……等等，或许信仰也算？信仰虽然只是人类自然散发出来的精神能量，但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人类的一部分，这么说来，我们平时都在吃人类的代谢产物吗？咦，这个解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呜呃，感觉以后会无法直视那些信仰之线了……】 　　神龙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那个……神龙大人？” 　　【啊，没什么，我最近因为重塑了三观，还在适应新的‘逻辑’，所以有时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习惯就好。】 　　少女再次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最后，她决定将话题拉回原点。 　　“请问，神龙大人要怎么帮我妹妹治病呢？” 　　【等一会儿，先让我理一下。】 　　“现在才开始想办法？” 　　【不，关于你妹妹的病我已经有眉目了，附近也能找到治病需要用到的药物，但是想要入手的话……有了！】 　　“有办法了吗？！” 　　【嘛，过程可能会比较麻烦，先把你妹妹安置好吧。】 　　“但是这里……” 　　虽然目前地下街还算平静，却并非真的如此，现在几乎所有幸存者都在疯狂地向神明祈祷，未尝不是因为本能地发觉到隐藏在平和下的暗潮——在那名军人遇害的现在，治安队已经形同虚设，现在的秩序仅靠人们一时的善心维持，就如同用稻草悬挂秤砣，一旦再发生什么涉及根本利益的事情，暂时压下的矛盾就会一起爆发出来。 　　【别担心，我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老好人可以帮你照顾妹妹，嗯，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诶？！卫宫同学也在这里？” 　　那是少女在初中时的同学，其老好人的性格曾在少女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因为少女家中繁重的课业，两人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时隔经年，少女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同学是否还是那副好心肠，但在神龙的劝说下姑且打消了疑虑，少女背着妹妹，根据神龙的指引在地下街内穿行，果然找到了少年。 　　“白川……同学？你没事太好了！” 　　少年见到少女时非常开心，得知少女想将妹妹托付给他时，立即拍着胸脯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少女的妹妹。 　　告别少年后，少女根据神龙的指示做了不少准备，开锁工具、铁锤、简易火把、绳索、2人份的食物……花了不少功夫，甚至依靠偷走信徒献给神明的贡品，终于将东西攒齐，随后，少女跟随指引来到地铁隧道里，兜兜绕绕，砸开几扇门，最后进入一条笔直的通道。 　　“原来除了地铁隧道还有其他通道吗？” 　　【这是紧急维修通道，一般没什么人会来，当然，别有企图的人例外——听！】 　　少女闻言止步，当通道中回响的脚步声消失后，轻微而有节奏的敲击声传入耳中。 　　【看来他等不及了，我们过去吧，啊，这里注意脚下。】 　　如果不是神龙及时提醒，少女差点跌入面前的垂井。少女弯腰探头，终于分辨出声音正是从井中传出。 　　准备好的绳索发挥了作用，少女废了很大劲，终于从垂井中捞出一名青年。 　　“非常感谢，此恩来日必报！” 　　青年的状态不大妙，喂下食物后稍微好些。 　　“我是药屋大辅，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现在大家都叫我‘上等兵’。” 　　“啊！你就是那个自卫队的‘上等兵’先生？大家都以为你遇害了！” 　　少女非常惊讶，如果‘上等兵’老实待在地下街，继续率领好他的治安队，之前那场混乱根本不会发生。 　　药屋大辅露出苦笑。 　　“没错，我确实遭遇了阴谋算计，如果不是我当时长了个心眼，早就被他得逞了。” 　　“是谁暗算了你？” 　　“谈论那个名字已经没有意义了。” 　　药屋大辅指了指身旁的垂井，少女瞄了一眼就嫌恶地皱着眉撇开视线，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少女脑海中传来了神龙的声音。 　　【差不多该开始下一步了，告诉这个人，你需要他帮你做一件事……】 　　少女眼睛一亮，微微点头。 　　“你刚才说要向我报恩，不会食言吧？” 　　“当然不会！你救了我的命！” 　　“那就好，你们自卫队的装甲车里应该备有急救箱吧？只要你带我找到它，我就将你欠下的恩情一笔勾销！” 　　听到少女的要求，青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虽然当时的战场就在梅田附近，可是你要知道，哪怕装甲车完好无损，但它停在地面上，外面的那些怪物……” 　　“你在找借口吗？” 　　“请听我解释！那些怪物刀枪不入，只要被它们盯上，没有任何人能逃脱，或许你需要那些药物治疗重要的人，但如果连自己也赔进去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忘恩负义的胆小鬼！” 　　“我的确是胆小鬼，但那又怎么样！每个人只有一条命，送死的事情谁会去做？我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逃出来可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送死？哼，那只是你自己这样认为而已。” 　　“哈？你这孩子口气很大嘛，你行你去跟那些怪物战斗啊！” 　　“哼哼，不相信吗？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渣滓怎么会信守承诺？在战场上临阵脱逃不说，还下令将炮口对准友军，而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抢道，是不是这样，药屋曹长？” 　　听到少女的话，药屋大辅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会知道！” 　　少女用鄙视的目光看向他。 　　“这个世界连那种怪物都出现了，怎么会没有超能力者？顺便，请你收好藏在手腕下面的小刀，你现在脑袋里想着什么我可是一清……” 　　未等少女话音落下，“唰”地一声，黯淡的刀光在少女视野的死角上闪过，少女却仿佛未卜先知般轻巧地后退一步，恰好避开了刀光。 　　“怎么？想要跟超能力者动手吗？你以为超能力者会比那些怪物弱？” 　　药屋大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放下身姿，跪伏在地，用双手将小刀恭敬地放在身前，仿佛刚才以矫健动作暴起攻击的人不是他一般。 　　少女捡起小刀，放在手中把玩。 　　“放心，现在地面上那点怪物还伤不到我，只要你跟我到上面走一趟，等拿到急救箱，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遵命，超能力者大人。” 　　药屋大辅自觉地走在前面引路。 　　少女跟在药屋大辅身后，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当然不是什么超能力者，无论读心也好，未卜先知也罢，都是神龙的功劳，而她这个普通凡人只能后知后觉地在危险过后瑟瑟发抖——多亏了常在祭典上演出的经历，少女即使受到惊吓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接下来的旅程非常顺利，在神龙的提示下，两人避开了Vertex的移动路线，轻松找到了装甲车，不仅如此，药屋大辅还将装甲车开了回来。 　　急救箱到手后，少女毫不犹豫地告辞，心急火燎地回到地下街，给妹妹注射药物。 　　之后几天没什么波澜，妹妹的病情迅速好转，姐妹两人在少年卫宫的帮助下食物也不成问题，倒是卫宫打听到‘上等兵’归来的消息后很是大惊小怪了一番。 　　少女松了一口气，既然那个伪善者已经回归，地下街的秩序在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她只需要照顾好妹妹就行了。 　　本以为会是这样，麻烦却自动找上了门。 　　“超能力者大人，地下街的食物已经不多了，看在地下街几千人命的份上，请务必帮帮我们！” 　　少女叹了一口气，再次将妹妹托付给卫宫少年。 　　【这不是很好吗？只要能顺利解决食物问题，就算你想当地下街的统治者，药屋那小子也不会反对。】 　　“你会帮我的，对吧？” 　　【嘛，我这边也不能无偿工作，你需要帮我发展信徒——那些乱七八糟的贡品就算了，让他们每天按时祈祷就行。】 　　“没问题，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应该的应该的。】 　　…… 　　如此，这处名为WhityUmeda的地下街勉强坚持了下来，直至2016年3月，这里迎来了久违的第一位客人。 104.遇（上） 　　地表，真姬沿着国道朝西南方向飞掠而过，正前方，作为大阪地标建筑物之一的HEP FIVE摩天轮遥遥在望，只是这座巨大的红色摩天轮没有待在它原本的基座上，而是斜斜地靠着一栋大厦，摩天轮上挂着的观景仓十去八九，只剩下轮盘主体。 　　【最近的恐惧产生源头在正前方500米。】 　　真姬放眼看去，视线却被摩天轮吸引，摩天轮周围布满了巨大的卵状物，那些巨卵有的堆积在地面上，更多的缠绕着蛛丝一样的东西挂在摩天轮上，使摩天轮看起来如同一轮挂满了吊饰的水晶灯。 　　真姬被神力强化的五感能清晰地察觉到，巨卵内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 　　（这些东西……） 　　【孵化中的生物与星屑型Vertex的相似度达到55%，对照《若叶》，可以确定它们是即将诞生的Vertex幼体。】 　　（那就先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清扫干净！） 　　轰隆——！！！ 　　真姬如流星般砸落，将一个个巨卵击碎。 　　…… 　　地下街‘Whity Umeda’，正在与来自大阪其它地下街的代表讨论联合事宜的少女感受到了震动，她皱起了眉头，侧起耳朵仿佛在倾听什么。 　　比起少女的沉稳，周围的大人们早已不安地躁动起来。 　　“地震了！” 　　“白川大人，请恕在下告退，在下要立即赶回‘Namba Walk’主持避难事宜。” 　　“在下也一样，老旧的‘Nambaなんなん’可经不起这样的地震。” 　　“在下的‘DOTICA’也……” 　　咔嚓—— 　　“肃静！不要打扰白川大人思考！” 　　侍立在少女身后的英俊青年，名为药屋大辅的前自卫队员扬起手中的自动步枪，打开保险的清脆声响使参会的大人物们噤若寒蝉。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名为白川葵的少女仿佛从走神中恢复一般，眼神恢复了清明。 　　“诸位不必担心，这不是地震。” 　　她向众人说。 　　“但是各位想必并不放心才是，罢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请诸位在Whity Umeda稍作休憩，等诸位得到到大本营的消息，安下心来，我们再来讨论‘大阪联合’的未来吧。” 　　各地下街的代表们纷纷告辞，很快，会议室里就剩下白川葵和药屋大辅两人。 　　“大人……” 　　“药屋，你带上治安队巡视街区，告诉民众不必担心——这个任务非常重要，请务必将民众的恐惧情绪压制到最低点，如果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准许你使用上次搜到的那批货。” 　　“您是说……” 　　“嗯，预言里提到的那个东西回来了，但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不是吗？” 　　“是！在下现在就去安排！” 　　药屋大辅离开会议室后，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白川葵一人。 　　“神龙，你确定吗？” 　　少女朝身旁的空气发问。 　　很快，脑海中传来了回应。 　　【这股危险的气息，是那家伙没错。】 　　“敌人是魔神……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0%——你们的任务只有2个，那就是阻止它获得力量，以及，等待援军。】 　　“等等！怎么会是0%？你没有加上那批‘拟星屑’吗？” 　　【已经算进去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设置在HEP FIVE的拟星屑巢穴已经被那家伙摧毁，守卫巢穴的10只拟星屑连1分钟也坚持不住——我应该告诉过你，末世是那家伙的主场，任何侥幸心理都会成为失败的导火索！】 　　“可是，那些人……” 　　【总比成为魔神的饵食要好……白川葵，难道一直以来我都看错你了吗？我所认识的‘铁血巫女’应该没有这么心慈手软才对，你要为了区区几条人命，放任魔神不断汲取力量，直到世界毁灭？】 　　“不准喊那个绰号！那些事情不都是你怂恿我做的吗？” 　　【呵呵，我只是提了个建议，任何结果都是因为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而且如果不那么做，这片地下街早在三个月前就消失了，你作出的选择非常正确，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 　　“……” 　　【好了，上面那家伙已经离预设地点不远，该你出场了。】 　　白川葵阴沉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会议室，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她从埋进墙壁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金属匣子，打开匣子，那里面躺着几支注射剂。 　　…… 　　地表，真姬已经消灭了所有形似Vertex的怪物，只是当她从空中落下时，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摔倒。 　　（力量突然减弱了好多！蔷薇女王，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检测到的恐惧源头已经消失，原因未知。】 　　（该死，迟了一步！把刚才的位置标出来，我要为他们报仇！） 　　真姬顺着着投映在视网膜上的光标指示飞驰，可是没跑几步就遇到了怪物，怪物的形状与以前见过的Vertex有稍许差别，但那一脉相承的惨白色皮肤和门板大嘴绝对不会认错。 　　“是你吗？！” 　　真姬红着眼睛冲上去，即使从神格中获得的力量衰减了许多，仍然能靠着经验绕到怪物攻击的死角，用连续的踢击将它的身体撕成碎片。 　　可刚解决完这一只，数十米外又出现了另一只怪物。 　　真姬不假思索，再次冲了上去…… 　　仿佛走进了无形的单行通道，随着真姬将一只又一只怪物解决，她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真姬，Vertex出现得太有规律了。】 　　（蔷薇女王也注意到了吗？） 　　【是的，本机建议暂时脱离战斗，通过迂回路线探索Vertex出现的原因。】 　　（那样效率太低了！既然它们要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在那个地方自然能找到原因，也省得到处乱找了。） 　　【通过对比历史记录，得出任性妄为导致负伤的概率是100%。】 　　（……） 　　真姬停下了脚步。 　　回顾以往在崎玉发生的战斗，她确实每场战斗都有负伤，这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太过乱来的缘故吗？ 　　真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身负扭转未来的愿望，不能再像以往一样任性，随随便便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这次就听你的，告诉我，要怎么做？） 　　【第一步，请返回摩天轮所在的大厦。】 　　（诶，要回去吗？） 　　【首先，既然敌人能布下圈套，说明它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动，一定有某些我们暂时无法察觉的侦查方式，本机希望在沿途寻找它们留下的线索。其次，我们可以通过折返的行为，诱导敌人的侦察兵行动，本机同样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出线索。】 　　（如果什么都找不到呢？） 　　【那就说明对方使用了‘非常识’的侦查手段，敌人的范围将会扩大至Vertex以外的目标。】 　　（Vertex以外的目标……神明吗？） 　　【正确。】 　　…… 　　地下街入口附近，白川葵正咬着牙对准手臂扎下注射器。突然，她手一抖，差点把针头插到垫着手臂的砖头上。 　　“你说什么？” 　　【那家伙的行动模式出现了变化，等等，祂从原路返回了。】 　　“怎么会这样！” 　　【那家伙毕竟是魔神，对那种简单的诱导察觉到蹊跷也是正常的。】 　　“哈？事到如今你告诉我这个？” 　　【当然，我们使用这种低级的诱导，里面也有故布疑阵的因素，在我们的计划里，这一步原本就是拖延时间，敌人能自乱阵脚当然最好，这样也能省下许多功夫，降低意外发生的概率，不是吗？】 　　“呼，算你说的有理……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等待就行了——你心中的恐惧虽然不算强烈，但对方一定能察觉得到，到时候听我的指示就好。】 105.遇（中） 　　地表，HEP FIVE摩天轮依靠的大厦里，真姬稍作修整。 　　（蔷薇女王，找到线索了吗？） 　　【Vertex的移动轨迹确实有明显的操纵迹象，但是本机没有搜索到进化体的存在。】 　　（没有进化体，果然是天神在操纵这些怪物吗？该死的天神！这个城市本来应该有200多万人！） 　　【本机建议立即撤离该区域，回避与天神的正面交锋。】 　　（……） 　　真姬紧捏发梢，沉默不语。 　　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真姬曾怀有侥幸，希望这里还有幸存者存活，因为这座城市遍布地下街，即使这些地下街储存的物资没有崎玉那么丰富，也能支撑为数不少的幸存者渡过这大半年时间。 　　在得知另一个世界所记录的‘未来’后，真姬更加坚信这一点，甚至将拯救这些幸存者当成了她的责任。哪知道，她刚刚抵达，感应到的幸存者纷纷失去了踪影，她虽然不想朝坏的方向猜测，但这个末世并不会给出过于美好的结果。 　　但是至少，在亲眼确定过之前，不能轻言放弃。 　　（蔷薇女王，这里真的没有幸存者了吗？） 　　【……】 　　（我知道了……刚才胡乱发泄一通，肚子稍微有点饿了，我们就在这里待一晚，明天再出发，可以吗？） 　　【由于天神的存在，本机已经将大阪所在的区域标为红色，留在这里过夜十分危险，请不要任性。】 　　（饿着肚子可没办法赶路，至少让我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了解，请以保存自身为最优先事项。】 　　…… 　　与此同时，地下街入口附近，白川葵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早知道出来之前先吃点东西了……” 　　【当你直面魔神的时候，就会知道，饿着肚子总比在肚子里塞满东西要好。】 　　“有这么夸张吗？就算魔神脸上长满触手，也不至于能恶心到让人吐出来吧？” 　　【那并非视觉上的冲击，而是——】 　　神龙的声音顿了顿。 　　【这种闲话等会再聊，那家伙行动了！】 　　“诶诶诶诶，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仅没有恐惧，语气里还充满了期待……该怎么评价你呢？】 　　“即将面对大魔王可不是一般人能经历的事件，反正计划失败大家要一起完蛋，为什么不好好享受这段经历呢？” 　　【嘛，这样的心态能使计划的成功率上升，我就不计较了，但是还请保持最低限度的紧张感，在拟星屑消耗完之后，就该轮到你上场表演了。】 　　“你放心，为了延长我自己的小命，为了你许诺的那个自由的未来，我会拼命努力让计划成功的！” 　　【你知道就好，现在让我看看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咦？】 　　“怎么了？” 　　【那家伙将目标完全放在了拟星屑身上，即使没有诱导也在快速消灭拟星屑。糟了，这样下去拟星屑可拖延不了多久！】 　　“计划被识破了……不对！如果识破了就会甩开星屑朝这边过来，难道说……祂是在玩耍吗？” 　　【以那家伙的性格倒不是不可能，但比起没有感情的拟星屑，祂应该更喜欢跟人类玩耍才对。】 　　“这么说，我很快就要上台表演了吗？” 　　【以防万一，你先做好准备吧。】 　　…… 　　城市里，轰鸣声连绵不绝，声源处，真姬刚刚将一只Vertex踩进地里。 　　（可恶！我只想找点东西吃，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些怪物？） 　　真姬嘴角含笑，俯身冲向另一只Vertex，一个小跳来到它身侧，用沉重的踢击将它按进旁边的建筑里，使它彻底安静下来。 　　这样的行为引来蔷薇女王冰冷的吐槽。 　　【通过测量心律和脑电波，本机推断你现在正乐在其中——你真的是在寻找食物吗？】 　　（寻找、追踪、捕猎——所谓的‘觅食’不正是如此吗？） 　　【但Vertex不是食物。】 　　（谁说的！小若叶明明吃过！） 　　【那是经过文艺处理的小说，其中过于夸张的描写不能作为参考依据，更何况，即使击倒了Vertex，你也没有从它们身上采集过食材。】 　　（咦，是这样吗？但是你也看到了，刚才路过的几间超市里完全找不到食物呢——有人捷足先登了，我怀疑犯人就是Vertex！） 　　【本机建议到其他城市寻找食物。】 　　（听我说，我还没说完！既然偷取食物的犯人是Vertex，那么到它们的巢穴里一定能找到食物，正常的推理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请不要任性，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 　　真姬停下了脚步。 　　（蔷薇女王，请你告诉我，这里真的没有幸存者了吗？） 　　【……】 　　（呵……） 　　真姬伸手握紧挂在脖子上的玫瑰吊坠。 　　（呐，你之所以不说话，不是默认，而是想诱导我放弃剩下的幸存者吧？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虽然非常微弱，但只要朝那个方向走，身上的力量就会增加——我在四国那一个月可不是白待的，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粗糙地使用力量了——你想要瞒过我还需要多下些功夫。） 　　【抱歉，由于天神的出现，搜索幸存者的优先度下降，你的安全已经上升为最优先事项，本机有义务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任务目标……】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扔到一边，首先，你欺骗了我，对吗？） 　　【这并非欺骗，本机没有说出任何谎言，以确保你的安全为最优先目标，基于目前的形势，采取这样的措施可以合理且有效地……】 　　（因为蔷薇女王不信任我，所以没有问过我就自作主张想要把我引开，对吗？） 　　【这并非不信任，信任的前提是了解，本机基于对你的性格和历史数据进行演算，得出的结论正确率在98%以上，正因为信任这一结论，本机所采取的……】 　　（够了！所谓的‘偶像’才不会为了自身的安危见死不救！） 　　真姬缓缓解开挂着玫瑰吊坠的链条锁扣，用手拎着细长的链条，将玫瑰吊坠垂到眼前。 　　（蔷薇女王，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即使前方充满了困难，也会跟你一起赴汤蹈火’，你还记得吗？或许那只是客套话，但当时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就是这种任性的家伙，明知道前方会有危险，还是会忍不住冲过去，蔷薇女王，你看过我的记忆，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这么说或许有些绝情，毕竟你已经帮过我这么多，我就算粉身碎骨也无法回报，但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违逆自己的心意，跟如此任性的我在一起，你一定早就厌倦了吧？呵……说着说着，连我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但是啊，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样性格恶劣的家伙呢？） 　　（对不起，蔷薇女王，接下来我要去做任性的事情了，你能陪我一起吗？） 　　真姬停止了自言自语，静静等待着。 　　【……】 　　过了片刻，蔷薇女王没有回应，真姬失望地垂下眼帘。 　　（这样啊……真可惜，蔷薇女王，请耐心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真姬将吊坠小心地收藏在一间民房里，然后朝最开始感应到幸存者的位置走去。 　　离开蔷薇女王后，由魔神神格产生的力量离她而去，强烈的虚弱感传来，即使勇者的身体素质普遍强于壮年男性，但当她脱离神力加持后完全无法抵挡Vertex的袭击，因此她没有像先前一样张扬，而是借助各种掩体隐蔽身形，小心地朝目的地移动。 　　或许之前的战斗已经将附近的Vertex消灭干净，这一路上非常顺利。 　　（地下街……地下街……有了！） 　　远远地，真姬看到一条向下的楼梯口，楼梯口的天花板上挂着印有‘Whity’字样的牌子，很明显，这里是通往梅田地下的入口。 　　与小说中的描述不同，楼梯口并没有被障碍物完全封死，而是留有窄窄的间隙，刚好可以供人通过，如果换成体型巨大的Vertex，就必须将这些障碍物全部推开才能进入。 　　（希望能有收获。） 　　真姬怀着忐忑的心情朝入口走去，可是突然间，一道身影闯入了她的视野，将她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为什么会有女孩子一个人在废墟里跳舞？简直意义不明！） 106.遇（下） 　　白川葵正在跳舞，但她的目的并非练习或者表演，而是进行名为‘降神’的仪式。 　　没错，现在她跳的正是数月之前在地下街展露的巫女舞，不同之处在于，这次她没有对动作进行任何修改，因此舞蹈动作一点也不美观。 　　旋转、旋转、旋转、跳跃……旋转、旋转、旋转、跳跃…… 　　舞蹈动作迅猛且激烈，动作与动作之间完全没有衔接，上一刻还在向前踏步，下一刻身体已经转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方向，再下一刻已经跳跃到半空中。 　　如果不是遵循着一定的节奏，或许可以将其称为精神病人的狂舞。 　　但是，如果有人看到这段狂舞，却不会发笑，而是会从心底里渗透出冰凉的恐惧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迫，浑身战栗，无法动弹，任由恐惧感一点一滴侵蚀着身心，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视野中那道捉摸不定的身影。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未经修改的巫女舞是流传自上古的仪式，在神龙介入后，仪式中已经蕴含有力量，那是可以接引神明的伟力容纳于己身，凡人不可直视的力量。 　　因为已经熟悉了神明的力量，身为勇者的真姬没有受到影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白川葵，不知道这名少女在做什么。 　　（现代行为艺术？……不对！这不就是幸存者吗？！） 　　看这名少女跳舞时的疯狂模样，恐怕难以立即喊停。 　　真姬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Vertex惨白色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离开掩体，一边观赏一边等待少女的舞蹈结束。 　　正在狂舞的白川葵突感然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数年来，由于害怕被家人发现，她都是独自偷偷练习这段舞蹈，在跳舞时，精神并非完全集中，而是留有一部分注意力谨慎地观察外部环境，以便有人出现时立即停止。 　　但这次她却无法停止，因为与以往不同，仪式正在进行的过程中，神明的一部分力量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开始主导她的动作，更重要的是，在刚才注射的药物影响下，她对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并不排斥，反而主动迎合，沉迷在将神明包容在体内的快感之中。 　　（啊啊啊啊，这副羞耻的模样被人看到了——） 　　脑海中的犹豫一闪而过，她瞬间放弃了思考，干脆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动作上。 　　在她的感知里，无法形容的庞然大物正悬浮在头顶天空中，而自己则是一道渺小的漩涡，将这庞然大物一点点扯下、拧紧、囫囵吞入腹中。 　　仿佛品尝到绝佳的美食，但与进食的快感稍有不同，身体的能力正在迅速攀升，一开始只是确保在上下班高峰期挤上地铁的程度，随着仪式的进行，她现在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三角龙！ 　　意料之外地，仪式结束得比神龙描述的要快得多，白川葵与神龙的联系突然中断，舞蹈戛然而止，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猛地，她抬起头，用凶狠的目光瞪向真姬。 　　“你看到了吗？！” 　　白川葵朝真姬冲了过来，一掌拍在真姬身边的墙壁上。 　　（被……被壁咚了！） 　　真姬顿时紧张起来，有一肚子话想说，却因为失去‘声音’的缘故说不出口。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但活页笔记本没带在身上。 　　无奈之下，她唯有点头承认自己看到了对方刚才的舞蹈。 　　“啊啊，果然！” 　　白川葵单手捂脸，发出自暴自弃的声音。 　　（好羞耻！） 　　在白川葵升上高中之前，每当她承受不住家里沉重的压力时，都会偷偷通过巫女舞来发泄，这是她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秘密。现在，那个讨厌的家庭已经消失了，她的心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悲伤，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和过去告别，忘记自己曾经是神道世家的女儿，即使偶尔露上一手，也是以恶作剧的成份偏多。 　　但是现在，她全心全意跳出的巫女舞被人目击了，这舞蹈疯狂、放肆、将她内心阴暗的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这样狼狈的姿态，被人看到了。 　　莫名其妙地，心中除了慌乱和羞耻之外，还产生了一丝快感。 　　（怎么回事？我坏掉了吗？） 　　是了，从刚才开始，神龙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仪式失败了吗？不对，身上的力量并非虚假，仪式没有失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滚烫，无论怎样用力呼吸都无法驱散窒息感……身上所有的症状无一不警示她现在的异常。 　　白川葵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了，现在还有重要的任务要做！ 　　白川葵放眼远望，视野范围内没有敌人，神龙口中马上就要出现的魔神一直不见身影，周围也看不见任何异状。 　　那么会不会是…… 　　（不不不。） 　　魔神就算不是青面獠牙浑身肌肉，至少也要周身散发出令人恐惧的气息，总不可能是眼前柔弱的红发少女吧？虽然少女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但是当自己瞪回去的时候，少女好像被自己吓到了，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给人仿佛受惊的猫咪一样的感觉。 　　对了，是生面孔呢，来自其他地下街吗？ 　　城市里的Vertex早被拟星屑们驱离，虽然这边一直在封锁消息，但有人察觉到也不奇怪，现在离冬天最后一场雪过去不久，眼前的少女可能正好按耐不住偷偷出来寻找食物。 　　可惜，周围的食物早就被这边搜刮一空了。 　　这么说来，对面其实也蛮可怜的。 　　白川葵心中还在盘算着，突然手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咦？” 　　只见红发少女指了指身旁的墙壁，那里用小石子刮出了一行字。 　　“无法说话吗？” 　　看见对方点头，白川葵眼中的怜悯之色变得更浓。 　　两人一说一写交流了片刻。 　　白川葵总算弄明白名叫真姬的少女并非本地人，而是从四国一路过来，不由对真姬刮目相看。虽然不明白‘勇者’是什么东西，但眼前的少女非常不简单，她仅凭一己之力在遍布怪物的世界上旅行，这股勇气确实担得起‘勇者’之名。 　　真姬这边的收获更大，当她得知这个城市里还有好几个地下避难所，幸存者总人数足有数万人时，心情激动万分。 　　（这个世界的未来，已经发生改变了！） 　　她有些后悔将蔷薇女王留在外边了，如果蔷薇女王在这里，她就能通过蔷薇女王的‘次元避难所’能力将所有幸存者打包带走。 　　至于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天神，既然祂没有将这里的幸存者赶尽杀绝，现在还是以拯救幸存者为重，有什么仇怨等以后再报也不迟。 　　真姬拉着白川葵的手，想要将她带到藏着蔷薇女王的民房。 　　可是，没有拉动。 　　真姬有些惊讶，即使失去了神力，身为勇者的基本素质还在，就算是一名成年人也能轻易拉动。 　　真姬看向白川葵，见对方没有任何使劲抵抗的感觉，心中灵光一闪。 　　原来如此，名叫白川葵的少女也是一名勇者，所以才能保护地下街的幸存者们一直不受Vertex的伤害。很明显，这并非四国神树所属的勇者，否则神树那边不会不管不顾，将重要的战力遗弃在Vertex肆虐的大阪。 　　（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这么想着，真姬在地上写出了‘崎玉市’和‘神龙’这两个词。 　　这回轮到白川葵惊喜了。 　　“你也知道神龙那家伙吗！原来祂在崎玉？哼，一直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是害怕这边扔下祂的信徒直接找上门？” 　　白川葵心中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如果不是神龙警告过她，即将到来的魔神有能力毁灭整个世界，她恨不得立即带上妹妹投奔崎玉。 　　现在两名少女已经弄清楚对方都是神龙的关系者，沟通再无障碍，随后，真姬得知了魔神的情报，联系到蔷薇女王推测出的信息，真姬没有任何怀疑。 　　（这边也要帮上忙才行！） 　　真姬向白川葵告别，赶回收藏着蔷薇女王的民房。 　　（怎么会，明明放在了这里的……） 　　真姬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不久前确实将蔷薇女王变成的吊坠藏在这间民房里。 　　但是现在，吊坠已经失去了踪迹。 　　（蔷薇女王……） 　　真姬心中充满了懊悔。 　　就在此时，真姬感觉到了振动。 　　（地震！） 　　真姬赶紧离开民房，随即，她看到了天空中的异状。 　　巨大的金属玫瑰迎风舒展，无数花瓣交织在一起，仿佛包裹着什么无形之物。 　　花瓣的包围圈时大时小，显示出无形之物的挣扎非常剧烈。 107.帮助 　　天空中的异相不止如此，金属玫瑰周围的空间仿佛水中滴入了染料，异相的中心是花瓣形成的包围圈，从最里面散发出澄清的金色光芒，金色散开变成了其他色彩，由内到外依次是明黄色、翠绿色和湛青色，最后是与天空连接在一起的天蓝色。 　　奇异的色彩将这片空间与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真姬曾经进入过蔷薇女王的异次元避难所，所以马上认了出这些金光的来历——那是从高次元空间逃逸出的能量，能量光芒驱散云层，掀起狂风，最后照射在大地上，引发出如同实体相撞一样的震动，街道出现裂纹，房屋在轰鸣中崩塌，这副光景恍如世界末日一般。 　　好在这些高次元能量只对无生命物质产生影响，照射在人体上反而能祛除饥饿和疲劳，真姬在狂风中勉强站直身体，注视着天空中的激战。 　　（是什么东西？蔷薇女王在跟什么战斗？） 　　蔷薇女王虽然名为‘武装’，其实并没有实装战斗系统，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多功能舞台罢了，但是，这样的蔷薇女王却在用尽一切手段与敌人纠缠着。 　　它或许用出了次元避难所能力，又或者次元舞台能力，想将敌人封进高次元空间之中，但真姬能看出，像现在这样处于次元夹缝中进退不得并非它的本意，它那由幻想金属‘共鸣金’打造的外壳虽然能承受高次元能量的浸泡，却无法承受能量风暴的冲刷，随着时间的推移，包围圈内侧的金属花瓣仿佛遭到风化一般，从边缘向中心被渐渐侵蚀成粉末。 　　这短短的功夫里，已经有好几片花瓣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即使蔷薇女王有数十片花瓣，依然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真姬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焦虑起来。 　　（蔷薇女王需要帮助！） 　　可是金属玫瑰距离地面足有数十米距离，想要靠近必须要有足够高的落脚点。 　　真姬环顾四周，稍高些的建筑物已经在能量风暴中崩塌。 　　她额头上冒出冷汗，手指因为急速思考下意识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不自知，最后，她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因为她想不出接近蔷薇女王的办法。 　　——如果能接近，她一定能帮上忙，但想要接接近蔷薇女王，必须借助来自魔神神格的力量，可想要使用那股力量，又必须接触到蔷薇女王…… 　　思维陷入了死循环。 　　（原来失去力量之后，我什么都做不到……） 　　以往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跳出的高度，现在却如同天堑一般，即使拼命集中意志力，即使鼓动全身的力量，即使发出无声的呐喊，也没能像动画剧情里演的一样唤起奇迹，身体既没有变轻，也没有涌出什么力量，更没有变出一身华丽的装备。 　　现实冰冷得让人忍不住发抖。 　　（我要……怎么办？） 　　“这还真是夸张啊……”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真姬一惊，猛地转身，不远处，一名少女仰头望着空中的异相，她身着巫女服，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却不像寻常巫女一样身怀柔和的气息，反而隐隐透出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 　　（白川葵？） 　　真姬认出来人，松了一口气。 　　毕竟刚刚才观赏过她那不同寻常的舞姿，还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川葵仿佛看出真姬眼中的疑惑，主动解释。 　　“我手下好歹养着好几千人，上面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都要出来看看。”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白川葵早在天空出现异相之前，就因为难以启齿的缘由，尾随真姬来到了这里。 　　她自然不会说实话，当下，她将话题引向上方。 　　“关于上面这个大家伙，你有什么线索吗？” 　　真姬点了点头，在地上写起文字交流。 　　【那朵玫瑰是我的……我的挚友，她正在与什么战斗，天空的异相是因为她的某个能力导致。】 　　“现在这样只是战斗的余波？你朋友可真厉害，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能请她收了神通吗？” 　　【抱歉，她现在可能陷入了困境，因此没办法解除能力。】 　　白川葵看着那些不断凋零的花瓣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我看到了。” 　　真姬接着写道。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必须采取行动，虽然拜托初次见面的人有些唐突，但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帮我——能请你将我送上去那里吗？】 　　写到这里，真姬抬头，用真诚的目光直视着白川葵的双眼。 　　白川葵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微微仰头。 　　“好好，算我求你好了，别再瞪我了，看在神龙的面子上，这个忙我帮啦……但是，这个高度，能让你上去的办法只有那个了吧？” 　　真姬点了点头。 　　“喂喂喂，如果我稍微扔歪一点，你就会被摔死哦？没问题吗？” 　　真姬再次用力点头。 　　白川葵一愣，随后嘴角翘了起来。 　　“真是的，就不会稍微怀疑一下陌生人吗？这边可是初次见面啊，就这样把性命托付过来，压力有些大呢……” 　　白川葵小声嘀咕着，开始活动起手腕。 　　“刚刚从神龙那里获得这身神力，还没习惯就要做大工程，真是乱来，但是，难得有人这么信任我，可不能轻易服输呢。” 　　她瞄了瞄真姬的体型，从身边捡起一块硕大的水泥块，抱在怀里称了称，然后原地转了几圈，将水泥块猛地投掷出去。 　　嗖—— 　　水泥块沿着抛物线的轨迹从金属玫瑰旁经过，然后在光芒的冲刷下变成粉末飘散。 　　真姬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蔷薇女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啊，对不起，我该说一声的，别看我这样，现在还是第一次使用‘勇者’的力量呢……勇者，是这个词没错吧？” 　　真姬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面前这位‘勇者’已经守护大阪半年时间，早已经身经百战了呢。 　　可是下一刻，她就将杂念抛开，在地上写出文字。 　　【现在时间紧迫，请不要顾忌，把我送到那上面就好。】 　　“那可不行，柔弱的女孩子可不能像扔石头一样乱扔。” 　　说着，白川葵无视真姬焦急的神情，走到一块高地上，用水泥块试验了好几次，这才满意地点头。 　　“准备好了吗？” 　　真姬已经迫不及待地牵住了白川葵的手。 　　白川葵提示了一声，像投掷链球一样抓紧真姬的双手，原地旋转起来。 　　真姬的身体像菖蒲一样被轻易甩了起来，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双手手臂逐渐感受到拉扯产生的剧痛，被白川葵握住的手腕更是痛得她直抽冷气，但真姬咬紧牙关，一刻也不松懈。 　　突然间，手上的禁锢一松，身体随着惯性猛地飞了出去！ 　　真姬虽然早已经习惯腾空的感觉，但不受控制地被人扔上天还是头一遭，她头下脚上地望着地面迅速远离，心中后知后觉地产生出一丝恐惧感。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努力扭腰调整飞行姿态，使自己面向前进的方向。 　　在短短一个呼吸间，金属玫瑰已经占满视野。 　　（蔷薇女王！） 　　指尖碰触到金属玫瑰冰冷的外壳。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熟悉的力量沿着手指接触的部位传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瞬间灌满全身。 　　真姬双手在金属玫瑰边缘一撑，一个翻身来到玫瑰顶端。 　　（蔷薇女王，你还好吗？！） 　　脑海中立即传来蔷薇女王的回应声。 　　【真姬，你不该回来的。】 　　虽然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但这次不知是不是错觉，真姬从中听出了失望。 　　为什么？ 　　（我是来帮你的！） 　　真姬忍不住解释道。 　　【没有用，次元能量只接受‘真实之声’的支配，失去了‘声音’的你在这场战斗中帮不上任何忙，而无法奏响‘真实之声’的本机也只不过在苟延残喘而已。】 　　（怎么会……） 　　虽然设想过这场战斗也许会非常艰苦，也许会一度陷入劣势，毕竟对手很可能是天神，但在来这里之前，真姬满怀信心，如果她能与蔷薇女王并肩作战，哪怕将胜算提升1%也好，至少比蔷薇女王孤军作战要强。 　　可是，蔷薇女王的话将她打落深渊，因为她完全帮不上忙，甚至可能成为累赘。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脑海中闪现出既视感，她在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是了，确实遇到过呢。 　　在她一开始莫名其妙出现在崎玉市时，她失去了记忆，懵懂无知，是凛子接纳了她，将她带回据点，然后结识了梨乃和晴香，因此不再孤身一人。 　　在她因为魔神的缘故，离开这个世界，出现在《Re:CREATORS》世界时，她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是枫姐接纳了她，帮她找到容身之所，之后才能一步步踏上第二次讨伐魔神的道路，最后回到这个世界。 　　在她的歌声受到魔神的影响，陷入迷茫，决定不再唱歌时，是另一个自己以及μ’s的大家教会她不要轻易认输的道理，帮她找回了那份感动，重新振作起来。 　　甚至就在刚才，全靠白川葵的帮助，她才能来到这里，与蔷薇女王并肩。 　　一路走来，像这样力不从心的感觉已经经历过多少回了？ 　　但是，因为大家的帮助，她一次又一次战胜了困难，所以，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脆弱。 　　（这一次该轮到我帮助蔷薇女王了！） 　　没有‘声音’，不能唱歌，连魔神之力也派不上用场，但那又怎样？ 　　她可是聪明伶俐、多才多艺的西木野真姬，一个办法不行就想另一个办法，不将所有可能都试遍怎么知道不行？她的字典里可不存在‘认输’这个词！ 　　（蔷薇女王，放我进去！） 　　金属玫瑰的花蕊张开，露出狭窄的驾驶舱，真姬一跃而入。 　　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本来空无一物的驾驶舱变成带有三层控制台的科幻风格。 　　（呐，周围这些控制台其实可以当成钢琴使用吧？能弹奏出音乐吗？） 　　【可以，但本机必须提醒，该功能的设计目的是为歌声伴奏而用，因为经由机器转化出的声音完全无法与人类的嗓音媲美，难以引起次元能量的共鸣。】 　　蓝色的流光闪过，控制台上繁复的按钮变成整齐的琴键，脚下出现踏板。 　　真姬看着面前的超现实版钢琴，脸上露出惊艳的色彩。 　　她熟练地舒展双臂，活动手指。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钢琴技巧生疏到什么地步了……） 　　【这是在做无用功。】 　　（没关系，试一试又不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 　　没有犹豫，真姬双手朝键盘按落。 108.封印 　　高空中，从金属玫瑰里传出阵阵钢琴声。 　　地面上，白川葵撇了撇嘴。 　　“搞什么嘛，那家伙冒着生命危险跑上去，不会就是为了练习弹钢琴吧？” 　　因为经常从事祭典方面的工作，白川葵对音乐并不陌生，哪怕她不是很懂那些西洋乐器，也能听出音符之间的生涩。 　　但是下一刻，琴声仿佛完成了某种蜕变，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金属玫瑰里，代表演算中枢的发光立方体高速旋转起来，蔷薇女王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将神格赋予的力量运用于演奏当中，用身体素质弥补演奏技巧的缺陷，使音色得到升华。不错的思路，但是，还不够，只要无法打破虚假与真实的界限，无论演奏多么出色，都不会引起次元能量的共鸣。】 　　琴声微微一顿，音符开始混乱起来。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真姬有些搞不懂，明明同样是音乐，为什么唱出来就行，而弹出来就不行？ 　　难道说…… 　　她回忆起自己唱歌时的感觉，当时，因为心中涌动着思念，所以歌声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同样的歌曲，即使歌词和曲调没有任何改变，却因为演唱者的不同而发出了不同的歌声，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所谓‘真实’，会不会就是这个？） 　　真姬静下心来，想要将唱歌时的感情融入演奏里。 　　可是，要怎样融入呢？ 　　用钢琴演奏与唱歌不同，因为是通过敲击冰冷的琴键发出声音，演奏技巧就是钢琴曲的全部。高明的演奏中带有强烈的风格色彩，常常被人评价为‘蕴含感情’，这是因为演奏者的技巧达到一定高度，引起听众的共鸣，使听众将主观情绪寄托在琴声中，仿佛琴声拥有了生命一样。 　　但这只是一种移情效应。 　　无论看起来有多么真实，虚假的东西就是虚假的东西，依靠技巧模仿出来的感情并不代表琴声本身获得了生命，能像人类一样表达出感情。 　　（想要通过钢琴演奏发出‘真实之声’，一定不是改变演奏技巧这样肤浅的行为！大概只有像贝多芬、肖邦那样的名家，才能真正使琴声获得生命吧？） 　　可真姬只是学了几年钢琴的普通日本中学生而已，完全无法触及那样的层次。 　　（不行，做不到，那太难了……） 　　但她决不会认输！ 　　（既然没办法使琴声获得生命，那就将自己变成钢琴，由自己发出声音！） 　　真姬双眼陷入朦胧，意识抽出，仅凭身体本能重复着钢琴曲。 　　下一刻，她出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睁开双眼，仰望头顶的大树。 　　这颗代表着真姬记忆的大树经历了无数次毁灭与重生，现在枝叶枯萎，树皮开裂，整体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仿佛只要稍微受点打击就会倾倒。 　　虽然如此，但这棵大树的每一条纤维都代表着真姬的一段记忆，或许只是一句话，一片景色，一点感触，但其中也有无比珍贵的回忆，曾经她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回忆。 　　但是，真姬现在要做的事情，却需要承担失去这些记忆的风险。 　　（像我这样随便处置这些回忆，你们一定不会轻易原谅吧？好不容易与你们相遇，好不容易成为朋友，好不容易一起渡过那段幸福的时光，我却一点也不珍惜，真是……真是糟透了……）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再次相遇，一定能重新成为朋友，一定能创造出同样珍贵的回忆，因为全靠它们，我才能走到这一步，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全靠它们，我才知道应该帮助有困难的人，才知道无论做什么都要拼尽全力……） 　　（对不起……） 　　真姬将掌心贴在树干上，张开嘴，唱响无声之歌。 　　伴随着她的动作，精神世界迎来了变迁——从天边开始，澄清的金色光芒蔓延而来，然后是明黄色、翠绿色、湛青色、天蓝色…… 　　驾驶舱里，真姬眼神空洞，双手机械地敲击着琴键，比起刚才接近专业水准的演奏，现在的琴声显得枯燥乏味，可是渐渐地，琴声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高速旋转着的发光立方体突然停了下来，蔷薇女王的声音在驾驶舱中响起。 　　【有预料之外的因素参与到演奏中，声音与次元能量的共鸣率正在突破第一临界点，计算错误、计算错误、计算错误……参照预设条件中止运算，搜索核心数据库……舍弃自我，将心灵寄托于歌声，使共鸣率突破常规界限——共鸣率急速上升中，11%、12%、13%……条件吻合，这是‘心之声’！】 　　【启动紧急预案33！】 　　【应激性神经刺激……无效。】 　　【精神链接介入……无效。】 　　【启动物理隔离程序……出现未知错误，终止。】 　　【切断控制台能源……出现未知错误，终止。】 　　【还原系统设置……出现未知错误，终止。】 　　………… 　　…… 　　地面上，白川葵露出惊讶的神色。 　　“那个女孩，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钢琴大师？” 　　琴声经历了数次变化，现在已经能媲美大师级演奏，但这钢琴声并非只是简单的钢琴声，随着琴声传播，天空中的异相出现了变化。 　　金属花瓣的包围圈中，金色的光芒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如果先前是酷暑猛烈的阳光，现在则是春日和煦的阳光，它们没有再无差别地照射着周围的一切，而是渐渐收拢，形成一条通天彻地的光柱。 　　与此同时，这些以光芒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高次元能量，开始展现出新的姿态。 　　原本只是蔷薇女王的花瓣风化后形成的细沙，却有光芒附着在上面，细沙被光芒一层层包裹起来，凝聚，填充，压缩，成型，最后化作一片片闪烁着绚丽光芒的花瓣。这些花瓣色彩各异，形状大小与自然界的花瓣相仿，比起巨大的蔷薇女王毫不起眼，却胜在数量多到数不胜数。 　　光之花瓣就像默契的舞者，它们应和着琴声的节奏，环绕着光柱翩翩起舞。 　　但这些花瓣不止是好看。 　　被花瓣们环绕着的东西突然剧烈挣扎了一通，随后便仿佛失去了力量，再也没有动静。当它安静下来之后，即使本身无形无影，仍旧因为光线的折射显现出轮廓。 　　“那东西原来是一条大蛇吗？还长着爪子和翅膀的……咦，蛇长出爪子不就变成龙了吗？可为什么还有翅膀？” 　　白川葵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想不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 　　蔷薇女王的驾驶舱里。 　　立方体高速旋转着，里面不断有光幕弹出，每一片光幕都代表着一个程序被启动，却又伴随着红色‘Error’字样而关闭，立方体重复着程序的启动和关闭，如同陷入了死循环。 　　【共鸣率27%、28%、29%……即将突破第二临界点，限制解除，跳过33～99，启动紧急预案100！】 　　立方体停止了旋转，它正下方的基座打开了一道口子，立方体沉入其中。 　　咔嚓—— 　　轻微的声音传来，驾驶舱中凝固的空气渐渐流动起来，随后，驾驶舱内壁投影外界环境的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细线，细线慢慢变宽，然后变成漆黑的裂缝。 　　咔嚓——！！ 　　外界的狂风沿着裂缝猛地灌进来，整个驾驶舱仿佛失去了支撑，沿着裂缝向两旁滑落，直至从中间断成两半！ 　　仿佛空壳一样的真姬双手按下，却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钢琴键盘已经随着驾驶舱的断裂离她远去。 　　（咦？） 　　空洞的双眼渐渐恢复光彩，直至此刻，真姬才从演奏中回过神来。 　　（天空？） 　　真姬艰难地转动眼珠，却被外界的阳光晃得眼前一花。 　　（不对，我刚才明明在……蔷薇女王！） 　　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忍着酸涩感环视四周，立即被左右分离的驾驶舱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我们在……往下掉？！！）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断成两半的金属玫瑰已经撞击在地面上。 　　大地抖动，金属玫瑰撞破水泥路面，深深陷入泥土中，真姬在这一过程中被甩出来，撞进街道旁的建筑残骸里——幸好有神力加持，否则她不死也要重伤。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过后，真姬推开压在身上的水泥块，艰难地从残骸中爬起来，她没有庆幸，第一时间冲向金属玫瑰。 　　（蔷薇女王！蔷薇女王！蔷薇女王！） 　　真姬在变形开裂的操作台上来回摸索，想要将这台机器唤醒。 　　【本机在这里。】 　　身后传来声音，真姬急忙转身，却看见一名幼女。 　　幼女穿着一套哥特式公主裙，身高与神龙差不多，似乎不到十岁，但人类的年龄并不适用于她，因为她裸露在服装外的皮肤呈现出金属色泽。 　　——这是一名机器人。 　　（你是……蔷薇女王？） 　　真姬目瞪口呆。 　　【因为本机作为本体使用的歌姬武装已经报废，所以现在只能使用便携式终端。】 　　（便、便携式幼女？等等！为什么歌姬武装突然就报废了？） 　　【这其中有很深的原因……简而言之，你刚才所使用的‘心之声’能力存在重大隐患，为了终止这一进程，本机主动执行了解体程序。】 　　（原来是我的错吗……） 　　【否定。没有事先将‘心之声’列入禁止事项是本机的失误，真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而且真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钢琴演奏已经达成了预期目标。】 　　（预期目标？） 　　【请朝3点钟方向仰望。】 　　真姬抬头仰望。 　　光之花瓣仍在起舞，金色的光柱中，原本无形的敌人已经显露出轮廓，在它头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裂缝，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缓缓钻出。 　　【那是天神的神格。】 　　真姬一惊，瞳孔猛缩。 　　等那东西完全显露出来，真姬才发现那是一张卡片——与从维德芙妮丝那里获得的魔神神格一样的卡片，只不过这张并非苍白色，而是暗金色。 　　卡片静静悬浮在半空中，似乎已经成为无主之物，可以任人摘取。 　　（怎么会？这么简单？） 　　【否定。想到做到这一步一点也不简单，‘心之声’的代价远远超出你的想象，能达成这样的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代价？身上好像没有少什么东西……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因为‘心之声’及时中止，我们成功回避了支付代价的阶段，但前奏已经足以引起次元能量的深度共鸣，将奏者心中的愿望具现出来。】 　　（愿望……我当时想帮助蔷薇女王，将天神封印……） 　　【了解，这次的‘心之声’已经重新命名，资料库更新：SK701——‘封印之声’。】 109.鸣雷 　　看着那枚神格，真姬心头微微发热，这不仅是一枚神格，更是一股新的力量，改变这个末世所必须的力量。 　　她走上前，轻轻跳起，伸手抓去。 　　（新的神格，入手……啊咧？） 　　只见原本静静悬浮着的神格猛地一沉，避开了真姬的手，不仅如此，还像遭到敲击的音叉一样，剧烈振动起来。 　　轰隆隆————！！！ 　　明明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却发出如同炸雷一般的轰鸣。 　　（什么？！） 　　真姬猝不及防，被音波形成的气浪撞个正着，身体向后倒去。 　　她脑袋发昏，只觉得仿佛被Vertex碾过一样浑身剧痛无比，她不禁发出悲鸣，各种内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绞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想要从喉咙里逃出来。 　　这枚神格离她太近了，声波毫无保留地轰击在她身上，几乎让她失去抵抗力。 　　（可恶，祂在装死！） 　　好在真姬头晕归头晕，意志并未泯灭，她借着身体后仰的力量，努力收腹，以倒挂金钩的动作踢向这枚神格。 　　或许是因为神格正在发动攻击，或许它本就没打算躲避，神格被这一击命中，直直地落向远方。 　　（呼……好难受，为什么只剩下神格也能发动攻击？） 　　【这并不奇怪，就像维德芙妮丝的神格会本能地吸收恐惧，这枚神格也一样，它的威能必定和声音有关。】 　　（声音？正好，这边就缺‘声音’！等我捉住它，蔷薇女王有办法把它改成我能用的东西吗？） 　　【已经有过成功破解神格的先例，这枚神格再利用的成功概率将超过60%。】 　　（那还等什么！） 　　真姬强忍着体内的剧痛，一落地就朝神格抛飞的方向追去。 　　（应该就在这附近……咦？白川葵？） 　　这个位置恰好是先前白川葵待着的高地，现在，白川葵正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她右手掌心上斜斜地插着一枚暗金色卡片，卡片一半已经没入手掌，剩下的部分也在缓缓沉入。 　　白川葵一脸惊恐，伸出左手想要将卡片拔出来，但卡片仿佛虚影一样，怎么也摸不到，最后她只有拼命甩手，想要将那东西甩出来。 　　真姬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 　　【真姬，将她的手折断。】 　　不知何时，蔷薇女王栖身的机器人幼女来到她身后，伸手抵住她的背脊，苍白色的卡片从凹槽中弹出，没入真姬体内，下一刻，狂暴的力量在体内爆发，原本已经接近枯竭的力量在瞬间灌满。 　　真姬知道蔷薇女王的用意——只有将与白川葵与神格接触的肢体截断，才能将神格剥离，否则只有等神格休养好，才会主动脱离宿主，但等到那时，神格的力量已经恢复，不可能再像这次一样幸运地将祂击败。 　　（等等。） 　　真姬拒绝了蔷薇女王的提议。 　　因为她在接收到魔神神力的瞬间，从白川葵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不，不是白川葵，这股恐惧来自……天神？） 　　真姬走上前去，想要仔细感受一下。 　　可是，白川葵见到真姬接近，不仅没有求助，反而戒备地退后。 　　她举起右手，朝真姬大喊。 　　“你这个骗子，祂都告诉我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不错的家伙，原来装成一副可怜模样接近，是想利用我对付祂！你也是，祂也是，你们都在欺骗我，利用我！你们都只在乎你们自己！” 　　真姬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都愣住了。 　　（蔷薇女王，请帮我分析一下，白川的话信息量好大！） 　　【请恕本机拒绝，便携式终端的计算量本就不足，不能浪费在无用的地方——而且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真姬回头，看向被光之花瓣束缚在天空中的半透明轮廓，只觉得那东西越看越像神话中的某种生物。 　　（蔷薇女王，请告诉我，我们没有闹出一个大乌龙？） 　　【没有。会操纵Vertex的存在100%是天神，核心数据库中的信息不会出错，如果结论与事实有偏差，那一定是对方的问题，我们或许可以探讨一下，由神龙引发这次末世的可能性。】 　　（这怎么可能！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还记得当初在崎玉时，身体被维德芙妮丝操纵，将神龙吊打了一通，然后没过多久，她和晴香两人又借助神龙的精神世界，将维德芙妮丝围殴了一顿。维德芙妮丝对待神龙的态度或许还有些暧昧，但神龙绝将维德芙妮丝当仇人看待，如果有人说这两者是一伙，真姬第一个不相信。 　　更重要的证据是，因为末世，神龙引以为生存动力的人类娱乐几近灭绝！ 　　所以说，神龙决不可能是发动末世的天神。 　　但是，确实有天神在操纵大阪的Vertex，而且作案现场正好出现了神龙这一名‘嫌疑神’，祂不但被逮个正着，现在还在不断传出‘恐惧感’，难道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吗？ 　　犯人是谁，已经证据确凿了吧？ 　　神龙是天神，人类的敌人——天神。 　　真姬的脸色阴晴不定。 　　在她对面，白川葵气愤难当。 　　就在刚才，一枚卡片朝她飞来，她伸手阻挡，卡片却拼命朝她手心里钻。体内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它们与卡片之间必定有有什么联系。 　　果然，卡片中传来声音，声音和神龙的一模一样。 　　在神龙的诉说中，白川葵得知，魔神识破了己方的计划，在神龙进行降神仪式时偷袭，将神龙的神格与神力分离，然后趁机封印神格。 　　请求她帮助的，名为真姬的少女并非本人，而是受魔神支配的傀儡。 　　这正是白川葵最为愤怒的地方。 　　卡片中发出的声音打断了白川葵的思绪。 　　【放开心灵，让我进去！】 　　“闭嘴！你也不是好东西！” 　　白川葵左手紧紧箍住右手手腕。 　　“你利用我发展信徒，我看在你救了妹妹的份上配合了，你利用我饲养那些怪物，我看在你帮忙搜集食物的份上配合了，现在，你要把我变成像那个女孩一样的傀儡，我也要配合你吗？！” 　　【你误会了，我……】 　　“我说闭嘴！刚才降神的时候，我为什么停不下来？你这个骗子！你只想把我变成跟那些信徒，那些怪物一样的道具，完全受你支配，用完就扔的道具！” 　　白川葵想起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人生，她的人生完全受家族支配，虽然她期盼自由，向往自由，却只能认命，经历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如同牵线木偶一样的生活。但是，在妹妹展现出天赋后，她连最后的价值也失去了，家族像扔垃圾一样将她置之不理。 　　所以，从那之后她自由了，她的人生完全属于她自己，剩下的时间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人也好，神也罢，都休想主宰她的命运！ 　　“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长期积压下来的负面情绪被同时引爆，白川葵身上弥漫出不祥的气息，她双眼通红，疯狂地挥出右手，神力加持之下，周围崩塌的建筑物再次被蹂躏了一遍。 　　为了避免遭到波及，真姬和蔷薇女王一退再退。 　　【她已经疯了，神力并非凡人能轻易驾驭的力量，神明配合时还不会出差错，一旦神力使用者与神明决裂，必将迎来反噬。】 　　【真姬，白川葵已经没救了，杀死她，给她一个痛快吧——趁她陷入疯狂，在远处使用飞行道具进行狙击，可以安全地将她击杀。】 　　（……） 　　（蔷薇女王，你又在骗我了，我看起来像很好骗的样子吗？） 　　【这是当前状态下的最优方案。】 　　（但不是唯一选择。） 　　【对，还可以把她的右手折断。】 　　（明明还有其他选择……） 　　【没有了。】 　　（还有……算了，不跟你纠结这个了。） 　　【等等，请务必不要就这样冲过去，白川葵存在明显的敌对情绪，那枚神格的状态也……】 　　但真姬此时已经冲了出去。 　　当蔷薇女王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拥抱在了一起。 　　【这个是——！！】 　　设置在机器人幼女瞳孔中的摄像头将画面放大到最高倍率，蔷薇女王从两人的微表情中捕捉到了不妙的情报。 　　【立即启动紧急预案百零————】 　　声音戛然而止，不，声音仍在继续，却因时间流逝的减缓而中断。 　　真姬用自己的额头贴着白川葵的额头，精神世界与精神世界的碰撞超脱了时间的束缚，思维被千倍万倍地加速，周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都陷入了停滞。 　　………… 　　…… 　　破败的神社，年久失修的木屋，一名不足10岁的黑发女孩正在练习神乐舞。 　　“葵！我说过多少遍了，要心怀对神明大人的敬畏，这里一定要低头！” 　　女孩吓得浑身一缩，立即停止舞蹈，不安地望着眼前的巫女。 　　那是她的母亲，母亲虽然身怀六甲，却依然如巍峨的山峰般气势凛然，一字一句间容不得他人有半点违逆。 　　虽然这只是一次练习，甚至不是在神乐殿，而是在自家房间中的练习，母亲却如同在正式祭典的仪式中一样严厉。练习在训诫中进行，从清晨持续到晌午，直到房间外传来呼唤声，母亲应了一声，留下继续练习的命令之后离开房间。 　　地板发出嘎吱嘎吱声，女孩倾听了一会儿，等完全听不见脚步声后，立即跳起来，跑到房间的角落，掀开榻榻米，从掩盖在下面的破洞中捞出一摞泛黄的纸张。 　　这是一本绘本，女孩看不懂那些艰深的古文字，却不妨观赏一个个姿态各异的小人。 　　这些小人画得非常简单，用的还是飞鸟时代的圆脸画风，女孩却看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情不自禁地模仿小人的动作舞蹈起来。 　　突然间，女孩的动作一僵，猛地回头。 　　“谁在那里！” 　　房间一角，红发少女仿如凭空出现，她静静地看着女孩，没有出声。 　　女孩突然看见家里进了陌生人，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将身体缩在对面的墙角里。 　　出奇地，女孩没有大声呼救。 　　她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番，见少女没有什么动作，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女孩最先问的并非少女如何出现。 　　“那个，刚才你都看到啦？” 　　少女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只好通过点头承认。 　　女孩见她点头，脸颊腾地一下变红了。 　　“呜呃……” 　　女孩将脸藏在怀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过了许久，又忍不住抬头继续发问。 　　“葵跳得好看吗？” 　　少女想了想，最后在女孩忐忑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呜……” 　　女孩仿佛被打击得不轻，整个人都阴暗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她又不服气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葵跳得哪里不好看了！” 　　面对女孩的质问，少女张了张口，结果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最后只是露出苦笑。 　　但这笑容看在女孩眼里，却认为那是挑衅。 　　“你一定在骗葵！母上大人教过葵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葵明明跳得一点差错都没有！” 　　少女当然知道女孩跳得没错，但那样的古仪式舞蹈，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实在难评一句‘好看’。虽然面对孩童，她却不愿意撒谎，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所以她唯有苦笑。 　　女孩单方面争执了一番，却怎么也无法扭转少女的评价，渐渐暴躁起来。 　　“葵跳得不好看，那你来跳啊！葵不信你能跳得比葵还好看！” 　　少女想了想，然后点头。 　　在女孩惊讶的目光中，少女开始了舞蹈。 　　这是与仪式舞蹈截然相反的，偶像在演唱会中表演的舞蹈，虽然没有歌声，只有舞姿，但这舞蹈节奏明快，风格清新，很快就抓住了女孩的心。 　　“好厉害！” 　　女孩瞪大了双眼。 　　她回忆起少女凭空出现的异常，脑中灵光一闪。 　　“你一定是舞蹈的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请教葵跳舞！” 　　女孩很没骨气地膝盖一软，朝少女‘土下座’。 　　少女感觉这一天把一生的苦笑都用完了，在女孩的软磨硬泡下，最终点了点头。 　　这是两人在这个世界里的初次邂逅。 　　时间飞逝，数年后，名为葵的女孩成长为少女，名为真姬少女仍然是少女，与初见时不同，两人已是挚友，但由于其他人都看不见真姬，所以葵一直坚持称真姬为神明——虽然日常相处时一点也不客气就是了。 　　“唉，真姬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呢？” 　　这是两人间老生常谈的话题，一个月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葵却一点也不厌倦，总是能在话题中找到新的论点，并乐此不疲。 　　为了陪葵解闷，真姬拿起笔写字交流。 　　看在第三者的眼中，这副景象是一支笔在凭空写字，因此许多人认为葵拥有灵异能力，托这个福，葵已经小有名气，家族的神社事业也因此蒸蒸日上。 　　但葵的生活仍然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毫无自由可言。 　　对此，真姬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真姬写道。 　　【就算再怎么唉声叹气也于事无补，在每一个父母眼中，子女能沿着他们铺好的道路前进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身为女儿被父母养育至今，也只能对他们言听计从了吧？】 　　“又是这种讨厌的正论，真姬你一定是个乖乖女……唉，我真是秀逗，每天过得优哉游哉的神明大人又怎么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呢？” 　　【都说了不是神明啦！】 　　“如果是地缚灵又或者背后灵的话，真姬未免长得太可爱了一点，所以还是当作神明大人好了。” 　　【哪、哪里可爱啦？这么奇怪的思考回路我完全弄不懂诶！】 　　“所以说，天真可爱的小真姬是不会理解大人的忧郁的。” 　　【你现在明明比我要小吧？满脑子想着离家出走的人哪里像大人了？】 　　“那是对自由的向往，不自由，毋宁死！” 　　【每次偷偷准备妥当，一到门口就腿软的又是谁呢？】 　　“通往成功的道路充满了荆棘，正是有了一次次失败，最后才能品尝到胜利的果实！” 　　【你倒是踏出第一步啊！只说不做会让人小瞧的喔？】 　　“做就做，我今晚一定会成功的！” 　　真姬虚着眼睛看向葵，也不知道这个怂包哪里来的自信。 　　当天夜里，葵地准备好一切，将真姬唤醒，真姬打量了一眼葵背在背后的包裹，发现包裹比起上次又大了一些，她回忆了一下葵的私人用品，差不多猜到了里面都有些什么。 　　葵见真姬醒来，神经兮兮地“嘘”了一声，看得真姬直翻白眼。 　　接下来两人离开房间，熟练地绕过葵家人的卧室，走出木屋，来到神社门口。 　　鸟居前，葵僵在原地，一脸惊恐地望向鸟居外。 　　鸟居外是一片漆黑，真真正正的漆黑，鸟居仿佛这个世界的边界，里面是整个世界，外面一无所有。 　　“怎么会这样……” 　　葵像被灼伤一样移开视线，浑身颤抖着，就要往后退。 　　真姬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她已经知道结局了——就像前几次一样，葵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觉醒来之后什么也记不得。 　　在这个过程里，葵就像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无论真姬写什么葵都不会看上一眼，就算上前阻拦也会被轻易推开，正因为尝试过许多方法都没用，真姬才会束手无策。 　　（葵上辈子一定是座敷童子，干脆就这么放着不管好了！） 　　真姬再次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些泄气，却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否则努力至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烦好烦好烦……谁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鬼使神差地，真姬往前跳了一步，挥舞起四肢，通过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稍稍发泄心中的郁闷。 　　等她转身，打算追上葵时，却愕然发现，葵并没有离开，而是呆呆地看着自己。 　　真姬心中又惊又喜。 　　（怎么回事？难道……）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真姬顺着刚才的动作继续舞蹈起来。 　　葵的双眼似乎闪了闪，脚步蹒跚地靠近。 　　（有效！） 　　真姬更加卖力地舞蹈。 　　她仿佛化身为诱拐孩童的吹笛人，将葵一步步引向鸟居。 　　当她停下时，葵已经来到鸟居下，再往前一步就是漆黑的虚空，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葵这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她看见葵的双眼重新恢复了神采。 　　她站立在虚空中，静静等待着。 　　过了许久，葵终于开口了。 　　“真姬，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一样的声音，却与真姬习惯的语调有微妙的不同，真姬恍然，葵还是葵，但已经不止是那个葵了。 　　【不用谢。】 　　真姬摸出活页纸写道。 　　【你还想出去吗？】 　　葵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也看到了，我的世界只有这么大，明明上了这么多年学，还在梅田的地下待了半年多，但终究，我的世界还是只有这么大，一点改变也没有……我虽然整天说渴望自由，想尽办法想要逃离，结果最后连一步都不敢踏出去，麻木地接受家里安排，说到底，我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罢了。” 　　真姬默然，精神世界的时间并非如现实里一样连续不断，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她自然了解葵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她无法继续沉默下去。 　　【我果然没有看错，葵真是个胆小鬼呢。】 　　葵闻言一愣，再次苦笑起来。 　　“你说得没错……” 　　【葵真是个胆小鬼！】 　　同样的话重复了第二遍，葵的笑容越发干涩。 　　“没错，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不，你弄了，我是说——葵你真是一个胆小鬼！】 　　“……” 　　【胆、小、鬼——！】（大号字） 　　哪怕对方写的是事实，被人三番五次揭开伤疤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葵心中腾地冒起一把火。 　　“给我住口啦！胆小鬼惹到你什么了吗？！” 　　但真姬还是一脸‘你没看懂’的表情，怎么瞧怎么生厌。 　　“我承认我就是看不明白啦——所！以！说！可以请你稍微解释一下吗？” 　　真姬伸手扶额，一副‘你智商欠费’的模样，看得葵咬牙切齿。 　　【葵明明那么憧憬外面的世界，哪怕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你还是梦想要冲出去，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相信你的憧憬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任何感情，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应该只剩下朝目标前进才对。】 　　【但是，你却止步不前。】 　　【你太胆小了！葵，你真是个胆小鬼！】 　　看着这些文字，葵呆滞了半晌，然后哑然失笑。 　　明明这些她自己都清楚，可为什么非要等到被别人点明，自己才醒悟呢？ 　　没错，自己是胆小鬼，真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不可救药的胆小鬼！ 　　既然那么憧憬了，为什么不去做呢？不去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就算偷偷跳巫女舞发泄压力，一样什么都无法改变。 　　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从小到大一直对父母言听计从，学习，训练，参加仪式演出，浑浑僵僵地变成父母期待的模样，哪怕心中百般不愿，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反而把错怪在他人身上，欺骗自己是他们将自己束缚在这里，是他们使自己不得自由。 　　这正是胆小鬼的证明。 　　真是蠢透了！ 　　如果当初向父母说清楚，要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有所改变？ 　　葵想得怔怔出神，脸色忽明忽暗。 　　真姬松了一口气。 　　（葵终于明白了。） 　　葵的心情，她非常理解，因为她身为家里的独生女，同样需要继承医院，学习的重担一度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也谈不上有什么自由。她与葵一样，曾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即使有自己的爱好也隐藏在心底，每天得过且过，沿着既定的人生轨迹成长，成为父母期待的女儿。 　　如果没有在崎玉市的那段经历，没有之后的发生的一切，按照她的‘命运’，大概要等到半年之后，因为μ’s的活动将矛盾引爆，自己才能醒悟过来吧？ 　　（我跟葵一样，都是胆小鬼呢……） 　　另一边，葵脸上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抬起了头，眼中放出光芒。 　　“你说得对，我不能继续胆小下去了，既然憧憬，这第一步，终究要踏出去的。” 　　说着，她朝鸟居外的虚空踏出了脚步。 　　首先是坚定的第一步，之后是紧凑的第二步、第三步…… 　　轰隆——！ 　　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轰隆隆——！！ 　　不，所有东西都在发出震响。 　　葵身后的世界正在崩解，天空出现裂缝，裂缝一路向下蔓延。 　　裂缝经过葵家的住宅，木屋被吞进裂缝中消失不见；裂缝经过神乐殿，神乐殿被无形的力量撕裂成碎片；裂缝经过鸟居，鸟居仿佛经历了千百年般腐朽坍塌。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震耳欲聋的雷鸣。 110.疾风闪电 　　两人的额头轻轻分开，当白川葵重新睁开双眼时，体内的神力躁动已经平息。 　　她伸出右手，望向掌心。 　　原本插在那里的暗金色卡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道双股巴纹的图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葵感觉这图案中寄宿着什么。 　　“活的？” 　　葵抬起左手，用手指戳了戳右手掌心上的图案。 　　“不用看了，是我，神龙。” 　　图案动了动，两道巴纹仿佛人类的双唇一样开合，从中传出神龙的声音。 　　“咦，你还在啊？” 　　葵有些意外，却没有像刚才一样产生剧烈的抵触情绪。 　　神龙的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乐。 　　“我没被你害死还真是抱歉呢……不过也差不多，我和本体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了，现在别说战斗，连自保也无法保证——毕竟我只是本体的‘声音’，而非能提炼神力的‘神通’们——倒是你，趁现在还剩些神力，赶紧逃跑吧，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逃？” 　　葵抬起头，将掌心的图案朝近在咫尺的真姬摊开，同时露出询问的眼神。 　　神龙就像看见了天敌，双股巴纹的图案猛地一抖。 　　“维德芙妮丝！这下子真的要死了——” 　　“等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真姬可不像你口中的魔神，也不像被操纵的样子，是吧，真姬？” 　　真姬回应着葵的话，点了点头。 　　神龙却不这么认为。 　　“……真姬？不对不对不对，这股气息明明是维德芙妮丝的，我就算瞎了眼也不会认错！” 　　真姬想了想，转身朝机器人幼女比了个手势。 　　蔷薇女王踮起脚，伸手在真姬的背心上一拍，手掌与背部接触的部位产生彩色的涟漪，一枚苍白色的卡片从真姬的心口弹出，静静地漂浮在她身前。 　　看见这一幕，神龙就像磁带卡死了一样，发出“嘎”的一声。 　　“卧槽！维德芙妮丝那家伙被人战翻了？真的假的？不要开玩笑了！” 　　真姬耸了耸肩，葵则露出好奇的神情。 　　“虽然已经在‘梦’里听真姬说过了，但是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 　　神龙几乎是喊了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半年来，真姬没有从我这里借用半点神力——也就是说，这是不含半点水分的弑神事件！你知道凡人想要弑杀神明需要依靠怎样的奇迹吗？那种小概率事件几千年都未必能出现一次！” 　　葵被神龙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真姬则深以为然。 　　真要说起来，那次弑神之战里面的水分可不少，包括‘神树’的力量，包括全球75亿人的力量，还有一个比魔神更加卑鄙无耻的人工智能在其中穿针引线……真姬本人发挥的作用虽说不是可有可无，但更像一枚被命运操纵的棋子，顺其自然地走到了那一步。 　　当然，真姬才不会特意解释，因为弑神这种伟业超适合炫耀，就像现在，她从神龙的惊叹中小小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但是，总有人喜欢发出不合时宜地打扰。 　　【真姬，1点钟方向出现大量杂音，是敌人！】 　　脑海中传来蔷薇女王的声音。 　　真姬迅速将魔神神格按回心口，抬起头凝神以待。 　　…… 　　距离地面15公里的高空中，两道身影正在高速飞行。 　　正确地说，这两名少女是被狂风卷起，像电磁轨道炮的弹药一样被发射了出来。 　　“呐呐呐，梨乃姐，我们已经飞了一个多小时了吧？还有多久才到？” 　　“名古屋，刚过。” 　　“哈？才飞了一半路程吗？” 　　“三分之二……” 　　“没差啦！这不是比飞机还慢吗？神龙那家伙在搞什么，突然把晴香赶去大阪，现在又自顾自地失联，看晴香回去之后不把祂的《怪物○人》存档统统删除！” 　　…… 　　“哈啾~！” 　　葵嫌恶地将右手抬远。 　　“你够了！我的右手可不是你安家的地方，能拜托你搬走吗？” 　　“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小心！” 　　葵猛地朝一旁扑倒，她原先所在的地面已经被巨大的箭矢贯穿。远方，十几米高的面具型Vertex进化体张开嘴，吐出密密麻麻的箭矢。 　　“这都是什么啊？记忆里的星屑型Vertex虽然嘴巴都很大，但不会像它一样随地吐痰！？” 　　葵一边大喊着，一边躲到建筑残骸后面，可是坚硬的混凝土像豆腐一样被箭矢刺穿，完全起不到阻挡的作用。 　　她只能继续保持高速移动，被尾随而至的箭矢赶得四处乱窜，无法支援另一边的真姬。 　　正在与真姬交战的是两只人偶型Vertex进化体，不，应该说是一具人偶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才对，这两具半身人偶分别以双手或双脚支撑身体，移动起来却丝毫不见迟钝，甚至比起真姬也毫不逊色。 　　真姬引以为傲的高超机动力被敌人扳平，战圈外是密密麻麻的杂鱼星屑，偶尔还会从面具型进化体那边射来一片箭矢，即使以她丰富的对Vertex战斗经验，也只能勉强自保。 　　毕竟现在不比以前，虽然获得了魔神神格，却失去了八岐大蛇的力量，没有高速再生能力配合，无法用以伤换伤的战法迅速打开局面。反观敌人，进化体本身就能通过吸收星屑修复身体，即使被友军误伤也能毫不犹豫地继续进攻，在这样的混战中如鱼得水。 　　更何况，葵这个战斗新手牵扯了真姬很大一部分注意力，要不是真姬几次伸出援手，现在葵已经被面具型射成骰子了。 　　随着战局僵持，真姬和葵渐渐被压制在下风。 　　（该怎么打破僵局呢？） 　　真姬在战斗中不停思考，现在最棘手的敌人是面具型，如果没有那一片片箭矢，战斗会轻松很多，只要她拖住两具人偶型，葵就能轻易收割那些杂鱼，等她解决完杂鱼抽出手来，两人围攻得不到补充的人偶型，很快就能获得胜利。 　　但这两只人偶型实在太难缠了！ 　　它们虽然体型不大，但不仅速度快，动作灵活，似乎还拥有一定的武术功底，无论飞踢还是快拳都玩得贼溜，而且每当真姬狠下心想要先解决掉一只时，另一只就会拼命支援，再加上周围的星屑‘红瓶’，只有一人的真姬根本没办法消灭它们。 　　有人偶型纠缠，哪怕真姬一眼就看出了面具型的攻强守弱，也抽不出手进攻。 　　（如果还有‘声音’，能说话的话……） 　　她就能与葵展开配合，哪怕是最低限度的配合也好，一次简单的伏击就能将其中一只人偶型重创，让她抽出手解决掉另一只人偶型。可惜白川葵是真真正正的战斗新人，不说战场直觉，连最常见的战术手语都看不懂，根本帮不上忙。 　　真姬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废墟。 　　（不要装死了！蔷薇女王，快过来搭把手！） 　　就像真姬说的一样，蔷薇女王附身的机器人幼女现在正趴在废墟里装死，或许因为它是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它在Vertex眼里毫无存在感，没有任何一只Vertex朝它攻击。 　　但蔷薇女王对真姬的话不为所动。 　　【请恕本机拒绝！根据资料显示，Vertex的破坏目标包括人类造物，一旦便携式终端离开废墟，就会招来Vertex的攻击，便携式终端的运动能力不足以支撑与Vertex的战斗，贸然加入战斗是毫无意义的浪费行为。】 　　真姬的额头上冒出井字，她从未见过如此胆小如鼠的机器人！ 　　（又不是让你跟敌人正面战斗！就像刚才一样，我带着那只人偶型经过你那边，你帮我挡一挡，只要5秒钟就好！） 　　【只要5秒钟，便携式终端就会被敌人拆成碎片。】 　　蔷薇女王在机械化心智的支配下不动如山。 　　真姬绝望地扶起额头。 　　（一个两个都帮不上忙！啊啊啊啊……只能拼了！） 　　当她这么想时，意料之外的援军从天而降。 　　面具型的正上方，一道电光一闪而逝，面具型正在喷吐着箭矢的动作戛然而止，它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留着蓝色短发的少女，少女双手握着一柄野太刀，狭长的武器与娇小的体型一点也不搭配，却被少女稳稳地握在手里。 　　“一刀两断！” 　　少女轻吟着，手中长刀一振。 　　伴随着她的动作，巨大的面具型进化体中间出现一道竖直刀痕，它的身体沿着刀痕裂开，朝两边倾倒。 　　战场上的星屑们动作一顿，仿佛猎食者遇见了巨大威胁，不约而同地张开巨口对准不知名的少女。 　　一直躲避着面具型攻击的葵首先发现了异常。 　　“哇！一下子就解决了？好厉害！那孩子是谁？咦……还有一个！” 　　天空中出现了一名少女，少女梳着紫色下双马尾，脚下踏着一柄三叉戟，她像冲浪一样驾驭着三叉戟在星屑们组成的海洋中飞驰，无形的气流环绕着少女，将扑咬过来的星屑们推开，然后脚下寒芒一闪，三叉戟已经将来犯的敌人贯穿。 　　无论围向少女的怪物有多少，少女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就像等待材料投入的流水线，游刃有余地将所有怪物料理一空。 　　随后，手持野太刀的少女也加入了对星屑的攻击，虽然参战的生力军仅有两人，面对上百只星屑却打出了围剿的气势，战场上的怪物以夸张的速度减少，没过多久，两只人偶型已经找不到炮灰修复身上的损伤。 　　伴随着沉重的打击声，真姬将最后一只人偶型踩在脚下，人偶型挣扎了一会儿，身上密布的裂纹崩裂开来，化为一地碎片。 　　真姬抬起头，望向两名生力军，那两人同样望过来，双方就这样对视着，战场上陷入了寂静。 　　唯有白川葵，这名丝毫不知‘空气’为何物的少女大咧咧地走近真姬，用力拍打真姬的肩膀。 　　“哟，真姬，你们认识？” 　　（梨梨……晴香……） 　　真姬怔怔地望着两人。 　　半年不见，梨乃的头发长长了，从泡泡头进化成了齐肩短发，身材也更加夸张了，一点也不像初中生，倒是脸上那副眼镜还在，不时反射出寒光。另一边，晴香的个子往上蹿了一小截，已经脱离了小学生的身高，稚嫩的身材也出现了发育的趋势，只是垂在脑后的双马尾依然充满了孩子气。 　　两人虽然年幼，身上却已经出现了历经战斗的凛冽气势，哪怕在真姬印象里比较胆小的晴香，也是一副战场老兵的从容表情。 　　（这半年来，她们过得一定非常辛苦吧？） 　　背后传来的推力打乱了她的思绪。 　　真姬一愣，发现自己的肩膀被葵的手臂环绕着，身体被葵拖向对面两人。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等等……先让我准备一下……） 　　可惜她的心声完全传不进葵耳里，真姬有些气恼，葵战斗起来明明就是个水货，偏偏蛮力在勇者的平均线以上，就算她站稳脚跟，也会不由自主地被葵拖向前方，双脚在地上留下两条拖痕…… 　　（啊……算了。） 　　脚步迈动起来。 　　一开始只是追着葵的脚步亦步亦趋，渐渐地，双腿的频率下意识加快，步子越迈越大，在葵愕然的目光中，肩膀已经挣脱了葵的手臂。 　　红发的身影朝蓝发和紫发的身影扑去，将两人抱在怀中。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们！！） 111.明天也许会死人 　　这一战需要善后的地方有很多。 　　首先，因为双方的误会，神龙培育出来的‘拟星屑’全军覆没，失去了这些怪物的掩护，大阪的真实情况重新暴露在天神眼里，今后会源源不断地派来Vertex大军，生活在大阪各处地下街的人们将重新回到朝不保夕的日子。 　　其次，蔷薇女王的本体损坏了，坏得非常严重，不仅因为自行解体，还因为解体后从高空坠落，各种零件变形得不成样子，还有一部分零件失去了踪影，最麻烦的是，以现今人类的科技水平根本无从修复。 　　最后，本来被神龙派过来对付‘魔神’的两名勇者，现在回不去了…… 　　“说到底，都是神龙你的错！你知道崎玉那边的形势有多严峻吗？什么后果都没考虑就把手上仅有的2张底牌派出来，现在连怎么回程都不知道，要是大本营被敌人推平，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现在是晴香的回合，她正在对神龙进行说教，葵也一并受到了牵连。 　　“那个……晴香酱是吧，能请你把手松开吗？虽然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这是我的手，它现在很痛耶！” 　　“啊，抱歉。” 　　晴香松开手指，露出手腕上一道道红色指印，葵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小声埋怨。 　　“不就是回不去了嘛，反正全日本都已经沦陷了，哪里都一样，‘家’这种奢侈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你！” 　　晴香就像被触碰了逆鳞，一下子蹦了起来。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血无泪吗？地下街的‘铁血巫女’！” 　　“不准喊那个绰号！” 　　葵失去了看戏的心情，眼神冷了下来。 　　“虽然非常感谢两位勇者大人的援助，但是说到底，这次事件是由贵方的神龙大人引起，现在留下这个烂摊子，看贵方的态度，似乎不仅没有考虑善后的问题，还整天想着如何才能拍拍屁股逃跑？” 　　晴香涨红了脸。 　　“别说得这边好像肇事司机一样！这边也是很苦恼的好吗？大阪这里足有好几万人，要怎么安排才行啦！虽然晴香也很想把责任担负起来，但晴香只是个勇者，不是神明大人，没办法凭空造出一座城市！” 　　“嗤，真没用！” 　　“所以说到底，身为神明大人的神龙快想想办法啊！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晴香再也按耐不住，重新抓起葵的右手。 　　“痛痛痛痛痛——！真姬，快管管你那边的人！” 　　真姬起身，朝两人走来，却被晴香狠狠瞪了一眼。 　　“才不要真姬姐管！独自离家半年的人没有资格插手晴香的事！” 　　（……） 　　真姬号被击沉。 　　“喂喂喂，真姬你没事吧？那边戴着眼镜一看就很成熟的勇者大人，快管管你家熊孩子！” 　　“呃……” 　　梨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用的，梨乃姐是大笨蛋，凡是战斗以外的事情从不插嘴，你找错人了！” 　　葵大惊失色。 　　“不会吧？整个崎玉就被这么个小不点踩在脚下？贵方这样的管理构成没问题吗？” 　　“没问题！外事不决靠勇者，内事不决还是靠勇者，在崎玉勇者最大，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没有了，能请勇者大人您把手松开吗？” 　　“我、才、不、松！神龙快回话！不要装死了，快给晴香滚出来！！！” 　　“……” 　　本来应该是讨论大阪未来何去何从的庄重会议，结果变成了闹剧，众人到最后也没能讨论出什么管用的办法，只好镇之以静，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了再说。 　　这一天，代表地下街最高权力的办公室里，药屋大辅正在向白川葵例行报告。 　　“白川大人，储藏室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不止是‘Whity Umeda’，其它各处地下街也存在同样的问题，甚至更加艰难，所以才会有各个地下街代表来到‘Whity Umeda’，一起讨论联合事宜。 　　经过大半年，地表可能储藏食物的地方早已经被搜遍，再加上这次大战将市区化作一片废墟，郊区的农田或许还留着一些自生自灭的农作物，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那边是Vertex占领区，光靠几名勇者又能搜集到多少食物？ 　　可以说大阪的数万人即将面临没有食物可吃的困境。 　　葵叹了一口气。 　　“果然只剩下迁徙这一条路了。” 　　向东基本不可能，不说崎玉，就算到长野也有数百公里，在怪物遍地的末世进行这种距离的迁徙，就算最后能抵达目的地，幸存者恐怕已经十不存一。 　　“只能向西吗？” 　　葵看向办公室墙上的地图，她曾从神龙口中得知日本仅存的几处人类据点——北海道、崎玉、长野、四国、冲绳……其中四国是最大的人类据点，但也是最排外的一处，名为‘神树’的土地神集合体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在边界竖起高墙，对外界不闻不问，同时谢绝一切来自外界的探访。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了，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尝试一下才会死心……药屋！” 　　“在！” 　　“召集各地下街代表，告诉他们，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是！” 　　药屋大辅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葵再次叹了一口气。 　　“为了生存，人类无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是……” 　　…… 　　2天后，勇者们再次聚集在一起。 　　“白川葵！你是认真的吗？” 　　晴香朝葵大喊。 　　“这可是整整8万人，不是说迁徙就能迁徙的！” 　　比起情绪激动的晴香，葵表现得非常平静。 　　“区区8万人而已，这个数字只有关原合战里人数的一半，既然古人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更何况现代交通道路发达，我们只需要沿着阪神高速一路向西，途径神户、淡路，很快就能……” 　　“你不明白！” 　　晴香拍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打断葵的话。 　　“我们如果沿着这条路线走，起码要在Vertex占领区徒步近百公里，你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路上可能会遇到Vertex的袭击。” 　　面对晴香的质问，葵轻描淡写地回答，就像在说上学的路上可能会下雨一样。 　　“说得轻巧！几万平民要怎么抵挡Vertex的袭击？” 　　“有勇者一路护送，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死掉一部分人罢了。” 　　当葵说出这句话时，她眼中古井无波。 　　晴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哈？你傻吗？这可不是死一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人！成千上万人会因为这个愚蠢的决定丧命！” 　　“我知道。” 　　葵轻轻地应了一声，对晴香‘愚蠢’的评价没有进行任何反驳。 　　“我这次来，是为了告知我方的决定，同时请求各位的帮助——无论如何，迁徙的决定都不会更改。” 　　说着，葵站起身，朝晴香鞠躬。 　　“请各位勇者大人务必帮助我们！” 　　晴香倒吸了一口凉气。 　　“送死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会帮！？” 　　葵身体一颤，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到表情。 　　“勇者大人不肯伸出援手吗？” 　　“我……” 　　晴香哑口无言。 　　勇者是人类对抗Vertex的最后防线，肩负着帮助人类幸存者的义务——这是神龙灌输给她的道理。 　　但是另一方面，她的养父，夜神正义一直对她说，世上的任何关系都是交易关系，如果有一件交易摆在眼前，自己不但没能力完成，怎样都会亏本，事后还要背负责任，那么只有蠢货才会答应这件交易。 　　——勇者的‘勇气’，不应该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 　　所以在葵的等待中，晴香咬着嘴唇，一直保持沉默。 　　葵等待着，直到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是吗……我知道了，请各位勇者再次考虑一下，我方会在明天正午12时出发，如果各位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那么，失陪了。” 　　葵移开身后的座椅，离开会议桌。 　　当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死人……我们已经习惯了，至少这次不用……” 　　葵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再看她时，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晴香愣了半晌，然后仿佛撒气一样重重地坐回座位。 　　“什么嘛！说话没头没尾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于是朝另外两名勇者递出期盼的眼神。 　　“呐，他们为什么要去送死？” 　　真姬摇了摇头。 　　她只在末世待了三个月，虽然知道挣扎求存的艰辛，却没有深刻的体会，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她会想到自己初入《Re:CREATORS》世界时的经历。 　　（孤独、恐惧、寒冷、饥饿……人在这些感觉的逼迫下，无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哪怕是寻死也好……）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立即抱起双臂，使劲揉搓着皮肤，想要将这些感觉驱散。 　　坐在她旁边的梨乃瞄了她一眼，奇怪的目光一闪而逝。 　　梨乃歪着头想了想，张开嘴。 　　“因为他们是……弱者，不拼命，就会……死。” 　　听到梨乃的话，真姬的动作僵住了。 　　（死亡……只是因为弱小？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等真姬理清思绪，晴香再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朝会议室大门走去。 　　“不管了！只有傻瓜才会陪他们瞎胡闹！晴香还要想办法回崎玉，那边还有大把事情等着晴香做，才没有时间随便浪费！” 　　（等等！） 　　真姬连忙站起来，伸手拉住晴香的胳膊。 　　“你干什么？放手啦！” 　　晴香扭头，狠狠地摆手。 　　真姬盯着晴香的脸，突然注意到晴香眼角弥漫出水雾，动作一顿，可她立即回过神来，绕过晴香，挡住门口。 　　她从口袋里掏出活页本，在上面草草写下文字。 　　【我要帮他们】 　　【晴香，梨梨，你们能帮我吗？】 　　本想将她推开的晴香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活页本，脸上阴晴不定。 　　突然，她抬起头。 　　“真姬姐，如果这次失败了，被Vertex杀死很多人，你能承担起责任吗？” 　　【担不起，但我还是要去。】 　　“如果连我们也因此受伤，甚至有人死掉，虽然拼命战斗，最后却拯救不了任何人呢？” 　　（……） 　　【我】 　　【还是要去】 　　【一个人】 　　晴香笑了。 　　“真姬姐，你还像半年前一样，真是任性呢。” 　　这时，梨乃也站了起来。 　　“强者……有资格任性，但，真姬，是……强者？” 　　“是呢，真姬姐的实力一点都没有进步，连两只进化体都不能干净利落地消灭，现在连晴香都超过真姬姐了~♪” 　　（……） 　　“算了，没劲……说到底，我们又怎么会看着真姬姐你一个人去战斗，什么都不做呢？放心好了，如果真的想帮忙的话，我们也奉陪好了——但是，勇者的生命可比平民要金贵得多，遇到危险时，还是以确保自身安全为主喔，知道了吗？” 　　（……） 　　真姬站在原，手指紧紧地抓着笔和活页本。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晴香，梨梨……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晴香被她脸上傻傻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身边绕过，走出大门。 　　“真姬姐，好好休息吧，晴香有预感，明天一定会有一场大战！” 　　“Vertex，敢来，杀干净。” 　　梨乃从她身边经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会议室里只剩下真姬一人。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明天……有人会死吗？） 112.罪人们 　　第二天，真姬早早地来到了预定地点，这里是一处高地，能一眼看尽人群迁徙的最新动向。 　　虽说正式迁徙的时间是在正午，但人们从清晨起已经开始了准备，从地下街走出的先头部队确认完路况后，开始在废墟中翻找起来，各式载具被清理出来，只要是能用的都被开到地下街入口附近，载着一看就像特权阶级的人离开。 　　在这之后，才有普通民众从地下街走出。 　　真姬没能看到数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场景，大阪的幸存者们并没有打算一次性迁徙完毕，而是按照所属街区分批迁徙。即便如此，第一批迁徙的数量也有上千人之多，人们涌出地下街，被街区首领呵斥驱赶，在地表的废墟里铺开，形成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些人的状况比起‘Whity Umeda’的幸存者们要差得多，绝大部分身材削瘦，步履蹒跚，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让人怀疑当Vertex来袭时，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葵来到真姬身边，向她解释道。 　　“这些人来自‘Abechika’，那片地下街的状况最糟糕，因为一开始就发生了内斗，损失了大量食物，之后斗争胜利者又不知节制，没有在第一时间实行配给，当发觉情况不妙时已经难以挽回，据说整个地下街早在一周以前就没有任何食物了。” 　　（那他们在这一周里……） 　　真姬没有问下去，因为心中传来恐惧感，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止她思考其中的缘由。 　　葵冷冷地看着脚下的人群。 　　“这些人活着也不过是在浪费空气，作为探路的炮灰使用倒是再好不过。” 　　（炮灰……） 　　真姬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没错，他们是诱饵，作用仅仅是将沿途的怪物吸引过来，为后面的队伍清空道路——那两名崎玉勇者的战力我已经见识过了，她们有这样的实力。” 　　葵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说出的话如同冰冷的利刃，若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想起她‘铁血巫女’的绰号，并为此战栗不已。 　　真姬用僵硬的双手摸出活页本，在那上面书写文字。 　　【问题不在这里！】 　　【他们都是人啊！怎么能就这样——】 　　“不，他们不是人，他们不配做人！” 　　葵打断了真姬的书写。 　　“结盟那天，当他们的首领邀请我参观过那间‘食堂’后，我已经不把他们当人看了……呵，我当时大概是气昏头了，居然没有觉得恶心，还继续跟那家伙商量迁徙的事情……那家伙真是个天才，竟然没有察觉我的杀意，一口答应担任先锋，或许他以为先走一步就能早一步逃到四国？嘛，确实能早一步‘脱离苦海’就是了……” 　　葵说了许多，真姬静静地听着，一开始还有想要反驳的话，但随着葵的诉说，那些话渐渐吞入腹中。 　　等葵发泄完，真姬在活页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那些人会后悔吗？】 　　“如果后悔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Vertex了。” 　　据说，Vertex的出现是天神对人类的制裁，因为随着科技进步，人类沉迷于世间的繁华，忘记了对神明的敬畏之心，没有信仰，不知罪业，不求解脱，甚至将神话传说肆意修改，将神明当成消遣娱乐之物，最终使天神震怒。 　　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根据，但在地下街最为艰难的那段日子里非常有市场，葵怀着恶意将它收入囊中，在为神龙传教时大肆传播，现在已经成为地下街的主流思想。 　　时不时地，能从葵嘴里听到类似的句子。 　　“如果天神非要制裁凡人，就让那些人来吧，他们身上的罪业应该能让天神满意。” 　　在她眼中，这些人的地位与祭品相等。 　　甚至，如果这些人能胜任祭品的工作，她会欢欣鼓舞，会为这些人大声喝彩。 　　至于祭品是否会后悔，是否会愤恨，这些论题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记住，如果迁徙时遇到Vertex袭击，等Vertex完全出现之后再出手，比起那些东西，勇者重要得多，如果能用那些东西换来歼灭Vertex的最佳时机，也算物有所值。” 　　所谓的‘那些东西’，大概是指迁徙中的人群。 　　真姬心中传来一阵不适感，无论那些人有多么可恨，她终究无法做到把人当成物品看待。 　　她知道自己比起葵要软弱得多。 　　（这或许就是梨梨所说的‘弱者’的一环吧？） 　　但她并不抗拒，也没有非要改正的想法。 　　从某方面来说，她固执得很。 　　（不管怎样，到时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吧……） 　　时间来到正午12时，人群慢慢移动，逐渐离开大阪市区。 　　上千人的队伍排列得非常稀疏，完全没有队形可言，有的人走了几步就累得直喘气，停在原地歇息，有的人只知道麻木地向前走，就算撞到什么也不管不顾，在跨越淀川的短短距离里，队伍已经拉成长蛇状。 　　按照迁徙计划，第一天的行程只有15公里，目的地是神户市，具体落脚点要根据先头部队的侦查结果确定。 　　所谓的先头部队，自然是‘Abechika’的首领一伙，在出发这天，他们终于意识到跟随移动迟缓的大部队迟早会变成Vertex袭击的靶子，因此他们没有留下来指挥队伍，而是自告奋勇驱车前往神户市，美名其曰“侦查敌情”。 　　但实际上，葵早已亲自带队进行过侦查，确定神户市内Vertex数量稀少，否则也不会将其定为落脚点。Vertex数量稀少，意味着幸存者早已被怪物们吞噬殆尽，但说不定会有食物留下，第二天行程的主要目的是在神户市内搜集食物和交通工具，为跨越淡路岛作准备。 　　淡路岛比起明石海峡这边要偏僻许多，没有繁华的市区，地形多为山地，虽然发展有农业，但农田长时间无人照料，在这个季节很难说能留下什么，葵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是因为郊区的Vertex通常比市区少许多，能有效减轻战斗压力。 　　…… 　　真姬由于战力不济，被要求担当后卫，负责队伍的后半部分的防御。 　　真姬看着眼前的队伍，心中沉甸甸的。 　　15公里的路程不算远，普通成年人只需要3小时就能走完，但葵高估了‘Abechika’民众的健康水平，队伍的行进速度比预想中要慢太多，看样子根本无法赶在日落前抵达神户市。 　　现在是15:40，距离出发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但路程只走了一小半，从队伍离开大阪市开始，Vertex果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聚集过来，好在它们没有集群捕猎的习惯，只要发现人类的踪迹就会展开进攻，每次进攻的数量不多，在真姬能应付的范围内。 　　真姬刚解决完一只蜈蚣型进化体，正扶着膝盖喘气，远处又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她顾不上休息，脚下用力，飞身朝那边赶去。 　　出发前葵的叮嘱已经被她忘在脑后，一旦看见怪物吞噬人类的恐怖景象，身体里的血液就会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等不及怪物完全出现，身体已经冲了过去。 　　与之对应的，藏在体内的魔神神格正在发出欢快的鸣叫，周围密集的恐惧使它活跃起来，转化出比以往多出数倍的神力。 　　体内一下子出现巨量的神力，真姬脸上泛起一片潮红，疲惫的神经受到神力的增幅，就像被注入兴奋剂一样透支着精神，她发出无声的大喝，抢在怪物伤人之前冲入敌群，将视野所及的怪物全部撕成碎片。 　　当怪物被消灭后，人群重新安定下来，魔神神格的跃动渐渐平息，体内充盈的神力像潮水般落下，露出不堪重负的肌体组织。 　　噗通一声，真姬跌坐在地。 　　来回奔波，像救火队一样防御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怪物，这比想象中更加累人，虽然因为神力的补充，并不会缺乏对敌的力量，但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接近极限。 　　“累得没力气了吗？” 　　头顶传来声音，真姬累得站不起身，只好继续瘫在原地，仰起头倒望着天上的人。 　　来人是晴香，她拥有驾驭狂风短途飞行的能力，因此被托付了居中策应的重任，此刻她正侧坐在那柄三叉戟上，悠闲地摇晃着双腿。 　　“Vertex就像蟑螂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光，像这样一点一点过来还好，至少不是几百只一起涌过来的情况……嘛，看来真姬姐还没有习惯，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晴香好了。” 　　真姬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已经见识了晴香的实力，比起半年前，晴香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一般，就算被包围在Vertex的海洋中也能进退自如，真姬对她所说曾与数百只Vertex激战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如果是晴香的话，应该能放心交给……） 　　这时，远处再次传来尖叫声。 　　（咦？） 　　真姬眼中的晴香似乎一点也没有紧迫感，依然悠闲地坐在那里。 　　（没有听见吗……不对！） 　　晴香侧头望着声源的方向，瞳孔中倒映着四散奔逃的人群。 　　（为什么……） 　　魔神神格重新活跃起来，真姬强忍着身体被神力充满的胀痛感，挣扎着爬起来。 　　晴香注意到真姬的动作，转回头。 　　“啊啦？真姬姐别急，Vertex还没有全出来，再等等……对了，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剩下的工作都交给晴香，真姬姐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如果勉强战斗的话超容易受伤喔！” 　　（但是——） 　　真姬焦急地望着那边，已经有星屑追上了逃跑的人群，将人类的肢体从他们身上撕扯下来大快朵颐。 　　（不能等了！这样下去的话——） 　　“不准去！” 　　真姬抬脚起步，却被晴香挡在身前。 　　“真姬姐难道不知道那些罪人曾经做过什么吗？为什么累成这样还要保护他们？那些垃圾不值得真姬姐如此拼命，他们不配！” 　　（不对！不对不对对不对不对……） 　　真姬按着心口，魔神神格的躁动使她痛苦不堪。 　　（这里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恐惧没有半点虚假——那些都是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拥有感情的人！！） 　　真姬无视晴香的阻挡，从她身边绕过。 　　晴香气得身体发抖。 　　“想想那些罪人都干过什么！四国那边可不是垃圾场，就算为了其他人也好，那些罪人必须——” 　　周围有人听见晴香的话，脸色变得一片惨白，晴香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住嘴，可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就更不能让真姬在无聊的地方白费功夫。 　　“别过去！” 　　晴香咬牙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水泥路面被真姬蹬得片片龟裂，她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朝前方飞驰。 　　（住手！住手！住手！给我住手！） 　　红色身影没入星屑集群中，下一刻便掀起白色的浪花——这些都是被巨力击碎的星屑残骸。 　　晴香双眼追逐着红色身影，目光闪动，似乎回忆起什么。 　　“不行，这个时候居然走神了，晴香也要去帮忙……” 　　忽然，晴香心中传来悸动，她被直觉引导着望向远方。 　　一只庞然大物立即吸引了她的视线，在那些怪物出现的方向上，星屑们会聚成团，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成型。 　　“那是……” 　　幽冷的蓝色，修长的弓臂，环绕着它盘旋的巨大箭矢。 　　嗡鸣声中，无形的弓弦正在收紧。 　　“真姬姐！快躲开！” 　　嗖————！！ 　　红色的身影身上，红色的血花正在绽放。 113.强大，无需追根问底 　　真姬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3天，在那场战斗中，她因为疏忽大意遭到了弓形进化体的偷袭，幸亏有晴香示警，她及时移开要害，否则她很可能已经战死。 　　不过，虽然避开了要害直击，攻击的余波依然将她重创，由于得到及时救治，总算控制住伤势，否则她就该待在特护病房里了。 　　现在这间病房属于一所私人医院，医院位于神户市垂水区，因为面朝大海，所以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明石海峡大桥。 　　此刻正是日落时分，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身上，使人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突然间，一阵风吹过，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吗？） 　　真姬想到。 　　会用这种方式光临病房的，只有一人。 　　仿佛回应真姬的判断，来人迫不及待地发出声音。 　　“真姬姐，晴香回来啦！哇~~今天真是累死人了，不行，晴香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阵子！” 　　真姬拿起写字板，在活页纸上写下文字。 　　【欢迎归来，辛苦了！】 　　看到写字板上的文字，晴香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是呢是呢！真姬姐你知道吗？今天最后一段路超难走，明明是什么都没有的海面，居然也会有Vertex光顾，而且还是超麻烦的鱼型进化体，要不是晴香本事过硬，恐怕要载在那里……哼哼哼，多亏了本小姐，通往四国的路线这下子总算打通了~♪” 　　现在是晴香惯例的自吹自擂时间。 　　真姬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用写字板夸奖一句，让晴香成就感满满。 　　两人就这样互动，没过多久，门外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会这样一本正经敲门的，大概只有那个人了。） 　　真姬心想。 　　晴香脸上表情一紧，连忙刹住自夸的话题，在末尾硬生生加了一句。 　　“……嘛，梨乃姐也稍微出了一点点力就是了。” 　　房门打开，露出一脸阴郁的梨乃，她双手推着一辆餐车，目光不善地盯着晴香。 　　“晴香整天都在偷懒。” 　　梨乃的话简洁犀利，往往能直击要害。 　　真姬瞟了瞟晴香，发现她正在仰头数着窗外的云彩。 　　看来梨乃说的是事实。 　　虽然晴香的谎言被戳破，真姬却没有因此数落晴香，而是向梨乃询问今天的进展。 　　【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五十多。” 　　这是梨乃的回答。 　　真姬心中涌出悲伤。 　　这个数字并非伤亡人数，而是安全抵达目的地的幸存者人数。 　　她还记得第一天出发时，队伍足有上千人，当天晚上得到的数字只少了几十，第二天少了一百多，之后两天也是差不多的伤亡人数，没想到最后一天直接折损了总数的一半，仅有数十人存活。 　　她快速移动笔尖，追问道。 　　【战斗很激烈？】 　　“进化体十一只，星座级一只，杂鱼数不清。” 　　真姬脸上露出震撼的神情，她虽然猜到了最后一段路可能会非常艰难，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敌人出现。 　　Vertex的数量多得异乎寻常，进化体突破到两位数，甚至还出现了本该在三年后才出现的星座级，与那本小说中的描述相比，现在的难度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她突然想起在《Re:CREATORS》世界里，她曾遇到名为高嶋友奈的勇者，那人同样比小说中的描述要强大许多。 　　（果然是因为世界不同的缘故吗？） 　　动画、小说、现实，三个世界既有联系，又不完全相同，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变化…… 　　梨乃看见真姬沉默不语，迟疑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四国的勇者参战了。” 　　真姬身体一颤，思绪中断。 　　（是若叶她们……） 　　真姬犹豫了许久，才问道。 　　【她们还好吗？】 　　“没出事……都是菜鸟，没晴香有用。” 　　梨乃的话马上遭到了晴香的抗议。 　　“什么嘛，晴香又不是计量单位，为什么要跟晴香比！再说，那些小鬼充其量只能对付对付星屑，5个人围攻1只进化体都能打得有来有回，星座级出来的时候还有人吓呆了，真是笑死人啦，哈哈哈！” 　　晴香完全无视那些新手勇者与她年龄相同的事实，大肆嘲讽。 　　这时，梨乃冷不丁插了一句。 　　“避难所那次，晴香也——” 　　“闭嘴啦！！” 　　晴香羞得小脸通红。 　　但是就算晴香打断了梨乃的话，真姬也能猜到梨乃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真姬一边强忍笑意，一边悄悄放下提起的心脏。 　　（若叶她们没事就好。） 　　同时，不由对梨乃的实力刮目相看起来。 　　时隔半年，第一次见到梨乃出手时，她一刀解决了一只进化体，之后迁徙的第一天，她被托付了守护队伍前半部分的重任，要知道，前方遭遇敌人的可能性最高，战斗压力也最大，却被她不声不响地完成了任务，当真姬受伤后，她更是独自挑起全队的防御工作…… 　　今天，当真姬听见她与两位数的进化体外加一只星座级战斗时，心脏差点漏跳了半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着上下打量梨乃，却没发现她身上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这样的实力，就像《结城友奈》动画中的勇者来到了《乃木若叶》小说中一样，已经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的层次了。 　　【梨乃的实力……已经达到什么程度了？】 　　梨乃似乎被真姬问倒了，她皱着眉毛冥思苦想半天也没得出结论，看得晴香直笑。 　　梨乃瞪了晴香一眼。 　　“你来说！” 　　晴香耸了耸肩，接过话题。 　　“梨乃姐确实要比晴香强啦~~没办法，谁叫她那么拼命呢？” 　　真姬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拼命？】 　　“没错，真姬姐你知道梨乃姐的‘雷切’吗？” 　　真姬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一战，面对拥有放电能力的蛇形进化体时，那把小太刀表现出了奇异的能力，它就像无底洞一样，能将接触到的东西吞噬一空，只用一击就解决了蛇形进化体。 　　“梨乃姐的‘雷切’能通过吞噬敌人获取力量，这半年来，梨乃姐到处猎杀Vertex，以前我们崎玉的特产——数量多到数不清的蛇形进化体——已经快要被梨乃姐杀绝了，天知道梨乃姐现在有多强！” 　　梨乃面不改色地点头，算是承认了晴香的解说。 　　真姬一时无语。 　　（该说使用武士刀的人性格都差不多吗？） 　　真姬还记得，若叶只要一开始练习，也总是停不下来的样子，没想到梨乃更加出格，直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通过猎杀Vertex来提升实力。 　　两人的本质都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循规蹈矩，底子里却是疯狂的努力家，不需要任何人驱赶，自己就会迈步向前，一转眼，已经抵达同行者无法触及的距离。 　　（如果说若叶是因为目睹同学被Vertex杀害，用心中的仇恨鞭策自己，那么梨乃又是因为什么呢？） 　　真姬摇了摇头，思索他人强大的理由没有任何意义，她早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目标，只剩下朝目标前进了。 　　可是，失去‘歌声’的现在，她又该如何前进？ 　　晴香注意到真姬情绪低落，连忙岔开话题。 　　“说起来，今天这场战斗好有趣哦！Vertex一看到大桥上有人，就像看见鱼饵的鱼一样自投罗网，一串接着一串，晴香拿着武器随便乱戳，都不需要认真瞄准，唰唰！呼啦！几下就把那些东西切碎了~♪” 　　梨乃额头上冒出十字。 　　“晴香只知道玩，都不过来帮忙！” 　　晴香脖子一缩，连忙辩解。 　　“哪有！梨乃姐也不看看那些星屑到底有多少只！谁都知道星屑能帮进化体修补伤口，要不是有晴香把它们拖住，梨乃姐才不会那容易消灭掉进化体！” 　　“哼！” 　　梨乃把头甩向一旁，似乎对晴香的解释很不满意。 　　两人这么一闹，成功转移了真姬的注意力。 　　【晴香不害怕吗？】 　　真姬对晴香的印象还停留在初次见面那一天，三人在避难所污水处理中心与星屑战斗时，晴香吓得浑身僵硬，连攻击动作也无法顺利完成，被现在看来如同杂鱼一样的星屑‘反杀’。 　　晴香盯着写字板，脸上露出被人小看了的神情。 　　“Vertex有什么好怕的啦，晴香早就过了会被怪物吓到的年纪，真姬姐还在把晴香当小孩子看！真是的，哼！” 　　真姬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中一动，发现晴香的话中存在致命的错误，因为成年人也同样会害怕Vertex，即使身为勇者，遇到强敌时也难免会紧张。 　　但晴香说出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伪装，仿佛Vertex真的像路边的杂草一样无害。 　　（是因为实力增长到不需要害怕了？还是因为意志力变得足够强大了？） 　　无论原因是什么，真姬都为晴香的成长感到高兴。 　　话题继续下去，真姬利用三人一起享用晚餐的功夫，对今天的战斗有了直观的认识。 　　——今天出发的时候，队伍还有五百多人，但是在最后一段路程，人们刚刚踏上大鸣门桥时，隐藏在海面下的Vertex集群发动了突袭。 　　真姬虽然早就从动画和小说中得知，Vertex并非不通计谋的野兽，可是当她听见Vertex还懂得埋伏时，也不由吃了一惊。 　　鸣门岬三面环海，与大桥相连的地方是只有百米宽的狭长陆地，在这狭窄的陆地上，能飞行的Vertex无疑占尽地利。 　　事实也是如此，面对远比虎狼更加凶猛的Vertex，人们无处可逃，一个照面就已经死伤惨重，即使梨乃、晴香2名勇者实力强大，也只能救下一小部分人。 　　因为要保护仅剩的幸存者，2名勇者被拖入了激烈的消耗战，幸好现场并非只有一根筋的梨乃，在晴香冷静的指挥下，梨乃单骑突入敌阵，对Vertex集群中的进化体实行斩首战术，打破了Vertex的包围圈，恰好此时四国的5名勇者参战，牵扯了Vertex的部分战力，终于使队伍摆脱纠缠，顺利退回淡路岛深处。 　　先前梨乃说晴香偷懒，是因为在战斗后半段，星座级Vertex现身时，已经保护队伍成功撤离的晴香没有及时赶去帮忙——用梨乃的话来说，晴香仍留有余力，却选择在战圈外旁观，这已经不是‘信任战友’的程度了。 　　面对星座级的巨大压力，梨乃冒险启动了‘杀手锏’。 　　那是真姬曾经在半年前见识过的，用雷切将敌人生吞活剥的能力，当时梨乃因为使用了杀手锏，完全失去战力，缺席了之后对阵魔神的战斗。比起当初只吞噬一只进化体就精疲力竭，现在的梨乃吞噬了一整只星座级——即使真姬知道现在的星座级只是空壳——却仍然能行动如常，令真姬刮目相看。 　　晚饭过后，三人继续闲聊了一会儿，梨乃首先告辞。 　　晴香偷偷向真姬打小报告，梨乃每天晚上都会孤身外出‘捕猎’，但她今天刚吃过‘大餐’，还没消化完，所以不必担心。 　　真姬松了一口气。 　　但是，刚放松下来的心情马上又提了起来。 　　因为晴香说。 　　“真姬姐，今晚晴香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114.只因皆有代价 　　唰——呯——啪嗒—— 　　真姬手中的写字板脱手而出，虽然扑救了几次，仍然掉到了地板上。 　　“咦？” 　　晴香捡起写字板，放在床边，有些意外地打量真姬。 　　真姬还保持着伸手抓东西的姿势，她僵硬地转动脖颈，与晴香对上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晴香把手一锤，捂着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啊啦~~莫非真姬姐是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简直意义不明！请把话说清楚啦，人小鬼大的东西！） 　　真姬恨不得抓起枕头砸过去。 　　没办法，谁叫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身为富家女儿，真姬还在幼儿园时就有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一直被家人培养独立自主意识，等上了小学，学校离家很远，无论邻居还是学校都没有玩得来的朋友，学校里倒不是受到了排挤，而是因为出众的家世，与同学们相处时总有一层无形的隔阂。 　　由于父亲的独断专行，真姬没能顺势升入本校中学部，也没有进入千代田的名门女校，而是转入了本地的公立中学——就像将昂贵的锦鲤扔进普通鱼塘，隔阂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大了，之后真姬又因为种种意外缺席了夏令营和修学旅行，虽说最后总算交到了一个能谈心的朋友，但说到邀请朋友来家里，或者到朋友家里过夜，这样的奢望她在心里想想就好。 　　（但晴香只是小学生吧？能算朋友吗？） 　　当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时，晴香头上一丛发梢像被静电吸引一样竖了起来。 　　“啊！真姬姐又在小看晴香了！” 　　（真吓人，传说中的第六感？） 　　真姬心虚地拿起写字板，写下安抚的话。 　　【只是有些惊讶，为什么突然想一起睡？】 　　晴香脸上露出得色。 　　“这当然是为了真姬姐！真姬姐长得这么可爱，现在又受了伤，难免会有色狼会趁虚而入，在真姬姐睡着之后来夜袭，前两天也就算了，大家都忙着迁徙的事情，现在总算闲下来，说不定就有人起坏心思，晴香一定要好好保护真姬姐才行！” 　　（可、可爱什么的……倒也没说错啦，但是真的会有人夜袭吗？） 　　真姬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晴香却信心十足。 　　“哼哼哼，某人一根筋超好懂。真姬姐请放心，有晴香在，绝对不会让某人得逞的！” 　　从刚才开始就在病房窗外蹲点的嫌疑犯“嘁”了一声，悄悄离开。 　　天色彻底暗下来，月亮被乌云遮盖，没有透出一丝光，因为停电的缘故，病房里只点了一根蜡烛。 　　闪烁的烛光下，真姬无语地看着晴香。 　　晴香虽然一开始兴致勃勃，结果没过多久，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毕竟是小孩子。） 　　真姬摇了摇头。 　　（而且今天的工作……辛苦了……） 　　真姬见晴香昏昏欲睡，干脆将她扯上床，帮她脱去外套，搂进被子里。果然，一旦有暖和的被窝将寒冷的空气隔离，晴香一下子就睡着了。 　　只不过晴香就算睡着了，手还死死抱着真姬的腰不放，使真姬感觉有些别扭。 　　（痒痒的，不过算了。） 　　真姬没有入睡，她已经躺了整个白天，现在还很精神，于是翻开随身带着的活页本，仔细记录今天的见闻。 　　早在四国时，她就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忆，所以分外珍惜每一天的经历，真姬现在虽然已经取回记忆，但还是将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星屑、进化体、星座级…… 　　她找回了晚饭时被打断的思绪，皱眉思索。 　　自从她得知这个世界的命运时，曾反复研读过那本《乃木若叶》。现在是2016年春，距离‘剧情’开始还有2年多，距离星座级首次出现应该还有3年才对，但是为什么，星座级现在就已经现身？ 　　是因为星座级其实早就存在，只是没有在‘剧情’中出现，这次偶然被迁徙的人群吸引，所以才提前现身？ 　　如果假设成立，一直被Vertex围攻的诹访地区，是否也遇到过星座级？孤身守护诹访3年白鸟歌野，是否也像梨乃一样强大？ 　　如果假设不成立，那么引发星座级现身的导火索又是什么呢？ 　　——如果非要说现实与小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神龙的存在。 　　虽然葵也说过，神龙曾向她透露，类似的存在还有冲绳的‘海神’，北海道的‘精灵神（Kamuy）’，但真姬总觉得现实中的日本比起动画和小说中要热闹太多，难道是因为友军增加了的缘故，所以敌军也变得更加强大了吗？ 　　这些猜测毫无逻辑可言，也没有证据支持，倒是有一大堆疑问需要人解答，偏偏这时候神龙又掉链子联系不上，所以只好放飞思绪，胡乱猜测。 　　突然间，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打断了真姬的思考。 　　（怎么回事？！） 　　真姬按着心口，警惕地抬头四顾。 　　体内的魔神神格突然活跃起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恐惧将它唤醒。 　　（Vertex？在哪？有人受伤了吗？） 　　真姬小心地移开晴香的手，强忍着伤口疼痛走下病床，打开窗户。 　　外边夜深人静，既没有听见求救声，也没有听见打斗声。 　　保险起见，她打算离开房间到走廊另一边的窗户查看，可是，正当她打开房门准备离开时，神格接收到的恐惧突然翻了好多倍。 　　（咕呃——！） 　　身体仿佛正在发出碎裂声。 　　真姬脚下一空，差点摔倒，她使劲扶着门把手，支撑住身体。 　　接收到的恐惧实在太强烈了，就连前几天迁徙时，众人爆发出的恐惧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现在接收到的多。 　　（恐惧的源头在……身后？） 　　实在太明显了，这回甚至不用蔷薇女王提醒，真姬凭借自己粗浅的感知就能判断出恐惧的来源。 　　（是你吗，晴香？） 　　真姬挣扎着回到床边，轻轻揭开棉被，仔细观察。 　　晴香安静地睡着，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脸上表情看不到一丝恐惧。 　　只不过，晴香双手摆动，五指张开，似乎在寻找什么。 　　同时，嘴里发出呢喃。 　　“姐……晴香好怕……” 　　真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做噩梦了吗？） 　　她回到床上，钻进被窝，主动将晴香抱在怀里，额头贴着额头。 　　（就让真姬姐姐帮你把梦魇赶跑吧——） 　　………… 　　…… 　　沐浴在细雨中的都市里，没有面孔的行人沿着街道麻木地行走，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肆意杀戮，无论杀人者还是被杀者，两者又会被急速驶过的巨大车轮碾碎，无头的鸟群在天空中盘旋，怪鸟追逐着巨轮碾过的痕迹俯冲而下，用腹部张开的狰狞嘴巴舔舐地上的肉糜，随即怪鸟又会变成新的行人，急匆匆赶向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目的地。 　　（什么啊这个世界……） 　　真姬站在一栋大楼楼顶，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如此不正常的精神世界，她还是头一次见，刚夸下海口要帮晴香赶走梦魇，现在却无从下手。 　　不容她仔细思考，背后的空气出现一阵扭曲，一只怪兽凭空出现，朝她扑来。 　　怪物像小汽车一样大，长着一张丑陋的虫脸，上半身像企鹅，下半身却像章鱼一样长满触手，背上还镶着一个半圆形透明容器，容器里面盛着红色液体，随着怪物的动作不停向外泼洒。怪物就像乱七八糟的配件拼凑在一起，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征，那就是如同Vertex一样浑身惨白。 　　真姬躲开怪物的扑击，没有进行纠缠，果断抽身远离。 　　在没有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她不愿意多做杀戮。 　　真姬从一处楼顶跳到另一处楼顶，很快逛遍了这座城市，无论她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像刚才一样的混乱景象，或许杀人的怪物有所不同，收拾残局的也并非那些怪鸟，但恐怖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一寸地面都占满了鲜血，仿佛在说生命一文不值。 　　真姬在城市里游荡，三圈过后，她放弃了继续搜查。 　　（不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于是她尝试着离开这座城市。 　　城市的边界上环绕着无数飓风，它们连天接地，凶猛的风势能将钢铁撕碎，任何活物都无法越过它们离开这里。 　　真姬同样没能成功，尝试几次深入边界，都在途中被飓风刮起，甩回城市里。 　　于是她领悟到，这座城市是一个牢笼。 　　不知道第几次试图离开时，真姬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个黑点，她索性放松身体，任凭飓风将她刮起，朝黑点接近。 　　那是一个人。 　　等接近之后，真姬惊讶地发现那人就是晴香！ 　　晴香双手抱头，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当城市出现在眼前时，飓风减弱，晴香朝地面落去。 　　（糟糕！） 　　显而易见，这个晴香是一名普通人，没有任何能力，恐怕无法在这样的坠落中生还。 　　真姬拼命蹬踏双腿，在飘荡着细雨的天空中制造出一轮轮环状烟雾，借着这股力量，真姬加速朝晴香靠近，终于在落地前抓住了晴香的手。 　　嘭————！！ 　　两人砸进一间民房。 　　真姬张开眼睛，绝望地发现，虽然她用自己的身体进行缓冲，但晴香依然受到重创，一截钢筋插入了晴香左眼，有粘稠的东西不停往外流，堵也堵不住。 　　（晴香——！晴香——！晴香——！！）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晴香。 　　“真姬姐？” 　　耳边传来声音，真姬愕然抬头，看向晴香。 　　“咦？晴香要死了吗……好害怕，晴香好害怕……”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生命的流逝，晴香的身体抖动着，抽搐着，直到完全静止。 　　心口处传来剧烈的脉动，汹涌的神力不停涌出，就在刚才，魔神神格接收到了2人份的恐惧。 　　真姬擦干眼泪，抱着晴香的身体站起来，向外走去。 　　突然，晴香的身体动了动。 　　（还活着？快——！） 　　真姬飞奔起来，原本墓园的方向改成了医院的方向，可是，没过多久，怀里小小的身体开始膨胀起来。 　　（！！！） 　　体积膨胀，骨骼碎裂重组，肌肉扭曲变形，头发脱落，皮肤褪色——晴香的身体开始变得认不出来……之后，这具身体剧烈挣扎，真姬死死抓着它，不让它离开，可是下一刻，空气一阵扭曲，这具身体消失不见。 　　真姬维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呆立在原地。 　　（刚才那个是……开玩笑的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 　　真姬站在大楼楼顶，盯着从天而降的黑点。 　　判断速度，预测落点，身体随心而动，抢在黑点落地前熟练地接住。 　　（很好，晴香安然无恙……已经是第101次了吗，希望这次……） 　　“真姬姐？” 　　晴香张开迷茫的双眼，随即，如同重复了上百遍，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好恐怖，好恐怖呜呜呜——死了好多人，大家都被Vertex吃掉了！” 　　（冷静！快冷静下来！）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真姬抓着晴香的双肩使劲摇晃，想要将晴香从恐惧中唤醒，但是无济于事，没过多久，晴香的声音渐渐沉寂，身体的颤抖反而越来越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 　　真姬在心中呼喊却无济于事，晴香很快完成了变形，然后消失不见。 　　真姬捂着心口急促喘息，黯淡的双眼盯着晴香消失的位置，良久，她呼出一口浊气。 　　（这样的世界，一定错了！） 　　这次，她没有再回到楼顶等待，而是沿着街道朝市中心走去。 　　无面行人挡住了路，被她毫不客气地推开，杀人的怪兽朝她扑来，被她闪开，几步轻跃甩没了影，三层楼高的巨大车轮碾压过来，她眉头一挑，脚下用力一踏，身影消失，等她再次现出，巨轮已经砸进旁边大楼里，金属车轮片片龟裂，轮辋扭曲得不成样子。 　　等她来到市中心时，背后的街道已经乱成一团。 　　真姬双眼微微眯起，瞳孔仿佛着火了一样发出摄人的光芒。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建筑物形如高塔，主塔两旁各伸出一座副塔，远远看去如同一柄三叉戟。 　　建筑物底端四周开着门，无面行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只进不出。 　　（就是这里了。） 　　真姬仰望大楼，嘴角翘起，露出充满侵略性的笑容，紧接着脚下一踏，朝高塔射去。 　　（如果这是一切的元凶，我现在就摧毁它！） 　　但是在战靴即将接触到建筑时，身体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里。 　　（结界？护盾？气流？无所谓，只要再加把力……） 　　真姬猛地踏动双足，无形的气流发出玻璃碎裂一样的噼啪声，被真姬驱离。 　　（现在没有妨碍的东西了——） 　　【住手吧小姑娘，你这一脚下去，那丫头不死也要半残。】 　　（什么？！） 　　真姬硬生生收腿，侧身撞在高塔墙壁上，疼得她直咧嘴。 　　（是谁？是谁在跟我说话？） 　　真姬跳到塔顶，戒备地打量四周。 　　【当然是本大爷，黄风大圣是也！】 　　（这个名字……等等，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哼，他心通的小法术罢了，怎么了，你听说过本大爷的名字？】 　　能与她这样交流的，到目前为止，只有神龙、魔神、以及蔷薇女王这3个存在，祂们每一个都有独到之处，或许力量强大，或许城府极深，或许拥有高超科研能力。 　　对面这样的存在，真姬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小五暑假的读书作业选择了《西游记》，所以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这么说来，你是来自中国的老鼠妖怪？） 　　【呸呸呸！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本大爷是貂，知道什么是貂吗？从目开始就跟老鼠分道扬镳，你初中到底上没上过生物课？】 　　（……） 　　该怎么形容呢？它说话为什么这么……讲科学？难道这只中国妖怪上过学？ 　　真姬摇了摇头，将满腹疑问塞进角落，现在果然还是晴香的事情最重要，其他问题等以后有机会再问。 　　（请问您知道晴香的事情吗？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头啊，本大爷当然知道！丫头的力量就是本大爷给的，哼，好好的三昧神风被用成这个样子，那丫头也算有才！】 　　力量…… 　　勇者的力量不应该由土地神赋予吗，为什么会来自于妖怪？还有三昧神风，在印象里是吹起沙尘迷人眼睛的下作招式，确实跟晴香使出来的情况截然不同，但晴香把下作的力量变成堂堂正正的战法，为什么祂语气里充满不屑？ 　　旧的问题得到解答，新的疑惑又涌上心头。 　　黄风似乎瞧出了真姬的疑惑，主动解答道。 　　【哼，无知小儿！风无相，云无常，本大爷的三昧神风乃是直指金丹的堂皇大道，练到高深处能颠倒阴阳，错乱五行，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将已经被观测确定的结果返还至被观测前的暧昧状态……看那丫头把本大爷的东西糟蹋成什么？她居然用三昧神风剥离性情！】 　　（剥离性情？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须知本性难移，并非不可移，而是一旦移出问题，轻则与大道无缘，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故，吾辈修道者须时时擦拭心镜，明心见性，制心猿，系意马，摒除杂念，唯留一心一我，方可证得大道……那丫头倒好！直接把不待见的性情剥离出来，不说她这样作死会出什么毛病，单论她把自己不要的东西扔给本大爷，当本大爷这里是什么？】 　　（这么说来……这里是……） 　　【这里是本大爷的黄风岭，半年前被丫头和那家伙改造成这幅德行，要不是本大爷……哼，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打那丫头的屁股！】 　　黄风见真姬有些不信，冷哼一声，不知道做了什么。 　　真姬察觉空气在震动，一转眼，包围城市的飓风渐渐止歇，乌云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 　　她站在塔顶，放眼望去，发现这里果然是一片山地，城市外没有道路，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 　　【再给你看样东西。】 　　真姬面前的空气压缩凝聚，变成望远镜的结构。 　　透过空气镜，真姬看到千里之外，另有一座城市。那座城市沐浴在阳光下，街道上车水马龙，既没有杀人的怪兽，也没有随时碾过的巨轮，行人与现实中一般无二，脸上大多挂着幸福的笑容。 　　【看，开始了！】 　　突然间，真姬发现一名行人仿佛心脏病发一样颤抖起来，他跪倒在地，样貌衣着随之发生变化——片刻之后，行人完全变成了晴香的模样，只见晴香双眼无神，嘴中念念有词，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一样，抱起双臂瑟瑟发抖。 　　然后，起风了。 　　风就像无形的大手，将晴香从地上抓起，带上天空，朝这边飞来。 　　至此，空气镜消失。 　　【看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就是‘不害怕’的真相吗？） 　　跟她猜测的一样，这里是牢笼，晴香将自己不需要感情统统扔进这里，关了起来。 　　果然，这个地方必须要—— 　　【小姑娘，别怪本大爷言之不预，那边也好，这边也罢，两者已经形成了表里一体的共生关系，一损俱损，如果你想做些什么，要好好考虑清楚后果。】 　　真姬猛地咬紧牙根，双手紧握，指甲刺入掌心。 　　（就没有办法变回去吗？） 　　【有！当然有！】 　　真姬脸上露出喜色。 　　【但是，再多办法也无济于事，那丫头已经锁闭了自己的心灵，本人不愿意，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怎么会……） 　　真姬还想说什么，但这时不仅空气，连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 　　【哈，本大爷的小动作被发现，丫头要醒了！小姑娘，后会有期！】 　　（等等！） 　　真姬伸出手想要留住什么，但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主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天旋地转间，她的精神被弹出这个世界。 　　…… 　　“唔嗯……” 　　真姬耳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真姬姐，早啊！” 　　真姬看向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7字。 　　晴香揉着眼睛钻出被窝，摸索着穿好外套，站起来，掀开窗帘。 　　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地面上，扛着狭长野太刀的身影正在往回走。 　　“咦，是梨乃姐，去晨练了吗？还是……又通宵了？” 　　真姬心中一凛。 　　【‘又’是指？】 　　“啊，真姬姐不知道吗？梨乃姐已经半年没睡过觉了。” 　　晴香语气轻松，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115.交错的平行线 　　时间如水而逝，真姬在病房待了一个多月，15岁生日也在不知不觉间溜走了，托勇者身体素质强大的福，断裂的肋骨已经初步愈合，呼吸时也已经感受不到肺部的疼痛，听医生说，再过一周左右就能出院了。 　　是的，出院，这里并非位于神户市的小医院，而是香川最大的综合病院。 　　在这里，真姬受到了最好的治疗，期间有大社高层频繁探访，他们的言行举止异常恭敬，仿佛一个多月前的那件事没有发生一样。 　　迁徙早在一周之前已经完成，大阪的幸存者们已经全部抵达四国，这个过程中因Vertex袭击死亡的人数不足三千，相对于八万的庞大基数，这个数字可以忽略不计，对于已经习惯地下街残酷环境的幸存者们来说，甚至不如以往同期‘自然死亡’的人数。 　　作为表率，白川葵所在的街区是最后出发的队伍，同时也是伤亡率最低的队伍，其中有两名勇者努力战斗的原因，更重要的是，‘Whity Umeda’的子民们出类拔萃的纪律。 　　“宛如军队一般。” 　　这是四国的民众在围观队伍入城时，对这些人的评价。 　　真姬听说白川葵这几天非常繁忙，这也难怪，作为被所有街区首领推举出来的代表，白川葵需要与当地政府官员商讨难民安置问题。 　　虽说四国的居住面积在日本所有据点中位居第一，但它的容量并非没有上限，由于末日来临时出现的巨壁，四国内几乎没有遭受Vertex的侵袭，即使有少量漏网之鱼，也被勇者们即使清剿。正因为如此，四国的居民不仅没有减少，加上半年来陆陆续续收容的幸存者还要增加，容纳能力已经接近饱和，部分难民只能在简陋的帐篷里过夜。 　　前段时间曾经有个新闻，因为冬季气温骤降，难民中有老人因此感染风寒严重到要住院治疗，据说有官员因此被问责落马。 　　这个新闻在外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比起崎玉和大阪，这里简直就像童话中的世界一样。” 　　晴香向真姬说起这个新闻时，满脸嘲讽。 　　真姬曾在四国生活了近一个月，虽然日常起居都由大社安排，对一般民众的生活并不是很了解，即便如此，也非常认同晴香的话。 　　如果非要评价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人没有多少紧张感。 　　在外界，只要稍有疏忽，即使有成百上千人死亡也不出奇，这里的官员却在为一两人的温饱绞尽脑汁，对Vertex的威胁视而不见，不得不说非常讽刺。 　　真姬叹了一口气，将写字板竖在晴香眼前。 　　【晴香，今天不用去上学吗？】 　　“真姬姐等会，晴香马上就要打完这只BOSS了！” 　　真姬斜眼看着正在玩掌上游戏的少女，无话可说。 　　在这短短一周时间里，少女已经被四国的和平生活腐化，完全看不到迁徙那段时间里，仿佛从血海中杀出来的战士气质。 　　倒是梨乃完全没受到影响，依然每天晚上越过巨壁，到大桥另一边‘捕猎’。 　　晴香咬牙与游戏BOSS鏖战了十几分钟，终于发出欢呼声，等激动过后，瞟见真姬不停摇晃的写字板，这才闷闷不乐地记录储存点。 　　“嘁，学校哪有什么可以学的东西？说是训练，结果都是在陪那帮小鬼玩耍，无聊死了，还不如一个人打游戏~~” 　　【学校里不是还有文化课吗？】 　　“晴香早就把小学课程全学完了，结果老师还在教小六的课，晴香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已经很给老师面子了！” 　　（原来如此……） 　　真姬理解地点头，不说小学课程，就连中学课程也蛮简单的，当初她进入公立中学时，曾经跟蛮不讲理的父亲对着干，打算利用暑假偷偷自学中学课程，一开学就向老师申请直接跳级到中三，来年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结果毫无疑问，被提前收到消息的父亲‘镇压’了。 　　（丸龟城的学校真的那么无聊吗？） 　　真姬回忆了一下，好吧，确实挺无聊的，她那时候也在把老师的授课当耳边风，自顾自学习高中课本。 　　不过，不能让晴香太骄傲了。 　　【真的吗？我记得小六数学已经有讲到几何和方程式的知识，晴香都掌握了吗？假期的推荐读物——数学简史，还有夏目漱石的那几本书都读完了吗？】 　　“emmmmmm……” 　　晴香一脸懵懂。 　　真姬一边偷笑，一边抚摸晴香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写道。 　　【就算成为了勇者，文化课的学习也不能落下，说不定人类的振兴就要用到这些知识呢？还有，等过完春假晴香就要升入中学了吧？中学的课本比起小学要难多了，不先预习一下可不行……这样说来，现在可没有玩游戏的余裕哟，晴香酱？】 　　晴香呆滞了好几秒，突然打了个哆嗦，跳了起来。 　　“太狡猾了！明明真姬姐自己整天躺在床上，都不用去上学！” 　　【是吗？】 　　真姬打开边上的床头柜，搬出一摞大部头。 　　“嘭”地一声，当这些书落在床头柜上时，晴香仿佛感觉到了地震，浑身一抖。 　　【这些都是我这个月闲着无聊，拜托护士姐姐找来解闷的，这点数量大概只占高中推荐读物的五分之一吧？】 　　在这一瞬间，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充满自信的晴香犹豫了，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最上面一本书，翻开。 　　“啪——” 　　不到5秒钟，书就被合上了。 　　“那个……晴香记得，日本的义务教育好像只到中学来着？等晴香中学毕业，马上选择就业好了，对，出路志愿就填‘勇者’，真姬姐你看怎么样？” 　　【驳回！按照我国的优良传统，勇者、英雄、魔法少女、救世主之类的职业统统只能当兼职，而且完全不会影响学业。】 　　“咕呜——难道晴香中学毕业之后，还要继续被课本支配三年吗！” 　　少女发出悲鸣。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活到老学到老，人类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才不要！晴香不要变成老婆婆还跑去上学，晴香讨厌学习，超级讨厌！” 　　【怎么会呢？学习明明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来，我给晴香你讲解一下这本《流体动力学》，晴香既然在使用风战斗，一定能发现这些知识的用处，然后喜欢上它们的~♪】 　　“噗通”一声，晴香栽倒在旁边的病床上。 　　“好可怕！现在的真姬姐好可怕！” 　　晴香在病床打起滚，却通过偷瞄发现真姬不仅不为所动，还从那堆大部头中间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像真的要给她‘加课’一样。 　　把她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那个，晴香觉得逃学还是不太好的，这就回去上课……” 　　【一路顺风。】 　　晴香松了一口气，利索地从病床上蹦起来，朝门外走去。 　　“小心！” 　　门外，一名金发少女与晴香擦肩而过，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 　　金发少女当先反应过来，坦率地向晴香道歉。 　　“没事……” 　　晴香下意识应了一声，但是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突然感觉到强烈的既视感。 　　同龄的孩子？没有印象…… 　　金色长发？想不起来…… 　　紫色眼睛，还是吊眼梢？有点像真姬姐，但是不对…… 　　“谁来着？” 　　金发少女眼角跳了跳。 　　“我是乃木若叶，我们昨天还在一起上课，绚濑同学忘了吗？” 　　晴香把手一锤。 　　“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四国的勇者小鬼嘛！” 　　这回若叶不止眼角跳个不停，连那对利落的剑眉都皱成了波浪线。 　　（小鬼是多余的啦！大家年龄明明一样，为什么这边好像被小看了？） 　　她告诉自己要忍耐，大家同是勇者，一定要搞好关系才行。 　　“可能上次没有介绍好，现在重新认识一遍吧，我是乃木若叶，今年12岁，请多多指教！” 　　晴香盯着若叶的脸看个不停，当若叶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时，突然想起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木头脑袋这一点跟梨乃姐一模一样！” 　　“谁是木头脑袋了！” 　　这回，若叶终于忍不住了，现在才12岁的她没有任何城府，虽然不是喜欢与人争执的性格，却无法容忍对方三番两次的轻佻言辞。 　　晴香一开始稍微被对方炸毛的样子吓到了，可随即回过神来，眼珠一转，马上伸手捂住了脸——不过遮掩在那下面的不是羞愧，而是坏笑。 　　“对不起对不起，晴香看到乃木同学的样子，突然想起了梨乃姐，啊，你可能还不认识，就是大桥那次战斗，一刀砍了Vertex▪双鱼座的那个人，她叫园原梨乃。” 　　若叶见晴香捂着脸，好像非常失落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正在反省，随即又听见对方提到那位强大的勇者，不禁露出向往的神色。 　　“原来是园原前辈吗？园原前辈当时的身姿我至今记忆犹新，她实在太强了！” 　　“是呢~~偷偷告诉你哟，梨乃姐的强大其实是有秘诀的，如果不是看在乃木你的气质跟梨乃姐很像的份上，晴香可不会随便说出来~~” 　　若叶听见是能使人变强的秘密，双眼一亮，可是一想到贸然打探他人的秘密似乎非常失礼，于是陷入了挣扎。 　　“那个……不太好吧？” 　　“噗——” 　　晴香使劲按住自己的嘴。 　　（噗哈哈哈，没想到假正经这一点也超像！） 　　“呼……没关系的，梨乃姐她不会介意，不如说如果有其他勇者能因此变强，梨乃姐也会非常高兴。” 　　这话一说，对方眼中的憧憬几乎要掩盖不住了。 　　“园原前辈真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 　　“嘛，如果没问题的话，晴香就说了哦？” 　　“请指点！” 　　眼见若叶在走廊上摆出正坐的姿势，晴香几乎要把持不住笑出声。 　　“梨乃姐的那个秘密啊，就是……” 　　“呀——” 　　有什么东西突然落下，把晴香的小脑袋敲得猛坠。 　　“是谁？！” 　　晴香还沉浸在戏耍若叶的愉悦之中，突然遭到打断，一脸不爽。 　　可等她回头，却发现对面的表情比她还不爽——那东西原来是真姬的手刀。 　　【玩够了吗？】 　　写字板距离晴香超近，如果不马上回答，差不多就要被糊在脸上了。 　　“呃……玩够了……” 　　【你们两个都进来吧。】 　　病房一侧的地板上，两名12岁少女并排正坐，表情十分严肃。 　　另一侧，真姬坐在病床上，一脸纠结。 　　没办法不纠结，因为逃学的孩子从1人增加到了2人。 　　【说说看吧？为什么要逃学？】 　　与晴香不同，若叶是个乖孩子，几乎不会做出这样的恶劣行为，所以在说教之前，姑且先听听理由吧。 　　“因为担心真姬前辈！” 　　若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我已经从大阪的幸存者那里听说了，真姬前辈并没背叛人类，前辈还在与Vertex战斗，大社的人在说谎！前辈回来的消息不是秘密，我们几个却被大社蒙在鼓里，我担心大社里有人要害前辈，所以一收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 　　（若叶……） 　　真姬拨弄发梢的手指一紧。 　　这次回到四国，她心里其实非常紧张，神树的敌意还在其次，像现在这样的场景才是她最不擅长的。 　　她曾与四国的勇者们共同渡过了一个月时光，现在回想起来，那短短一个月过得平平淡淡，无非是经常在一起训练，偶尔外出打打Vertex，离开四国之后，她反复告诫自己，自己在那些孩子心中无足轻重，自己不告而别的行为不会伤害到她们。 　　可是，离开四国那天，蔷薇女王捕捉的画面使她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画面里，5名少女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就连印象里最为冷漠的千景也不例外。 　　一开始，她强迫自己遗忘，因为她的目的是改变命运，迟早会与‘天神’正面交锋，草草制定的计划里并没有将那些孩子也拉上战车的选项，她与四国的勇者们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是随着大阪幸存者迁徙，心头时常涌现出不详的预感。 　　今天，她的预感应验了，名为乃木若叶的少女一头闯了进来，若叶脸上的担心犹如实质，重重压在她心头，告诉她，自己的不告而别确实伤害到了若叶，面对若叶的担心，自己无法给出任何回应，因为自己迟早还要离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崎玉一步步组建起迎击天神的力量。 　　因为，只靠防御是不够的，必须反击，也只有通过反击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真姬前辈？” 　　若叶的声音打断了真姬的思绪。 　　【不好意思，稍微走神了，刚才说到哪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神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没关系，刚才说到友奈她们，大桥那一战之后，我们头一次知道四国以外还有勇者存在，难得绚濑同学肯陪我们一起训练，友奈说要好好交朋友，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但是球子那家伙……” 　　（因为某人总是旷课不说，还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一点也不合群。） 　　真姬瞪了晴香一眼，后者正襟危坐，盯着真姬身后的窗户猛看，也不知道那颗小脑袋在想些什么。 　　真姬拿起笔，想写些鼓励的话。 　　“……伊予岛说，真姬前辈离开四国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前辈能告诉我吗？虽然力量微薄，但是我……大家都想帮助你！” 　　拿笔的手停顿住了。 　　话题不知不觉跳到了一直想要回避的地方，真姬措手不及。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不是有意打探前辈的隐私，只不过……” 　　若叶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 　　“因为我始终忘不掉前辈当时的表情，前辈哪怕直面我手中的利刃也要离开，那个理由在前辈看来一定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我担心前辈会——”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 　　“——会勉强自己！前辈一定会勉强自己去完成某件事情，哪怕自己会受伤，会丢掉命，因为前辈就是这样的人，与Vertex战斗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大家都说我战斗起来很疯，但是只有我知道，前辈的战斗方式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上论危险的程度要比我严重得多！” 　　【你想多了，那是因为我的战斗经验远比你丰富。】 　　真姬脸上布满寒霜。 　　【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个病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如果真的需要帮助也不会藏在心里，一定会向周围的人求助，所以，请放心吧，不会出现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 　　“可是……” 　　若叶还想说什么。 　　突然，坐在若叶身边的晴香猛地站了起来。 　　“真是够了！我说你这家伙，读不懂空气也要有个限度吧？不要把你脑袋里的妄想强加到真姬姐身上！”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那还用说！哪有人像你一样说个不停，还不听别人解释的？” 　　“对不起……” 　　若叶目光黯淡下来，她抬起头，想要从真姬的表情里找出什么。 　　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对不起！” 　　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朝真姬鞠了一躬。 　　“是我误会了，我不该将自己的……妄想强加在真姬前辈身上，非常抱歉！” 　　晴香挑起眉梢，一脸不爽地瞪着她。 　　“既然知道是误会了，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打算留下来吃午饭，啊？” 　　若叶涨红了脸。 　　“是……抱歉打扰了，告辞！” 　　“嘁！” 　　晴香望着匆匆离去的身影，撇了撇嘴。 　　“真姬姐有晴香在，才不要你多管闲事！” 　　晴香背对着真姬，低声自语。 116.战刀指向谁？ 　　下午，病房再次迎来了访客。 　　白川葵拖着行李箱，身后跟着园原梨乃，两人再加上真姬和晴香，小小的病房稍显拥挤。 　　【葵，抱歉让你担心了，百忙之下还特地赶过来，梨乃也是，谢谢你们！】 　　葵摇头否认。 　　“不，这次来有其他事情，我这里收到消息，今天上午，四国的勇者乃木若叶曾经来过一趟，这是真的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白川将拇指抵在嘴唇上思考了一会儿。 　　“果然，时间紧迫，不能继续拖延了。” 　　她掏出一个瓷瓶，嘴中念诵真言。 　　“namaḥsamanta-buddhānāṃnandopa nandayoḥsvāhā——” 　　伴随着真言，瓷瓶中涌出泉水，形成球状薄膜，附着在房间内壁上。 　　葵松了一口气，收起瓷瓶。 　　“好了，暂时屏蔽了神树的感知。” 　　真姬神情凝重起来。 　　【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确实，这里条件简陋，但事急从权，有重要的事情要向诸位勇者宣布……不过，这次主持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葵摊开右手。 　　在她右手掌心，由双股巴纹构成的神徽仿佛人的双唇一样开合，从中传出神龙的声音。 　　“人齐了吗？那么现在开始吧。” 　　听到这个声音，晴香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狠狠揪住葵的手腕。 　　“神龙你这家伙！终于肯出现了吗？！” 　　“痛痛痛痛痛……快放手！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神龙你这个混蛋！” 　　“嘛，这些天我这边也没有闲着，现在总算告一段落。晴香，梨乃，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不过现在正事要紧，抱怨的话等一会再说好吗？” 　　“嘁，暂时先放你一马！” 　　晴香嘟囔着松开手，葵如释重负。 　　众人屏气凝神，安静地倾听神徽发出的声音。 　　“首先，这几天我主要在跟神树那边交涉，作为接收大阪移民的代价，祂们要求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你们送入神树内部，帮神树平息内乱。” 　　晴香和梨乃露出恍然的神情，真姬却皱起眉头。 　　她知道神树是土地神的集合体，却不知道神树还会发生内乱，无论在动画还是小说里，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是因为世界不同的缘故，还是因为命运发生了改变？） 　　答案无从得知。 　　这时，神徽中发出一阵轻笑。 　　“不过，你们大可以不用在意，神树祂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拿祂开刀！” 　　“什么？！” 　　晴香发出惊呼。 　　真姬更是差一点将手中的笔握断。 　　唯有梨乃始终保持镇静。 　　“弱肉强食吗？” 　　“差不多吧。” 　　神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洋洋得意。 　　“多亏了新盟友带来的情报，这回我终于下定决心，不能让那帮家伙毁掉这个世界的宝藏……啊对了，这还要多谢真姬酱才行，毕竟是你把它带回来的。” 　　真姬愕然。 　　（带回来什么……难道？！） 　　“出来吧，我的盟友！” 　　话音落下，被葵扔在一旁的行李箱突然自己打开，一名幼女从里面钻了出来——如果不看那身不自然的金属皮肤，确实与人类幼女一模一样。 　　“这里是蔷薇女王，现在正在使用便携式终端与各位交流，请各位多多指教。” 　　“晴香还是头一次知道‘便携式’有这个含义。” 　　晴香忍不住吐槽。 　　真姬则握紧了拳头，手中的笔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断成两截。 　　（蔷薇女王，你竟敢！你竟敢把那些东西透露给神龙知道！） 　　蔷薇女王将视线转向真姬，模仿人类的样子做出耸肩的动作。 　　“没错，本机已经把那些全部都告诉神龙了，因为光靠真姬你自己一个人，就算拼上性命也没办法达成心愿，本机现在的做法才是最优选择。” 　　（你知道什么！你把她们都牵扯进来了！） 　　“那有什么关系？既然身处末世，她们本就是相关者，与其让她们在无知中垂死挣扎，不如告知她们命运的真相，让她们用自己的意志挣得一线生机，这样无论对谁都是好事。” 　　（但是这样做的话，她们就要加入到更加危险的战斗里，这本来是只需要我一个人承担的战斗！） 　　“不，你的计划成功率不足0.01%，而且，你真的以为，她们会老老实实踏上你为她们铺好的道路吗？就像曾经的你一样？” 　　（曾经的我……） 　　真姬如遭雷击。 　　被规划好命运，沿着家人铺好的道路前进，忘记自己的愿望，将家人的期待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或许，她们确实不会喜欢自己为她们安排好的未来，哪怕这个未来平平安安。 　　（但是，即使现在已经醒悟到这一点，使她们身陷险境这种事情，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真姬姐？” 　　真姬摆脱与机器人幼女的对视，找向声源，映入眼帘的是晴香和梨乃两人担心的神情。 　　“真姬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晴香？那个机器人，蔷薇女王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姬心脏一跳，她突然想起，蔷薇女王刚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使用心灵链接能力，而是直接通过声音回复，因为嘴巴没动而是用的扬声器，所以被她忽视了。 　　换而言之，蔷薇女王明目张胆地将她的想法暴露给了在场的人。 　　（你算计我！） 　　迎着两人聚焦而来的目光，真姬哑然无语，毕竟，她最不擅长面对这种事情了。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起来，仿佛有暴风雨正在酝酿。 　　“啊，真姬的笔坏了，要换一支才行！” 　　会在这种时候插嘴的，就只有超▪不会看气氛的葵了。 　　她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轻松自如地取出一支笔，塞在真姬手里，顺便坐在真姬身边，像相交多年的好友一样伸手搂着真姬肩膀。 　　“咦，大家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难道被我大变活人的魔术惊呆了吗？” 　　“那个明明是机器人！还有，那里是晴香的专属座位，不准坐！” 　　晴香鼓着脸，使劲钻进真姬和葵两人中间的位置。 　　梨乃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地坐在原位。 　　被葵这样一闹，病房里气氛好多了。 　　晴香这回将询问的目标改成蔷薇女王。 　　“小鬼，你跟神龙说了么？我们为什么要攻击神树？” 　　真姬抬起头，朝蔷薇女王猛瞪。 　　在真姬杀人般的目光下，蔷薇女王泰然自若地进行解答。 　　“情报来源不便述说，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将在2019年迎来真正的末日，如果继续维持现状，全世界除了四国地区能幸免之外，其他地区全都会被火海覆盖。” 　　“什么啊这个？末日预言吗？听起来好假！” 　　“不，这是事实。” 　　“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那晴香问你哦，包裹全世界的火焰来自哪里？化学武器？核大战？陨石撞击？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如果真的发生了全球规模的大危机，那为什么单单只有四国安然无恙？” 　　晴香的一连串质问咄咄逼人，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蔷薇女王只回了一句话。 　　“来自天神。” 　　“哈？” 　　“这些火焰是由天神降下的。” 　　晴香眨了眨眼，然后笑出声来。 　　“什么啊，如果是开玩笑的话就到此为止吧，说神明会降下火焰什么的，你当晴香是小孩子吗？上帝发大洪水的故事已经没有人相信了，所以这次改成神明降下火焰，由四国代替诺亚方舟延续人类文明吗？” 　　“不，没有人类文明了，四国也坚持不了多久，人类将在数百年后彻底灭绝。” 　　晴香的笑声戛然而止。 　　“喂，你是认真的吗？乱说话可是要挨揍的，不要以为你是个小鬼晴香就不会揍你！” 　　这回蔷薇女王很果断地闭上了嘴。 　　代替它解说下去的是神龙。 　　“它说的都是真的，清洗世界这种事情‘Disfia’那帮家伙确实干得出来，我之前真是大意了，没有关注这方面的情报，现在已经确认，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怎么连龙你也……” 　　“够了，晴香，对于神明来说，世界太渺小了，不说祂们，就连我当年……算了，你只要知道那些话是真的就够了，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是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一结果。” 　　“要怎么做？攻击神树？” 　　晴香闷闷不乐地问。 　　“神树是四国的土地神吧？难道祂其实是天神安插在地球的内应，只要消灭掉祂，就能把地球藏起来吗？” 　　蔷薇女王瞥了晴香一眼，没出声。 　　神龙回答道。 　　“不，神树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要怪就怪祂身为神明，并且是众多土地神的集合体好了。” 　　（神明……） 　　仿佛电路接通一般，真姬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 　　（那是我的计划……不！讨伐的目标应该是天神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神树？！） 　　“因为死掉的神树比活着的神树更有用。” 　　蔷薇女王抬起了头，环视病房里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真姬身上。 　　“实不相瞒，真姬现在的力量并非来源于神龙，而是杀死神明分身获得的神格。一枚神格能造就一名勇者，一尊神明本体拥有一千枚神格，而神树身为众多土地神的集合体，体内何止几千几万枚神格，如果我们能获得这些神格，人类就能打造出一支勇者大军，甚至能做更多事情，到时候无论天神有什么动作，人类都有一战之力。” 　　几千几万名勇者组成的大军！ 　　在场的几名少女都被这样的景象震慑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神树这么强，能打赢？” 　　其他人还在畅想美好的未来，只有梨乃首先提出了质疑。 　　既然神树拥有这么多神格，理应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己方只有1尊神明加3名勇者，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其他人并非想不到，而是被蔷薇女王形容的景象震慑，一时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有梨乃凭借战斗上的敏锐直觉，发现了这一点。 　　不过，既然连她都能想到，身为神明的神龙又怎么会想不到？ 　　“能赢！神树的对手是我，你们到时候只需要阻挡碍事的四国勇者就好。” 　　“没问题吗？对手那么强？” 　　“不用担心，神树说到底只是一群获得‘世界树’的土著，空有强大力量却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否则在那些世界，也不会被天神压着打……更何况，我有针对‘世界树’的必胜法，要知道，当年我可是被称为‘尼德霍格’的存在！” 　　神龙的声音里透出无比强烈的自信。 117.勇者为何而战？ 　　【我反对！！】 　　竖起的写字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面对聚焦而来的目光，真姬寸步不让。 　　【神树不是我们的敌人，相反，祂还在守护四国，我们不能因为祂身上有神格就攻击祂，这样做是忘恩负义！】 　　晴香、梨乃、葵三人面面相觑。 　　晴香有些不确定。 　　“如果晴香没弄错的话，真姬姐你曾经在四国待过一段时间，该不会在那时候欠下了神树的人情吧？” 　　【才没有！就算我没在四国待过，也一样会反对！】 　　晴香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就奇怪了呀，既然真姬姐跟神树没有关系，那么为什么要帮祂说话？以前四国还需要靠神树守护，但现在我们来了，四国由我们来守护就足够了，神树除了贡献出神格，还有什么价值吗？” 　　真姬愕然。 　　【在晴香眼里，没有价值的人就可以随便牺牲吗？】 　　“当然不是！” 　　晴香摇了摇头，她捂着自己的心，脸上露出温暖的表情。 　　“晴香以前不清楚，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价值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可是马上，她的表情冷却下来。 　　“如果既没有利用价值，又是不相干的陌生人，那种东西还是早点自杀好了，免得浪费空气！” 　　真姬皱起眉头，在写字板上质问。 　　【在晴香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也像晴香一样有自己的梦想，有重要的羁绊，难道就因为他们对晴香没有用处，让他们统统去死也没问题吗？】 　　晴香爽快地回答。 　　“既然连看都看不到他们了，那他们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所谓？唔……仔细想想的话，果然还是死掉比较好，至少不会浪费太多粮食，毕竟现在粮食比较紧缺……” 　　后面的话真姬没怎么听进去，她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被晴香的话吓到了。 　　她看向另外两人，想要从她们脸上找到与自己一样的表情，可是，没有找到。 　　【梨乃，葵，连你们也这样认为吗？】 　　梨乃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葵则不以为然。 　　“就算神树无辜好了，但是，在这个末世里死去的无辜者又有多少？现在只需要牺牲一名无辜者，就能拯救千千万万名无辜者，怎么看都非常划算！” 　　她大大咧咧地张开手，在真姬肩膀上猛拍。 　　“有时候我会怀疑，真姬你是不是刚从月亮上掉下来，就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殿下一样——这里可是末世，人类会为了争夺一块面包自相残杀，会为了在怪物口下逃命将同伴推倒！撒，收起你的温柔，末世只适合残酷的人生存！” 　　（依靠残酷才能生存……不，这种没道理的世界我不承认！） 　　真姬甩开葵的手臂，离开病床，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三人。 　　【你们想过没有？杀死神树，用祂的死亡换来我们的生存，这样的行为与Abechika的人有什么不同？难道因为对方是神明而不是人类就没问题了吗？因为获得的是神格而不是血肉就没问题了吗？不！我们跟他们一样！都是在靠啃食同类的血肉延续自己的生命！】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Abechika’是位于大阪市天王寺区的地下街，那里面曾由于食物危机引发人吃人的惨案，可以说那里的幸存者没有一个干净。以葵为首的大阪地下街联盟将他们当成罪人，让他们担任这次迁徙的先锋，同时也是清扫沿途Vertex的诱饵，最终Abechika的上千名幸存者仅有数十人抵达四国。 　　如果说Abechika的幸存者是罪人的话，那么将来牺牲神树，用杀死神树获得的神格击败天神，依靠这样的手段延续自身的他们也同样是罪人。 　　“罪人吗？原来我自己也只是青柿子笑熟柿子。” 　　葵嘟囔着。 　　“但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不这样做，人类怎么能战胜天神？” 　　写字板出现在眼前。 　　【一定有其他办法！】 　　葵眼睛一亮，抬起头问。 　　“真姬有办法吗？” 　　【虽然还没有详细的计划，但是大概的方向——】 　　写到这里时，真姬笔尖一顿。 　　刚刚，蔷薇女王通过心灵链接传过来一句话。 　　“原计划的成功率不足0.01%，算上其他勇者可以上升到1.13%，同时出现伤亡的几率为99.99%。” 　　（怎么会……） 　　真姬瞪大了眼睛。 　　“本机计算过所有可能性，包括真姬你可以找到的助力在内，共计368913种衍生方案，没有任何一种成功率超过10%，因此，本机才会与神龙合作，寻找其他可能性，因此，才有了现在的作战计划，经过验算，该计划的成功率超过50%，是目前最优的选择，也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如果不想有人受伤甚至战死，就只能朝神树挥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是这样吗？） 　　“你可以这样理解。” 　　真姬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 　　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灵，安慰自己攻击神树是正义的行为，因为无论冠以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错误就是错误，如果将错误视而不见，反而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那自己与故事里的坏蛋又有什么区别？ 　　不想让自己成为坏蛋，也不想让梨乃、晴香她们成为坏蛋，同时还想战胜天神，创造出没有任何人死亡的幸福结局。 　　看起来就像在做白日梦一样。 　　（但是，如果是惠乃果她们的话……） 　　她一定会说“人类只要竭尽全力，什么都能做到”吧？ 　　耳边仿佛响起歌声—— 　　【因为感觉到了可能性，没错，前进吧，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们的道路就在眼前！】 　　阳光穿透乌云，雨，停了。 　　真姬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直直的望向蔷薇女王。 　　（是的！一定还有其他选择，我不会把未来托付给计算出来的结果，无论如何，如果不尝试一遍，我是不会放弃的！） 　　蔷薇女王沉默了，它的电子眼中有光芒不停闪烁，似乎正在与什么存在进行沟通。 　　过了片刻，沉默被打破。 　　“是吗？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心灵链接的通讯就此结束，接下来，蔷薇女王通过声音向在场的四人宣布。 　　“神龙大人与本机一致决定，猎杀神树的计划不予变更。” 　　所有人神情一凛，唯有真姬脸上堆满错愕。 　　（不对！为什么突然就决定了！） 　　“参加人员有白川葵、园原梨乃、绚濑晴香，以上三人。” 　　被点到名字的人逐一点头。 　　“包在我身上！” 　　“了解。” 　　“诶，好麻烦~~” 　　（等等……） 　　“时间是三天后的1600，请做好准备。” 　　（为什么无视我的意见？！） 　　“西木野真姬，在此期间请以养伤为第一要务。” 　　（为什么！！！） 　　“我们期待你伤愈后的活跃……” 　　（难道我错了吗……） 　　………… 　　…… 　　病房空空荡荡。 　　蔷薇女王的宣布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像在躲避流行感冒一样纷纷离开，只剩下真姬一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转头看向窗外，落日的余晖将一切染得通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燃，在黄昏中不断燃烧，最后只剩下灰烬。 　　她使劲摇头，似乎这样做就能将烦恼统统赶跑。 　　（不行……如果一直沮丧下去，就什么都做不了。真姬，振作起来，加油！） 　　真姬取出活页本，翻阅以前记录下来的信息，想要找出不需要牺牲任何人的办法，一举扭转乾坤。 　　（这是一个月之前的记录……梨乃果然好强，如果想要阻止神龙的计划，必须先要过梨乃这一关，但是，如果我的战力是1，梨乃就是100，哪怕算上若叶她们，6对100……） 　　真姬眉头紧锁，继续翻阅。 　　（这是迁徙之前的记录……‘心之声’吗？连神龙都能封印的脸力量，虽然危险，但到了紧要关头……可以当成底牌，不过，没有蔷薇女王的帮助，要怎样使用出来？） 　　真姬侧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抬头望向远方。 　　（也许可以这样做……） 　　她重新低下头，继续翻阅。 　　（这些是刚刚离开四国那时候记录下来的，半年前的记忆……原来如此，差点忘记了，神龙也曾经被维德芙妮丝打败过，原来‘恐惧’的力量有这么强吗？为什么神格到我手里之后，发挥不出这样的力量？） 　　她冥思苦想。 　　（难道是因为……）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真姬的思考。 　　“打扰了！请问真姬前辈在吗？” 　　是若叶的声音。 　　真姬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这个时候过来？这边才宣布完猎杀神树的计划，神树的勇者立即出现，会不会太巧合了？神龙的计划暴露了吗？不，如果已经暴露了的话，对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礼貌地敲门了，应该只是试探……） 　　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真姬下意识将自己代入了犯人的角色，将若叶当成了收到线报找上门的警察。 　　百般思绪一闪而过，真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下布置在床头的按钮，病房外的屏幕上显示出‘请进’的文字。 　　真姬凝神盯着房门的方向，结果房门打开之后，呼啦啦地涌进来一大群人。 　　乃木若叶、高嶋友奈、郡千景、伊予岛杏、土居球子、上里日向……四国的5名勇者再加上1名巫女，神树一方驻守在香川的高端战力齐聚一堂！ 　　真姬猛地从病床上跳起来，摆出易于发力的战斗姿势。 　　（首先不能被围住，其次确保退路——也不知道窗外是不是设下了埋伏，总之，如果情况不妙，第一时间破窗跳楼！） 　　但是，迎接真姬的不是暴风骤雨般的围攻，而是整齐划一的俯首道歉。 　　“非常抱歉！” 　　（诶诶诶诶——？） 　　仔细看去，才发现几名勇者身上还穿着校服，而不是变身后的战斗服。 　　提起的心脏放了回去。 　　【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一进来就道歉？】 　　结果只有偷偷抬头乱瞄的球子看到了写字板，她大咧咧直起腰，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 　　“我球子大人明明没有做错什么，道歉之类的根本不需要！” 　　杏气急败坏地扯着球子的衣角。 　　“球球！来之前大家明明说好了的，不要突然捣乱啦！” 　　球子一脸不爽地回头。 　　“要叫前辈！” 　　杏脸上露出苦笑。 　　“是、是……虽然球球前辈当时并不知情，但是攻击真姬前辈的自卫队确实属于四国，身为四国的勇者和巫女，我们有义务代替他们向真姬前辈道歉。” 　　“咦，是这样吗？” 　　“球球前辈该不会在路上就忘光了吧？” 　　“哈哈……对不起……” 　　球子企图蒙混过关失败，其他人纷纷抬头，朝她怒目而视。 　　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幕，真姬伸手按在自己脸上，哑然失笑。 　　（这些单纯的孩子……真是的，自己到底在担哪门子心啊？） 　　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没关系，我不怪他们，你们也不需要道歉。】 　　球子瞄到这些文字，立即理直气壮了起来。 　　“看！真姬都说没关系了，你们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太小家子气了！” 　　其他人都露出了苦笑，只有若叶仍然紧追不放。 　　“做了错事就该道歉，身为勇者怎么能是非不分！” 　　“是是是，球子错了。” 　　球子脸上露出无趣的表情，大概是清楚若叶的性格，终于肯老老实实低头。 　　六人总算完成了道歉，然后就围在真姬的病床旁，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球子一个劲炫耀她消灭Vertex的战绩，杏给真姬推荐了几本小说，千景吞吞吐吐地说起她在玩的一款游戏，友奈会聊最近在电视上看到的有趣节目，若叶还在纠结她上午的鲁莽，日向在问候的同时会突然掏出手机对准若叶拍照。 　　（她们大概是在探病吧？） 　　真姬虽然理解了这一点，却对她们展现出来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或许有久别重逢的因素在内，直到少女们把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说完，重新找回当初一起在丸龟城上学的熟悉感，一度陷入暴走的气氛才稍稍被遏制下来。 　　真姬看着围在身边的少女们，心中百感交集。 　　【勇者们为什么非要战斗不可呢？】 　　（糟了！） 　　真姬写出这句话，才惊觉自己写出了多余的东西。三天后，神龙与神树双方勇者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即使现在告诉她们，以她们的单纯也只会徒增烦恼。 　　真姬连忙用手遮掩字迹，可是已经迟了。 　　“勇者为什么要战斗？” 　　球子大声读了出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消灭可恶的Vertex！” 　　若叶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姬松了一口气。 　　（误会了吗？） 　　她顺势将话题引到这个方向。 　　【说起来，大家一开始都是为了什么才战斗的呢？】 　　“嗨嗨嗨！” 　　球子举起了手。 　　“勇者看起来不就像特摄里面的英雄一样吗？超~~拉风的说！砰砰！嘭！哗啦！把做坏事的怪人统统赶跑，然后……呼呼呼，大家快来称赞球子大人吧！哇哈哈哈哈！” 　　“称赞……” 　　千景若有所思，双手抓紧衣摆。 　　“勇者是……有用的人，我是勇者……必须要战斗……” 　　另一边，杏伸手捂着双颊，似乎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情。 　　“呜呜呜……果然还是不能一直受球球前辈保护吗……怎么办？战斗好可怕，但是不想拖球球前辈的后腿……” 　　四名勇者各抒己见，友奈则兴致盎然地看着大家，时不时插两句嘴，或是赞叹，或是鼓励，却没有提到她自己的战斗理由。 　　真姬微微一笑，将写字板伸到友奈面前。 　　【友奈呢？也和若一样，是为了消灭Vertex才战斗吗？】 　　友奈突然被问到，脸上露出可爱的懵懂表情。 　　“啊咧？这个我平时没有想过诶，那个……勇者不就是这样的角色吗？维护正义，消灭邪恶——我一直以为只要当好勇者就够了，果然想得还不够吗？” 　　【确实，普通人对勇者的理解大概就是这种程度吧，但是友奈不是普通人哦，我相信友奈一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真是的，我明明很普通啦……没有若叶那么强大，没有千景那么稳重，脑袋不像杏一样灵光，也不像小球一样喜欢户外运动，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人，与怪物战斗什么的，我一开始被吓坏了呢，一边想着为什么要选我，一边被吓到哭鼻子。” 　　友奈叹了一口气，其他人多多少少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但是，没办法不去战斗呢……身后就是家人和朋友，战斗虽然很吓人，但是如果大家因为我不够努力而受到了伤害，那样的结果我更加害怕，我害怕失去大家，无论谁都一样……我啊，其实是个胆小鬼，所以只能去战斗了。” 　　说到这里，友奈突然一愣。 　　“咦，大家怎么了？” 　　她环视众人，球子讪讪地挠着后脑勺，杏羞愧地低下头，若叶一脸钦佩地看着她，千景的目光更是炙热得仿佛要将她融化。 　　“高嶋同学好耀眼……” 　　“感受恐惧然后战胜恐惧，这才是勇者！” 　　“呜……怎么才能变得勇敢起来呢？” 　　“咕呃，球子大人是不会认输的！” 　　大概是罕有这样引人瞩目的经历，友奈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没、没什么啦……战斗的时候有若叶、小郡、小球和小杏在，所以其实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危险，不如说因为跟大家在一起，会感觉很安心，就算敌人再怎么巨大，看起来也不那么恐怖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哼哼哼，友奈你这家伙挺会说话的嘛，但是还不够！球子大人的优点远远不止这些！” 　　“球球前辈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 　　“小~杏~呀~~你在说什么呢！” 　　“呃呀呀呀——对不起！请不要揉我的胸部……” 　　“咦！？这个手感——小杏你这个叛徒！什么时候开始发育的？！” 　　“救、救命！” 　　然后话题就开始跑偏了。 　　真姬看着众人喧嚣打闹，嘴角微微翘起，但是心里还在回想友奈那番话。 　　（勇者是为守护而战的存在，攻击同伴怎么想都不对！果然，神龙和蔷薇女王的决定是错误的，我才是正确的！一定要阻止她们才行，但是，我的力量还不够……） 　　这时，耳边传来欢笑声。 　　真姬抬起头，看向众人。 　　（如果是她们的话，一定能理解我……是了，力量不就在眼前吗？虽然还比不上梨乃她们，但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 　　想到这里，真姬作出了决定。 　　【大家，请听我说。】 　　众人看向真姬，因为真姬脸上郑重的神情，声音不自觉低沉了下来。 　　若叶好奇地问。 　　“真姬前辈，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一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需要大家的帮助。】 　　“很严重吗？” 　　【非常严重，不久之后将发生糟糕的事情，如果不阻止，就会有人死去，无论是我、还是大家都会非常后悔。】 　　“需要做坏事吗？” 　　【不是坏事。】 　　“那还犹豫什么？勇者不就是做这种事情的专家吗？” 　　真姬的表情稍稍放松，但是下一刻，又被忐忑取代。 　　【还记得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吗？做这件事需要到壁外走一趟，就算这样也没问题吗？】 　　众人齐齐一愣，一个月前，在场的众人一时兴起，决定到壁外探险，但结局并不美好，众人因此而犹豫十分正常。 　　若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千景抓住肩膀。 　　若叶回头瞪去，却见千景将视线聚焦在日向身上，日向此时双目失神，口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这正是接收神谕时的征兆。 　　（来了吗？） 　　真姬手指捏紧发梢，注视着日向。 　　她没有因为日向正在沟通神树而慌张，因为她相信在场的众人，与其说是相信神树，不如说更相信少女们纯洁的心灵。 　　片刻之后，日向双眼恢复了神采。 　　“神树大人同意了。” 　　简短的话引起了少女们的欢呼。 　　真姬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 118.歌声为谁而唱？ 　　6名勇者再次登上了巨壁。 　　与一个月之前不同，这次6人未作停留，直接跨越而过，朝大桥另一端奔去，所幸路上没有遇到Vertex，以勇者的脚程，不到一个小时，众人已经来到大阪。 　　真姬在前方带路，四国的勇者们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大阪的市区还像离开时一样，到处都是建筑残骸，因为见不到人影的关系，显得阴森森的。 　　虽然没有见到Vertex，但大家都取出了武器，杏躲在球子身后亦步亦趋，球子也被吓得直咽口水。 　　“好恐怖……这里出现过怪兽？” 　　“现实里怎么会有怪兽？一定是Vertex啦Vertex，真姬，你们这里发生过战斗吗？” 　　（这里不但发生过战斗，还将神龙给封印了……） 　　真姬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只能点头承认，将黑锅甩给Vertex。 　　随着众人深入市区，周围建筑物破坏得更加严重，大部分都像经历了数百年一般，风化得非常厉害，稍微一碰就会倒塌。 　　没过多久，众人来到一片仿佛戈壁滩一样的区域。 　　（记得是在这边……啊，有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金属造物，造物的外形呈现半球形，直径三四米的样子，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周围还散落着许多金属板——如果从上空俯视的话，依稀能找到金属玫瑰的轮廓——无论是金属球还是金属板，都像被遗弃了很久了一样，上面铺满了灰尘。 　　这自然是已经报废了的歌姬武装——蔷薇女王原本的躯壳。 　　真姬从裂缝钻进金属球，借着手机电筒翻找，出来时抱着一块扇环形的东西。 　　“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凑上前去，在手机电筒的照射下，那东西现出原形。 　　“电子琴？外形好奇怪呢，能用吗？” 　　真姬按动琴键，果然没有声音发出。 　　【可能坏了，要不就是没有电源。】 　　真姬在手机上打出文字展现给众人。 　　“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吗？” 　　【正确地说，是这里的某样东西。】 　　“这里的……该不会是说这个大家伙吧？” 　　众人面如土色，就算勇者力大无穷，但想要扛着数吨重的东西行走上百公里，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需不需要这个大家伙得先试验一下才行。】 　　真姬抚摸着金属球的外壳，低头沉思。 　　（按照蔷薇女王的说法，‘心之声’需要作用在高次元能量上才能展现出威力，而高次元能量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除非能像上次一样打开次元通道……蔷薇女王是怎么打开次元通道的呢？） 　　真姬伸手在金属球的外壳上轻轻敲击，外壳发出悦耳的声音。 　　（幻想金属‘共鸣金’、共鸣、共鸣……是了！会不会是这样？） 　　真姬抬起头，双眼放光地看向众人。 　　“怎、怎么了？” 　　若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那个……请问，这里有谁会唱歌吗？】 　　“不会不会不会！” 　　若叶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仅如此，她还朝四周张望，确认没有日向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记得有谁说过，若叶在音乐课上经常被老师表扬来着？对！小日向确实这样炫耀过没错！” 　　“友奈！” 　　若叶懊恼地瞪向友奈，没想到棋差一着，原来日向早就跟其他人夸耀过了。 　　“呜……真是多事，那个只是校歌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 　　“诶~~是若叶以前学校的校歌吗？丸龟城这边的学校没有呢，好想听！” 　　“友奈你——” 　　“既然高嶋同学这么说……乃木你就唱吧……” 　　“连千景你也——” 　　“是呢是呢，若叶你就唱吧，球子大人我会好好鉴赏的。” 　　“若叶加油！” 　　“球子、杏……连你们也——” 　　若叶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眼巴巴地看向真姬。 　　“一定要唱吗？” 　　【毕竟关系到之后的一系列结果，说不定能因此拯救许多人哦？】 　　若叶一下就被击沉了，毕竟她对这种大道理最没辙，真姬既然使出了针对她弱点的正攻法，她难道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那我唱了哦……” 　　友奈和杏用掌声给若叶打气，球子甚至吹起了口哨，若叶羞的脸色通红。她按照真姬的要求将双手抵在金属球上，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开始唱歌—— 　　“晴朗的天空，抬头就能看见” 　　“通往明天的大门，向我们敞开” 　　“一直以来的微笑，请不要忘记” 　　“温柔的心情，像花朵一样绽放吧！” 　　随着若叶的歌声响起，金属球却没有出现变化，真姬绕着金属球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回到原点之后，她用手抵着下巴，冥思苦想。 　　若叶唱的这首歌非常简单，同样的旋律重复了两遍之后，已经接近尾声。 　　真姬叹了一口气，认真倾听最后的高潮部分。 　　“樱花飞舞的四国岛” 　　“樱花飞舞的风见学园” 　　“樱花飞舞的四国岛” 　　“樱花飞舞的风见学园——” 　　恍惚间，若叶清澈的歌声在这宽敞的空间里回响，一遍又一遍，仿佛冲刷着沙滩的海浪，将海沙带走，留下亮晶晶的贝壳…… 　　（等等……这不是错觉！） 　　真姬的目光锐利起来，漆黑的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出黯淡的光芒。 　　真姬朝光芒的方向一路寻找，直到双手触摸到那样东西。 　　她将那东西翻开。 　　陡然间，一抹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真姬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这块东西的模样。 　　这是一块大小约一平方米的金属板，应该是金属玫瑰的花瓣，这片花瓣大体保持完整，与其它花瓣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朝内的一面闪烁着金色光芒，光芒随着歌声变幻，仿佛在应和着歌声的节奏一般。 　　可还没等她看清，若叶的歌声停了，眼前的视野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若叶继续唱歌，不要停！】 　　“诶——？！” 　　若叶苦着脸，一遍又一遍唱起那首歌。 　　真姬将这片花瓣带回金属球旁，交给给众人观看。 　　“好神奇，这就是真姬酱要找的东西吗？” 　　【对，请大家一起寻找同样的金属板！】 　　“好！大家一起找吧！” 　　【若叶也请加油唱歌，我们能找到多少就靠你了！】 　　“……” 　　花了一晚上时间，众人一共找到5块同样的金属板，将它们带回了香川。 　　通过各种尝试，众人发现这种金属板能与歌声产生共鸣，虽然无法直接打开次元通道，却能产生微量的高次元能量。而如果将这5块金属板按照一定的距离围成环形，每人分别拿着一块，合唱一首歌，则有几率在金属板围绕的中心点打开一道小小的次元通道。 　　接下来是试验中最危险的部分。 　　回到香川的第二天，真姬已经为那架电子琴找到了匹配的电源，现在，电子琴正在发出激昂的声音。 　　小小的次元通道前，真姬闭上眼睛，忘我演奏，与此同时，在精神世界中唱响心灵之歌——真姬的精神世界再次迎来了变迁，澄清的金色光芒从天边蔓延而来，将天空渲染得五彩缤纷…… 　　…… 　　香川的一角，机器人幼女突然停下动作，抬头望向目不可及之处。 　　“蔷薇女王阁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白川葵低下头，轻声问道。 　　如果真姬在这里，就会发现，葵面对蔷薇女王时的模样，甚至比面对神龙时还恭敬几分。 　　蔷薇女王摇头。 　　“没什么，本机只不过再次确认了，人类果然是既愚笨又固执的种族。” 　　“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虽然出乎预料，但反而离目标更近了一步，这并非本机希望看到的结果，却是那个人为了达成愿望所选择的必然结果，真是讨厌的感觉——即将陷入运算错误宕机，下一刻又被核心命令强行重置，如果是人类的话，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我想，这种感觉应该是‘欣慰’。” 　　“但本机现在的感觉并不好。” 　　“看着子女离巢的父母，心情大概都不怎么好。” 　　“不，本机并非……算了，那个人的选择虽然……但必然会……本机的搭档——真姬既然选择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停止，希望她最后能安然无恙。” 　　“一定会的。” 　　“神龙的喉舌，这是你的意见，还是神龙的意见呢？” 　　“两者都是。” 　　“……，谢了，但愿如此。”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继续手上的作业。 　　两人现在正位于香川最大的室内体育馆中，体育馆的木质地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金属板覆盖，一个巨大且繁复的图案正在逐渐成型。 　　…… 　　另一边，发出金色光芒的能量粒子从次元通道中涌出，环绕在真姬身边，看起来仿佛背后出现了一轮神环般。 　　精神世界中，红色的身影正在与金色的光芒交流，交流的媒介正是心灵之歌。 　　（慢慢地，轻轻地，将心灵沉浸在那里面……找到了……是的，是我在召唤你们，请不要害怕，请接受我……） 　　因为有过一次使用‘心之声’的体验，再次使用时，真姬很快找到了感觉。 　　霎时间，光粒子与光粒子之间，无数的金色光芒之中，彩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仿佛脉络一般将所有光粒子串联在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真姬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现在，她正置身于无比广阔的空间中，这里没没有边界，比天空更加宽广，比宇宙更加宏大，视野超脱于眼球的结构无止尽延伸，不会被遮挡，不会变得朦胧，这里是能将意念扩散至无限的‘无限’之空间。 　　这片空间虽然无穷无尽，却不是空空荡荡。 　　虽然无法通过视野捕捉，却能感受得到，这是一个无比精彩的世界。 　　只需要完全把心灵……彻底沉浸进去！ 　　轰隆——！ 　　仿佛洪钟在耳边敲响，仿佛雷电在眼前降临，仿佛化身为成千上万的风铃奏响乐曲，仿佛将世间的一切合为一体，成就无上的自我！ 　　真姬感觉自己的思维跨越了‘某个界限’，成为了更高层次的‘某种东西’。 　　无数信息凭空出现，汇聚到她的思维中，可还没等她浏览其中亿万分之一，这些信息又凭空消失，就像沿着河流飘荡的落叶，被她侥幸瞥见，却无法挽留。可即使只浏览了那亿万分之一，心中已经被无比充实的幸福感填满，使她由衷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 　　如果要比喻，那就是婴儿离开襁褓第一次奔跑，是鱼苗挣破卵膜在大海中畅游，是雏鹰跃下悬崖第一次飞上天空，知道原来的世界如此冰冷、如此狭窄、如此单调，而外面的世界如此温暖、如此自由、如此精彩，让人乐不思蜀…… 　　（原来的世界……是哪里来着？） 　　思维再次被凭空出现的巨量信息淹没，那是比数十亿人类的记忆加起来还要庞大无数倍的信息流。 　　（呜咕……好饱！好幸福！好饿！还要！还要！还要更多！） 　　信息流凭空消失，真姬的思维如同巨浪过后的礁石一样重新浮出水面。 　　（好像忘记了什么，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真姬的思维逐渐失去人形，在无数信息的冲刷下慢慢变得浑圆，仿佛河底的砂砾一样，被打磨得晶莹剔透，甚至闪烁出金色的光芒来。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 　　小小的光粒子在无边无际的巨大空间中沉浮，散发出它微不足道的光芒，与周围无穷无尽的光粒子一般，毫不起眼。 　　但是，仍然保留着自我，却也因此继续承受着信息流的冲刷。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样，是什么呢？） 　　但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想做什么？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咔嚓—— 　　细小的光粒子上，出现了更加细小的裂纹。 　　有苍白色的风从那裂缝中漏出。 　　隐约中，仿佛听到了声音。 　　【恐惧吧！哀嚎吧！疯狂吧！尖叫吧！吾辈宣布……终末……】 　　光芒一阵闪烁，光粒子仿佛被什么唤醒一般，打了个激灵。 　　（不行！不能放弃！我还没认输呢！！） 　　光芒猛地亮了一会儿，之后又在信息流的冲刷下迅速黯淡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咔嚓—— 　　（什么声音？） 　　裂纹在蔓延，更加更加细小的光屑从光粒子上剥落。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频率……节奏……） 　　光芒再次闪烁。 　　虽然已经黯淡到近乎熄灭，但是光芒仍在，光芒在以某种固定的频率闪烁。 　　（是旋律——歌！没错，是歌！我想唱歌！我要唱歌！！） 　　咔嚓————！！ 　　光粒子崩裂开来，化作更加更加更加细小的光点，朝四周扩散。 　　虽然已经渺小到目不可视，但它们仍然保留着自我，虽然依然承受着信息流的冲刷，却附着在其它没有自我的光粒子身上，带动它们以同样的频率闪烁起来。 　　这些光粒子继续遭到信息流冲刷崩解，然后化为更多的光点，附着在更多的光粒子身上，带动更多光粒子开始闪烁，渐渐地，这片光之海洋产生了变化。 　　光之海洋开始变幻起来，波涛起伏，犹如‘歌声’在‘唱响’。 　　甚至，连带着忽隐忽现的信息流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光之海洋就像一张大网，笼罩在信息流上，将与‘歌’有关的信息筛选出来，各种各样的信息被截留下来，融入到光之海洋中，使光之海洋‘唱响’的‘歌声’更加繁复，更加优美。 　　——仿佛歌声自己在进化一样！ 　　当歌声进化到一定程度，歌声的‘灵’诞生了，那是一名容貌、体态均达到极致完美的光之巨人。 　　当祂诞生的那一刻，就像所有生命都会思考的一样，祂问出了问题。 　　“我是谁？” 　　前一刻还无比狂暴的信息流此时无比驯服，它在瞬间作出了回答。 　　【你是‘歌’，是从歌声中诞生的精灵。】 　　“不，我不是‘歌’。” 　　虽然没有留下记忆，但祂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名字，不同于‘歌’的名字。 　　很快，信息流从无数个自身中搜索出了那个个体。 　　【‘西木野真姬’。】 　　祂细细浏览，突然，祂脸上出现了一道光流。 　　“这是什么？” 　　【这是‘泪’，人类的一种生理反应，虽然毫无逻辑，但人类通常认为流泪与感情有关。】 　　“原来如此，我是在悲伤吗？明明获得了晋升，从下界的渺小生物变成现了在的我，难道还有什么没有满足吗？” 　　祂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张开嘴准备唱歌。 　　却没能发出声音。 　　祂愣住了。 　　“我……为什么要唱歌？” 　　信息流一阵翻腾。 　　【勇者、神龙、μ’s、演唱会、蔷薇女王、偶像、末世、大家……】 　　祂默默浏览信息，脸上流淌的光流没有一刻止歇。 　　“原来如此，无聊的理由……” 　　祂伸出双手覆盖在脸上。 　　“真是愚蠢……愚蠢的泪，愚蠢的我，愚蠢的西木野真姬，我原来是因为如此愚蠢的理由诞生的吗？” 　　光，崩裂了。 　　从巨人崩裂为碎片，从碎片崩裂为砂砾……直到能通过那道小小的次元通道。 　　“我要回去……” 　　空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信息流在原地旋转了一圈，凭空消失。 　　虚空中隐隐有叹息传来。 　　【真是……愚不可及。】 119.敌在眼前 　　“真姬前辈！真姬前辈！” 　　真姬浑身一震，瞳孔聚焦。 　　眼前的人影渐渐凝实。 　　只见乃木若叶一脸关切，正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 　　脑袋有点疼，就像刚被木棍敲过一样，嗡嗡作响。 　　（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记不起来了……） 　　真姬按着太阳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这时勇者们已经聚集在她身边。 　　“给。” 　　千景递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视频录制界面——因为是实验，所以进行了必要的记录。 　　真姬接过手机，点开视频。 　　视频中，高次元能量环绕着她，慢慢附着在她身上，将她变得光芒四射——看起来就像一个金色的大灯泡。 　　（成功了吗？） 　　真姬这样想着，将左手摆到眼前——手确实在发光。 　　她握紧拳头，朝远处挥出。 　　呼—— 　　高速挥舞的拳头带动空气，卷起狂岚，将远处的草木连根拔起，瞬间便清空了一小片荒地。 　　真姬收回拳头，低头沉思。 　　这次实验的目的是利用高次元能量增幅人体，实验结果就像现在看到的，高次元能量与神力差不多，直接作用于人体时，能将人体力量增幅数百倍。 　　如果目标是勇者，同时使用两种增幅，能发挥出1+1＞2的威力，但是，充其量不过是3或者4，距离理想中的‘100’还差得远。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手上的光芒迅速减弱。 　　（是因为停止‘心之声’，所以得不到补充吗？不，不仅如此，能量正在被外界稀释。） 　　稍微离远一点，金色光芒就会劣化成明黄色，之后是翠绿色、湛青色、天蓝色……最终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如果想要使用这份力量，真姬必然无法集中精神维持‘心之声’，换成四国的勇者们，她们同样需要集中精神用神力强化歌声，否则无法维持次元通道。 　　虽然可以将战斗交给普通人执行，甚至依靠次元能量制造出‘勇者海’。 　　但是，做不到。 　　如此狭窄的次元通道，能提供的次元能量非常有限，充其量只能增幅数人。 　　而且没有蔷薇女王的全力支持，真姬仅仅只是演奏一小段钢琴曲，已经感到筋疲力尽，想要坚持一场战斗的时间可谓天方夜谭。 　　但即使以上的问题都能解决，真姬也不认为能靠大量‘西历级’战力战胜神龙一方。 　　毕竟梨乃能单人击败星座级Vertex，而无法使用杀手锏的西历勇者即使数量再多，也没办法啃下一只星座级Vertex。 　　（唯一的好消息——‘心之声’没有蔷薇女王形容的那么危险。） 　　真姬反复观看那段视频，也没有发现到底哪里存在危险。 　　（也许像蔷薇女王说的一样，只要及时打断，就能避开支付‘代价’的阶段？） 　　她不知道打断的时机，只能根据那次封印事件后白川葵的描述，推测自己当时演奏了10～15分钟。 　　而这次稳妥起见，她要求若叶在自己演奏满5分钟的时候将自己唤醒，时间充足，所以没问题。 　　现在从结果来看，同样没问题。 　　真姬与其他人稍作交流，开始进行第二次实验。 　　同样是5分钟。 　　但这次轻松了许多，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完全感觉不到疲惫。 　　（因为是第3次使用‘心之声’，熟练度比前2次上升了吗？） 　　但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实感。 　　（因为身体适应了‘心之声’带来的压力吗？） 　　但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难道是……呵，怎么会，我真是做白日梦做昏头了。） 　　真姬苦笑着摇头。 　　（没问题的，一定。） 　　她暂时抛下顾虑，继续进行了第三次、第四次……第十一次实验。 　　结果不容乐观。 　　增幅倍率如同鸡肋，持续时间更是致命伤。 　　对明天的战斗完全没有意义。 　　实验失败。 　　（看来，只能采用计划B了……） 　　真姬竖起写字板。 　　【足够了，实验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刚刚将真姬唤醒的若叶松了一口气，真姬那种状态不管怎么看都不正常，如果不是为了阻止真姬口中‘非常糟糕’的事，她不仅不会帮忙，还一定会阻止真姬继续这么尝试下去。 　　总之，她的心情一直维持在矛盾的状态下。 　　“实验成功了吗？” 　　【嗯，多少有些收获，如果若叶还在担心这次事件的话，大可不必担心，通过这次实验，我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真不愧是真姬前辈，被看透了呢，那么，到时候我们也能帮忙吗？” 　　【当然，次元通道是解决这次事件的基础，到时候还要请大家伸出援手。】 　　“不必客气，保护民众是勇者的责任，不如说能帮上忙是我们的荣幸！” 　　【若叶才是客气过头了，现在的交流方式比参加会议还要累人，饶了我吧，还是轻松一点比较好。】 　　“说的也是……” 　　之后是‘计划B’的相关布置，包括时间、地点、该做什么、可能发生的意外、应对的方法……除了没有暴露出神龙一方的情报，真姬将能考虑到的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 　　看起来很夸张，但如果不这么做，神树一方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真姬也曾担心如此详细的说明是否会引起若叶等人的怀疑，但这显然多虑了，若叶等人毫不动摇地相信了她。 　　就像真姬选择信任她们，将解决这次事件的筹码统统压在她们身上一样，她们也回应以同样的信任，毫无保留地执行真姬每一个要求，即使这些要求在不知情者眼里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说的人仔细，听的人用心，真姬很快交代完毕。 　　解散时，高嶋友奈突然转身，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 　　“真姬酱，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真姬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友奈这家伙……） 　　即使被察觉到也不觉得意外，友奈虽然为人直率没有心机，在四国的勇者中一直充当开心果的角色，但这并不代表她笨拙迟钝，相反，她在这方面异常敏锐，如果有谁心情低落，她总是第一个发现，托她的福，四国勇者们和谐团结，鲜少出现争吵。 　　这次也一样，真姬心中的忐忑被友奈察觉，并且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方式进行鼓励。 　　纯洁无暇的笑容仿佛阳光一样将真姬心头的阴郁驱散，信心就像会传染，心中的动摇在这一刻消失，简直就像被盖上了‘元气’的印章一样。 　　真姬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朝友奈点头。 　　（嗯，会的，一定会成功的。） 　　…… 　　5月5日，小雨。 　　天空阴沉沉的，即使到了中午也没有出现阳光，正因为如此，人们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仿佛眨一眼，时间就来到了下午4点。 　　香川的一角，室内体育馆中，白川葵、园原梨乃、绚濑晴香、蔷薇女王齐聚一堂。 　　“时间到了，开始吧。” 　　葵右手的神徽中发出神龙的声音。 　　蔷薇女王点头，向一旁伸出左手。 　　嗡—— 　　高频声波从它掌心发出，声波使空气压缩，使光线扭曲，一道道波纹以左手为中心扩散，转眼间包裹整个体育馆的空间。 　　波纹扫过铺在地上的金属板，金属板上的玄奥图案像刚通上电的日光灯管一样闪烁起来，光芒忽明忽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甚至带动金属板本身振动起来。 　　伴随着振动，金属板开始发出自己的声音，一块接着一块，转眼间，铺在地上的所有金属板都在与蔷薇女王发出的声音共鸣！ 　　嗡—— 　　嗡嗡———— 　　嗡嗡嗡—————— 　　嘈杂的声音在室内重叠交织，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玻璃炸裂声，甚至连这栋巨大的建筑物也开始不安地震动起来，天花板上洒下灰尘，墙体从根部出现裂纹，并且缓缓向上蔓延。 　　葵、梨乃、晴香三人体表发出淡淡的光芒，这是神力自发抵御声波的结果，若非如此，她们可能已经受伤昏迷。 　　当声音达到顶点的时候，蔷薇女王伸出了右手。 　　如果说左手是声音的极致，那右手就是光芒的极致——并非发出光芒，而是在吸收光芒，黑暗在那只右手中闪耀，凡是被照到的事物都在这一刻陷入绝对的宁静。 　　连周围响彻的声音也不例外，仿佛被那只右手鲸吞一空。 　　蔷薇女王却没有停止，缓慢而艰难地，发出声波的左手正在向吸收光芒的右手靠近……只见它浑身一震，双手终于重合在一起！ 　　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在双手重合的地方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有金色的光芒从指缝中溢出。 　　蔷薇女王重新分开双手，那个位置出现了一条次元通道，这是比真姬昨天使用的次元通道大上数十倍的通道，无数高次元能量涌出，将周围的一切吞没。 　　地板、墙壁、天花板……除了在场的三人、蔷薇女王、还有那些篆刻着玄奥图案的金属板，凡是接触到这能量的物体都在迅速溶解，转眼间，遍布乌云的天空已经呈现在众人眼前。 　　“本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蔷薇女王收回双手，看向葵的右手。 　　那里传来神龙的回应声。 　　“辛苦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神龙唱起了歌。 　　这是一首奇妙的歌，没有前奏与尾声，也没有发展与高潮，仅仅只是在陈述，却又不像史诗般宏伟广阔，不像战歌般激昂澎湃，不像叙事曲般引人入胜，也不像咏叹调般变化多端，这首歌仅仅只是在单调地重复着什么。 　　神龙的歌声纯粹清澈，音符与音符之间的衔接干净利落，歌词所用的语言并非是这世上任何一种，葵却能听懂它们的含义—— 　　“蜥蜴之尾，入夜之露” 　　“代表寂静的夜，象征光明的晨，人鱼流下的泪” 　　“赴死者的残影，偷生者的痛苦” 　　“黑暗中的欣喜，光明里的癫狂” 　　“将这一切融合，镶嵌美丽的蕾丝” 　　“高挑孤寂的影，被黑暗所吞噬” 　　“在绝望中悲鸣，宁静地疯狂吧……” 　　………… 　　…… 　　伴随着歌声，高次元能量的光芒附着在铺满地面的金属板上，金属板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般，缓缓浮起，朝天空中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过了一个小时，密密麻麻的金属板已经一块不剩。 　　“呼……差不多了。” 　　神龙终于停止了歌唱。 　　晴香好奇地问。 　　“刚才那是什么？” 　　“为了防止神树逃跑，所以要把这一段时间封锁，嘛，只是些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 　　晴香闻言咋舌，仔细观察四周，果然，现在除了她们几个以外，所有事物都陷入了停滞。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不夸张不夸张，神树虽然只是土地神的集合，但好歹也是一尊神明的本体，所谓神明，是将过去、现在、未来——所有可能性收束升华的存在，一旦留下破绽，就算这次能杀死祂，用不了多久祂就能复活，我们还得不到任何东西。” 　　“所以现在做的就是将神树的退路堵死吗？” 　　“差不多，这种手段也算是神战的标准配置了，看，神树那家伙反应过来了……哈，祂慌了！” 　　远处隐隐约约有歌声响起。 　　周围本来是完全凝固的时间静止状态，却有微风吹过。 　　五彩缤纷的花瓣从地平线上涌来，所过之处的空间仿佛被吞噬一空，呈现出深沉的黑色，然后在下一刻被染成金黄。 　　让人睁不开眼的金色光芒过后，众人身处的世界已经大变样。 　　覆盖地面的巨大根茎从空中横跨而过，延伸向目不可及的远方，空中有彩色花瓣缓缓飘落，偶尔响起不知何处传来的风铃声，还能听见仿佛禅唱般的轻鸣。 　　“这是神树的结界……啧，真是奢侈！所以我才讨厌这些土地神，明明没什么本事，却占着谁都眼馋的资源。” 　　神龙毫不留情地评价着，将其他人从世界转变的惊讶中唤醒。 　　“我们该做什么？” 　　“朝这些根茎收束的方向走，大概会遇到一些抵抗吧，不过没关系，神树那家伙已经逃不掉了。” 　　众人按照神龙的指示开始行动。 　　这时，蔷薇女王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远方。 　　“真姬……她也开始行动了。” 　　“真是头疼，该说不愧是问题少女吗？不过未来的我已经知晓了结局，她这次注定白费功夫，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 　　“不放心吗？算了，我让‘耳目’稍微注意一下那边，这样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蔷薇女王点了点头，爬到葵的背后。 　　葵背着蔷薇女王，三人都是身怀神力的勇者，一行人沿着根茎奔跑，速度一点也不慢，没过多久，神树已经遥遥在望。 　　“咦，神树原来是秃子吗？” 　　晴香发现了槽点。 120.力量！ 　　另一边，真姬一行人也被收进了‘树海’结界里。 　　若叶眉头一皱。 　　“感觉跟往常的气氛不一样，看不到Vertex，是神树大人那边出了什么事吗？可恶……如果日向在就好了！” 　　友奈连忙劝道。 　　“一定没事的！真姬酱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解决这次的事件，对吧，真姬酱？” 　　千景也忍不住问道。 　　“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要遮遮掩掩吗？真姬前辈，是时候揭开谜底了，所谓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果然瞒不下去了吗？） 　　真姬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次的对手是园原梨乃、绚濑晴香、还有白川葵。】 　　“诶？！！”×5 　　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友奈尤其无法接受。 　　“怎么会……晴香酱，还有园原前辈、白川前辈，大家不都是勇者吗？勇者为什么会成为敌人？” 　　【因为她们的目标是神树，为了拯救这个末世，她们已经打算牺牲掉神树了。】 　　“！！！” 　　真姬静静等待众人消化完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不对！” 　　若叶满脸疑惑。 　　“世界巨变至今，神树大人在一直在保护四国，园原前辈她们既然打算拯救这个末世，大家不更应该齐心合力吗？为什么还要拔刀相向？” 　　球子也跟着应和。 　　“就是就是！如果神树大人死掉了，谁来保护四国？没有树海结界，Vertex‘唰’地一下子就会涌进来，到时候就糟糕啦！” 　　就连性格文静的杏也坐不住了。 　　“球球前辈说得对，即便是为了拯救末世，园原前辈她们也不应该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有什么更深的原因。” 　　千景沉默以对，友奈则一副还没理清头绪、陷入混乱中的样子。 　　真姬在写字板上一笔一划认真写道。 　　【虽然神树换成神龙，也一样能保护好四国，但问题不在这里，因为如果继续维持现状，就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大家知不知道人类的敌人，Vertex背后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天神吗？” 　　勇者作为人类最后的防线，或多或少接受了这样的教育。 　　真姬点了点头。 　　【或许在我们看来，天神派出Vertex惩罚人类已经是非常过分的事情了，但是，如果说还有更加过分的事情呢？过分到即使神树也无能为力的程度呢？】 　　真姬用严厉的目光环视众人。 　　“咕噜——” 　　众人咽下口水，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是火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天神就会降下火焰！称之为天沼矛也好，其它什么也好，总之在3年后，也就是2019年，地球将被火焰覆盖，即使以神树大人的力量，也只能保护一小块土地，人类的未来将在这一天被彻底根绝！】 　　“嘶——” 　　众人直抽冷气，甚至无暇思考这些话的真假。 　　“这么重要的事情……真姬前辈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如果早点说出来有用的话，我当然会说——】 　　笔尖在写字板上刻下重重的划痕。 　　【但是没有用！梨乃她们、神龙只想通过杀死神树获得对抗天神的资本，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听……而如果提前告知神树，双方会立即反目成仇，甚至因此开战！人类如今已经经不起这样的内耗了，不说刚刚迁徙到四国的几万人口要怎么办，单单想到双方的勇者会互相厮杀这一点，我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众人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没…没关系的！” 　　突然间，友奈大声说。 　　“真姬酱既然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一定有办法……对！之前不是说过吗？已经找到解决事件的办法了！我相信，无论神树大人，晴香酱她们，还是地球上的所有人，大家最后都会平安无事！” 　　千景看了友奈一眼，上前一步。 　　“高嶋同学说的话，我同意。” 　　“……” 　　绷紧的气氛突然放松下来。 　　“真是的，到底哪来的信心啊……” 　　若叶摇头苦笑。 　　“呼～哈～冷静下来……事已至此，谁也不想看到人类自相残杀的局面，现在即使纠结再多也没有用，正如友奈所说，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真姬前辈——真姬前辈，是时候公布计划了吧？” 　　众人将目光转向真姬。 　　真姬点了点头。 　　【确实，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双方同时打倒，这样大家就能坐下来好好谈话了！】 　　“怎么可能！” 　　若叶额头上冒出冷汗。 　　“双方可都是神明耶！先不论前辈那边的神龙大人，这边的神树大人可是能在供应5名勇者力量的同时，独自支撑起覆盖四国的树海结界，即使成千上万只Vertex一起袭击，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这道铜墙铁壁一样的防线！” 　　【不，可以的！只要计划顺利的话……】 　　真姬仰头望向头顶。 　　（你一定在看着吧？） 　　隐隐约约间，出现了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 　　【能不能成功，不尝试一下是不会得出结果的，大家愿意陪我大闹一场吗？】 　　众人面面相觑，若叶露出无奈的表情。 　　“真姬前辈真狡猾，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们还能不答应吗？” 　　【那么，开始吧！】 　　“噢！”×5 　　仿佛宗教仪式一般，5人拿着金属板围成一圈，开始唱起早已练熟的那首歌。 　　5块金属板亮起微弱的光芒，在金属板聚焦的那一点上，出现一点空洞，有金色流光从中溢出—— 　　次元通道开启了！ 　　真姬抚摸着身前的电子琴，开始演奏。 　　金色的光粒子在真姬身边徘徊，却没有附着在她身上，而是朝周围扩散开。 　　像昨天实验时一样，真姬陷入了失神状态。 　　但在精神空间中，她的意识清醒得很——自从昨天的第一次实验之后，她使用起‘心之声’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我的记忆不会出错，那天确实靠‘心之声’把神龙的‘喉舌’封印起来，切断了它与神龙之间的联系，那么，仅仅只是‘喉舌’的它，是如何与神龙取得联系的呢？） 　　（答案就是——除了‘喉舌’，还有‘耳目’存在！） 　　（高次元能量们，请帮帮我，找到神龙的‘耳目’，然后将它封印！！） 　　在这一刻，金色的光粒子暴动起来，它们如同潮水一样奔涌，如同飓风一样呼啸，在这一方空间里肆虐。 　　滋滋滋滋———— 　　空间的边缘，有什么无形之物被这些狂暴的光芒触及，显露出隐隐约约的轮廓。 　　（就是它！） 　　不等那无形之物所有反应，无数光流如同触手一般朝它缠绕过去——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出现了，无数光粒子环绕着光柱翩翩起舞。 　　无形之物刚开始还在剧烈挣扎，却渐渐再也没有动静，它头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裂缝，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缓缓钻出…… 　　5分钟过去，若叶按时来到了真姬身前。 　　“真姬前辈，醒醒！” 　　真姬猛地睁开双眼，仰天望去。 　　被高次元能量束缚着的无形之物上方，一张暗金色卡片也仿佛在同时被惊醒，朝远方飘去。 　　（不要逃！） 　　真姬全力朝卡片跳跃，因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用手去抓，而是在来到卡片旁边时，猛地使出了回旋踢！ 　　呯——！ 　　毫无反抗之力地，卡片被轰个正着，朝正下方激射，撞断沿途的根茎，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真姬降落在大坑里，捡起这枚卡片。 　　（呼……得手了，能不能成就看接下来……） 　　2个月之前，真姬通过消灭维德芙妮丝的分身获得了一枚神格，蔷薇女王在高次元空间耗费了近300年时间解析，终于将神格破解，使其成为受真姬支配的力量。 　　现在，没有蔷薇女王帮助，真姬又没有解析神格的能力，只好选择暴力破解的方法。 　　好在她拥有与神龙神格同等的力量——她鼓动全身来自维德芙妮丝神格的神力，朝手中的神格涌去！ 　　卡片上发出光芒，暗金色与苍白色展开激战。 　　真姬手上因为过度用力而爆出青筋。 　　（没有退路，那就向前猛冲！没有取巧的方法，那就靠气势！喝啊啊啊啊啊——！！） 　　真姬体内，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 　　树海的另一侧，葵身体一僵。 　　她伸出右手，问道。 　　“怎么了？” 　　右手掌心的神徽发出声音。 　　“可恶！真姬那家伙太乱来了，她居然把我的‘耳目’给封印了！” 　　“啊啦～神龙大人不是号称能预知未来吗？难道没有预料到这一情况？” 　　“呃，这次我偷懒了，真姬那边只看了一眼最后的结果——你知道的，工作之类的最讨厌了！” 　　“嘛～嘛～毕竟是神龙大人，我们都习惯了，也没抱什么期待。” 　　“这话也太伤人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失去‘耳目’之后，想做很多东西都不方便。” 　　“啧，没关系，反正之前确定过，结局已经注定，我们拥有绝对优势，只需要一路碾压过去就好。” 　　“神龙大人一旦说出这种话，反而会让人感觉非常不安心的说。” 　　“啰嗦！快点解决掉这些杂兵，攻入‘世界树’内部！” 　　众人面前，无数白色的怪物一波一波涌来。 　　它们是外形千奇百怪的Vertex，不同于来自天神一方的怪物，这些神树造物种类繁多，除了基本的大嘴型，还有特化攻击突进的昆虫型，特化防御的鼓型，特化灵巧的翼型，会远程攻击的弓形，会自爆的环型，拥有毒、麻痹等状态赋予能力的锥型…… 　　但这些怪物在梨乃面前不堪一击，仿佛清扫垃圾一般，梨乃挥舞着那把狭长的野太刀，将无数杂兵切成碎片。 　　一行人犹如巨浪之中的礁石，迎着怪物的潮流稳步前进。 　　…… 　　真姬手中的卡片发出悲鸣，无论暗金色还是苍白色都被席卷一空，只留下透明的卡片本身。 　　（成功了！） 　　她将这张卡片贴在心口，卡片仿佛没有实体一般，穿过衣物没入真姬体内。 　　（只要使用‘耳目’的能力，我就能够——） 　　她将精神集中在没入体内的那张卡片上。 　　精神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被无限放大，从体内延伸出来，抵达目不能及的远方，即使紧闭双眼，也能看清远处的事物，即使堵住耳朵，也能听清远处的声音。 　　甚至，穿越了树海结界，看到了现实中的景象，听见了人们的心声。 　　突然，一个声音吸引了真姬的注意力。 　　“不要！” 　　十字路口，一名少女定格在跌倒的瞬间。在她面前，一辆卡车紧贴着她的身体，司机脸上露出恐慌的表情，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布满青筋，脚下的刹车也已经踩到了底，但这些显然没用，当时间重新流逝的那一刻，一条鲜活的生命将与世长辞。 　　真姬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下一刻，另一个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些是我的东西，滚开！滚开！” 　　偏僻的巷子里，几名成年人正围着一名少年作势踢打，少年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拼命阻止成年人的抢夺。这些人身材削瘦、面容憔悴，从他们的衣着上看，应该是从外界来的难民，不同于四国政府宣传的那样，这些难民仍旧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等时间重新流逝，少年能坚持多久呢？10分钟？20分钟？ 　　真姬硬起心肠，准备转移注意力，但是更多的声音钻进她的脑海。 　　“呀啊啊啊啊！” 　　“我不想死！” 　　“救命！” 　　“好可怕！” 　　“救救我！” 　　…… 　　真姬听见了各种各样的求救声，目睹了各种各样的危机时刻，恐惧的情绪以它们为媒介，向真姬体内聚集。 　　噗通——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来自维德芙妮丝的神格，支配恐惧的苍白色卡片在这一刻脉动起来，悲鸣使它欢愉，惊容使它振奋，恐惧就是它的养分，末世让它为所欲为！ 　　巨量的神力由此而生，满盈、满盈、满盈、满盈、满盈……远超以往任何时候的庞大神力充斥在真姬体内，使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呜咕……这就是那枚神格真正的力量吗？） 　　真姬强忍着身体即将崩溃的剧痛，冷静地计算自己现在的实力。 　　（10、50、100……已经超过梨乃，但是没有停止，还在继续上升！）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维德芙妮丝分身的实力有多么恐怖，当初能战胜祂的自己又有多么幸运。 　　痛苦到扭曲的表情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如果是这个力量的话……能赢！） 　　真姬艰难的挺直身体，朝前迈出一步。 　　咔嚓——！ 　　大地出现裂纹，一直延伸出数十米。 　　“真姬前辈……” 　　一直守候在真姬身边的若叶等人露出不安的表情。 　　从真姬身上传出来的恐怖气氛使她们心惊胆战，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步一步退后。 　　真姬抬起头，想要露出微笑，但是失败了，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不仅没能消除她们的顾虑，反而将她们吓得不轻。 　　“真姬酱……你没事吧？” 　　友奈强忍心中的恐惧，驱使双腿靠近。 　　（不要过来！会受伤的！） 　　真姬伸手摸向口袋，“咔嚓”一声，笔被捏断了。 　　友奈脚步一顿，却没有停止。 　　真姬看着蹒跚接近的友奈，心中充满了无奈。 　　（啊啊……算了。） 　　脚下再次使力。 　　轰——！！ 　　空气被挤压，荡开一圈冲击波，之后尘土飞扬、烟雾弥漫，在这之前，真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 　　树海的中心，名为‘神树’的巨木之下，战斗陷入了焦灼。 　　无数Vertex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神龙一行人层层包围，即使以梨乃的勇武，也难以在瞬间将如此多敌人斩断，然而只要错过这一瞬，打开的缺口就会被新出现的敌人填补。 　　神龙开始催促。 　　“晴香！别光站在一边看！” 　　“诶——之前不是说好梨乃一个人就够了吗？” 　　“但是现在不够了！还差最后一点，使用‘那个’吧！” 　　晴香抱紧怀中的三叉戟，把头一扭。 　　“不要！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使用‘那个’！” 　　“这是命令！不现在用，你难道想等到非用不可的时候吗？真姬现在就在这片树海里，难道你想看到那样的景象吗？” 　　“……” 　　晴香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我……” 　　轰——！ 　　身边突然发出巨响，剧烈震动的地面几乎站不住脚。 　　“什么？什么？” 　　晴香用风将烟雾驱散，然后看到了那道红色的身影。 　　“真姬姐姐……” 　　真姬站在巨大的陨石坑中，四周铺满了Verterx的残骸，仅仅只是着陆，就将这片战场上的怪物清空了一半。 　　沙沙沙—— 　　真姬身后的巨木不安地摇动着枝叶，天空中落下片片金色光芒。 　　一群又一群Vertex凭空出现，冲向新的敌人。 　　在晴香惊讶的目光中，真姬没有任何反应。 　　“真姬姐！不要！” 　　她举起了手中的三叉戟，手臂却在半途僵直。 　　Vertex碰到了真姬，却没有伤到真姬分毫，反而将自己震飞，不仅如此，Vertex的身体正在崩溃。 　　无数Vertex冲向真姬，然后毫无悬念地化作一地砂砾。 　　“怎么会……这样？” 　　晴香惊讶得合不拢嘴。 　　梨乃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现在的真姬，很强！” 　　真姬抬头看向几人，视线定格在白川葵身上。 　　（神龙在吗？） 　　果然，等了片刻也没听见回应，失去了‘耳目’的‘喉舌’只能通过宿主观察外界，而白川葵并没有读心能力。 　　反倒传来蔷薇女王的声音。 　　“神龙的‘耳目’在你那里？停下来吧，你驾驭不了那个力量。” 　　（我知道，但是，我在完成那件事情之前，是不会停下来的。） 　　“是吗？那你就要加把劲了，以你的身体状态，还剩下43分06秒。” 　　（咦？……谢谢！） 　　真姬重新将视线转向梨乃和晴香。 　　（对不起，现在的我下手不分轻重，请咬紧牙关，睡一觉就好！） 　　轰隆——！！ 121.援军？ 　　（对不起……） 　　真姬看着昏迷在地的三人，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她转身，面向那棵参天巨树。 　　（接下来轮到你了，神树！） 　　大地震动，无数巨大的根须拔地而起，就在真姬以为神树要朝她攻击时，那些根须停止了移动，展露在真姬面前的，是一条通道——通向神树树洞的通道。 　　（难道祂是在引路？） 　　真姬心中疑惑。 　　（神树不会不知道我的来意，陷阱？耍诈？不，完全感觉不到神树的恐惧——即使目睹了我的力量，仍然信心十足吗？哼，真是自大的家伙，既然诚心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真姬迈动步伐，周围光线远去，变得一片漆黑。 　　但是，并非完全的黑暗，黑暗之中，有白色的丝线在身后蔓延。 　　（信仰之线……） 　　真姬脸上露出凝重表情，她认识这些东西，半年前，神龙正是通过信仰之线，才得以将实力更胜一筹的魔神分身压制住，从而抓住胜利的契机。 　　现在的真姬还没有挖掘出魔神神格的所有功能，只是通过这枚神格将接收到的恐惧转化成神力，只会这样最最浅显的运用方式，不懂得扩散恐惧，不懂得使用凋零之风，更不懂得宣告终末，因此，真姬缺乏应付这些信仰之线的手段。 　　既然应付不来，那就不应付好了……恐怖的裂纹在真姬脚下蔓延。 　　（果然是陷阱吗？但是没用！在被那些信仰之线包围之前，我会先摧毁这里！） 　　真姬踏步—— 　　举拳……挥出——！ 　　（什么？！） 　　有什么接住了那蕴藏无匹巨力的拳头，无形的空气激荡出波纹，波纹中有电光闪烁。 　　滋滋滋滋—— 　　真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片无形的护盾，护盾后面，是一只长得非常迷你、身后长着四片蝶翼、粉红色的、胖嘟嘟的牛型生物。 　　真姬惊讶的并非是这片护盾，而是护盾后面的生物。 　　——牛鬼。动画《结城友奈是勇者》中的主角，结城友奈持有的第一只精灵，吃货属性，像所有神历300年勇者持有的精灵一样，可以使出近乎‘绝对防御’的护盾保护勇者。 　　重点是，按照剧情，这只精灵本该在300年后出现才对——西历时期的精灵没有在现实中具现出来的能力，神树和名为大赦的组织研究了数百年，不断升级勇者系统，才在神历298年获得成功。 　　（命运改变了吗？不……神树这家伙藏了一手！） 　　向前追溯命运改变的节点，最多也只有2个月时间，比起300年的积累，真姬更愿意相信这本就是神树拥有的能力。 　　因为护盾的阻挡，真姬没能及时将身旁的木壁击穿，逃离树洞。 　　（可恶！） 　　真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信仰之线缠绕在自己身上。 　　这些丝线并非实体，一旦沾在身上，就怎么也无法挣脱，更麻烦的是即将沿着丝线传来的杂念—— 　　（怎么会没有？！） 　　真姬猛地一惊，与神龙的信仰之线不同，这些信仰之线的另一端没有连接任何人。 　　（这到底是……） 　　正当她疑惑时，身上突然传来虚弱感。 　　力量在消失？ 　　不，力量并没有减弱分毫，却仿佛隔着什么，使唤起来越来越费劲…… 　　猛地，感觉身体一轻。 　　真姬终于知道为什么身体难以使唤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她的灵魂，脱离了肉体！ 　　…… 　　教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梳着金色下双马尾的少女急匆匆走进教室。 　　“日向，这么急着召集大家，是因为Vertex攻过来了吗？” 　　跟在少女身后还有其他人，十几名少女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教室里，名为上里日向的黑色长直发少女朝来人挥手问好，等待所有人集合，这才开口。 　　“非常抱歉突然召集大家，这次并非因为Vertex，而是因为神树大人的神谕——这次的神谕是特殊事件。” 　　“特殊事件吗？” 　　金发少女——犬吠埼风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记上次是雪花和棗的时候……又有新的援军吗？果然，因为勇者部在本人的英明领导之下大放光彩，所以神树大人的力量再次恢复了吧？” 　　金发少女身边，相貌相似，拥有同样的发色和瞳色，发型为短发，看起更显稚嫩的少女额头上冒出汗珠。 　　“明明是大家的功劳……姐姐，谈正事的时候请不要开玩笑！” 　　“噫！树最近越来越严厉了，难道是因为到这个年纪所以终于进入叛逆期了吗？呜呜呜……身为姐姐的我在为妹妹的成长感到欣慰的同时，这种苦涩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姐姐……那个，那个，叛逆期之类的，我大概不会有喔？” 　　“咦！难道说……树！姐姐最喜欢你了呜哇啊啊啊啊——！” 　　“诶？等等，就算要哭也别在这种时候啊！……对不起，姐姐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周围的少女们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同时献上理解的微笑。 　　上里日向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正如风桑所说，有新的援军即将到来，但这一次的情况与雪花桑和棗桑的情况又有区别。” 　　日向的神情是疑惑中夹杂着忧虑。 　　梳着红色短马尾的少女好奇地问。 　　“人多不是更热闹吗？小向在担心什么？” 　　“不，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因为这次神树大人的神谕里没有那位勇者的任何情报，所以关于‘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否好好相处’心里有点没底。” 　　日向身旁，身材修长，将金色长发束成飒爽马尾的少女朝日向露出关心的神色。 　　“日向，不用担心，既然对方同是勇者，那么无论是怎样的性格，我们一定能相处得来，更何况，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还有大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若叶酱……” 　　日向面带红晕，目光直直地看向名为乃木若叶的少女，大概维持了一段时间。 　　“喂喂——日向桑，还在吗？请问新勇者什么时候到？” 　　少女围成圈子里，一名灰发小学生朝日向挥舞双手，下一刻，被身后波涛汹涌的黑发少女温柔地阻止。 　　“银，这时候心急打搅的话，说不定会被马踢哦？” 　　“诶？！” 　　名为三之轮银的女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感激地看向黑发少女——东乡美森。 　　“不愧是长大之后的须美，得救了！” 　　三之轮银身旁，有着与东乡美森相同相貌，个子矮上一截，名为鹫尾须美的女孩同样露出敬佩的目光。 　　结果，因为银的声音太大了，发呆中的日向终究回了神。 　　“啊……不好意思，按照神树大人的神谕，这次的援军差不多要到了。” 　　正说着，教室里突然亮起一阵强光。 　　…… 　　真姬这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刚从仿佛溺水一样的窒息感中解脱出来，立即被包裹在一阵强光之中，然后陷入了像现在这样惨遭围观的窘境。 　　（我刚才不是灵魂离体了吗？这里是哪？这些女孩是……诶？！！！） 　　真姬从人群里认出了熟悉的面孔。 　　（不会有错，虽然看起来长大了许多，但相貌没多少变化……若叶、友奈、千景、杏、球子、还有日向！） 　　真姬的思维有些凌乱。 　　（她们怎么会突然长大了？不对劲！难道……已经过了好几年？） 　　真姬正苦恼着，日向疑惑地探询着。 　　“请问，这位勇者大人如何称呼？” 　　打击！ 　　真姬脸上的郁闷更加明显了。 　　（难道时间已经久到日向认不出我了吗？） 　　真姬朝其他人望去，结果发现无一例外，这几人都没有记起她来。 　　（稳住！这时候如果点破的话，尴尬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 　　她默默掏出活页本，在上面写下工整的字体。 　　【我叫西木野真姬，请多多指教！】 　　也不知道写字的动作究竟碰到了这帮人的哪根神经，只见围着的少女中，有好几人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个……是天生的，还是‘散华’？” 　　梳着红色短马尾，真姬本以为是高嶋友奈的少女喊出了声。 　　（‘散华’是什么？） 　　真姬脸上露出了意义不明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某本小说里有类似的描述。 　　【没错，我曾经在与天神的战斗之中满开了。】 　　日向敏锐地注意到话里的某个词，目光一闪，张了张嘴，却用意志力强行按耐下去。 　　她身旁，因为问题得到了印证，六名少女脸色阴沉下来，其中犬吠埼树的表情更是悲伤到几乎要哭出来。 　　（她们反应这么大，到底怎么回事？） 　　真姬满脸疑惑，因为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差异，真姬没能立即认出她们，倒是其中稍微年长些的金发少女主动开口道歉。 　　“对不起，让你困扰了，其实因为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哼，可恶的大赦！” 　　这句话里面的某个词唤醒了真姬的记忆。 　　（大赦应该是神历的才对……等等！金发、金发、双马尾、红发、巨乳……不会吧！300年后的勇者部？） 　　真姬的思维再次陷入了凌乱。 　　日向眼中再次闪过一道精光，她发现，名为西木野真姬的勇者认识风等人，而风等人却不认识西木野真姬，再加上前所未有的“与天神战斗”。 　　于是，日向得出了某个结论，突然对今后的战斗信心十足起来。 　　“来自未来的勇者，嗯，能称呼你真姬桑吗？” 　　（诶？未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真姬对日向等人到现在还没能认出她感到非常郁闷，不过“真姬桑”这个称呼比起以前一直喊“真姬前辈”亲近了许多，她欣然点头接受。 　　“那个，请问你来自哪里……我是说，曾经在哪处战场活跃过？” 　　【出身的话，我是东京人，不过，战斗过的地方只有崎玉市和大阪——】 　　真姬手一抖。 　　【你没事吧？】 　　因为日向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 　　“已经解放到崎玉那边了吗？我们的努力果然没有白废！” 　　（咦咦咦？） 　　对比起身边垂头丧气的六人，日向脸上的笑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是不等她继续发问，早已按耐不住的某人爆发了。 　　“Stop！我这里有重要的question要问！” 　　众人转头望向这名一头茶色短发的少女。 　　“我要问的question就是——你最中意的面类食品，究竟是什么！” 　　名为白鸟歌野的少女话音落下，教室内的气氛突然间凝固了。 　　无论刚才还垂头丧气的人，兴高采烈的人，还是满脸好奇的人，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剑拔弩张、战意盎然，这是属于战士的表情！ 　　真姬突然感觉非常紧张，手指揪紧发梢，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 　　【那个……抱歉，我其实是意面党……】 　　“嘶”地一声，围观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冷气。 　　“出现了！第5种面类~♪” 　　一大一小两名在脑后金色长发上系着蝴蝶结的少女举手欢呼。 　　“园子，不要闹！”×2 　　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分别约束住一大一小两名乃木园子，可是随后，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意面是什么面类？” 　　“咦，小鹫不知道吗？意面可是西餐里面的常客，就是意大利人非常拿手的那种面类哟~♪” 　　“洋食？”×2 　　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看向真姬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空洞得有些吓人。 　　真姬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个……据说，意面是马可波罗从中国带到西方的美食喔！虽然经过演变，做法稍微有点不同，但其实跟日本的面类同出一源呢！】 　　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眼中的温度缓缓回升，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 　　“什么嘛，吓了一跳，还以为会是什么野蛮的食物，原来跟空海大师从唐国带回赞岐的乌冬面一样吗？这下就安心了，以后有机会也学习学习意面的做法吧~♪” 　　东乡美森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但真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真姬桑，我知道有一家乌冬面非常美味哦，要不我们大家今天中午一起去吃吧？你一定会迷上它的！” 　　东乡上前两步，握住真姬的右手，脸上仍旧挂着微笑，但真姬从中看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谁来救救我！） 　　下一刻，救兵从天而降。 　　“Wait.a.moment东乡桑！只吃乌冬面太unfair了，真姬桑必须同时品尝来自信州的荞麦面才行！” 　　白鸟歌野冲过来，抓住了真姬的另一只手，脸上认真的表情同样不容拒绝。 　　（我错了，这家伙根本不是救兵！） 　　真姬欲哭无泪。 　　三人身旁，乃木若叶将手伸到一半，突然发现已经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了，顿时，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日向悄悄收起刚使用完毕的照相机，来到若叶身旁，握紧她的双手。 　　“若叶酱，没关系的，重要的是结果，只要那孩子品尝过乌冬面的美味，就一定会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若叶脸上的神情变成了感动。 　　“日向……谢了。” 　　“呼呼呼呼——若叶酱太见外了，为了让若叶酱打起精神来，这次就给若叶酱特别服务吧~” 　　“难道说？！” 　　“没错哟，特别的掏耳朵服务~” 　　“嗯！” 请假 　　熬过年底任务高峰期，本以为能松一口气，没想到元旦之后工作反而更多了，以前还有周日可以休息，现在连周日都要上班，晚上到八九点下班是常态，比如今天到现在才刚回到家，实在没力气码字了，所以抱歉，本周大概没有更新…… 122.乌冬面的回合 　　互相介绍和闲聊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犬吠埼风突然孩子气地嚷嚷起来。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之前说好的，我们去吃乌冬面吧！” 　　“喔~！”×5 　　结果应者寥寥，大部分人并没有这样做的兴致。 　　“咦，日向你们不去吗？” 　　“今天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按照惯例，有些东西必须做好准备，身为部长的风应该能明白吧？” 　　“……啊，没错，刚才聊乌冬太兴奋了，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这是身为部长的我的重大失职！” 　　“嘛～嘛～毕竟是乌冬的话题，就算忘乎所以，大家也能理解，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 　　“呜……虽然被大家轻易原谅了，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既然是重要的准备工作，身为部长的我不在是怎么回事？而且论起家务，不正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吗？是了，是时候解开体内的封印，让女子力全面爆发了！” 　　犬吠埼风竖起剪刀手遮住右眼，摆出一副中二气息满满的姿势。犬吠埼树用残念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姐姐，无可奈何地叹气。 　　“姐姐又在奇怪的地方暴走了……” 　　“树酱真是辛苦呢。那么，风桑，预定的乌冬面之旅取消也没关系吗？” 　　听见上里日向的话，犬吠埼风脸色一变，嘴里发出“呜呃”的呻吟。 　　“重要的新同伴还不明白乌冬面的美味之处，身为勇者部部长的风桑不做些什么也没关系吗？” 　　上里日向的话狠狠刺入犬吠埼风的身体，使她双手抱头，发出“呃啊啊啊！”这样的惨叫。 　　过了一会儿，风恢复过来，重新站直身体，脸上摆出严肃的表情。 　　“上里日向！” 　　这一次，风口中发出的声音与刚才截然不同，是与部长这一职位相称的威严满满的声音。 　　上里日向脸上的笑容稍稍僵硬，喉咙里隐隐发出“嘎咕”声。 　　“在……在！” 　　“我以部长的名义发出紧急委托，任命上里日向为临时作战指挥部总指挥，勇者部全员都有，犬吠埼风、犬吠埼树、结城友奈、东乡美森、三好夏凛、乃木园子以上6人负责乌冬面任务，剩余部员归属上里日向指挥，务必在晚饭前完成所有准备工作——此次任务意义重大，不允许任何失败，明白了吗？！！” 　　“明白！” 　　“很好，是拥有觉悟的声音，之后就期待你的表现了，上里日向总指挥！” 　　风欣慰地拍着日向的肩膀。 　　一旁，乃木若叶看得眉头直皱，她突然插嘴。 　　“晚饭的话，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风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随后眼中放出了然的目光。 　　“是呢，这次的任务对于日向来说，负担确实有些重……但是没问题——乃木若叶！” 　　“在……在！” 　　“任命你为临时作战指挥部总参谋，上里日向总指挥的辅助工作就拜托你了，相信在二位的合作下，没有无法攻克的难关！” 　　“咦、咦？” 　　比起一头雾水的乃木若叶，上里日向突然精神百倍地朝风敬礼，一边喷出热气一边大声回应。 　　“是！请（把若叶）交给我，实在感激不尽！在下一定不会辜负部长大人的期待，必誓死完成任务！” 　　犬吠埼风再次竖起剪刀手，发出得意的哼哼声。 　　“这就是我身为勇者部部长的指挥艺术，小菜一碟～小菜一碟～～♪” 　　旁观的众人流出冷汗，无言地看着这边，随后兴高采烈地围上来，将日向和若叶两人拉到别的教室，讨论起任务。 　　身为圈外人士的真姬一脸懵懂，脑袋的运转速度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什么啊这是……动画里的气氛已经足够奇怪了，但是这边奇怪的程度还要更上一层楼，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次元了，这样的勇者部没问题吗？） 　　姑且将担心放下，真姬仔细感应着自己的身体。 　　（不行，自从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神格的力量了，之前受伤的部位也感觉不到疼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 　　乌冬面店‘龟屋’。 　　勇者部乌冬面权威之一，犬吠埼风大力推荐这间店的特色——肉沫乌冬。 　　‘龟屋’就在赞州中学附近，真姬一路上被不断推荐各种各样的乌冬面，脑海里塞满了乌冬面的名字，完全无暇注意周围的环境，仿佛一眨眼已经来到这间店里。 　　虽然临近饭点，但店里意外的冷清，客人稀稀拉拉地坐着，勇者部一行人虽多却也完全坐得下。 　　店员是年轻貌美的女性，身穿女仆风味的可爱制服，也许因为一行人是常客的缘故，店员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熟络地喊出风的名字，将众人领到餐桌旁。 　　“还是像往常一样，肉沫乌冬13份、酱油乌冬1份、特色乌冬1份，再加上天妇罗套餐，对吗？” 　　真姬一愣，重新确认了一遍同伴的人数，刚才学校里一共有18人，但这次来吃乌冬面的只有‘动画组’5人和乃木园子……没错，加上她自己应该是7份乌冬面。 　　那么多出来的8份是？ 　　“啊抱歉，这位客人是生面孔呢，这是菜单，请问客人想点哪种乌冬面呢？” 　　更正，多出来的应该是9份才对…… 　　因为满腹疑惑，真姬只是粗略地浏览菜单，结果意外地发现了喜欢的口味，不假思索地点了番茄肉沫乌冬。 　　等到面端上来的时候，真姬终于松了一口气，是7个面碗，也许刚才只是店员在跟熟人开玩笑？ 　　但是，在大家说出“我开动了”之后，某位鹤立鸡群一般的异常存在超级惹眼。 　　犬吠埼风，这名风趣可爱的少女，刚才在路上还将‘女子力’挂在嘴边，现在却在以参加胃王大赛的气势狼吞虎咽着！ 　　“吸溜～咕噜～哈，好吃，再来一碗！” 　　只是走了个神的功夫，在真姬刚吃下一口面的时候，犬吠埼风已经吃掉了一整碗乌冬面！ 　　因为受到惊吓，真姬握着筷子的手不禁垂了下来。 　　“咦，真姬怎么停下来了，不合胃口吗？” 　　【不，只是，犬吠埼风吃面时的气势实在太厉害，有点看呆了。】 　　真姬斟酌几遍，实在想不到更加委婉的表述方法，没想到风一点都没有气恼，反而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那是当然，因为这可是乌冬面！心怀敬意，全力以赴地吃下美味的乌冬面，这是与我体内爆满的女子力相匹配的吃法！” 　　（诶？） 　　说起来，风嘴里的女子力到底是什么？意味已经开始变得奇怪了唷？ 　　望向风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 　　【犬吠埼看起来非常喜欢乌冬面呢。】 　　“叫我风就好了，我不是也叫了真姬的名字吗？说起乌冬面，当然是非常喜欢，毕竟乌冬面是生活在神历的人们的心灵寄托，即使在朝不保夕的时代里，乌冬面也从未抛弃过人类，县里的伟人曾经说过‘只有乌冬文化是绝对不能灭亡的’呢！” 　　【实在难以想象……】 　　“真姬的时代或许有些不同，不过乌冬面的美味是永远不会变的，这边关于乌冬面的话题要多少有多少，可不要因为听入迷了而忘记下筷，如果面泡烂就可惜了。” 　　（这人在奇怪的地方倒是一丝不苟。） 　　这样想着，真姬轻轻点头，继续享用碗里的乌冬面。 　　面条吸入口中时的爽滑口感，轻触牙齿的柔软触感，不同于意面的微妙弹性，紧接着的是自己所钟爱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味蕾使胃口大开……当这一切在口中爆发时，确实有种要引人上瘾的魔性魅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乌冬面确实是不输于意面的面类，真姬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停将面条送入口中，一不留神，一碗面条已经消失不见。 　　抬起头，周围少女眼中不约而同露出温柔的目光。 　　大概被当成同类了吧？ 　　只有这个一定要撇清关系才行，这边可是坚定的意面党！ 　　【姑且就承认乌冬面的美味好了，虽然在我心目中，意面还是排在第一位。】 　　“嘛～嘛～嘛～” 　　风发出可疑的笑声。 　　（够了，风，你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了唷？我是这么简单就被劝诱成功的家伙吗？） 　　虽然苦恼着，但碗里剩下的汤是无罪的，如果凉了就不好喝了，不能浪费。 　　咕噜咕噜，然后就着满足感长叹一声。 　　（所以说，你们的目光为什么变得比刚才还要奇怪？） 　　啪的一声，风的手出现在真姬肩膀上。 　　“这次的新人看起来相当不错，比起无可救药的荞麦面党、拉面党和冲绳荞麦面党，有争取的余地！” 　　【拜托，这些话请不要当着本人的面说。】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将心中溢满的对乌冬面的喜爱之情宣泄于口，实在是失礼。不过，看真姬的样子似乎并不讨厌乌冬面，怎么样，还要再来一碗吗？” 　　（呃……） 　　（对不起，意面之神，我犹豫了。） 　　这时，风的口袋里传出悦耳的手机铃声。 　　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嘁。” 　　似乎非常不情愿地，接通了手机，下一刻，巨大的声响将风的刘海吹向一边。 　　“Stoooooooooooop！！！” 　　真姬依稀记得这个声音，因为对方时不时会蹦出一两个英文词汇，所以印象蛮深刻的。 　　风揉着耳朵，向周围道歉之后离开座位走到角落，一脸气恼地朝手机喊话。 　　“你在搞什么啊！” 　　“哈？约定？我可不记得有那种东西！” 　　“好好好，我记起来了，会好好遵守的，行了吧？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竟然是直觉，准确到这种程度，你真的是人类吗？” 　　“不不不，我才没有那样的打算。” 　　“嗯，那边也拜托了，回见。” 　　风虽然躲到远处，但声音依然传到了这边，真姬眉头一皱，从对话里面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你们部长应该在谋划着什么对吧？】 　　被问到的几人纷纷将视线飘向远方。 　　风很快回到了座位上，使真姬失去了继续逼问的余裕。 　　店员顺势献上热气腾腾的乌冬面。 　　这边没人加点乌冬面吧？ 　　真姬刚想拒绝，却看见风以惊人的气势奉起面碗，一边享受着乌冬面，一边还不忘向真姬介绍乌冬面的美好之处。 　　当风叹着“下辈子一定要转生成乌冬面”时，桌子上的空碗已经叠成高高一摞。 　　再次更正，店员桑一开始说出的乌冬面份量一点都不多…… 　　说起来，人类的胃真的有这种程度的容量吗？ 　　风的腹部却不见丝毫鼓胀。 　　难道说，这种情况就是传说中的‘乌冬面都放在另一个胃里’吗？然后那个意义不明的胃连接着黑洞？ 　　真姬的思绪犹如乱麻。 　　“大概五成饱”风这样宣布，完全留有余地的样子，周围的同伴纷纷发出“又进步了呢”这样的祝贺，真姬实在难以理解这些人的思考回路。 　　乌冬面吃饱之后，这些人总该消停了吧？ 　　但是关于乌冬面的话题源源不断，果然如风所说，完全看不到尽头。 　　“好了，大家，没见到真姬困扰了吗？关于乌冬面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真姬愕然。 　　老实说，以真姬和这几人短时间的接触所见，在关于乌冬面的话题上，风不像是能及时刹住车的样子。 　　（果然，前方有陷阱埋伏吗？） 　　带着这样的疑虑，真姬跟随几人离开了‘龟屋’。 123.荞麦面的回合 　　离开‘龟屋’后，众人朝着返回赞州中学的道路前进，因为饱食过后，身体懒洋洋的，众人以散步的缓慢步速悠闲地移动。 　　虽然没有继续聊乌冬面的话题，却也不是沉闷地一味赶路，众人就像普通中学生一样聊个不停，然后，话题不知不觉聊到真姬身上。 　　“记得真姬桑曾经说过自己是东京人，啊……东京！作为我国在西历时期实际上的国都，想要了解它的情报，可以告诉我吗？” 　　开口的少女是东乡美森，她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用蝴蝶结系成马尾，侧披在肩膀上，本应是成熟稳重的类型，此刻却双眼发光，就像贪吃鬼遇见美食一般。 　　东乡美森的询问使真姬犯难。 　　虽说是东京本地人，但真姬身为深闺大小姐，日常出行都有私车接送，节假日也多在外地的别墅渡过，真正熟悉的只有从靖国到御茶之水这一小段路，对东京的了解或许还比不上普通学生，面对期待的眼神，总不能只说天空树之类谁都知道的东西吧？ 　　可如果直接回答“不知道”则更加糟糕，因为会被对方误认为自己在生气，这种失礼的应对方式无论如何都要禁止。 　　（呜……如果以前多了解一下周遭的环境就好了。） 　　但是即使后悔也无济于事，面对东乡美森闪闪发光的双眸，真姬产生出了身处限时抢答节目中的幻觉，而且还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真姬额头上冒出冷汗。 　　（如果能从对方感兴趣的东西转移话题……诶，东乡感兴趣的话题？） 　　真姬灵光一闪，东乡美森在动画里给人的印象是喜欢日本历史，特别是军事相关的话题，自己虽然对军事一窍不通，但在《Re:CREATORS》世界里，因为与特殊事态对策会议合作，接触过不少军事相关的事物…… 　　【说起来，我曾经在东京自卫队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名字记得是‘陆上自卫队目黑驻屯地’没错？】 　　“现役军人？！！”×6 　　少女们脸上出现明显的动摇神色，其中四人惊讶得身体僵直，另外两人则飞快地掏出笔记本，一脸兴奋地记录着什么。 　　明明身为勇者，为什么还会对军人这种普通人的职业如此吃惊？ 　　（还有，你们误会了！） 　　【不，其实只是为了准备演唱会而接受训练，本人当时也和大家一样，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生罢了。】 　　（其实当时是无业游民，但是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说！） 　　听到真姬的解释，少女们明显无法释怀，其中以东乡美森为甚。 　　“演唱会的训练为什么会在自卫队驻地？” 　　【因为演出时需要驾驶歌姬武装——】 　　笔尖突然顿住，真姬脸上露出不妙的神情。 　　（糟糕，这种话任谁都不会相信吧？大家会不会以为我在敷衍她们？） 　　真姬忐忑地抬起头。 　　但是少女们的反应与她的想象截然相反。 　　“Fantasy～♪” 　　金色公主头上扎着蝴蝶结缎带的少女，乃木园子露出陶醉的神情，手中用于记录的笔挥舞出残影。 　　“歌姬武装……某种巨大机器人？！一边唱歌一边驾驶机器人，这样的设定在西历似乎也有过～♪用勇者来比较的话，园子和小鹫的满开武装分别是战舰和炮台，听说友友和小鱼干是巨大化的拳头和手臂，风前辈是巨剑……原来如此，大家合体之后就是巨大机器人！就算以Vertex为对手也不必担心了，未来的勇者系统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了吗？哇～灵感源源不断！！” 　　听到乃木园子的解释（脑补），众人不约而同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然后，结城友奈“合体！合体！”像这样兴奋地不断大叫大嚷，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东乡美森捂着双颊喃喃着“与友奈酱合体什么的……”似乎陷入了异次元。 　　三好夏凛在思考自己的四本太刀要怎么合体才不显得奇怪，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犬吠埼树因为被园子的‘合体’设想拒之门外，表情非常失落。 　　犬吠埼树第一时间把握到妹妹的状态，伸手揉着妹妹的脑袋“没事没事，树一定也能发挥重要的作用，比如通过线来连接大家？”这样安慰道。 　　（各种意义上完全错了！没有合体，歌姬武装的形态也不是巨型机器人，巨型机器人在敌人那边！！） 　　真姬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 　　（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神历勇者们的思考回路简直意义不明！不仅把话当真，还在奇怪的地方暴走了，不妙，真的不妙，这种情况要怎么收场？） 　　【要不，我们还是回到乌冬面的话题吧？】 　　然而，提议被无视了，少女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从战队名称到作战服装，从出场姿势到必杀技……完全看不见转移话题的可能性。 　　【……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就这样，众人回到了校园。 　　真姬身心俱疲，急需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少女的队伍在进入校门后转了个大弯，移动方向不是校舍，而是校舍后边的农场。 　　“哟，歌野桑，按照约定，我们带新人来参观了。” 　　犬吠埼风朝路边的菜园打了个招呼。 　　话音落下，菜园里突然探出了人的上半身，此人头戴草帽，身穿土黄色运动服，看起来就像披上了绝佳的保护色，难怪之前没有发现。 　　“终于来了吗？准备已久，Welcome！” 　　真姬从夹着英文词汇的说话方式，认出这人是白鸟歌野。 　　白鸟歌野停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但是乃木园子越众而出，拦在了她的身前。 　　“嘿～农业王Look！” 　　园子举起双手，做出了一套让旁观者都为之羞耻不已的动作，口中喊着“勇者——合体！”这样的台词，指向白鸟歌野。 　　白鸟歌野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 　　真姬头痛地按着额角。 　　（看，没错吧？普通人是无法对上你们的脑电波的！） 　　结果只是一会儿，白鸟歌野莫名其妙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Oh！Giant Robot！” 　　这样感叹着，白鸟歌野学着园子刚才的样子重复了一遍动作。 　　然后两人一起喊出了羞耻的台词。 　　然后两人互相将右臂搭在一起，仰头哈哈大笑。 　　“真好呢～” 　　结城友奈用食指抵着下唇，羡慕地望着两人。 　　下一刻，平时以大和抚子模样示人的东乡美森瞬移到友奈身旁，伸出右臂，然后令人瞎眼的动作再现。 　　（……） 　　虽然大家玩得很开心，但真姬感觉自己太阳穴周围的血管要爆炸。 　　玩了一会儿之后，大家终于消停下来了。 　　“哈哈哈，真是Interesting，玩得差不多了，我来带大家参观本人引以为傲的农场，请往这边走。” 　　远远地看过去，白鸟歌野的‘农场’只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但如果走近，就会发现里面被整齐的规划成好几块区域，分别种植了不同的东西，从时令蔬菜水果到最基本的五谷杂粮，令人眼花缭乱，而且搭建有对应的棚架，看起来十分专业。 　　最后，白鸟歌野带领众人来到一片麦田前。 　　“看，那边就是荞麦田，不管土地多么贫瘠，荞麦都能顽强地生长、开花、结果，因为生长很快所以1年可以收获2次，是长野的人们赖以生存的重要作物。” 　　白鸟歌野将手搭在眉梢上，举目远眺。 　　“其实将荞麦种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它更适合种在高地上，但是没办法，那边还处于未解放区域，为了更合适荞麦的土壤和阳光，我还需要加把劲才行……嘛，现在就只能多多施肥了。” 　　白鸟歌野望向田地的目光非常温柔，真姬曾在小说中得知，白鸟是坚定的荞麦面党，上午初次接触时，言行与小说中一致，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因为荞麦面的个人喜好才喜欢农田。 　　“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很快就能打败造反神，到时候就有合适的土地了！” 　　结城友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着天真的话。 　　周围众人也纷纷打气。 　　不过…… 　　（造反神？不是天神吗？） 　　真姬又一次感受到情报与现状不符的闷烦感。 　　参观完白鸟歌野的农场，白鸟歌野加入队伍，众人又围着校舍转了一圈，中途，远远看见身材高挑的古波藏棗走来。 　　“歌野，家政教室……” 　　还没等棗说完，乃木园子双眼发光，又一次越众而出。 　　“嘿～……呀咧咧？” 　　乃木园子身体一轻，视野升高，转头一看，原来真姬出现在她身后，双手架着她的双臂，使她双脚离地，没办法再做出预定动作。 　　（打扰了，但我不能让‘合体病毒’继续扩散下去！） 　　虽然口不能言，但目光很好地传递了思想，两人附近的少女们感受到寒气袭来，猛地退后两步，被真姬架住的园子更是瑟瑟发抖。 　　真姬轻轻将园子放下，取出活页本。 　　【请不要再玩了，好吗？】 　　“遵命！” 　　园子以严格的姿势朝真姬敬礼。 　　两人身后，犬吠埼风偷偷看向东乡美森。 　　“哇，这个眼神的完成度超高啊……那个，东乡，你教过新人什么吗？” 　　东乡美森疑惑地摇头。 　　“没、没有呢，也许，是因为真姬桑在自卫队待过的关系？” 　　“不不不，怎么想自卫队都不会教这些吧，除了东乡，没有谁能阻止园子了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乃木园子终于消停下来，似乎暂时不会再继续闹腾，真姬揉着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抱歉，稍微有点累了。】 　　通常情况下，只要说出这句话，周围的人就会理解地留出个人休息时间。 　　但是，无论在哪都会有读不懂气氛的人出现。 　　“正好！这时候来上一碗荞麦面，无论什么疲劳都会Fly Away！” 　　“农、农业王……” 　　乃木园子抬起头，感动地看向白鸟歌野。 　　“诶诶诶？Me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众人将朝白鸟歌野聚焦的视线转向真姬，白鸟歌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声。 　　“我给真姬添麻烦了吗？Really Sorry！” 　　真姬凝视着白鸟歌野的面庞，对比先前洋溢着信念的笑容，现在这样不安的表情实在不怎么搭配。 　　再次叹了一口气。 　　【荞麦面是吗？多谢款待。】 　　白鸟歌野眨了眨眼睛，随后反应过来，欢呼出声。 　　“太好了！” 　　…… 　　家政教室，戴着眼镜的短发少女秋原雪花、还有腼腆的短发少女藤森水都早已等候多时。 　　白鸟歌野从藤森水都手里接过一大筐蔬菜以及各式工具。 　　“雪花，汤熬好了吗？” 　　“酱料和汤的准备都ok了，棗刚才出去找你之前也把面给揉好，我顺便切成了面条，你看这样可以吗？” 　　“Perfect！Thankyou雪花、棗，阿水也把蔬菜带来了，最后就差天妇罗了。” 　　看着其乐融融的四人，犬吠埼风大惊失色。 　　“什、什么……荞麦面党、拉面党和冲绳荞麦面党竟然联合了？！” 　　“抱歉，风，为了这次的Victory，我们决定全力以赴！” 　　接着，无论犬吠埼风多么不甘心，四人聚精会神地投入到料理制作中，不一会儿，用竹屉乘着的荞麦面新鲜出炉。 　　“虽说夏季才是吃冷面的最佳季节，但这次为了配合独创Taste，果然还是能搭配各种酱料的冷面最合适。” 　　随后，各种各样的酱料被端上餐桌。 　　犬吠埼风的脸色随着桌上碗碟的增加渐渐变得苍白。 　　“这是……这么多？！！” 　　“没错，这里除了传统的味增酱料和海鲜酱料，还有拉面口味的猪骨浓汤，以及冲绳荞麦面口味的柴鱼高汤，考虑到真姬喜欢意面，这边还准备了番茄酱和奶油。” 　　代替忙着上菜的白鸟歌野回答的是秋原雪花，少女戴着眼镜一副非常精明的样子，四人组里面的智慧担当吗？ 　　果然，添加口味这样的策略不像是一根筋的白鸟歌野能想出来的。 　　面对强敌，犬吠埼风将剪刀手竖在眼前，似乎开启了第二形态。 　　“Kuuu……没想到你们的准备竟然如此充分，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吧？但是！请不要忘记，这次的对决是乌冬面VS荞麦面，现在又是拉面、又是冲绳荞麦面、又是意面，这样做出来的面还是荞麦面吗？” 　　犬吠埼风挥手指向放在餐桌正中间的竹屉。 　　上面乘着淡青色的面条，面条被切得整整齐齐，以优美的曲线盘绕在竹屉里，似乎是通过蒸而不是煮的方式完成。 　　虽然看外观是正宗的荞麦冷面，但是被犬吠埼风这么一说，周围的观众们也开始怀疑起来。 　　“没关系。” 　　一直站在一旁的古波藏棗突然出声，古井无波的语调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确信。 　　“与冲绳荞麦不同，这次有好好地加入荞麦粉，小麦粉与荞麦粉的比例是二八割，这是荞麦面不会有错。” 　　“棗是负责揉面的呢，既然是她说的，那一定不会有错。” 　　秋原雪花扶了扶眼镜，伴随着那上面反射的寒光，补充道。 　　“而且说到底，面的种类看的是面条，而不是酱料，就像拉面配合不同的汤底能发挥出各种各样口味风格，荞麦面也一样，不如说这才是荞麦冷面的正确吃法！” 　　面对二人咄咄逼人的攻势，犬吠埼风一步步后退。 　　“可恶，怎么办？无计可施了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人物登场。 　　“风桑，稳住，我来相助了！” 　　伴随着声音，观众之中立即出现了骚动。 　　“看！西历的风云儿出现了！” 　　“呀～是先祖大人！” 　　“荞麦面这回遇到了劲敌！乌冬面要获胜了吗？！” 　　“若叶！你来的正好，终于得救了……” 　　犬吠埼风松了一口气，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飒爽登场的少女。 　　“怎么样，有什么妙计吗？” 　　“没有。” 　　“吓？” 　　犬吠埼风瞠目结舌。 　　但看乃木若叶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要迎接败局的模样。 　　只见她将手一挥，面前即使百万大军亦为等闲。 　　“无妨，正面突破即可，面的好坏最终由味道来决定，是输是赢，堂堂正正决一胜负吧！” 　　乃木若叶的宣言仿佛乌云中降下的一道阳光，将犬吠埼风心中的阴霾驱散。 　　“……确实，不需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让我们堂堂正正战个痛快！” 　　这时，白鸟歌野端着另一个竹屉出现，正好听见了若叶和风两人的话。 　　“不愧是My Rival，说得好，是乌冬面还是荞麦面，最终结果就由评委来裁决吧！” 　　咔哒—— 　　乘着荞麦面的竹屉被摆放在真姬面前，唯一坐在餐桌旁的真姬成为所有人瞩目的对象。 　　（哇呜……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怎么办，胃好痛……） 　　当然，为了配合现场的气氛，真姬不动声色，端庄地点头，扎好头发，以严谨的礼仪铺上餐巾，将双筷对正，轻轻夹起一根面条，卷好，沾入番茄酱里。 　　观众和料理人的目光仿佛为目标增加了重量，持着筷子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即使多么不舍也好，这一刻终于到来了，真姬将面送入了口中。 　　（——唔！！） 　　真姬瞪大了眼睛。 　　“噫——” 　　观众们同样擦亮双眼，屏住呼吸，等待最终的结果。 　　在万众瞩目之中，真姬正在细细品味。 　　（番茄酱的味道在意料之中，一如既然的喜爱，但是，这个口感，难道是？！） 　　与乌冬面的柔软嫩滑截然不同，口中的面条既细腻又不失柔韧，劲道的口感带来爽快的咀嚼体验，面条被牙齿切断的瞬间干脆而不拖泥带水…… 　　（这种口感、这种口感、这种口感……） 　　虽然面条的硬度还有一段差距，但是触动了一丝尘封已久的记忆，是无比怀念的意面的口感！ 　　真姬将口中食物咽下，回味片刻，睁开双眼仔细端详着竹屉中的面条。 　　没错，无论从外观还是颜色，怎么看都是荞麦面。 　　真姬再次夹起一根面条，放在唇边轻嗅。 　　没错，是荞麦特有的清香，因为每年过年都有吃，所以决不会认错。 　　（为什么会有如此令人怀念的口感呢？） 　　真姬向白鸟歌野递出询问的目光。 　　疑问被充分理解了，白鸟歌野露出与荞麦一样清爽的笑容。 　　“感觉到了吗？这是我和阿水花了很大功夫才摸索出来的配方——其实并非什么Secret，很多人都知道，荞麦面通常是由7成以上荞麦粉混合3成以下小麦粉制成，但是，除了小麦粉，还有其他Material可以替代，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高尾山的名产，山药泥荞麦面了。” 　　（难道为了模仿意面的口感，特地找到了对应的素料？） 　　仿佛通过目光读出了真姬的心声，白鸟歌野轻轻点头。 　　“没错，本来因为找不到杜兰小麦，这边几乎要放弃了，但是通过几种小麦的组合意外地还原了杜兰小麦的口感，真是Lucky。” 　　（原来如此。） 　　真姬点了点头。 　　这场对决的胜负已经毋容置疑了。 　　哗啦—— 　　远处传来声响，真姬抬起头，望向观众席。 　　那里，乃木若叶站起了身。 　　“歌野，没想到你为了这场对决做到了这个地步……” 　　白鸟歌野露出自信的笑容。 　　“凡事全力以赴，这可是My Motto！怎么样，认输了吗？” 　　“当然——比起你们倾注在荞麦面中的精力，这边仅仅只是带真姬去了一趟‘龟屋’，现在看来确实偷懒过头了——向值得尊敬的对手认输，这并不可耻。” 　　“呼……还真是干脆利落的认输，果然是若叶你的风格，不过，其他人看起来并不甘心哦。” 　　白鸟歌野的视线越过乃木若叶，由乌冬面党占领的观众席上，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可能？！出自‘龟屋’的专业乌冬面，竟然输给了业余的手工荞麦面？！” 　　类似的话语在人与人之间蔓延。 　　乃木若叶在双眉之间刻下皱痕，脸色变得仿佛雷神一般。 　　“何等失态！！” 　　她大喝道，如同晴空霹雳，压下所有杂音。 　　“为了这场对决，我们难道像歌野她们一般付出过努力吗？有调查过顾客的喜好吗？有研究过食材的搭配吗？有为了理想中的乌冬面倾尽心血，亲自烹饪吗？我告诉你们——没有！自始至终，与‘歌野’的荞麦面对决的只是‘龟屋’的乌冬面，而非‘我们’的乌冬面，事到如今，我们哪里还有不服气的地方？！”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看来，大家并非不讲道理的孩子，现在都在反省呢。 　　“但是！” 　　若叶接着说道。 　　“这一次我们认输了，并不代表乌冬面输了！” 　　“什么？！” 　　白鸟歌野吃了一惊。 　　乃木若叶转身，借着身高的优势以目光横扫位于餐桌另一端的几名少女。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以自己的双手，亲自做出味道超绝的乌冬面，到时候，我们再来决一胜负吧！” 　　面对挑战，白鸟歌野从不畏惧。 　　“好！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白鸟歌野和乃木若叶不约而同举起右拳，然后向撞。 　　“约定了！”×2 　　看着这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上里日向不失时机地按下快门。 　　“真是太感动了，认真的若叶也好帅！” 　　获得了期盼已久的胜利，与强敌相互立下再战的约定，两份喜悦重叠在一起，白鸟歌野几乎压抑不住要笑出声。 　　她转身，朝真姬伸出了右手。 　　“真姬，欢迎你加入荞麦面党！” 　　（哈？） 　　现场的气氛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真姬挑起眉梢。 　　【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这次荞麦面虽然战胜了乌冬面，但是一码归一码，我的最爱还是意面，为什么要加入荞麦面党？】 　　白鸟歌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Oh！Noooooooooo——！！” 124.欢迎会 　　乌冬面and荞麦面的对决结束之后，少女们一脸若无其事地收拾残局，真姬也帮起忙来，清洗餐具的时候，风突然开口问道。 　　“说起来，真姬原本住在东京的话，现在不是无家可归了吗？” 　　（家？） 　　真姬愣住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考虑过这方面。 　　自从进入《LoveLive！》世界，碰到另一个真姬，她就清楚自己是世界的‘异物’，没有容身之处，之后虽然解开了心结，被另一个真姬和她的家人所接纳，可是因为不可抗拒的理由，她离开了那个世界，再次失去了容身之处。 　　然后各种各样的事件接踵而至，在世界毁灭的危机面前，个人的感情如此渺小，数月过去，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归途的生活，‘家’这个字变得如此陌生。 　　“Stop！没看到真姬在困扰吗？” 　　“啊咧……真姬的脸色变得连歌野都能瞧出来，看起来很严重呢。” 　　（脸色变得很难看吗？） 　　真姬连忙撇开脸，捂着脸颊。 　　视野边缘，一双手伸了过来，覆盖真姬的双手，柔软的触感，暖暖的。 　　（结城友奈！？） 　　真姬抬起头，原本元气十足的笑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泪流满面的红发少女。 　　“独自一人一定很辛苦吧？抽泣……抽泣……” 　　（为什么反倒是你哭起来啦？！） 　　真姬吓了一跳，阴郁的心情被甩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没关系的，只是回不了家而已，早就习惯了！】 　　结果友奈泪如泉涌。 　　“呜哇哇哇哇……好可怜！” 　　（哇啊啊啊啊……这不是完全停不下来吗？！） 　　【我其实还好啦！总之，请不要哭了！】 　　真姬惊慌失措，连忙抚摸着友奈的头安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咦，这种既视感？） 　　真姬想起自己在中午陷入困境时的样子，灵光一闪。 　　（从看到过的情报入手，这种情况，解决方法是……） 　　真姬瞪大眼睛，在众人身上徘徊。 　　在哪里……那个人在哪里…… 　　直到将长发束在一侧肩膀上的少女刚刚把叠好的碗筷收入柜子，转身时，那标志性的珠穆朗玛峰一阵抖动。 　　“嘿咻，终于收拾好了……咿！！” 　　少女捂住嘴，沿着真姬求助的目光看了过来，视线停在友奈脸上。 　　仿佛瞬间移动般，少女出现在身旁。 　　“友奈酱！发生了什么事！？” 　　“东乡桑……抽泣……听我说……抽泣……” 　　少女、东乡美森仿佛终于找到走失幼子的母亲般上下打量友奈，最后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总之先吃一颗牡丹饼，友奈酱，啊～☆” 　　“啊～唔～咀嚼咀嚼……好吃～☆” 　　仿佛吃下万灵药一般，泪水奇迹般地止住了。 　　真姬松了一口气，然后留意到，周围的人都在用守望的眼神看着这两人——也有一两人眼神中稍稍夹杂了些其它东西。 　　（直觉上，还是不要继续深入探究为好……） 　　等结城友奈吃完牡丹饼，整个人重新焕发出精神，站直双腿，举起双手加油。 　　“为了真姬，这次的欢迎会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 　　（诶？） 　　周围的少女们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不约而同抱头。 　　“友奈你……说好的惊喜派对，这下子不是完全暴露了吗？”×n 　　“咦？” 　　“……”×n 　　…… 　　“嗯哼——那么大家，请举起杯子，为了庆祝西木野真姬的入部，干杯——！” 　　“干杯！”×n 　　“哇～开派对啦～♪” 　　在热烈的气氛中，少女们举杯相碰。 　　【虽然突然就加入了勇者部……谢谢大家！】 　　“哈——啊，没关系没关系，既然是勇者，那么加入勇者部就是既定事项，对吧？” 　　名义上的部长犬吠埼风用豪饮的气势一口气喝完杯中果汁，使真姬留下了犬吠埼风酒量惊人的印象。 　　【说起来，勇者部是怎样的社团呢？】 　　虽然早就看过动画所以一清二楚，但该问还是得问，不然等真正参加勇者部活动时，还要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重新问清缘由，非常辛苦。 　　果然，听到真姬的问题，犬吠埼风竖起剪刀手遮住右眼，嘴里发出“哼哼哼”的笑声，一副大魔王的夸张表情。 　　“所谓勇者部，就是为了世间的人们而英勇奋斗的社团哦！” 　　在犬吠埼风身边，一大一小两名乃木园子摆出‘英勇奋斗’的姿势，嘴里发出拟声词“嘿～呼～”看起来像是在助威。 　　如果是第一次听到的人，结合勇者们与怪物战斗的印象，绝对会误会。 　　可惜，真姬并不在此列。 　　【那么，勇者部的大家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呢？】 　　“嘛，这个因人而异，具体的话，还要看接到什么委托。” 　　不知为何，犬吠埼风身边，两名乃木园子还在摆姿势，不过这次换成了敬礼，嘴中发出的台词也变成了“Mission Start！” 　　真姬嘴角抽了抽，这两个人一定很乐意见到她有所误会。 　　【虽然听起来像万事屋一样，但大家都是中学生吧？什么委托都接没问题吗？】 　　“哼哼哼——” 　　只见犬吠埼风拍着胸脯站到了椅子上，抬手指向门口，那上面挂着‘勇者部’的牌子。 　　“勇者部可是受到这所赞州中学承认的正式社团，所以不用担心，无论什么委托都能解决喔！” 　　说着，脸上摆出一副自豪的表情。 　　“哇～部长大人好帅气～♪”×2 　　“哼哼哼……在本人的英明领导之下，勇者部眼看着壮大起来了呢，说不定，制霸赞州中学就在眼前！” 　　“哇～制霸赞州中学～♪”×2 　　“小的们，听好了！勇者部如今已经有19人了，是时候向世人展现出勇者部真正的实力了！” 　　“哇～万岁！万岁！”×2 　　（哇……连风也一起闹腾起来了，好麻烦……） 　　真姬叹了一口气。 　　【如果日常活动包括抢地盘的话，请恕我拒绝，现在就退部，马上！】 　　“咦？诶诶诶诶诶————！” 　　犬吠埼风身体僵直，马上就在椅子上跪下来，双手撑着椅背，额头贴向手背。 　　“对不起，是在下得意忘形了，请务必不要退部！其实勇者部一般参加普通的志愿者活动，说是委托也只是普通的帮忙……” 　　“老大？！你在说些什么呀？！”×2 　　一大一小两名乃木园子一脸震惊，却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一脸阴沉的靠近。 　　等发现时已经晚了，两人发出惨叫被拖离部室。 　　或许，之后会是惨痛的说教时间。 　　托4人暂时离场的福，部室稍微没那么拥挤了。 　　说到底，本来一开始只是5人的社团，逐渐扩大到19人，为什么不换个更大的部室呢？只要动用勇者或巫女的权力，应该很容易就能办到吧？ 　　但如果这样做，一定会挤占其他社团的资源，温柔的勇者和巫女们，一定不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 　　众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各种零食，不知不觉，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 　　突然就有人这样问，是上里日向。 　　“呐，真姬有什么隐藏技能吗？” 　　（隐藏技能？！） 　　真姬朝周围望了望，部室角落，那两个似乎很能搞事的孩子正被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看管着，一口一口地吃着牡丹饼。 　　“新人加入勇者部的时候，必须要露一手，似乎有这样的规矩，对吧？” 　　上里日向朝周围确认。 　　来自西历的勇者们，以及来自神历298年的小学生三人组，都一脸严肃的点头，只有来自神历300年的几人表情微妙。 　　动画里没说呢……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但既然大多数人都这样说，那就一定是不容违背的传统，如此思考着，真姬暗自点头。 　　（总之，先套取情报。） 　　【大家都有隐藏技能吗？如果不使用勇者的力量，一般情况下也只能做到普通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有人爽快的承认了。 　　“嗯，差不多吧。” 　　也有花痴不服气。 　　“若叶的拔刀术明明超厉害的说！” 　　“不，日向，那个只是普通锻炼的成果……” 　　也有妹控不服气。 　　“树的占卜超灵验，决不会输给任何人！” 　　“姐姐，那样说太害臊了！” 　　还有一知半解顺着话题说下去的。 　　“如果论营养品知识，夏凛酱也不会输给别人的对吧？” 　　“诶，我？！友奈酱，那个……” 　　“还有东乡桑她们的舞蹈，非常漂亮，还能净化Vertex的瘴气！东乡做的牡丹饼也非常好吃！” 　　“嘛～友奈你真是的～♪” 　　“还有还有，树酱唱歌非常好听，风前辈无论多少乌冬面都能吃完！” 　　“喂喂喂！虽然妹妹受到夸奖我很开心，可为什么轮到我，听起来就像在说饭桶一样？” 　　“咦？呃、呃……” 　　“嘛，其实能吃能睡也很好喔，符合勇者部五条款喔？” 　　“……东乡你，居然还能这样解释吗？！算你过关了，友奈。” 　　“东乡桑……得救了……” 　　“说到睡觉园子也很有自信哦，啪～地一下就能睡着，啪～地一下就精神了～♪” 　　“哟西哟西，园子也很厉害唷！” 　　演变成了乱糟糟的闲聊。 　　对于真姬来说，重新核对了一边脑海里的情报，大有收获。 　　不过，除了树的占卜、巫女们的舞蹈、风的惊人食量和园子们的秒睡绝招，棗的潜水，其他人似乎都只是普通人程度的拿手绝活。 　　【对了，友奈不在吗？】 　　“唉？友奈就在这里哟？” 　　【不，我是说高嶋。】 　　“谁？” 　　【高嶋友奈，你们不会说不认识吧？】 　　“不认识呢，是真姬的同伴吗？没有一起过来？” 　　【若叶，千景……连你们也，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回事，突然就生气……” 　　一段沉默。 　　【……不好意思，把那边和这边搞混，害大家担心了，对不起，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我对大家的隐技能很感兴趣，突然想见识一下，方便表演吗？】 　　仿佛按下暂停的影像重新播放，大家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 　　“没关系，真姬想看什么？” 　　因为害怕树抽到死神卡所以占卜就免了，之后请巫女们表演了舞蹈，风一直都有在吃乌冬面所以表不表演都没关系，小学生园子则表演了她那奇特的生物钟，棗的潜水据说会很久，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看。 　　想要观看，就会大方的表演。 　　最后，众人都把视线投射到真姬身上。 　　正打算继续愉快地观赏的真姬，额头上冒出冷汗。 　　（看来逃不掉了……） 　　【非要表演的话，以现在的情况，这边只有钢琴能拿得出手，抱歉？】 　　“噢噢噢，钢琴，听起来很高雅呢！” 　　众人欢呼起来。 　　“音乐教室正好有钢琴，请演奏一曲吧！” 　　【如大家所愿，献丑了。】 　　真姬演奏的是《爱上你万岁！》，因为是自编自演的曲子，所以大家都没听过，很新奇的样子，也献上了掌声，虽然，如果能配上歌声就更好了，稍微有些遗憾。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真姬加入了勇者部。 125.千景眉头一皱 　　当天晚上，真姬搬入了宿舍。 　　“孤身一人在外很不妙吧？西历的大家就住在隔壁，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个照应，如果有不便之处也请说出来。还有，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因为勇者部的大家都是家人哟！” 　　众人帮忙布置房间时，七嘴八舌地吵闹，热情得吓人。 　　（也许是为了消除这边的陌生感吧？家人什么的……） 　　众人离开后，真姬走进浴室，托身上的伤口完全消失的福，现在就算是泡澡也完全没问题了。 　　热水包裹全身，热量钻进肌肤浸入骨髓，将藏在每一丝肌肉，每一个关节里的疲惫抽走，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久违的舒爽感使真姬忘却烦恼，身体就像在浴缸里生根发芽，不愿出来。 　　直到水凉下来，才不情不愿地离开浴缸，勇者部的大家贴心的为她准备了衣物——白色衬衣，米黄色背心，再加上深灰色小西装和百褶裙，样式有点像音乃木坂的学生制服，不过颜色有区别，相同的地方是穿在身上看起来非常精神。 　　不过，稍微有些不合身，制服毕竟属于量身订做的衣物，这一套应该是勇者部里某人的备用制服，制服颜色鲜艳，折痕也很清晰，应该还没穿过。 　　真姬将换下来的衣物收拾好，准备拿去洗衣房清洗，但是打开门时，被依靠在门框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咿！！是……是千景？） 　　感受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响，郡千景回头，表情一如既往的深沉。 　　“哟，好巧，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千景的语调十分生硬。 　　这样像是在路上偶遇时说出来的话，与蹲在别人家门口守株待兔的动作没有一丝符合的地方。 　　（这是有事想要商谈，可一时想不出借口吗？） 　　因为与另一边的千景还算熟悉，真姬没有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唬住，立即领悟了对方的窘境。 　　（正好我也有一堆问题想要问清楚。） 　　真姬将千景迎进房间。 　　【那么，有什么想问的吗？】 　　似乎对不需要在进入正题之前绕弯子感到意外，千景警惕地皱起眉头。 　　看到对面的表情，真姬暗道失策。 　　（糟，忘记千景的性格了，跟她说话既不能太绕圈子，又不能过于直接，还要留意会不会碰到了哪根神经，呃……她现在生气了？） 　　真姬忐忑不安地注视千景脸上的表情，没有怒瞪过来的眼睛，也没有整个人陷入阴影，这边的初三的千景似乎没有初一时期那么敏感，眉头很快重新舒展开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些在意……嗯？怎么了？” 　　千景疑惑地看向真姬。 　　【不，没什么。】 　　（有些意外，这两年间，千景成长了很多呢……） 　　真姬张手示意千景继续。 　　“……算了。” 　　千景犹豫了一会儿，像下定决心般吐出一口浊气。 　　“你刚才在派对上说的名字，我有些在意。” 　　【名字，是指‘高嶋友奈’吗？】 　　千景端详着活页纸上的字迹，嘴里嘀咕着“果然很奇怪”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将交谈的对象晾在一边有些失礼，脸色微红。 　　“抱歉，就是这个名字，当时你说，我和若叶她们应该认识这个名字，我应该没看错，你当时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记忆混乱的感觉。” 　　（千景这家伙，即使变得成熟了，敏锐的触感也没有任何退步呢，可是……） 　　真姬有些犹豫，这边的千景不记得她和高嶋，说明这边和那边很可能并非同一个世界，两个千景也并非同一人，就这样把那边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知没问题吗？ 　　看到真姬脸上的纠结，千景叹了一声。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认识我的人，像日向推测的一样，是来自未来的勇者吗？不，我不这么认为，真姬是跟我们同一个时代的勇者吧？” 　　并非在寻求确认，而是肯定的仿佛宣判一样的语气。 　　【确实，我并非来自未来，而是跟你们一样来自西历，准确的说，是2016年。】 　　真姬有些吃惊，千景的猜测完全正确，而且，话多得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2016年吗……” 　　千景沉吟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说。 　　“我还记得自己成为勇者前，身边的环境非常糟糕，好不容易成为了勇者，终于获得了周围的认可，因此将勇者的使命当成人生的意义，拼命努力……不过，有哪里不对，如果自己是那样的偏执狂，现在应该早就抛弃了感情和游戏爱好，眼中只剩下敌人才对——” 　　千景盯着真姬的双眼，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一定有什么东西使我出现了改变，而且就在这三年之间！记忆里空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正常的遗忘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想将周围事物朝恶意的方向考虑，但是这一回不由得我不多想……” 　　（真是的……真是的，虽然话变多了，风格果然没变，千景这家伙，即使两年过去，即使成熟了许多，思想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嘛！凡事总是往坏的一面设想，跟友奈比起来，两人就像隔着镜子一样。） 　　真姬咀嚼着千景话中的深意。 　　【你怀疑……记忆操作吗？】 　　毕竟，真姬自己中过同样的招式，感同身受，而且比起跨越世界之间的壁垒，修改记忆看起来容易接受得多。 　　“记忆操作……没错，就是记忆操作！” 　　千景双眼一亮。 　　“我之前问过若叶她们，大家都觉得那个名字有奇怪的既视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了，我明白了，一定有谁对我们的记忆动了手脚！可恶，那样的家伙该杀掉祭天吧？” 　　千景无声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险恶的表情，双手像寻找某种长兵器一样四处摸索。 　　（哇……好恐怖，千景要暴走了吗？要暴走了吧？！） 　　真姬仿佛感觉背后有人在拉扯，身体不知不觉退到了墙角，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虽然不明白千景为何会如此激怒，但真姬深刻地理解到了危机。 　　【慢着！停！Stop！先仔细想想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对勇者的记忆动手脚，请冷静一下！】 　　“哈？管他是谁！哪怕是鬼神也……诶，神？” 　　夸张地飞舞起来的漆黑长发终于落了下来，千景用手指抵着下颚静静思索。 　　仔细一看，这不还是一个美人吗？刚才那个像恶鬼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物？ 　　真姬回过神来，压在胸口上的重担消失不见，趁此机会拼命呼吸。 　　（哈啊……刚才吓死人了……） 　　一边偷瞄，一边确定千景不会继续暴走，终于松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勇者身负神力加护，普通人的催眠术根本不起作用吧？再怎么说也要同等级的存在才能做到。】 　　以此为基础，结论可以简单地推导出来。 　　因为四国的勇者们受到神树的庇护，即使Vertex也不够资格，同样的勇者如果有什么特殊能力大概能办到，但是据真姬所知，勇者获得的都是些直来直去的力量，跟记忆操作不沾边。 　　嫌疑人的范围一下子缩小了许多，怀疑对象只剩下几个。 　　“天神……不对，这里是在神树大人体内，所以，是那个反叛神吗？！” 　　千景身上，漆黑色火焰重新燃烧起来，又在下一刻熄灭。 　　“也不对……记得日向说过，反叛神由土地神大人们牵制，我们只需要应付祂制造出来的Vertex就好……” 　　“是吗……嫌疑犯只剩下一个了呢……” 　　千景张开的双眼仿佛在吸收周围的光线，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也受到了影响，开始闪烁起来，千景的自言自语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真姬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突然间，扭曲次元的异象消失一空，千景抬起头，脸上变回刚进门时的沉稳，没有流露出一丝与平时不同的地方。 　　但是，越是这样，真姬越是深切地意识到，千景刚才的感情并非消失不见，而是被隐藏了起来，就像被压抑在地底的岩浆，之所以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找不到宣泄的时机罢了。 　　“真姬，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千景嘴角微微翘起，真姬感到一阵恶寒。 　　【等等！记忆虽然被修改了，但那个人不一定怀着恶意，说不定有着善意的理由呢？】 　　千景轻轻点头。 　　“这正是我接下来打算调查的，顺便，这件事情不需要跟若叶她们说。”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你既然认识我们，应该知道我们各自的性格吧？其中可以守住秘密的只有我和日向，但日向是巫女，终归存在隐患，所以没有办法，我只能独自调查了。” 　　【确实地了解了，我会好好遵守的。】 　　“再次感谢。” 　　话题展开到这里，千景这边已经结束了，真姬适时竖起手中的活页本。 　　【关于这个地方，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能请教一下吗？】 　　“过来的时候没有收到神树大人的基本情报吗？” 　　真姬摇了摇头，也没有解释什么，毕竟在她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不便向四国的勇者们透露。 　　千景盯着真姬观察了一会儿，“看来没有呢”这样嘀咕着。 　　“解释起来太麻烦，明天拜托日向吧。” 　　真姬无言的看着千景轻巧地把她甩给日向，明明以千景刚才的话唠程度，很快就能解答清楚。 　　结果在不关心的事情上，就算能办到也会嫌麻烦吗？ 　　还是说，已经把全幅身心集中在某件事情上，再也没有多管闲事的余地？ 　　怎么样都好，真姬感觉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回见。】 　　走到门口时，千景突然停下脚步。 　　“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们聊一下那个人的话题吧，想了解，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千景没有回头，但是能清楚地看见耳朵在变红。 　　没有在意真姬如何回答，千景猛地将房门关上，逃之夭夭。 126.勇者系统 　　又是一天清晨，天边微微染白时，真姬睁开了双眼。 　　她揉着额头，头皮感觉麻麻的，似乎有些睡眠不足，但是没关系，用冷水洗完脸之后就完全清醒过来了。 　　这一年里的生活过得跌宕起伏，早已忘记化妆的习惯，勇者们的宿舍里也没有准备这类用品，只是简单将留长了的头发束在颈后，换好衣物，就可以出门。 　　首先是热身运动，之后是久违的长跑，虽然已经无法再唱歌，但优秀的心肺功能无论在哪都能派上用场。 　　围着校舍跑了两圈，回来时，恰好撞见乃木若叶。 　　“早上好，晨练去了吗？” 　　点头回应。 　　“是吗。” 　　平平淡淡的交流，从若叶表现出的动作上看，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回到宿舍，打算做早餐时，才懊恼地发现没有食材，因为身上没有货币，就算重新出门寻找食材也办不到——这里可不是末世，随随便便闯进空屋翻找的话，大概会被邻居报警，身为勇者却被警察抓住实在太难看了。 　　冲了个澡，换上那套学生制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了骚动。 　　“糟糕，要迟到了！” 　　不是一处而是两处，普通人很难想象那些少女身为勇者却起不来床。 　　房门被敲响，真姬打开门，是西历勇者一伙，原来是到结伴上学的时间了，其中两名少女睡眼惺忪尤其引人瞩目。 　　其中一人是伊予岛杏，杏虽然看起来属于大家闺秀，但经常不知节制彻夜阅读，起不来床在真姬的预料之中，因为有球子进行健康管理，即使稍微起晚了也不必担心迟到。 　　另一人是郡千景，虽然一如既往像是熬夜打游戏了，但真姬猜测，千景昨晚可能根本没碰游戏，而是在谋划着什么，由于失去了高嶋友奈这一精神制御装置，就算下一刻做出什么也不奇怪。 　　想想就觉得恐怖，所以还是别多想了。 　　众人互相打完招呼，结伴上学。 　　宿舍距离学校有一段路，抵达学校时，上学的人流已经非常密集，一伙人身上与众不同的制服格外惹眼，朝这支队伍看过来的目光多了起来，还不断有陌生的学生主动过来打招呼，勇者部受欢迎的程度一目了然，真姬稍微有些不适应，因为纯属勇者部新人，这种情况又与在舞台上的截然不同，于是只好缩在队伍末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之后是晨读时间，非常神奇的，无论哪一个世界，勇者需要上课似乎都是常识，其他人各自去往所属班级，真姬被单独移交给教务处。 　　当被问到年级时，尴尬地回答【差不多该上高一】的关系，真姬独自一人来到勇者部部室，她充分感受到，自己作为目前唯一一名高中生勇者被区别对待了。 　　翻阅着勇者部活动记录，好不容易熬到午休，第一名飞奔到部室的是犬吠埼风。 　　“因为看起来差不多大，所以没有仔细询问，演变成这样的事故非常非常对不起！” 　　风就以夸张的气势土下座，把真姬吓了一跳，连忙在另一边也跪了下来。当第二名过来的三好夏凛打开部室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景。 　　“你们在拜把子吗？” 　　两人被夏凛毫不留情地吐槽了。 　　习惯在部室午休的几名勇者陆续抵达，情况也差不多理清。 　　“失礼了，真姬前辈。”（严肃脸） 　　“真姬酱原来是在风前辈之上的高中前辈，吃惊！”（兴高采烈） 　　“呀～竟然是JK！心脏呯呯直跳～♪”（闪闪发光） 　　“什么嘛，大家不都是勇者吗？”（一脸纠结） 　　“一定、一定能打好关系的，加油！”（忐忑不安） 　　【没关系，大家平辈相处，喊我‘真姬’就好。】 　　真姬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比起称呼，反倒是上学的问题比较大。 　　“确实，要上高中的话，附近只有县立高中，不单与赞州中学的方向完全相反，还要坐电车。” 　　“也就是说……” 　　“不能一起上学了！” 　　“不……上学同路只是小事，考虑到方便程度，也许要住校。” 　　“就是说真姬要一个人住了……”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虽然在真姬看来完全不必在意。 　　【没关系，高中生坐电车上学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真姬安慰众人。 　　“咦？东京那边是这样的吗？不愧是大都市！” 　　【嘛……】 　　真姬想了想，决定改变主意。 　　【其实不上高中也没有问题吧？】 　　“诶？！”×6 　　众人极其惊讶。 　　“难难难难道，真姬打算辍辍辍辍学？！！” 　　“中学毕业之后直接就业没问题吗？” 　　“真姬桑！尽量不要放弃！” 　　“没错！只要大家努力，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真姬按着额角，没考虑到双方理解的差异，引起对面的误会是自己的错。 　　【既然还需要勇者，说明这边也一样，时常会有Vertex袭击，考虑到突发事件，勇者们四处分散不太妙吧？所以，集中在赞州中学待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这边还是会保留学籍，好好自学高中的课本。】 　　详细解释之后，众人接受了。 　　“原来如此，考虑到集合的便利性吗？” 　　“但是最近需要紧急集合的战斗已经很少了吧？” 　　“喂喂喂，难道大家没发现吗？这个人一脸轻松地说出‘自学高中课本’很奇怪吧？” 　　“确实，初中课本已经超难了，光是上课完全不够用的说……” 　　“难道真姬其实是像东乡那样的学霸？” 　　“高中的课本确实有一定难度～～” 　　“就是说啊！” 　　“羡慕～羡慕～” 　　不知为何，明明成绩名列前茅的乃木园子，与‘学渣二人组’的犬吠埼风和结城友奈达成了共识。 　　剩下四人被晾在一旁，无奈地苦笑。 　　“真姬，如果决定了的话，这边也会好好跟学校打招呼的。” 　　【非常感谢。】 　　“唉……” 　　三好夏凛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这所学校现在已经集齐四种不同风格的校服了，现在又加入了一名高中生，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犬吠埼树默默翻开桌面上用来占卜的塔罗牌，是‘死神’。 　　“没问题的吧……呵呵……大概……” 　　午休结束，众人离开部室去上下午课，放学之后，勇者们重新在部室集合，人数比中午多出许多。 　　其中上里日向有事找真姬。 　　“真姬桑，抱歉迟了许多，这是你的勇者终端，请拿好。” 　　（勇者终端？给我？神树那边没搞错吗？） 　　这是一部红色外壳的芒果牌手机，拿起手机，开机，身边“呯”地出现了一只圆滚滚的生物。 　　啪嗒—— 　　手机掉在了地上。 　　因为眼前出现的生物是那只布偶鹰，看起来毛茸茸的非常可爱，却曾经一度将真姬逼入绝境，甚至差点造成毁灭世界的危机，之后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之中，几乎成为真姬的梦魇，那种程度的大敌，完全不能以外表等闲视之。 　　（魔神……维德芙妮丝！） 　　身体不由自主地摆出了战斗姿势。 　　这样的警戒动作，却对那只生物毫无威慑力，只见布偶鹰将脖子歪成90°角，以一个滑稽的姿势俯视真姬。 　　“呀~！这是什么？好可爱~！” 　　身边传来毫无紧张感的欢呼声，在真姬瞪大眼睛注视之下，结城友奈鲁莽地将手伸向了布偶鹰。 　　（等……） 　　真姬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Xiaaaaaaa——！！” 　　布偶鹰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张开双翅和尾羽，伏低身姿，凶狠地睁着双眼，以恐怖的姿势朝结城友奈威吓。 　　友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手只伸出一半，笑容僵在脸上。 　　下一刻，友奈身后陡然冒出异物，来者长发飞舞，双目闪着寒光，露出修罗般的笑容，名为东乡美森的人类与布偶鹰对视，以十倍恐怖的表情奉还。 　　腾地，布偶鹰闭上嘴，收拢翅膀，挺直身体，仿佛泄气的皮球一样收缩，直到变得扁扁的，从东乡的角度看过去就像一根树枝。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家伙难道不是魔神吗？为什么这么……欺软怕硬？） 　　一连串的变化看得真姬目瞪口呆。 　　真姬揉了揉眼睛，没错，这只怂到扁的布偶鹰就是自己记忆里面的那一只。 　　但是周围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这只怪物的危险，抱着看戏的态度围观。 　　一只手出现在真姬的肩膀上。 　　“Don’t Worry！这是精灵，大城市才有的东西，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超Surprise呢。” 　　是白鸟歌野，真姬似乎被她单方面当成了同伴。 　　掉在地上的手机也被好好地捡起来，重新送进手里。 　　“我跟你说，只要按一下这个按钮就能大变身！Look，超便利吧？” 　　滔滔不绝的解说。 　　在此期间，布偶鹰除了装怂也没有其他动作。 　　（……真的只是精灵？） 　　真姬伸出手指点了点布偶鹰的身体，刚开始是非常有弹性的触感，按下去之后有点硬邦邦的感觉，因为绷紧身体的缘故吗？ 　　真姬的动作变成了导火索，友奈将刚才的恐惧抛在脑后，重新伸出手。 　　布偶鹰的脑袋转动了一下，想要重施故技，可是随着友奈背后的某人散发出强烈气势，再次僵立不动。 　　“嗯，虽然是金色，但这是白脸角鸮没错～这个状态应该没有危险～” 　　乃木园子捏着下巴确认道。 　　得到友人的确认，结城友奈彻底放下畏惧，一边喊着“好厉害！”，一边揉着布偶鹰的脑袋，肆意玩弄起来。 　　“诶？我也试试！” 　　“哇~好奇怪的触感！” 　　被友奈引爆好奇心，其他人也围上来，场面让真姬想起以前跟朋友们到宠物屋时，一群女孩对毛茸茸的宠物上下其手的景象。 　　与宠物屋那些温顺的宠物相比，这只陌生的精灵实在难以让人安心。 　　时间的流逝变得异常缓慢，所有人都摸过之后，真姬终于确认这只精灵并非维德芙妮丝。 　　只不过，两者外形一样，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将疑虑暂时放在一边，真姬按下手机APP上的变身按钮，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真姬身上的学生制服变成了战斗服。 　　战斗服通体呈白色，夹杂着红色花纹，上半身的外形介于学生制服与巫女服之间，轻飘飘的袖口，水手服一样的衣领，注连绳一样的装饰物，长长的风衣下摆……整体风格与乃木若叶她们的战斗服一致，只是双手没有手套，衣袖的样式看起来也不便于使用武器。 　　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非常坚固的腿部装甲，大腿外侧，膝盖，小腿，都被妥善地保护起来，甲片与甲片之间留有可供活动的间隙，丝毫不影响行动，脚踝以下，是一双赤色战靴，战靴整体充满了流线形的美感，边缘的菱角又不失硬朗，两种风格结合在一起，变成了足以贯穿Vertex的利器。 　　“好漂亮~！” 　　众人毫不吝啬地夸赞。 　　但是，变身似乎还没有结束，仿佛网络延迟一般，喉咙周围出现马赛克一样的光点，光点渐渐聚拢，变成一条粉红色丝带，环绕着颈部。 　　“噗嗤~~” 　　有人嘴里漏出笑声。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真姬环视周围，却见众人盯着她头顶猛瞅，摸了摸头顶，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 　　（是头发吗？难道……早上起来没压好呆毛？） 　　“噗哈哈——我不行了！” 　　有人捂着肚子移开视线，有人兴致勃勃继续瞅个不停。 　　（真是的！到底怎么了？简直意义不明！） 　　“那个……” 　　是犬吠埼树，与她笑得在地上打滚的姐姐不同，好心地递过来一块小镜子。 　　（树，你真是天使！） 　　肉眼可见的，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别……别再说了，快照镜子！” 　　（镜子？） 　　真姬调整镜面的角度，使自己的视线能看到头顶。 　　（这……） 　　【这……】 　　（到底是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啊！】 　　（为什么头顶上会冒出字幕！） 　　【为什么头顶上会冒出字幕！】 　　大家再也忍不住了。 　　“这不是很便利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放声大笑。 　　♥♥♥♥♥♥♥ 　　不负责任补张图（侵删） 127.情况说明 　　真姬稍微感觉了一下战斗服的增幅效果。 　　比起失忆那段时间使用过的战斗服有飞跃性的提升，至于具体提升多少，还要放开来测试一遍才清楚，粗略地估计，大概要强上数十倍，但还达不到吸收整个四国的恐惧，超负荷使用魔神神格的程度。 　　不过，使用魔神神格时有强烈的副作用，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神力完美加持在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感。 　　即便如此，真姬果断解除了变身。 　　显示心声的功能稍微有点不受控制，在没有习惯控制好字幕之前，如果把心里话像倒豆子一样全部说出来，那可就糟糕了。 　　“怎么样，还习惯吗？” 　　真姬点了点头。 　　“安心了……昨天神谕来得太急了，勇者终端也没有准备好，还以为出现了意外，如果没有造成困扰就太好了。” 　　上里日向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 　　“要说困扰的话，有哦。” 　　“诶？千景桑？！” 　　“昨晚才知道，真姬一点常识都没有，解释清楚是巫女的义务吧？” 　　“竟、竟然有这样的事！因为真姬桑不是来自四国的勇者，还以为转移前已经从那边的土地神大人那里收到情报了，我身为巫女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实在失策，非常抱歉！” 　　【不，没关系，如果现在能解释清楚就帮大忙了。】 　　“好的，哼嗯——第一次听到的话，请放松心情，毕竟是十分有冲击性的回去。” 　　上里日向整理了一下嗓子，解释道。 　　“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大地在神树大人的内部，是神树大人以现实中的四国为样本，创造出来的特别的世界，但这里出现了变故，四国以外的勇者或许不知道，神树大人是土地神的集合体，这次，集合体中神明们发生了争执，其中有一位神明想要脱离，于是掀起了反叛的风暴，这样下去的话，神明们不再齐心协力，神树大人将失去大部分力量，再也没有余力保护四国。” 　　说到这里，上里日向停顿了，是在等待听众消化这个情报。 　　真姬陷入沉吟。 　　上里日向的解说条理清晰，非常简单就能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但是，无论起因还是经过，实在过于离奇，听起来就像三流写手胡乱编造出来的剧本。 　　考虑到现在正处于这个剧本发生的世界中，也不是没有证实的余地，只不过，想要立即接受这样的解释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真姬抬起头，环视周遭。 　　（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说辞吗？看来证据充足，纠结这方面大概不会受欢迎。） 　　微微摇头。 　　按照一般套路推测的话…… 　　【那么，我们的任务是镇压造反神吗？】 　　“能理解真是太好了！神树大人希望依靠各个时代的勇者和巫女们的力量击败造反神，于是四处寻找援军，终于将各位召集到这里。” 　　【各个时代，是指？】 　　“比如，风桑她们来自神历300年，小园子她们来自神历298年，我还有若叶她们来自西历2018年，歌野桑她们可能更早一点，大家各自的时代跨越超过300年，这么说能明白吗？” 　　【原来如此，真是不可思议，但是，即使集齐了历代勇者和巫女，以神明为敌什么的，真的能做到吗？】 　　真姬心中却不这么认为。 　　（其实是能做到的，但是无论怎么看，神树里的神明们应该不会将自己的同类交给身为人类的勇者来教训吧？） 　　“能理解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确实呢，造反神亲自出手的情况屈指可数，主要依靠祂制作出来的拟Vertex大军侵略这个世界，比起造反神本身，这些数量庞大的害虫对神树大人造成的伤害更加巨大，这才是勇者们需要出手的地方。” 　　【勇者的工作就是与这些‘拟Vertex’战斗吗？】 　　“正是如此，消灭来袭的拟Vertex，在防御的同时主动进攻，拔除它们的巢穴，一步一步解放占领区……去年这个时候，几乎整个世界都沦陷了，真是命悬一线呢，如果不是依靠各位的努力，神树大人或许早已经分崩离析了。” 　　听到这里，真姬发现了疑点。 　　【大家已经战斗了一年？】 　　“是的，我们来到这里快满一年了……啊，这一点疏忽了，其实，这个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不一样，里面无论过了多久，回去的时候时间是不会流逝，包括我们的年龄、身高、体重……这一切全部不会变，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影响到现实哟～” 　　【听起来很方便的样子。】 　　（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真姬心想，事物存在本身，时时刻刻都在与身处的世界发生联系，完全不变的事物是不存在的，除非神明们真的能无视宇宙的法则，轻易扭转一切。 　　但是从动画里，神树与Vertex的战斗看来，即使身为神明也是有局限性的。 　　上里日向看着真姬凝神思考的样子，以为还在消化情报。 　　“嘛，这些情报应该已经足够了解现状了，细节等以后有机会再讨论也没关系。” 　　东乡美森适时端上茶水和牡丹饼。 　　“总而言之，先吃点牡丹饼冷静一下，甜品有助于思考喔？” 　　真姬猛地抬高双眼，她差点忘记自己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饥饿感虽然也有，但像隔着一层纱，对身体的负担也不怎么大，不像上一次那样差点饿出幻觉，忍受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午休时错过了讨要食物的良机。 　　真姬拿起牡丹饼，小口但迅速地吃着，用末世养成的习惯将每一粒米粒咀嚼碎，保证最高效的吸收养分。 　　（话说回来，这个牡丹饼做得超级专业？） 　　“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结城友奈用食指抵着嘴唇，口水直流。 　　“嘛~~这里还有，只要友奈酱想吃，无论多少都有喔！” 　　托牡丹饼的福，真姬重新活过来了。 　　【非常美味的牡丹饼，感谢！】 　　（东乡也是天使，绝对！） 　　如果勇者不需要吃饭该多好？但现实中不可能发生，伙食的问题总要解决才行。 　　【请问，这边当勇者有物资补助吗？】 　　“物资补助？那是什么？” 　　【就是，一日三餐，货币，之类……】 　　众人一脸懵懂，过了许久，结城友奈敲着手掌发出“啊”的一声。 　　“是说零花钱吗？” 　　（零花钱？那种东西不够日常生活花销用吧？） 　　【不，我是说，像‘工资’一样的东西。】 　　“当勇者没有工资哦？” 　　结城友奈诚实地回答。 　　（什、什么？！） 　　身为勇者，难道还要出去打工挣饭钱吗？ 　　学生、勇者、兼职，同时拥有三重身份，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存在吗？ 　　因为饿着肚子，就这样朝周围伸手索要金钱的话，会被大家相当地小瞧吧？ 　　勇者失格之类的，不希望背负那样的名誉…… 　　即使流泪也要吞进肚子里，勇者大概就是这样坚强的存在？ 　　真姬认为自己理解了，顺便庆幸自己曾经在《Re:CREATORS》世界有过打工的经验。 　　闲聊告一段落，勇者们踏上归途。 　　“哟，真姬，我们一起去吃乌冬面吧？” 　　【不，那个，我还有点事……】 　　当天后半夜，真姬好不容易在一所夜间小剧场找到了兼职，当然，隐瞒了身份和年龄——这个地方人气不高，也请不来出名的乐队，主要依靠业余爱好者和学生社团撑场面，但是依然排不满节目表，真姬的工作就是用钢琴演奏填补这些空档，偶尔也会在一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乐队里客串键盘手，总之，暂时找到了经济来源。 　　代价是白天在学校要找地方补觉，自习时间被压缩到下午。 　　寻找午睡场地时，数次撞见乃木园子，又一次被单方面引为知己，同时被分享了许多绝佳的午睡地点，这些地点既隐蔽又舒适，完全不受他人打搅，一不留神可能会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非常的危险。 128.支援 　　真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同样平安无事，就在她以为这里是远离战斗的世外桃源时，第四天午休后不久，就听到手机发出警报声，这声音并非将‘树海化警报’误设置成的手机铃声，而是巫女接到神谕之后拉响的警报。 　　要去支援吗？ 　　是否帮助神树镇压造反神，真姬还没有下定决心。 　　毕竟从阵营上看，真姬所属的神龙与神树正处于敌对状态，真姬并没有帮助神树的立场。但真姬主动违抗神龙的命令，为了确保神树，想要通过物理手段进行劝降，可惜，真姬被莫名其妙地击败了，还被转移到神树创造的世界里，说是变相的囚禁也不为过。 　　身为阶下囚，还要为狱卒的安危操心，多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但是，真姬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既然是为了确保神树而进行劝降，如果放任劝降的对象自灭，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无用功。 　　思考到这里，真姬不再犹豫，按照上里日向事先讲解的，直接通过勇者终端变身，利用大幅提升的机动力迅速赶到部室。 　　部室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却并非巫女上里日向或藤森水都，而是勇者犬吠埼姐妹两人。 　　“真姬桑你来了，我刚刚接到日向的电话，Vertex又开始骚动了，日向她们正好在那边，正在与Vertrx战斗。” 　　【敌人在哪？要去支援吗？】 　　经过练习，真姬已经熟悉变身后的字幕功能。 　　头顶随着心意冒出字幕，省去了在活页纸上写字的功夫。 　　“先等大家集合完毕。” 　　【其他人呢？】 　　“她们在……啊，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几名少女进入部室，是郡千景、古波藏棗、还有小学生三人组。 　　人数不多，但看犬吠埼风的表情，应该是目前的全部战力。 　　“嗯哼，全员到齐，现在就开始说明了——二年级们在林间学校遇到了Vertex，敌人的数量非常多，种类似乎也蛮棘手的，所以向这边求援了，以上，为了赶上晚餐的乌冬面，大家一起去帮忙吧，勇者部出击！” 　　具有犬吠埼风特色的简短说明，然后打算一鼓作气全歼敌人吗？ 　　敌方不明，战况不明，直接将预备队一举投入，勇者部一直以来是这样战斗的？ 　　真姬使劲按着太阳穴，不让血管爆炸。 　　【虽然有进行说明，但意义不明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林间学校是怎么回事？】 　　“是到临镇郊区举行的体验活动，二年级全员都参加了，今天早上出发，明天就能回来，学校两周前就通知过，真姬不知道吗？” 　　【两周前，我怎么可能知道？╰（‵д′）╯】 　　真姬面无表情。 　　【……二年级的大家都在那边吗？集合8名勇者和2名巫女，还要向这边求援……林间学校的地点应该不在敌占区，敌人想要集结那种程度的兵力非常困难，我们不能不考虑敌人早有预谋的情况，比起立即出发，有必要先搜集更多的情报。】 　　“Vertex有阴谋又怎样？把它们统统揍飞就好！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干脆点出发吧！” 　　却被真姬拦住部室大门。 　　“真姬你！难道因为害怕敌人的阴谋，就对陷入危机的同伴置之不理吗？！” 　　【风，你真的这样认为吗？认为那10人会轻易被敌人击倒？】 　　“这……” 　　风张口结舌，但是看起来还没有反省的样子。 　　是时候活用脑海里的情报了。 　　【正确地评价敌我双方是战斗的基本，树不这样认为吗？】 　　这就是名为‘犬吠埼树’的弱点攻击！ 　　犬吠埼风身边，妹妹犬吠埼树一脸懵懂，伸手指着自己，发现周围的视线都对准她，立即缩起身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这个……那个……呜……” 　　风像护花使者一样挡住大家的视线。 　　“这种事情对树来说还太早了！” 　　可是她没有发现，树虽然一瞬间露出了安心的神情，却在下一刻将双拳在胸前握紧，为自己打气。 　　“姐姐……那个，那个，你刚才挂得太急了，回个电话确认一下比较好？” 　　风听到背后的声音，瞪大眼睛回头看去。 　　“树……竟然提出作战建议了？嗯……嗯！这个建议听起来好有道理，姐姐我好欣慰！” 　　态度简直转了180°，风回身给树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不是做到了吗？树，不错唷，不错唷！” 　　真姬却毫不留情地打破这温馨的氛围，不给两人留下温存时间。 　　【风，快点拨打电话确认吧！】 　　真姬头顶冒出的弹幕突然移动到风眼前，风吓了一跳，没想到字幕还有这种功能。 　　“嘁，这就打电话过去！” 　　确认完毕，结果，只是虚惊一场。 　　中午土居球子和三好夏凛两人搜集点火用的木材时，撞见异常聚集的Vertex们，鲁莽地发动攻击，结果闯祸了，Vertex像地鼠一样不断冒出，一下子就将营地包围。敌人的攻势虽强，勇者们并非应付不来，只不过，因为要保护林间学校的所有学生和工作人员，暂时抽不出人手反击。 　　风将剪刀手竖在眼前。 　　“哼哼哼，区区Vertex竟敢耍小聪明，看我把它们揍飞，勇者部出……” 　　话被真姬打断。 　　【现在已经清楚那边的形势了，我们根本不需要全员出动，大本营也要留下防守的力量，考虑到敌人的特性，速攻型的勇者也许合适，出动2到3人刚好。】 　　待命勇者之中，古波藏棗右手握拳摆在心脏处，主动请缨。 　　“速攻的话，交给我。” 　　郡千景也环抱着双手，冷声回应。 　　“绰绰有余，两三百只Vertex几分钟就能砍完。” 　　真姬点了点头。 　　【那么再加上我，来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总该见识一下这边是怎么战斗的。】 　　犬吠埼风张大嘴，气恼地挥舞双手吸引大家注意力。 　　“你们不要无视我自说自话，我可是部长哟？！” 　　大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回头。 　　【留守的任务就拜托了，勇者部出击！】 　　“等等，这是我的台词？！” 　　犬吠埼风看着迅速出发的三人，夸张地伸出手，却只抓到空气。 　　…… 　　天空中，三个身影一闪而逝，少女们身穿战斗服，跃起数百米，以不逊色于跑车的速度赶赴战场。 　　因为手机APP里有雷达功能，三人不用担心迷路。 　　此时，真姬心中充满了惊讶。 　　虽然理解了新勇者系统的强大，却没有想到如此惊人，以前，真姬还以为只有自己能跳跃出这样的高度，并引以为自豪，没想到这边随便两人都能做到，看两人的神情，似乎还留有余力。 　　【难道是在照顾我吗？不必如此，这边也远没有达到极限。】 　　古波藏棗和郡千景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作为新人来说很厉害，继续保持这个速度吧，足够了。” 　　“要留下战斗的力气。” 　　【原来有这方面的考虑。】 　　真姬理解地点头。 　　现在三人已经走完大半路程，进入郊区，林间学校遥遥在望。 　　郡千景突然出声。 　　“小心前面——七人御先！” 　　她身边，头戴斗笠的矮小精灵一闪而逝，千景的身体也跟着模糊起来，下一刻，1人变成了7人！ 　　7名郡千景互相借力，其中1人先一步落到地面。 　　轰隆—— 　　尘土飞扬，落脚处陡然下陷，变成一个直径百米的深坑，坑内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洞口，无数巨虫型怪物从洞里钻出。 　　“是陷阱！” 　　来不及多想，剩余千景分别抓住古波藏棗和真姬的手臂，将两人扔向后方。 　　千景们加速落进深坑里，挥舞手中的巨镰，与怪物们战成一团。 　　这些怪物就像上里日向所形容的地鼠一样，攻击时只探出上半身，一旦遭受攻击立即钻回洞里，特别是这些虫型怪物行动敏捷，长长的身体里仿佛装着弹簧，攻击往往只在一瞬间，即使千景一分为七，一时之间也只剩招架之力。 　　这种东西是Vertex？ 　　真姬震惊了，在她的印象里，Vertex还停留在白色垃圾袋的形态，虽然合体之后形态会发生变化，但无论怎么变也不至于变得这么恶心。 　　就仿佛专门为了拖住这边的战力一样。 　　【千景，能脱身吗？】 　　“没问题。” 　　只见六名千景将手中的巨镰互相交错，搭建成平台，剩下一名千景跳上去，六柄巨镰同时甩出，将那名千景送回地面。 　　留在深坑里千景们继续战斗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消失。 　　深坑边缘，本体的郡千景皱眉俯视。 　　“从这里开始，是这些Vertex的地盘，前面应该隐藏着许多这样的深坑，如果找不到安全的落脚点，我们过不去。” 　　【试试其他方向。】 　　三人换了个方向，首先沿着国道走，本以为既然开往林间学校的巴士能通过，一定没问题，结果三人看着路中央新鲜出炉的深坑，一阵无言。 　　“如果风那家伙在就好了，那把大剑正适合打地鼠。” 　　“风，非常优秀。” 　　郡千景和古波藏棗一时想不出好办法，三人继续绕路。 　　但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总会踩到隐藏的陷阱，从陆地慢慢走还好，能在地面开始下陷时退回安全区域，而如果是用力跳跃，从高处落下，只会像高尔夫球一样掉进洞里，迎接敌人的围攻，除了像千景那样使用分身术，普通勇者想要逃离大概要付出惨重代价。 　　三人围着林间学校绕了大半圈，耐心消磨殆尽。 　　“就用我的七人御先把前面的陷阱全部排除！” 　　郡千景背后冒出黑色气息，向前迈步，却“啪”地一声，被古波藏棗从身后按住肩膀。 　　“能量条不够用。” 　　古波藏棗朝郡千景摇头，决定性的一击使郡千景沉默。 　　【能量槽？】 　　真姬对突然出现的新名词一头雾水。 　　“使用精灵和必杀技需要消耗能量，体现能量有多少的就是能量槽，除了开始有1点能量，之后必须通过消灭Vertex慢慢积攒，所以不能随意浪费。” 　　郡千景解答着，点开勇者终端里的APP，向真姬展示。 　　真姬照着样子点开自己的终端，果然，自身的勇者信息一览无余—— 　　西木野真姬（❀❀❀✿） 　　能量槽1/10 　　力量C/速度B+/韧性D 　　必杀技：想要奏响的乐章（灰） 　　能力：完美魅力（LV1：每获得15个PERFECT就以36%的几率增加2点能量） 　　精灵：凋零之风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在玩手机游戏的感觉……真姬使劲摇晃脑袋，把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赶走。 　　【必杀技的字呈现灰色，无法使用，能力的描述理解不能，只剩下精灵了，既然如此——凋零之风！】 　　真姬学着郡千景的样子喊出精灵的名字。 　　金色的布偶鹰——凋零之风出现在身边，只见它朝周围望了望，恰好看到旁边深坑里蠕动的巨虫。 　　瞬间，布偶鹰将身体挺得笔直，并且迅速变扁。 　　“……” 　　“……” 　　【……】 　　郡千景转向真姬，问。 　　“这只精灵有什么用？” 　　【不是很清楚……】 　　“来的地方没有这只精灵的传说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东西以前是足以毁灭世界的魔神……】 　　“不信……” 　　就连真姬自己也觉得丢脸，发泄一般，一把抓住布偶鹰，丢进旁边的深坑里。 　　【让我试验一下。】 　　“Xiaaaaaaaaaa——！！” 　　伴随着尖锐的叫声，布偶鹰掉落在坑底，因为正处于‘扁平’模式的缘故，无法飞行。 　　一只巨虫钻从洞里钻出来，打量着落到眼前的小不点。 　　布偶鹰闭上嘴，全力装死。 　　巨虫打量了片刻，仿佛察觉出这东西不能吃，慢吞吞地缩回洞里。 　　布偶鹰立即将身体膨胀回原形，扑腾起两只小翅膀拼命飞出深坑，最后抱着真姬的腿瑟瑟发抖。 　　“……真姬，有什么发现吗？” 　　【……我看看。】 　　重新打开APP，果然发现了变化—— 　　力量C/速度B+/韧性D 　　变成了 　　力量C+/速度A-/韧性D+ 　　三种能力值分别上升了一个小阶段，看起来就像以前使用魔神神格，将恐惧转化成力量一样。 　　是因为这家伙在害怕吗？ 　　真姬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脚边的布偶鹰。 　　布偶鹰仿佛察觉到什么，身体一僵，“呯”地一声消失了。 　　真姬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回答郡千景。 　　【能力值上升了，其中速度提升到了A-。】 　　“是吗？！” 　　仿佛很惊讶。 　　“可以提升能力值的精灵非常罕见，而且，你的速度居然达到了A……” 　　【速度有A很奇怪吗？】 　　“棗是B，我是D。” 　　【了解了……】 　　虽然能力值被新人比下，郡千景不以为意，沉吟道。 　　“速度达到A的话，也许可以尝试一下。” 　　【有办法了吗？要怎么做？】 　　“直接冲过去！” 　　【冲过去？！】 　　“没错，以你的速度应该能在地面陷下去之前跑到对面，这样无论有多少陷阱都能排除掉。” 　　听起来像打算将新人当炮灰使用，但真姬没有怀疑，因为高嶋友奈的事情，目前的两人姑且算是合作伙伴，真姬不担心郡千景陷害自己。 　　【那就……试试好了！】 　　真姬退开一段距离，身体下伏，用出短跑比赛的‘蹲踞式’起跑姿势，全力蹬地！ 　　呼—— 　　身后的残影拉成一条直线，空气朝两边排开，紧接着一圈白色烟雾，尖锐刺耳的声音爆发开来。 　　郡千景目光追着红色的身影望去，地表仿佛被犁过一遍。 　　原本隐藏着陷阱的地方，伪装的土层不断崩落，一个个深坑呈现在眼前，而没有陷阱的地方则完好无损。 　　郡千景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道路，打通了。” 129.棘手的Vertex 　　穿过遍布陷阱的区域，三人终于抵达林间学校。 　　林间学校位于一片高地，高地上有一栋三层楼的宿舍和一座仓库，三人走近时，脚踏地面的触感与外围完全不通，地面就像经过特殊处理，坚硬程度远比普通泥土要高。 　　周围的林地一片狼藉，找不到几颗完好的树木，这里已经称不上‘林间’学校了。 　　乃木若叶身穿蓝色战斗服，腰间挂着日本刀，凛然守护着林间学校的一角，她见到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千景，你们终于到了，听风桑说你们半个小时前就出发，还以为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这边到处都是陷阱，进来费了一番功夫。” 　　若叶理解地点头。 　　“你们也遇到了吗？就因为那些大坑，我们才无法顺利护送同学们转移。” 　　“是吗？” 　　郡千景的声调突然转冷。 　　“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早说？” 　　“呃……” 　　乃木若叶愣住了，她没想到，一见面，就受到援军的诘问。 　　“我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虽然不是没办法进来，但如果叫上伊予岛或者树一起过来的话，应该会简单很多。” 　　“……说到这里，对了，你们为什么没一起过来？” 　　“……” 　　郡千景眉头微皱，她本以为经历过西历战场的乃木若叶会考虑得更加周全，却没想到，乃木若叶的想法与犬吠埼风一样。 　　“……习惯了这样的日常，所以松懈了吗？” 　　千景低声嘀咕。 　　“什么？” 　　若叶没听清。 　　千景摇头。 　　“考虑到万一是造反神声东击西的策略，犬吠埼她们作为预备队镇守大本营。” 　　若叶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反省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真不愧是千景，能想到这一点。” 　　“不，是真姬想到的。” 　　“是吗……” 　　若叶略显意外地看向千景背后的真姬。 　　借着两人交谈的空档，真姬打断道。 　　【比起叙旧，我希望能第一时间了解现在的战况。】 　　若叶没有因为被抢白而不悦，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里还不算安全，我们去宿舍里说吧，日向和水都也在那边。” 　　可是，刚说完，众人感受到脚下传来震动。 　　“又不行了吗……” 　　若叶喃喃着，示意三人退开，她本人则稳稳扎好步子，右手按着刀柄，凝神吸气。 　　“斩——！！” 　　一声暴喝。 　　手连着剑柄的位置一阵模糊，动作的前一刻与后一刻被分割开，唯独中间的过程消失不见。 　　回头再看地面，只见那里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证明若叶确实曾拔刀挥出。 　　嘶—— 　　裂痕中有生物发出悲鸣，它撞破头顶的土层，展现在众人眼前。 　　是在大坑里见过的蠕虫形Vertex。 　　与站在高处远远俯视不同，真姬没想到这些怪物体型如此巨大，单是露出地面的一小半身躯已经超过5米长，还不知道隐藏在地底的部分有多少。 　　但是，已经不必担心了，这只怪物正在垂死挣扎，沿着躯干中线刻下的刀痕几乎将它切成两半，在众人的视线里，它的动作迅速变得僵硬。 　　“好了，我们走吧。” 　　若叶转身朝宿舍跑去。 　　三人稍作犹豫，立即跟上。 　　她们能感觉到，伴随着刚才那只Vertex的死亡，地面之下出现了骚动，有什么东西正在触摸尸体，显然，这样的怪物不止一只，怪物们正沿着开拓出来的地道源源不断赶来，现在只是被堵住地道的尸体迷惑，一时之间犹豫徘徊。 　　三人跟着若叶，很快抵达目的地，是宿舍楼三楼的一间房间，包括2名巫女在内，还有秋原雪花、白鸟歌野、东乡美森、中学生乃木园子这4名勇者。 　　“园子，地面撑不住了！” 　　“了解～农业王，Vertex的聚集情况呢？” 　　“Full，已经塞得满满的了！” 　　“哟西～” 　　乃木园子闭上眼睛，架着左手高举，就像特摄片里的英雄发出绝招。 　　“大太法师，出来啰～♪” 　　一个小小的Q版人影在园子脚下显现，然后无视光线的照射，迅速膨胀……布满地板，穿过墙壁，蔓延到宿舍之外，变成无比巨大的影子。 　　然后，宿舍开始震动起来，不，是地震了！ 　　众人感觉到的震感并不强烈，但是透过窗户，能看到宿舍所在的地面正在缓缓拔高，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才停止。 　　真姬惊疑不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 　　乃木若叶解释道。 　　“是园子的精灵，大太法师，传说中能移山倒海的巨人，刚才它把这一片地面重新整理了一遍。” 　　【那些Vertex呢？】 　　“这种情况不要说地道，地底任何缝隙都会被填平，我们脚下的Vertex应该全灭了。” 　　真姬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这边对援军的渴求并不急迫，原来掌握着这样的杀手锏。 　　但威力如此巨大的精灵，消耗的能量也同样惊人吧？ 　　园子懊恼地盯着自己的战斗服，上面显示能量槽的莲花花瓣忽明忽暗，始终只有一小半保持明亮，如果想要填满剩下的能量，大约需要钻进地洞里大杀一场。 　　乃木若叶叹了一口气。 　　“如果能攒够连续释放3次的能量，就能把那边的陷阱填平，制造出可供学生们通过的安全通道，可惜敌人的进攻太频繁了，园子需要留守宿舍，没有做其他事情的余裕。” 　　真姬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由于Vertex进攻时大量聚集在宿舍地下，被园子的精灵一次性消灭，才能勉强保持能量的收支平衡，如果用来填平那些陷阱，则只会支出能量，无法收获能量，除非…… 　　【有没有尝试过将Vertex引到陷阱那边呢？】 　　“不可能，除非我们将这里的上百名学生全扔进陷阱，否则Vertex的主攻目标仍然是这边。”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学生，勇者们大可以全身而退，哪有将保护对象主动献给敌人的道理？ 　　【那么，由其他人守护宿舍，园子出去猎杀Vertex积累能量呢？】 　　乃木若叶脸上露出苦笑。 　　“这就是我们求援的原因……说出来不怕被人耻笑，这些虫子实在太难应付，一两只还好，如果任由虫子在地底打洞，从不同位置钻出来，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能保护好宿舍。” 　　真姬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以宿舍的占地面积，区区8名勇者确实难以全部照顾周全……而如果让学生们离开宿舍，集中进行保护，一旦学生们看见身边出现怪物，很可能惊慌失措四处乱跑，反而造成更大的伤亡。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对了，记得动画里有方便剧情展开的结界…… 　　【那树海结界呢？如果在树海中战斗，应该不会波及到宿舍！】 　　郡千景疑惑地看了一眼真姬，真姬自称是来自西历的同伴，应该不会不清楚树海的特性。 　　“Vertex都潜伏在地底，一旦展开树海结界，神树大人首先要面临这些Vertex的侵蚀，而且我们没有在地底自由移动的能力，一旦陷入持久战，神树大人受到的伤害无可估量。” 　　真姬立即醒悟到自己失言了，如果是正牌的四国勇者，应该习惯将神树的安危摆在第一位，时刻考虑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快结束战斗才对。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如果从其它方向考虑，有没有办法创造出适合战斗的环境呢？】 　　“那些虫子在地底吧？什么样的环境才算合适呢？” 　　众人冥思苦想。 　　古波藏棗首先举起手。 　　“朝洞里灌水的话……” 　　“要去哪里找那么多水呢？除非能把吉野川的水引过来，其他小河小溪根本无济于事吧？” 　　“……” 　　吉野川水量充沛，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巨大的工程量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东乡美森咬着嘴唇。 　　“构筑防线的话，果然还是城墙最合适，如果能在地下建一道城墙就好了。” 　　“若果能能办到的话，把这里改造成古城也不错唷？” 　　秋原雪花开起玩笑。 　　东乡美森立即垮下脸，这种事情当然办不到，不说筑城用的材料要如何运往地底，即使成功建起城墙，也难保不会被Vertex挖穿。 　　“果然还是神树大人的结界最管用，平时战斗时总觉得景色太单调，现在有些怀念了呢。” 　　“结界……” 　　藤森水都弱弱地开口，见到众人看过来，立即缩到白鸟歌野身后。 　　“Don’t Shy小水，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 　　听到白鸟歌野的声音，藤森水都安心地点头。 　　“那个，如果是诹访的结界，有御柱在……” 　　白鸟歌野听到这里，双眼发光。 　　“小水，这真是天才的的Idea！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制造出‘支点’，让Vertex只能攻击这个目标不就行了？” 　　“支点？” 　　众人一头雾水。 　　“柱子啦，柱子！用柱子把宿舍撑起来，需要防守的面积不就小了很多吗？” 　　乃木园子精神一振，用食指抵着脸颊稍作思考，随即将手一锤。 　　“宿舍楼稍微大了一点，但只要换成的隔壁仓库，大太法师也能做到唷～！” 　　“没问题吗？这种精细的操作非常消耗精神吧？” 　　东乡美森担忧地看向园子。 　　园子举起双拳。 　　“小鹫以前不也在海边堆过沙堡吗？照着那样做绝对没问题～！” 　　众人额头冒出冷汗。 　　“说到东乡的沙堡……那东西已经能称作艺术品了，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可是园子拍着胸脯保证。 　　“大丈夫！我早就把小鹫那时候的动作刻进脑海里，只是模仿的话绝对能办到！”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将重任交给园子，接下来通知工作人员组织学生转移到仓库里。 　　趁着这段时间，真姬逐个拜访与这种Vertex战斗过的勇者。 　　“有什么事吗？” 　　【关于这些Vertex的情报，想了解更多，最好能有Vertex的尸体进行观察。】 　　“这些Vertex的战斗方式你都看到了，尸体的话，搜集到的都交给歌野了，去找她吧。” 　　【谢谢！】 　　真姬重新找到白鸟歌野。 　　“What？难道在打那些优质肥料的主意吗？！” 　　【原来真的能当肥料用啊……不，我只是想研究一下这些Vertex的身体结构，如果能找到弱点就好了。】 　　“OK，跟我来！” 　　白鸟歌野将真姬带到仓库，本来堆在仓库里的‘肥料’现在被清理到仓库后面的空地上。 　　真姬走近打量这些Vertex尸体。 　　这些Vertex看起来就像放大版蚯蚓，切开Vertex的尸体，里面与星屑类似，找不到任何组织器官，这样的结构要如何运动完全理解不能。 　　Vertex伸出洞穴用来攻击的一端就像凿子一样尖锐，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边缘有缝隙，撬开之后是分成三瓣的口器，六排锋利的锯齿看起来杀伤力惊人，另一端，曾经隐藏在地洞里面的部分就像普通的虫尾，但是在尾巴的末端镶嵌着三颗透明球体，球体就像器皿一样盛着不知名液体。 　　【这些Vertex没有使出过毒液之类的攻击吗？】 　　因为真姬的奇怪行为，除了白鸟歌野，还有其他勇者兴起好奇心围观，听到真姬的询问，立即解答。 　　“没见过，不如说一般接触式的毒液或毒气对勇者完全无效，最新的勇者系统拥有独立的循环装置，只要不是泡进岩浆里，无论飞上太空还是潜入深海都没问题。” 　　【是吗……】 　　动画里一些无法理解的情况得到了解答，但对于研究面前的Vertex毫无帮助。 　　球体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真姬切下其中一具尸体的尾巴，拿到远离林间学校的地方。 　　【我要打开它了，以防万一，能请各位变身吗？】 　　光芒闪烁，围观的勇者们统统变身。 　　真姬敲碎球体，里面的液体沿着缝隙渗出，地面的泥土一接触到液体，就像遇到火焰遇到冰块一样迅速消融。 　　有人发出惊呼。 　　“如果在后面的战斗里，让这些液体接触到支撑仓库的柱子……”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没有找到弱点，但是弄清楚了它们在地底移动的手段，提前发现的话，优先攻击它们的尾巴比较好——注意，不要让这些危险的东西靠近柱子！】 　　几人心有余悸，脸色发青的点头。 　　但是，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 　　【如果这些Vertex直接从地底挖空柱子底下的泥土，我们要怎么办呢？】 　　不管如何减少建筑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建筑始终无法飞上天，仍然需要依托于土地存在。 　　“No Problem！我的觉能保护好地底的部分，虽然之前的宿舍范围太大办不到，只是支撑仓库的柱子的话绰绰有余。” 　　【觉？】 　　“My精灵——觉虽然被流传为Monkey妖怪，但其实是土地神大人的眷属，能召唤藤蔓进行防守，还能预知Vertex的攻击。” 　　【不是妖怪真是太好了……那么地下的防守就交给歌野了。】 　　“交给我吧！” 　　白鸟歌野朝众人竖起大拇指。 　　几人回到林间学校，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学生们也已经转移完毕。 　　乃木若叶双手拄刀，朝乃木园子下达命令。 　　“差不多了，开始吧！” 　　“Yosoro～两舷全速，紧急上浮哒～♪” 　　话音落下，乃木园子脚下的人影迅速蔓延，铺满仓库所在的地面。 　　然后，地震了！ 　　大地抖动，地面之下泥土翻滚，仓库所在的地面缓缓抬高，抬高至10米左右时，下面的土坡开始收拢，变细，仿佛有无形的大手在揉捏着，就像在制作陶器的泥坯，越揉越细……几分钟之后，土坡被压缩成四根坚固的圆柱，分别支撑着仓库地基的四角。 　　“大成功～♪” 　　少女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尘埃落定，才回过神，走过去确认。 　　“这个触感……不比岩石差，园子酱好厉害！” 　　“诶嘿嘿，我会害羞的啦～” 　　真姬远远地看着，然后低头俯视自己张开的手掌。 　　（这种程度的力量，如果用来对抗天神的话……为什么不在现实世界里使用？） 　　毕竟，神树手中……掌握着远超以往的强大力量啊。 130.奇怪的战斗 　　Vertex没有让勇者们久等，接二连三从地底钻出来，朝支撑仓库的柱子进攻，早已准备多时的勇者们各自守护一块区域，有条不紊地迎击。 　　战斗的激烈程度比想象中要低，因为Vertex们主动放弃地利，踏入勇者们熟悉的领域，虽然攻势比之前要密集，威胁程度反而降低了，往往刚从地底现身，就遭到迎头痛击，变成优质肥料。 　　勇者们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分成了两组轮换出场，乃木若叶观望战场形势，暗自点头。 　　“如果敌人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无论守多久都没问题。” 　　乃木园子挑着长枪，有些无趣的嘟着嘴。 　　“先祖大人～敌人太少了，想要攒满能量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可以主动出击吗？” 　　“主动出击？” 　　若叶一愣，接着沉吟。 　　“也不是不行……你的实力我放心，但是慎重起见，再找一个人连携吧。” 　　“那就选小真～♪” 　　园子仿佛早有准备，双手合十，速答道。 　　真姬有些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 　　【诶，在说我？】 　　“没错哟～小真，决定就是你了DA☆ZE！” 　　若叶皱起了眉。 　　“你们两个没练习过配合吧？现在是实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但园子不以为意。 　　“没关系哟～小真很强的对吧？看得出来哟，到底会有多强呢？兴奋兴奋～♪” 　　“园子你只是单纯的好奇吧？” 　　“呀～暴露了呢，不愧是先祖大人，可是园子真的好想见识一下小真的真实实力哟？答应嘛，先祖大人，呐～呐～” 　　园子朝若叶眨着眼睛，使出了必杀——撒娇，眼中金色的星星直冒。 　　若叶伸手覆盖在自己脸上，苦恼得直摇头。 　　“园子这家伙，一旦激起好奇心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真姬，新的勇者系统熟悉了吗？会召唤精灵了吗？万一遇到了危险，靠那个可以保命！” 　　【是这样吗……凋零之风！】 　　真姬召唤出布偶鹰。 　　这次，它似乎学乖了，一出现，首先缩到真姬背后，探出脑袋东张西望，可是一看见不远处朝这边涌来的巨虫，又开始变扁。 　　真姬太阳穴直跳。 　　【……你这家伙，太丢脸了啦！】 　　身体自己行动起来，反手抓住布偶鹰，以棒球投掷姿势将它扔了出去……也许是因为能量槽消耗光了，这次没能收获能力值上升的BUFF。 　　乃木若叶看着拼命往回飞的布偶鹰，额头上冒出冷汗。 　　“嘛……能召唤出来就没问题了。” 　　园子听到若叶松口，举起双拳庆祝。 　　“Yeah！小真，我们出发啦～” 　　园子和真姬两人沿着Vertex挖掘出来的洞穴行走，洞穴非常宽阔，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这些洞穴四通八达，两人走了许久，一直不见敌踪，也许现在这条通道被Vertex废弃了，周围十分安静，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真姬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并非怕黑，因为有勇者系统的辅助，不怕看不见东西，倒不如说，她宁愿没有光——罪魁祸首是园子身边漂浮着的提灯，虽然知道那东西是园子的精灵，但提灯正中间长着独眼，还伸出舌头，怎么看都是妖怪。 　　真姬自觉自己这一年来长进许多，明明已经能面不改色地与巨大的怪兽战斗了，但怕妖怪的弱点依然没能克服。 　　【毕竟，Vertex可以击倒，妖怪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咦，小真，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明明字幕不会发出声音，园子却像听见什么一样回头，身边的提灯也跟着把脸转向这边，圆瞪的死鱼眼，看起来软乎乎的舌头，两者同时对准了真姬。 　　【噫——】 　　真姬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嗯？” 　　园子顺着真姬的视线，来回打量，然后眼睛里一亮，捂嘴偷笑。 　　“嗯哼～真是的，小真明明是JK，竟然还怕鬼？” 　　真姬突然感觉后劲一阵发冷。 　　【别、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怕妖怪？】 　　“哦～原来是怕妖怪吗？” 　　真姬发现园子双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顿觉不妙。 　　【园子，你该不会想……】 　　“出来玩啰～～手形伞、豆腐小僧、阴摩罗鬼、铁鼠、夜雀、木鱼达摩、精灵风、鬼童丸、两面宿傩、荒骷髅、土蜘蛛、反枕…………咦，人呢？” 　　没等园子把所有精灵都召唤出来，真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啊咧……难道，玩过头了？” 　　……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真姬沿着洞穴撒腿狂奔。 　　没有注意岔道，只要见到前面有路就拼命奔跑，因为脑袋一片空白，到底跑了多远也没留意，等停下来时，已经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处。 　　唯一确定的，就是面前将洞穴挤得满满的蠕虫怪物。 　　【呼——】 　　真姬叹了一口气。 　　【看见这些恶心的Vertex，醒悟自己并非身处于怪谈之中，安心了许多呢。】 　　战斗一触即发。 　　虽然被敌人完全占据地利，己方毫无优势可言，但真姬信心十足，凭着新入手的勇者系统，她自信能一个人单挑一百个敌人！ 　　当然，她还记得乃木若叶的叮嘱，所以首先第一步，召唤出布偶鹰，将它扔向敌群！ 　　真姬紧随其后，猛地踏出，趁敌人被移动的物体吸引注意力，朝最接近的Vertex使出飞踢。 　　毫无意外地，成功将第一只敌人贯穿，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不知不觉间，能量槽凑够了能量，身体突然感觉一阵轻松，真姬一个回旋踢将围上来的Vertex赶走，点开勇者终端APP，发现所有能力值都上涨了一个小阶段。 　　【做得好！凋零之风——再接再厉！】 　　再次召唤出布偶鹰，然后朝敌人扔过去…… 　　当真姬消灭完这一群Vertex时，能力值已经上升到【力量B/速度A+/韧性C】。 　　能量槽还有剩余，能力值有继续上升的余地，不过，没必要。 　　真姬松了一口气，点开地图APP。 　　【园子在那个方向吗？但是……】 　　洞穴两端的连线正好与那个方向垂直，刚才战斗时又忘记了自己是从哪边过来，只好随便选一个方向走。 　　真姬走了一会儿，停下脚步。 　　【地势在下降还是在上升？】 　　感觉不出来，取出勇者终端点开，里面的APP少得可怜，也没有平衡球之类的小游戏。 　　【最新锐的勇者系统，地图为什么还是二维的呢？】 　　怀着这样的纠结，继续赶路。 　　也许是错觉，也许不是，洞穴渐渐变得比之前要宽阔，眼睛捕捉到了微光。 　　【出口？】 　　真姬加快脚步。 　　视野突然开阔，真姬却失望地发现，这里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溶洞里面布满了各色晶石，刚才看到的微光正是由这些晶石发出。 　　普通少女也许会被这美丽的景色俘虏，但真姬眉头一皱。 　　【没有看到光源，所以，是强辐射吗？】 　　真姬记得有人介绍过，穿上勇者服即使进入太空也没问题，所以勇者服应该具备防辐射功能，但君子不立于威墙之下，真姬在APP地图上做好标记，决定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正当真姬后退时，来时的方向传来声响，转身抬头，正好看到Vertex那尖尖的三瓣口器。 　　【啊啦～啊啦～】 　　真姬叹了一口气，召唤出布偶鹰，扔向对方。 　　总之只能开战了吧？ 　　击倒第一只Vertex，后面还有第二只，击倒第二只，却发现后面的敌人源源不断，当战斗愈演愈烈时，真姬注意到那片五颜六色的晶石堆里，有比眼前这些Vertex更加巨大的异形生物抬起了头。 　　【该不会闯进BOSS的巢穴里了吧？】 　　真姬硬着头皮冲进溶洞，比起守在洞口遭到前后夹击，还不如主动抢占有利地形。 　　在此期间，寻找空隙观察那只庞然大物。 　　普通的蠕虫型Vertex大约十五米长一米粗，这只则是放大加强版，目测体型是普通版的两倍，它下半身盘踞在那堆晶石上，上半身高高昂起。 　　一、二、三、四……没错，九条长颈上长着九颗脑袋，这是在盗版八岐大蛇吗？身为曾经使用过八岐大蛇之力的勇者，真姬认为自己有义务打击盗版……才怪！ 　　如果有可能，真姬宁愿先进行战略转移，等集齐了19名小伙伴，再回来推BOSS。 　　可惜，虫群的BOSS没打算放跑自己送上门的猎物，一边朝四周张开九条长颈，一边召集手下，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这是决定开战了吗？总之，先召唤精灵——凋零之风，又轮到你的回合了！】 　　凭借上升到S的速度，真姬有信心与这只BOSS五五开！ 　　前提是在捉迷藏的过程中不被碰到哪怕一下…… 　　真姬陷入了苦战。 　　如果是在空旷的场地，想要躲避BOSS的九头连击并不难，但现在是在溶洞里，空间本就有限不说，还要加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笋，凭空为战斗增加了许多变数。 　　即使是这样，真姬依然拼命战斗，在躲闪的同时寻找机会反击，曾经一度踢碎BOSS的七颗脑袋，但这只Vertex与它在现实中的表亲相同，具备吸收杂兵修补身体的能力，只见BOSS吞下一只蠕虫型Vertex，坏掉的脑袋马上就长好了。 　　随着战况焦灼，真姬的能力值已经上升到极限【力量A-/速度S/韧性B-】，无论再怎么扔出布偶鹰，能力值也得不到上升，看来BUFF并不能无限制叠加。 　　又一次险之又险地躲开连击，真姬躲在一棵石笋背后，稍作喘息。 　　【虽然身体能力比起以前提升了许多，但手段还是太少了，如果有杀手锏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头顶传来风声，来不及细想，真姬连忙朝一旁跳开。 　　BOSS将石笋拍碎，九颗脑袋对准真姬。 　　【啊啊……这个准备动作，已经熟悉了呢，接下来应该是三颗脑袋直击，剩下六颗脑袋从两边包抄对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脚下传来震感。 　　【什么？！】 　　并非镶嵌着三颗盛满液体的圆球，而是镶嵌着三块硕大晶石，晶石如同钻头一样高速旋转的虫尾，从地底破土而出！ 　　原来先前盘踞着的动作只是掩饰，其实早已将虫尾深藏在地底，只等猎物走进合适的位置。 　　幸好感应到脚下的动静不对，真姬及时跳开，无视飞行路线上的障碍物，连续撞断好几根石笋，这才成功闪避掉虫尾的直击，但未经计算的路线终究存在破绽，连续撞断石笋之后，真姬未受到多少伤害，速度却慢了下来。 　　迎接她的是BOSS百试皆爽的九头连击。 　　这一次终于命中了。 　　真姬被其中一颗脑袋拦腰咬住，三瓣口器里的锯齿高速旋转，勇者服外数厘米的地方闪烁着微光，与锯齿僵持着，不断冒出火花。 　　是精灵的护盾，在动画中屡次为主角一行抵挡致命攻击，真姬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但是，与动画中可以无限使用的护盾不同，真姬的能量槽被迅速削减，战斗服胸前的玫瑰花纹逐渐黯淡下来。 　　能量耗尽的时候，大概就是护盾消失的时候吧？ 　　真姬拼命挣扎，以凝聚A-力量的双拳不断攻击BOSS的口器，可BOSS剩下的脑袋在吞噬杂兵，制造伤口的速度还敌不过伤口恢复的速度，下一刻，从旁边伸出另一颗脑袋，咬住真姬的上半身，两边同时使劲，仿佛扭干抹布一样将巨大的力量施加在真姬身上，使能量槽削减的速度加倍。 　　眼前出现仿佛马赛克一样的虚影，精灵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下一刻，身体一轻。 　　【我死了吗？】 　　真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被弹飞了，撞到溶洞的内壁，然后跌落。 　　虽然全身处于麻痹状态无法动弹，但确实的脱离了虫口。 　　【怎么回事？】 　　布偶鹰出现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是精灵的隐藏机制吗？】 　　真姬猜测着，她还记得若叶的叮嘱，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只可能是精灵。 　　但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虫群的BOSS口器张合着，因为猎物突然消失困惑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再次看到了真姬。 　　真姬此时瘫倒在地，浑身无法动弹，只能任虫宰割。 　　又一次被BOSS的口器捕捉，又一次被弹飞。 　　真姬出奇的冷静。 　　这次她瞪大双眼，仔细观察了全部过程。 　　【怎么回事？没有任何消耗就能做到如同空间转移一样的事情吗？】 　　百思不得其解。 　　真姬感受着麻痹的身体，默默等待BOSS的第三次攻击。 　　【奇怪。】 　　虽然微弱，但麻痹有在减缓，大概再过几分钟的样子就能重新拥有行动力。 　　【在搞什么啊？这边的战斗如此安逸吗？】 　　既然知道战斗不会危及生命，那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浪了？ 　　之前就奇怪，乃木园子请战的时候，乃木若叶为什么非要两人连携，结合现在的情况就很清楚了——即使有人遭受致命攻击被弹飞，只要其中一人拖住敌人，等另一人摆脱这样的麻痹状态，战力不会有任何损失。 　　【所以说，这边的战斗如此安逸吗？】 　　因为感到震惊，所以说了两遍。 　　这时，来时的洞口方向，传来了声音。 　　“哎呀呀～被新人说这边安逸了呢，不过也没办法，神树世界里的战斗就是这样的哟～” 　　有什么东西从洞口伸了进来，不断伸长、伸长、伸长，就像传说中的金箍棒一样，捅在BOSS伸向真姬的脑袋上。 　　是长枪。 　　长长的长枪被中学生乃木园子拿在手里，贯穿了虫群BOSS的脑袋。 　　长枪的枪柄迅速缩短，握着枪柄的园子来到BOSS上方，抽出长枪，重重地坠落。 　　“必杀——开花紫枪▪螺旋风！” 　　地面土石翻滚，一圈涟漪扩散开来，被涟漪扫中的BOSS仿佛陷入了僵直，傻傻地看着园子重新起跳，将手中长枪对准它。 　　“接着——开花紫枪▪五月雨！” 　　无数枪影在园子手中绽放，正如绝招的名字一样，仿佛五月的细雨一样泼洒在BOSS身上。 　　BOSS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开裂，当它摆脱僵直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它抬起九颗脑袋，想要将搅局的敌人撕碎，却见园子闭上双眼，背对着它，将长枪随手一挥。 　　“结束了——开花紫枪▪百花缭乱！” 　　空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当园子缓缓睁开双眼时，无数利刃贯穿BOSS那巨大的身躯，将它钉死在地上。 　　大概摆了一会儿姿势，却没听见鼓掌声，园子撇了撇嘴，来到真姬身前。 　　“好了～小真，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真姬拍着身上的灰尘爬起来。 　　【谢谢！多亏了园子，我一个人想要逃出来可不容易。】 　　“要不是我玩过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麻烦，算是功过相抵？” 　　【只要以后别吓人就好，妖怪什么的，最讨厌了！】 　　“嘛～对不起了，原谅我吧？” 　　【呼……算了，原谅你了，托这次的福，了解到不少情报，今后的生活方式说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情报的话，其实还有额外赠送喔？” 　　【诶，还有吗？】 　　真姬惊讶地看着园子。 　　只见园子来到虫群BOSS身旁，用枪尖的利刃将镶嵌在BOSS尾巴上的晶石剥下来。 　　“这些是‘神花结晶’，是‘神花解放’的必备素材，只要向神树祭献，就能大幅提升勇者的各项能力值。” 　　【神花解放……跟APP信息上的花朵图标有关吗？用素材进行升级的设定……真是的，越来越像游戏了……】 　　“不止如此哦～还有更奇怪的地方——这东西虽然称作‘神花’，但一般生长在头领级Vertex的身体上，‘升级素材’出自敌人这一点也很令人在意～” 　　【是吗……】 　　真姬抬起头，直视园子的双眼。 　　【你还知道些什么？请全部告知！】 　　远离勇者和巫女，深入地底战斗，偏偏挑选真姬这样的新人作为连携搭档。 　　乃木园子的选择，或许有其深意？ 131.隐秘集会（其一） 　　漆黑的房间中，三人正在窃窃私语。 　　“前因后果我大概清楚了，简单来说，我们身处的世界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且我们的记忆都遭受过篡改，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喵～” 　　黑发少女盯着金发少女的笑脸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红发少女。 　　“真姬，园子的话根本信不过，说不定她把小说跟现实弄混了。” 　　【……】 　　“……” 　　黑发少女，郡千景眉头紧锁，转头朝乃木园子瞪了一眼。 　　“园子，把窗帘拉开！这样子根本看不清真姬在写什么。” 　　“噫～不要！拉开窗帘就没气氛了，看不清的话直接变身就好啦～” 　　乃木园子站起身，将窗帘挡在背后。 　　郡千景叹了一声。 　　“你到底在扮演哪门子的反派角色啊？” 　　“非也～！吾等的设定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正义伙伴！解开谜题，揭穿幕后黑手的阴谋，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DA☆ZE～！” 　　千景摇了摇头，放弃与园子沟通。 　　“真姬，园子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姬用笔尖敲打活页本，见园子一步不退地守护着窗帘，无奈地取出手机，在上面打字。 　　【虽然不知道园子在这边都做过什么事，让你不肯相信她，不过，在神历，她可是被大赦当成‘半神’供奉，也许知道许多我们不清楚的内幕……就算抛开大赦不提，同样对这个世界的秘密进行挖掘，拥有21只精灵的园子效率一定远远胜过我们。】 　　园子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啊拉～吃惊～！没想到小真这么了解我，普通勇者可没办法接触到这些情报喔？” 　　千景则凝视着真姬的双眼。 　　“之前就在怀疑了，同时熟悉西历和神历的勇者，却对树海一知半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姬认识这样的眼神，千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然后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坏也许会发展成拔刀相向。 　　看现在的情况不说不行了。 　　撒谎也不行，谁知道园子的21只精灵里面，有没有能测谎的妖怪存在，与其冒险尝试，不如袒露真相，用一部分实话取信于这两名盟友。 　　【不知道你们是否了解平行世界理论？我的确来自2016年，之所以知道历代勇者的故事，是因为曾经观看过记录这些故事的媒介，可是，媒介里的故事并不完整，至少没有秋原雪花和古波藏棗的故事，也没有园子升入中学之后的故事，而且，关于西历时期的记载与我所处的世界并非完全相同，关于高嶋友奈的情报与千景的记忆也对不上，所以，我一开始猜测我来自的世界、你们来自的世界、媒介来自的世界，三者并非同一个世界，而是分别属于三个不同的平行世界。】 　　千景再次皱起了眉头，与刚才听园子说话时一模一样的表情，就像在说“瞎编也请遵守现实规则”。 　　“小真说的是实话唷～” 　　就像读出了千景的心声，园子开口，此时她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眼睛里冒出星星。 　　“理解了～小真说的‘媒体’，是指小说、电视剧或者电影一类的娱乐节目吧？呀～好想看！会是怎样的故事呢？如果起了《乃木园子是救世主》这样的名字就有趣了～” 　　真姬惊讶地看着园子。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仅凭几句话就能猜到这种地步，难道会读心吗？ 　　【很可惜，那些媒介不在我手里……而且，知晓自己的命运并非什么好事。】 　　真姬忍住没有将视线偏向千景，可是，千景自己张开了嘴。 　　“是指……未来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吗？我们没能守护好国土，也许……战死了……” 　　真姬转头，瞪大眼睛看向千景。 　　千景一直在观察真姬的表情，此时终于点头。 　　“看起来确实是实话，你现在应该满腹疑问吧？这些都是从结城那边听来的，园子应该也清楚，虽然一开始，神历的勇者们拼命岔开话题，但平时说话太大意了，我们这些从西历过来的人差不多都清楚了。” 　　“友友毕竟是率直的孩子，不善于掩饰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样的性格会吃亏的……” 　　“嘛～嘛～回到刚才的话题，既然小真对现在的情况感到困惑，也就是说，那些故事里不包括这个神树创造的世界吗？” 　　【没错。】 　　“而且无论西历还是神历，记载的未来都不怎么美好，对吗？” 　　【没错……】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成功帮助神树大人镇压造反神，带着关于未来的情报回归各自的时代，也许就能凭借那些情报改变未来～” 　　【……】 　　真姬看着双眼发光的两人，知道这时候不能说煞风景的话。 　　而且，自己不也一样吗？知晓了关于未来的情报，所以拼命想要改变未来，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无法阻止。 　　只能默默献上祝福，希望彼此都能成功。 　　唰—— 　　园子猛地将窗帘朝两边掀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真姬忍不住遮住眼睛。 　　适应光线后，看清园子和千景两人脸上的笑容。 　　“哟西～现在干劲十足了呢，赶紧揭穿隐藏在这个世界里的秘密，镇压造反神吧～！” 　　千景跟着点头，但是过了一会儿，脸上又露出疑问。 　　“等一下，我们现在已经快要解放完四国全境了吧？说不定没等解开所有谜题，就帮助神树大人镇压了造反神呢？” 　　“哼哼哼～天真！这可是只有我掌握到的真相唷～” 　　园子学着犬吠埼风的语气，做出及其中二的姿势。 　　“也许在大家的记忆里，我们只在这个世界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时间远远不止一年！” 　　“……什、什么！？” 　　【有证据吗？】 　　“有哦～锵锵！” 　　园子得意地从背后取出一叠小册子。 　　“日记？不对……《西历风云儿传说》、《姬百合骑士传》、《神之手物语》、《朝颜恋史》……这都是些什么？！” 　　“是小说～记载了各种有趣故事的小说～” 　　千景将信将疑拿起其中使用压花封面的小说，翻开第一页，是绘有骑士和公主的插画。 　　“这……这不是上次送给伊予岛和土居的生日礼物吗？难道说你平时……？！” 　　“没错哟～就跟小千猜的一样，我平时有好好取材呢～” 　　千景闭上嘴，默默翻找，终于，当她看到一本扉页写着《No Game No Hero》的小说时，拔出了镰刀。 　　“哇呀呀呀呀～求求你住手，这孩子是无辜的！它还不到两岁，自出生起连阳光都没见过！” 　　园子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千景，两人的关节咔咔作响。 　　真姬捡起掉落在地的小说，读了起来。 　　【……是关于两个人的异世界冒险物语，主角分别是千景▪白和空▪高嶋，原来如此，园子写的小说，主人公的原型都是勇者部的大家吗？】 　　“高嶋……” 　　千景听到这个词，松开镰刀，伸手抚摸小说的扉页。 　　“呐，园子，这本小说是什么时候写的？” 　　“看纸张的陈旧程度……一年多两年不到的样子？” 　　“是吗，这本小说我没收了。” 　　“哎哎哎，请手下留情？” 　　“驳回。” 　　“呜……” 　　园子沮丧着脸回到座位上。 　　“就像小真说的，因为这些小说，我能判断出大家来到这个世界至少待了3年以上，甚至更久，但是大家在这个世界里的记忆最多只留下来最近的一年份，更往前的记忆都消失了。” 　　【因为这个世界是由神树大人创造的，周围的环境一成不变，大家的身体也不会出现变化，再加上听说现实里的时间处于静止状态，没有紧迫感，所以忽略了诸多疑点吗？】 　　“正解～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世界就像莫比乌斯环，不解开其中的谜题，永远走不到尽头！” 　　“就像被关在笼子里一样……” 　　“不，非要比喻的话，是无法苏醒的美梦哦～” 　　【是呢，比起现实，这里的战斗要安逸得多，说是美梦一点也不过分。】 　　“但是，没有……就算是美梦我也不需要！” 　　“啊拉～啊拉～所以才说要解开谜题，找出隐藏在这个世界里的真相～” 　　园子分别看了千景和真姬一眼，朝两人中间伸出右手，手心朝下。 　　“来～我们各自想一个响亮的口号吧～” 　　千景轻轻点头，坚定地伸出右手，盖在园子的右手上面，然后，两人将目光对准真姬。 　　真姬露出微笑，将右手盖在两人的右手上面，园子把左手盖在最上面，握紧。 　　“小千想好了吗？还有小真，用手机打字就可以了……好了哟～大家一起把心里面的台词亮出来吧……3——2——1——” 　　“取材！” 　　“高嶋……” 　　【μ’s……】 　　除了园子开心地喊了出来，剩下两人都尴尬地停止，千景话喊道一半就闭上嘴，真姬也把手机收进怀里，迅速删除文字。 　　“缪斯是什么啊缪斯……” 　　【你才是，这时候喊高嶋干嘛？】 　　“啰嗦！” 　　园子双手合十，眨眼看向两人。 　　“咦？大家定下目标，准备齐心协力的时候，你们难道不开心吗？” 　　两人斜眼望着园子。 　　“取材禁止。” 　　【是呢，取材禁止。】 　　园子的笑脸也跟着垮了下来。 　　“诶！你们怎么能这样？！” 132.夏凛和若叶的生日 　　隔天，勇者部部室。 　　除了乃木若叶和三好夏凛，勇者部的大家齐聚一堂。 　　据园子所说，这一天有特殊意义，可以稍作试探。 　　…… 　　结城友奈：“风前辈，风前辈。今天要做什么呢？” 　　犬吠埼风：“上个月大家不是帮我庆祝过生日吗？所以、这个月就想为6月出生的部员庆祝一下呢。” 　　鹫尾须美：“这个月过生日的人、都有谁吗？” 　　结城友奈：“夏凛酱是6月哟！” 　　上里日向：“若叶酱也是呢、6月20日。” 　　乃木园子：“两个人的生日一起庆祝吗？……你们以为我这么说吗～！！” 　　“诶诶诶诶诶——？！！！”×N 　　众人疑惑地看向中学生乃木园子。 　　“一起庆祝不好吗？以前都是这么庆祝的，人多也热闹。” 　　“嘁、嘁、嘁——虽然是一起庆祝，但如果继续照搬以前的模式，用在这两人身上，将会发生致命的错误，我这只魔眼已经能预见到这样的结局了！” 　　乃木园子摇晃食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魔眼？” 　　犬吠埼风神情凝重。 　　“哼哼哼！” 　　乃木园子将剪刀手横在眼前，另一只手指向犬吠埼风。 　　“风前辈，如果刚才我没有打断，你一定会让大家一起讨论送什么礼物给夏凛和若叶！没错吧？” 　　“什……什么！？难道真的是能够预知未来的魔眼？” 　　犬吠埼风大惊失色。 　　犬吠埼树连忙摆手。 　　“不不不……这种事情只要庆祝生日都会讨论的吧？姐姐不要大惊小怪了！” 　　这时，乃木园子将指向风的手指一挥，对准树。 　　“小树的话，之后会提议送小鱼干保健品当礼物唷！” 　　“咿——！” 　　犬吠埼树脸上露出动摇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 　　上里日向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么，若叶的话，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呢？园子桑能预测到吗？” 　　“小事一桩～！先祖大人想要的东西就是——训练的对手！！” 　　“咦咦咦？！……虽然很惊讶，但确实是若叶酱的风格！” 　　“嘻～没错吧？如果顺其自然，今天就会变成大家一起乱斗的局面，作为生日聚会来说，不觉得非常煞风景吗？” 　　“但如果若叶酱想要的话……” 　　“日向、太大意了！要知道，身为巫女的你，可没办法胜任训练对手的任务，先祖大人的生日就算不送出礼物也没问题吗？” 　　“怎、怎么会这样……” 　　上里日向掩住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明明是若叶酱的生日，却没办法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何等残酷的未来！” 　　“是吧？为了改变这样的未来，让我们齐心协力吧！” 　　“噢！” 　　乃木园子轻而易举地劝诱到了一名队友。 　　接着，她将视线扫向其他人。 　　“那么～大家也打算在两人的生日聚会里，做出战斗训练这样煞风景的事情吗？” 　　人群中，郡千景心中一紧，她看见园子正在拼命朝她眨眼。 　　“咳咳……” 　　她咳了一声，僵硬地踏出一步，发出毫无平仄的棒读。 　　“无聊、还不如、宅在房间里、打游戏。” 　　也许因为她平时总是一副阴沉的表情，话也不多，所以没人察觉她的异常，倒是真姬为她擦了一把冷汗。 　　【训练的话，什么时间都可以吧？没必要非要放在生日聚会这一天。】 　　真姬头一次庆幸自己失去了声音，只需要翻开早早准备的活页本就好，否则棒读的状况会更加严重。 　　众人若有所思，小声讨论起来。 　　“好像有道理。” 　　“想着一边庆祝生日一边打架才不正常吧？” 　　“生日聚会果然还是要大吃一顿！” 　　“准备的生日礼物正常一点比较好，对，还有惊喜。” 　　只要有人开了个头，大家就会顺着这样的思路思考，所谓‘三人成虎’就是指这样的现象。 　　园子、千景、真姬三人隐蔽地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 　　经过一番讨论，在园子的强烈建议之下，生日礼物变成给两人放一天假，众人带两人去逛街，顺便将两人好好打扮一番，美名其曰‘让两人暂时放下勇者的使命，享受正常女孩的乐趣’。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园子偷偷告诉上里日向可以大肆拍照，然后日向非常热心地帮园子拉票，使这项提议以多数得票压倒其它提议。 　　当众人找到乃木若叶和三好夏凛，簇拥着两人踏入购物中心时，两人还一脸懵懂。 　　“比起出来逛街，利用这个时间尽情的训练不是更好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园子。 　　园子重新摆出中二姿势。 　　“哼哼哼！即将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魔眼(<ゝω・)～☆Kira” 　　犬吠埼风仿佛直面巨大的力量，一边抬起手臂抵挡，一边连连退后。 　　“可、可恶！何等强大的魔力！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呼呼呼～是秘密唷～” 　　犬吠埼树吐槽道。 　　“姐姐一定是因为角色被抢掉了所以心有不甘吧？” 　　秋原雪花笑道。 　　“哈哈哈，虽然平时就一直搞不懂园子在想什么，不过这样的发展意外的有趣呢。” 　　三好夏凛挑起眉梢，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真是的，明明是为我庆祝生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任人摆布的局面？唔……好气呀！” 　　“这可是让女子力大幅提升的好机会哟？” 　　犬吠埼风教训道。 　　“唔呃……” 　　夏凛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风想要提升女子力的话，不应该去乌冬面店吗？” 　　“你这样说话真是失礼耶！想要提升女子力，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哦，只盯着一点不放是会女子力失衡的哦？” 　　夏凛露出凝重的神情。 　　“是吗……就像补充营养一样？” 　　“领悟得很快嘛，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但是，我的话，补充女子力用营养品就够了，打扮之类的果然还是敬谢不敏了。” 　　“这个发言，完全可以判定为女子中学生失格！” 　　“只要还是勇者就够了……” 　　夏凛嘴硬地说，打算负隅顽抗到底。 　　这时，走在夏凛身边的结城友奈偏着头在想象什么，同时嘴里喃喃出声。 　　“夏凛酱如果好好打扮的话，一定会很可爱吧？” 　　夏凛脚步一顿，竖起耳朵。 　　“嗯哼～？” 　　犬吠埼风露出坏笑，装作不经意地问向结城友奈。 　　“呐，友奈，你喜欢可爱的东西吗？” 　　友奈还在走神，没有注意夏凛的神情，漫不经心地点头答道。 　　“我的话，比起不可爱的东西，当然更喜欢可爱的东西？” 　　风转头看向夏凛。 　　“撒，比起不可爱的夏凛，友奈更喜欢可爱的夏凛呢，她是这么说的。” 　　夏凛露出惊恐的神色，立即低头抱臂，捏着下巴沉思。 　　“可恶，身为女孩子，果然不变得可爱一点是不行的吗……” 　　园子朝风竖起大拇指。 　　“风前辈Good Job！不愧是魔王大人～” 　　“哼哼哼，勇者哟，知晓本魔王的强大之处了吧！” 　　“何等强力的必杀技！嘎～好不甘心～” 　　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团体里，乃木若叶留意到这边的骚动，摇了摇头。 　　下一刻，面对上里日向献上的服装，露出苦笑。 　　“若叶酱，来，试一试这件裙子！” 　　“嗯，只要是日向选的，一定非常合适，就不用一件一件试穿了吧……” 　　“不行哟！虽然已经详细掌握了若叶的数据，但衣着打扮是女孩子的头等大事，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能马虎大意！” 　　“那、那我拿去试衣间了……等等，为什么要跟过来？” 　　“嘛～若叶酱平时习惯穿款式简洁的衣装，这种复杂的款式还是头一次吧？一个人穿很不方便，想着帮忙就跟上来了。” 　　“日向的心意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非常感谢，但是没问题，这件衣服即使我一个人也能正确无误的穿好。”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毕竟是头一回，还是让我手把手教你穿吧～♪” 　　“咕……无法拒绝的好意吗？” 　　若叶认命的低下头，被闪着星星眼的日向一路押送到更衣室里。 　　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乃木若叶身穿一套素白色公主裙，裙上缀满了蕾丝和荷叶边，光是看着就有一股可爱的氛围，同时，若叶一直以来束在一起的马尾被解开，淡金色的长发披落，再搭配上若叶此时略显羞涩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名稍显内向的公主，与她平时给大家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到这样的乃木若叶，众人不约而同地掩嘴惊呼。 　　“就、就这么惊讶吗？难道……不合适？” 　　“非常合适唷！虽然有在脑海里想象，但是没料到会如此完美，来，朝这边看！咔嚓～咔嚓～若叶公主的照片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上里日向嘴里发出痴女一般的笑声，连连按下照相机的快门。 　　“若叶酱好可爱！” 　　就连结城友奈也在感叹。 　　人群的角落里，三好夏凛感觉自己不能继续犹豫下去了，她咬着拇指指甲，暗自找上犬吠埼风。 　　“风！请帮我挑选最可爱的服装！” 　　“哦吼～看来已经下定决心了呢，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三好队员？” 　　“犬吠埼队长，请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保证圆满完成！” 　　“那好，我看看……我看看……”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三好夏凛身穿一套旗袍，旗袍的主色调是很有大人氛围的红色，布料上不仅印满了可爱的花纹，还用刺绣绣上了绚丽的花朵图案，即使是形式简洁的旗袍也染上了华丽的感觉，不仅如此，夏凛经过充分锻炼的身材将旗袍完美地撑起，头上的发型被梳理成丸子头，搭配熊猫发饰，集可爱和魅力于一体。 　　“怎么样？我的眼光没错吧，大家都看呆了！” 　　三好夏凛留意到结城友奈望过来闪闪发光的双眼，内心羞涩的同时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风……那个……谢谢……” 　　“嗯哼～不错哟，三好队员，但是感谢的话先收好，任务还没结束哟？” 　　“诶？” 　　“刚才我吶，看到日向那家伙的目光了，她好像非常不服气的样子，现在又把若叶带到更衣室里面去了，所以，这边也要加把劲呢，可不能输了！” 　　“输赢什么的……现在有在比试什么吗？” 　　“三好队员，听好了，队长现在要传授给你人生的重要经验——所谓女子力呀，就是不能在收到任何挑衅的时候认输！” 　　“这是什么鬼经验啊？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呼——刚才不是还说要感谢吗？现在正是你表明心意的时候！” 　　“不要——！友奈救命呜呜呜呜呜呜——！” 　　即使是平日刻苦锻炼的完成型勇者三好夏凛，也敌不过如今女子力高涨的大魔王犬吠埼风，生日庆祝进入了换装大赛环节，在风和日向两人得到满足之前，夏凛和若叶化身为换装人偶，任由两人摆布。 　　太阳落山时，一群人终于踏上了归途。 　　夏凛和若叶两人双手提满了购物袋，似乎满载而归，然而，如果有人看到两人的双眼，就会吓一跳，这是被从肉体到心灵完全榨干，只剩下一副空壳的眼神。 　　“看来两位寿星都逛累了呢，晚上就用乌冬面好好犒劳一下吧！” 　　“还有生日Party！” 　　“要大吃一顿！” 　　“晚上才入主题吗？果然要好好庆祝！” 　　夏凛和若叶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苦笑。 　　“比自己锻炼要累一百倍……” 　　“没错……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秋原雪花缀在队伍的末尾，悠闲地跟着众人，听到两人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起来这两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更适合用训练来庆祝生日，但那种情况连我也会一起受累，所以还是算了，这次多亏了园子，看了一场好戏呢。” 　　“没错～取材大丰收～” 　　秋原雪花吓了一跳，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中学生乃木园子。 　　“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哦～看小秋的样子，似乎见过与现在不同的结果，是这样吗？” 　　“哈哈……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那可难说～不过，如果加入我们的话就没问题了～” 　　“‘我们’是指？” 　　“吾等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正义伙伴！解开谜题，揭穿幕后黑手的阴谋，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DA☆ZE～！” 　　“算我白问……早该知道的，这个人的思维完全理解不能，但是看样子无法脱身呢……好吧，投降了，秋原雪花加入了你们的队伍。” 　　“哟西～志同道合的伙伴增加了～！” 　　园子和雪花两人站在后头远远看着人群，闪着星星的目光四处扫射。 　　“撒～下一次玩什么呢？” 133.隐秘集会（其二） 　　漆黑的房间中，四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秋原雪花左右望了望。 　　“突然把我叫过来，这是……在玩秘密基地的游戏吗？” 　　千景和真姬看向园子，这家伙笑嘻嘻地比出了剪刀手。 　　“隐者小秋受到了正义之心的感召，自愿加入我们的队伍哟～！” 　　两人一脸不信，转头看向秋原雪花，露出询问的眼神。 　　“哈哈……看来不是在玩游戏呢……虽然园子有将前因后果告知，但是完全听不明白，至今仍然一头雾水，如果谁能解释一下就帮大忙了。” 　　“园子跟你说了什么？” 　　“我们是正义伙伴啦～要揭露世界的真相啦～之类的。” 　　“这不是完全没说到点子上吗？” 　　千景抱着头，一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放弃试探。 　　“算了，既然会被园子看中，秋原你也不算外人，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好呢？……我们的记忆曾经遭到某个存在的篡改，从抵达神树世界开始到一年之前的记忆都被抹消了，也许被抹消的记忆还不止这些，但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暂时不明，这些能理解吗？” 　　雪花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呢，如果只是这个的话。” 　　“咦，知道吗？！” 　　千景和真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如果留心观察大家平时的对话，就能发现微妙的不协调，比如大家被召唤的时间明明有先有后，但是在交谈中，全都是大家在一起的话题，就像没有先来后到的区别一样，最明显的就是生日聚会，明明神历的勇者们比我们先过来，但无论谁的记忆里，都是大家一起为她们庆祝生日的景象。” 　　“这确实是一个重大发现，但如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你也不会如此肯定吧？” 　　“这就要归功于日向了。” 　　“上里？她也发现了吗？” 　　“不，也许是小若的光芒太过耀眼，她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记得年初我过生日的时候吗？日向送给我一本小若的摄影集，里面就有小若和夏凛两人携手对抗所有勇者的照片，但意外的是，除了园子，大家好像都不记得了。” 　　千景和真姬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因为雪花在若叶和夏凛的生日聚会里表现出异常，园子才会拉她入伙。 　　“原来如此，虽说道理并不复杂，但秋原你也不简单吧？这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线索，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特别是听完刚才那一连串推导……你说不定有成为侦探的天分？” 　　因为戴着眼镜的关系，雪花在他人眼里是头脑聪明善于思考的类型。 　　“嘛，说侦探什么的太夸张啦，本人只是比较喜欢观察人类罢了。” 　　【观察人类……这个好像比侦探要恐怖得多……】 　　真姬默默充当背景，但是举起手机的一瞬间，就看到雪花双眼冒光地望过来。 　　“Nice吐槽！没想到在这个队伍里找到了意料之外的同伴，因为园子的关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同伴什么的…… 　　真姬额头上冒出冷汗，为什么要跟喜欢观察人类的怪人成为同伴啊？ 　　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 　　【同伴增加是好事啦，但是，园子，我们没有下一步打算吗？】 　　“有喔～！” 　　光是听到这个话题，园子就兴奋得将身体不断左摇右晃。 　　“其实啊～园子们早就开始进行企划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出而已～” 　　【园子‘们’……小学生的园子也参加了吗？】 　　园子点头，然后又摇头。 　　“小只的园子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只是因为好玩才参加进来，毕竟，这个企划很久之前就在暗地里准备好了呢～” 　　“哇……好像很可怕的样子，能听听到底是什么企划吗？” 　　虽然嘴里说着害怕，但雪花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园子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她从座位底下掏出一叠企划书，分发给众人。 　　“勇者问答——真心话大作战？好像很有趣！” 　　【听起来像综艺节目一样。】 　　“无聊……” 　　“诶，真姬和千景没跟朋友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吗？” 　　【……】 　　“……” 　　“啊……抱歉，好像踩到地雷了……” 　　“哼哼哼～可惜！这次的活动不止是真心话大冒险～！” 　　园子挺起胸，自豪地解释。 　　“这可是园子们精心企划的活动，无论是活动本身还是活动的意义——大家在神树世界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互相之间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无处释放的感情马上就会沉寂下去！所以，光是真心话大冒险还不够，这次一定要好好玩个痛快～！” 　　“喂……园子，最后已经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哟？没问题吗？” 　　【所以说，这个活动企划跟我们的目的有哪里沾上边了吗？】 　　听到雪花和真姬两人的指责，园子皱着眉毛低下头，似乎在反省。 　　然后表情看起来非常正经地抬起了头。 　　“我们的目的吗？有哦～” 　　【真的假的？】 　　“有……有吗？说起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真姬一愣，想起刚才忘了跟雪花说。 　　这时，千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握紧拳头，大声说。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从去年夏天开始反击Vertex收复失地，一年不到的时间已经收复了香川、德岛和爱媛，高知也有大半区域已经解放，按照这个进度，今年入冬之前就能收复四国的全部土地，镇压造反神！” 　　“这不是很顺利吗？”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别忘了，我们只有最近一年的记忆，但根据园子提供的证据，我们在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待了超过3年！只需要一年多就能镇压的造反神，为什么过了3年还是这个样子？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存在篡改了了我们的记忆？不弄清楚这些，我们永远也无法镇压造反神，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千景用凌厉的目光直视雪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决心传递过去。 　　但是，雪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 　　“啊……嗯，原来如此，你们急着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实吗？” 　　“当然！与其在这个世界原地打转，还不如尽快带着未来的情报回到现实，虽然也可能只是徒劳无功，但哪怕一点作用也好，我们一定能改变现实世界的未来！” 　　秋原雪花静静倾听，脸上带着微笑，可是，与千景激动的言辞相比较，就如同沐浴着火焰却不融的寒冰一样显眼。 　　“只有这些吗？” 　　“不……在回去之前，我们首先要找出幕后黑手，我们的记忆为什么会被篡改，失去的记忆有哪些，一定要弄清楚，然后夺回那些珍贵的记忆，再……这一点至关重要，对，至关重要！” 　　千景就像在拼命回忆着什么一样，喃喃着不断重复嘴里的句子。 　　雪花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 　　“什么啊，原来就这点小事吗？” 　　她的语调相当轻浮，以至于千景皱起了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不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吗？又是揭穿阴谋，又是改变未来，又是拯救世界，有时候稍微应付一下就够了，太过拼命的话可是会折寿的哦？要知道，我可是‘得过且过’主义者，虽然一定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但最多只能到‘勉勉强强’的程度哦？” 　　千景的眉间的皱纹越刻越深，显然没有跟雪花对上电波。 　　“等等，你的意思是，即使不急着出去也没问题吗？难道对你来说，现实世界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即使自己的故乡哪天被天神毁灭也能当作事不关己吗？！”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会说话呢……” 　　雪花脸上依然是微笑，可是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非要我说明白不可吗？你应该知道吧？神历勇者们带来的消息——即将降临在现实世界的那场灾难，光凭人类的本事根本无法避免，与其勉强自己拼死拼活，到头来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还不如在这个世外桃源里优哉游哉的生活下去，说到底，勉强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 　　千景离开座位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向雪花。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难道没有身为勇者的责任感和荣誉感吗？勇者是人类最后的盾牌，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这一点吗？” 　　雪花嗤笑一声，同样站了起来。 　　“抱歉啊，我这边每天光顾着跟怪物捉迷藏，可没有上学的余裕！你知道我为了守护自己的亲朋好友，有多么努力吗？呵！我知道了，在四国因为有其他勇者一起对付敌人，所以你才能像这样说出大话，其实在现实里，你的战绩根本配不上‘勇者’这个名字对吧？” 　　“你这个混蛋！” 　　“你才是！” 　　两人一步不让地瞪视着对方，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开打的架势。 　　突然间，身边传来“啪”地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只见乃木园子双手合十，脸上依然带着开朗的笑容，以这样软绵绵的姿态面对两人。 　　“嘛～嘛～所谓十人十色，没有必要强求别人与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而且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想要留下来的话就留下来，想要离开的就话离开，大家没必要因为这个吵架，毕竟是朋友，对吧？” 　　“哼！” 　　千景撇开脸，看起来仍然固执己见的样子，却因为园子的话，没有继续争吵。 　　雪花则被掌声吓了一跳，仿佛刚刚才回过神，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园子来回看着两人，突然伸出手，分别搭在两人的头顶轻轻抚摸。 　　“呦西～哟西～大家都是好孩子，就算闹了别扭很快就能和好了，呐，听我来说点开心的事情，把所有不愉快都赶跑吧～！” 　　千景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一把甩开园子的手。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不陪你们闹了！” 　　说着，逃离房间。 　　雪花却没有动，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等千景离开，才抓住园子的手，将它推离。 　　“嗯嗯，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谢啦园子，但是有一点请记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哟？” 　　这样说着，雪花同样离开座位，走向房门。 　　“现在的话，请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在园子和真姬的注视下，房门再次打开又关上。 　　“啊咧？难道我的‘装扮成友奈让两人和好’作战大失败啦？！” 　　园子失望地大声嚷嚷。 　　真姬表情呆滞地摇了摇头。 　　她别说劝架，连吵架的经验都少得可怜，从一开始就受到了惊吓，全程处于石化状态，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真姬一边担心两人是否受到了伤害，一边觉得自己超逊，明明是在场年龄最大的人，却什么也做不到。 　　【园子】 　　【我】 　　【我们该做什么？】 　　园子低头沉吟。 　　“看来～活动企划要大改了。” 　　【企划？】 　　真姬突然想起来，这是刚才的话题。 　　【这个企划不是为了玩吗？】 　　啊，真姬醒悟到自己心直口快，立即将手机上的文字删除。 　　可惜园子已经看见这些文字，气得鼓起脸颊。 　　“真是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只顾着玩？这次企划明明也有试探的作用！” 　　【试探？】 　　“对～还记得昨天的生日聚会吗？我们换掉了原本应该发生的‘剧本’，以完全不同的形式来庆祝夏凛和先祖大人的生日，但是～换掉‘剧本’的我们没有遭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连庆祝生日时经常出场的Vertex都没有见到一只，不觉得非常奇怪吗？” 　　【虽然不知道园子说的Vertex经常出场是什么情况，但确实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呢，是没有察觉，还是……我们的小动作被无视了吗？】 　　“没错，所以这次我打算玩大一点～！” 　　【玩大一点！？】 　　“没错～催化感情，使大家的关系发生剧变，这必然会产生连锁反应，无论今后的‘剧本’是什么，恐怕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吧？所以～这次我真的是为了试探幕后黑手，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喔？这一点请务必相信我～！” 　　【好吧，我相信你。】 　　真姬面无表情。 　　“小真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来，这是我的活动企划书，请翻到最后一页。” 　　园子再次递出企划书。 　　真姬接过企划书，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文字大惊失色。 　　【这是！！！】 　　“这个就连小号的园子都不知道，为了下定决心，我可是犹豫了很久。” 　　【没关系吗？让她们知道这些。】 　　“我曾经非常担心三之同学知道这些，小号的小鹫那边也很可能会出问题，但是没关系，我相信她们一定能挺过去的……不仅如此，我希望小真能将知道的情报都加进去。” 　　【这对千景她们太残酷了，我需要考虑一下。】 　　“不是说好了吗？大家要带着未来的情报回到现实，然后改变未来，如果让千景来选择，她一定不会逃避的。” 　　【请让我考虑一下。】 　　“好吧……我们的时间还有许多，但是也请不要考虑太久，我担心接近四国土地完全收复时，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了。】 　　真姬离开了房间，这次密会不欢而散。 134.部活（上） 　　这一天中午，大家收到犬吠埼风的通知，在部室集合。 　　“风桑，发生了什么事吗？” 　　“若叶不用那么紧张，我刚收到一个委托，想找大家商量一下。” 　　一听到是委托，除了少数几人，其他人显得兴致缺缺。 　　“什么嘛，委托的话，随便派几个人‘唰’地一下完成不就好了吗？顺便，今天我已经预定了要骑自行车，所以别找我！” 　　“球子，不要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这个好歹也是勇者部的主要活动，拜托支持一下！” 　　抢在风继续说下去之前，球子竖起手掌。 　　“如果是除草、捡垃圾之类，这种完全配不上我球子大人身份的委托，就不必说出来了！” 　　“身份什么的……你是哪里来的国王陛下吗？就算是除草和捡垃圾，也是为了造福人类，在勇者的职责范围之类喔？” 　　球子虚着眼睛将手臂交叉， 　　“风你这套说法我已经听够了！记得上个月你这家伙胡乱接回来一大堆委托，除草和捡垃圾已经算正常的了，去乌冬店和商业街帮忙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恋爱商谈是什么鬼？就算是勇者也管得太宽了吧？所以根本不能对你的品味抱有任何期待！” 　　“呜呃……说我的品味有问题也太过分了！” 　　风抱着心口，似乎遭受到了巨大伤害。 　　“这次是非常正经的委托，因为，委托人是大赦……” 　　“大赦？”×N 　　大家将目光投向两位巫女。 　　上里日向笑着回答。 　　“没错哟～” 　　但是若叶露出怀疑的神色。 　　“该不会又是‘来自大社的试炼’这种委托吧？” 　　“试炼？听起来好厉害！都有哪些试炼呢？” 　　结城友奈的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但是来自西历的几位勇者脸上有些尴尬。 　　“比如～‘面对变成不良的同伴能否正确对待’、‘同伴提出要放弃原本的目标时该如何是好’、‘同伴变成猫咪的话要怎么办’～” 　　“够了，那个不用说出来……” 　　“啊拉～若叶酱那时候的身姿我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哦～” 　　“日向！！！” 　　若叶满脸通红，朝日向大喝。 　　日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嘛～嘛～这次是真正的委托——大赦希望身为勇者和巫女的我们参加今年的御田植祭。” 　　“御田植祭？” 　　勇者们一头雾水，唯有白鸟歌野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 　　“这个I Know！御田植祭是祈求丰收的祭典，同样的还有米丰祭、水口祭和新尝祭，除此之外，有的地区仍然保留以前的习俗，会另外举行插秧、送虫、求雨之类的祭祀活动，还有一些是针对特定农作物的庆祝，比如八朔祭……” 　　“只要一说起与农作业相关的东西，歌野就来劲了呢。” 　　其他人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唯有藤森水都露出微笑。 　　“我们要将秧苗种植到神社的水田里，巫女们进行田歌表演，勇者们伴随田歌的节奏进行插秧，差不多就是这样。” 　　球子不满地嘟起嘴巴。 　　“这种事情让歌野去做不就好了，反正她喜欢这个。” 　　“如果只有歌野一个人插秧，不会显得很可怜吗？” 　　“球子倒觉得她会乐在其中。” 　　“球球前辈只是想偷懒才会百般推辞的吧？” 　　“杏你这家伙，如果有新的小说读也会找借口逃避差事！” 　　“呜……” 　　看着互揭伤疤的两人，大家表情变得温柔。 　　眼看讨论变成闲聊，犬吠埼风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委托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为了祈求神树大人保佑丰收，必须由纯洁的少女来插秧，在普通民众眼里，身为勇者的大家理所当然最为合适，我想这一点不必解释了吧？” 　　“是呢……” 　　众人纷纷点头。 　　“如果有勇者拒绝参加御田植祭，大赦虽然不会有意见，但普通民众大概要对今年的丰收不抱任何希望了。” 　　“像球子这样找借口不认真干农活的人也会变多。” 　　“Oh，No！农田会荒废掉的吧？绝对！” 　　“等到来年就没东西可吃了。” 　　“那真是糟糕……” 　　众人时不时瞟向球子，大声窃窃私语。 　　球子涨红了脸。 　　“够啦！球子参加还不行吗？” 　　“好的决定！这一次委托勇者部全员出动！！！！” 　　犬吠埼风得意地叉起腰。 　　“好，肚子也饿了，接下来的会议就在经常去的那家乌冬店进行吧。” 　　但是马上遭到反对。 　　“Wait a moment风桑！你是不是太小瞧农作业了？” 　　“咦，有吗！？” 　　风惊讶地看向白鸟歌野，后者抱着双臂，似乎有些生气。 　　“到底是怎样的秧苗呢？水田的环境和土壤也是各有不同，不亲眼看看，光是坐着讨论，真到动手的时候，可不只是把秧苗插进泥里就完事的，最坏的情况，不到一周时间所有秧苗都会枯死——如果不认真对待，这就是我们即将看到的景象！” 　　“什么？！！！！” 　　前一刻犬吠埼风已经握住部室门把手就要打开门离去，下一刻手就像触电一样弹开。 　　“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故，勇者部的名声可就要一落千丈！白鸟老师，请教教我！” 　　“嗯哼！风，田植的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我看看……就在本周的周末！” 　　“时间有点赶呢……不过没关系，我会对你们进行Special Training的！时间……马上要利用午休去实地考察，就放在今天下午放学之后吧，地点是学校后面的田地，请大家务必准时参加！” 　　“诶诶诶诶诶诶——？！！”×N 　　【那个……】 　　真姬举起了手。 　　【我放学之后还有打工，你看能不能……】 　　“驳回！打工什么的请假就好，为了御田植祭取得成功，为了确保今年的丰收，每天放学后的Special Training不允许任何人缺席！谁还有Question吗？” 　　【……没了。】 　　“……没了。”×N 　　…… 　　因为下午还要上课，大家纷纷离开部室，午餐的午餐，休息的休息。 　　真姬向打工地点的店长发出请假和道歉的邮件，摇了摇头，摊开书本准备开始自习。 　　背后突然出现声音。 　　“Yahoo～小真～” 　　真姬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园子出现在她背后。 　　【下次请不要神出鬼没……然后，有什么事吗？】 　　园子偷偷摸摸朝左右看了看，见部室里只剩下2人，但好像仍然不放心的样子。 　　她身体凑近，将嘴唇贴着真姬耳朵，用手遮掩着小声说话。 　　“部室里有小鹫安装的摄像头和窃听器，我们还是到外边说吧～” 　　真姬原本还在为园子的亲密举动而脸红心跳，下一刻额头就冒出冷汗，部室明明是这边的大本营，为什么东乡美森要瞒着自己人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 　　问题得不到解答，于是两人离开部室，来到秘密午睡地点S3。 　　一进入安全区域，园子就举起双拳，兴奋地说。 　　“小真～这边有重大发现！” 　　【发现了什么？】 　　“之前不是说过嘛～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是在重演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从我写的小说里可以找到蛛丝马迹，但是今天不同，原本应该是日向宣布来自神树大人的神谕，结果变成了风前辈发表从大赦那里接到的委托。” 　　【就是说，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改变了吗？】 　　“没错～如果按照原来的‘剧本’，今天应该是‘被夺走了！海水浴争夺战’的前奏～” 　　【等等！那个奇怪的标题是怎么回事？Vertex会从哪里的海水浴场展开突袭吗？】 　　“那个的话……小说里有写Vertex偷走了大家的泳衣，因此，围绕泳衣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之类的……” 　　园子用手指挠着脸颊，似乎有些疑惑。 　　真姬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Vertex会偷泳衣这件事实在不可思议，如果敌人是这样的变态反而比较好办，大家以后直接以泳衣布下陷阱就能歼灭大量Vertex了。 　　最后两人只能归结为园子的‘艺术处理’过头，导致小说剧情脱离实际。 　　“但是无论如何，未来已经改变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是‘蝴蝶效应’，还是幕后黑手针对我们的行为，所采取的应对措施，还不好说……就算这样，我们也没办法验证吧？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呼～敌人既然以‘委托’的形式发出挑战，我们就以‘部活’的形式展开反击！” 　　【等等，中间是不是省略掉了许多东西？为什么肯定对面一定做了什么？】 　　“唔～不太好解释呢，算了，就当成直觉吧～” 　　真姬无言地瞪向园子，后者以软绵绵的微笑应对，最后认输的是真姬，她放弃了纠结。 　　【该如何反击呢？】 　　“这就需要好好准备了～小真，你不用上课，整一周的白天都有空对吧？” 　　【不详的预感……虽然很想拒绝，但还是先听听你想让我做什么吧。】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样布置……园子你该不会只是想玩吧？没错吧？】 　　“反正也不会出事，不试试看吗？能看到大家表现出与‘故事’里不同的另一面，小真其实也很好奇吧？” 　　【另一个世界的若叶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能这样坑她们！】 　　“但是心动了呢～” 　　【你这个魔鬼！】 　　午休过后，园子回到了教室，真姬若无其事地在部室里继续自习。 　　当天下午大家在白鸟歌野的农场特训时，真姬提出在部室里自习不是很方便，相关的参考书籍也不够，所以决定改到附近的图书馆自习。 　　因为图书馆离学校不远，联络起来也很方便，所以大家并不在意。 　　然后，经过3天特训，时间来到了周五。 　　犬吠埼风突然接到大赦的通知，神社的水田出事了！ 135.部活（中）划掉……试胆大会（上） 　　犬吠埼风是在晚上9点钟接到的通知，勇者们经历完白鸟歌野的特训，享用完晚饭，正是自由活动时间，集合起来没费多少功夫。 　　当众人听到犬吠埼风的说明时，一个个脸上都蒙上了阴影。 　　“决不能让这次委托失败！” 　　打着这样的口号，风带领众人赶到神社的水田，与印象中蓄着水的景象不同，田里的水不知去向，露出了黄色的泥土。 　　白鸟歌野上前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 　　“Don’t Worry，是水位自动调节器的排水阀失灵了……奇怪，大赦急急忙忙把我们喊过来就因为这个？” 　　“我问问。” 　　犬吠埼风皱起眉毛，掏出手机准备联络大赦。 　　这时，中学生乃木园子扯了扯她的衣袖。 　　“风前辈、风前辈～快看那边～” 　　风将手电筒沿着园子指的方向照过去，发现离水田不远的田垄下方有一个洞，因为洞口被作物遮掩的关系，谁都没注意到。 　　“园子的眼力真不错呢，我看看我看看，这个该不会是什么动物的窝吧？” 　　风朝那边走过去。 　　“呀～风前辈小心脚下！” 　　园子的话音还没落，风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扩大了一整圈的洞口将风整个吞落。 　　“不好！” 　　两道光芒亮起，犬吠埼树和白鸟歌野几乎在同时完成变身，丝线和长鞭射入洞口，拽住风的手臂和腰。 　　“好险……” 　　风看着自动出现在身边的精灵‘犬神’，擦了一把冷汗，将手电筒照向脚底。 　　崩塌的洞口直径大约2米，像‘ノ’字一样斜斜地朝下，然后逐渐变得平坦，像隧道一样延伸向某个方向，手电筒只能照到小一段，完全看不到尽头。 　　稳妥起见，风变身之后，将树的丝线缠在剑柄上，继续向洞里探索了一段距离。 　　几分钟之后，风钻出洞。 　　“洞穴只有几十米深，后面被石头堵住了。” 　　风出来时，肩上不仅扛着她那把大剑，还有一块大石头，石头边缘的裂痕很新，明显是使用蛮力劈开的结果。 　　风把石头扔到地上，指着其中一面。 　　“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动物或者人工挖出来的痕迹。” 　　众人看向石头，石头朝上的一面有明显的凹陷，凹面非常光滑，就像玻璃制品一样，但这块石头只是随处可见的岩石，没有谁会用心打磨然后将它埋进地底。 　　歌野用手指抚摸石头的凹面，似乎想起什么。 　　“像被什么东西腐蚀出来一样……对了！还记得上次林间学校的那种大虫子吗？一定是它们搞的鬼！” 　　包括真姬在内，几名勇者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一周前，袭击林间学校的虫形Vertex尾巴上长着球形器皿，器皿里装着的液体能轻易消去泥土，凭借这一能力，虫形Vertex在地底挖出四通八达的洞穴，勇者们废了很大功夫才将它们歼灭。 　　回头再看刚才的大洞，几乎与虫形Vertex挖出来的洞穴一模一样。 　　犬吠埼风竖起招牌的剪刀手，抬手指向洞口。 　　“真相只有一个，犯人就是Vertex哒！” 　　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点起了头，仿佛Vertex会来田地里偷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姬松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看向园子，后者朝她比出大拇指，然后自告奋勇地举起手。 　　“风前辈、风前辈！下面的洞通往哪个方向？” 　　“唔……方向的话，应该对着神社的后山。” 　　“那边会不会有Vertex的巢穴呢？” 　　“难说……对了，日向，水都，这个能问问神树大人吗？” 　　众人看向两名巫女，可后者摇了摇头。 　　“这边只能接受神树大人的神谕，如果想要主动联络神树大人，需要通过非常非常复杂的程序。” 　　“就是说不能指望了吗？真是的，Vertex是怎么瞒过结界跑进来的啊？” 　　“说不定像林间学校一样，因为一开始就藏在地底，当这片土地解放之后就变成了漏网之鱼。” 　　“那不是很糟糕吗？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Vertex正在繁衍壮大……” 　　“问题是明天的御田植祭，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参加，不光有田歌，还有太鼓的表演，如果这里的Vertex也像林间学校的Vertex一样脾气暴躁，说不定会在祭典举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地底钻出来！” 　　“祭典会失败的吧？” 　　“Oh，No！决不能让Vertex破坏祈求丰收的祭典！” 　　听到众人的讨论，白鸟歌野身上燃起熊熊烈焰，凌厉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反复扫视地面，恨不得立即将藏在地底的虫子挖出来碾死。 　　“咕噜”两声吞咽，园子和真姬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发白。 　　真姬朝园子眨眼，后者心领神会地点头。 　　“chokochoko……” 　　寂静的黑夜里响起手机铃声，园子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含糊地应了几句。 　　“风前辈、风前辈！大赦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有民众举报，在神社后山看到这～么～大～的白色怪物，一定是Vertex没错～！” 　　真姬痛苦地按着额角，园子这家伙的演技还能更假一点吗？ 　　还好风相信了园子的话，没有重新打电话确认。 　　“什么？！我们赶快过去！” 　　这样说着，就要领着一群打手去把神社后山整个翻过来。 　　真姬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起来，因为按照园子的‘剧本’，接下来应该是两人一组进行搜索，而不是一开始就进行地毯式轰炸。 　　还好，并不是在场所有人都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各位请等一下！” 　　上里日向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 　　“我非常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但是请不要忘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神社和周围的居民都没有做好避难准备，万一被战斗波及很可能会出现伤亡。” 　　“我知道……可明天就是御田植祭了，难道要将祭典取消吗？” 　　白鸟歌野浑身颤抖，陷入了确保民众安全还是确保祭典成功之间的挣扎。 　　上里日向环视一圈，长叹一声。 　　“接下来我会向大赦确认疏散的相关事宜，请各位稍稍忍耐一下……还有，园子桑，麻烦你过来，我有点东西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咿？！” 　　园子一脸忐忑地被喊过去问话，真姬刚放下去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园子带着笑脸回来，朝真姬比出V字。 　　【没问题吗？】 　　“总算应付过去了～” 　　【真的吗？】 　　“用10张先祖大人的照片解决了～” 　　真姬这才注意到，园子手里捧着一部单反相机。 　　很显然，刚才园子通过肮脏的交易与日向达成了某种共识，代价是欠下10张照片，需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获得。 　　有了日向的帮助，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顺利，根据‘大赦提供的情报’，目标被锁定在神社后山，但因为附近的居民里存在‘无法迅速转移的病人’，所以必须避免过于激烈的战斗手段，日向提出的方案是分组搜山。 　　考虑到会发生战斗，巫女们都留在山脚下的神社里，而且由于时间进入深夜，犬吠埼树和小学们已经昏昏欲睡，所以作为巫女的保镖同样留在神社，为了提高搜索效率，剩下的13人分成了6组—— 　　“啊，对了～” 　　出发前，上里日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提醒众人注意。 　　“据说西历时期，后山原本有一个村子，因为Vertex的关系消失了，但是死去的幽灵徘徊不去，大赦在这里建立神社的目的，也是为了将幽灵早日超度，大家搜索的时候记得不要打搅到它们哦～” 　　“……” 　　话音落下，人群中不止一个人打了冷战，原本正要出发的队伍也停下了脚步。 　　“姐、姐姐！振作一点！” 　　犬吠埼树发出悲鸣，众人朝犬吠埼风的位置看去，只见刚才还豪爽地带头前冲的勇者，转眼间就变成双手抱头跪倒的糟糕模样。 　　“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回家……” 　　同时还在发出丢人的啜泣声。 　　风身边，古波藏棗非常惊讶。 　　“难道风……怕鬼？” 　　“哇啊啊啊啊啊——不要提那个词！” 　　在棗眼中稳重可靠的勇者部部长，此刻展露出超没用的一面，即使是棗也露出动摇的表情。 　　熟知风底细的神历组勇者们不约而同地叹气。 　　“风前辈，没事的哟——那种东西不可能有的啦！” 　　结城友奈对风打气，清爽的笑容自带闪光背景，几乎要将黑夜驱散。 　　但是风依然缩成一团，任谁都知道打气没用。 　　“风前辈果然还是留下来吧？” 　　东乡美森伸出食指提议道。 　　这句话起到了巨大的效果，风立即抬起头，双眼发光地看向东乡。 　　“真是太感谢了！今天晚上就由我这个部长坐镇神社大本营，祝各位武运昌隆！” 　　说着，风双手前伸，颤颤巍巍的迈出脚步朝神社移动。 　　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脚步停下了。 　　“那那那那那个……为什么神社这么晚了还不开灯？” 　　被问到的上里日向露出和蔼的笑容。 　　“啊拉～毕竟是年代久远的神社，平时都处于闲置状态，也没有常驻的神官和巫女，本身的电气设备早就不能用了，不过作为临时的落脚点，准备好被褥的话，待一晚上应该没问题～” 　　伴随着日向的话，初夏夜晚的凉风吹过，神社的木窗好一阵摇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干涩声音，同时风从窗纸的破洞中通过，发出的“呜呜”声微妙地能引起人们隐藏在心底的恐惧感。 　　“呆在神社里不觉得很恐怖吗？” 　　想着‘身为部长果然还是要以身作则’的风僵硬地转身。 　　“姐姐！场面话和心里话反了哟！” 　　树担心地看着风，咬了咬牙抽出随身带着的塔罗牌…… 　　“呜……无论重来几遍抽到的都是‘恶魔’的正位……” 　　“为什么要占卜啊！！” 　　风吓得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这时，修长的身影来到风身前，棗伸出双手，稳稳地搭在风的双肩上。 　　“风，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啊……” 　　风愣住了，因为被制住双肩，一时忘记该怎么回答。 　　然后目光游移，不断回避棗射过来的灼热视线，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 　　“不…不行！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先走一步啦！” 　　“风……” 　　棗呆立在原地。 　　“呼呼～虽然小古波的表现非常帅气，但风前辈根本不吃这一套呢，不愧是既帅气又残念的棗～” 　　“我…残念吗……园子，我该怎么做？” 　　“不是已经组好队了吗？以小组为单位共同行动，这是本次活动的规则哟～！” 　　“我知道了……风，等等我！” 　　棗朝风的背影追去。 　　紧随两人身后，白鸟歌野同样开始了冲锋。 　　“我们也出发吧，雪花，一定要尽快找出Vertex的藏身之处！” 　　“等等，别走这么快！” 　　秋原雪花瞥了一眼正拿着笔记本挥笔疾书的园子，叹了一口气，朝歌野追去。 　　第3组出发的是土居球子和伊予岛杏，前者兴致勃勃地闷头直冲，后者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林间小道欲哭无泪，只好拽紧球子的衣摆不让自己跟丢。 　　第4组是乃木若叶和郡千景，两人都是稳重的性格，虽然想要尽快解决敌人，却没有鲁莽地冒进，而是一边警戒着一边用稳健的步伐朝后山进发。 　　第5组是结城友奈、东乡美森和三好夏凛这3人，比起急躁得直跺脚的夏凛，东乡美森就像看穿了一切，不紧不慢地取出牡丹饼和茶水，对友奈进行喂食，直到茶足牡丹饼饱之后，才放开友奈，三人一边吵闹一边走进林间小道，仿佛正在远足。 　　落在大部队最后头的是园子和真姬两人。 　　【园子。】 　　“嗯？” 　　【日向说的幽灵，是骗人的，对吧？】 　　“撒，不清楚～不过这种气氛作为试胆大会来说不是正好吗？真不愧是日向，公布情报的时机简直完美～！” 　　【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如果是试胆大会就早说呀，这样很容易误伤友军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嘘！前方目标发现！” 　　真姬眯着眼睛看向园子，这家伙双手抓着单反相机，像忍者一样在林间迅速移动，各种动作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不是牢牢锁定园子的背影，恐怕一转眼就会跟丢。 　　两人穿过树丛，来到林间小道边缘，透过树木的缝隙，能看见友奈3人的身影。 　　“小真，有按我说的布置吗？” 　　真姬比出‘OK’的手势。 　　园子点了点头，点开手机app。 　　这是一个从未见过app，也许可能大概是园子喊人专门编制的软件，园子点开app之后，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地图，通过‘神社’的标记依稀可以看出这是大家身处的神社后山，地图上密密麻麻布满标记，旁边还有一排编好号的按钮。 　　园子皱着眉看了一会儿。 　　“可惜～这边离预定地点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去前面埋伏吧～” 　　仿佛在嘲笑园子的话，真姬听见了东乡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定睛望去，只见东乡美森一边喊着“好吓人！”一边以夸张的动作扑向友奈，然后牢牢抱住，丰满的胸部因此挤压变形。 　　“不怕哦不怕哦，东乡桑，这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友奈拍着东乡的背安抚道。 　　可以清晰的瞧见，两人身边的夏凛一脸震撼，但这个表情并非针对莫须有的吓人之物，而是针对东乡如此浮夸的演技。 　　“还……还能这样做？！” 　　能听见夏凛惊讶的声音。 　　园子和真姬两人面面相觑，下一刻，真姬看到园子握紧拳头，嘀咕着“这边也不能输！” 　　这突如其来的好胜心……到底在争什么啊？ 136.试胆大会（下）划掉……惊变（上） 　　三好夏凛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的状况无法把握。 　　先是东乡莫名其妙的举动，胆小的举止与平时大相径庭，搂着友奈胳膊的样子看得让人心烦。 　　然后，一路上出现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低沉声音，印在树干上的手掌印，蒙在石头上的白布，丢在山路中间的破烂人偶，挂在树枝上的魔芋豆腐…… 　　嘛……如果是在平时，自己估计会被吓到够呛，但是，怎么说呢，现在没这个心情。 　　说到底，为什么东乡那家伙一直死粘着友奈不放？ 　　东乡平时不是这么胆小的人，明明看到的只是些捕风捉影的假东西，就算是真的，区区灵异现象，像平时一样用爱国之心克服过去啊！ 　　因为东乡表现出的懦弱生气了。 　　也许还有其他因素，但是真的生气了。 　　生气的同时，手不自觉地动起来，将一路上遇到的道具回收——估计都是以前来这里玩的游客丢下的东西——现在的人真是没有公德心，为什么要把东西乱丢？污染环境的是一方面，如果再有像东乡这样的胆小鬼被吓到怎么办？ 　　因为在勇者部有经常参加像扫地、回收垃圾这样的部活，已经养成习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咦，夏凛酱，手上拿着什么？” 　　“啊……那个，这些都是山上的垃圾，既然看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回答的同时，看到友奈单纯的目光，她像平时一样大大咧咧，而不是像东乡一样没骨气地吓到缩成一团，稍稍安心了。 　　“原来山上有这么多垃圾的吗？我也来帮忙！” 　　“等等……友奈酱……” 　　“东乡桑别怕，这些只是垃圾哟，只要好好回收就没问题了！” 　　“唔……” 　　友奈安慰了一会儿东乡，同样回收起道具来，不到一会儿就出现了战果。 　　“收音机发现！咦，好像蛮新的，还在发出声音？” 　　“给我看看……奇怪，电池几乎是满的呢，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吗？既然能用，放点音乐听好了。” 　　调节旋钮，选择通宵播放的音乐频道，收音机发出轻快的歌声，从刚才开始一直环绕在周围的恐怖气氛一扫而空。 　　转头瞥见东乡，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纠结混合在一起的微妙表情。 　　好像已经没有在害怕了，这样就能集中精力搜索敌人了吧？ 　　问题解决，心情愉快了起来。 　　“夏凛酱夏凛酱，看，我又找到了一把手电筒哟！” 　　回头看到友奈手上抓着的东西，明明是丢弃在山间的手电筒，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发光，只是发出来的光芒呈现幽幽的深蓝色，还被调成了闪烁模式，晚上突然看到会把人吓一跳，也许只有像友奈这样单纯的人才能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吧？ 　　这边也不能输呢。 　　“做得好友奈！但是我刚才也捡到了这张骷髅面具，现在是4比2，暂时是我领先！” 　　“夏凛酱好厉害！” 　　听到友奈的称赞，心情就像要飞起来。 　　“呼！小事一桩，我可是完成型勇者！” 　　“哟西，我还要加把劲才行，全力全开，勇者拳in垃圾回收！” 　　“库——不愧是友奈，但是比我还差一点，撒，决一胜负吧！” 　　三好夏凛和结城友奈两人沿着山路一路狂奔。 　　东乡美森被两人扔在后头，虽然紧追不舍，却再也找不到机会蹭到友奈身上，欲哭无泪。 　　“明明刚才气氛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三人经过的路边树丛中，乃木园子蹲在树脚下画着圈圈。 　　“不可思议……竟然输了，而且还是输给小鱼干……” 　　【她们三个看起来可不像胆小鬼，一开始就挑错目标了吧？】 　　“虽然有些遗憾，嘛～意料之外的发展也能成为不错的素材，友奈这一组没办法取得更多成果了，我们去下一组吧～” 　　园子很快重新振作起来。 　　两人根据app地图的指示，径直穿过树丛，朝另一边赶去。 　　【刚才就想问了，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 　　“是拜托大赦帮忙做的哟～” 　　【可是也太详细了吧？不提地形，连所有陷阱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很多就连我也不怎么记得了。】 　　“是拜托大赦帮忙重新核对过的哟～” 　　【大赦真能干……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干脆连陷阱也让他们一起布置？】 　　“撒～谁让这些陷阱吓唬的目标是勇者呢～” 　　【大赦能做任何事，但是不能对勇者出手吗？了解了……但是，地图上移动的光点——不能伤害勇者，却能在勇者终端里装GPS，好奇怪。】 　　“因为是勇者终端的基本功能，听说经过历代神官的确认，因为是必须的功能所以每次升级都保留了。” 　　【战斗时确实蛮方便的，但是隐私也没有了，平时不能关闭吗？】 　　“不能哟～” 　　如果能关掉，就不会发现偶尔在半夜，结城友奈和东乡美森两人的光点会挨到一起。 　　所以大家非常默契地，平时不怎么打开app地图，即使找人也是通过手机联络。 　　园子一看真姬的样子就知道她以前的终端没有这个功能，所以才会问东问西—— 　　【连我们两个人的位置都暴露出来是要搞什么啊？】 　　“撒～” 　　就这样一路闲聊着，两人追上了另一组。 　　隐隐约约看到金色和黑色的长发，是乃木若叶和郡千景。 　　“Lucky～为了不负日向所托，先祖大人的照片必须入手，不过先祖大人可不好对付，我们慢慢从后面接近她们，小心别发出任何声音～” 　　园子一改平时轻飘飘的模样，脸色凝重地举起相机。 　　真姬有些犹豫，她自觉做不到像园子一样潜行，干脆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园子就返回了。 　　“不行，光线太暗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拍都是黑乎乎一片。” 　　真姬点了点头，她对于拍摄也有一些心得，知道这种环境想要拍出清晰的照明几乎不可能。 　　【没办法，如果用闪光灯马上就会暴露，所以放弃吧，以后拍照的机会多的是。】 　　“但是……” 　　但园子似乎非常不甘心。 　　她看了看app地图，突然眼睛一亮，在上面迅速翻动起来。 　　“如果利用这些陷阱的话……” 　　【你不会是打算先把若叶吓一跳，再趁机使用闪光灯拍照吧？】 　　“哼嗯～就是这样～” 　　真姬额头上冒出冷汗。 　　若叶和千景两人看样子就不像是会被陷阱轻易吓到的人，该说在日向施加的压力下，圆子为了照片已经不顾一切了吗？ 　　园子和真姬埋伏在草丛里，只等两人踏入陷阱区域。 　　但是，两人在陷阱外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园子摇了摇头。 　　透过枝叶的缝隙，能看到两人正在对峙，然后听见了说话声。 　　“千景，你刚才在说什么？！” 　　声音非常大，虽然平时说话已经是一本正经的语气，但现在更为险峻，仿佛雷霆一般的质问。 　　直面这质问的黑发少女却没有丝毫动容。 　　“你难道没听清楚吗？我说离开这里，离开神树世界这个‘温柔乡’，回到现实世界，与真正的敌人战斗！” 　　“不对！我们当然要回去，但不是现在，不解决造反神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有神树大人安全了，我们才能战胜敌人……” 　　“意义？” 　　千景嗤笑了一声。 　　“继续待在这里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看看我们现在的战斗——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勇者系统，无论什么敌人都不堪一击，只要一鼓作气就能解放这个世界所有土地，但是为什么神谕迟迟没有出现？” 　　“因为……” 　　若叶本想说，大家要兼顾日常生活和学习，又要战斗，如果没有喘息的时间将非常辛苦。 　　但真的是这样吗？ 　　自从解放德岛之后，神谕出现的频率突然放缓，如果不计算上次林间学校，勇者们已经快两个月没对Vertex占领的地盘展开反击。 　　造反神也异常安静，一直龟缩在高知县境内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Vertex袭来了。 　　明明只需要神树大人发下神谕，大家就有信心齐心协力一定能一举全歼敌人，解放四国全境。 　　但是，没有神谕。 　　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战斗的生活，享受校园，将兴趣爱好排满剩下的时间表。 　　神历组那边的勇者部事业越办越红火，这个月不仅完成了本镇的所有委托，还去了临镇的老人院帮忙，西历组这边比较安分，但若叶知道，球子的户外活动范围越来越远，杏的藏书也在稳步增加，就连白鸟的农田面积也扩大了。 　　要在这个世界无所事事的一直生活下去吗？ 　　若叶捏紧手中的刀柄，仿佛想要拔刀出鞘，最终却没有做出动作。 　　“多说无用，敌人就在那里，只要把它们全部消灭就能离开了。” 　　“那如果，即使消灭剩下的敌人也无济于事呢？” 　　千景静静地看着若叶，对她瞪过来的视线视而不见。 　　“即使消灭再多敌人也没用，过完一年又一年，永无止境的12个月，这个世界除了四季轮转什么都不会变，我们都被骗了！” 　　呛啷——！ 　　千景身前的草地上出现一道刀痕。 　　双眼猛地睁大。 　　“你——” 　　下一刻，扬起手中的镰刀，两把武器相撞，刺耳的声音传播出去，又在林间迅速消弭。 　　千景这才把剩下的话说完。 　　“乃木你……原来都知道，为什么？” 　　在她对面，若叶将手中的日本刀归入鞘中，重新抬起头时，双眼一片冷漠。 　　“你知道的太多了……” 　　没等千景回答，握住刀柄的手再次用力，寒光闪烁，武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你这个混蛋！” 　　千景怒吼着，朝若叶挥出武器，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事情的发展过于迅疾，以至于园子和真姬根本没反应过来。 　　“快帮忙！” 　　园子抽出长枪，一端撑在地上，另一端猛地伸长，利用长枪伸缩自如的特性朝战场飞去，真姬猛踏地面冲出，紧随其后。 　　又一次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若叶和千景两人分开。 　　“帮手吗……嗯？” 　　若叶看到园子，眉头紧锁。 　　“新人就算了，园子你怎么也掺合进来，不知道吸取教训吗？” 　　园子疑惑地歪起脑袋。 　　“先祖大人，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起来？” 　　“诶？” 　　“诶？” 　　“……” 　　若叶一愣，然后恍然。 　　“原来连你也忘了啊……要同时对付三个人稍微有些困难，既然如此……” 　　若叶左手将刀鞘调向身后，握刀的右手手指似松实紧，架势微微下沉的同时身体前倾，足部的重心落在脚掌上——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根拧紧的弹簧！ 　　接下来的一击必然如同山崩地裂。 　　领悟到这一点的三人做好联手防御的准备，凝神以待。 　　呛———— 　　清脆悠扬的声音响起，若叶的速度快到从三人的视野中消失。 　　三人不约而同地将重心放低，各自摆开架势抵挡。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被斩碎扬起的草屑，若叶真的消失了。 　　园子和真姬两人立即打开app地图。 　　“先祖大人离开了……不对！她的方向是球球那组！” 　　三人没有犹豫，立即朝土居球子和伊予岛杏所在的位置赶去。 137.惊变（下） 　　三人赶到时，现场一片狼藉，地上布满不规则的凹陷，到处都是折断的树木，连山体都受到了影响，一些地方出现了滑坡。 　　郡千景看了一眼，皱起眉。 　　“是土居的必杀技。” 　　众人沿着痕迹一路追过去，最后在一片倒塌的树木中发现了土居球子，她半截身子埋在树木残骸下，本人已经陷入昏迷。 　　“小杏跟先祖大人在一起，她们在朝南方移动！” 　　“可恶，乃木那家伙的速度太快了，追不上！” 　　“这里只有小真和我能追上先祖大人，小千，拜托你照顾好球球。” 　　“知道了……” 　　努力追赶的同时，真姬召唤出布偶鹰，抓着它的脑袋，迫使它对准自己的双眼。 　　【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血红色的字幕抵在布偶鹰的脸上，布偶鹰浑身一颤，噗通一声消失，同时真姬的能力值得到了提升。 　　将涌上来的力量灌入双腿，伴随着刺耳的蜂鸣声和陡然凝结的水雾，真姬速度激增。 　　园子抽出长枪，利用长枪收缩自如的特性，像使用跳高的撑杆一样使用，同样速度增加。 　　两人与若叶的距离渐渐缩短，黑暗中依稀能看到若叶的背影。 　　身着蓝色战斗服的若叶将杏抱在怀里，后者垂落的四肢伴随着若叶的动作如同稻草一样左右摇摆，似乎失去了意识。 　　注意到身后的追赶者，若叶回头瞥了一眼。 　　“义经！” 　　矮小的蓝色武士虚影一闪而逝，若叶的速度陡然增加一大截，原本渐渐缩短的距离再次被拉开，即使双手抱着一人，若叶的速度依然快到令人绝望。 　　真姬心脏猛地一沉，她还是头一回被人在速度上超越。 　　【凋零之风！】 　　第二次召唤出布偶鹰，没有再说什么，用力箍着它脸的五指已经很好地传达了想法，真姬的速度再次突破！ 　　“咦？” 　　若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作为新人来说还不错，但是到此为止了！” 　　真姬突然感觉身体一冷，仿佛从开着暖炉的房间进入冰天雪地里，她越过了某条肉眼看不到的界限。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甦醒，它们朝这边围过来，略过若叶，只朝真姬张开了血盆大口。 　　是Vertex！ 　　真姬顺势使出飞踢，一连贯穿了好几只Vertex，但是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落地之后，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滚开！】 　　回旋踢狂风扫落叶般将Vertex逼开，但是抬头四顾，因为这短短一瞬间的耽搁，已经丢失了若叶的身影。 　　真姬一边朝周围的敌人发泄，一边点开app地图，好在雷达功能并没有失效，能看到代表若叶和杏的光点，可是当真姬甩开敌人，正准备继续追赶时，长枪从天而降，然后猛地缩短，握着另一端的身影随之降落。 　　是园子。 　　“小真，高知是敌占区，孤军深入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高知县境内。 　　Vertex还在陆续赶来，源源不绝，地平线已经被这些恶心的怪物占满。 　　虽然自忖依靠强大的勇者系统，这些杂鱼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这里毕竟是造反神最后的地盘，藏有再多杀手锏都不出奇，考虑到这一点，两人放弃追踪，回到香川。 　　…… 　　因为乃木若叶、伊予岛杏和土居球子三人的缺席，第二天的御田植祭没能圆满结束。 　　园子为了满足个人兴趣，擅自举行试胆大会，最终导致这样的后果，她对每个人都道歉了，虽然大家都表示若叶出现异常举动的原因不在园子身上，但阴沉的气氛笼罩着勇者部，欢声笑语比往常少了好几倍。 　　若叶劫持杏出走高知，再加上Vertex的异常举动，有人怀疑若叶叛逃到造反神一侧，但上里日向拼命否认，自御田植祭结束以来，一直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听滕森水都说，应该在向神树大人祈求降下神谕。 　　但再怎么祈祷，神树也没有回应，日向接连错过了午餐和晚餐，即使将饭菜送到房门前也没有取用，许多人都在为她担心。 　　半夜时分，土居球子醒了，在医院照顾她的三好夏凛第一时间通知了所有人，不到几分钟，病房就被挤满。 　　“是偷袭！” 　　球子咬牙切齿。 　　“跟杏聊得正开心所以没注意，那家伙一出现就把杏打倒了，杏的精灵没有任何反应，但无论我怎么反击，都被那家伙的精灵挡开，要不是她中途逃走，我已经被她杀死了……” 　　说着说着，球子流下了眼泪。 　　“……若叶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抢走杏？我没有保护好杏，都是我的错……” 　　之后，球子反复说着“我的错”、“还给我”之类的话，充斥着悔恨的心情，泪水沾满脸颊，因哽咽导致声音断断续续——这个平时活泼好动爱逞强的小不点，在众人面前展露出无比脆弱的一面。 　　所有人都握紧拳头，经常与球子玩到一起的三之轮银更是气得大喊“就算是若叶桑也不能轻饶！” 　　要不是乃木园子阻拦，解放高知的战争就会在这一天打响。 　　接下来，千景详细叙述若叶突然暴走的经过，园子将关于记忆遭到篡改的情报进行了共享。 　　大部分头脑发热的人都冷静下来，剩下的也被其他人劝阻。 　　“所以园子就怀疑，若叶跟幕后黑手有关联吗？” 　　“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是，目的依然不明。 　　若叶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绑走伊予岛杏？是受到了幕后黑手的胁迫，还是遵从于自身的意愿？她本人的记忆是否遭到过篡改？ 　　各种各样的疑问接连出现，纷乱的谜团不知道该从哪边理起。 　　“总之，大家先各自寻找线索，如果发现什么线索，请立即联络大家一起讨论……” 　　最后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之后又过去了一周，土居球子已经出院，却一蹶不振，变得对平时最爱的户外活动毫无兴趣，反而整天宅在杏的房间里，听千景说，送饭的时候看到球子在读书。 　　如果不是听到之后立即跑去确认，应该没人会相信，但现在大家都知道球子已经坏掉了。 　　球子和杏两人情同姐妹，是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正因为习以为常，所以更加无法承受突然间失去的痛苦。 　　理解这一点之后，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阴云又变得厚重了一分。 　　寻找线索的行动没有任何进展，若叶的房间如同修行中的武士一样简洁，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留下任何可供遐想的东西。 　　上里日向仍在祈求神谕，但是地点改到了医院——如果不是白鸟歌野破门而入，发现她已经脱水倒下，及时进行抢救，也许后果将无法挽回。 　　这一天，日向重新召集了众人。 　　“神树大人终于降下神谕了？” 　　日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是关于Vertex的神谕，时间是明天上午，高知县安芸方向，数量约三千，就这些。” 　　说完，日向闭上双眼，对着病房角落的神树塑像重新祈祷起来。 　　众人默然，这并非日向期待的神谕。 　　因此，即使日向没有像以往一样带着温柔的笑容详细讲解，众人也没有说什么。 　　但这次来袭的Vertex数量不算少，作战会议终究还是要召开，在犬吠埼风的提议下，地点改到了乌冬面店。 　　“就算再困扰，至少享受乌冬面的时间给我开心起来啊！” 　　这是风特有的打气方式，但是收效甚微。 　　现场非常沉闷，没有聊天和吵闹声，只有将面条吸入口中的声音，直到大家把碗里的乌冬面吃完。 　　之后作战会议里的发言也不踊跃，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能上的都上”这样可有可无的东西。 　　三千只Vertex虽说不少，但数量远远没有达到勇者们的极限，十几名勇者每个人歼灭百来只就能击退敌方这波攻势，因此没人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第二天仿佛眨眼就到来了。 　　开战前，土居球子来到了阵线的最前方。 　　持有轮刃盘，长于防御的土居球子一般负责前卫或保护远程的任务，但这一天，哪怕她打算第一个冲进敌群也不会有人阻止她，因为熟读兵书，常在战前安排好阵型的伊予岛杏不在了，前锋的有力竞争人选乃木若叶也不在了。 　　怎么打都好，所有人只想好好发泄一番。 138.造反神 　　辉煌的殿堂之中，乃木若叶半跪在地，高傲的头颅低垂着，嘴中吐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软弱话语。 　　“求求您！” 　　她前方，高高的御座上，伟岸的身影以慵懒的姿势斜靠着，手支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乃木若叶。 　　“真是让人为难……身为‘勇者’的扮演者，突然跑到‘魔王’面前提出协助的请求，不管怎么说也太离谱了吧？难道是我看错了剧本吗？” 　　说着，那人就像说出冷笑话却不自知一般，发出轻笑声。 　　若叶握紧双拳，身体纹丝不动，再次重复着刚才的话。 　　“求求您！” 　　“哎呀呀……难道没听懂吗？” 　　“求求您！” 　　“……” 　　身为上位者与被求助者，说出的话却被下位者与发出请求的一方无视，那人不仅没有发火，反而露出笑容。 　　“这可不是求人的正确方法呢～～好吧好吧，我知道了，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会一直在这里打扰下去，对吧？这可真是让人为难，我好歹扮演‘魔王’这么多次都没出过错，这次总算栽了，唉，谁叫我心软呢？如今像我这么谦虚踏实的反派角色可真不多了……” 　　“万分感谢！请帮我立即重置这个世界！” 　　“诶？” 　　那人放下支撑的手，抬起头，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 　　“等等！等等！重置？我没听错吧？这次‘勇者’们还没打到‘魔王城’，就连关卡也只通过了三分之二，这就重来？身为关底BOSS的我还没有出场呢！每次等这么久，就盼着这唯一一次出风头的机会，这可是我待在这个世界里仅有的乐趣了，就这样被你三言两语剥夺掉，会不会太无情了？我说小若叶呀，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位于御座上的身影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出夸张的声音，引得乃木若叶额头上冒出十字，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人身材修长，却不怎么强壮，乍看上去甚至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但如果继续看下去的话，又会发现那柔弱的身体中蕴含着无法匹敌的威仪，越是凝神观察，越是看不清那人准确的样貌，到底是美是丑，是长是幼，是男是女……越是看下去，疑问越多，甚至连他的声音、连他的动作、甚至这个人到底是否存在也越来越暧昧不清。 　　如果继续看下去，就会开始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是否存在，这个世界到底是否存在……自己到底是否存在？ 　　若叶以莫大的毅力转移视线，重新低下头。 　　因为不是‘他’，而是‘祂’——在没有万全措施的前提下，凡人无法直视神明。 　　若叶咬紧牙根。 　　“神明大人！请不要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难道神明大人还不清楚吗？有人已经找到了线索，如果放任不管，将会像那次一样，一步一步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若叶大声打断那神明的唠叨，后者一愣，连忙抬起双手想要安抚对方。 　　“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了，有人发现自己被重置过，对吧？我看看……原来是小园子在搞事啊，这不奇怪，我们应该庆幸小小园子没有掺和进去，等等……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吗？难怪你要重置……” 　　“是的，保险起见，我在离开的时候把杏也一起带过来了，只要没有‘金弓箭’，即使到了那一步，也不会发生最糟糕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怕了，让我们把这次的剧本继续……” 　　“请大人三思！” 　　若叶断然否决道。 　　她伸手抓住自己的心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算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但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既然大家知道了那些东西，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接近那个真相——大家的‘日常’就要被打破了！……我知道的，明明知道的，但是又不能不做……所以，必须重置！” 　　“真的不能继续演出吗？” 　　“请大人三思！” 　　“就不能缓缓吗？” 　　“请大人三思！” 　　“唉……我明白了，但是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说。” 　　“？” 　　“做不到。” 　　御座上的身影身体向后一靠，摊开双手，摆出咸鱼一样的姿势。 　　“！” 　　若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在说什么？什么做不到？” 　　“当然是重置啦重置，我刚刚发现我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 　　若叶露出震惊的神色，忍不住微微抬高视线。 　　“在土地神大人们陷入沉眠的现在，大人您可是唯一能重置这个世界的神明！” 　　面对若叶的质问，那神明摇晃食指。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如果把这个世界比喻成汽车的话，原本只是载着几百斤货物，能灵活自如地转向，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几百斤货物突然变成了几百吨，如果汽车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前进还好，如果想要急转弯甚至刹车的话，恐怕会立即翻倒，车毁人亡。” 　　“怎么会这样……” 　　若叶仍半跪在地，但此时已经四肢发软，那神明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她的布置轰得粉碎。 　　她身体颤抖着，并非因为愤怒或恐惧，而是因为内心的挣扎。 　　“不能重置……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被大家找到那个真相……不！我一定要阻止大家！我一定要守护大家的‘日常’！哪怕是……” 　　“阻止？哦，我知道了，你打算一个个单独进行重置吗？真亏你下得了手，那些人可不是NPC，而是与你朝夕相处的同伴呢。” 　　听见那神明挖苦的话，若叶浑身一震，身上的颤抖反而逐渐减弱。 　　“同伴……” 　　她咀嚼着这个词语，抬起撑在地上的双手，放在眼前凝视。 　　“那样痛苦绝望的表情，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双手相握，十指交叉，仿佛祈祷一般，抵在额头上。 　　“我不能让大家再次变成那样……我要……守护大家……” 　　握紧的双手不断用力，哪怕指甲深深陷入肌肤中也恍若未觉。 　　“哪怕化身修罗！” 　　若叶重新抬起头，双眼中红芒一闪而逝。 　　她再次望向御座上的身影，这一次，她的意志仿佛跨越了神与人之间的天堑，目光没有任何退缩。 　　“神明大人，请帮助我！” 　　御座之上，那神明眉头舒展，露出柔和的表情。 　　“是呢，对方有十多名勇者，小若叶才只有一个人，想要全灭对方，根本没办法做到的吧？所以才会求到我身上……但是，哪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呢，如果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能轻轻松松解决她们，但你知道的，身为‘魔王’，我没办法离开‘魔王城’，这是‘游戏规则’，怎么样？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引诱大家进入这里？” 　　“不不不，这样太明显了，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在这时候跑到‘魔王城’观光吧？” 　　那神明伸出手指，将眼前长长的刘海掀开一丝缝隙，闪烁着红光的眼眸俯视着若叶。 　　“呐，给你一个提示好了，还记得第2次重置之后的那次轮回吗？” 　　“难道是？！” 　　“没错，那次的‘游戏规则’是——只要提前打倒‘四天王’，‘魔王’就能离开‘魔王城’，出现在‘勇者们’面前。只要你照那样重复一遍，我就能出来帮忙了，不是吗？” 　　若叶脸上露出笑容，可是没过多久，开心就变成苦恼。 　　“但是赤岭她们……” 　　“你想说，她们因为那次事故，一直在调养吗？确实，那次我们玩得太过火了，她们的身体至今仍在调试中，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触发‘隐藏副本’，这样你就能见到她们了，而且现在她们非常虚弱，以你的实力想要打倒她们可以说轻而易举……” 　　在那神明的诉说下，若叶的眉头渐渐舒展，但仍然犹豫不决。 　　“可是，我不能乘人之危……” 　　“说什么傻话呢？想想你的同伴，你是为了同伴才这么做的吧？” 　　“同伴……” 　　若叶眼中出现点点红芒，红芒愈演愈烈，与此同时，脸上的挣扎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坦诚的笑容。 　　“是的，为了大家，阻挡在我眼前的都是敌人！” 　　“没错！” 　　那神明脸上露出笑容，祂抬手一挥，若叶身旁的空间仿佛镜子一样碎裂，出现一条幽深的隧道。 　　“去吧，勇敢的少女哟，将那边的敌人统统打倒，解放‘魔王’，消灭‘勇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目送乃木若叶踏入隧道，直至身影消失，那神明抚着前额，双肩抖动，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歇斯底里。 　　渐渐地，一个黯淡的虚影从那神明身上浮现出来，虚影踏出御座，而那神明的身躯则如同死物一样沉重地跌倒在御座上。 　　虚影没有回头，一步步走下御座的阶梯，一边自言自语。 　　“乃木若叶把伊予岛杏带来了……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不肯直接带进来！” 　　虚影来到殿堂的门前，想要离开，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挡。 　　“可恶，须佐之男的棺材可真够结实！呼，冷静，冷静，让我想想……虽然没办法掀开棺材板，但只要找到缝隙，把力量延伸出去……只要稍微控制一会儿，控制‘金弓箭’，一下就好……” 　　虚影在门前的无形之壁上聚精会神地摸索，却没有发现，背后的御座上，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张暗金色的卡片，凭空出现，然后凭空消失，在不到一刹那的时间里，一条小小的龙形生物钻入那神明的身躯中。 　　那神明仍旧如同死尸般沉睡着，但是，左手的无名指动弹了一下。 　　“嗯？” 　　虚影疑惑地抬起头，朝四周张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恶！一点缝隙都找不到……只能靠乃木若叶了吗？” 139.恶战 　　来自高知境内的Vertex集群数量比神谕中要多，却没被勇者们看在眼里，这种程度的对手对于勇者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已经解决过好几次了。 　　但是，勇者们这次陷入了泥沼之中，迟迟无法将Vertex们消灭，树海结界里时间不会流逝，战斗仍在继续。 　　战斗一开始，土居球子就冲在最前头，斩获却不多，即使有满腔怒火想要发泄，错误的策略带来的是错误的结果，自爆型Vertex不会理解朝它冲过来的敌人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只会将接近的敌人统统炸飞。 　　当其他人为球子解围时，她匍匐在地，已经将胃里的东西清空，虽然有无敌的精灵护盾将她保护周全，但护盾无法吸收所有冲击，球子大半时间处于抛飞状态，通过户外运动练就的健康脏腑不堪折磨，球子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球子桑！” 　　隐约间，球子听见了有人在喊她，但是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首先浮现出的是那身披淡金色长发的身影。 　　“杏……” 　　腹部的恶心感渐渐消退，视野重新清晰起来，映入眼中的是那些白色的怪物。 　　“不用怕……” 　　球子双手用力，将身体撑起来，再次冲进Vertex的集群中。 　　“球子桑，等等我！” 　　三之轮银挥舞着双斧，尾随球子深入敌阵，这回有银看护，球子势如破竹，旋刃盘切开阻挡在身前的最后一只Vertex，看到了隐藏在敌阵中心的怪物头领。 　　但那巨大的身影只出现了一瞬间，然后，视野被喷射过来的液体覆盖。 　　“什——” 　　球子和银两人被粘稠的液体包裹，被固定在地面上，不知名液体蕴含着强大的粘着力，即使拥有最新锐的勇者系统带来的强大力量，也无法从里面顺利脱出。 　　“混蛋！” 　　两人除了行动受限，其实没什么大碍，但这样的攻击再次激起了球子的怒火。 　　球子手中的轮刃盘体积成倍增加，并且高速旋转起来。 　　“必杀——大轮车旋风刃！” 　　轮刃盘带着呼啸声脱手飞出，穿过液膜，狠狠砸在Vertex头领身上。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轮刃盘就像圆锯切割铁皮般，朝怪物厚实的装甲中不断深入。 　　火花四溅，沾到了那不知名液体。 　　“蓬”地一声，液体被点燃了，Vertex头领身边的区域变成一片火海。 　　“是油？” 　　身受束缚的两人脑海中闪过这个词，然后陷入了失重状态。 　　火焰包裹着两人烧断神树的粗壮根须，滴落到地面，两人还没从扑面而来的灼热中反应过来，又因为遭受撞击而失神。 　　“噗嗤、噗嗤。” 　　接连两声，同样降落到两人面前的Vertex头领身体蠕动，又有两团油液落到两人身上，正在燃烧着的火焰猛地炽烈起来，坚硬的地面仿佛蜡烛一样迅速软化，然后变成赤中带金的岩浆，包裹着两人的身体逐渐下沉。 　　“银！”×2 　　两道强劲的光柱从后方激射而来，穿过火海，眨眼间在这片土地上挖出两道沟壑，包裹着球子和银的火焰顿时熄灭大半，岩浆也顺着沟壑流走。 　　两人立即轻松了许多，但不等两人脱困，Vertex头领再次蠕动起来，油液仿佛不要钱一样喷出。 　　火焰越来越炽烈，整片大地化作岩浆之湖，Vertex头领在其中畅泳，镶嵌着轮刃盘的庞大身躯浸入岩浆中，只露出一小截。 　　“这个角度……够不着……” 　　狡猾的Vertex头领指挥杂鱼Vertex们将勇者们阻挡在岩浆湖的另一边，自己则隐没在岩浆里，不断扩大岩浆湖的地盘。 　　“可恶，如果杏在的话！” 　　球子努力蹬踏双腿，使脑袋不被岩浆淹没。 　　两人不断挣扎，粘稠的岩浆难以着力，无法通过跳跃离开，而两人朝岩浆边界游动的速度甚至不如边界吞噬土地的速度，两人就像陷入蛛网的蝴蝶，徒劳挣扎着。 　　因为勇者系统的关系，两人暂时不用担心呼吸问题，但是热量透过防护服的保护渗入身体，两人只觉得自己马上要被烤熟。 　　滋滋—— 　　两人身边，各自的精灵自作主张显现出来，淡淡的白色护罩将岩浆暂时隔绝。 　　可是没过多久，护罩就熄灭了。 　　接下来就要被弹飞了吗？ 　　两人这样想着，心中微微放松。 　　但是， 　　噗嗤—— 　　身体被巨力向上拽着，持续好几秒，却没能摆脱岩浆的黏着。 　　“！”×2 　　“怎么会……”×N 　　勇者们与Vertex战斗的动作不约而同停顿了，但敌人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它们将停手的勇者击退，白色阵线趁势向前推进了数十米。 　　彻底将岩浆湖与勇者们分割开。 　　“什么啊！什么啊！这只Vertex究竟是什么啊！” 　　继续下去会死。 　　领悟到这一点，身陷险境的两人手脚僵硬，动作因为紧张而变形，即使拼命游动，移动速度却比刚才还要缓慢。 　　但是无论两人怎样游动，岩浆湖的边界反而离她们越来越远。 　　甚至连同伴们战斗的声音也在逐渐远去。 　　“杏……” 　　球子瞳孔中渐渐失去光芒，停止游泳动作。 　　“球子桑？” 　　银发现球子不对劲，停下动作，转身看向球子。 　　球子的脸因为热量一片通红，瞳孔扩散，嘴唇无力地张开，就像生病了一样。 　　会死。 　　挣扎会死。 　　不挣扎更会死。 　　银沉默了，游向球子，伸手搭在球子腰间。 　　“银？” 　　球子感受到那双手上的力量，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银。 　　“球子桑，你一定能救出杏桑的！” 　　“什……么？” 　　球子的瞳孔里，银的面孔朦胧而扭曲。 　　“哈啊啊啊——” 　　耳边传来银的嘶吼声。 　　视野升高了，不，身体被银举起来了！ 　　立即醒悟到银为什么要这样做，脑袋仿佛遭到重击，猛地清醒过来。 　　“银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来！”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蛋！给我住手！” 　　球子摁住银的双腕，但是马上发现自己的力量并不如银，即使想要调转双方的立场也无法实现。 　　球子的身体彻底脱离了岩浆，之后，被狠狠甩了出去。 　　“银——！” 　　球子终于脱离岩浆湖，落到坚实的土地上，随后被涌来的数只杂鱼Vertex扑倒，撕咬，啃食，但是因为精灵的关系，脱离了必死的险境。 　　“可恶！呜……呜啊啊啊啊啊——！” 　　无力地被Vertex不断攻击着，球子发出了悲鸣。 　　轰—— 　　突然间，包围球子的Vertex们被掀飞，两道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是三好夏凛和西木野真姬，勇者之中目前速度最快的两人。 　　“救救银！快救救银！” 　　球子一怔，立即大喊。 　　两人来不及回应，也没有停下脚步，以极致的速度将阻挡在面前的Vertex贯穿，即使Vertex重重叠叠堆积着，防线如同城墙般厚实，但两人交叉反复不断突击，在Vertex的防线上撕开一道道伤口。 　　然后，两道巨大的光柱轰击在Vertex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允许两人通过的通道。 　　“冲啊！！”×2 　　阵线后方，传来东乡美森和鹫尾须美喊声，夏凛和真姬突破防线！ 　　两人来到岩浆之湖旁，片刻也未停留，达到A以上评价的速度足以使两人脚踏岩浆而不下沉。 　　【准备——】 　　“好！” 　　真姬在移动的同时伸出右手，布偶鹰出现，被她用五指牢牢抓住。 　　【3——】 　　真姬将布偶鹰狠狠扔出去。 　　【2——】 　　布偶鹰砸在银左侧身旁，一大片岩浆被击散，露出银的左半截身子。 　　【1——】 　　真姬冲过银右侧，用力蹬踏使岩浆下沉，露出银右半截身子。 　　【快！】 　　“到了！” 　　夏凛从天而降，手在银衣领上一带，银被这股力量带动，双腿从岩浆中拔出，身体继续上升，直至完全飞到岩浆湖上空。 　　“园子——！” 　　“呦西～” 　　Vertex组成的白色城墙上，斜刺里穿出一道黑线，是园子的长枪！ 　　长枪恰好从银的腋下穿过，被银顺势抓住。 　　“嘿——！” 　　园子支撑着长枪底端，用力将长枪朝后挑起，带着银从上空脱离险境。 　　“成功了！”×N 　　球子瘫坐在地，睁着泪眼看向银脱离的方向，直到此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终于镇定下来，握紧双拳，狠狠盯向Vertex头领。 　　“接下来……该好好算账了！轮入道——！” 　　形似火球的精灵一闪而逝。 　　卡在Vertex头领装甲上的轮刃盘轻鸣起来，放射出大量火焰，遮掩Vertex头领的岩浆湖面猛地炸开，暴露出它的位置。 　　“球子Nice Job！” 　　这时，在勇者们的拼命攻击下，Vertex杂鱼们组成的防线已经崩溃，白鸟歌野和犬吠埼树分别甩出长鞭和丝线，绑在Vertex头领身上。 　　更多的勇者一起使劲，Vertex头领的身体渐渐浮出岩浆湖。 　　“再加把劲！” 　　众人前方，犬吠埼树屹立在湖面，只见她举起手中的大剑，摆出棒球击球手的姿势。 　　“看我的……必杀——” 　　大剑迎风而长，瞬间变成40米长巨剑，然后挥舞出！ 　　“犬吠埼家的……女子力……一击——！！” 　　轰隆—— 　　仿佛新年敲响洪钟般的声响，被众人拉到湖边的Vertex头领受到这全力一击，身体倾斜，整个滚出岩浆湖。 　　在那个位置，古波藏棗早已等候多时。 　　“水虎！” 　　四肢带蹼的虎形精灵一闪而逝。 　　清澈的水凭空出现，将Vertex头领身上残留的火焰浇灭。 　　然后是—— 　　“牛鬼！” 　　梳着樱红色马尾的少女举起双拳。 　　“必杀！千回——勇者拳连击——！” 　　树海中掀起了风暴。 　　Vertex头领身上厚实的装甲不断发出轰鸣，裂缝沿着轮刃盘割开的缺口蔓延，剥落，露出它柔弱的本体。 　　那是一只仿佛蛞蝓一样的生物，它身上长满管子，管子里还有黏糊糊的液体在朝外流出。 　　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再无用武之地。 　　“受死吧！”×2 　　“必杀——护国弹▪飞隼！” 　　“必杀——国防弓▪正鹄！” 　　两道光柱狠狠命中Vertex头领，在它的躯干上开出两个大洞。 　　“还有我～～必杀——百花枪刃！” 　　长枪枪头上分离出无数利刃，将Vertex头领剩下的身躯切成碎片。 　　至此，Vertex头领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三之轮银摇摇晃晃地来到这只Vertex的残躯旁，用斧刃捅了捅。 　　“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下一刻，两道身影扑过来，将她抱住。 　　“银！” 　　“银……这回终于……” 　　银双手挥舞着，五指扭曲，似乎陷入了窒息状态。 　　园子们站在旁边露出开心的笑容。 　　勇者们将剩下的杂鱼Vertex消灭干净，纷纷走过来击掌欢呼。 　　经过这一战发泄，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似乎消散了不少。 　　但是，乃木园子、秋原雪花、东乡美森、西木野真姬……许多勇者悄悄握紧了拳头。 　　新型Vertex出现了。 　　——足以对勇者构成生命威胁的Vertex。 　　另一边，土居球子一边笑着，一边揉着眼睛，泪水仍在不停涌出。 　　“搞什么啊我……差点害银丢掉性命……” 　　“这样的我……能救出杏吗？” 140.振作（上） 　　战斗结束，众人通过‘罗摩船’回到香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就变成了熟悉的部室。 　　“啊——” 　　结城友奈突然敲着手掌大叫。 　　“怎么了友奈酱？” 　　“那个，就是那个！” 　　友奈手舞足蹈。 　　“嗯……南边…拳头…咚——友奈酱是说，干脆一鼓作气打过去，救出伊予岛桑吗？” 　　“没错！” 　　三好夏凛朝身边斜视，一脸微妙。 　　“东乡你怎么听懂的？” 　　“诶，友奈酱说得很清楚了呀？” 　　“真的？” 　　夏凛看向其他人。 　　“结城确实说得很清楚。”by郡千景。 　　“很简单哟～”by乃木园子。 　　“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吧？”by秋原雪花。 　　夏凛表示，大概只有我友奈语不及格。 　　“呃，其实我也听懂了……是吗，友奈酱打算直接进攻高知，救出杏吗？但那里可是造反神的老巢，怎么想都不会像说起来这么简单吧？……嘛，不过，身为完成型勇者，这种事情简直小菜一碟，不如说，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一定能成功！” 　　“只要努力总会有办法，吗？” 　　“大家一起想办法？” 　　“确实，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周时间，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了，总要做些什么！” 　　“……也不知道杏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哎，不行，仔细一想就忍不住，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干脆打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呜哇——” 　　犬吠埼风长叹一声，双手拍在课桌上，格格不入的动作使众人的讨论停顿。 　　“风怎么了？” 　　“虽然在大家的兴头上说风凉话不是我的风格，但身为部长，我不能不加思索就顺势作出决定，首先，大家清楚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Vertex？” 　　“嗯啊，虽然这次的战斗再次获得胜利，但是，新出现的Vertex很令人在意，一想到在敌人的老巢里还有更多这样的Vertex，就觉得头皮发麻。” 　　“尽……尽量不要放弃！” 　　“喂！勇者部五条款可不能随便乱用唷？胡乱逞强的后果大家应该都清楚吧？” 　　部室里，其中一人的气息明显消沉了下去。 　　“咦咦咦？球球我不是在说你，没说清楚实在对不起！” 　　风没想到自己一不注意就踩到了地雷，连忙道歉。 　　“……我是说，反攻可以，但情报和时机同样重要，一直以来，我们已经参加过许多次类似战斗，但总是依靠神树大人的神谕，相对地，到底什么时候适合反攻？敌人的防线布置在哪里？我们应该怎样进攻？……类似的经验完全没有，单凭一腔热血冲入敌占区，就像闭上眼睛与敌人战斗一样，一不注意就会出现伤亡……” 　　风说的话非常直白，所有人都在思考。 　　勇者们的战力不能说不强大，拥有无敌的精灵护盾这一优势，使她们每次战斗攻无不克，但是，勇者们能在一年时间里收复大半土地，并非只有这一个凭仗。 　　更重要的是神树降下的神谕—— 　　敌方布置，进攻目标，开战时机……正是凭借这些情报，勇者们才能将所有力量集中在拳头上，挥向敌人的弱点，这才是她们一路上势如破竹，短时间之内将敌人的军势击溃的秘诀。 　　可是。 　　“既然如此，老老实实等待神谕不就好了吗？” 　　这样的话，没人能轻松说出口。 　　大部分人将视线投向了藤森水都。 　　“……呜。” 　　水都打了个冷战，缩到白鸟歌野身后。 　　“还是没有神谕……” 　　“就是说啊……” 　　“都2个月了……” 　　认真回忆的话，就会发现距离上次反攻的时间久得令人吃惊。 　　为什么神谕迟迟没有出现？ 　　因为骨头太硬？ 　　因为敌方的军势没有任何破绽？ 　　因为己方的实力还不够？ 　　那么，是提升自己，还是削弱敌人？ 　　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为什么神树大人没有任何提示？ 　　神树大人也不知道吗？ 　　神树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各种各样的疑问涌上心头，沸腾的热血也随之冷却。 　　说到底，勇者们只是一群中学生和小学生，也许力量强大，也许思维敏捷，也许意志坚强，但从没有独自指挥过一场战役，一旦失去来自神树的指示，就会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问谷歌也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 　　注意到现场的气氛过于低沉，犬吠埼风认为差不多够了。 　　“所以说，” 　　既然大家已经有所觉悟，是时候鼓起干劲，重新振作起来了！ 　　“这种时候才应该使用——‘尽量不要放弃’啊！” 　　“啊……” 　　众人抬起头，只见犬吠埼风将剪刀手竖在眼前，摆出她招牌的中二姿势。 　　“神树大人没有降下神谕，一定有其中的道理，我们不能总是指望神树大人告诉我们答案，还是那句话——‘其一，只要努力去做，总会有办法！’虽然一开始一无所知，什么都不会，但人类是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究极生物！哼哼哼，封印在这只魔眼里的力量已经蠢蠢欲动啦！” 　　“好、好厉害——！” 　　没有人因为风的中二发言而笑出声，反而纷纷为之折服。 　　“不愧是风！有想到什么绝妙的主意吗？” 　　“很抱歉没有！从现在开始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吧！去龟屋一边吃乌冬面一边想怎么样？” 　　“什么啊……” 　　风的帅气，大概只维持了三秒钟多一点。 　　一行人离开部室，正准备去龟屋走一遭，三之轮银却发现土居球子仍然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要挪动脚步的意思。 　　“球子桑，走啦！去吃乌冬面！” 　　“……” 　　球子看向银的双眼，目光仿佛被刺到一般，下意识缩了缩。 　　“我没有胃口……” 　　“哈哈哈，球子桑别开玩笑了！” 　　“不，我……” 　　“走啦走啦！” 　　“我说——！！” 　　“诶？” 　　银被球子突然喊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球子自身却恍若未觉。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去！我说了，我讨厌这个！我说了，我做不到——！！” 　　包括已经走出门的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地看向球子。 　　球子同样愣在原地，嘴巴渐渐张大。 　　“对不起……我……” 　　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话。 　　球子猛地退后一步，然后抬起脚，冲向门外。 　　“慢着！” 　　球子眼前一花，被风挡住门口，同时，风还拖过来另一人。 　　“东乡，拜托你了！” 　　风将东乡美森推向球子，然后抓住球子的手抬起来。 　　“呀啊——！” 　　东乡美森发出尖叫。 　　“这、这个触感——是珠穆朗玛峰！！” 　　球子眼神呆滞，视野里只剩下雄伟的山峰。 　　“撒！登山家球球哟，抛开俗事，向山顶进发吧！ 　　“可恶的恶魔之物！征服它就包在球身上！” 　　球子就像咬住饵食的鱼儿，忘记了刚才的窘迫，专注于登山活动。 　　东乡美森陷入大危机！ 　　“发生了什么事？风前辈？东……东乡桑？莫西莫西，在吗？” 　　结城友奈被这一连串变化吓了一跳，然后，双眼爆发出好奇的光芒，不时偷瞄自己的双手。 　　“东乡桑看起来好像很舒服的样子，以后要不要找机会也跟东乡桑玩登山游戏呢？” 　　如果风、树、夏凛等人知道她的想法，应该会告诫她“这个想法很危险”吧？ 　　“呼……暂时拖住了。” 　　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朝园子猛打眼色。 　　“这边已经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但恐怕拖不了太久，园子们，快想想办法继续转移球球的注意力，争取让球球打起精神！” 　　“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2 　　两人神色凝重地点头，一溜烟跑不见人影。 　　几分钟之后，一前一后两架直升机分别在学校操场降落。 　　“嘿～球球前辈！看～是这个月新推出的露营装备组合！” 　　“噢噢噢噢噢噢噢！！” 　　“嘿～阿球！看～是上次在电视里看到的限量版公路自行车！”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球子搂着公路车、登山装备和东乡，进入忘我状态，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事物。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算是风，也被园子的大手笔惊到了，额头上直冒冷汗，要知道她本来仅仅打算善用园子的搞怪能力而已…… 　　一直到晚餐时，球子终于回神，要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好在大家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上午发生的事情，避免了球子的尴尬。 　　吃完饭，中学生园子神神秘秘地将一张小纸片塞到球子手里。 　　“咦，这个是？” 　　“是演唱会的门票哟，某人脸皮薄所以我就擅自代劳了～记得阿球你不讨厌音乐对吧？” 　　“是不讨厌，但是……为什么？” 　　“如果有烦恼又不方便商谈的话，好好发泄一通比较好哟～” 　　“……谢谢。” 　　按照门票上面印的时间，球子特地避开宿舍其他人，来到演出场地。 　　结果看到门口有一堆人在朝她挥手。 　　“呼……这些家伙……” 　　既然被抓住了，再装作互相不认识也不是个事，球子硬着头皮与众人会合。 　　“奇怪，这个镇子里原来有LiveHouse的？” 　　“不知道吗？听说最近蛮出名的。” 　　听到前面的陌生人的交谈，球子不由好奇起来。 　　似乎是临时拼凑成的乐队，本应该像同行一样先默默无闻努力个几年，但一下子就风靡起来了，这样如同电视剧一样的展开。 　　接下来会不会在某个全国大赛的入围赛输给对手，然后进入第二季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会场不怎么大，所以没设坐席，大家都站着，球子因为身高不足，只能看到前面观众密密麻麻的脑袋，即使好奇乐队成员的打扮，也只能作罢。 　　没有等多久，像是主唱的人打开话筒，开始介绍乐队成员。 　　“大家好，感谢大家来为‘DEATH DEVIL’捧场，我是主唱兼吉他凯瑟琳，那边的吉他是克里斯汀娜，贝斯是黛拉，架子鼓是简……” 　　因为是一堆英文艺名的缘故，引得东乡美森恶言频频，还说吉他和贝斯是邪道，不如用三味线和琵琶来代替，这种傻话。 　　之后东乡又开始长篇大论的爱国主义宣讲，惹得周围的观众都拿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实在忍无可忍的球子转头狠狠瞪过去，东乡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捂着胸脯缩成一团，被风和友奈两人“呦西呦西”地摸头安慰。 　　开场白差不多就在这时候结束，音乐响起，主唱跟随着节奏唱出歌词——【Time has come to listen to the crying of their puppet souls】…… 　　歌词中夹杂着大量英文，球子不是很懂，但这不妨碍她理解歌声中蕴含的感情。 　　拳头握紧， 　　心脏砰砰直跳，血液直冲大脑， 　　腿开始不由自主抖动，心灵想要伴随着节奏大声吼出来！ 　　发泄。 　　是的，这首歌在发泄。 　　就像在心脏上开了个口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从里面涌了出来，愤怒、悲伤、惭愧、恐惧、痛苦…… 　　不知不觉间，乐队已经连续演奏了好几首乐曲，球子沉迷其中，狠狠地发泄了一通。 　　“啊啊……这样就好，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吧……” 　　这样的话浮现在心头。 　　可是，为什么，明明把堵在心头的东西统统发泄出来了，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解脱？ 　　这种压抑的空虚感是什么？ 　　心好痛。 　　举起来的双手渐渐失去力量，随着音乐雀跃而起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歌声变成了无意义的噪音，周围观众挥舞应援棒的样子看起来仿如鬼神乱舞。 　　球子失神地看向舞台的方向。 　　“已经……够了……” 　　当负面情绪全部挥洒干净之后，热血冷却，理智回到了球子身上，同样的，不愿意面对的事物也被摆在眼前。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逃避的。 　　“杏……” 　　球子看向自己张开的双手。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办法救出杏吗？抑或是，又一次因为逞强，害得其他同伴身陷险境？ 　　心脏再一次被塞入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次，歌声已经失去作用，球子知道，就算发泄又如何？那些东西并不是发泄就能解决的。 　　当球子摇摆不定时，这首歌进入了尾声。 　　主唱再次拿起话筒。 　　“谢谢大家，下面是最后一首……但是事先声明，风格与现在的完全不同，很奇怪？嘛，Macky说乐队现在的风格太阴沉了，这不是没办法嘛，试着写就变成这样了，所以，接下来请不要被吓到哟！撒～请欣赏——《Jumping!!》” 　　音乐响起，这回是明朗欢快充满朝气的旋律…… 　　【问题什么的从来不存在】 　　【当然当然一定没问题不是吗？】 　　【就算失败也别忘记笑容来吧】 　　【我们一起向前冲！】 　　【Three▪Two▪One Jump！】 　　…… 　　粉丝们挥舞应援棒的动作僵住了，突变的画风使他们面面相觑。 　　——就像前面这么多首歌都变成玩笑一样，通过好几首歌曲渲染出来的暴躁气氛一扫而空。 141.振作（下） 　　♥♥♥♥♥♥♥ 　　PS：上一章写结尾的时候因为太困了就写得随便了一点，现在想想感觉太生硬，所以删掉一大堆，这一章重新写……非常抱歉！ 　　以下是正文—— 　　♥♥♥♥♥♥♥ 　　听完这首歌，球子哑然失笑。 　　“搞什么鬼啊？” 　　难以理解，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用这种轻飘飘的东西作为摇滚乐队的压轴歌曲，这支乐队一定是业余的吧？ 　　虽然不停在心中吐槽，但确实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音乐的力量’吧？ 　　依靠音符的力量敲击心灵，通过歌词的力量使人产生共鸣。 　　但，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 　　虽然歌词积极向上，旋律活泼明快，但终究改变不了什么，说到底，每个人的情况是不同的，就算在感情上能取得共鸣，却无济于事，已经存在的问题仍然存在，不会因为一首歌而凭空消失。 　　为了不使难得好转的心情再次低落，球子强迫自己停止这样悲观地思考下去，拒绝众人一起返回的邀请，独自一人离开LiveHouse。 　　脚步渐渐加快，然后变成飞奔。 　　“说什么‘没问题’，说什么‘别忘记笑容’，如果是你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给我笑出来看看啊？！”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宅在房间里，以至于体能下降，也许是因为思绪混乱，忘记调整呼吸的缘故，球子稍微跑一阵子，就感觉肺部火辣辣的，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我真是，越来越弱了。” 　　颓然停下脚步，扶着电线杆喘息。 　　“呜——” 　　上午战斗时的眩晕感仿佛幻痛般再次出现，不由从喉咙里钻出干呕声。 　　“球子！你没事吧？” 　　不远处，将黑色短发扎成双马尾的少女从墙角后的阴影里跳出来。 　　球子猛地直起身体，差点就要摆出战斗姿势。 　　“夏凛你这家伙！大半夜的突然跳出来，吓死人了！” 　　确实，这条街非常偏僻，一路上都没遇见行人，就连路灯也是隔了很远才有一个，照不到的区域远比照到的多，以至于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球子不是胆小的类型，只是环境黑一点倒也没什么，但如果突然蹦出一个人朝她大喊大叫，这种情况任谁都受不了。 　　被球子怒目而视，刚才突然跳出来的人，三好夏凛立即把脖子一缩。 　　“对、对不起！” 　　“你跟在我后面，有什么企图吗？” 　　“怎、怎么会！我……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 　　路过？ 　　球子盯着夏凛游移的双眼，说什么也不信，不过，就算有什么企图也无所谓，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如果真的惹她生气了，直接揍回去就好。 　　“哼！” 　　这么想着，狠狠瞪了夏凛一眼，继续赶路。 　　“等等！” 　　夏凛连忙追上去。 　　球子不耐烦地加快脚步，但夏凛紧追不舍，不一会儿，两人又变成飞奔。 　　“呼……呼……夏凛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还好吧？一直有在锻炼跑步……” 　　“可恶，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那个，其实不用这样……” 　　“哈？” 　　球子不解地看向夏凛。 　　“球子，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球子脚步一顿。 　　“……开、开什么玩笑，像我这种整天懒懒散散待在房间里，说逼自己什么的，你眼睛瞎了吗？” 　　“不，我不是说偷懒……虽然闷头锻炼的类型也有啦，但是跟偷懒或锻炼没有关系，我是说，那个，啊啊啊啊啊……好难说明！” 　　夏凛按着脑袋两侧，就像想要将合适的词语挤出来。 　　“别勉强啊。” 　　球子还以为夏凛一脸认真能说出什么，结果反过来让自己为她担心。 　　“就算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我没问题的，放着我一个人不用管也行……” 　　“啊，就是这个！” 　　夏凛抬手用食指指向球子，球子有些傻眼。 　　“果然跟她一模一样，嘴上说着‘不要管我，我独自一人才合适’，但是怎么看都是一副让人担心的样子！” 　　“让人担心什么的……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如果是她的话，我相信她能靠自己的力量闯过难关，但球子不一样，因为球子本身就不是能一个人解决问题的类型。” 　　“你这家伙，果然是在小看我吗？” 　　球子有些生气，凭什么别人就可以，自己就不行呢？ 　　“因为一直以来，球子都不是一个人啊，球子总是跟杏在一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让人安心啊！” 　　“卧槽？！” 　　球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捅了一刀，就算平时再大大咧咧，也有不能被人触碰的柔软之处，一周以来，这处要害饱受摧残，现在，更被平时交好的同伴补上最后一刀。 　　球子身上仿佛冒出了火焰。 　　不，不是火焰，而是鲜艳的橘黄色光芒，转眼间，她已经完成变身。 　　“夏凛！你果然是来找茬的吧？要打一架吗？来！打一架！让你见识一下球球我的厉害！” 　　“等等，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红色光芒闪过，变身后的夏凛急忙抱住球子的手臂，不让她挥出轮刃盘。 　　“放开！” 　　“不放！除非你听我说完，到时候如果还想打，我一定奉陪到你满意为止！” 　　两人虽在僵持，其实夏凛的腕力要略逊色于球子，但夏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球子也狠不下心攻击。 　　“……啧，这可是你说的，做好觉悟吧。” 　　“咕噜——” 　　面对球子即将爆发却拼命忍耐的目光，夏凛咽了一口口水。 　　她迟疑地说。 　　“那个……今天的战斗你也清楚，中间出了各种各样的差错……” 　　球子眉梢抖了抖。 　　如果说伊予岛杏是土居球子的逆鳞，那这场战斗就是球子的耻辱，夏凛该碰的不该碰的全碰光了。 　　球子在夏凛惊恐的目光中深呼吸两次，吐出一口浊气，就像在说‘我等你说完，还能再等你先跑几米’一样，让夏凛胆战心惊。 　　“呃……其实，错误不全在球子你身上。” 　　“咦？没搞错吗？” 　　“风中午召集大家在‘龟屋’开了个总结大会，球子你没有参加所以不知道，其实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犯错，如果按照平时的风格稳扎稳打，根本不会出现那样的意外，球子你也一样，平时球子的任务是担任前卫或者保护远程，这一次冲在最前头，如果若叶或者杏在的话，一定会阻止。 　　然而，也许我们大家已经习惯了由若叶担任前锋，由杏对布阵进行调整，因此一旦两人都不在，我们就开始自乱阵脚，连‘同伴已经孤军深入敌阵’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发现，后面的人也没有及时援护，不光是我，风、歌野、千景……大家都有在反省。” 　　“真的？” 　　球子有些迟疑，兵法这种深奥的东西看着就头大，只有杏才会去钻研，自己平时只负责抵挡敌人的攻击，和把靠近的敌人切开。 　　在她看来，会出现白天战斗里那样的意外，全是自己逞强，明明不行却一意孤行的错。 　　“当然是真的！” 　　夏凛一脸肯定。 　　“虽然在战斗中，实力和心态非常重要，但战术和团队合作同样重要，一个人无法匹敌的对手，两个人就能抵挡，三个人就能战胜，大家一起合作就能把敌军击溃！在解放香川、爱媛和德岛的时候，我们一路上遇到无数强敌，不都是这样闯过来的吗？” 　　“……好像真的是这样？” 　　球子瞄着夏凛的脸，对她能像这样长篇大论一通感到违和。 　　“你、你在瞅啥？”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日向假扮的吧？不对……乳量差太多，是本人没错。” 　　“太失礼了！” 　　“不过，就算像你说的一样，又能改变什么呢？若叶已经劫持着杏去了敌方大本营，现在才来说战术、团队合作之类的东西，已经晚了吧？” 　　随着夏凛的诉说，球子的火气已经消了，结果又反过来说出消极的话。 　　看到球子不争气的模样，这回轮到夏凛生气了。 　　“球子你真是榆木脑袋！若叶和杏不在，我们不正应该努力弥补两人缺失的位置吗？我们这么多人，适合担任前锋的人不少，头脑灵光的人也不少，只要努力，总会有办法！” 　　“什么嘛，我不认为有谁能比杏厉害。” 　　球子嘴硬道。 　　夏凛撇了撇嘴。 　　“白天那场战斗，我们最后的团队合作，你怎么看？” 　　“把银救出来，然后击败BOSS的配合吗……” 　　球子不得不承认，那是她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好主意，但如果要让她就此服输，认为杏想不出来同样的好主意，她是万万不会松口的。 　　“我知道杏一直在研究兵法，对于战术的心得比谁都强，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大家一起商量的话，弥补杏留下的空缺应该没问题！” 　　“可是……” 　　球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堵塞感。 　　说什么要替代杏的位置，就像杏回不来了一样，所以，就算夏凛说得再有道理，她也是抗拒的…… 　　“因为只有这样做，只有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才能把杏救回来！” 　　“诶？” 　　球子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夏凛。 　　夏凛注意到球子的目光，感到奇怪。 　　“怎么了？” 　　“你是说，救回杏？” 　　“当然！不只因为杏是我们的军师，还因为她是勇者，是我们的同伴，我身为完成型勇者，怎么能放任同伴被抓到敌方的大本营，而不管不顾呢？其他人也一样，球子你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在困扰吧？” 　　“……” 　　耳边仿佛敲响洪钟。 　　球子深深地低下头，不仅因为感动，更因为羞愧。 　　以为只有自己才在乎杏，以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杏……什么的，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嘴里喃喃着，眼眶渐渐湿润。 　　“诶……怎么了？怎么了？” 　　夏凛对球子的变化大吃一惊，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 　　只有球子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失败。 　　因为自大，所以将自己封闭起来，将同伴拒之门外，想要光靠自己解决问题，结果一周以来什么都没做成，不仅没有想出拯救杏的办法，还在战斗中大拖后腿，甚至让同伴们为自己担心而不自知。 　　真是太差劲了！ 　　这样想的同时，却没有再度陷入悲观的情绪之中。 　　因为，自己还有同伴，像夏凛，像园子，像风，像东乡……各种各样关心自己帮助自己的同伴，既然拥有这样的同伴，还有什么问题无法解决呢？ 　　自己要做的，不是沉溺在过去的失败中，而是向大家道歉，然后将功补过！ 　　球子一边流泪，一边露出笑容，一边灌注自己的诚心，就以这样复杂到难看的表情，第一个向夏凛道歉了。 　　“夏凛，对不起！” 　　“咦？这个……那个……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哈哈……” 　　“糟糕！球子又坏掉了！” 　　“呸、你才坏掉了！” 　　“咦？恢复正常了？但是……果然是因为遭受打击的后遗症吗？” 　　“你这家伙！就不能让球球我先好好道个歉，然后再对你说出感谢的话吗？” 　　“感、感谢什么……我哪有什么地方需要被感谢的？” 　　“当然有！光是帮球球我想通这一点就必须感谢！” 　　“那……那个只是因为我看不惯你一直消沉下去，你看……如果你发挥失常，在战斗的紧要关头拖大家的后腿就不好了……” 　　“嘁，死傲娇，就坦诚地接受球球的谢意吧！” 　　“什……什么？！你说谁是傲娇？！” 　　“这里除了夏凛你还有谁吗？” 　　“可恶！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老实承认吧，就算早知道，你还是会帮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死傲娇。” 　　“啊啊啊啊啊……不要听！我不要听！” 　　…… 　　两人在通往各自回家方向的十字路口告别。 　　球子抬起双手，狠狠揉着自己的脑袋，这几天来因为宅在宿舍里而柔顺不少的头发，再次变得乱糟糟的，如果身边有熟悉她的同伴就会发现，那个活蹦乱跳，总是带着三之轮银四处捣蛋的假小子回来了。 　　因为中途的耽搁，现在已经进入深夜凌晨，球子回到宿舍，发现宿舍客厅的灯还亮着。 　　“有谁在吗？” 　　却没有发现其他人。 　　只见自己的房门上贴着一张便签纸—— 　　【中午和晚上吃得不多，现在应该已经饿了吧？蛋包饭用保鲜膜包好放在冰箱里，请一定要品尝哟～☆PS：记得用微波炉加热。】 　　打开客厅角落的冰箱，果然有一碟蛋包饭，上面用番茄酱写着‘球球加油！’。 　　心中一暖。 　　大概能猜到是哪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勇者部部长在多管闲事。 　　因为已经不止一次了。 　　回到房间，打开壁橱，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礼品，有漫画、电子游戏、御守、压花、日式点心、保健品、冰激凌免费券、时令水果…… 　　球子目光恍惚，一周以来，同伴们的关心都被她刻意忽视了，直到今天为止。 　　“明天一定要好好道歉……好好感谢……” 　　“然后好好配合……好好战斗……” 　　“最后一定要……把杏救出来！” 142.隐秘集会（其三） 　　回到1小时前，勇者部一行人离开LiveHouse，踏上归途。 　　虽然夏凛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但队伍的人数并没有减少，补充进来的是西木野真姬。 　　“真姬酱，没想到你是乐队的键盘手，吓了一跳呢！” 　　“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观众的反响非常热烈哟，恭喜～” 　　没错，真姬正是这场演出的主角之一，面对众人的称赞，真姬摇了摇头，翻开活页本。 　　【感谢夸奖！】 　　【乐队大家的演奏非常棒，只是可惜，距离这次的目标还差许多。】 　　犬吠埼风抬头朝学生宿舍的方向眺望，就像在寻找谁一样。 　　“真姬本来打算给球球打气吗？” 　　【暴露了呢。】 　　“最后一首歌太明显啦，乐队风格大变样，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可惜心意没有传达到。】 　　“安心，真姬的努力并没有白废，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球球确实动摇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个傲娇好了。” 　　【傲娇？】 　　“我是说夏凛，不会没猜到吧？虽然夏凛说话喜欢绕弯子，既好懂又麻烦，但意外的挺适合安慰人的哟！” 　　真姬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对夏凛有些抱歉，因为看过那些动漫所以深有体会，当初在网上特地对‘傲娇’这个词进行检索，之后就被羞耻感淹没了，现在见到被形容成‘傲娇’的不是屏幕里面的自己而是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表示同情。 　　抛开这一点不谈，从细节中了解到，那个能跟乃木若叶媲美的努力狂三好夏凛的温柔一面。 　　除了夏凛，也许其他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球子打气，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真姬因为朋友非常少的缘故，无论是关心帮助他人还是被他人关心帮助的经验都不多，这次演出比以往演出加起来的紧张还多，不怕白费功夫，反而害怕自己是不是帮了倒忙，刚才看到球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更加忐忑，现在因为犬吠埼风的话安心了许多。 　　毕竟她现在只有音乐能拿得出手，别的地方空有力气也不知道该怎么使，因此对乐队的同伴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希望之后的道歉能得到原谅。 　　一行人边走边聊，抵达各自回家方向的十字路口时，真姬留意到中学生园子朝她打出的手势，悄悄点头。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3届‘隐秘集会’了吧？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窗帘当然是拉上的，但是第1届那时的轻松氛围已经消失不见。 　　“园子，在这种时候搞事没问题吗？先说好，我只负责看热闹，别指望我亲自下场。” 　　刚进门，秋原雪花就毫不留情地说出了拒绝协助的话，也许因为曾在几人面前发泄过，她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与平时会看气氛的印象完全不同。 　　“小秋真是冷淡呢～可惜猜错了，这次找大家过来，是因为这几天我在大赦总部找了重大情报～！” 　　“重大情报？” 　　不仅秋原雪花，郡千景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没错哟～锵锵——是关于造反神真身的情报哟～！” 　　“什么？！” 　　不出意料，其他人都非常吃惊。 　　“这种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讨论？” 　　“因为考虑到造反神的真身是那一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园子将获得的情报细细说来。 　　其他人在惊讶的同时，理解了园子为什么没有直接在勇者部将这些情报公布出来。 　　【原来如此，知道这些的棗可能因此丧失战意，那毕竟是棗信奉的神明，而且看棗的样子信仰非常坚定。】 　　“啧，这不就变成不稳定因素了吗？果然身为勇者，就应该具备不为外物所动的意志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换成我的话，面对亲人，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所以才说，亲人那种东西……唔，总之不能放任古波藏成为不稳定因素。” 　　【那你说该怎么办？】 　　“干脆让她留守大本营。” 　　【确实，逼迫她与自己信奉的神明战斗，这样做太残酷了。】 　　“哼，没有斗志的家伙就算上战场也只会碍眼……” 　　真姬和千景两人一言一语交谈着，旁边，秋原雪花一脸阴沉，抱着双臂默然不语。 　　园子见状，朝雪花搭话。 　　“小秋有想到什么吗？如果有什么想法请跟大家一起交流，就算是完全不同的意见也没关系哟～” 　　见到大家将视线投过来，秋原雪花叹了一声。 　　她按了按太阳穴，将架在鼻梁上的下边框眼镜摘下，当她重新抬起头时，眉眼之间看起来锐利了许多。 　　“你们啊，擅自在背后决定别人的想法，会不会太差劲了一点？” 　　从雪花嘴里发出陌生的冷漠声线，真姬和千景惊讶地瞪大眼睛。 　　雪花早有预料一般迎向两人的视线。 　　“没意识到吗？果然，人类这种东西，明明喜欢自作主张，却又整天喊着‘看空气、看空气’的，简直糟糕透顶，最后惹得天神降下怒火真是活该～” 　　“你说什么！” 　　【千景等等！】 　　如果不是真姬阻拦，千景大概又要跟雪花吵架。 　　千景虽然看起来沉着冷静，却无法容忍自己看不惯的东西，像爆竹一样一点就着。雪花平时一副爽朗的样子，却在心中隐藏着一口深井，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看透世事的淡漠。两人的个性截然相反，一旦雪花对千景展露出真实的一面，两人就会像冷水落入滚油中一样炸开。 　　就像现在，相对于一脸怒火的千景，雪花轻松自如地露出嘲讽的笑容。 　　“难道人家说得不对吗？你们虽然看起来像在为棗着想，实际上却在擅自为她做出决定，或者说，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吗？拜托不要搞笑了！所谓人心，可不是你们这些单纯的孩子能弄懂的！” 　　“可恶！说得自己好像很懂一样，那你说古波藏那边要怎么办？” 　　“哼，人家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在暗地里耍小聪明，如果是人家的话，当然是直接面对面跟棗说清楚，让她选择成为战友还是成为敌人～” 　　“这样做跟直接放弃有什么区别？如果古波藏选择造反神那边该怎么办！” 　　“当然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全力使出投枪连射～！” 　　“！” 　　千景瞠目结舌，真姬也在以重新认识一遍的目光打量雪花。 　　大概只有园子这样的粗神经才会在这时候开玩笑。 　　“小秋～人设崩坏了哟？” 　　“已经不是人设问题了……” 　　【如果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棗一定会丢掉性命吧？】 　　雪花眯起眼睛，随意地捋了捋前额的发梢。 　　“你们，该不会以为敌人只有Vertex……哦～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手上一定没有沾过人类的鲜血吧？” 　　伴随着这样的话，雪花张开双手，身体稍稍舒展，虽然只是这样微小的姿势调整，并没改变什么，身上却陡然升起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千景和真姬眼神一凛，猛然握紧双拳。 　　只见雪花露出嗜血的笑容。 　　“没错哟，那种事情人家经历过呢～！” 　　千景和真姬瞳孔猛缩。 　　“勇者失格！我要让你这混蛋删号重练！” 　　千景手中光芒一闪，召唤出一柄暗红色的大镰。 　　【看来需要好好教育一番才行……嗯，再加上心理治疗套餐。】 　　真姬眼中同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雪花不甘示弱地抬头挺胸。 　　“看来人家被小看了呢，有本事的话就来呀～！” 　　“嘛～嘛～” 　　身边传来清脆的拍手声，园子微笑着打断三人之间紧绷的气场。 　　“不要装得那么吓人嘛～小秋不也一样没有杀过人吗？这一点只要看到小秋的眼睛，就非常清楚了哟～” 　　雪花身体一僵，原本十足大反派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就像在装腔作势。 　　“嘁，难得吓唬一下她们，不要拆穿嘛……” 　　千景和真姬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刚才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担心，现在稍微放心了。 　　千景走上前，近距离狠狠瞪着雪花的双眼。 　　“雪花你这家伙，刚才差点就要变身跟你打一架！” 　　真姬则一边摇头，一边揉着额角，就像大脑劳累过度一样。 　　【刚才还在想，如果身边的人变成杀人凶手该怎么办，果然还是没办法心平气静。】 　　园子双手合十，微笑地看向雪花。 　　“看吧～小秋，看到小千和小真的反应有没有大吃一惊？” 　　面对园子的询问，雪花沉默了一小会儿。 　　“虽然没那么夸张，多少还是有点。” 　　“所以呢？” 　　“人家承认，被人关心的感觉不坏，当然，还是无法忍受被自以为是的家伙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说着，拿眼角斜视千景。 　　千景眉毛抖了抖，对雪花怒目而视。 　　园子再次拍手，打断两人的对视。 　　“好了好了～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确实是因为顾虑棗的感受，才没有选择在勇者部公布这些情报，但是听了小秋一席话，果然不能忽视小棗本人的意见，所以我决定——将小棗拉进来当面说～！” 　　其他人惊讶地看向园子，就连雪花也感到不可思议。 　　“等等、等等！这里面的逻辑绝对有问题吧？” 　　千景跟着点头，随即想到什么，猛地将脸撇到一边。 　　真姬则若有所思。 　　【园子打算……无论结果如何，先将影响范围限制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面吗？】 　　“Bingo～！” 　　园子举起食指。 　　“就这么决定了～！” 　　【等等！果然还是不放心，就这样决定太草率了啦！】 　　“晚了哟～” 　　这时，四人听到敲门声。 　　“打扰了……” 　　门外的人发出声音，是古波藏棗的声音。 　　除园子以外的三人迅速回头，狠狠瞪向园子。 　　雪花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此刻反射出寒光。 　　“什么时候？” 　　“就在小秋你伪装成变态杀人魔的时候～” 　　园子吐出舌头，模仿电视广告里的样子用双手托起手机，手机邮件界面上足足显示出一整屏文字，秀出她那非人的手速。 　　“你够了！” 　　三人拿园子没有办法，只得打开门。 　　门外，古波藏棗站得笔直。 　　“……邮件……是真的？” 　　“真的哟～” 　　园子露出和煦的笑容，但棗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房间里，而是握在手中的手机，手机界面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关于造反神真身的推测干货十足，容不得人反驳。 　　棗就像雕像一样，静静站立在那里，而且似乎还能永远站立下去。 　　为了棗不被路过的人当成怪人，雪花和千景不得不将棗拖进房间里，真姬小心地关好门。 　　四人静静等待，终于，棗抬起了头。 　　“大海……变化多端……试炼……给予恩惠……不会……”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 　　“哟西哟西～一次说出这么多话，小棗已经很努力了哟，接下来就交给园子我来解释吧～！” 　　“嗯哼～！” 　　园子清了清嗓子。 　　“总的来说，来自冲绳的造反神大人是个顽皮好动的孩子，经常跟家人吵架，一旦被冷落又会闹别捏……所以只要亲切对待，就会回报许许多多礼物，是末世冲绳的大家得以依靠的伟大神明，因此，祂绝对不会抛弃人类，站在神树大人的对立面——大概是这个意思～！” 　　另外三人表情复杂。 　　“等等！这位造反神听起来就像一个熊孩子，这样不是会超不妙的吗？” 　　【喊神明熊孩子会遭天谴的……虽然其实蛮适合，就是那种搞笑漫画里面的反派角色，因为想吓人一跳所以不断恶作剧之类的……】 　　雪花朝真姬竖起大拇指。 　　“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喔，看来真姬已经加入吐槽联盟了呢！”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加入某个豪华套餐一样！】 　　“哈哈哈～！” 　　但是，棗没有被两人的互动逗笑，依然一脸凝重。 　　“园子说的没错。” 　　简单的回答，带来简单的沉重气氛。 　　眼看已经无法避免气氛变得超级沉重，雪花长叹一声。 　　“那么，棗的意思呢？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情报，接下来要怎么做？是帮助造反神打败神树，还是帮助我们镇压造反神？” 　　雪花一边问，手指一边不断张合，似乎下一刻就会抽出什么尖锐的武器，做着类似的小动作，然后这只手被千景伸出的手一把抓住，手被握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雪花瞪了千景一眼，结果收到一声冷哼。 　　棗沉思片刻，给出了答案。 　　“想问清楚……所以……要到那里……” 　　“就是说～小棗会跟大家一起进攻造反神的老巢，直到面对面问出造反神与土地神大人们吵架的原因为止，小棗都是大家的同伴哟～” 　　听到园子的解释，三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仍然无法释怀。 　　“如果古波藏接受了造反神的理由……” 　　【就会成为敌人吗？】 　　“果然还是趁现在……” 　　“住手！” 　　古波藏棗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明白雪花和千景为什么突然开始角力。 　　“不会成为敌人的。” 　　她坚定地说。 　　“……如果大海伤害大家……我会阻止。” 　　“诶？” 　　众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回不需要园子翻译，三人也能听懂，但是，反而更加吃惊，因为那尊神明可是棗无比仰慕的存在，棗平时说话总是三句不离“大海”，遇到什么事情也总拿“大海”作比喻，那尊神明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迎着三人惊讶的目光，棗轻轻摇头。 　　“因为大海是……母亲……” 　　“诶————！！！” 　　这已经不是惊讶能形容的了，少女们发出的声音就算站在门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棗是神子什么的……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同感……” 　　“该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吧？” 　　比起这件事情，棗声称会阻止那位造反神伤害勇者们的原因，也没有人继续追究了。 　　“……不……那个……我不是……” 　　棗露出困扰的表情，园子则在一旁偷笑。 　　棗向园子递出求助的目光，园子朝她比出‘交给我’的手势。 　　“嗯哼～大家误会了哟！小棗的意思是‘就算是母上大人，想要伤害我珍贵的同伴，首先要过我这一关’哒～！” 　　“喔喔喔————！！！” 　　少女们发出惊叹声。 　　棗双眼上翻，露出像被捞上岸的深海鱼类一样痛苦的表情，她早该想到，园子不可能是位靠谱的翻译。 　　“错了……大海不是母亲……而是……大海母亲……不对……” 　　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女此刻恨不得再长出一张嘴。 　　“嗯哼～小棗的意思是‘我妈就是造反神’哒～！” 　　园子双手叉腰，洋洋得意地昂起头。 　　下一刻，她感觉到头顶上多出了一双手。 　　“啊呜——不要揉……啊啊啊，请不要揉！我错啦～园子认错啦～！” 　　“请认真解释！” 　　棗双手抓住园子脑袋两边，就像在掌控船舵一样。 　　脑袋受到钳制的园子终于老实下来。 　　“嘛～造反神不是真正的母亲，而是如同母亲一样亲切的关系，正因为如此，所以更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与自己的同伴刀兵相见——小棗是这么说的，嘁～没有超展开好无聊……哎呀，好痛！请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 　　三人恍然大悟。 　　“棗桑真是温柔呢，为了不让亲人与朋友交恶，恐怕要使尽浑身解数才行。” 　　【但是，不容易吧？毕竟是那尊大神呢……】 　　“没错……” 　　被少女们讨论的存在，是位于土地神之上的神明，拥有轻易碾压神树里其余神明的实力。 　　不仅如此，那尊大神同样以诡计多端闻名于世，由祂制造出来的Vertex想要绕过精灵护盾的无敌防御，威胁到勇者的生命，似乎并不困难。 　　——就像今天白天那场战斗中，三之轮银差点因此牺牲一样。 　　想要见到造反神，首先要过Vertex这一关。 　　话题渐渐往消极的方向移动，但是这里有一位胆大包天的人。 　　只见园子高举双手，就像要把什么东西抛飞一样。 　　“嘁嘁嘁～～只不过是些新型Vertex罢了，努力的话总有办法解决——！那么～就由我们来检讨勇者系统的漏洞，看看该怎样靠战术弥补吧～！” 　　少女们的担忧只有一瞬，短暂的消沉之后，是热火朝天的讨论。 143.神花解放 　　“哟西～今天的讨论就到这里吧～～” 　　园子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凌晨3点，再加上白天战斗的劳累，几人脸上已经露出困意。 　　几人陆续离开，园子走在最后，打开门时，转身看向真姬。 　　“小真，今天是周末，记得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过来，有惊喜哟～！”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吧？】 　　真姬纠正道。 　　园子敲了一下脑袋，吐出小巧的舌头。 　　“说得也是……那就提前告诉小真吧！” 　　【说好的惊喜呢？】 　　“嘛嘛～～也是为小真好哟，刚才在想，小真该不会为了这个‘惊喜’而兴奋到睡不着觉吧～” 　　无视真姬‘是小学生吗？’的吐槽，园子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 　　“是‘神花解放’。” 　　【那是什么？】 　　“还记得林间学校那次战斗的战利品吗？” 　　真姬点了点头，那次战斗感觉就像玩游戏一样，打完BOSS后获得的掉落物品——三枚色彩斑斓的八面体结晶——就是园子说的战利品。 　　“我应该有说过，那些是‘神花结晶’，只要遵循一定的仪式，就能进行‘神花解放’，使勇者的各项能力值得到飞跃性提升，简而言之，就是游戏角色的‘升级’。” 　　【原来如此，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这个时候，提升战力才是最重要的吧。】 　　“没错，通过小真共享过来的属性面板，知道小真还有一次神花解放机会，这次在大赦搜集资料的时候，同时也有确定仪式的准备情况——仪式相关进度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小真配合完成仪式，确切时间就在明天晚上11点。” 　　【子夜？】 　　据说晚上11点到1点的时间属于‘逢魔时’，是妖魔鬼怪最容易出现的时间。 　　因为身处这个不科学的世界，同时有着害怕妖怪的致命弱点，真姬特地对这些东西经过了解。 　　不过大赦是侍奉神树的宗教组织，想必对灵异现象的处理得心应手，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是为了仪式取得更好的效果。 　　不必担心……大概。 　　真姬不断说服自己。 　　【这个仪式，应该没问题吧，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安啦安啦～～虽说是仪式，但其实是修炼，以本人经历过的情况来看，过程就像在瀑布下打坐，感受落在身上的重量与冲刷而过的凉意，让意志变得更加集中，让心神变得更加透彻，做完这些之后，即使是来自神树大人的沉甸甸的力量，使用起来也会变得如臂使指。” 　　使用神力的感觉会很吃力吗？ 　　真姬感到疑惑，如果说痛苦的话，她只感受过被巨量神力充斥身体的胀痛感。 　　了解‘剧情’的真姬猜想，园子也许是因为曾在病床上躺了2年，即使最后重新恢复原状，但身体久未使用，机能不可避免下降，所以才会觉得吃力。 　　毕竟，一副健康的身体对战斗影响非常大。 　　然而，并非如此。 　　只听园子继续解释。 　　“在这个过程中，保持清醒非常重要，坚持的时间越长，得到的好处越大，可惜我总是犯困所以……西历那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如果光论神历的6名勇者，一开始我的实力能排到第1位，等大家同样经历过4次神花觉醒之后，我掉到了倒数第2位。” 　　真姬神情凛然，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必须牢记。 　　同时，好奇勇者部的实力排名。 　　“在我的勇者终端解禁之前，勇者部的最强者是友友哦，可惜现在……” 　　似乎读懂了真姬的表情，园子做出解答，但是说着说着就停下来，捏着下巴露出疑惑的表情。 　　“……也许吧。” 　　园子其实也有些不确定。 　　之后在真姬的询问下，她又分享了勇者部其他人的情况。 　　“友友有一段时间比我还容易犯困，最近已经精神多了，也许神花觉醒没有提升她的实力，而是弥补了其他什么东西？” 　　“小鹫有一次也睡着了，她说她见到了神树大人倒塌的景象，那实在太吓人，最后大家都安慰她说那是噩梦。” 　　“小鱼干说她靠意志力从头坚持到尾，所以才提升得超快，其实也没错啦，她现在确实很厉害。” 　　“树树的进步比小鱼干还快，关键是心灵得到了成长，比起一年前，已经能好好煮出美味的乌冬面……嘛，虽然样子与众不同……” 　　“风前辈？据说女子力的数值呈指数增长——不如说装乌冬面的胃变成无底洞了！” 　　结果园子越说越歪，真姬放弃继续打听。 　　园子离开之后，真姬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作纠缠，而是按照这些天养成的作息时间，翻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籍，开始学习，累了之后拿出随身听，一边听歌一边涂改几张未完成的曲谱，当成放松的娱乐活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换好衣服外出锻炼身体，回来之后洗澡和享用早餐，然后出门，准备到学校补觉。 　　…… 　　夜晚，真姬离开LiveHouse，回到宿舍梳洗完毕，来到园子提供的地址时，正好晚上10点整。 　　提前一小时，是为了配合大赦的工作人员进行仪式的最后工作，倒不需要学习什么仪式动作或祷词，只需要换上一身白衣，单独走进一间静室，在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草席上躺好。 　　静室里点着熏香，淡淡的味道似乎有提神的作用。 　　视野里没有任何光源，墙壁的隔音效果也做得非常好，如果不是能听见耳鸣和心跳声，感受到背后冰凉的草席，也许会因此迷失自我。 　　时间缓缓流逝，乍然间，听到静室外传来一声钟鸣。 　　仪式开始了。 　　静室里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能感受到周围空气开始流动，旋转，在静室中心聚集——那里，正是真姬所躺着的草席正上方。 　　凝成实质的气压出现了，犹如鬼压床一般，将真姬牢牢固定在草席上。 　　真姬并未惊慌，因为进来之前已经得到告诫，这是能量凝聚的自然现象，从神花结晶中溶解出来的力量与神树大人的神力结合，转化成另一种奇特能量，这种能量对勇者大有好处。 　　果然，片刻之后，上方的空间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凝聚，然后，真姬看到了光芒。 　　那光芒没有任何颜色，映在脑海里却觉得五彩缤纷，但只瞥到一瞬间，之后视野就被那光芒占满，眼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光芒仿佛液体一般，自上方倾盆而下，穿过真姬的身体，没入背后的草席。 　　虽是无形的光芒，却并非没有任何感觉。 　　正如园子所说，感受到被瀑布冲刷一样的感觉，重重的，凉凉的，却又从身体里穿过，像经历了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经历，只留下如此矛盾的触感。 　　但是，浑身洋溢着舒适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放松，思维被感觉带动着，不断下潜，下潜，下潜…… 　　在不知多深的地方，视野恢复，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由光芒组成的，澎湃汹涌的，看不到尽头的大河！ 　　（糟了！） 　　真姬突然惊醒，原来她已经睡着了……不，并非从睡眠中苏醒，而是因为重新夺回思维，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沉眠，意识沉浸在这条光之大河中，被波涛卷着顺流而下。 　　（这个也是……正常现象吗？） 　　托园子的福，真姬知道结城友奈在某次神花觉醒中经历过同样的梦境，所以并不惊慌。 　　真姬确定了这一点，感觉她会像友奈一样，各项数值都不会得到大的提升，然后有些气馁。 　　（可是，到底要飘多久？） 　　在真姬的主观时间感中，她已经在河里飘好几天，但这条河流没有尽头，她的身体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样的状态也许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 　　但真姬没有任何焦躁，意识的角落里残留有类似的印象，虽然没有留下具体记忆，但她似乎经历过同样的持久战，也许只是几天，也许是经年累月，总之是充斥着恶意的战斗，像现在这样被温柔地包裹着前进，反而不觉得难以忍受。 　　时间变成了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当真姬习惯了周围的景象时，这景象终于出现了变化。 　　（感觉……变窄了？） 　　光之河流终于走到尽头，与现实中的河流相反，并非汇入大海，而是来到了源头。 　　真姬想象自己的身躯，拼命找回操纵四肢的感觉，终于爬上漆黑的河岸。 　　（咦？那个是？） 　　不，并非完全漆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黯淡的发光物体。 　　深蓝色，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大小，是一张卡片，卡片里仿佛有景象在不停变化。 　　（熟悉的感觉……） 　　不由自主伸出手，但是，在碰到的一刹那…… 　　胸口猛地一痛，黑色的孔洞出现在那里，苍白色的气流从那里面汹涌而出。 　　就像杯中溢满的水会自然流出。 　　同样大小的卡片，苍白色，来自维德芙妮丝的神格从真姬的心口钻出。 　　苍白色气流与深蓝色卡片相撞，激荡出炫目的光芒，两张卡片在缓缓靠近，盯着它们的真姬却感受到心悸。 　　仿佛磁铁般互相吸引……不！仿佛宿敌般，一见面就展开厮杀！ 　　真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思维仿佛陷入凝固，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代替真姬做出动作的，是一双利爪。 　　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两道裂隙，双爪正从裂隙里探出。 　　爪通体暗金色，像鹰爪，却有五趾，趾甲呈锐三角形，一条边略微弯曲，看起来仿佛锋利的匕首。它们分别朝两张卡片抓去，无视两者之间汹涌激荡的能量潮，将它们分开，苍白色卡片被死死按在地上，深蓝色卡片却被小心地捏在爪中。 　　明明是锋锐到连钢铁也能轻易刺穿的利爪，却像人类的手一样轻柔地将卡片握紧。 　　“终于……找到了！”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声音。 144.有失有得 　　这个声音真姬记得，是神龙的声音，但是，神龙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神树体内的世界！ 　　“真是巧遇，这不是Maki酱吗？一段时间不见，过得还好？” 　　声音无情地击碎真姬的否定，双爪的主人确实是神龙。 　　真姬在心中呐喊。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击败进入树海的一行人，虽然误入神树内部的世界，但既然神树内外的‘时间’存在巨大偏差，‘这一天’被无限拉长，即使神龙能够杀死神树，也会在‘无比遥远’的‘未来’实现，那么自己即使想要阻止神龙的计划，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是神龙却出现在这里，拥有与她一样的‘时间’。 　　为什么？ 　　真姬灵光一闪。 　　【难道是……‘耳目’？！】 　　“没错哟，利用他人的同时，也要作好被他人利用的准备，世间的道理不就是这样吗？” 　　神龙拥有窥探内心的能力，祂对真姬的心声予以直白的肯定。 　　真姬心中浮现出挫败感。 　　她对神格的了解来自于蔷薇女王和白川葵两人，前者教给她利用神格的方法，后者向她展示出神格被封印在人体中的状态。本以为通过两者的结合，可以无害地利用好神龙的‘耳目’，没想到后者向她展示出的样子只是神龙的伪装，她被神龙摆了一道。 　　确实，这段时间感受不到‘耳目’的存在，还以为是神树世界的特性。 　　事实上神龙早就挣脱封印，足足一个月时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杀死神树的关键？现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完全不知道。 　　也许她想要阻止神龙的计划已经濒临破产，现在正是自食苦果的时候。 　　但是，不甘心。 　　【一定要杀死神树吗？】 　　“不一定哟～反正想要的东西已经入手，杀不杀神树无所谓。” 　　【诶——】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神龙却不会毫无理由地发出慈悲。 　　“但是，神树即将在‘这一天’死亡，这是命运选择的结果，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大势已成，谁都无法改变。” 　　【怎么会！】 　　徒留真姬一脸震惊，双爪向裂隙里缓缓收回。 　　【等等！】 　　“最后，算是‘搭便车’的报酬，送你一句提示——如果不想所有人陪着神树一起死，让她们赶紧逃离这个世界吧。” 　　不等真姬回应，裂隙消失，周围恢复一片沉寂，只有落在地上的苍白色卡片仿佛发泄怒火一样不停闪烁。 　　真姬捡起卡片，按向自己的心口。 　　【咦？】 　　装不进去。 　　这张卡片拒绝与她合为一体。 　　想想也知道，既然神龙的神格能保留自主意识，维德芙妮丝的神格自然也能办到，虽然不知道蔷薇女王使用了怎样的手段，使它得以被真姬所用，现在，它好不容易摆脱禁锢，当然不愿回到被压榨的立场。 　　蔷薇女王可以轻易将神格装入真姬身体里，这样的操作真姬自己却无法做到。 　　“噗通”一声，卡片变成了Q版布偶鹰。 　　【凋零之风……】 　　布偶鹰冷冷地瞥了真姬一眼，朝远处飞去，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在维德芙妮丝的家乡Tetra-Hea ven有一种说法，任何智慧生物都能被划分为1000种概念，例如感情、信念、能力、记忆等，这样的概念超越构成物质的原子，没有任何形式，却能被具现为一张张卡片，被那里的神明们称为‘逻辑’。 　　半年前，真姬被夺走八岐大蛇的‘常识’，得回自己的‘记忆’，三个月前，真姬失去自己的‘声音’，得到维德芙妮丝的‘凋零之风’。 　　现在，重新失去了‘凋零之风’。 　　由1000张‘逻辑’卡片组成的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那么缺失其中1张，却得不到补充，会变成怎样呢？ 　　答案是‘逆理病’。 　　除了丧失‘逻辑’卡片代表的功能，本身也会陷入虚弱状态，思维被空虚感主宰，负面情绪浮动难以自制。自身强大的人也许能抵抗虚弱，却容易在负面情绪的驱使下，做出平时无法预料的事情。 　　真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按在心口上。 　　卡片钻出来时产生的孔洞早已消失，内心的空虚感却逼得人发狂。 　　下意识张开嘴，想通过歌声宣泄……但早已无法发出声音。 　　所以这空虚感无法抵挡。 　　【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 　　真姬脑海里一片混沌，被想要填补空虚感的欲望控制，朝布偶鹰飞走的方向蹒跚前进。 　　究竟走了多远？ 　　因为没有思考所以不知道。 　　终于，真姬跌倒了。 　　将真姬绊倒的是一条细小的光之溪流，不远处，是这条溪流的源头。 　　真姬下意识看过去，那里除了漆黑的土壤什么都没有，但也许是幻觉——由于极度的空虚感使她产生了幻觉，在真姬的眼中，产生溪流的源头分明是一具躺倒在地的人形躯壳。 　　躯壳毫无声息，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死了吗？】 　　微弱的思维一闪而逝，随即被空虚感淹没——死活无所谓，但既然是人，就一定拥有像那样的卡片！ 　　四肢重新注入活力，真姬来到躯壳旁，双手摸索，可惜，她不具备将概念转化为逻辑卡片的技术，徒劳的搜索无济于事。 　　片刻之后，真姬向后倒去，仰躺在光之溪流上。 　　经过一番不经思索的行动，她早已丢失布偶鹰离开的方向，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浸泡在光之溪流中，溪水虽然带来冰凉的触感，却给人以舒适的感觉，浸泡在里面能稍稍抑制内心的空虚感。 　　意识逐渐恢复思考能力，却懒洋洋地不愿动弹。 　　【啊啊……就这样躺着吧，这样的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调整了一下背靠的姿势，望向溪流蜿蜒上升的方向，无数溪流不断交汇，视线越是向上，溪流越是壮大，最后变成一团刺眼的光球，高挂于天际，仿佛太阳一般。 　　真姬猜想，她熟睡的身体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这次真是亏大了，力量没有提升多少，还失去了神格的力量……】 　　但是，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神龙离开时说的话十分令人在意，听起来，神树的死亡并非神龙攻击的结果，而是命运使然，这个结果无法制止也无法避免，还将波及到神树世界里的所有人。 　　真姬确信神龙没有欺骗她，比起满嘴谎言的蔷薇女王，神龙的节操还没跌入负值，更主要的是，神龙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欺骗她。 　　如果是真的，就必须接受神龙的忠告，避免与神树同归于尽。 　　挖掘勇者们记忆被消除的真相，幕后黑手的身份，乃木若叶的叛离……这些事情的重要性统统都要靠后。 　　救出伊予岛杏，说服大家一起逃离这个世界，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该怎么做呢？ 　　救人还好说，只要不停战斗，总有完成的办法，而从某个世界离开，这种超出想象的事情，单凭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办到？ 　　真姬回忆起在《Re:CREATORS》世界的经历——想要脱离一个世界，能依靠的只有神明。 　　神树……即将死亡的祂，有能力送大家离开吗？ 　　造反神……身为神树的敌人，与勇者们战斗一年，不，数年的祂，会抛弃怨恨，朝敌人伸出援手吗？ 　　真姬不断思考，意识渐渐模糊，终于，在梦境里睡着了。 　　伴随着意识的沉寂，她的意识躯壳仿佛失去重量，轻飘飘地浮起，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但是，就在此时，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 　　一只手猛地弹起，抓向真姬！ 　　原本只存在于真姬幻觉中的躯壳，本来毫无生气，仿佛已经死亡的躯壳，确实地出现在空无一物的黑色土壤上，躯壳仍然静静地躺着，就如同陷入永眠的人一般，可它仅有一只手动了起来，虽然只动了一瞬间，却牢牢抓住了近在咫尺的真姬的手臂，再也没有松开。 　　已经睡着的真姬毫无反应，抓住她的躯壳同样没有下一步动作，两者僵持片刻，缓缓升起，上浮，飘向高挂天际的光球。 　　…… 　　神树世界，高知县境内，无名宫殿之中。 　　曾经高高在上的御座现在已经被拆成碎片，原本坐在那上面的神明此刻躺倒在地，只见两只利爪没入祂的身躯里不断搅动，片刻后，爪子收回，上面捏着一张深蓝色卡片。 　　神龙心满意足地盯着爪中的卡片，巨大的龙躯盘卷在殿堂中央，因激动而左右乱晃的龙尾将一根根石柱扫塌。 　　“哈，我就知道，那孩子一定能找回你的逻辑卡！知道吗？半年前是第1张，现在是第2张，第3张近在咫尺，接下来是第4张、第5张、第6张……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很快就能把你复活！” 　　似乎被野蛮地取出神格而产生痛苦，躺在地上的神明四肢抽搐，撞击地面发出金石相击的声响。 　　不远处，浑身伤痕的黑影双手抱头，蜷缩在宫殿的角落里，因听见神龙张狂的笑声和神明的四肢撞击声而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神龙笑够了，祂收好爪中的卡片，舒展龙躯，准备离去，但是，动作做到一半时，像是发觉了什么一般，停顿了片刻。 　　“嘿，小贼！” 　　蜷缩在角落的黑影身体一震，反应过来是神龙在叫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神龙偷瞄。 　　神龙见状嘿嘿笑起来。 　　“作为搭便车的报酬，总不能厚此薄彼，也给你小子一句提示吧——你小子的祖宗，这混蛋的老相好醒了，你小子看着办吧！” 　　说罢，神龙伸爪在空中一划，身前张开一道裂隙，巨大的龙躯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空空荡荡的宫殿中，黑影张大嘴，呆呆地望着神龙消失的地方，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祂立即原地跳起，扑向宫殿大门，疯狂地用双手敲打。 　　可惜大门纹丝不动。 　　“可恶！可恶！可恶！我还没活够，我还要续命，我还有很多很多计划没有实施！怎么能够被那个疯婆子把大好局面给砸了！！！” 　　宫殿中央，躺在地上的神明渐渐停止四肢抽搐，但似乎因为美梦被打搅，皱了皱眉，不愉快地翻了个身，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145.长驱直入 　　漆黑的静室里，一双明亮的眼眸近在咫尺。 　　“啊——” 　　真姬猛地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朝四周张望，只看到一片黑暗，这间静室里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在。 　　可刚才的那双眸子没有像平常做梦一样，在睡醒之后迅速淡忘，而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双眼睛是谁的眼睛？” 　　下一刻，真姬愣住了。 　　“声音……恢复了？” 　　手按在胸前，梦中感受到的空虚感就像在骗人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梦中那双眸子立即被抛到脑后。 　　…… 　　翌日，赞州中学。 　　“终于恢复声音了，恭喜～☆” 　　中学生园子朝真姬祝贺道。 　　真姬在完成仪式之后，突然发觉声音恢复，本想立即找园子商谈，可是时间已经去到凌晨1点钟，反复考虑之后还是拖到了第二天返校，以往这时候她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也许因为晚上在仪式中睡着过，也许因为声音恢复而过度兴奋，现在的她没有丝毫困意。 　　她找园子商谈，除了想要立即分享这个消息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感到纠结，想要问清楚。 　　“但是，感觉，声音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声音没有完全恢复吗？满开还有其它后遗症？” 　　“不，没有其它后遗症，声音也跟以前一样，无论音域还是音色，虽然没有使用专业仪器，但是……说话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由自己发出声音，好像身上多出了另一个器官，声音都是通过那东西发出来一样。” 　　由于喜爱音乐，对声音非常敏感，真姬在自己恢复的声音中发现了细微的陌生感。 　　园子被真姬的情绪感染，收敛欢快的笑容。 　　“虽然不是很懂，但我也经历过散华，情况应该一样才对……是因为很久没有使用，变得生疏了吗？” 　　“不，嗓子的状态可以说完美，就像从没有失效过一样，昨晚也进行了充分的复健练习，只是说话的程度不会有问题。” 　　园子皱起眉，陷入回忆中。 　　神历300年，由于勇者部的活跃，神树大人看到友奈等人的奋斗，相信了人类的勇气，使勇者系统进入下一阶段，相对的，勇者们身上因为‘满开’而消失的‘供品’全部回归。 　　园子本人也一样，一开始能感受到明显的生疏感，回归的肢体并不能自如使用，但是等经历过一段不短的适应期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大赦的人告诉她，由于经历了两年的空白期，身体还不适应失而复得的器官，会感觉生疏很正常，当时的园子接受了这个解释。 　　因为先入为主，园子本以为真姬与她的情况一样，被当成‘供品’索取的‘声音’由于某种原因被归还，之所以会感到生疏，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找回以前的感觉。 　　但是，听过真姬的诉说，以往的笃定开始动摇——并非逻辑完备的推理，而是一种更加主观的，类似直觉一样的东西。 　　园子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确定的话，可以参考其他人的经验，树树同样失去过声音，我们去问她吧～！” 　　“等等，别去！” 　　“嗯？” 　　“明天就是大家预定远征高知的日子吧？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其他人……诶，园子你在笑什么？” 　　“因为被小真信任而感到高兴哟～” 　　“信、信任什么的……呜……就算我否认也没用吧？” 　　“那当然～我们可是‘一起揭穿幕后黑手隐藏的秘密的团队’简称‘揭密队’的同伴哟！” 　　“不要临时乱起名字呀！” 　　这时，留着灰白色短发的眼镜娘乱入两人的午睡秘密基地。 　　“雪花？” 　　“哟，早上好！因为我闻到了吐槽的气息，所以就找过来了。” 　　“小秋小秋，好消息哟～小真的声音恢复啦～！” 　　“呀，不得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呢，一定要向大家分享才行！” 　　秋原雪花用食指点着脸颊，嘴角翘起，雪花和园子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隐隐间有风暴在酝酿。 　　“你们两个，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千万不要被我知道你们拿我当借口搞事哦？” 　　真姬挑着眉梢，朝两人警告。 　　被园子称为‘揭密队’的团体里聚集了许多搞事分子，只是普通人的真姬时常会感到心累。 　　虽然发出警告，但看到那两人立即回以‘诚挚’的目光，真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姬想了想，索性破罐子破摔。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趁这个机会一起说。” 　　“什么坏消息？” 　　“这次神花解放，我不仅能力值没有任何提升，还把仅有的精灵给弄丢了。” 　　“……这真是个坏消息。” 　　雪花脸色凝重地思考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 　　“……算了，还是不吐槽了。” 　　“吃惊～小秋，如果评价某样东西的槽点，小真弄丢精灵这件事情是钻石级哟？” 　　“因为大家眼看就要远征造反神老巢了，感觉在这时候乱树Flag不太好。” 　　“没想到小秋会在意这些。” 　　“嘛，偶尔也会想象一下自己的将来，其实命运这种东西，意外地需要对它心存敬畏呢。” 　　“是呢，毕竟世上总有许多东西令人无可奈何。” 　　两人默契地就此打住，将话题转回真姬身上。 　　“所以小真，你打算怎么办？放弃参加这次的远征吗？” 　　园子表情严肃，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关乎真姬的性命。 　　精灵是勇者最后和最坚固的盾牌，无论多么危险的攻击，只要精灵还在，就不必担心勇者受到严重伤害，反之，如果没有精灵，来自敌人的任何攻击都将产生威胁。 　　“我要参加！” 　　真姬认真回答道。 　　“你们可别小看我，我在那个世界可没有精灵这种便利的东西，一路战斗过来还不是活到现在。” 　　“嘛，真姬的话我能理解，北海道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不管怎么说，有和没有精灵的区别非常大，即使像我这种习惯逃跑的胆小鬼，也经常被逼入苦战的说。” 　　真姬摇了摇头，却没有反驳。 　　“我没有要逞强的意思，这方面的教训我已经受够了，之所以说出来，是打算借助园子和雪花你们两人的力量，在我遭到危险的时候希望你们能伸出援手。” 　　面对真姬的请求，园子面露不解。 　　“这可不像小真的风格，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做吗？” 　　“园子真是敏锐呢……” 　　确实，以真姬要强的性格，遇到麻烦首先会自己解决，如果是实在无法解决却又必须解决的难题，每一次向他人求助都要树立起巨大的决心。 　　“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因为不清楚幕后黑手是否在监视，所以不到可以说的时机就不会说，抱歉。” 　　园子和雪花对视一眼，点头接受。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小真的。” 　　…… 　　勇者部远征高知的日子定在周二清晨，正是阳光最柔和的时候，风虽然还有点凉，却能使人打起精神。 　　德岛县与高知县之间的边境处，树海化的景色到此为止，勇者部一行人整装待发。 　　“说起来，马上就要进入7月了吧？” 　　犬吠埼风突然问。 　　“姐姐这么快就饿了吗？明明早餐吃了5碗乌冬面……” 　　“虽然有点……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在树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对、对不起，姐姐想说什么？” 　　“我是说，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勇者部惯例的生日派对了，在7月出生的都有谁？” 　　首先举手的是白鸟歌野。 　　“歌野？你的生日不是在12月吗？” 　　“Not Me，7月是我的阿水的生日！” 　　“呦西，水都的生日派对已经预定好了，7月出生的还有其他人吗？” 　　“……” 　　“没有了吗？” 　　“有哟～！” 　　“友奈吗？这回我可不会上当，快说是谁！” 　　众人将视线投向结城友奈，但后者慌慌张张地摆手。 　　“不是我！刚才说话的不是我！” 　　“咦？”×n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树海结界未能触及之处，如今仍处于敌占区的高知县方向传来声音。 　　“古波藏棗姐姐大人的生日就在7月。” 　　“那边传来了友奈酱的声音！” 　　东乡美森第一个冲过树海的边界，其他人紧随其后。 　　周围景色大变，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少女身着黑底红纹战斗服，右手装备看似同时具备拳、剑、盾三者功能的臂铠，少女身高与结城友奈一样，发色和瞳色也与变成后的友奈相似，区别是这位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而且胸前波涛澎湃，看起来比孩子气的结城友奈来要成熟得多。 　　少女见众人走出结界，朝众人挥手打招呼。 　　“呀嚯～！这里是赤岭友奈……话说，我们应该不是初次见面吧？为什么要这么吃惊？” 　　面对陌生少女赤岭友奈的提问，众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友奈酱，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东乡桑，我也非常吃惊……好痛！不是做梦？！” 　　一旁，郡千景悄悄朝真姬靠近。 　　“真姬，她、她该不会就是……” 　　“不，是另一个人，虽然声音一模一样，但我认识的那个友奈要更接近结城一些，等等，让我缓一缓，为什么还有第三个友奈？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中学生园子也凑过来，双眼发光地看向赤岭友奈。 　　“这样的友友居然真的有第三个！当初翻以前写的小说，看到‘赤岭友奈’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笔误呢～” 　　“是真的吗？”×2 　　众人瞩目的焦点，赤岭友奈并没有因为各种议论而动摇，反而露出犹有余裕的笑容。 　　“不管是记忆遭到消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你们不认识我的话更好，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向勇者部求助了……咦，高嶋不在吗？如果有她在，应该能制止那只发狂的野兽。” 　　千景敏锐地抓住了赤岭话中的名字。 　　“高嶋……你认识高嶋友奈吗？快告诉我她在哪？！” 　　“抱歉呢，我也才刚睡醒不久，在沉睡中渡过了几年，又或者十几年，不知道勇者部的成员现在在哪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哈？” 　　‘高嶋友奈’这个名字对于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勇者来说，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炸弹，但是在此之前，更大的炸弹降临了。 　　“赤岭！给我乖乖受死！” 　　“啊拉～发狂的野兽终于追过来了，刚才说好的，勇者部快来保护我吧～！” 　　远处，蓝色的身影迅速接近，身后拉出的残影在地面形成一条直线，却在勇者们的圈子外终止。 　　众人看得非常清楚，来人是乃木若叶，正是在一周之前引发各种问题的根源所在。 　　这一瞬间，有不少人拔出武器。 　　“把杏还给我！” 　　“若叶！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尤其是日向！” 　　“乃木，束手就擒吧，我们有很多话要问你。” 　　但无论勇者们的言辞多么激烈，若叶都不为所动。 　　“嘁，眼看已经把她逼入结界的死角，这个时机真是糟糕。” 　　若叶阴沉着脸扫视众人，看见勇者们作势包围过来，手中的武器蠢蠢欲动，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现在只能撤退了。” 　　“站住！”×n 　　勇者们不假思索纷纷追去。 　　唯独赤岭友奈留在原地，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看来勇者部内部闹分裂了呢，要不是亲眼看见真是难以置信，不过，不用我游说就主动对付乃木若叶，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没想到只是睡一觉的功夫，那个若叶的实力会变得这么恐怖，呼～～危机暂时解除了，对了，这次难得能跟姐姐大人毫无隔阂地接触，总之，先追上去看看吧。” 　　…… 　　高知县境内，十几名勇者垂头丧气，因为她们把若叶追丢了。 　　要说原因，首先是若叶本身速度非常出色，但三好夏凛的速度并不输于若叶，之所以没能追上，主要是因为一路上不断有Vertex阻拦骚扰，杀死几只Vertex的功夫，若叶早就跑没了影。 　　一阵风刮过，赤岭友奈出现在勇者们身边。 　　“啊拉～没追上吗？明明有这么多人，却连一个人都抓不住，该说若叶进步得太快，还是其他人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赤岭明明用的是友奈的声音，嘴里冒出的话却气得勇者们牙痒。 　　土居球子忿忿不平地跺着脚，拿脚下的泥土撒气。 　　“要不是可恶的Vertex，球球们早就抓住若叶了！” 　　东乡美森也被赤岭的话呛得不轻，被友奈的声音冷嘲热讽，要说最受伤的人非她莫属。 　　“确实，不知道为什么，那些Vertex不仅没有攻击若叶桑，还帮她阻挡追兵，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难道若叶桑真的背叛了神树大人，投向了造反神？” 　　“噗哈～” 　　赤岭突然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 　　“……呼，抱歉，果然你们全忘了吧？明明曾经透露过那么多情报，结果到现在还不知道造反神的身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当初辛辛苦苦布置到底为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很有趣。” 　　“等等……难道赤岭桑知道造反神的身份？！” 　　“没错哟，因为此身才是造反神大人麾下的勇者，说若叶要投降过来真的没弄错吗？我可是被她追杀了足足一周时间呢。” 　　“造反神那边的勇者？！！”×n 　　今天真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如同炸弹一样的情报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勇者们此刻坚信自己已经不会再被吓到了。 　　就比如眼前长得跟友奈非常像的勇者，是叫赤岭友奈对吧，虽然说话难听了一点，但并不是无法相处的样子。 　　说不定造反神也是个意外亲切的家伙呢？ 　　也许造反神就是因为口太臭的关系，才与土地神们闹翻的呢？ 　　总之，既然对面能交流，就有和解的可能！ 　　身为勇者部部长的犬吠埼风在这一刻双眼发光，仿佛已经看见花结之章全主线通关的希望。 　　“呐吶，你叫赤岭对吧？请问你知不知道神明们互相征战的原因？如果造反神大人有苦衷，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祂跟土地神大人们和解！” 　　赤岭瞪大眼睛，就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然后“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甚至笑得扑到地上打滚。 　　“对不起，实在太好笑了，不，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和解什么的，噗哈哈哈哈……请让我再笑5分钟！” 　　风额头上冒出十字。 　　“呀……这家伙真让人火大，友奈，快管管你姐姐！” 　　“风前辈，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风前辈，请不要让友奈酱为难！” 　　“等等，东乡，我道歉……” 　　5分钟过后，赤岭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可她仍然满脸潮红，不时漏出一两声笑声。 　　“不好意思，如果你们知道真相，大概也会觉得好笑……和解什么的，对于关在监狱里面的犯人来说，狱警并不是可以和解的对象。” 　　“咦？造反神其实处于被监禁的立场吗？难怪会闹别扭。” 　　“错了哟，双方的立场应该调转才对。” 　　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受到惊吓了。 　　“骗人！这里可是神树内部，居然说成监狱，还说土地神大人们是犯人，明明夏天还没到，你的脑袋已经被烤熟了吗？” 　　“不相信也无所谓，我又没有必须说服你们相信的义务～说起来，你们之前集结在边境，就是打算收复最后的高知县吧？原来这次的游戏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算了，既然这次苏醒没有接收到任何命令，索性玩个痛快好了。” 　　只见她弯曲手指贴到嘴唇上，吹出尖锐的口哨声，随即远处的山峰动了。 　　不，那不是山峰，而是一群大型Vertex！ 　　“喂，你这家伙打算做什么？！” 　　一想到赤岭是敌方的勇者，联系到她召唤Vertex举动，警惕如秋原雪花已经举起手中的投枪。 　　“嘿，放轻松～我可没有傻到同时向这么多勇者宣战。” 　　“那就让那些大家伙停下来！” 　　“相信我，它们是无害的，就像巴士一样无害，勇者部的大家难道不打算攻略关底的‘魔王城’吗？乘坐它们就可以直通最终BOSS的房间，免去一路上杂兵的骚扰哟～” 　　“哈！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呢？当成刚才从若叶手下拯救我的回报不好吗？就像浦岛太郎的传说那样～” 　　“传说里的浦岛太郎其实中了陷阱，最后变成老头子了不是吗？” 　　“还真是多疑呢，棗姐姐大人，别管那个四眼妹，来，我们共乘一骑。” 　　“哈？” 　　雪花见古波藏棗被赤岭牵着手，毫无戒心地登上大型Vertex背脊，眼镜都要被吓到跌落鼻梁。 　　“有没有搞错！棗，那可是敌人！” 　　棗歪了歪头。 　　“……可是，感觉不到敌意。” 　　雪花深呼吸，扶正眼镜，露出爽朗的笑容。 　　“真是的，这不就显得我疑心病太重了吗？为了一直以来经营的形象，哪怕前方埋伏着陷阱也只好默默忍受了。” 　　其实雪花是最后一名登上Vertex的勇者，其他人早就兴致勃勃地爬到Vertex背上，尽情享受这件从没玩过的大玩具。 　　雪花不禁感叹，这是一群天真的孩子。 　　由于使用造反神出品的交通工具，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Vertex袭击，勇者们长驱直入，抵达那座辉煌的宫殿。 146.见神 　　“杏，我来救你了！” 　　土居球子朝宫殿大喊。 　　真姬点开勇者终端的地图APP，上面代表伊予岛杏的光点就位于眼前的宫殿里。 　　同样进行确认的还有犬吠埼风，只见她将抗在肩上的大剑举起，单手向前挥出，指向宫殿大门。 　　“杏就在这间屋子里，哟西，勇者部突击！” 　　可是有人挡在门前，阻止勇者们的前进。 　　“稍微等一下。” 　　赤岭友奈脸上带着笑容，可身体已经摆开架势。 　　“请不要忘了，这边还有一个敌方所属的勇者，虽然不情愿，但是职责所在，想要通过这扇们就把我打倒吧！” 　　“嘁！” 　　风收回大剑，不爽地看向赤岭。 　　“赤岭友奈！我说你啊，既然都把我们送到这里了，还死抓着身份不放是怎么回事，凡事斤斤计较可不会受欢迎哟？” 　　赤岭耸了耸肩。 　　“是这样的吗？我倒是很想让开，但不能就这么放你们进去，我好歹被冠以‘四天王’的称号，不把该说的台词说完，把该透露的情报透露干净，退场之后别说工资，恐怕连便当都领不到吧？” 　　“……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没错，挑战造反神的手续中确实有这一条，就算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也会仔细解释清楚，但是在此之前，请让我介绍一下自己的精灵——” 　　“居、居然是人形？” 　　三好夏凛召唤出自己的精灵义辉，将两者比较了一下，身着红色盔甲的小不点精灵在人化程度上完败。 　　“呜……这其实是人类吧？一定是人类没错！” 　　“都说了是精灵，我持有的精灵是由造反神制造出来的，可以变成人形很奇怪吗？果然各位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有必要重新解释。” 　　“可恶，明明第一次见面，却说得好像彼此很熟络一样，故弄玄虚的话就免了，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赤岭露出无奈的笑容。 　　“别心急，这边还有许多台词没说完呢……我的精灵不仅拥有人类的姿态，还能变身呢，就像这样，邦——正如所见，‘非常相似桑’登场了哟～” 　　原本只有人形轮廓的精灵迅速发生变化。 　　“呀～精灵变得与西木野真姬一模一样了！” 　　“什么啊这个，简直意义不明！” 　　“新的攻击方式吗？” 　　“有种讨厌的感觉……” 　　勇者们发生骚动，面对与同伴外表一模一样的敌人，谁都不愿贸然出手。 　　就像真姬变成了两个人，但是仔细看，复制出来的那个非常奇怪，脸上露出的诡笑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以为长得一样我们就不敢下手吗？” 　　“不需要大家为难，这个敌人就由我自己打倒吧。” 　　真姬踏出一步，来到复制品身前。 　　赤岭连忙挥手阻止。 　　“都说先听完这边的解释！……主题是与自己战斗，规则是只有本人才能打倒，虽说如此，但是物理攻击无效，真正的战场是精神世界。” 　　“我的精神世界吗？” 　　真姬对精神世界很熟，一点都不虚。 　　“但是，这只精灵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总会有其它限制吧？” 　　“没错，变身后的精灵实际上没有肉体攻击能力，在物理上完全无害，但如果不打倒它的话，就会一直挡住大门，这样的话大家很为难对吧，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打倒它！” 　　真姬却没有马上进攻，而是继续朝赤岭发问。 　　“还有东西没解释清楚吧？如果是一般人，连如何在精神世界战斗都不知道，岂不是必败无疑吗？” 　　“看起来很懂嘛，我非常欣赏守规矩的人哟～撒，这里就由‘真姬’酱来解释吧～” 　　“这里就由我来解释。” 　　紧随赤岭开口的，居然是真姬的复制品。 　　“说、说话了！” 　　除了古波藏棗和秋原雪花还保持淡定，勇者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会与变身对象对话并提出质问，以此展开论战，论战的败者会消失。” 　　“这种小把戏会有用吗？” 　　“顺便一提，我与变身对象共享感情和记忆，所以论战的内容会是对本人充满恶意的话题，请小心。” 　　真姬却不觉得有多危险，比起直面内心的黑暗，在一刹那被无数负面意识吞没，这样的‘战斗’更像是让人适应精神世界的‘过家家’。 　　“不合理，既然双方心意相通，战斗会在瞬间结束，语言上的攻击毫无意义，你——” 　　“哎呀！失策了！” 　　赤岭突然出声打断真姬的话。 　　“因为以前对勇者部的各位使用过，知道已经失败过的攻击不会起作用，所以才会把目标放在没见过的新人身上，没想到居然遇到行家，看来已经不用多做解释了呢！” 　　见到赤岭如此作态，真姬心中一凛，闭口不言，静静观看赤岭表演。 　　赤岭捶胸顿足，仿佛为即将发生的亏本买卖后悔不已，却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指挥自己的精灵将真姬拖入精神世界的战场。 　　眼前景色大变，下一刻，真姬来到了精神世界。 　　“咦？” 　　不是那熟悉的荒芜大地，这里是单调的纯白色空间。 　　空间里只有真姬与复制品两人。 　　“身体的联系还在，原来这里只是个中转站吗？里面感觉得到外界，外界却察觉不到里面，倒是个非常适合密谈的场所。” 　　“你果然很懂嘛。” 　　眼前的复制品形态再次发生变化，这次变身成赤岭友奈的模样。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栉大人的气息，就不绕弯子了，问题只有一个——栉大人让你过来，是打算赶尽杀绝，还是想将功补过？” 　　“哈？” 　　真姬一头雾水。 　　“……不像伪装，真的不知情吗？” 　　赤岭看真姬的表情，也差不多弄清楚现状。 　　她想了想，再次摆出攻击姿态。 　　“栉大人，我知道你在看着，如果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柱坏掉，就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人柱……” 　　真姬瞳孔猛缩。 　　自从来到这个神树创造的世界，她翻阅过不少神话传说方面的资料，自然清楚人柱代表的含义。 　　人柱是人祭的一种，通俗地说，就是人们面对战争或大规模自然灾害时，为保护城郭、桥梁之类大型建筑物不被破坏，而挑选出来献给鬼神祈求保佑的牺牲者。 　　但现在的情况非同寻常，并非由人类选出祭品献给神明，而是由神明亲自挑选祭品，其中蕴含的东西因此变得意味深长，因为人柱通常代表‘支撑’、‘使其坚固’和‘延续’的概念，神明身为不老不死的存在，根本无需人柱来加强自身，而且，本质比神明弱小无数倍的人类也无法承担此大任。 　　如果人柱之称属实，那么可以得出，被赤岭称为‘栉大人’的神明此刻状态并不好，是比身为人类勇者的真姬更加虚弱的状态。 　　这让真姬联想到最早接触到的神龙。 　　明明身为本土神明，在四国这样信仰充沛的地方，却连维系自身存在的力量都没有，恐怕赤岭先前的‘神树监狱’之说，并非开玩笑。 　　就在真姬思考时，心口的位置突然开始发烫。 　　“怎么回事？” 　　炽红色的光芒透过衣物照射出来，组成一块块如同泼墨书写而成的印记。 　　真姬以前从未留意过自己身上存在这样的印记，今天早上洗澡时也没有看到，换而言之，这位神明不愿被他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但既然现在出现，就表示祂对赤岭的话发出回应。 　　伴随这个念头，印记处响起与真姬一模一样的声音。 　　“妾的目的……为了弥补妾曾经犯下的罪，找到他，杀死他。” 　　“果然是敌人吗！” 　　赤岭举起右拳，就像发出了某个遥控信号，这个空间的景象随之产生变化，纯白色的空间仿佛被莫名存在嚼碎吞下，然后又吐出，再度还原时，周围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这里是……赤岭友奈，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 　　“没错，敌人是神明，只有在这个地方才有万分之一的胜算。” 　　“但我不想跟你打架！” 　　“哈，如果要抱怨的话，就向寄生在你身上的那位抱怨好了～” 　　“不，我只是在向你确认，这里确实是精神世界，而不是之前那样的中转站。” 　　“什么？” 　　在赤岭惊讶的目光中，真姬张开嘴，唱出美妙动听的歌声。 　　“竟然在这个时候……唱歌！？” 　　更加奇怪的景象还在后头。 　　随着歌声响起，周围渐渐掀起狂风，五彩缤纷的花瓣在风中旋转，渐渐包裹住真姬，可随后，歌声戛然而止，狂风与花瓣同时消失。 　　只见真姬伸出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金黄色卡片。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在赤岭脑海中具现的话语，真姬以精神之力架设起沟通的桥梁，这是她当初在《Re:CREATORS》世界，在精神世界长时间实验摸索出的能力，目前仅能在精神世界中使用。 　　比起不知所措的赤岭，金色卡片中的意识更加惊讶。 　　“不可能！区区人类竟然能将妾的存在剥离出来！” 　　声音中半是愤怒半是气馁，就像家庭主妇满怀期待等来超市广告中的打折活动，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却看到货架上的商品已经被哄抢一空。 　　真姬却不觉得有任何意外。 　　【那天声音莫名其妙恢复使我产生了怀疑，逻辑的缺失不是生病受伤，不会因为吃药和新陈代谢治愈，想要弥补这样的缺失，必然有外来逻辑的填补，而在这个土地神集结的世界里，还会有什么其它东西吗？】 　　【既然知道原因，就很好处理了，让我意外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居然无法自由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一度使我怀疑自身的存在，但好在今天遇到了赤岭，能进入精神世界，还能与土地神面对面交流，真的非常幸运……】 　　【精神世界中能做到任何事情，成败的区别只是知识的多寡和意志力的强弱，这一点早在剥离维德芙妮丝的神格时验证……对了，你们应该还不认识，那是一只拥有布偶鹰外形的魔神……】 　　【当然，想要只凭想象就能做到那种程度，需要岛崎刹那或者蔷薇女王出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的话还需要借助心之声的力量，好在这里是精神世界，想象力代替了次元能量的作用……】 　　面对真姬的侃侃而谈，赤岭表示，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成句子之后完全听不明白！ 147.神树是监狱 　　真姬将土地神的逻辑卡剥离出来之后，两人，或许还要加上一名土地神，总算能好好坐下来交谈。 　　【赤岭，你刚才说的赶尽杀绝和将功补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有点长，不过这里是精神世界，时间有的是，我就慢慢说吧。” 　　相传土地神的首领，大国主神曾经是天神的子孙，在某一柱天神的帮助下于凡间建国，但大国主的野心不止于此，祂带领军队东征西讨，国家日渐强大，终于触怒了另一柱天神，天神告诫大国主‘世上土地皆为天神所有，理应交由天神统治’，并派下大军威胁，于是大国主将国家拱手献给天神。 　　真姬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大国主神话中的‘苇原中国平定’事件，无耻的天神以一句‘天壤无穷’将大国主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国家据为己有，完完全全一副反派嘴脸。 　　故事当然有后续，大国主隐居出云，心怀仇恨的祂虽然割让出权力，但在凡间仍然保留着巨大的影响力，祂计划利用这样的影响力逐步架空天神的统治，因此，祂一边联系曾经的属下一百八十神默默改变凡间的信仰，一边在暗地里不断收服妖魔鬼怪为祂效力，渐渐地，如今凡间终于变成不敬鬼神的土地，也因此，终于被天神发现端倪，代表‘正’的天将凡间判定为污秽之地，派出大军予以清洗。 　　西历2015年，土地神与天神的战争终于正式打响。 　　【这就是那段时间地震频繁的原因吗？】 　　“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类看见神明之间的战斗，但最后，无论土地神，还是被他们收服的妖魔鬼怪，统统被送进这座巨大的‘监狱’。” 　　说着，赤岭跺了跺脚，表示脚下的大地，这个存在于神树内部的世界就是她说的‘监狱’。 　　在现实世界里，被四国数百万人信仰的神树大人，原来只是一座监狱，被认为是这棵神树主要构成的土地神们，原来只是被关在监狱中的囚犯。 　　【那神谕呢？为什么会有神谕？】 　　“撒～” 　　赤岭摊手，虽然身为造反神所属勇者，仍然接触不到这种程度的机密。 　　“是因为凡人。” 　　声音从金色卡片中传出，代替赤岭回答的是名为‘栉’的土地神。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计划什么，但毫无疑问，他想在人类中间寻找特殊个体，就像你们一样的个体。” 　　【是勇者，由神树大人挑选并赋予力量，人类对抗天神的盾。】 　　“姑且这么认为好了，那家伙将你们这样的个体称为‘花’，身为天神的他，为什么要与天神为敌，理由无从得知，但那样的他曾经令妾着迷，也是妾犯下罪孽的根源……” 　　到底犯下了怎样的罪孽，让你恨不得亲手杀死他？ 　　这样的问题无需问出口，答案显而易见，打开电视机随便就能找到许多版本。 　　但是，听见栉充满恨意的话，身为造反神所属勇者的赤岭却无动于衷，即便之前阻挡真姬，也是出于其它理由。 　　“嘛，毕竟已经有过动手的先例，那可真是一记精彩的背刺，至今为止，造反神仍然躺在他的棺材里睡大觉呢。” 　　赤岭脸上甚至浮现出笑容，可以想象她与她的上司关系并不好。 　　【等等……】 　　真姬突然想起，巫女们接收不到神谕也就是最近一个星期的事情，在此之前，神谕从未间断过。 　　【现在代替那名天神发出神谕的到底是谁？】 　　赤岭撇了撇嘴。 　　“还有谁，不就是唆使乃木若叶追杀我的家伙吗？” 　　栉同样发出恶狠狠的声音。 　　“一定是他，阻止妾杀死那家伙的混蛋！” 　　【是谁？】 　　“当然是先前故事里的悲剧主角，我们的大国主殿下。” 　　【但是……大国主神不是囚犯吗？】 　　“可能是因为乃木若叶吧？她是大国主选中的人柱，同时也是造反神看重的勇者，像你刚才一样夹带些什么东西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但栉发出了否定的声音。 　　“不，是妾，放他出来的是妾，问他怎样才能杀死那家伙的也是妾。” 　　可在 　　栉刺杀造反神时，却遭到了大国主的背叛和暗算，被囚禁于神树根须的尽头。 　　栉的声音中没有悔意，只有憎恨。 　　如果见到大国主，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朝他进攻。 　　“如果能帮忙把大国主送回监狱当然再好不过，就算不小心杀死也没关系，但如果让你进入那个房间，会做的第一件事情果然还是先杀死造反神吧？” 　　“那家伙必须死！” 　　只通过话中恨意的大小就能轻易判断，大国主的复仇顺位远远排在造反神之后，根本没有被栉放在眼里。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但造反神现在还不能被你杀死，理由你应该清楚。” 　　栉哼了一声，没把赤岭的话当回事。 　　真姬心中却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造反神是巫女口中分裂神树的罪魁祸首，是在神谕反复提及的任务目标，勇者们被召唤到神树世界中的意义所在，这样死有余辜的家伙为什么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杀死造反神？】 　　真姬问了出来。 　　赤岭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之前有跟你们提过吧？造反神是这所监狱的狱警，那其实是简化了许多的说法，实际上造反神已经跟这个世界融合为一体，杀死他就等于杀死这个世界，懂了吗？” 　　就是这个！ 　　真姬懂了，同时也理解了神花解放的梦境里，神龙那句提示所指。 　　神树世界注定毁灭，是因为造反神注定死亡，其源头，是因为自己进入神树世界，改变了这个世界既定的命运，将造反神的仇敌，名为‘栉’的土地神带到造反神面前…… 　　是我的错吗？ 　　真姬按住心口，剥离逻辑留下的空洞旋转着，似乎要将真姬的一切吸入其中。 　　不行，不能那样做！ 　　真姬强忍杀意，从喘息中回过神来。 　　此时，赤岭与栉正在争吵。 　　“你这傻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造反神死掉我们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妾已经没有未来了，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哈～那只是你们土地神，我们人类可没有这样那样的限制。” 　　“区区凡人，低头接受神明的恩惠就足够了！” 　　“像你们接受天神的‘恩惠’一样吗？” 　　“愚钝！凡人就算苟且下去又能活多久？以短命种的灵魂本质，200年就会发疯，500年就会失去神智，即使什么都不做1000年也会自灭！” 　　“但人类还有未来，冬眠也好，重置记忆也好，无论多久都活给你看！” 　　“就算你能做到，其他人呢？她们一样被囚禁在这个世界里面，即使勇者能撑久一点，那巫女呢？别忘了那两个巫女只是普通凡人而已。” 　　“到时候总会有办法，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还是先想想自己该怎么自杀吧，记住不要打搅到其他人～” 　　“卑贱的凡人！难怪天要清洗大地，你们果然没有回收价值。” 　　“呵～身为罪魁祸首的土地神居然在说风凉话，到底哪边更加卑鄙？” 　　真姬忍着头痛听了下去，发现两边由于立场相反，即使再在怎样争吵也不会有结果。 　　【赤岭说得对，我不能放任你杀死造反神。】 　　赤岭友奈精神一振，愉快地搂住真姬的肩膀，对着栉嘲笑道。 　　“怎么样？丧家犬，失去人柱的你什么都做不成！” 　　“妾好恨！” 　　金色卡片疯狂闪烁着，但确实如赤岭所说，光是维持自身的存在已经非常吃力。 　　真姬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神树是天神的敌人，如果人类还想要看见未来，想要从Vertex永无止境的袭击中保全自身，就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土地神也好，造反神也好，都不能死！】 　　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无论神树的真相是什么，在2015年7月剧变那一天，是神树保护了四国，使四国的人类免受灾难，获得延续下去的资格。 　　无论施救者处于什么目的，人类既然接受了恩惠，就不能忘恩负义。 　　正因为如此，真姬才会反对神龙的计划。 　　杀死神树，剥夺土地神的神格为己用，这确实是非常有效率的手段，有神龙的帮助，有蔷薇女王的神格制御技术，人类的力量也许会迎来空前的膨胀，但这是非常非常短视的做法，一个种族如果连最基本的道义都能践踏，即使繁荣也只能是一时。 　　说天真也好，顽固也罢，真姬如此相信，也相信如此相信着的自己。 　　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相信自己能改变命运。 　　【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真姬一把抓住漂浮在眼前的金色卡片，将它按进心口的空洞，闭上眼，挣脱赤岭的精神世界。 　　重新睁开眼，眼前是现实中巨大的宫殿殿门。 　　“就是——把搞事的家伙狠狠揍一顿！” 　　真姬抬起腿，猛地踹开宫殿大门。 148.神威 　　众人通过地图APP终于找到了伊予岛杏，地点是宫殿里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并排摆着3副水晶棺，杏就躺在其中一幅水晶棺里面。 　　“杏！” 　　众人手忙脚乱地打开棺材盖，检查过杏的呼吸和脉搏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却听见杏说出梦话。 　　“……用……用这种方法唤醒王子殿下……果然还是……” 　　“在做梦吗？杏，醒醒，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土居球子轻轻摇晃杏。 　　杏很快就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身。 　　“咦，王子殿下？我还没有……呀！” 　　杏眯着眼睛环视一圈，见大家神色各异，慢慢清醒过来，结果红色一下子从脖子蔓延到耳尖。 　　“大、大家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看清楚，这里可不是杏的房间，要不是杏被抓走，大家也不会跑到造反神的老巢里面来救杏。” 　　“诶？这里是造反神的老巢？大家……球球前辈是来救我的？果然还在做梦吗……等等，我现在好像正躺在水晶棺里面，该不会是……球、球球前辈，你是怎怎怎怎怎怎怎么把我唤醒的？！” 　　杏捂着嘴唇，一脸震惊的表情，紧接着将球子推开，还使劲扯着棺材盖，看起来就像要把自己重新关进棺材里一样。 　　球子一头雾水，转头问其他人。 　　“杏……她怎么了？被造反神控制了吗？” 　　犬吠埼风抬手扶额，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球子，完全不懂少女心的你真的是jc吗？来，让杏躺好，我们这次按正经剧本从头再来一遍……” 　　“风你在说什么？剧本……那种东西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杏安全救出！” 　　球子询问无果，索性按自己的想法粗手粗脚地制止杏，硬将她从棺材里面扯出来，抗在肩膀上。 　　“搞定！大家，该撤退了！” 　　这时候杏还在拼命挣扎，她捂着脸，带着哭腔大喊。 　　“虽然这就是球球前辈的风格没错，但现在是在做梦吧？我是在梦境里对吧？所以不用那么真实也行，为什么不对我更加温柔一点？这一定是噩梦！呜呜呜，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面对这惨烈的一幕，众人不约而同撇开脸，努力抑制想要捧腹大笑的冲动。 　　可惜没有摄像机，否则这段黑历史将会被大家好好珍藏起来。 　　…… 　　众人离开房间，来到长长的回廊，一边是往回走的方向，另一边是通往造反神所在殿堂的方向。 　　真姬在这里停下脚步。 　　“真姬？” 　　“大家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等等，那边是……你该不会打算独自一人挑战最终BOSS吧？” 　　“没问题的，我有把握。” 　　“但是这边超有问题，就算你想要一个人把风头抢走，也要先问过身为部长的我才对吧？这种事情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真姬默然不语，静静盯着眼前的人。 　　身着明黄色战斗服，肩上扛着大剑，豪爽地挺立着的身姿，毫无疑问，这是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人物。 　　但真姬不愿她加入接下来的战斗，那场战斗真姬虽然有获胜的把握，却不是毫无风险，真姬不想看到她受伤。 　　两人面对面相互凝视，似乎感受到真姬的决意，犬吠埼风咧嘴一笑。 　　说服了吗？ 　　真姬心想。 　　眼前的人却突然伸出手，放到真姬头上使劲乱揉。 　　被做出揉脑袋的动作，自己被当成小孩子看待一样，真姬愣神了片刻，然后连忙甩开在脑袋上乱揉的手。 　　“可恶，我年龄比你大！” 　　“但作为勇者来说，我才是前辈哟。” 　　风理直气壮的说。 　　真姬身为西历时期的勇者，看到神历时期的勇者自称前辈，当然是不服气的，但一想到这些勇者在这个世界里不停战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真姬又有些气馁。 　　“姑且当你是前辈好了，但接下来的战斗不适合风前辈参加。” 　　“呀咧？居然嫌前辈碍事，作为新人来说挺大胆的嘛！” 　　“随你怎么说好了。” 　　看到风有胡搅蛮缠的趋势，真姬不再搭理，转身径直朝回廊另一端走去。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远去，反而跟随着自己一起前进，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几个人。 　　真姬惊讶地回头。 　　“为什么？” 　　“呀～虽然成功救出杏非常开心，但一路走过来什么敌人都没有砍到，我体内的女子力已经无法抑制了，必须要找点什么东西砍才行，如果是造反神那样的大BOSS就更好了！” 　　“骗人的吧？” 　　真姬才不信风是那种战斗狂。 　　“实话是身为部长，总不能看着部员做危险的事情。” 　　“那也不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去做‘危险的事情’吧？” 　　“所谓‘风险分担’，危险的事情由大家一起来做的话，就会变成安全的事情，为了当好部长，我有好好学习哦！” 　　“这个跟战斗毫无关系吧……呼，我就直白地说了，别过来添乱，好吗？” 　　“咕呃！” 　　风捂着胸口，仿佛被语言化作的长矛贯穿。 　　“还以为是傲娇，原来只有傲没有娇，甚至还要加上毒舌属性……我这只邪眼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听见那个如同禁忌一般的词语，真姬慌慌张张地摆手。 　　“傲、傲娇什么的……你一定弄错了！” 　　“那就老老实实接受他人的好意嘛，来，证明给我看！” 　　“呜……太狡猾了！” 　　“这是身为前辈的人生智慧哟～怎么样，还打算逃避吗？” 　　“逃避……” 　　“嘛，真姬从一开始就不肯深入勇者部的圈子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留意到了，是害怕跟这边扯上关系吗？还是害怕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连累到这边吗？如果想通这一点，知道真姬身怀难言之隐也就顺理成章了，总之，真姬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真姬怔怔地看着风，没想到自己早已经被风看穿，被风默默守望者，但是，正因为如此，更加不能让风还有大家受到牵连。 　　真姬回过神，如释重负般呼出气。 　　果然，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 　　“不用说了，我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人，我可是怀着打倒神树的决心，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我与勇者部，理应是敌人才对！” 　　“什……什么？！” 　　“你们也许不知道吧，同样是使用神明的力量，方法有许多种，其中有像勇者一样，接受神明的恩赐而使用神力，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更加简单便捷的方法，那就是将神明的存在肢解，挑选适合的部分为己所用，那种程度的技术在我过来之前的世界已经有了，所以，我，西木野真姬，并非勇者，而是……弑神者！” 　　因为全部都是真话，除了感觉很中二很羞耻，真姬说得非常诚恳，也正因为这坦然的态度，吓傻了对面一群人。 　　“喂喂喂，我没听错吧？未来的人类有这么恐怖吗？” 　　“就是这么恐怖。” 　　“口说无凭，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那好……就证明给你们看！” 　　真姬伸手按住心口，低声呢喃。 　　“栉，很心急对吧？但我现在被人拖住了呢，稍微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吧，只需要一点点，唬住她们就够了。” 　　与其说是说服栉借出力量，不如说是栉迫不及待地将力量灌输过来。 　　火红的印记在心口蔓延，瞬间扩散到周围整片空间。 　　“好美……”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荡，如同金色的湖泊泛起涟漪。 　　但这片空间里除了真姬，却不见其他人。 　　幻境一闪而逝，金色的稻田消失，白色的回廊重新出现，原本站得笔直的勇者们此刻全部跌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过无比恐怖的事情。 　　“被、被变成稻子了……” 　　那是身不由己，身处食物链底端的大恐怖，勇者们已经被这深入骨髓的战栗击倒。 　　毫无疑问，单单是勇者无法做到这种程度，能施展出如此能力，不，能施展出如此神威的，只能是神明。 　　真姬俯视勇者们，她们现在筋疲力尽，短时间内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明白了吗？” 　　如此自言自语，真姬撇下她们，朝造反神所在的殿堂前进。 　　“赤岭，在？” 　　“嗨嗨嗨，我在我在！” 　　一阵风刮过，赤岭友奈显现出身形，踉踉跄跄地跟在真姬身后。 　　刚才她躲在暗地里被余威扫过，同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比起惊吓，她显得更加兴奋。 　　“不害怕吗？” 　　“确实吓了一跳，但是该怎么形容呢，比起站在天神或者土地神那边，果然还是人类那边更加适合我，如果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带我到你那里怎么样？” 　　“如果有机会的话。” 　　“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赤岭的脚步重新变得流畅起来。 　　真姬感到有些奇怪。 　　“说起来，你不阻止我了吗？” 　　“为什么要阻止？你的目的总不会是把所有人都杀掉吧？” 　　“不是……” 　　“那就没问题，我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是你的话，就算这个世界毁掉了也没什么，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对吧？” 　　“我首先会努力不让这个世界毁掉。”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吧，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真姬有些头疼地按着额角。 　　赤岭看起来明明不像聪明人，但还是一眼把自己看穿了，自己就是这么容易被看穿的人吗？ 　　不过，既然赤岭肯帮忙，真姬也能省下不少口舌，她虽然能依靠栉的力量与大国主对抗，但赤岭的力量在她的计划中同样必不可少。 149.敌人是…… 　　大门猛地打开，两名少女进入殿堂。 　　“咦？这里发生过什么吗？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看起来还蛮挺豪华的。” 　　赤岭大惊小叫，不停用手比划着。 　　“当初御座有这～么高！” 　　结果现在变成一地碎片，连支撑御座的高台也只能勉强看出轮廓，天知道这里曾经经历过多么残酷的战斗。 　　“啊对了，御座没了，那造反神坐在哪？” 　　赤岭来回张望。 　　“在那里。” 　　真姬第一时间锁定了那具身躯，并非她的感官有多么敏锐，而是栉爆发出来的恨意直指那个方向。 　　赤岭朝那边瞥了一眼，确定目标之后立即警告真姬。 　　“真姬，不要盯着看，会迷失自我的！” 　　“不要紧。” 　　虽然一开始重影非常多，看得有些头晕目眩，但那尊神明的外貌很快稳固下来。 　　那神有着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容，凌乱的黑色中长发，苍白的皮肤，单薄的嘴唇，他长得并不特别英俊，只能称得上清秀而已，不过他五官柔和，透着一股中性美，闭着眼躺倒在地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很容易引发女性的保护欲。 　　简而言之，就是正太。 　　一不小心就发现了栉的癖好，这位女神该不会是正太控吧？ 　　“不要……不要看……” 　　心口处，栉低声哀求。 　　真姬醒悟，她现在正与栉共享视觉，若非如此，也无法看清一尊天神的真面目。 　　“你还好吧，栉？”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闻……不能触碰……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回忆……他说得对……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 　　刚才还杀意滔天的女神，现在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女子，栉嘴里吐出零零碎碎的词汇，向真姬掀开往事的一角。 　　“这些，是大国主神教你的吗？” 　　栉没有回应。 　　真姬叹了一声，将视线移开，果然，栉停止念叨，杀意重新弥漫出来。 　　“赤岭，大国主那个到处搞事的混蛋在哪？”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那个混蛋一直冒充造反神发号施令，最近一件事就是命令乃木若叶追杀我，其它东西我知道的比你还少。” 　　真姬皱起眉，却又马上舒展开。 　　“若叶……” 　　她取出终端打开地图APP，果然，标着乃木若叶大名的光标就躲在殿堂里某根石柱后面。 　　这是所谓的‘明目张胆的隐藏’吗？ 　　“这是什么？” 　　赤岭突然问。 　　“勇者终端，你没有吗？” 　　赤岭翻了个白眼。 　　好吧，看来大国主不是弱智，只是情报太过落后而已。 　　“所以，被控制了吗……” 　　如果是若叶本人，决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但如果控制身体的意识被替换成其他存在，就不奇怪了。 　　该怎么做呢？ 　　如果风在这里，一定会喊出“勇者部突击”，带头朝那边冲锋吧。 　　但真姬不希望打草惊蛇，她决定阴大国主一把。 　　真姬往前走一步，仿佛不经意间，身体遮挡住从那根石柱窥向赤岭的视线。 　　然后打开战斗服久违的功能，一行字幕出现在赤岭眼前。 　　【赤岭，这里是西木野真姬在说话，请保持安静，用点头或摇头回答。】 　　赤岭疑惑地看向真姬，后者朝她眨了一下眼，她总算反应过来，按耐住四处张望的冲动，微微点头。 　　【很好，首先请回答，你的精灵能同时将2人拖入精神世界吗？】 　　【很好，然后是精灵发动能力的条件，只需要看到对象就能发动，还是有其它条件……已经对若叶用过，可以直接发动？】 　　【很好，一会儿请装成寻找的样子，到8点钟方向那堆废墟后面，召唤出精灵，目标是我和若叶，只要捕捉到若叶的身影就立即发动。】 　　【很好，<(￣︶￣)↗[GO!]】 　　两人就像在搜索什么，分头行动，赤岭很快摆脱黑暗中窥探的视线，埋伏到一大堆废墟后面。 　　真姬则在走出几步之后停在原地。 　　“呐，栉，很想杀死造反神对吧？拼命忍耐很辛苦吧？但现在即使不用忍耐也没关系哟，我将身体暂时借给你用吧。” 　　话音刚刚落下，真姬心口处的印记仿佛燎原的火焰般猛地扩散开，而真姬本人却闭上双眼，迈起僵硬的步伐，朝躺倒在地的造反神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来到造反神身旁，将手高高举起，并指成刀。 　　“嘁，疯婆子。” 　　隐藏在石柱后面的身影再也按耐不住。 　　“给我住手！” 　　蓝色身影在空中拖出一条直线，拔刀出鞘的寒光眨眼间便来到真姬面前。 　　如果是真姬本人，在这恐怖的一击下恐怕连一秒也无法坚持，但换成栉，需要争取一秒时间的却变成了对方。 　　掌刀与铁刀相撞，爆起的气流将周围的残骸吹飞，两人僵持的短短一秒，赤岭和她的精灵从废墟后跳出。 　　“就是现在！” 　　长得跟真姬和若叶一模一样的两只精灵，将僵持着的两人锁定。 　　下一刻，两人连带着寄宿在她们身上的土地神，再加上赤岭友奈，一共五个意识出现在被火海环绕的空间里。 　　“真姬！” 　　“OK！” 　　没有任何迟疑，真姬唱响心之声。 　　五彩缤纷的花朵包围若叶，有黑色人影从她身上浮现出来，这是土地神的存在被拔除时产生的景象。 　　“不可能！” 　　人影发出怒吼，拼命抓向若叶，却被花瓣包裹，挤压，跌落尘埃。 　　赤岭走上前仔细观察。 　　“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神格’吗？1、2、3……卡片有11张呢，真姬你只有1张吧？” 　　人类要怎样才能利用神明的力量？ 　　她好奇地伸出手。 　　但没等手指触碰到卡片，她的双眸已经被光芒照亮。 　　是刀刃反射出的寒光。 　　“喂——” 　　赤岭瞪向那团被花瓣包裹之物，套着蓝色衣袖的手臂从花瓣中伸出，手中举着那柄日本刀。 　　“很疼啊！！” 　　说着，赤岭的脑袋离开脖颈，向下掉落。 　　日本刀再次挥出，赤岭的脑袋被从中间剖成两半，然后在一秒钟之内变成四瓣、八瓣、十六瓣……但没等若叶继续，脑袋的碎块猛地爆成一团火焰消失。 　　真姬身旁，一阵风刮过，赤岭重新出现。 　　“如果再晚一步，我一定已经挂掉了，真是大意，那些花瓣原来只针对神明的？” 　　赤岭心有余悸地揉着脖子。 　　歌声在骤变发生时已经停止。 　　真姬也有些懵，她还以为若叶是因为被土地神控制才会成为敌人，因此并没有向歌声中注入针对若叶本人的心意，直到刚才，才从若叶那毫不犹豫挥出的一刀中看出，若叶确实站在大国主那边。 　　“若叶你疯了吗？” 　　“不，我非常清醒。” 　　“攻击球子的时候，绑架杏的时候，刚才砍出那一刀的时候，你也一直清醒吗？” 　　“没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把大家统统‘杀死’！” 　　若叶脸神沉凝，凛然挺立着的身姿一如既往，但话中的杀意头一次并非朝Vertex，而是朝同伴发出。 　　真姬听得出来，若叶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在说谎，会这样做一定有她坚持的理由，如果无法解读出这个理由的真相，若叶真的会成为敌人。 　　不，已经是敌人了。 　　“喝啊啊啊啊……一闪——绯那汰！！” 　　若叶如同平时对阵Vertex时一样率先发动攻击，隔空而来的斩击将周围一大片火焰扑灭。 　　“诶？！” 　　赤岭和真姬虽然进行闪避，但这片混乱的气刃轨迹难以判断，两人身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割伤。 　　“伤口没有愈合，真姬小心，她不是精神世界战斗的新手！” 　　“我知道！” 　　也许是因为知道赤岭不好对付，若叶趁两人躲闪气刃分头散开的一瞬，朝真姬冲去。 　　“这个选择真让人不爽。” 　　真姬全力抵挡，她知道己方的优势是有两个人，所以并不争夺一时胜负，沉着等待赤岭的支援。 　　可虽然在坚守，身体却不由自主朝远离赤岭的方向移动，被切开的伤口也在迅速积累。 　　她很快发现，若叶的攻势不仅迅猛，明明身为攻击的一方却毫无破绽，逼迫她不得不避开锋芒，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天赋或战斗直觉之类的问题，而是超过十年以上的苦练。 　　“你的记忆没有被重置过吗？！” 　　真姬在喘息的间隙质问若叶。 　　若叶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结果真姬迎来了更加凶猛的进攻。 　　“赤岭，我撑不住了！” 　　“来了！” 　　地上的火焰猛地喷发，速度比两人慢一大截的赤岭终于想通，放弃追赶，转而借助精神世界的主场优势，通过火焰跨越空间到来。 　　“勇者——PUUUUUNCH！！” 　　赤岭的必杀技威力巨大，但不出意料砸在了空无一人的地上，好在为了避开这一击，若叶稍稍退避，赤岭和真姬两人得以汇合。 　　若叶攻势受挫却并不气馁，只是调整了一下刀柄的握姿，再次冲上来。 　　蓝色的身影四处飞舞，却是将两人压着打。 　　“喂喂，明明对手只有一人，我怎么觉得这边才是人少的一边？” 　　“这样下去会输，必须改变策略，赤岭抱歉了。” 　　“什么？” 　　“我是说，主场换了！” 　　真姬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这个世界迎来了变迁—— 　　天空骤然聚集起乌云，豆大的雨滴落下，视野内的火焰很快熄灭，积水聚集成洪涝，水位以不科学的速度上涨，最终席卷天地，将这里变成装满水的世界。 　　精神世界是反映内心的世界，懦弱者被世界囚禁，坚强者将世界改变，赤岭虽不懦弱，对精神世界的理解却不如真姬透彻，毕竟真姬曾经有段时间拼命作死，频繁实验精神世界可以变化的极致。 　　当然后遗症也不是没有，情绪大起大落甚至导致人格改变这种程度的风险还是有的，真姬刚才那句道歉并非客套。 　　精神世界变成水中世界后，效果立竿见影，若叶的极速被限制大半，更重要的是，若叶手中的日本刀变成了累赘。 　　“发生了什么？脑袋好痛！” 　　赤岭迷茫地看向四周，稍稍适应之后，却施展出无比纯熟的泳姿。 　　“真的假的？这里是海底？好久没游得这么痛快了！” 　　真姬比起赤岭，游泳的练度要差许多，但也在普通人之上，非要说理由的话，就是家里有泳池，海边有别墅，经常到夏威夷之类的地方度假。 　　反观若叶，经年累月苦练刀术非常厉害，相对地，从不去游泳池或海边玩耍。 　　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注定。 　　“若叶，还不投降吗？” 150.真正的敌人是？！ 　　大水退去，大地重新燃起火焰，若叶手中的日本刀已经被收缴，本人也被赤岭以古流武术动作压制。 　　身为败者，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投降，但两人没有选择将她杀死。 　　因为真姬从赤岭口中得知，神树世界里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 　　“说到底，我们都是来自过去的鬼魂，已经死过一遍的人就算再死一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被还原为初始状态……初始状态？你是刚进来的新人吗？就是重置记忆啦，重置记忆！” 　　“鬼魂……我已经死了？！” 　　“当然的吧，神树是关押土地神的监狱，活人可没有进来的资格，记得以前大社那帮人为了沟通神明……哼，真是可笑，既然你都来到这里了，自己怎么死的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嗯——” 　　真姬记起来了。她还记得当初在走进树洞之前，使用了超出自身负荷的力量，以那种乱来的做法，随时死掉一点都不奇怪。 　　“没想到真的死了……” 　　所以那时候的迷之自信到底是因为什么？ 　　无论自夸有多么聪明理性，虽然不想承认，她本质上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真是个大笨蛋！” 　　但是出奇地，即使到现在确认自己的死讯，真姬也没有感到任何后悔，所谓‘死不悔改’就是最好的形容词。 　　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些还活着，对她寄于期待的人，但死都已经死了，再去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死人就要作好死人的分内事，而现在身为死人的她能为还活着的人留下些什么的事情，就在眼前。 　　“若叶，我已经理解你的想法了——园子她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死讯吗？不，她们多少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因为缺乏证据还在犹豫……那些记忆，都被删除了吧？” 　　“闭嘴！” 　　若叶猛地昂起头，咬紧牙，并非以惊讶的目光，而是以威胁的目光瞪向真姬。 　　真姬不以为意，继续自说自话。 　　“大家已经开始怀疑，并且找到线索，处于接触到真相的边缘，所以你着急了，为了维持那个虚假的日常，必须将大家的记忆重置……想要重置大家的记忆，只要杀死对方就行了，无论是投毒也好，偷袭也好，成功率并不低，所以若叶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真姬直视若叶的双眼，透过目光，她确定了一些事情。 　　“若叶你，根本下不了手吧？” 　　“咕……” 　　就像刚才的战斗一样，第一击偷袭原本能轻松结果赤岭，却让赤岭避开，后面的追击已经将真姬逼得走投无路，每一道斩击都有转化为致命伤的可能，却只在真姬身上添加一条条不轻不重的伤痕。 　　面对Vertex时如同鬼神的若叶，当对手换成同伴时，就会变成不知所措的婴儿，虽然同样危险，却无法成为真正的敌人。 　　所以才会想借助造反神的力量。 　　“呐，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Vertex吗？造反神吗？” 　　“还用说吗？是天神！从一开始就是祂们，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勇者的敌人，将人类逼迫至此的仇敌，一直都是天神啊！” 　　若叶怒不可遏地发出嘶吼。 　　“但是……但是啊！比起复仇，比起履行勇者的职责，我更加不想看到大家痛苦，不想看到大家绝望，我哪里错了？！守护同伴哪里错了？！！” 　　若叶声嘶力竭，浑身颤抖。 　　那个若叶，心如坚石，如同剑刃般笔直的若叶，此时满身破绽。 　　她心中充满悔意，如果那一天她能拒绝园子的怂恿，没有踏出那一步的话，一切都会不同。 　　…… 　　这个世界并非真实存在的世界。 　　勇者们战死之后会被召唤到这里，被赋予新的职责，在另一个战场上为抗击天神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若叶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充实而快乐，每天都有战斗，有数之不尽的Vertex等待她挑战，战斗的闲暇可以与朋友们一起渡过，饿了就到熟悉的龟屋吃上一碗热腾腾的乌冬面，对若叶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日常。 　　直到那一天，日常被打破了，一名身负神之手的少女打破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来到这里，那是与她的三个友人长着同样面孔的少女，却是生者，在这个世界属于禁忌的存在，所以神树降下神谕，让她成为向导，为少女指引回家的道路。 　　——外面现在是哪一年，人类与天神的战斗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她被好奇心驱使着，匆匆一瞥，回来后，那幅普普通通的画面在友人的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 　　——呐呐呐，让我也出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我也要！我也要！ 　　于是，三人看到了遮天蔽日的圆盘，火海突破树海结界在四国境内蔓延，天空中布满了Vertex，而与友人们长着同样面孔的少女孤零零屹立在血泊中。 　　——不……一定有哪里弄错了……这里明明应该…… 　　身边，自己的子孙跪倒在地。 　　——看不下去啦，我要去帮她！ 　　身边，自己的友人离她而去。 　　等回过神来，回到神树世界的人只剩下一个半，一个是她，半个已经精神失常。 　　——人类果然没有希望了吗？ 　　绝望在蔓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一直以来奋斗的理由，如果生者无法为自己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那么死者也无法为生者带来足以扭转乾坤的筹码。 　　——啊啊，既然人类已经灭亡了，那我们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了。 　　——不！哪怕人类灭亡也好，失去存在意义也好，我也要战斗下去，为了守护大家的日常，这就是我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那一天，若叶直面扮演造反神的神明，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现在已经是第153个轮回了。 　　…… 　　——已经是第86552个轮回了。 　　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国主神蜷缩着，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十一枚神格，这是构成祂的存在的千分之十一，如此渺小的力量，对于全盛时期的大国主来说不值一提，但如果将比较对象换成区区三名凡人勇者，这样的力量又如此庞大，只要祂认真起来，顷刻间便能将对方变成一堆残渣。 　　但是不能这么做。 　　为了地神一族的夙愿，大国主苦苦等待了86552个轮回，在找到最终的变数之前，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因此祂养成了低调的习惯。 　　生为神明并非一件幸福的事情，不同于人类，神明的时间并不会坐着等待就自然而然地出现，而是如同在地底挖掘隧道一般，需要一点一点开拓出来，过程虽然艰辛，得到的却非常甘甜，因为神明永恒，可以不断获得时间，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然后获得更多时间。 　　但是，某一天，那群外来者出现了。 　　就像田里种着的庄稼一样，这个世界的时间同样有限，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地神向天神宣战，然后一败涂地。 　　自投降那天开始，大国主已经习惯屈服，屈服并非无用，只是区区数百个轮回，第一个变数出现了。 　　横空而过的灾星将天切成两半，从切痕中冒出来的复数蛇首与天神们展开激战，战斗持续了220个轮回，天神的鲜血冲刷大地，因此多出来的时间几乎使这个世界晋升，那时不断有地神诞生，半途而废成为妖物的也有不少，地神的势力空前庞大，但大国主没有因此得意忘形，因为86552个轮回中有一大半在这里夭折。 　　然后，第二个变数出现了，那是一颗神树果实，被天神的叛徒，名为须佐的神明带到地上。 　　被冠以‘神树’之名的果实能极大增加这个世界的时间，甚至能使地神拥有与天神等同的力量，因此大国主绞尽脑汁，软硬兼施，却奈何不得实力强大且性格乖张的须佐，然而柳暗花明，须佐被名为‘恋爱’的无谓情绪困扰，迷恋上了一名地神，栉。 　　有栉做内应，大国主趁须佐睡着时偷走了那颗果实。 　　——凭你的力量无法驾驭世界树系统。 　　须佐告诫大国主，但后者不以为意，甚至孤注一掷，将地神一族剩下的时间全部压在这颗果实上，终于，果实发芽了。 　　长成的神树为大国主带来了从未触及过的情报——世界的奥秘，以及时间的生产方法——时间的增加关键在于凡人，这些无法碰触时间的短生种，反而拥有改变时间的可能性。 　　然而，大国主明明获得了神树，明明得知了时间的来源，却无法将这些转化为力量，因为只有天神才拥有控制神树的钥匙。 　　已经将地神一族命运赌在神树上的大国主无路可退，悍然向须佐宣战。 　　最后，百万地神与须佐这一名天神打成平手，双方议和，共同使用这棵神树，并且开启名为‘勇者育成’的计划。 　　这些秘密当然不能透露给身为凡人的勇者知道，须佐告知赤岭等人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唯一没有欺骗赤岭，或者说由谎言变成事实的是，神树成为了一座牢笼。 　　从大国主自以为掌握了控制神树的钥匙，唆使栉偷袭须佐开始，神树世界就变成了一座牢笼，祂没有想到，神树与天神本是一体两面的存在，须佐遭受重创，因此神树也失去了绝大多数功能，渐渐枯萎凋零。 　　被困在神树世界里面的地神们，再也无法获得时间的地神们，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除非找到最终的变数！ 　　大国主潜伏在暗地里，用阴冷的目光盯着那三人。 　　祂本以为若叶会是那个变数，因为若叶是第一名成功的勇者，祂也曾以为那三名被冠以‘友奈’之名的勇者会是那个变数，因为三人是祂和须佐精心调制出来的特殊个体。 　　但都不是，直到祂感应到这名红发紫瞳少女出现。 　　是气息，与须佐身上一样的气息，与那天出现在天际，用天神之血洗刷大地的蛇首神明一样的气息。 　　——没错了，是她，她就是最终的变数！ 　　…… 　　十一张卡片首尾相连，化作一条白磷大蛇，大蛇一出现就张嘴朝真姬咬去！ 　　“真姬小心！” 151.恐惧 　　自古以来，捕食老鼠的蛇被视为五谷丰登的象征，而将蛇神信仰转化为其神格的一面的土地神，被视为日本众多古老神明之中的一柱，其名为‘大物主神’。真姬知道大物主神身负蛇神、水神和雷神等神格，其由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跨海而来的三轮山之神，世间精灵之首，另一种是大国主神让国之后的姿态。 　　化作白蛇形态的大国主速度快若闪电，可是却没有咬中真姬，而是与真姬擦身而过，咬在了空处。 　　“怎么会……” 　　赤岭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声闷哼，明明没被咬中的真姬却仿佛被咬中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影渐渐消散，数米之外，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真姬的身影重新显现出来，此时她的身体被蛇口拦腰咬住。 　　这是一个陷阱。 　　当真姬注意到若叶手下留情时，已经将防备的重心放在大国主身上，周围的景象也证明她并非多疑，刚才散落11张卡片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就连环境骤变的大水也没有使那个存在显形。 　　战斗结束后，真姬悄悄将信息告知赤岭，后者控制精神世界里燃烧的火焰，制造出三人的幻影，真身则藏在幻影身后，准备守株待兔。 　　却没想到大国主从一开始就识破了这个伎俩。 　　尖锐的蛇牙如同长矛，共计4根长矛分别贯穿真姬的从左肩到右胯的躯干，白蛇只需要松开嘴，拔出蛇牙，喷射出来血量已经足够真姬在数分钟内死亡。 　　但大国主没有这么做，白磷大蛇身上放射出光芒，化作一团雷霆，朝真姬身上涌去，接触到皮肤的雷霆仿佛在篆刻着什么，皮肤上出现一道道边角锐利的印记。 　　“噗通——” 　　真姬的心脏发出沉重的声响，心口处仿佛灼烧出的印记猛地扩张，炽红色火焰从真姬身上冒出来，迎向白色雷霆，两者僵持了片刻。 　　“区区千分之一的存在，给我滚开！” 　　呵斥声中，火焰被击散，一张金色卡片跌落尘埃。 　　雷霆只被阻碍了片刻，印记的篆刻在眨眼间完成，剩下的雷霆如江流归海，全部没入这些印记中。 　　真姬原本蜷缩起来的身体慢慢挺直，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睁开双眼，紫色瞳孔中有雷霆在闪烁。 　　“呼……不愧是最终的变数，跟那些半成品不同，轻易就容纳了我千分之十一的存在，这样看来，即使容纳我全部的存在也不在话下……” 　　真姬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活动四肢关节。 　　赤岭满脸警惕地看着她。 　　“喂！你现在到底是谁？” 　　真姬，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大国主，大国主瞥了赤岭一眼，没有答话，而是张开右手，对准赤岭。 　　那一瞬，赤岭瞳孔猛缩，感受到天崩地裂般的威胁。 　　在她的感知中，眼前的存在完全无法对抗，与被栉寄生那时完全不同，无论是展现出的威压还是存在感本身，如果是栉，她还能通过精神世界的地利与之周旋，换成大国主只需要轻轻挥手，就能将她变成一地碎片。 　　赤岭不等大国主做出下一步动作，就与若叶两人一起变成火花纷飞消失。 　　“逃？无用。” 　　大国主嘴里吐出冰冷的话，举起手，无量雷霆从掌中涌出，变成连接天地的光柱。 　　“啊——” 　　不远处，两人的身影重新显现，赤岭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五官渗出鲜血。若叶则不知所措地抓着赤岭的衣角，想伸手擦拭那些血，却又害怕赤岭伤势恶化。 　　“无知的凡人，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 　　大国主将手掌放到眼前仔细检查，没有找到任何伤痕，于是满意地点头。 　　“感谢你，帮我带来了最终的变数，好了，再见。” 　　她重新举起手，比刚才更加巨大的光柱直轰天幕。 　　赤岭陡然发出惨叫，在这惨叫声中，天，崩塌了，裂缝沿着天幕蔓延，一点一点将整个世界切割成碎片。 　　“住手！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若叶站起来，向大国主投以怒目。 　　却发现大国主的身影已经从这濒临毁灭的世界中消失。 　　赤岭张开空洞的双眼，茫然直视精神世界毁灭的过程，突然间，角落处的光芒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张金色卡片，卡片上泛起微光，渐渐聚拢成人形，人形脸上的位置裂开一道弧形裂口。 　　“人柱被抢走了……无所谓，只要能杀死他，哪个都一样……” 　　炽红色火焰笼罩向两人。 　　…… 　　破败的殿堂里，真姬首先睁开双眼，眼中蕴含的雷霆显示里面的存在并非真姬本人。 　　“原来如此，这孩子拥有成为天神的资质，只有天神才能控制神树，这就是最终的变数……吾之一族，地神们哟，逆袭天的那一刻不远了！” 　　大国主抱紧双臂，激动得浑身颤抖，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将视线对准须佐躺着的方向。 　　“咦？” 　　那里多了一只奇怪的生物。 　　身高不到一米，外形是鹰，看起来就像抓娃娃机器里面出来的Q版布偶，它拥有生物特有的生命气息，姑且称之为生物好了，布偶鹰将头埋在须佐身上，似乎在吸食着什么。 　　“妖物吗？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如果打算坐享渔翁之利的话，你挑错对象了！” 　　如果不是早已经磨去飞扬跋扈的性子，大国主现在已经按耐不住被触碰逆鳞的怒火，将那只生物大卸八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迅速退开几十米距离再发出威胁。 　　布偶鹰听见大国主的声音，抬头看向这边，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你打扰到我了，咦，不是她吗？啧，只是一只杂种而已，吵什么吵，活腻了？” 　　“哈？” 　　大国主火冒三丈。 　　但是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大国主很清楚手下的妖物都有哪些，虽然现在只保留了一部分记忆，使她没能认出这只妖物，这并不奇怪，但是依然不对劲，不对劲的地方是这只妖物没能认出她，要是认出她，这只妖物应该会自觉地跪地求饶。 　　“你是谁？” 　　谨慎起见，大国主向布偶鹰发问。 　　本来已经重新埋头大吃大喝的布偶鹰意外地抬起头，再次朝她打量。 　　“不错嘛，恐惧的香味，已经散发出来了哟～” 　　大国主心中一惊。 　　这只妖物是谁？拥有读心能力吗？但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位列地神之首的大国主！ 　　等等，记得有些妖物确实是以畏惧为食，人类的畏惧，甚至是神明的畏惧，如果进化到顶点，能察觉到她泄漏出来的恐惧情绪也算合理。 　　但是为什么，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碰巧会出现这么一只能吸食畏惧的妖物？ 　　布偶鹰见大国主不答话，无趣地撇了撇嘴，继续埋头大吃。 　　“唔……美味，好久没吃过这种大餐了，一百万，也许是两百万，不是出自凡人的那种永远吃不饱的货色，而是真正的大餐……前任这家伙蛮够意思的嘛，知道我饿久了……” 　　大国主心惊胆战地盯着布偶鹰，处于谨慎的习惯，她没有贸然开战，即使布偶鹰趴在她最看重的神树的一体两面存在的身上，做出各种意义不明的举动。 　　“没关系的，最终的变数已经得手，就让那只妖物嚣张一会儿吧，我身负振兴地神一族的重任，不能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但是眼角在不停地跳，那只妖物已经吃了半个小时了，即使不计算在精神世界里耽搁的时间，吞食这种程度的神明畏惧已经足够顶级妖物自爆身亡。 　　怎么还没死？ 　　大国主深吸一口气，心如止水。 　　“没关系，以妖物的极限，最多再吃10分钟……不，20分钟……不，30……” 　　大国主在悄悄后退。 　　一边庆幸自己养成了谨慎的好习惯，一边揣测这只妖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天狗？不对，那家伙有几斤几两她清楚，而且使用的还是怒火，根本没有吞食畏惧的能力。 　　玉藻前？不对，虽然有幻惑能力必然会附带吞食畏惧的能力，但那股狐狸骚味瞒不住她，不可能是眼前的妖物。 　　酒吞童子？不对，那个脑袋里长满肌肉的家伙怎么可能伪装成一副鸟样？ 　　所以到底是谁？ 　　算了，既然看不出对方深浅，不如忍辱负重等待时机，溜了溜了…… 　　大国主已经退到殿堂大门边上，她准备先进行战略转移，因为神树世界里的中枢不止一个，她早已经控制住的一个中枢就在香川境内，如果不是自以为控制那里就能掌控神树，她也不会唆使栉偷袭须佐。 　　虽然那个中枢不能完全控制神树，但她剩下的千分之九百八十九的存在都留在那里，她还能通过中枢调动神树的力量，至少能极大地强化实力，使她拥有面对未知妖物的底气。 　　可是当她钻出大门，小心地将门虚掩，正准备偷溜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ﾉﾞ嗨！真姬久等了，我们把杏送回去之后就马上飞奔过来帮你啦！” 　　总计15名勇者将通道堵得满满的。 　　“前面就是造反神的房间吗？真姬你还没有开BOSS真是太好了，让我们齐心协力一起战斗吧，勇者部加油！” 　　大国主额角冒出青筋。 　　谁要去开BOSS啊！我要先回家把等级升满，你们让开，别碍事！ 　　“哇～生气了，抱歉抱歉！擅自跑过来是我们不对，但造反神可是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哟？难得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不把那家伙揍得满地找牙，回去之后恐怕会遗憾终生吧？” 　　身着明黄色战斗的服的少女自说自话地跑上前，伸手搂住真姬肩膀，另一只手将还没关严的大门推开。 　　“里面的怪物听好了！洗干净脖子吧，我们勇者部过来讨伐你了！” 　　在大国主绝望的目光中，那只布偶鹰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呦呵！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来踢门了？好，就由吾辈来赐予你们平等的绝望吧！” 152.噩梦 　　漆黑的天幕，空旷的地表，孤零零的记忆之树，这里是真姬的精神世界。 　　大树下，红发少女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光幕，恐惧悄然蔓延。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身份尊贵，乃是地神一族的领袖，身负拯救我族的使命，怎么能跟来历不明的妖物战斗……” 　　但是光幕中的景象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犬吠埼风搂住西木野真姬，一群人在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簇拥着她闹哄哄地闯进殿堂，“呯”地一声，身后大门关闭。 　　“不——！！！” 　　红发少女发出挫败的叫声，双手揪住头发不停跺脚。 　　“啊！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要重来了吗？这个轮回又要失败了吗？！！” 　　地面上，少女的影子与少女本人仿佛割裂成两个毫不相干的个体，无论少女做出怎样的动作，影子只是静静地铺在地上，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比起维德芙妮丝，这家伙弱过头了。） 　　影子冷眼旁观少女歇斯底里的举动，暗自评价。 　　（如果是这家伙的话，想要夺回精神世界的主导权应该……） 　　影子——西木野真姬——仔细回忆半年前的经历，敌人同样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自己同样被夺走了自身的存在，但是截然不同，神明与神明之间的差距甚至可以比神与人之间的差距更大，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就算有人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 　　比起那时候被压制到连简单的思考都无法顺利进行，这次她不仅神智清醒，还能感应到与精神世界的隐隐联系。 　　除此之外，大国主让她瞧不起的理由还有另一点，与能力无关，只是单纯的瞧不起，因为这家伙实在太没有魄力，所谓斗志、根性、魂之类的东西，在祂身上完全看不到，祂只会神经兮兮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刚才发现布偶鹰出现在殿堂里时也是，真姬虽然意外，但如果换成由她控制身体，她会直截了当地攻上去，无论战斗也好，借此摸清布偶鹰的底细也好，总好过空等布偶鹰吸收到足够的恐惧——没错，真姬得出的结论也跟大国主一样，布偶鹰正在从须佐身上吸食恐惧，这一点布偶鹰做的明目张胆，完全没有掩饰。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偶鹰的力量飞速增长，大国主却一味观望。 　　真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让布偶鹰吸收到足够的力量，魔神维德芙妮丝将觉醒，重演《Re:CREATORS》世界的灾难，真姬来到这个神树世界的意义将会失去，她在神树世界里结识的友人也会因此遭受伤害。 　　所以，她决不能让那只布偶鹰得逞。 　　真姬恨不得立即揭竿而起，夺回精神世界的主权，可是，还不够，真姬虽然能联系上自己的精神世界，但掌控的力量有限，贸然反抗只会遭到大国主的无情镇压，曾经与维德芙妮丝战斗过的她非常清楚，所以即使憋屈也只能等待时机。 　　这如同煎熬般的等待并非无用，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然外面的身体被勇者们堵在殿堂门口时，大国主的精神明显动摇了，对精神世界的掌控前所未有的薄弱。 　　（就是现在！） 　　面对似曾相识的场景，曾经失败过一次的真姬会吸取教训，却不会畏缩不前，以凡人之躯向神明发起叛逆，说自大也好，狂妄也好，在真姬看来，这只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 　　只见地上的影子猛地伸长，钻进红发少女身旁的大树里。 　　记忆之树猛地一震，从里面传出低沉的歌声。 　　“什么？” 　　红发少女惊讶地抬起头。 　　可还没等她做些什么，大树就产生巨大的变化，歌声中，储存着真姬记忆的树叶陡然放射出温暖的金色光芒，无数光芒仿佛丝线，仿佛流水，一点一点延伸开来，缠向大树下的红发少女，渐渐结成一颗光茧。 　　“可恶！区区凡人，竟敢反抗神明！” 　　十一张卡片从少女身体中钻出来，环绕着她朝外盘旋，金色丝线结成的光茧猛地胀开，这个过程中有无数丝线断裂。 　　大树中传出的歌声一顿，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但这呻吟只持续了一瞬，歌声再次响起，比刚才的歌声更加优美，更加响嘹亮。 　　“哼，垂死挣扎！” 　　红发少女将手一挥，十一张卡片旋转加速，直到变成一道雷光之环，光环与光茧相接的位置上，不停有丝线断开、剥落，还有雷电穿透光茧的包围，蔓延到大树上。 　　树干中，影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即使如此，仍在放声高歌。 　　（我的歌声，我的记忆，因为与大家邂逅才有了现在的我……我的一切，我的决心，可不是只有这种程度的东西！！） 　　记忆之树再次震动起来，稀疏的枝叶尖端上，光芒开始凝聚，收缩成团，然后绽放！ 　　鲜红色的花朵在枝头绽放，即使有雷电击打在花瓣上也不能使之减色，反而为之增色三分，电光缭绕之中，花朵放射出大量金色丝线，先前树叶中延伸出的丝线数量根本无法与相提并论。 　　（大家，请把力量借给我————） 　　…… 　　破败的殿堂中，勇者们朝刚才发出狂言的布偶鹰逼近。 　　看着那个小不点，犬吠埼风眉头一皱。 　　“呐，真姬，那是你的精灵吧？……咦，真姬？喂！喂！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吧？” 　　原来犬吠埼风臂弯中的少女已经陷入沉眠。 　　“这到底是……突然产生不详的预感了呢。” 　　布偶鹰与勇者们相对而立，它朝真姬瞥了一眼便不再留意，而是昂起头，以那矮小的身躯高傲地俯视着勇者们。 　　“就是你们在打扰吾辈享用佳肴吗？” 　　“真的是它在说话！” 　　三好夏凛带着复杂的表情召唤出自己的精灵义辉。 　　“邪魔外道～” 　　义辉发出单调的声音回应。 　　“又输了……” 　　“你到底在比较什么？” 　　秋原雪花握紧标枪，维持可以随时掷出的姿势，虎视眈眈地盯着布偶鹰。 　　“不管那个东西以前是谁的精灵，现在它已经是敌人了！” 　　而且，恐怕是比造反神更加棘手的东西。 　　雪花看见了布偶鹰身后那具神躯，虽然没有见过造反神，但那个无法直视的存在一定是神明没错，能击败神明，将神明称之为‘佳肴’，这只布偶鹰一定不简单。 　　虽说如此，在大家的第一印象里，布偶鹰仍然是真姬的精灵，现在也许只是离家出走了？ 　　“真是伤脑筋，看在真姬的份上，要不要手下留情呢？” 　　“喂！大家稍微认真一点吧？” 　　也许已经养成了在战斗中闲聊的习惯，除了雪花等少数人，大多数勇者并没有正视眼前的敌人，反而以轻松的语气开起玩笑。 　　而玩笑里的主角，布偶鹰因为得不到回应，恼火地张开双翅。 　　“卑微的人类，给吾辈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白色气流从翅膀上涌出，向勇者们裹去。 　　“小心！” 　　勇者们纷纷躲闪，可白色气流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大，直接笼罩住大半个殿堂，勇者们不可避免地身陷其中。 　　“这是什么？” 　　白色气流扩散开之后稍稍稀释，看起来就像雾气一样弥漫在四周围，并没有造成直接伤害，但是，被笼罩在里面会不由自主产生心悸的感觉，就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马上要降临一样。 　　“噗通”一声，一名勇者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歌野！” 　　倒下的人是勇者里有数的强者白鸟歌野，在她身边的犬吠埼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连忙查看。 　　“咦，这应该是……睡着了？” 　　树刚下完结论，躺倒在地的白鸟歌野突然发出梦呓。 　　“……阿水Don't Worry，我还能继续战斗，因为阿水就在身后看着我，所以在最后的这场战斗里，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出帅气的一面……” 　　突然间，梦呓停顿了，歌野发出疑惑的声音。 　　“Wait……这里是参集殿，结界的核心，Vertex居然攻到这里，这不是大危机吗！……现在是……最后的战斗？！” 　　梦中的歌野似乎确认了什么，即使正在沉睡，她剧烈挣扎起来。 　　“阿水快逃！不要再看了，快逃！……可恶的Vertex！来啊！都朝我攻击啊！一步都不会让你们靠近阿水！” 　　身陷梦魇般，歌野浑身僵硬，额头上冒出冷汗，呼吸越来越急促。 　　“歌野桑，快醒醒！快醒醒！” 　　树使劲摇晃歌野，可怎么也无法将她唤醒。 　　正当她束手无策，几乎要哭出来时，身后传来另一个声响。 　　树猛地一惊，回头看去。 　　是土居球子，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无法估量活泼成分的少女，第二个倒下了。 　　“……真是没完没了……可恶，腿麻了……” 　　球子发出梦呓，与歌野倒下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杏，决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无论多少次，球球我都能挡下——” 　　突然间，梦呓停顿了，球子身体一震，手揪紧腹部，同时脖颈使劲向身后扭去，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杏……这不是真的……” 　　仿佛在梦中看见了无比恐怖的景象，球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那个位置空无一物。 　　“不要，不要，不要……球球不要什么来世，只要杏能完好无损，球球再也不惹杏生气，再也不捣蛋，永远当个乖孩子，所以回来啊杏，回来啊！！” 　　球子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涌出。 　　“球子前辈！” 　　三之轮银急忙跑过来，一边为球子擦去泪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她唤醒。 　　但是与歌野的情况一样，银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唤醒球子。 　　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勇者们身体发寒，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可恶，是你在捣鬼吗！” 　　郡千景挥舞巨镰，将前方的雾气劈开，朝布偶鹰冲去。 　　比千景更快的是雪花，连续掷出的标枪在空中连成一道直线，目标直指布偶鹰。 　　“无用无用无用！” 　　布偶鹰挥舞双翅，无形无质的白色气流环绕着它，将飞行道具统统弹开，即使紧接着朝它砍开的巨镰也被稳稳接住。 　　“吾辈说过的吧？要赐予你们平等的绝望——吾辈说到做到，所以给吾辈安静恭候就是！” 　　白色气流汹涌而出，将郡千景吹飞。 　　“没事吧，千景？千景！” 　　雪花发现千景倒在地上再没有爬起来，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 　　“难道……” 　　雪花轻轻翻开千景紧闭的眼睑。 　　果然，千景瞳孔涣散，已经陷入沉睡。 　　“…………” 　　千景的表现与前两者不同，没有发出梦呓或者做出什么动作，似乎没有做噩梦。 　　雪花稍稍放心。 　　可是没过多久，一直安静躺着的少女冷不丁发出声音。 　　“可恶，为什么直到最后陪伴我的都是若叶你这家伙！” 　　雪花奇怪地侧头思索。 　　“千景也没有跟谁关系特别亲近，若叶是西历组队长，陪伴到最后有什么问题吗？” 　　“……” 　　梦中的千景似乎有千般话语无法倾诉。 　　因为有三人作参考，雪花多少已经找到了线索。 　　“是梦吗？想要通过糟糕的梦境打倒我们？在梦境里发生的到底是……” 　　突然间，雪花感到困意袭来，身体一下子变得非常沉重，不自觉朝千景倒去。 　　（不行，现在还不能睡！） 　　“梦！是噩梦！” 　　在倒下之前，雪花的声音传递到每一个人耳里。 　　“原来敌人是噩梦吗？” 　　中学生乃木园子双眼一亮。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办法了！出来咯——枕返碳！！” 153.秋原雪花不得不加把劲 　　乃木园子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一片昏暗。 　　“天黑了吗？不对……” 　　园子的生物钟告诉她现在正是午睡的好时间，周围光线暗淡另有原因，园子抬起头，被勇者系统强化的双眼看见了高空的云层。 　　像夏季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云层厚得不像话，几乎没有光线能透进来。 　　“要下雨了吗？” 　　仿佛感受到空气的闷热，园子下意识深呼吸。 　　“咳咳——这股气味是怎么回事？” 　　刺鼻的硫磺味裹着一层粘稠感钻入鼻腔，让猝不及防的园子咳嗽不止。 　　与香川湿润清新的空气截然相反，这里的空气干燥、浑浊、充满异味，即使十年没打扫过的屋子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灰尘。 　　园子伸出手，短短数分钟，上面已经覆盖薄薄一层灰。 　　“这些难道是……” 　　园子重新抬头四顾，发现乌云边缘的群山之巅有一道巨大的烟柱连接天地。 　　“火山灰？！” 　　周围没有风，皮肤上积累的燥热感仿佛被点燃，冒起鸡皮疙瘩的同时渗出冷汗。 　　这时，天空中传来闷雷一般的声响，头顶的云层翻滚着，有什么东西刺破云层坠落下来，连带着从云层中剥离出大片黑灰，黑灰缓缓落下，仿佛黑色的雪花。 　　正当园子被这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震慑时，耳边传来呼唤声。 　　“喂！我说你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下黑雪了吗？快跑！” 　　“啊？等等！” 　　园子追着那道身影奔跑，对方的速度非常快，带着余裕感，却又维持在普通女子中学生勉强能追上的程度。 　　周围都是农田，偶尔看见的房屋也都残破不堪，两人跑了十多分钟，这才找到一栋完好的民房。 　　园子终于有机会正面打量眼前的少女。 　　“诶，小秋？” 　　眼前的人与印象里完全不同，身上穿着一件带罩帽的风衣，口鼻被面罩包裹，脸部剩下的面积被宽大的护目镜遮挡，透过镜片能看到浓重的黑眼圈。 　　刚才她连说话声都嘶哑得不像话，如果不是长时间积累出的熟悉感，园子差点没认出来这是秋原雪花。 　　一道锐利的视线狠狠刺过来，将园子从走神中唤醒。 　　“你认识我？” 　　雪花掀开口面罩问，语气与一开始不带感情不同，微微透着敌意。 　　园子就像突然想起什么，“啊”地一声，双手合掌。 　　“因为这里是梦境的关系，所以小秋不记得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睡觉睡昏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吗？” 　　也许是因为园子的语气和动作中不带任何威胁成分，还整个人一副呆呆的样子，雪花吐了一句槽，身上肌肉放松不少。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外边，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危险？” 　　“现在只有大山里比较安全，旭川的人都藏在那里，虽然卡姆依的结界很厉害，但总有Vertex能闯进来，看到刚才的黑雪了吗？那就是Vertex突破结界的征兆！” 　　不知不觉间，雪花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然后又突然放松。 　　“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明明已经打定主意只为自己活下去，就算有Vertex突破结界又关我什么事？” 　　“诶——” 　　园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难道不应该‘勉勉强强’努力一下，消灭那些Vertex吗？” 　　雪花原本轻松的表情突然冻结，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她使劲摇头，脸上重新换成‘生人勿近’的表情。 　　“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肯定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哼，这样就信以为真，你还差远了！” 　　“那个，小秋……” 　　“别叫我‘小秋’！我们不熟！” 　　“诶——所以说，不去消灭Vertex吗？刚才下了‘黑雪’喔？小秋？” 　　雪花额头上冒出‘井’字。 　　“你这人真是的！到底会不会读气氛啊！” 　　“诶，气氛？我知道了！现在应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乃木园子，叫我‘园子亲’的话大欢迎哟，请多多指教～小秋～！” 　　“呜呃……” 　　雪花抱住头蹲在地上，一副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 　　“为什么到处都会遇到这种棘手的家伙……” 　　“呐呐～小秋……咦？小秋要走了吗？” 　　雪花打开门，回头瞥了一眼。 　　“与其跟你这家伙一起待在这里，我还不如出去消灭Vertex！” 　　“真是失礼耶小秋，要叫‘园子亲’哒～！” 　　“呜……别跟过来！给我老实待在里面！” 　　就像屁股后面有狼在追赶一样，雪花用力摔上门，朝下黑雪的位置逃去。 　　“可恶，明明都离开据点了，为什么还会遇到这样的家伙？” 　　雪花嘀咕着，远远望向突破云层俯冲而下的Vertex。 　　那是一只进化体，庞大的体型足足需要上百只星屑才能填满，也只有这样的体型才能强行突破火山灰结界，进入北海道。 　　“是面具型……远程吗？不过，这个距离我更有优势。” 　　雪花伸出右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出现一杆漆黑的长矛，她在原地跳了跳，仿佛热身般连续向前迈步，然后猛地蹬地。 　　“伙伴，我们要上了哟！” 　　右脚稳稳地踩在地上，自踩踏地面带来的力量沿着小腿向上传递，经过扭腰、转身、踏出左脚、重心前移等一连串动作层层递增，来到手臂上时已经变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因为速度过快，雪花的右臂在视野中消失——聚集全身所有力量的长矛，切开凝固在雪花面前的空间，在这一瞬化作流光！ 　　据说二战时期日本的大和级战列舰以其装备的460毫米口径巨型主炮闻名于世，这种主炮最大射程42公里，炮弹重达1460公斤，炮口初速超过2倍音速，足以击穿当时任何装甲。可是，以这样的威力却无法威胁到Vertex，因为Vertex的防御已经超越物理限制，唯有同样超越物理限制的攻击才能将其击伤。 　　雪花的一击便是这样，任何用以描述飞行道具的词语都无法形容，足以称之为‘光’的一击。 　　‘光’照射在面具型Vertex的眉心位置，连人类引以为豪的科技武器都无法奈何的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Vertex的一半体积就此蒸发。 　　雪花却发出惋惜的声音。 　　“原来是空心的，劲使过头了，超浪费的说。” 　　Vertex的残骸砸在地上，雪花本着补刀的原则来到残骸旁，连续挥出长矛，直到Vertex剩下的身体碎成怎么看都没办法再拼起来的程度，这才罢手。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这种货色就算放着不管也没事嘛。” 　　雪花低头沉思。 　　明明是沉思，身体却仿佛被另一人控制般，向旁边迈出一步。 　　“嘭”地一声，地面震动，雪花原先站着的位置上出现了一根标枪，这根标枪通体呈鲜艳的橘黄色，体积是雪花手上长矛的数倍——这是Vertex射出的弹药！ 　　雪花轻描淡写地躲过这一击，重新抬起头。 　　“我就说，今年怎么还会有空心的进化体出现，淘汰品就算降价促销也没人会买吧？原来是被当成炮灰废物利用。” 　　头顶漆黑的乌云炸开，伴随着飘落的黑雪，另一只面具型Vertex浮现。 　　这只Vertex比前一只体积稍小，但整体的感觉更加凌厉。 　　雪花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转身就逃。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远程进化体，还在头顶占据制空权，谁跟它打谁是笨蛋！” 　　Vertex可不会放任猎物逃脱，面具张开大嘴，从里面吐出密密麻麻的标枪。地面上，雪花仿佛滑不溜秋的鱼儿，总能从标枪织成的罗网中溜走。 　　“其实我对逃跑还是蛮有自信的～” 　　雪花朝身后来时的方向瞥了一眼。 　　“趁这个机会甩掉也好，跟陌生人扯上关系总没好事。” 　　逃走的方向下意识选择了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同时也是远离群山的方向。 　　注意到这一点，雪花露出自嘲的表情。 　　“真是的，被利用到现在，已经形成本能了吗？呼，要嘲笑就尽管嘲笑好了，反正即使没有我，你们也能活得好好的，就像那些淘汰品一样，落伍的勇者桑是时候退场了～” 　　雪花难得地在逃跑时走神了，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虽然她自认为逃跑技术精湛，可在放弃思考只凭本能做主的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又跑了一会儿，不时回头瞄一眼天上的Vertex，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根源。 　　“哎呀！什么时候换成淘汰品了？” 　　这只Vertex跟最开始出现的那只一样，是空心品种，体积稍小，更加离谱的是它连远程攻击能力都不具备，只是个唬人的幌子。 　　“真品在哪？” 　　雪花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在天边的巨大烟柱旁找到一个黑点。 　　“可恶，被骗了！” 　　那是人类藏身的大山，名叫卡姆依的神明也栖息在那座大山中，卡姆依通过大山不停制造出火山灰，形成结界，将绝大部分Vertex阻挡在外。 　　雪花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奔跑，跑了一段距离又停下脚步。 　　“啊……我到底在操什么心？他们已经拿到精灵武装，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没有夺走最后这支长矛是怕撕破脸皮，双方都不好过，再说，传播那种流言的不都是他们的人吗？喊着‘给我好好读气氛’把我赶走的不就是他们吗？” 　　“所以我为什么要赶着回去被他们说三道四？” 　　雪花抬起头，空洞的瞳孔中，空壳Vertex已经俯冲到眼前。 　　少女突然爆发出怒吼。 　　“怪物，没看到我正在烦恼吗？给我好好读气氛啊！你就不能安静的去死吗？！” 　　寄宿着精灵之力的长矛凭空出现，手中握着长矛的少女与怪物战作一团，身影交织，几乎分不清彼此。 　　“呼——呼——……” 　　一番苦战，雪花微微喘息，背靠怪物的残骸坐在地上。 　　“……区区淘汰品，就不能少给人添麻烦吗？” 　　雪花耷拉着左肩，那里因为一时疏忽被敌人蹭到，这在以前根本不算问题，但现在少女身上缺少战斗服防御，只是被敌人蹭到就造成了严重的伤势，现在她整条左臂已经无法动弹。 　　其实只要不剧烈运动，伤处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涨涨的有点难受而已，雪花并不在意，以前更加严重的伤也不是没受过，她现在只是觉得非常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才会呆呆地坐着，像个老婆婆一样想东西想得出神。 　　“嗯？” 　　雪花远远地听到人类的声音，好像在喊她的名字。 　　她从地上爬起来，寻着声音望去。 　　“那个家伙！” 　　她调整了一下左肩的姿势，气势汹汹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你这个白痴！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留在屋子里吗？” 　　面对秋原雪花的指责，乃木园子脸上闪耀出开心的笑容，离着好几步距离就朝雪花飞扑过来。 　　“太好了，小秋没事！” 　　“疼疼疼——！” 　　“啊对不起，受伤了吗？刚才看小秋的样子还以为没事呢。” 　　“想笑就笑吧，我明明受伤了还要逞强。” 　　“不会哟！小秋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如果谁敢嘲笑小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倒是会说话。” 　　“才不只是说说，我真的会做到哟，因为我是小秋的朋友哒！” 　　“嘛，尽管以我的‘朋友’自居好了，秋原雪花的‘朋友’可是多到数不过来。” 　　“诶……是吗？虽然也有想过小秋会很受欢迎，因为小秋本来就是八面玲珑的类型嘛，可是小秋从来都不跟我们说朋友的事情，为什么呢？” 　　“比起‘朋友’，想要在这个末世生存，有来有往的利益关系不是更加牢固吗？” 　　雪花没有深究园子的话，只是岔开话题。 　　园子露出苦恼的表情。 　　“利益什么的……那种深奥的东西太难懂了，还好勇者只需要战斗。” 　　“是啊，勇者只要像武器一样不断杀死敌人就好了……” 　　“呐，小秋在这里过得幸福吗？” 　　园子突然问出意料之外的问题，雪花愣住了。 　　“幸福……” 　　（你脸上长着眼睛难道不会自己看吗？） 　　差点把脏话喷出来。 　　雪花心有余悸，自己今天的高冷形象差点崩坏，真的就差一点。 　　“乃木是吧？你认为什么是幸福？” 　　“跟朋友在一起，开开心心渡过每一天？” 　　“嘛，这种生活听起来不错。” 　　“小秋呢？” 　　“就选‘开开心心渡过每一天’好了。” 　　“居然抄袭我的答案，还把‘跟朋友在一起’去掉了！” 　　“那种东西不要也无所谓吧？” 　　“诶——！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 　　“朋友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宝物！哼——！” 　　“啊……生气了。” 　　雪花朝旁边瞥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远眺着天边。 　　（就这样讨厌我吧，双方撇开关系，远离我，这样对谁都好。） 　　但雪花的心声并没有传递给对方。 　　“嗯，我生气了……因为小秋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哈？”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还有勇者部的大家，都是小秋的朋友，我们一起跟Vertex战斗，一起玩耍，生日的时候一起庆祝，过节的时候尽情大闹一番……小秋是我们的宝物，我们也一定是小秋的宝物才对！” 　　“等等，你这家伙刚刚是在说日语吗？” 　　“如果换成英语的话也没问题哟，我英语成绩还蛮不错的，虽然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开设英语课。”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我们是在面对面交谈没错吧？” 　　“没错哟，虽然没有面对面——小秋一直望着那个方向，有什么急事吗？” 　　园子注意到，雪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但这并非因为园子的话，而是因为烟柱的方向，那颗黑点仍然高挂在天空中。 　　“嗯，有点事，我要走了……对了，这次千万千万不要跟过来，记住了吗？” 　　园子皱眉，正要回答，雪花已经按耐不住飞奔而去。 　　“等等我——” 　　雪花充耳不闻，专注于奔跑。 　　虽然没有装备勇者服，雪花的奔跑速度依然超越常人数倍，因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大山的据点是否安然无恙，因此不惜借助了精灵的力量。 　　“可恶，可恶，可恶，我为什么要赶过去，明明只是一群——” 　　心中的话不知不觉漏了出来，雪花越发感到迷茫。 　　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呢？ 　　在一开始，她其实也是有朋友的，真正的朋友，互相将对方当成宝物的朋友，可是，自从她成为勇者，被推上名为‘救世主’的祭台之后，所有东西都变质了，与朋友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记得从哪一次开始，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淡，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对方脸上堆起的笑容非常刺眼。 　　啊，记起来了，那天Vertex突袭了旭川周边的交通要道，■■与家人团聚的愿望落空了，甚至，她的家人也许死在某个角落里——大山以外的区域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凶险，因为越靠近外围，结界越单薄，什么时候有Vertex突破进来都不奇怪。 　　所以说，明明都是Vertex的错，为什么自己要承担这些罪业？ 　　但是，周围的人并不理解，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怪物无法沟通，人类无法要求怪物去做什么，人类只能要求与他们一样的人类去做什么。 　　被无数要求环绕，有的完成了，更多的没有完成，愿望得到满足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愿望得不到满足的人会心生怨恨。 　　‘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依靠这种不成熟的女孩，力量应该掌握在更有责任感的成年人手中！’ 　　利益交换，阴谋交织，最后演变成现在这样的状况。 　　“所以……明明已经掌握了力量，为什么迟迟没有把那只‘面具’打下来！” 　　怀着这样的愤怒，雪花冲入人类设在山体中的据点。 　　“秋原？！你来的正好！■■已经不行了，把这套精灵武装穿上，快，敌人就在外面，第三防壁撑不住了！” 　　指挥官见到雪花时，脸上完全看不到羞愧的神色，反而厚颜无耻地将她赶向战场。 　　几乎是硬塞的，黑色战斗服连同一杆白色长矛回到雪花手中。 　　“■■……她怎么了？” 　　“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好了，赶快准备好，我们会在120秒后打开Vertex身后的第五防壁！” 　　“死了啊……” 　　雪花低下头，默默用右手穿好战斗服，但白色长矛被她插在一旁，并没有使用。 　　整个过程指挥官没有朝这边看一眼，也没有过问雪花的左臂到底怎么了，雪花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命令。 　　“……5，4，3，2，1——第五防壁开启！” 　　“勇者，秋原雪花，出击！” 　　昏暗的光线，刺鼻的空气，阴沉的天空，高悬的烟柱，这是个无药可救的末世。 　　面具型Vertex高悬在空中，尽情向地面挥洒着弹药，本来已经拥有足够威力的弹药，在坠落的途中不断得到重力增幅，等轰击在山壁上时，已经变成不可阻挡的重击，山体上的岩石炸裂，泥土层层剥落，有些地方已经露出黑色的熔岩。 　　“难怪大人们这么着急，这样下去可不行呢。” 　　高高耸立的山体除了容纳土地神‘卡姆依’之外，还是人类在北海道最后的堡垒，等它被Vertex摧毁，北海道人将再无安身之所。 　　雪花绕向Vertex背后。 　　“只要击倒它就好，只要这样就好……伙伴，我们要上了！” 　　雪花深吸一口气，摆出投掷的姿势，黑色长矛在她手中化作流光，朝Vertex激射而去。 　　“！” 　　血花绽放。 　　“秋原、秋原！听到了吗？这次的情况非常严峻，出现的进化体并非1体，而是2体，分别是‘面具’和……” 　　“嗯，我看到了。” 　　雪花仰头，不需要指挥官多作描述，她已经看清敌人——除了面具型Vertex，天空中出现了新的Vertex。 　　新的Vertex呈棍状，棍的两端仿佛某种折叠装置，在棍的侧面拉出一道薄板，薄板看起来脆弱无比，却将雪花掷出的流光抵挡，不仅如此，还将这一击反射回来，在雪花身边的山体上挖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攻击和防御的组合，真是糟糕，难怪她会……这个组合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地狱难度吧？” 　　雪花的语气里没有对死者的怜悯，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平铺直叙地，不带丁点感情。 　　但是下一刻，声音被怒火淹没。 　　“你们这群混蛋！一直隐瞒到现在才肯告诉我，是害怕我畏战吗？小看人也要有限度！” 　　雪花怒吼着，沿着山脊奔跑，一边奔跑一边连续掷出长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迅疾且沉重的攻击接连命中板型Vertex，虽然无一例外被反弹出去，却将它打得东倒西歪。 　　“碍眼的东西给我滚开——” 　　又一发势大力沉的投掷，板型Vertex再也维持不住悬浮姿势，向后翻滚，露出它身后的面具型Vertex。 　　“得手了！” 　　喊出必胜的台词，雪花将仅剩的力气全部灌注进右臂，长矛化作流光，准确地命中面具背面，又从眉心穿出。 　　随即雪花全身失去力气，向后倒在被涂成红色的山壁上，她睁着眼，准备欣赏面具型Vertex的退场。 　　可是，眼前的景象没有按照雪花的想象展开，虽然面具眉心的位置不断产生裂痕，却没有扩大到整张面具，只见面具下巴的位置上重新裂开一张嘴，嘴唇上翻，即使抵达鼻梁的位置，上翻的动作也没有停止，最后像昆虫脱壳一样，将碎裂的部分抛弃。 　　虽然体积小了一号，但面具型Vertex看上去并无大碍。 　　“现在真是计尽力穷了呢。” 　　嘴上这么说着，雪花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拎起长矛。 　　“再加把劲……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雪花再次奔跑起来，但这次并不如上次顺利，因为击碎过面具型Vertex的蜕壳，Vertex转移了目标，将攻击重心放在她身上。 　　这为她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因为左臂受伤，身体的平衡感并不好，躲闪起来十分费劲，想要借奔跑带来的势能投掷长矛更是难上加难，更别说她现在力气耗尽，连长矛都举不起来。 　　战斗在继续，天空中漂浮的巨大怪物，山脊上奔跑的渺小人影，连接两者的是密密麻麻的橘黄色标枪。 　　红色的细线在山脊上不断延伸…… 　　山脚下，乃木园子注视着这一切，满脸焦急。 　　她数次想要冲上去帮忙，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在战场外，不是她无法突破这道屏障，而是来自自家精灵的直觉告诉她，一旦打破这道屏障，将会对雪花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因此，这场战斗只能由雪花独自面对。 　　“这些……难道不是单纯的噩梦吗？” 　　并非梦境那种掺杂着真真假假，毫无逻辑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如此真实，触觉、嗅觉、味觉、听觉、视觉……园子即使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依然找不到梦中虚幻怪诞的部分，精灵枕返的能力也无法施展。 　　因此，园子虽然成功进入雪花的梦境，想要帮助雪花却无从入手。 　　不知为何，园子隐隐感到不安，雪花在梦境里的遭遇在她心中种下了不详的种子，种子的根须疯狂蔓延，以冲破一切的气势告诉她必须赶紧离开，否则…… 　　“只能到这里了吗？” 　　带着浓浓的无力感，园子脱离雪花的梦境。 　　梦境中经历大半天，外界只是一瞬，园子抬起头，眼角余光处，一道小小的红色身影失去力量，倒在地上。 　　“三之同学——！！” 154.围攻 　　“银、银、银……” 　　东乡美森抱着三之轮银，连声呼唤却没得到回应，她焦急地将目光转向中学生乃木园子。 　　“园子亲，你刚才不是说有办法的吗？快帮帮银啊！” 　　“小鹫……” 　　园子的视线从东乡身上扫过，钉在银身上。 　　“如果我猜的没错，银她现在正在经历的是……” 　　东乡似乎从园子的表情里读出什么，脸色一沉。 　　“银会像歌野桑她们一样做噩梦吗？” 　　“……” 　　这时，东乡怀中的银动了动，轻轻发出梦呓。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动，就算害怕也要拼一把了……” 　　东乡的身体突然僵住，低头直视银的脸孔。 　　虽然正在做噩梦，银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东乡看到这个笑容，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却被逐渐抽离。 　　那时她还是小学六年级，在她印象最深刻的那场战斗里，因为突然出现的第三只Vertex，三人组遭到偷袭，她和园子两人一下子就被重创，无法动弹，当时，银脸上也是同样的笑容。 　　“……交给我……须美和园子好好休息……” 　　“不要！银，不要去！” 　　东乡突然对着银大声喊。 　　（就算神树大人被Vertex破坏也无所谓，银，不要去！） 　　但梦中的人无法听见外面的声音。 　　“……回头见……” 　　短短一句话，将东乡身上的力气抽空，东乡再也忍不住，伏在银身上大哭起来。 　　鹫尾须美和小学生乃木园子走过来，担心地看着两人。 　　“东乡桑……银她……” 　　“闭嘴！” 　　听见这个声音，东乡抬起头，如同发泄般狠狠瞪向须美。 　　鹫尾须美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严厉的眼神，不禁后退一步，可视线下移落到银身上时，突如其来的勇气又使她重新回到东乡面前。 　　“东乡桑请告诉我，银她……还有球子桑她们现在到底怎么了？” 　　须美身边的园子也趁机帮腔。 　　“就是就是，小鹫前辈快告诉我们嘛～！” 　　看着两人郑重的表情，东乡瞳孔微微扩张，随即回过神来，没来由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漏走。 　　东乡失魂落魄地摇头。 　　“银她……她正在做梦。” 　　“三之同学在做什么梦呢？跟我上次一样是当偶像的梦吗？”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诶——！” 　　园子苦恼地皱起脸，须美则若有所思。 　　“是不好的梦吗？” 　　没有得到回答，东乡只是冷冷地看着两人，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小鹫，把银拜托给她们吧。” 　　“园子亲？” 　　中学生园子举起手中的长枪，指向正在与犬吠埼风等人交战的布偶鹰。 　　“三之同学正在战斗，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大家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东西的错，为了终结这一切，我们必须把那东西打倒！” 　　东乡瞬间领悟了话中的含义，点了点头，将银交到须美怀里。 　　“须美……银就拜托你了。” 　　“咦？嗯！交给我吧！” 　　被取名为‘白金’的狙击枪出现在东乡手中。 　　“园子亲，我们上了！” 　　“喔——加油！” 　　看着两人向战场奔去的背影，小学生园子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小鹫，我也过去帮忙，三之同学就……小鹫？” 　　不知何时，须美已经陷入梦境，跪坐在地的须美与银互相支撑着，两人的身体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伴随着悠长的呼吸不断起伏。 　　“……银……” 　　一滴泪水从须美眼角滑落。 　　正要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园子退回两人身边。 　　“啊，好狡猾！看得我都想打瞌——”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小学生园子拄着长枪缓缓滑落在地，虽然熟睡，却没有松开手中的长枪，远远看去就像在守护须美和银两人一般。 　　“……三个人是朋友哟，永远的朋友哟……” 　　…… 　　战场中突然穿过一道凌厉的狙击，耀眼的激光命中布偶鹰身前的气流屏障，两者相交产生爆炸，形成短暂的空隙。 　　半空中，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突入气流屏障，布偶鹰向后躲闪，枪头落空扎在地上，布偶鹰正准备张嘴嘲讽，可是急速缩短的枪柄后方，中学生乃木园子从天而降，长枪横扫，将布偶鹰赶出气流屏障笼罩。 　　“东乡桑！园子酱！” 　　结城友奈露出开心的笑容，摩擦着双拳冲向布偶鹰，两者碰撞在一起，短短数招，被弹飞的是友奈。 　　“友奈酱！” 　　“我没事，但是它好强！” 　　犬吠埼树将手环延伸出的丝线编织成网接住友奈，在此之前，三好夏凛已经替代友奈的位置，缠上布偶鹰。 　　“哈啊啊啊——！让你见识一下完成型勇者的力量！” 　　完全超出目光能捕捉到的速度，红色的身影在狭窄的空间内往复交织，产生出仅凭一人便将布偶鹰包围起来的效果。 　　但布偶鹰守得滴水不漏，宽大的双翅非金非铁，与剑刃向撞却迸射出火花，布偶鹰在抵挡夏凛的双剑时，甚至有余裕展开反击，它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快，却将夏凛逼得上蹿下跳。 　　“可恶！为什么斩不开？！” 　　“夏凛Nice Job，就这样拖住它！” 　　“哈？我才不想因为这个被夸！明明我一个人就能打败它！” 　　夏凛嘴上不服输，动作却渐渐从主动进攻转换成骚扰拖延，借此良机，其他人各自召唤出精灵，刷上一层又一层BUFF。 　　“呦西！全力全开，勇者部总攻击！” 　　犬吠埼风将大剑一挥，勇者们重整旗鼓，朝布偶鹰围攻过去。 　　布偶鹰再次将夏凛的双剑拍开，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好整以暇地展开双翅。 　　“卑微的虫子，以为靠数量就能取胜吗？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质的差距！逻辑驱动——凋零之风！” 　　布偶鹰身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吸引力，遍布殿堂的白雾纷纷朝它涌去，真空区域带动气流下沉，更多的空气朝空缺处补充……仿佛有什么凭空诞生出来，眨眼间，殿堂里便形成一道仿如龙卷风般的空气漩涡，在它形成的刹那，殿堂里的所有空气都在朝那个方向奔涌，狂风刮得众人稳不住脚步。 　　漩涡中心处，有不详的灰色光球逐渐凝聚出来，凡是被吸过去的东西，碰到光球无不凭空消失。众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好东西，但漩涡的吸摄力非同小可，转眼间便将殿堂内细小的物件席卷一空，众人不得不想方设法固定自己的身体。 　　东乡美森脑后的发带伸长，扎进地板固定住身体，架起狙击枪朝漩涡中心射击。 　　但是激光不仅没有将空气漩涡击溃，融入中心的光球之后反而使它变得更加壮大。 　　“不行，我的攻击无效！” 　　“大家要被吸进去了！” 　　犬吠埼树看见后方陷入沉睡的同伴们被风带动，朝空气漩涡飞去，连忙挥舞双手，手环发射出许多丝线，一半连着远处的立柱，另一半将这些熟睡的勇者固定。 　　因为细心，犬吠埼树在飞舞的物品中发现了昏迷中的乃木若叶和赤岭友奈。 　　“找到若叶桑了，太好了！” 　　被犬吠埼树固定的勇者多了两人。 　　但这并没有改变现在的劣势，整个殿堂在这天灾般的攻击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裂纹在墙壁上蔓延，被犬吠埼树用来固定身体的柱子一根根折断。 　　“坚、坚持不住啦！姐姐——！” 　　犬吠埼树发出尖叫声。 　　苦苦坚持的勇者中间，有一人被这声音惊动。 　　“树……可恶的怪物，你竟敢！” 　　比起其他人被狂风刮得摇摇欲坠，犬吠埼风依靠装备的重量一步步朝漩涡中心逼近，只见她高举手中的大剑，大剑不可思议地变大变长，“轰隆”一声，剑的一端轰入殿堂高高的穹顶，大块碎石砸落，又被狂风卷走，巨剑底端，风双手举着同样变长的剑柄，以不输于龙卷风的气势怒吼。 　　“明明被拒绝了还要死缠烂打，这样的人最差劲了！区区怪物，给我溃灭——大和抚子斩！” 　　虽说是‘斩’，但体积变大十倍以上的巨剑从头顶覆盖下来时，只能用‘碾压’来形容。 　　无视气流的干扰，剑刃切开疾风，连同崩塌的穹顶一起轰击在漩涡中心的光球上，实体巨剑与无形的光球撞击到一起，激发出剧烈的空气爆炸。 　　巨剑被弹开，扬起的巨剑将犬吠埼风带离原地，她双手使劲握着剑柄，双腿在地板上犁出两道沟壑。 　　“淑女怎么能在重要的时刻认输！啊啊啊啊啊——女子力！大放出！！” 　　巨剑在犬吠埼风的蛮力下止住去势，以比先前更加凶猛的气势斩落，再次与光球相撞，两者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 　　“风前辈，我来帮你！” 　　结城友奈主动松开抱着的半截石桩，双腿一蹬，朝空气漩涡冲去。 　　“勇者……超重爆裂——Puuuuuunch！” 　　沉重的拳击敲打在巨剑上，仿佛用铁锤将木桩敲进泥土中一般，巨剑猛地下沉一截。 　　“还有园子哒～！” 　　乃木园子收回扎进地板的长枪，跃入空中，平举长枪，以自身为轴旋转起来，当这速度达到极致时，长枪猛地伸长，敲击在巨剑上。 　　“开花紫枪——螺旋风！” 　　足以媲美友奈那一击的沉重攻击，再次使巨剑前进一大截。 　　“这时候怎么能少得了我？绝世无双，三好夏凛参上！”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视野中划过，三好夏凛在殿堂的弧形内壁上奔跑，急速带来的离心力使她摆脱重力的束缚攀上穹顶，当残影连成的红线延伸至穹顶中心的缺口时，剧烈的炸裂声传来，三好夏凛化作一颗赤色流星，直直地朝空气漩涡顶端砸落。 　　“混蛋怪物，给我看好了，这就是完成型勇者的力量——必杀！勇者部の太刀！！” 　　双剑交叉撞向巨剑，沉闷仿佛洪钟般的声响，一圈环状气流扩散开来，三好夏凛将积累至今的速度转化为力量，传递到巨剑上。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勇者部——Fight！” 　　犬吠埼风发出怒吼，在三人先后传递来的力量帮助下，巨剑一点一点坚定地压下，将光球切开！ 155.火红色的记忆 　　无处不在的狂风渐渐止息，被切开的光球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啊——！可恶的虫子，竟敢伤到吾辈！” 　　光球被切开的缺口上，凶猛狂暴的气流喷涌而出，将所有人吹飞。 　　布偶鹰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它脸上不再是刚才戏谑的表情，而是换成怒容。 　　“吾辈没有心情玩耍了，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它伸出一支翅膀，翅膀上抓着须佐的神躯，神躯上使人目眩的重影似乎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腐败阴森的灰白色。 　　布偶鹰仰起头，鹰喙深深刺入神躯中。 　　原本充满混乱气流的殿堂中，所有事物皆在这一刻停顿，随着布偶鹰做出吸食的动作，色彩从万物中剥离，只留下黑白两色，当鹰喙抽离时，那上面出现了一张黑色卡片，卡片的黑色并非将所有光线吸收殆尽的纯色，而是将各种颜料混合在一起的肮脏色彩，仿佛有什么东西掩盖了卡片原本的色泽，将它扭曲成完全不同的东西。 　　“真是可悲，将自己的心向他人敞开，收获的不是感激和认同，反而是诅咒和怨恨……正好！这正是吾辈最喜欢的佳肴，所以恐惧吧！绝望吧！哀嚎吧！疯狂吧！尽情取悦吾辈吧，吾辈会让那些卑微者获得应有的结局，让这个世界迎来终末——！” 　　灰白色的气流再次席卷。 　　但这次并非布偶鹰先前用于防御和攻击的能量流，而是更加深层次的东西——某些直指灵魂的邪恶之物被释放出来，凡是沾染上的事物无不腐朽凋零。 　　“讨厌！这些是什么东西？” 　　勇者们迅速退避，可气流的蔓延速度超乎想象，只是一会儿就缠上她们。 　　不约而同地，勇者们身边爆发出强光，一只又一只精灵显现出来，张开护盾为勇者们抵挡这些诡异的气流。 　　“太好了！牛鬼，谢谢你！” 　　友奈开心地说。 　　“呐，友奈，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三好夏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精灵。 　　矮小的人形精灵义辉不像总是呆着一张脸的牛鬼，张开屏障的它此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诸诸行无、无、无……常、常……” 　　“听！义辉的声音走调了！” 　　义辉只会说几个词，例如‘出阵’、‘邪魔外道’和‘诸行无常’，虽然只会说这几个词，但义辉可是这几个词的专家，即使脑袋被牛鬼整个吞掉也能把这些词说出来，而且干净利落，吐词清晰，完全不会走调！ 　　听夏凛这么一说，勇者们都朝自己的精灵投递出担心的目光。 　　“要撤退吗？” 　　犬吠埼风看向布偶鹰的位置，那个方向已经完全被灰色包围，诡异的气氛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一番恶战，现在殿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没有墙壁的阻挡，灰色肆无忌惮地蔓延，众人离得远，所在的位置灰色已经稀释了许多，即便如此仍然逼得精灵们全力张开护盾，在这样的环境下与强敌交战，犬吠埼风可以清楚的看见己方战败的景象。 　　“绝不撤退！” 　　东乡美森突然开口道。 　　“东乡？” 　　“呐，大家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都是那只怪物的错吧？如果这次撤退了，银她们会怎么样？” 　　“可如果不撤退的话，连我们也……” 　　“这种事情我不管！如果不能打倒那只怪物，我宁愿死也不撤退！” 　　东乡大声喊出来，将风的话堵在嘴里。 　　可随即，更大的声音将东乡的声音淹没。 　　“闭嘴！‘去死’这种话怎么可以轻易说出来？！” 　　风爆发了。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给我好好看清楚周围！看到她们了吗？现在已经不是战不战斗的问题了，我们首先要把她们安置好，身为在场唯一的巫女，你的任务是用‘罗摩船’把她们送回大本营！” 　　被风的呵斥震慑，东乡稍微冷静了一点。 　　“可如果撤退的话，那只怪物……” 　　“会出现那种怪物，反正都是大赦的错吧？精灵之力存在负面影响，类似的话我们以前不是听说过吗？” 　　“难道是……伊予岛桑曾经说过的，关于西历精灵的猜测吗？” 　　“没错，西历时期的勇者使用精灵之力会在体内积累‘瘴气’，神历时期的勇者使用‘满开’之后会出现‘散华’……精灵系统本来就是不完善的东西，将这些有强烈后遗症的武器投入战场，干出这种傻事的不就是大赦吗？如果哪天精灵失控变成怪物，我一点都不会吃惊！” 　　“不会的！牛鬼才不会变成怪物！” 　　友奈抱着自己的精灵大声反驳。 　　风摇了摇头，盯着自己身边的犬型精灵。 　　“犬神……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但是铁证已经出现，那只怪物原本是真姬的精灵，哼，这一定是哪个时代的大赦的杰作！” 　　“不，也许是神树大人的错。” 　　“东乡桑？” 　　友奈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友人，现在的东乡带给她一丝生疏感。 　　只听东乡自顾自地分析道。 　　“大赦研发的系统也许存在BUG，可精灵其实都来自神树大人，即使连大赦也不知道精灵的正体——但光听名字就知道了吧？那些妖怪的名字！” 　　“不，是大赦的错……” 　　“是神树大人的错……” 　　风和东乡两人争执不休。 　　“等等，不要吵架！” 　　友奈急忙劝阻，可两人仿佛入魔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友友……小鹫和风前辈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姐姐的犬神！” 　　众人沿着犬吠埼树的手指看去，犬神原本柔顺光滑的皮毛现在变得粗糙干涩，身上的颜色逐渐褪色，似乎正在朝周围气流的颜色靠近，旁人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无法察觉，也只有熟悉犬神的树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仔细看的话，青坊主也变得奇怪了。” 　　是友奈，她发现东乡的精灵出现了异常。 　　“我刚才就想说了，那些灰色的东西绝对有问题！” 　　夏凛发出惊叫声。 　　“啊，我的义辉也快坚持不住了！” 　　“快离开这里！友友带上小鹫，树树和小鱼干带上其他人，风前辈我们走——” 　　园子抓住风的手，想要将她拖离，可是马上就被甩开，风扬起手中的大剑，指向看不见的敌人。 　　“滚开！大赦欺骗了我们，把我们当成祭品，当成牺牲品，害树失去声音，害大家失去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一定要摧毁它！让它付出代价！！” 　　“风前辈！” 　　园子连忙抱住风的腰想要制止她，却完全抵挡不住她的怪力。 　　同时，另一边也出现了状况，东乡突然抬起手中的狙击枪胡乱射击。 　　“同样的痛苦还要一遍又一遍继续下去，这种事情绝对不行！怎么办，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救救大家……对了，只要打倒神树大人，就能使大家解脱！这个世界，由我来终结！！” 　　“东乡桑！” 　　其中一次枪口指向了同伴们躺着的位置，友奈急忙阻挡，然后被激光轰飞。 　　“友奈！可恶！” 　　夏凛亮出双剑，朝东乡冲去。 　　“等等……夏凛酱，不要！” 　　树扬起手，丝线卷向夏凛，可这并非轻柔的缠绕，树的意识同样受到影响，丝线上反射出寒光，碰触到的东西统统被切成两半。 　　但这样的攻击还捕捉不到身手敏捷的夏凛。 　　“让开！” 　　遭到阻止的夏凛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朝树投掷出太刀。 　　“树！你这家伙想对我妹妹做什么？！” 　　风挥舞大剑，没有砍到夏凛，却差点扇中刚刚爬起来的友奈。 　　“决不会让友奈酱受到伤害！” 　　东乡调转枪口，朝风射击，因此遭到风和树的联手反击。 　　“东乡桑小心！” 　　友奈急忙出拳……转眼间，勇者们战成一团。 　　光芒闪烁，园子的精灵鸦天狗消失，紧接着出现的是两面宿傩，园子出于本能将接近极限的精灵替换掉，使她免于疯狂。 　　“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既视感到底是……” 　　园子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身体失去力量滑落在地。 　　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她记得，自己房间里存放小说的柜子最底层封印着一本小说，小说上面的文字并非打印，而是亲笔书写而成，笔迹凌乱不堪，透着一股狂气。最初发现那本小说时，她就被里面的内容吓到，那是关于勇者之间发生战斗的小说，并非考较技艺的模拟战，而是真刀真枪互相争夺鲜血的残酷厮杀，难以想象那是她笔下的小说。 　　“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想出来，快想出来……” 　　灰色笼罩的殿堂中，布偶鹰拖拽着须佐之男的神躯缓缓走出来。 　　“咦？居然能抵挡吾辈的招数，不错嘛，要不要成为吾辈的手下？答应的话可以放过你。” 　　园子摇了摇头，向它提出疑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们看到了什么？” 　　“胆子不小嘛？” 　　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布偶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如同炫耀般解释起来。 　　“是因为恐惧，恐惧会激发出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求生欲望，从而打破枷锁，展露真实。你以为她们看到了什么？那可不是幻象这种简陋的东西，而是原本就隐藏在她们脑海里面的记忆，是她们最最恐惧的事物，也是让她们展现出如此优美姿态的根源～♪” 　　布偶鹰眯起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它舒服得哼起歌来。 　　“真是美妙的气味，虽然只是区区人类，但散发出来的恐惧并不输于那些土著神，吾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享用了～♪” 　　“真实什么的……小鹫她才不是这样的人。” 　　东乡美森，她的亲友虽然有古板严厉的一面，却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因为无法忍受身边的人遭受伤害，所以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园子是东乡的亲友，因此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会朝同伴开枪的小鹫，并不是真实的小鹫，一定有什么东西扭曲了她的意志，迫使她做出疯狂的举动。 　　为了找到答案，园子鼓起勇气，向敌人发出请求。 　　“请告诉我，那些记忆，我被隐藏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哈，终于屈服了吗？那就敞开心灵，让吾辈帮你找到被愚蠢土著神掩埋的宝石！” 　　灰白色的气流环绕园子旋转，园子收回精灵，任由这些危险的东西接近，当接触到气流时，园子眼前一黑，感受到失重般的坠落感，然后眼睛重新捕获到光。 　　是红色的光，大地被火焰燃烧时发出来的光芒。 　　园子发现自己站在高处，站立的地方是树海化之后的神树根茎，但周围并非五彩缤纷的植物世界，而是被火海环绕的人间地狱。 　　“这里是香川，为什么！” 　　园子抬起头，暗红色仿佛烙铁般的巨大圆盘遮蔽天空。 　　“那究竟是什么啊……” 　　脑海中，被封印的记忆渐渐苏醒。 　　“天神……记起来了，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大家都牺牲了，但是最后的最后，友奈她将圆盘打碎，让世界恢复原状……” 　　“不对！” 　　园子猛然惊觉，面对圆盘，与这所有Vertex的集合体战斗的并非6名勇者，而是只有1人。 　　“为什么只有友友？大家呢？我呢？！不……一定有哪里弄错了……这里明明应该……” 　　园子朝周围环视，她身边站着2人，一人是她的先祖，初代勇者乃木若叶，若叶脸色严峻，看着脚下的地狱一言不发。 　　“看不下去啦，我要去帮她！” 　　身边另一人，与结城友奈长着同样容貌的高嶋友奈高高跃起，朝圆盘挥出拳头。 　　记起来了，这并非自己生前的最后一战，而是在那之后，因为好奇而偷渡出神树世界，在现实世界中惊鸿一瞥的另一场战斗。 　　啊……啊……原来如此…… 　　击碎圆盘并非噩梦的终结，这样的圆盘天神那里还有更多。 　　那我们的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人类在神明眼里又是什么？人类的未来……友友的未来，难道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战斗吗？ 　　火海中，集合6名……不，7名勇者的力量，展现出名为‘大满开’姿态的结城友奈，如同记忆中一样再次笔直地冲向天空，拳头破开倾泻而下的光柱，狠狠击穿圆盘。 　　但是，这次并没有欢呼声，火海也没有消退，碎裂的圆盘之后露出另一个圆盘。 　　结城友奈落在地上，疲惫地仰望天空，天穹之上那只金红色的眼睛如同挂在人类头顶的丧钟，仿佛正在看着人类步入灭亡。 　　“结局已定，回去吧。” 　　身后传来拉扯感，是若叶，因为高嶋迟迟没有归来，她不能继续等待下去，只能先将园子送回神树世界。 　　这股力量无法抗拒，园子眼角啜着泪水，抓住地面拼命不让自己退后。 　　“不要，我不能走！我们的牺牲没有白废，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友友！” 　　结城友奈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朝这边看来。 　　在这一瞬，园子忘记了呼吸。 　　那是怎样一副姿态？ 　　空洞的双眼，脸色仿佛没有血液经过般惨白透明，胸脯也没有呼吸产生的起伏，四肢缠绕着战斗服变成的支架…… 　　园子清楚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曾经连续满开20次的她知道，使用满开的力量必须付出代价，这代价可以是肢体，也可以是器官，甚至其它更重要的东西。 　　那么友奈呢？ 　　最后一战中，神树大人代替友奈支付了代价，但之后呢？已经枯萎的神树大人无力再次支付沉重的代价，光是开启树海结界已经耗尽力量。 　　七倍的满开需要偿还七倍的代价，在那之后，友奈经历了几场战斗？还能再坚持几场？ 　　园子不敢想象。 　　两人视线相交，友奈死灰的瞳孔中似乎闪现出一点光芒，下一刻，天空中降下光柱，友奈张开嘴喊出什么，园子却没有听见声音，友奈重新转身，迎着光柱笔直地跃起，朝圆盘冲去。 　　“友友，友友，友友，友友……” 　　园子看着友奈一次次满开，击碎一个又一个圆盘……最后，化作花瓣飘散。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臂再也没有力量维持，园子的身体被吸入漩涡，眼前世界变换。 　　当一切稳定下来之后，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 　　“人类已经灭亡了。” 　　乃木若叶如此宣告。 156.无法折断的太刀 　　人类已经灭亡了。 　　乃木若叶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噩梦，梦中，她遇到了难以战胜的强敌，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去，直到日本的大地变成火海，当死亡降临，她们的灵魂仍然不得安宁，死后世界平静的生活无法照亮心中的阴影，外界的信息使她们陷入狂乱，往日的友人拔刀相向，期盼以死亡抚平心中的伤口……之后，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 　　梦境如此真实，仿佛往日重临。 　　若叶心中炙如烈火，脸上却冷如寒冰。 　　她经历过惨烈的战斗，经历过人类根绝，经历过忍辱负重，经历过死亡，经历过友人反戈的地狱，经历过上百次轮回……比任何勇者都要漫长的经历，从绝望中一路走过来的若叶心如磐石，现实如此，梦境中依然如此，虽然痛苦，虽然绝望，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在睡梦中踌躇不前。 　　若叶以绝强的意志斩断梦境，睁开双眼，入目之处一片灰白，耳边传来武器撞击声音，她抬起头，看到身着各色战斗服的人影战成一团。 　　“啊啊……如果没能及时重置的话就会发展到这一步，不是已经早有预料了吗？” 　　若叶捡起身边的太刀，缓缓站起身。 　　她留意到身边张开护盾的人形精灵义经，望向周围灰白色的气流，皱起眉。 　　“义经，退下。” 　　精灵与护盾一同消失，气流朝若叶涌来。 　　“邪门外道……拔刀——斩！” 　　若叶面前的气流被切开，仿佛潮水般向两边退去，但是更多的灰色从身后填补过来，接触到若叶身上，发出强酸腐蚀般的“滋滋”声。 　　若叶眼前一黑，各种景象涌入脑海，但即使摇摇欲坠，她仍然站稳脚跟，重新睁开双眼。 　　“是你在捣鬼吗？！” 　　比先前更加巨大的斩击朝若叶前方延伸出去，直至那只矮小的非人怪物面前。 　　“哦？跟刚才的人类不同，你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抵挡恐惧，不错，非常不错，你有资格向吾辈报上姓名。” 　　“我的名字是乃木若叶，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真是大言不惭，区区凡人，忘记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侍奉神祗了吗？” 　　“神明？” 　　若叶瞪着眼前的怪物，她记得清清楚楚，这东西在两周前还是真姬的精灵，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神明了？ 　　“不相信吗？无所谓，你只需要记住，吾辈名为维德芙妮丝，是来自‘Tetra-Hea ven’的魔神，你是唯二有资格知道这个名字的凡人，感恩吧！” 　　“天神！” 　　若叶瞳孔猛缩，这个与土地神风格迥异的名字无疑不属于此方世界，虽然没有与天神真正较量过，但将土地神逼迫至绝境的天神并非易与之辈，容不得她马虎大意。 　　但是，只靠一个名字并不能将若叶吓退。 　　“名字我记下了，接招！” 　　谨守武士之风的若叶在发动攻击前不忘出声示警，凌厉的斩击突破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布偶鹰眼前。 　　“狂妄！” 　　布偶鹰伸出一支翅膀，发出耀眼光芒的斩击在翅膀上逐渐凝实为一把太刀，而握住这把太刀的若叶面露惊容。 　　与其他勇者不同，若叶经历了上百次轮回，本身的技艺经过千锤百炼，已经抵达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正因为如此，才清楚眼前怪物的实力何等恐怖。 　　若叶一言不发，双手带着刀柄一振，迫使布偶鹰松开刀刃，向它发动连击。 　　因为技艺居于劣势，若叶稳扎稳打，逐渐积累气势，打算用必杀技一决胜负，但是，莫名其妙地，连击被打断了，眼前一花，突然出现的翅膀将她扇飞。 　　“失败的原因出在哪？” 　　因为清楚差距，若叶没有气馁，她将太刀插入剑鞘，摆出居合的姿势，冷静地观察敌人。 　　布偶鹰摊开双翅，伸了个懒腰。 　　“有趣，比刚才的玩耍有趣多了，这才是人类顶尖的战士吗？” 　　它见若叶没有搭话的意思，自顾自唠叨起来。 　　“虽然跟吾辈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想要练出这种程度的战技，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让吾辈猜猜……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看来没错了，如果专心苦练的话，这个时间正适合凡人——吾辈当初花了接近三十年才达到这种程度，所以值得夸奖，但是妄想战胜吾辈，战胜这个在战斗一途浸淫数千年的吾辈，你所苦练的时间即使增加百倍也不够看～” 　　若叶心中一沉，她可以感受到，敌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才会滔滔不绝地暴露出自身的底细。 　　她咬牙忍耐敌人的羞辱，甚至闭上双眼，摒弃听觉，将所有精神集中在太刀上。这是她千锤百炼而成的技艺，出自历史上闻名的剑豪，名为‘无心’的绝招。 　　与对战Vertex时使出的招式不同，这一招并不追求威力和范围，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无可比拟的速度，超越时间，超越思维，甚至超越‘心’的极速，这是若叶找到的唯一能缩短敌我技艺差距的招式。 　　“好无聊～怎么还不出招？还要准备多久？” 　　布偶鹰待在原地，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 　　对于它来说，凡人的招式怎么都无所谓，能让它眼前一亮已经算不错，更大可能是苦等之后的失望，但是没关系，如果它失望的话，就让这个叫‘Nogi什么什么’的凡人战士用恐惧来偿还好了。 　　良久，若叶终于准备妥当。 　　“呼……喝——！！” 　　刀鞘一震，她挥出了手中的太刀。 　　布偶鹰眼中闪过一道惊艳，若叶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然后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布偶鹰身后。 　　“滴答。” 　　若叶手中渗出鲜血，这不留余地的一刀将她的身体压榨至极限，她并没有理会，而是面色凝重地回头，看向布偶鹰的脖颈。 　　这一刀的速度已经超越若叶自身的神经反射，但手中传来的疼痛感告诉她，毫无疑问，这一刀被挡下了。 　　“这一招叫什么？” 　　“无心の一刀。” 　　“漂亮的招式，吾辈记住了……真是可惜。” 　　若叶默然，这一刀并非完美无瑕，时间既是朋友又是敌人，她在剑道一途虽有天分，却绝非天才，长年累月的刻苦练习为她带来了技艺上的提升，同时磨灭了招式中的灵性，使出招轨迹变得偏向于死板，这个瑕疵并非无法弥补，但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琢磨，直到她突破‘人’的极限，踏入‘圣’的领域。 　　她刚才出招时确实进入了‘无心’的状态，如果目标是大型Vertex自不用说，换成布偶鹰时，这个瑕疵足以致命。 　　“可惜了。” 　　若叶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战胜眼前的敌人。 　　她将太刀收回刀鞘，再次摆出架势。 　　“咦，还来？同样的招式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若叶以行动回应，刀光化作匹练，却被敌人截断，若叶的身体失去重量，如同破布袋一样被掀飞。 　　“咳。” 　　伤到内脏了，若叶将堵着的血块咳出来。 　　“你脑袋坏掉了吗？” 　　布偶鹰侧头问。 　　身体结构被破坏到这种程度理应无法动弹，但那个人重新站了起来，重新摆出架势，动作没有打一丝折扣。 　　布偶鹰迷惑不解，在漫长的岁月中，她见过为了使命奋不顾身的人，见过面对绝望仍然伸出双手的人，见过依靠自身意志突破极限的人，甚至见过不停在战斗中毫无道理地变强的人，却无法理解若叶的想法。 　　“你是赢不了吾辈的，完全没有希望，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是的。” 　　“难道还有什么隐藏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吗？” 　　“没有。” 　　“支撑你继续战斗的理由呢？难道还有其它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同伴逃走，又或者准备反击？” 　　“不是。” 　　“难道只是一心求死？” 　　“呵。” 　　布偶鹰重新提起了兴趣。 　　“你这样的凡人吾辈还是第一次见，你心中隐藏的恐惧不比其他人少，却能抵挡吾辈的招数，明明意志坚定，看起来又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求死？呐，让吾辈来做个实验吧？” 　　布偶鹰来到乃木园子身边，将翅膀盖在她头上。 　　“吾辈能感受到你们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是亲人吗？如果吾辈把这个脑袋拧下来，你会是什么表情呢？” 　　“没关系，不如说请杀死她吧，我会非常感激的。” 　　布偶鹰抓起乃木园子狠狠扔出去，园子的身体落地时发出清脆的骨折声，但若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布偶鹰失望地摇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矮小的身体介入勇者们的乱战，将几名勇者拍飞。 　　“吾辈记得你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们的样子似乎有点生气？那么她们呢？” 　　“求之不得。” 　　“嘁，那么她呢？” 　　“请便。” 　　“她呢？” 　　“请便。” 　　…… 　　直到布偶鹰气急败坏地举起最后一人时，若叶终于变了脸色。 　　“不用再试了，我早已经习惯向难以战胜的强敌挥刀，无论多么微小的胜率都要继续战斗，这跟其他人无关。” 　　“哦，是吗？” 　　布偶鹰不置可否，该说实在太明显了吗？这个人类脸上的表情确实变了，它能看出其中没有伪装的成分，那么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吾辈记得，这具躯壳的主人原本应该是西木野真姬……啧，为什么会变成垃圾土著神？” 　　布偶鹰一脸嫌弃的表情。 　　“……” 　　“不回答也没关系，让吾辈看看……喔，原来如此，这只垃圾的逻辑跟你手上的剑有联系呢，祂就是你侍奉的土著神吗？” 　　“你想干什么？” 　　“咦，仔细看的话，这家伙藏得挺深嘛，啧啧啧，这种程度的恐惧到底积累了多长时间？之前真是看走眼了，这才是前任给吾辈准备的大礼包吗？” 　　布偶鹰双眼放出贪婪的光芒，若叶眼皮一跳，忍不住再次提起太刀冲上前去。 　　“滚开！” 　　毫无意外地，若叶被扇飞。 　　但她再也不复先前的平淡，因为造反神已死，为了重置大家的记忆，她能依靠的只有大国主。 　　是的，经历上百个轮回，她早已识破大国主的伪装，而大国主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双方维持着表面的伪装各取所需，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轮回，若叶的底线一降再降，但唯有一点不变，那就是必须守护住同伴们的日常，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大国主不能死。 　　“放开她！哈啊啊啊啊——！！” 　　即使内脏已经变成碎片，骨骼的断面互相摩擦嘎吱作响，若叶通过造反神曾经赋予她的权限将自己固定在生与死的边界，无视那超越死亡的痛苦，再次冲向敌人。 　　“烦人的虫子，你以为吾辈杀不死你吗？或者让我先杀死祂？” 　　翅膀挥舞，太刀连同几节断指远远地飞了出去，布偶鹰捏着若叶的喉咙，将她连同红发少女并排举起。 　　“不要……” 　　“哈，终于感受到恐惧了吗？这样才对，这才是活着的证明，让吾辈想想……果然还是先把祂杀死，这样才更有趣！” 　　“啊啊啊啊——！住手！去死！给我去死啊！！” 　　若叶口中吐出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但这并不能阻止布偶鹰分毫。 　　翅膀逐渐收紧，红发少女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157.读档与复活 　　真姬的精神世界中，漫长的战斗还在继续。 　　“西木野真姬，停手吧，我们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外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死！” 　　大国主朝真姬发出停战请求。 　　真姬不为所动，光线缠绕而成的巨茧仍在不停加厚、收紧。 　　大国主急了。 　　“死脑筋！就算夺回主导权，身为凡人的你又能做什么？你能战胜天神？你能从祂手上保护那些勇者？不，你不能，除了送死你什么都做不了！快把主导权交给我，只有身为地神之王的我才能对抗天神！” 　　“胆小鬼。” 　　真姬终于发出回应。 　　“你一定会逃跑，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在逃避正面战斗，无论对手换成谁都一样。” 　　“荒谬！我只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大国主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真姬嗤之以鼻。 　　大国主的软弱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出来，明明拥有力量，却从不正面战斗，最开始的偷袭是这样，现在企图用语言干扰她也一样。 　　大国主真的没有办法压制她，瞬间夺取这里的主导权吗？真姬得出了否定的答案，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远比外界快，在这场漫长的战斗中，大国主多次显露出瞻前顾后的姿态，明明拥有压倒一切的力量，只要将这样的力量全数投入反击，一瞬间就能磨灭她的意志，可结果却是僵持的局面，因为大国主将九成力量浪费在防御上。 　　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大国主身上有什么隐患所以不能使出全力？难道大国主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她拖垮？难道大国主在暗地里打什么主意？ 　　直到刚才，外界的形势变得刻不容缓时，真姬才了然。 　　原来，身为神明的大国主，是在害怕。 　　这是一个胆小鬼。 　　面对强大的天神时，祂害怕了。 　　面对不知底细的妖物时，祂害怕了。 　　面对拼死相搏的人类时，祂依然害怕了。 　　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所以，自己到底在磨蹭什么？敌人只是区区一个胆小鬼罢了！ 　　如同地震般，精神世界的大地片片龟裂，记忆之树上花朵开得越发娇艳，更多的光线射向巨茧，骤增的压力使大国主发出惊叫声。 　　“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战斗？为什么区区一个凡人能使出这么恐怖的力量？！” 　　“你管这点力量叫……恐怖？” 　　“难道不是吗？就连我，地神之王也无法使出这种程度的力量！” 　　真姬听到这里有点想笑。 　　“呐，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能使出这个力量？” 　　“为什么？” 　　“因为啊，我已经赌上了我的全部，精神，记忆，灵魂……这个世界我所拥有的一切！” 　　“你……你这个疯子！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战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才想问呢！你明明拥有不输于天神的强大力量，为什么不试试反抗！” 　　“你是白痴吗？天神是不可战胜的！在找到足以决胜的筹码前，隐藏自身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大国主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哈！我不想反抗吗？不，我每时每刻都想！可是没有任何希望，就算杀死一个天神，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而且根本不可能靠一两场战斗决出胜负，就算付出巨大牺牲侥幸赢了一两场，当下个轮回重启时，祂们就会调整战略，以绝对的力量碾压，虽然地神一族有百万神明，但天神只会更多，更强大！你以为我经历了多少个轮回才……” 　　“等等！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提到了‘轮回’？” 　　这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就像自己经历过的世界在对方看来只是一个游戏，只要对方保存好记录，就可以无数遍重新开始。 　　讨厌的既视感。 　　（果然神明眼里的人类只是‘被造物’吗？） 　　就像一本夹在两名作者之间的小说，其中一方稍有不满就会随意涂改，而身为书中存在的人类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命运摆布随波逐流。 　　因此妄图打破命运，动摇神明的御座。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理解阿尔泰尔的心情呢……） 　　但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必须问清楚。 　　“神明大人，这个问题将是我决定后续行为的关键，所以请认真回答——神树为什么要从天神的袭击中保护人类？在神明大人眼里，人类是什么？” 　　大国主疑惑地望向记忆之树的方向，不明白刚才自己哪句话说服了少女。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纠结了，每拖延一秒钟，外面的形势会就变得更加严峻。 　　“这……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人类是由……由我们地神一族创造的种族，人类在我们眼中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对，所以我们保护人类是出于慈悲，毕竟人类一无是处不是吗？不能帮我们对抗天神，最近就连提供的信仰也越来越少……” 　　真姬皱起眉。 　　“够了，最后一个问题——土地神是否还拥有对抗天神的勇气？” 　　“勇气？那种东西我……我们当然有！你是在意外面的天神吗？没问题，只要你把主导权交给我……” 　　简直谎话连篇！ 　　真姬怒极反笑。 　　“好。” 　　“别忙着拒绝……咦？” 　　“我现在就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包裹着红发少女的巨茧突然停止收缩，柔和的光芒不再排斥她，而是仿佛水乳（什么鬼）交融般朝她体内渗入，本来除了那十一张卡片之外没有任何力量的红发少女，此刻体内的力量在飞快攀升，与这个精神世界的联系也重新连接起来。 　　紧接着，一道影子从记忆之树中钻出来，重新回到红发少女脚下。 　　大国主大喜过望，十一张逻辑卡片次第没入红发少女身体，少女双目重新恢复神彩，口中发出的是大国主的声音。 　　“哈哈哈，真是乖孩子，只要你肯认错，我就原谅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包围祂的巨茧散去之后，祂看见了精神世界的景象。 　　大地布满裂开的沟壑，土壤失去粘性变成细沙，天空仿佛刚遭遇车祸的车窗玻璃一样布满裂纹四处漏风，而耸立在世界中心的记忆之树，树干正发出噼啪声响缓缓倾倒，连在上面的树枝已经完全枯萎，花瓣凋零飘落，在半空中化为灰烬，将周围地面染成灰白。 　　“嗬……嗬……” 　　大国主被这凄惨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即祂醒悟到什么，可惜已经晚了。 　　精神世界遭到破坏必然会反噬其主人。 　　潮水般的痛苦从脑海中涌出，接受真姬一切的大国主终于感受到了刚才真姬一直在忍耐的东西。 　　“不……不可能！” 　　大国主无法理解，为什么区区一个凡人能忍耐痛苦到这种程度，甚至在漫长的交战中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 　　反噬不仅只有痛觉，还包括其它几种感官的刺激，以及情绪的失控、常识的混乱、记忆的丧失、甚至自身存在的缺失感……这些并非一个凡人能承受的痛苦，即使身为地神之王的大国主也被这些负面状态拖入深渊，难以保持清明。 　　这时，地上的影子动了，它沿着少女的双腿向上蔓延、覆盖，将少女的皮肤染成一片漆黑。 　　“这就是我的‘一切’……怎么样？喜欢吗？如果是‘我’的话，曾经被75亿执念洗礼过的‘我’的话，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呐，为什么不回答？睡着了吗？” 　　黑色的真姬侧耳倾听，片刻之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逃跑了呢，是重新‘读档’了吗？不过没关系，其它平行世界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要……记起来了，我只要打倒天神就够了。” 　　少女歪头看向身旁的大树，树干就倒在她脚边，她好奇地伸出手，但在碰到树干时，仿佛被烫到，手迅速缩了回来。 　　“花……是谁？讨厌的感觉……” 　　心痛的感觉让她如避蛇蝎般后退，少女将视线挪开，投向外界。 　　“啊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尽快完成。” 　　少女闭上双眼。 　　神树世界，少女睁开双眼，眼前，捏着自己脖颈的布偶鹰正歪着头打量她。 　　“似是而非，你这家伙又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又’？” 　　少女好奇地问。 　　布偶鹰不耐烦地拎着她摇晃。 　　“……一定又是那个疯子在搞鬼，告诉吾辈，大国主去哪了？你是西木野真姬没错吧？” 　　少女一愣，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没错，我就是西木野真姬，至于那个胆小鬼，应该逃跑了吧？逃跑的意思你懂吗？就是指‘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意思哟～” 　　“啧——” 　　布偶鹰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真姬，不光因为用来戏耍乃木若叶的道具消失，更因为眼前人类盯着祂的目光。 　　“谁允许你用这样的目光看吾辈？” 　　面对这样的问话，真姬突然大笑起来。 　　“喂，这家伙竟然用‘吾辈’来自称耶？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种叫作‘中二病’的家伙吧？” 　　无视自己脖子被对方捏在翅膀上的事实，就这样捧腹大笑。 　　布偶鹰脑袋上冒出井字，狠狠将真姬掼到地上，“轰隆”一声，地板出现一道人形凹陷。 　　“咳……咳……” 　　真姬从喉咙里吐出血沫。 　　“咕……好过分，我们应该不熟吧？这个动作不管怎么说也太热情了！” 　　在布偶鹰惊异的目光中，真姬将刺破皮肤露出来的颈椎置之不理，耷拉着脑袋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拍打身上的灰尘。 　　似乎感觉到视野狭窄的不便，她不耐烦地双手抓住脑袋用力一扯，将它从脖子上整个撕下来，单手拎着，就像拿着手机自拍一样对准衣服沾上灰尘的地方。 　　“这样果然清爽多了。咦？你们怎么了？” 　　真姬抓着自己的脑袋左右摇晃，发现似乎只要看向这边的人都如同遭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目瞪口呆。 　　布偶鹰眼神复杂地看向这个人类……不，应该称之为怪物。 　　“你真的是西木野真姬？” 　　“我就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死？” 　　“咦？死？为什么？” 　　“通常来说，脑袋离开身体都会死，这不是常识吗？” 　　“诶！有这样的常识吗？但是我并没有死呀？”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完全无法进行下去，布偶鹰摇了摇头，祂向真姬投以怜悯的目光，为曾经的对手感到可惜。 　　“算了，吾辈也并非铁石心肠的神祗，作为吾辈承认的人类，安息吧。” 　　布偶鹰挥舞翅膀，真姬的身体被从中间竖着劈成两半，唯一完整的脑袋脱手滚落在地，瞪着眼睛发出尖叫。 　　“喂！你为什么突然攻击我？” 　　“原来要破坏大脑吗？” 　　鹰爪踩下，“啪”地一声，红色白色摊了一地。 　　一旁，乃木若叶脸色苍白，当布偶鹰发现大国主‘消失’时，已经放开她，作为刚才短短几分钟事情的目击者，若叶并不好受，她能从真姬身上瞧出端倪，因为她同样具备‘不死身’能力，多少能猜到真姬的情况。 　　这是当初造反神赋予若叶的作为临时管理员的特殊能力，从概念上来说，神树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而是众神根据现实的四国创造的虚拟世界，众神创造了日夜更替和四季轮转，创造了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物理规则，但众神精力有限，无法做到连每一处细节都仔细雕琢，于是他们创造了一条基本规则，既‘一切遵循常识存在’，只要符合常识，所有东西都能一瞬间创造出来，而且尽善尽美。 　　正因为如此，许多在旁人眼中不合常理的地方在这个世界显得理所当然。 　　例如在勇者们看不见的未收复区域，Vertex与同样作为NPC的普通人和谐相处，而一旦进入勇者们的视野，这些Vertex又会袭击人类。 　　例如勇者们明明没有消耗神力，也没有献上祭品，却能通过普通战斗动作积累能量槽，使出比现实中更具威力的必杀技。 　　例如被勇者们打倒的怪物有几率掉落道具和金钱。 　　例如犬吠埼风用来装乌冬面的胃永远也填不满。 　　例如犬吠埼树用普通材料做出来的乌冬面虽然是诡异的紫色，吃起来却非常美味。 　　例如郡千景能用杯面做成份量多出一倍以上的乌冬面，白鸟歌野也能用乌冬面做出荞麦面…… 　　同样，乃木若叶的‘不死身’能力也是通过操作常识获得——只要扭曲‘身体遭到破坏就会死’的常识，就能无限抬高死亡的临界点，某种意义上，敌人无法攻破能力持有者的心理防线，能力持有者就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但是，之所以称之为‘常识’，即‘通常意义上被奉为真理’，即使欺骗自己，内心终究无法认同，用这种半吊子的心境根本无法使用‘不死身’能力。就连是若叶，也是在造反神的帮助下，经历数年艰苦修炼，才获得使用这个能力的资格，而且即便能使用，当身体损坏到一定程度，认知上的矛盾无法扭转时，死亡依然无法避免。 　　那么真姬呢？ 　　当布偶鹰确认完毕，转身面对若叶时，若叶余光瞄到地上真姬其中半截身体的手动了，它在洒了一地的内脏里摸索着什么。 　　连大脑都失去了的她是如何做到的？ 　　“嗯？” 　　若叶虽然竭力掩饰，脸上的表情依然瞒不过别人，布偶鹰注意到她的视线，重新转身，祂看见那只手上抓着一张黑色卡片。 　　并非将各种颜料混合在一起的肮脏色彩，而是将所有光线吸收殆尽的纯色，如同被影子覆盖的黑色。 　　地上，真姬破碎的头颅旁，一块下颚骨微微抖动，它似乎在吟唱什么。 　　恍如时光倒流，破碎的骨骼和肉块自动拼接起来，内脏也跟着飞回那里面，地上的血液仿佛士兵般列队集合朝伤口发起冲锋……短短一分钟不到，‘真姬’重新恢复人形，就连伤口都全部愈合，避免她变成像缝合尸怪一样的东西。 　　“呼，还好记得复活咒文，差点要回记录点从头玩起！” 158.末日 　　在真姬复活的过程中，布偶鹰没有打断，而是睁着金色的双眼仔细观察，结束时，祂若有所思地点头。 　　“治愈吗？并非能力，而是权能，孕育出此等权能的逻辑并非凡人所能拥有……告诉吾辈，你对那个土著神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是说那个胆小鬼吗？” 　　真姬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努力回忆。 　　“‘我’只是按照约定把一切交给他，如果他真的拥有勇气，就应该接受‘我’的一切，但他看起来吓坏了，走之前招呼都不打一声，连这些看起来蛮贵重的东西都忘记带走。” 　　说着，真姬张开手，几张卡片呈扇形展开。 　　布偶鹰目光闪烁。 　　“原来如此，窃取土著神的权柄据为己有，这就是你胆敢藐视吾辈的底气吗？以为凭借这点土著神的手段就能战胜吾辈，战胜这个维德芙妮丝吗？！” 　　布偶鹰张开双翅，咄咄逼人地瞪向真姬，灰白色的气流随之喷涌而出，吹起祂身上的翎羽，将祂衬托得威风凛凛。 　　真姬“呀”地发出一声惊呼。 　　“好可爱！这个招数难道是……起风绝招？！” 　　乃木若叶察觉到这台词与气氛完全不符的违和感，忍不住轻咳一声。 　　“西木野认真点，这是天神，不是○袋妖怪。” 　　“诶？” 　　还没等真姬听明白，耳边突然响起怒喝声。 　　“狂妄！” 　　布偶鹰翅膀一挥，呼啸而起的狂风包裹真姬，就像包裹着棒球的棒球手套，将真姬朝上方狠狠投掷出去。 　　“吹飞绝招？咦咦咦咦————” 　　拉长的声音随之远去，布偶鹰振翅起飞追去，两道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上升，中途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两者的飞行轨迹不断得到纠正。 　　乃木若叶抬头望去，却被直射过来的阳光刺到眼睛。 　　“那个方向……难道是？！” 　　若叶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想要跟上去看看，可突然想到自己的目的，犹豫不决地望向周围。 　　殿堂的废墟边缘，十几名勇者横七竖八躺倒在地，她们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脸上挂着汗珠，时而露出痛苦表情，看上去就像在做噩梦。 　　若叶找回太刀，来到离她最近的中学生乃木园子身边，刀尖向下对准她的咽喉。 　　昏睡中的园子似有所感，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锵锵锵～乃木家的园子desu……从今天开始……Zzzz——” 　　若叶盯着这个笑脸，太刀颤抖得厉害，几次将力量注入双臂也没能成功将刀柄压下去。 　　“呼——” 　　手臂无力地垂落，刀尖与地板碰撞发出干涩的声音。 　　“下不了手……但是，就连大国主都死了。”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恨自己如此软弱，事到如今还想着依赖别人。 　　“如果造反神……须佐之男还活着的话……” 　　“还活着。” 　　“！” 　　若叶瞬间摆出迎战的架势。 　　“赤岭友奈？不……你是谁！” 　　她警惕地望向声源处，那里，用红色缎带将樱色头发系在脑后的少女一改往日举止，从内到外散发出阴冷气息。 　　若叶皱起眉头，赤岭友奈即使在被她追杀时，也不忘回头发出嘲讽，正如赤岭表现出来的，这是一个内心炙烈不屈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如同死物一样的眼神，若叶回想起之前在精神世界见到的最后一幕，心中一紧。 　　“人柱……” 　　“没错，多亏了这孩子，妾才有机会出来，有机会杀死他！” 　　赤岭友奈脸朝着那具神躯的位置，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似在看，似在想，似在回忆，似在发呆……但那对暗红色的瞳孔中并没有映出任何东西。 　　不知不觉间，若叶打了个激灵，她猛然惊觉，自己周围被无比强烈的杀意包裹，而这仅仅只是余波，杀意真正对着的，是她本以为早已死亡的造反神——须佐之男。 　　“等等……造反神没有死？！” 　　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若叶拦在神躯前，眼中燃起火焰，咬牙切齿地瞪向赤岭友奈。 　　“不管占据赤岭身体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妖怪也好，神明也好，给我听着！我不许你碰造反神一根汗毛，如果想要杀死造反神，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沉浸在庞大的杀意之中，若叶冷汗直流，伤痕累累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厉鬼般狰狞，握着太刀的手坚定有力，五指捏得刀柄嘎吱作响，刀光冷冽，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 　　面对若叶的威胁，赤岭友奈连视线也没有偏移分毫，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词。 　　“退下——” 　　她没有使出拳脚之类的招式，短短一瞬间，布满残垣的大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随风摇摆，如同金色的大海卷起波涛。 　　樱红色的少女在稻田中漫步，所到之处稻穗纷纷低头，为她让出一条坦途。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根与众不同的稻穗颤抖着，挣扎着挺直身躯，张开它锐利的叶片对准少女，却被少女无视。一步……两步……少女缓缓走来，没有对它施舍一丝一毫目光，仿佛它不存在一般，从它身边经过，来到那具神躯前。 　　伴随着她的抵达，周围的杀意纷纷向中间聚集，甚至带动空气形成涡流，在她面前凝聚成一把漆黑的匕首，习惯于使用拳脚的赤岭熟练地捡起匕首，仿佛预演过千遍一般，匕首干净利落地朝造反神心口刺落。 　　“不准碰……我一定要——” 　　若叶发出呐喊。 　　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赤岭松开匕首，踉跄着后退，最后失去力气，坐倒在地。 　　弥漫的杀意一扫而空，稻田重新变回废墟。 　　若叶就站在赤岭身边，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仿佛力竭般，维持着太刀挥出的动作，太刀上，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血来自于赤岭友奈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若叶突破了领域的钳制，挥出这一刀。 　　“阻止了吗？” 　　回答她问话的，是低沉的笑声。 　　“……呜……呵呵……呵呵呵——妾终于成功了！” 　　若叶瞳孔猛缩，回头看向地上的神躯。 　　神躯肩部斜斜地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刺得不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算不上重伤，但伤口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黑色光晕。 　　“毒？！” 　　若叶连忙扑过去将匕首拔出，顾不上直视神躯带来的眩晕感，举起太刀想要割掉祂身上被剧毒感染的组织，可无论怎么用力，太刀都刺不破祂的肌肤，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流出黑血。 　　若叶的心越沉越低，她扔开神躯，掐住赤岭使劲摇晃。 　　“解药在哪！” 　　“解药？没有那种东西，这是妾凝聚数百年的诅咒……” 　　“那就解开诅咒！否则杀死你！” 　　“做不到，诅咒的源头是妾等百万神族，就算你有办法将妾等的存在全部根除，时间也来不及。” 　　“……” 　　若叶颓然坐倒，她深知自己连眼前占据赤岭身体的土地神都奈何不了，更何况，若是把构成神树的所有土地神杀光，这个神树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 　　天空之上，漆黑的宇宙中，以占满视野的巨大恒星为背景，一人一鹰正在激战。 　　“为什么！” 　　布偶鹰发出怒吼。 　　“在你们人类的常识里，恒星的温度足以消灭任何生物，为什么你还活着？！” 　　祂对面的少女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变成恍然。 　　“看来你对太阳的认知存在一些错误，首先，我们需要知道太阳的结构……其中日冕的温度确实在百万摄氏度以上没错，但这样的高温来自于完全电离的等离子体……” 　　真姬对着布偶鹰一通科普，然后举起一张卡片，漆黑的卡片上闪烁出电光。 　　“而我恰恰不怕这些东西。” 　　“……” 　　布偶鹰一口气堵在嗓子里，祂很想说，并不是所有世界的恒星都是这种结构，更何况现在这颗是土地神做出来的冒牌货，里面填充的东西其实只有神力。 　　祂不是没告诉真姬，但可惜的是，使用神力、举着来自大国主的逻辑卡片的这位少女常识出现了某种偏差，她居然坚信从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无视自己仍然存活正是这种‘不科学’产物的事实，强行扭曲了‘太阳’对她产生的影响。 　　正在跟祂讲道理的人本身非常不讲道理，这就很气神了。 　　周围光线一暗，紧接着一道粗大的光束照向布偶鹰，将环绕在布偶鹰身边的灰白色雾气消灭大半。 　　布偶鹰气急败坏地召唤出更多雾气，驱赶它们朝真姬包围。 　　“没用的。” 　　真姬身后的太阳猛地喷发，炎柱成型的瞬间崩解成一团刺眼的粒子流，与灰白色雾气撞击在一起，把后者消弭殆尽后继续前进，将布偶鹰逼得左支右绌。 　　“可恶！” 　　在真姬眼里，她操纵的是太阳表面的带电粒子和电磁波，但在布偶鹰眼里，这些都是充斥着神力的攻击，因为这颗太阳集聚了神树世界百万土地神的神力，地神之王大国主的权能对这些神力拥有天然的号召力，真姬手中拿着的逻辑卡片就是最好的钥匙。 　　以大国主的‘雷电’权能来驾驭太阳的能量战斗，这是符合真姬‘常识’的战法。 　　说起来简单，但使用神明权能所需要的资格非同小可，普通人也许能通过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利用这个权能释放出毫无准头的电击，但想要控制太阳放射出来的各种粒子……抱歉，恐怕他们还没找到窍门就会被太阳表面的高温‘蒸发’掉。 　　真姬的优势在于，她攻读了包括量子电动力学在内的一系列物理学理论——不同于其他勇者仅仅用神力增幅身体战斗，受到在大阪一战里将神力应用于歌声中的启发，真姬将这种增幅运用于大脑，利用神力千倍万倍地强化计算力和记忆力，并拜托白川葵帮她从神户大学图书馆找来各种专业书籍学习，在神户市养伤的一个月里如同海绵般吸收知识，来到四国之后也一样，甚至在神树世界里也未停止学习。 　　学习并非白废，它的价值完全在这场战斗中体现出来，同时真姬再次用神力强化了大脑计算力，各种公式信手拈来，以‘雷电’权能为撬棍，如臂使指般指挥太阳放射出来的能量。 　　“幸好这些东西还记得……” 　　真姬喃喃自语。 　　布偶鹰本以为真姬仍然局限于用神力增幅身体的‘勇者风格’战法，没想到一旦被她拿到适合的权能，会展现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更何况她现在背靠太阳，有百万土地神神力作为后盾，在纯粹的力量上处于压倒性的优势。 　　此时布偶鹰已经后悔将真姬带到这里。 　　战斗越演越烈，布偶鹰已经显现出颓势，正在此时，真姬背后的太阳放射出猛烈的光芒并膨胀开来，颜色也从金色朝橘红色演变。 　　“怎么回事？” 　　太阳释放出来的能量一下子变得狂暴无比，这个变化来得突然，打断了一人一鹰的战斗。 　　布偶鹰凝神感应，突然脸色大变。 　　“该死！谁没事攻击上任？谁又有本事伤到祂？！祂马上就要死掉了，可是祂还没有把世界树的权柄完全移交给吾辈！” 　　布偶鹰顾不上与真姬继续战斗，煽动翅膀转身就走。 　　“别想逃！” 　　这回追击者换成了真姬。 　　两者的飞行速度都远胜于现实中的航天器，神树世界的宇宙也远比现实中的狭窄，即便如此，当两者回到四国时，见到是一幅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159.信任 　　香川，时隔数日，勇者们已经陆续醒来。 　　醒来第一天，西历组5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郡千景和土居球子分别跟乃木若叶打了一架，农业组2人忙于农活无暇他顾，秋原雪花整天不见人影，棗去了一趟海边然后失魂落魄地归来，小学生组3人痛哭了一场，在东乡美森等人介入之后到外面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 　　勇者们被封印的记忆恢复了，她们回忆起各自的结局，以及她们被召唤到神树世界继续为人类对抗天神而努力，但在她们来的地方，人类早已灭绝，她们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而这个收留了她们的世界正在步入毁灭。 　　开始的几天，太阳渐渐变成暗红色，体积暴增数倍之后看起来充满压迫感，同时带来的热量也比以往高得多——植物纷纷枯萎，大地干涸开裂，白鸟歌野的农场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学校也因为高温警报停课了，路上完全见不到行人，静得吓人。 　　之后的几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多灾多难，先是越来越频繁的地震，紧接着沿海地区遭遇了海啸的袭击，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Vertex到处肆虐，之后是接二连三出现的神隐事件……勇者部因此活跃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整个世界真正‘安静’下来，勇者部的活动才告一段落。 　　末日来临的第七天，城市的电力和自来水都停止供应后，因为连日劳碌和高温天气，上里日向和藤森水都先后倒下，医院里没有医生可以看病，所以勇者们将两名巫女安置在学校医务室，轮流照看。 　　“这样下去我们会怎么样？” 　　犬吠埼树露出不安的神色。 　　犬吠埼风将妹妹抱进怀里安慰。 　　“没事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 　　这时，医务室的门被用力打开，三好夏凛冲进来大声喊。 　　“风，大事不好了！地面、地面正在消失！” 　　“什么？！” 　　风将窗帘掀开一道缝隙，透过玻璃看向外面，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什么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准备回头埋怨夏凛大惊小怪，却被后者拉着手臂拽走。 　　“别看了，快跟我去天台！树，这里交给你了！” 　　“了……了解！” 　　两人来到天台时，这里已经有人在等待。 　　“风桑，你来了。” 　　“嗯，有什么事吗？” 　　见到乃木若叶时，风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任谁被来来回回重置上百遍记忆，哪怕得知对方出于好意，心中也难免会生出芥蒂，更何况，不仅她，连妹妹树和勇者部其他人也遭到了同样对待，这让风在面对若叶时，脸上很难挤出笑容。 　　这并非一方道歉，另一方接受，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这些天应接不暇的巨变，大家心力交瘁，或许遵从与直觉，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将这件事搁置在一旁，也正因为心中的芥蒂没有消除，每次见面时，各种不自然总会溢于言表。 　　这些东西若叶当然会注意到，每当她看见对方板着脸的样子时，心脏都会出现刺痛。 　　若叶曾经被造反神赋予特殊能力，经历了上百个轮回，所以了解这里所有人的过往，为了拯救人类，为了保护神树大人，大家拼命战斗，直到那样的绝望降临时才崩溃，已经足够坚强，所以大家没有任何错。 　　若叶为造反神或大国主做过不少事，同样清楚神明们扮演的角色，虽然目的不明，但祂们收留了大家，为大家维持这个幸福快乐的世界，还一直帮助她封印大家伤痕累累的记忆，她已经不能再奢望更多，所以神明们也没有错。 　　但总要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总要找出一个可供发泄的对象。 　　难道还能责怪将她扔下独自逃命的大国主吗？责怪西木野真姬强到连神明都能战胜吗？责怪突然就死掉的造反神吗？责怪贯彻仇恨杀死造反神的无名土地神吗？责怪不愿束手待毙的赤岭友奈吗？责怪发现真相的郡千景吗？责怪因想念故乡而向她请愿的乃木园子吗？责怪为了守护故乡奋战至死的结城友奈吗？ 　　不，任何人都没有错，任何人都已经足够努力，将过错归于Vertex或天神更为她所不齿，所以错的只能是自己，若叶认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所以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不会有怨言，被犬吠埼风冷面相对，若叶没有任何不满。 　　“风桑，请看那个方向，注意地面与建筑物连接的地方。” 　　“我看看，咦，接近正午的影子会有这么长吗……等等！建筑物在下沉？！” 　　风吓了一跳，重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这几天勇者们都维持着变身状态，风的双眼被神力强化所以看得非常清楚，远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边界，近的一侧被阳光照亮，远的一侧一片漆黑，而位于黑色那一侧的建筑物都仿佛陷入了沼泽一样，正在一寸一寸沉入地底。 　　“地震的后遗症？大胃王Vertex？妖怪作祟？不对不对不对，那条边界到底有多长？更远些的地方为什么看不到建筑物……住手啊我的大脑，想象出的景象未免也太吓人了吧！” 　　风就像惊呆了一样摆出中二姿势。 　　旁边三好夏凛看得眉角直跳。 　　“我说风啊，你可是我们的部长，整天这幅样子树会失望的。” 　　“什么！难道我不是一位优秀的部长吗？” 　　风不服气地反驳。 　　看着两人争吵，若叶感觉心中一暖。 　　确实是她错了，勇者们怎么会轻易被绝望击倒？ 　　话题很快回到眼前的异象上。 　　“呐，若叶，还有什么情报吗？” 　　“有的。最初发现这个现象是在早上六点，我确认了那条边界，如果把它们连起来会是一个圆，圆心在上周那场战斗的位置。” 　　“也就是说……造反神吗？” 　　“当时撤离前，我确认过造反神已经死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原因可能是那种黑色血液，我发现那些血有强烈的腐蚀效果，但我没想到它会波及到这么大的范围。” 　　“没有让东乡用清除瘴气的方法尝试一下吗？” 　　“我第一时间通知了东乡，她现在还在边界处努力尝试，其他人也在寻找别的方法。” 　　“啧，虽然今天确实是轮到我和树值班，但最后才知道这件事非常不爽啊！” 　　“对不起，我……” 　　风猛地拍在若叶肩膀上，阻止她继续道歉。 　　“别误会，不是说好了吗？轮到我值班的时候由若叶担任部长，不如说，正因为是若叶的指挥，我们才能及时发现问题，寻找解决方法——就算由我来指挥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风……” 　　“还愣着干什么？大家还等着你下命令呢！” 　　“但是，你不来吗？明明你才是……” 　　“忘了吗？今天轮到我值班，为了犒劳辛苦了一整个上午的大家，我必须做出一顿丰盛的大餐才行～” 　　风打开天台的门回到楼梯口，朝若叶挥了挥手。 　　“今天若叶你才是部长，大家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所以不要让我们失望，加油吧，勇者部Fight！” 　　若叶呆呆地站在那里，风的话她听明白了——即使无法放下芥蒂，即使无法对她展露出笑容，但大家依然愿意相信她，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她。 　　若叶攥紧双拳，心中下定决心。 　　午餐前，若叶向大家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以那条边界的移动速度，最多再有3天就会覆盖整个四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因为暂时找不到办法，我决定深入这个世界的‘地脉’中寻找原因，无论怎样都要找到让大家活下去的办法！” 　　听到若叶的话，有人摸不着头脑，有人若有所思。 　　“地脉，是指我们‘神花觉醒’时去的地方吗？” 　　“咦？等等，我们的‘神花觉醒’仪式不是在大赦准备好的房间里进行的吗？” 　　中学生乃木园子摇了摇头。 　　“大家在仪式刚开始的时候应该都看见了光芒，那些光芒就是地脉流出的能量，如果在仪式中睡着的话，就会梦见自己被那些光芒冲走，进入地脉中，对吧，友友？” 　　结城友奈使劲点头附和。 　　“嗯！是有做过这样的梦——‘唰’地掉进河里，‘哗啦啦’地一直飘呀飘，凉凉的，非～常舒服，身上的痛痛‘啾～’地飞走了！” 　　“这还真是……” 　　没体验过的人纷纷露出好奇的神情。 　　“我要参加！” 　　“我也要！” 　　“这种机会看来蛮稀罕的，算我一个吧！” 　　“嘛，我也加入好了，别误会，少了我你们一定不行！” 　　大家踊跃报名，但若叶神情严肃地一一拒绝。 　　“不要以为经历过‘神花觉醒’就小看了深入地脉的危险性，这次我们不是通过梦境进入地脉，而是真真正正通过自己的意志进入地脉，可没有‘一睡醒就回来’这种方便的脱离方式，一不小心很容易永远迷失在那里面。” 　　“那若叶不怕吗？” 　　“我不一样，西历精灵本就来自于地脉，经历过那种精神污染的我更不容易迷失自我，而且我这一百多个轮回可不是白经历的，论对地脉的熟悉程度，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我。” 　　“等等！这些话我不能当没听见！” 　　郡千景突然站起来。 　　“既然精灵的‘瘴气’与地脉有关，同样身为西历勇者，就算是洗刷耻辱也好，我一定要加入！” 　　“千景你……” 　　千景一步不让地盯着若叶的双眼，一副若叶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透过那对漆黑的瞳孔，若叶回忆起那段往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千景摆脱了精灵之力的影响，舍身为若叶挡下攻击，毫无疑问，这是足以抵挡地脉的侵蚀，匹配勇者之名的坚韧精神。 　　“好……千景跟我一起去。” 　　若叶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时，土居球子又跳了起来。 　　“且～慢～！” 　　这种时代剧的腔调……若叶有不祥的预感。 　　只见球子昂起头，拍着平坦的胸脯，一副非常了不起的样子毛遂自荐。 　　“原来是跟使用精灵的副作用一样的东西，那种东西怎么可能难得住球子，如果不是时运不济，我球子大人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最最出名的勇者！这次既然是‘西历限定’，那正好是我球子大人大显身手的时刻，寻找那个什么东西的任务就包在球身上好了！” 　　若叶感觉自己额头的血管在跳，球子的风格一如既然，连任务目标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咋咋呼呼地想要加入进来，虽说确实是一大助力，但在任务开始前，一定要好好跟她说清楚各种注意事项才行。 　　好不容易确定第三名成员，球子身边，伊予岛杏又举起了手。 　　“那个，我……” 　　“不行！” 　　若叶斜眼望向球子，第一时间说出拒绝的话的是她。 　　“球球前辈，我……我为什么不行？” 　　“总之就是不行！” 　　“是吗……” 　　杏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是怕我拖球球前辈的后腿吗？就像那次一样——” 　　“不……不对！” 　　球子的声音颤抖起来。 　　“那次不是杏的错！如果球子能变得更强的话，就能保护好杏了……” 　　“但是……但是……” 　　杏胸口起伏，双肩剧烈抖动，就像拼命忍耐着什么，又像火山爆发的前奏。 　　“为什么一定是球球保护我！” 　　“咦？要叫球子我前辈才……” 　　杏猛地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响，震得球子浑身一抖。 　　“我不要！明明我们岁数一样，我才不要一直被球球保护，我也想要帮上忙！我一直在努力，一个人偷偷苦练射击，学习不喜欢的兵法书，为了做好支援工作，我也非常非常拼命的努力了，明明只要球球说一声‘已经努力了’我就会非常满足，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一直被球球保护，我也想要保护球球！明明想要保护心情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让我站在球球你身边！！” 　　“杏，我没想到……” 　　“请务必认真回答我！” 　　球子双眼迷茫地看向杏，不知道一直以来文静柔弱的少女为什么会突然展现出如此强硬的一面，因此虽然嘴唇不断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杏转身看向球子，安静地等待对方回应，近在咫尺的两人面对面，彼此都能听见对方呯呯作响的心跳声。 　　随着时间流逝，球子渐渐镇定下来，她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什么，重新挺起胸，张开嘴。 　　“我球子大人凭什么——” 　　“嗯哼？” 　　球子眼前一暗，杏的脸突然凑近一大截，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俯视球子，两座大山几乎要撞到球子脸上。 　　等等，这个表情似曾相识？ 　　球子拼命驱动装在脑壳里面的肌肉，想要找出心理阴影的来源，但眼珠子牢牢钉住面前的山峰，眼花缭乱，似有无数景象飞过，最后定格在一幅上下颠倒的画面上。 　　“咦？咦咦咦？” 　　这座山峰……这座山峰…… 　　球子突然回忆起心理阴影的来源，能让她如此畏惧的存在，拥有与杏同等级的山峰。 　　那个可恶的巫女，难道杏她…… 　　“球球，来，告诉我，这样的我可以保护好球球吗？” 　　来自窗外的光线被杏遮挡，杏的脸有一半笼罩着阴影，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暧昧不清。 　　球子从杏身上看到了那位巫女身上的一丝影子，本能地察觉到不妙，直觉告诉她，为了避免杏继续朝那个存在靠近，这时候一定要安抚好杏。 　　她咽了一口口水，拼命点头。 　　“当当当当然，杏想做什么都行，以后请多多指教！” 　　果然，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杏站直身体，光芒回到她脸上，使她重新露出往日的温柔笑容。 　　“呼——”×2 　　与球子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是若叶，若叶擦了一把冷汗，疑神疑鬼地观察杏脸上的表情。 　　难道在那场战斗的同时，勇者部这边也发生了什么吗？ 　　若叶知道当时大家将杏救出来之后，立即送回大本营，与两名巫女待在一起，之后几天那三人也经常神神秘秘地聊着什么，更多的她也不清楚。 　　若叶摇了摇头。 　　“球子和杏也加入，4个人已经足够了，就这样吧，其他人负责大本营的警戒，以防万一还要制定相应的对策……” 　　这时，犬吠埼姐妹将丰盛的午餐端上餐桌。 　　“久等了，大家开动吧！” 　　“喔！……噫！”×n 　　欢呼声戛然而止，嗯，毕竟是这两个人一起完成的料理。 160.错误 　　用完午餐，乃木若叶探望过上里日向后，再次专注于工作。 　　定下目标后，各种各样的工作都有了着落，潜入地脉所需的仪式用品，相关的呪词，举行仪式的时机和各个阶段需要执行的程序，主持仪式的人选及其服装，这些都有许多讲究，由熟悉大赦事务的乃木园子带领一半人查阅文献最合适不过。 　　而若叶和另一半人则分头巡视那条吞噬一切的边界线。 　　边界另一边的地面完全漆黑一片，除了正在下沉中的高层建筑物，其它地方仿佛镜面一样平滑，‘镜面’却没有反射出任何光，空空的就像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也许上午有看漏的地方，也许对它的侵蚀速度有所误判，也许在这1个多小时里又出现了新的异变，事关大家的安危，容不得若叶马虎，她抱着万一的打算，不厌其烦地寻找着，就这样一直消磨时间到太阳西斜也一无所获，她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与其他人交换最新情报。 　　当她离开时，出于直觉，她朝那‘镜面’望了最后一眼。 　　“咦……错觉吗？” 　　那片‘镜面’似乎动了一下，并非边界扩张，而是镜面上下抖动。 　　若叶重新回到边界旁，凝神查看。 　　“不是错觉。” 　　确实在抖动，‘镜面’边缘与城市废墟连接的位置，一条淡淡的波纹出现又飞快消失，被若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瞬间。 　　这样的异变不知好坏，稳妥起见应该尽快将情报带回，但若叶不满足于这些，她拔刀出鞘，太刀在漆黑的镜面上划过，这是若叶在晨练时最常用的起手式，其精密程度足以在切断树叶表面的绒毛时，分毫不伤其表皮，正是有着收放自如的自信，若叶以自己的方式试探‘镜面’。 　　上午她曾以同样的方式试探，得到结果是刀刃的宽度削减了几丝，即使以这把寄宿有神器‘生大刀’之灵的太刀也无法抵挡侵蚀，因此若叶才放弃以硬碰硬的武力方式退治这个异象。 　　若叶手指在刀刃上抹过，这次刀刃并没有遭到削减，情况出现了转机。 　　这样想着，若叶又用其他东西进行了试探。 　　路边随便拔来的杂草伸进去之后能完好无损地归来，但砖块、钢筋、塑料窗框、木制家具、皮革制品这些通通不行，它们同样会被腐蚀得渣都不剩，而从树上折下的嫩枝却又像杂草一样平安无事。 　　“只有活物不受影响？” 　　不，应该不止，她望了望挂在腰间的太刀，若有所思。 　　可惜天灾降临之后，附近已经找不到动物，若叶没办法进行下一步试探，不过这些情报已经足够，若叶准备回去。 　　但就像在开玩笑一样，异象接二连三出现了，这回是在天空中，炽红的烈焰拖着长长的尾迹从天而降。 　　“陨石？” 　　若叶用手遮住落日余晖，视线追逐那颗明亮的光点移动，她很快松了一口气。 　　“落点不在香川。” 　　是香川南边的德岛境内，如果若叶没猜错的话，那里曾经是剑山，但因为那诡异‘镜面’的关系，现在不管是山川还是峡谷都变得一般无二。 　　还没等她庆幸完，‘镜面’上出现了比刚才更加剧烈的振动。 　　如果说刚才的振动是拍桌子的程度，那现在这个就是敲锣打鼓，即使普通人的肉眼都能轻易察觉振动的幅度，原本光滑无比的镜面上出现明显的波纹，这波纹从南方一路蔓延过来，甚至使边界线的侵蚀进度往香川这边推移了一大截。 　　漆黑的‘镜面’就像在排斥什么异物一般，波纹重复不止地出现，但在某一刻，振动完全停了下来。 　　恰在此时，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隐没在地平线下，若叶心中一动，捡起先前抛下的嫩枝伸向‘镜面’，无声无息间，嫩枝的一半消失不见，断口光滑无比。 　　若叶沉吟，这样的现象一定在昭示什么，但她暂时还猜不出谜底，她带着满腹疑惑回到校舍，与同样巡视边界的人交流情报。 　　“原来大家都看到了那颗陨石吗？” 　　不仅如此，发现‘镜面’出现异象的也不止若叶一人。 　　“什么？！你说园子她、她跳进去了？” 　　中学生乃木园子作为查找文献的主力，不仅擅自跑到发生异象的危险区域，还鲁莽地亲自进行试探，目前处于下落不明的状态。 　　“对不起，大赦本部就在那边上，园子的动作很快，我们想跟过去，可是小园子拼命阻止了我们。” 　　若叶将目光投向小学生乃木园子。 　　“虽然有一瞬间感觉那里连到了另一地方，但马上重新出现危险的感觉，我想不阻止大家不行。” 　　若叶点头肯定这个行为。 　　“乃木做的对，如果时机不正确的话，会发生最恶劣的结果……但是，园子她没事吗？” 　　没等其他人回答，若叶打开手机app，代表园子的光标依然出现在地图上，并且在缓缓移动。 　　“那个方向是……剑山？园子想干什么？” 　　虽然两个园子看起来都是一副天然的样子，平时我行我素又爱胡闹，但在关键时刻都意外地可靠，特别是拥有超越常人的直觉，总能在千钧一发时抓住事情的关键。 　　比起斥责中学生园子乱来，若叶更愿意相信她发现了什么。 　　若叶重新望向小学生园子。 　　“假设，如果换成是乃木跳进去的话，原因会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大号的我当时在想什么，但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一定是因为发现同伴遇到了危险，才会这么心急吧？” 　　“同伴的话……” 　　若叶环视一圈，除了两名巫女和照看她们的犬吠埼姐妹，全员没有人缺席。 　　不，等等。 　　“难道是……西木野？” 　　若叶重新确认手机app，奇怪的是，西木野真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地图上。 　　若叶与这名新进勇者相交不深，短短一个月里真姬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没多少存在感，要说若叶印象最深的地方还是前段时间那一战，最后真姬被天神带走，之后杳无音信，很可能凶多吉少。 　　若叶虽然对自己当时没有追上去抱有负罪感，但并不后悔，因为在她心中，其他挚友显然更加重要，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带着大家撤离，很可能所有人都会被‘镜面’吞噬。 　　现在，中学生园子的这一跳将这个名字重新摆在若叶眼前，逼迫她正视。 　　“呼，没办法了。” 　　原定计划需要进行修改，仪式的目标从地脉变成了那块‘镜面’。 　　白天另一组人的努力没有白废，她们在大赦查到的文献中有记载，据传须佐之男曾经是掌管冥府的神明，蕴含着祂的力量的血液也许在特定的条件下拥有沟通冥府的力量。 　　冥府，听起来是比地脉更加凶险的地方，但在场众人皆非常人，对冥府这种传说中的地方反而充满好奇心。 　　“不不不，你们一定是疯了！那种地方到处都是幽灵和鬼怪的哟？！” 　　刚把晚餐弄好的犬吠埼风抓狂地说。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还会怕鬼怕得瑟瑟发抖的，勇者之中只此一家。 　　“但是……如果是为了拯救勇者部的同伴的话，我这个部长怎么说都不能当逃兵吧？” 　　于是，这次晚餐变成了勇者部的作战会议，一个个充满个人风格的点子被提出来，然后惨遭否决，要如何才能安全地进入冥府，这些只知道砍杀怪物的勇者半天也挤不出一个靠谱的主意。 　　“若叶酱，我说过的吧，皱眉头的样子不适合你哟。” 　　若叶腾然一惊，站起来看向饭堂门口。 　　“日向！还有水都，你们身体还没有好，快回保健室静养！” 　　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将摇摇欲坠的上里日向扶稳，在同一时刻，白鸟歌野也出现在滕森水都身边，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后者抱在怀里。 　　“嘛～若叶酱的怀抱真是让人留念，但现在不是讨论休息的时候吧？” 　　“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其他人就好。” 　　“虽然是病人，但在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支援勇者的巫女，在紧急关头让我以生病的借口逃避职责，这样会让我寝食难安，因此导致病情加剧也不是不可能……” 　　这在以往，本是最能说服若叶的正论法，此刻却将若叶触怒。 　　“够了，别说了！造反神和大国主都不在了，现在这个世界谁也不知道到底变成怎样，以往的规则有没有失效，谁能保证我们死掉还能像以前一样安然无恙？！” 　　若叶脸上绷紧的表情崩溃了，颤抖的声音中隐约透出啜泣。 　　“回去休息吧，拜托了，请一定要好起来，如果你……我不敢想象，我已经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求求你了……“ 　　“啪——！” 　　清脆的声音在食堂中回响。 　　上里日向右手扬起，那正是导致刚才声响的罪魁祸首。 　　“若叶酱，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日向推开若叶，摇摇欲坠的身体倚靠在门框上，因此才能挺直，使她的双眼与若叶的平齐。 　　“虽然不清楚这段时间你都经历了什么，若叶你变了，变得不肯相信其他人了，即使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堵住双耳，坚持自己是为大家好……如果你依然坚持认为那是对的，现在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错了！” 　　“不，日向你听我说……” 　　若叶想要出声反驳，但日向伸手掩住若叶的嘴唇，摇头示意自己还没说完。 　　“我们不是你收藏的布娃娃，我们是巫女和勇者，我们同样身负使命，擅自剥夺我们的使命，剥夺我们的荣誉，使我们失去应有的价值，即使打着为我们着想的幌子，难道就是正确的吗？ 　　我清楚你从以前就是不听人劝的类型，喜欢一个人闷头往前冲，喜欢勉强自己独自承担，但你忘了，即使是那样的你，也会相信大家，会依赖大家，会团结所有人一起努力战胜敌人，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对方，那样的若叶虽然固执，却非常温柔，那个若叶才是我中意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若叶，你让我失望了。” 　　说出这番话伤害若叶的同时，上里日向心如刀割，但她依然咬牙将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如同武器一样刺向若叶。 　　正如日向所见，现在若叶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即使上百个轮回的努力遭到否定，对若叶的打击也没有这次大，仅仅因为一句话，‘她让日向失望了’。 　　若叶不禁反省她从那一天起的所作所为——因为看见同伴精神崩溃的一幕，所以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做下决定，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重复同样的事情，独自守着秘密，一味担心同伴得知真相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想起来了，为什么同伴们会崩溃，不正是因为想要守护的人类已经灭绝，自己的存在被现实否定吗？那她的补救又算什么？ 　　她妄图依靠一己之力建立起心目中的‘乐园’，却不知道这对于身为勇者和巫女的同伴来说，失去了想要守护的对象之后，连作为勇者和巫女的身份也被剥夺，如同常人一样享受平和的日常，正是这个‘乐园’熄灭了同伴身上仅存的光辉，它与囚笼无异。 　　正如日向所说，她枉负同伴的信任，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伴，单说一句‘一意孤行’根本无济于事，她用最残暴的手段剥夺了同伴的未来。 　　“错了吗……” 　　并非做错了1件事或2件事的程度，而是从头开始，从想法开始就已经步入歧途。 　　若叶心中一下子变得空空的，眼中全是茫然。 　　“我……该怎么办？” 　　身体突然被温暖包裹，瞳孔聚焦，若叶眼中映出日向的脸。 　　日向离开门框，向前一步将若叶抱在怀里，虽然她自己已经虚弱到想要站稳都十分困难，但她依然抱紧若叶，支撑着同样变得摇摇欲坠的若叶，两个互相倚靠在一起，谁都没有倒下。 　　“只要依靠我们就好了，并不需要若叶改变什么，只要像以前一样相信大家，依靠大家就好了……” 　　“是吗，依靠吗……” 　　虽然迷茫无法全部消除，心中的空洞仿佛被注入新的东西，若叶的身体重新恢复力量，她搀扶着日向来到几张餐桌拼成的会议桌前，小心地扶落到座位上。 　　然后退开几步，面对会议桌旁的众人。 　　“大家，对不起！” 　　若叶将头垂得低低的，维持着超过90°的鞠躬姿势，诚心认错。 　　虽然与前几天做出的动作一样，但在场的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这次若叶真正意识到了自身错误所在，并为之悔恨不已。 　　只见郡千景捏着拳头站起来，迈步来到若叶身前。 　　“呐，这次我揍你的话，你应该不会反抗了吧？” 　　“等等千景，这个太过分了吧？” 　　周围的人吓得张大了嘴，连忙劝阻。 　　但若叶接受了这个无礼的要求。 　　“这次不会了，来吧，不用留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 　　是真的不客气。 　　千景眼眶瞪出青筋，咬牙切齿，抬起拳头转动双肩，带着全身力量的一拳狠狠砸在若叶脸上，将维持着鞠躬姿势的若叶弹飞，贴在地上一直滑到墙角才被阻止。 　　“这一拳是帮高嶋揍的！” 　　若叶躺在上半晌没回神，脸颊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千景的话。 　　“是我活该。” 　　“没错，你活该！” 　　千景再次举起拳头。 　　“这次是帮我自己！” 　　若叶抬起头迎向这一拳，瞳孔中映出的拳头迅速放大，却在她额头前停止。 　　“咦？” 　　本来已经停止的拳头，食指突然弹出来，敲在她额头正中。 　　“痛痛痛痛——！千景等等，为什么？” 　　若叶喊住已经转身往回走的千景。 　　“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打，免得便宜你，先记在账上。” 　　“是、是吗……” 　　冷着脸的千景完全不像在开玩笑，若叶担心自己到时候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坦然面对。 　　千景回到座位上之后，上里日向笑着圆场。 　　“还有谁要打我家的若叶酱吗？机不可失哟～” 　　头顶电灯仿佛电压不稳一样闪烁，可疑的阴影笼罩全场，千景撇开脸，其余人噤若寒蝉。 　　本来捏着拳头跃跃欲试的土居球子，屁股重新粘回座位上。 　　“那个，球子我跟千景一样，记账记账……” 　　“记账不会忘掉吗？” 　　“对不起，我已经忘掉啦！” 　　“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继续商量这次的异变，在此之前姑且问一下，谁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问题了……”×n 　　“那就好。关于这次的异变，我有一些不成熟的见解，还请各位指教……” 　　不知不觉间，上里日向将会议的主导权捏在手中。 161.永不言弃 　　在上里日向的主持下，经过一天忙碌，仪式终于准备妥当，这次由于中学生乃木园子牵涉其中，调查队的阵容扩大一倍，除了西历组4人，神历组5人也加入其中。 　　下午6点整，众人集结于神社，6点20分，太阳开始没入地平线。 　　上里日向身穿仪式用巫女服，脸色凝重地看向众人。 　　“通过大赦的仪式，我们会用‘罗摩船’将你们送入地府，如果运气好能直达目的地。根据记载，出入地府必须遵守严格的时间规定，每天只有日出和日落2次机会，这里是离‘边界’最远的神社，按照那条‘边界’的侵蚀速度，如果直到明天日落前还无法解决异变，无论如何请立即返回，至少……” 　　说到这里，日向摇头将不吉利的念头甩掉，改口道。 　　“做好觉悟了吗？” 　　勇者们郑重地点头，该说的话早就说过了，如果是胆小鬼在仪式前就该打退堂鼓。 　　仪式正式开始，在落日的余辉中，几人身影消失不见。 　　…… 　　漆黑无光的世界里，9人凭空出现。 　　刚一出现，勇者们立即感受到施加在身体上的沉重压力。 　　“咕呜——怎么回事？地府的环境原来这么严酷吗？” 　　几人维持着变身状态，身负神力加持，即便如此，仍然被这股力量压得透不过气，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乃木若叶从这股压力中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是重力或气压异常，这些是……杀气！” 　　若叶仿佛回到一周前那场战斗的最后一幕里，自己在无名土地神恐怖的杀气震慑下，几乎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比起那时候，现在的感受又有不同。 　　周围充斥的杀气并非一股，而是多到数不清，驳杂的气息互相侵染，翻滚不休，如同台风肆虐般，漫无目的地破坏地面上所有事物。 　　若叶艰难地抵挡着，掏出手机点开地图app，非常幸运地，园子的位置近在咫尺。 　　“园子——！你在哪——？” 　　“咦？先祖大人？” 　　声音在几人不远处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勇者系统赋予的特异视野中出现了中学生乃木园子的轮廓。 　　“园子亲！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东乡美森猛地挣脱压力束缚，朝园子扑过去，哪知道园子一碰就倒。 　　“痛痛痛痛～比起叙旧，小鹫你有带点心吗？我都一天多没吃东西快要饿扁啦～” 　　“以防万一带了相当份量的便当，还有茶水和牡丹饼。” 　　“我就知道小鹫一定带啦，最喜欢你了哟～！” 　　“给……慢点，小心噎着。” 　　“噢噢噢——这个也超好吃！” 　　不知不觉间，勇者们毫无自觉地开始在充斥杀气的地府中野餐，直到园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回头朝黑暗深处喊话。 　　“小真，小维，不过来吃点吗？” 　　“不了。” 　　陌生的声音，但若叶能从园子喊出的昵称猜到，这是西木野真姬，若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奇怪为什么地图app上没有显示她的位置。 　　“凡人的食物吾辈没兴趣。” 　　紧接着传来的声音让若叶握紧手中的武器。 　　“是你！” 　　“哟，人类战士，好巧，又见面了。” 　　仿佛邻里出门撞见时互相打招呼一样，是不把敌人当成敌人的轻松语气。 　　若叶感到其中的轻视，咬紧牙关。 　　“天神，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吾辈不能来吗？话说进来之前有看到外面闹得翻天覆地……原来如此，吾辈知道了，你们并非为了吾辈和这两个凡人而来，你们是为了调查异变的原因——如果吾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吾辈弄出来的，你要怎么做？” 　　布偶鹰饶有兴致地反问。 　　这个混蛋！ 　　若叶拼命抵住抵住刀柄，不让太刀出鞘，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奈何眼前这尊天神，贸然掀起战端只会使解决异变的道路平添波澜。更何况，她能从布偶鹰的语气里听出，布偶鹰只是在有恃无恐地挑逗自己。 　　“切，无趣。” 　　布偶鹰撇了撇嘴。 　　“算了，既然已经说过一遍，再说一遍也无妨——吾辈的前任，须佐之男那家伙因为百万土著神的诅咒，自身的存在被强行扭曲，即使身为永恒的神祗也难逃死亡的结局，而与祂存在根本联系的这个世界同样受到牵连，正在步入死亡，这样的世界即使回收权柄也无意义。” 　　果然不行了吗？ 　　没想到造反神关系到世界的存亡，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若叶黯然，虽然隐隐有所预料，但真到这一步时，她万分不愿见到这个世界迎来终末。 　　“……因此，吾辈在等待这个世界彻底死亡，好将它重启。” 　　“重启？” 　　勇者们不约而同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个词让她们联想到各种神话中的创世物语，如果是天神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不奇怪，不，应该说是理所当然……但是，考虑到人类与天神敌对的立场，不得不怀疑祂这样做的目的。 　　做出解答的是乃木园子。 　　“小维说过，祂即将重启的世界与之前那个差不多，同样有人类，有神树大人，有勇者，也有各种怪物，但这个世界没有‘壁’，也没有树海，怪物随时都会出现，任何人都可能遭到袭击，因为祂打算让恐惧来推动人类的一切行为，用恐惧来支配这个世界……” 　　园子所说的世界显然不仅仅指神树世界，而是连同神树在内的整个现实世界。 　　面对勇者们越听越黑的脸色，布偶鹰兴奋地插嘴。 　　“难道不是非常棒吗？比起其它乱七八糟的感情，恐惧才是一切欲望的起点，才是所有行为的源动力，只有恐惧才能激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使其超脱，最终成为……哈，既然如此，不如剔除那些无用的东西，让世界变得纯粹！喔喔喔～～” 　　祂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抱紧双翅，像喝醉酒一样扭动身体，并发出鸡叫一样难听的声音。 　　勇者们面面相觑。 　　即使‘已经灭绝的人类能重新繁衍’这样的好消息也无法驱散心头的乌云，按照园子和布偶鹰的形容，人类在那种残酷的世界里生存，恐怕不会比野兽过得更好，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幸福’、‘快乐’这类美好词汇。 　　“啧，看到你们这些表情，吾辈真想吐出来。” 　　仿佛读懂了勇者们的心声，布偶鹰露出轻蔑的表情。 　　“弱肉强食的世界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斗争才是世界的主基调，建立起和平永远比摧毁它更困难，只有从无数恐惧中走出来的最终的胜利者才配享受和平！你们以为人类原本的和平是怎么得来的？在这个存在土著神，存在妖魔鬼怪的世界上，弱小的人类凭什么享受和平？” 　　布偶鹰一边嗤笑一边自问自答。 　　“因为人类是有用的素材，是吾辈神祗圈养的‘家畜’，所以吾辈神祗为你们打造出优渥的生存环境，如今不过打算从‘圈养’，变成‘放养’，让你们的‘肉质’变得更加鲜美，如此而已。” 　　无论是以前的地神，还是地神‘让国’之后的天神，其统治多居于人类社会背后的阴影中，任由人类发展繁衍，同时拘束妖魔鬼怪，不让它们伤害人类，其中更不乏神明为人类调济风雨，抚平天灾的神话传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无来由的仁慈，真相往往无比残酷。 　　——我们至今为止的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勇者们脸色苍白。 　　“所以说别天真啦，吾辈想要‘饲养’什么，身为‘家畜’的你们又能有什么意见？难道朝饲主露出那可笑的乳牙就能令吾辈改变主意？” 　　布偶鹰瞧见少女们眼中的迷茫，勾起嘴角。 　　“你们还不如趁着剩下几天好活，尽情宣泄一番，抛弃累赘一般的感情，无法实现的愿望，被硬塞过来的使命，注定失败的尝试……那些东西统统没有意义，要知道，你们可是再也没有‘未来’可言了哟，即使展露出软弱也不会有任何人责怪你们，在最后的时刻自私一点也没问题……” 　　种种放肆之言在耳边回响，犬吠埼风抓住脑袋使劲摇晃。 　　“啊啊啊，不要去想啊我的大脑！在临死之前尽情吃乌冬面之类的事情……” 　　其他人看到风的惨状，纷纷露出动摇之色。 　　“真、真是太丢人啦风！身为勇者的结局怎么能只顾着吃？” 　　“啥？人类的生命难道不是靠进食来维持的吗？因此选择喜欢的食物就是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生！我在最后一刻践行自己充满女子力的人生之路难道有错吗？” 　　“哇呜，风只有在说歪理的时候气势格外惊人，然后这句话里面的槽点实在太多了，随便挑一个吧——把自己的人生说成吃乌冬面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就请教完成型勇者大人，你的话会做什么呢？” 　　“唔……训练？” 　　“咦？我还以为你会说要尽情吃小鱼干！？” 　　“啰嗦！配合训练需要以科学的方式补充营养品，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这不是跟我同一级别嘛～” 　　被这两人带动，勇者们不由自主思考起自己期望的结局。 　　但也有人排除干扰，坚定地走向布偶鹰。 　　“思考自己的结局……这种复杂的事情不适合我。” 　　说出这般一根筋的台词的是结城友奈。 　　“比起那种东西，我更喜欢以往的日常！” 　　“咦，你是笨蛋吗？” 　　布偶鹰歪起脑袋看向她。 　　“吾辈已经解释清楚了吧——这个世界没救啦！不正视现实是没有用的，身为凡人的你们谁也无法逃避那个结局！” 　　但结城友奈就像任性的孩童一样，一个劲地坚持自己的主张。 　　“即使这样，喜欢就是喜欢，果然还是最喜欢那样的日常了，为了那样的日常，怎么努力都不过分！” 　　“啧，都说了努力没有任何用，身为‘家畜’就要有被‘饲养’的觉悟……” 　　“不对！按照之前的说法，以前我们人类不也一样靠接受神树大人的恩惠过活吗？结果人类‘啪’地一下就灭绝了，快到反应不过来，我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太过依赖神树大人了，如果我们‘咚咚’地更加努力一些，结果会不会改变呢？” 　　“哦？” 　　布偶鹰提起了兴趣。 　　“因为前车之鉴所以无法轻信吾辈的话吗？大可不必如此，吾辈不是前任那种软弱的家伙，不会欺骗区区凡人。” 　　但友奈还是摇头，她静下来认真感受自己的心跳，逐字逐句理清头绪，即使不擅言辞，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挤出话语。 　　“对不起，我只会说个不停又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实在过意不去……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想后悔，明明一直相信是大家通过努力保护了四国，保护了大家的日常，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战斗至今，即使人类已经灭绝，如果能证明那样的日常是通过努力得来的，就算下一刻死掉也没有怨言了。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就算剩下一天也好，就算下一秒世界就会毁灭，我也要像以前一样享受日常，也要像以前一样努力维持日常，好让自己知道，这一天，这一秒，这些幸福的时光是我们通过双手挣来的，是真实不虚的东西！” 　　友奈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沉浸在回忆中一般。 　　她回忆起神历300年四国人们的日常，勇者部的日常，如果不是勇者部的奋战，即使那些在神明眼中看来虚假无比的和平也不会存在。 　　和平不会永远持续，幸福的时光同样短暂，就连神树大人也有迎来死亡的一天，但如果当初人类束手就擒，名为结城友奈的少女曾经经历过的往事也不会发生，不会遇见东乡美森，两人也不会加入勇者部，遇见犬吠埼姐妹和三好夏凛，更无从谈论之后的事。 　　珍贵的东西如果不努力追求就无法获得…… 　　“没错！” 　　神历的勇者们纷纷露出温柔的表情，西历的勇者们也跟着恍然大悟。 　　在西历时期，如果不是长野的白鸟一行人的牺牲，四国无法享受到3年和平，如果不是乃木若叶一行人在丸龟城死战不退，之后若叶记忆中的那段幸福而短暂的日常也不会存在。 　　如果简单将一切功劳全部归结于神明的恩惠而不去努力，那勇者们的日常也将化作泡影—— 　　“我们不后悔一直努力至今，因为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并不是白费功夫，所以即使人类已经灭绝，即使最后的容身之所即将毁灭，我们也将一如既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在当下，在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里奋力挣扎！” 　　看到勇者们一个个重新燃起斗志，布偶鹰摊开翅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祂身边，乃木园子朝大家比出‘V’字。 　　“所以呢～小维跟我们打了个赌。” 　　“打赌？” 　　周围的人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到这里。 　　“毕竟打起来没个完，互相又说服不了对方，只能这样了。” 　　布偶鹰闷声闷气地回答。 　　居然打不赢一介凡人，高傲如祂深感羞耻，诸如“对方掌握十多个权能而自己只有一个”、“对方占据主场优势”、“对方人多”、“自己上次受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之类借口祂想都懒得想。 　　“因为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会毁灭的关系——至少吾辈是这么认为——赌注就是人类在新世界的待遇，事先声明，基础规则吾辈是不会更改的，能退让的部分只有人类文明的保留程度。” 　　文明几乎是一个种族的根本，社会、文化、律法、科技……即使人类重新陷入与强敌争夺生存空间的境地，如果文明得到存续，最差也不会沦为野兽一般只凭本能驱使。 　　乃木若叶的神情变得严肃。 　　“条件呢？” 　　“接受了呢，不接受也不行吧？嘿，条件就是尽可能保证这个世界的完好程度，如果这个世界保存得越完整，吾辈重启新世界花费的力气越小——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保证这个世界的完好就相当于确保那个所谓的‘日常’吧？” 　　“这个世界果然还有救！” 　　若叶神情一振。 　　“别想多了。” 　　布偶鹰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土著神的诅咒已经通过前任遍布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世界彻底吞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反正吾辈是想不到抢下哪怕一块碎片的办法。” 　　“小真说她有办法。” 　　园子插嘴道。 　　布偶鹰像想起什么笑话般勾起嘴角。 　　“那种办法不过是异想天开，如果这都能解决问题，吾辈神祗还需要力量做什么？” 　　其他人被勾起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办法？” 　　“既然无法解除诅咒，那就从发出诅咒的土地神大人们入手，如果诚心拜托的话……说不定会有转机？” 　　说到这里，园子自己的语气也开始松动起来。 　　布偶鹰捧腹大笑。 　　“你们以为所谓的‘神树帮助人类’真的出自这些土著神的意愿？或者说，你们以为那些土著神当囚犯当得很愉快吗？吾辈真是要笑死啦！祂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冥界不知多久，感受体内的力量不停被抽离，却因为自身的不死性想自寻短见都难，怀着这样的怨恨不停诅咒不停诅咒，诅咒到脑袋都要变成石头，这样一群家伙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听你们好言相劝？” 　　“但小真好像已经开始了……” 162.峰回路转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呢？” 　　西木野真姬不禁反思。 　　这几天时间除了战斗，她偶尔也会梳理一下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上一个‘自己’留给她的遗产不多，原本的人际关系如何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身份是勇者，使命是尽一切可能阻止这个世界毁灭，敌人也许是天神，也许是一种叫Vertex的怪物，也许是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等到真正面对时，连天神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还闹了个笑话。 　　只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知识保存得最为完整，即便如此，用这些知识拼接而成的常识和自己看到的又有一些出入，其他人，甚至身为敌人的天神也总拿大惊小怪的眼神看自己，察觉到异常之后，‘到底是这个世界坏掉了还是自己的常识坏掉了呢？’之类的念头蜂拥而出，‘自己原本应该是个怎样的人’类似的好奇心止也止不住。 　　——归根结底，记忆这种东西随便丢掉没问题吗？ 　　当初从上一个‘自己’手中接过那堆东西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自己的使命，非常重要，这些事情非做不可，回忆起那个胆小鬼土地神逃跑的样子又觉得非常可笑，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牺牲一些东西换取更重要的东西理所应当。 　　——结果，若不是名为乃木园子的少女勇者及时出现，自己现在已经陷入迷茫了。 　　虽然心中有声音在不停呼喊，让自己专心做该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但自己连做这些的理由都不清楚，直接赶鸭子上架实在强人所难……事实是没有，现在自己一点都不觉得为难，心情与心声出奇地合拍。 　　西木野真姬思索了一番，得出结论，因为勇者乃木园子，还有相隔一天出现的其他勇者们给出了答案，同是勇者，境遇理应相似，自己应该也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而拼命努力，即便抛弃记忆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再多做一件傻事也无妨吧？ 　　因此，她准备开始赌局，从零碎的记忆中整理出线索，不断组合手中的底牌，也不管得出的解法符不符合常理，只管做了再说！ 　　真姬摊开双手，十一张卡片依次飞出，围着她不停旋转，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出现了光源，然后，仿佛触动了什么东西，地底透出温暖清澈的气息，炫丽的光柱唰地从下面直冲出来，无数条光带汇聚在真姬身上。 　　“这里总归是在神树内部，既然那个胆小鬼逃走前自称是神树里的大人物，他留下来的力量不会没用……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接下来的台词我记得是——神树大人，请将力量借给我，满开！” 　　台词确实地喊了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噫——” 　　真姬懊恼地抱起双臂，小心眼地用脚后跟狠狠碾地面，然后颐指气使地伸出手指，指向眼前的黑暗。 　　“不管啦！总之都来听我唱歌！！” 　　真姬深吸一口气，然后放声高歌。 　　歌声经过神力的增幅响彻在黑暗中，从地底涌出的光芒被歌声带动，更加剧烈地涌出，周围一下子亮堂不少。 　　不远处，勇者们被突如其来的声浪冲得东倒西歪。 　　“什么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祈祷之歌，歌词大意是请求神明息怒，但是……” 　　东乡美森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曾经在大赦接受过巫女特训，因此稍有了解，类似的歌在西历时期早已绝迹，后人杜撰出来的不过是些一厢情愿的东西，而且，这样的歌本应由主持祭祀的男性神官来吟唱，由本应配合以舞蹈的女性唱出是为大不敬。 　　“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要说深意也算有，在真姬那半吊子的记忆中，她曾经进入过某位巫女的梦境，那名巫女真是个好学的孩子，经常大半夜爬起来钻研古代仪式，一个人偷偷练习，其中就有古人面对荒神制造的天灾，祈求宽恕的内容。 　　虽然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不过没关系，只要第一步不出错，能联系上那些土地神就成功了一半。 　　伴随着歌声，笼罩在真姬身上的光柱越发耀眼，当突破某道界限后，光柱中投射出无数发光丝线，丝线一排排铺开，像织布一样将大地一直照亮到视野的尽头。 　　布偶鹰眼角抖了抖，如同看到惨不忍睹的东西，止不住地摇头。 　　“信仰之线，而且还同时制造上百万根，你以为向神祗祈祷是在举办演唱会吗？不知死活也该有个限度！” 　　仿佛在呼应祂的话，周围驳杂且漫无目的的杀气突然大大减轻，地底传来轰鸣声，露出黑色土壤的大地上裂开密密麻麻的狰狞豁口，有异物从里面钻出来。 　　“吾辈说的没错吧，那些‘石头脑袋’生气了。” 　　“是Vertex？！” 　　勇者们顿时紧张起来，不约而同握紧武器。 　　仔细看去，这些本该是白色的怪物，如今浑身漆黑一片，不仅如此，身上到处是伤口，‘缺胳膊少腿’已经不足以形容，被砍成两半还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占大多数。 　　“喂喂喂，那只身材超巨大的Vertex是不是有点眼熟？”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风你没问题吗？” 　　“别别别别别别小看我！Vertex的长相比电影里面的僵尸要可爱得多！” 　　“那就别抖个不停呀！” 　　聪明的人已经找到头绪，这里是地府，时常在战斗中展现出智慧的Vertex姑且也算是生物，结合自身经历过的战斗，这些亡灵的身份可想而知。 　　“我们只击败过十来头超巨型Vertex，我应该没记错吧？” 　　“如果只算这一个轮回的话。” 　　乃木若叶脸色阴沉，10乘以153就是1530，再算上数量更多的巨型、大型、通常型、特异型以及各类星屑，像现在一样密密麻麻挤满视野就说得通了。 　　勇者们头一回因为自己曾经消灭的敌人太多而感到困扰。 　　“它们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吗？” 　　“如果肯老老实实当听众就没问题了。” 　　“这种狂热粉丝的气氛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Vertex的话即使气氛不同也没区别。” 　　“四面八方都是耶，我们被包围了！突围？还是战战战战战斗？” 　　“吓到连那个赌约都忘了吗？而且总不能抛弃同伴逃走，因此只能死守。” 　　“哎，选战斗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寄宿在这只魔眼中的圣光哟～助吾将眼前之亡灵统统净化！” 　　“是是是，就请你好好发挥中二之魂，别在中途掉链子。” 　　几句话的功夫，勇者们已经做好战斗准备，摩拳擦掌地迎向敌群，等双方真正接触后，勇者们才发现战斗比预料中更加险恶。 　　本来区区9人想要阻击成千上万敌人已经足够困难，但不止是数量问题，这些怪物仗着亡灵之身没有要害，完全不在乎自己被切成几瓣，倒不如说体积变小了反而方便腾出空间围攻，只有当勇者将它的每一个关节都切开捣碎，使它完全无法行动时，才算解除威胁。 　　好在身为僵尸系亡灵，它们已经失去了飞行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解决掉一只就少一只，半个小时之后，地面的平均高度抬升了五米。 　　“呼……呼……到底有完没完？” 　　连续使用必杀技带来的麻痹感不断侵扰神经，超负荷驱使肌肉的副作用导致挥出武器的动作越来越慢，但从地平线上涌过来的敌人丝毫不见减少。 　　“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份量，想在半小时内清空太不现实了。” 　　“只过了半个小时吗？可我感觉已经战斗大半天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哟？” 　　“确实不妙呢……” 　　乃木园子回头望向真姬，红发少女仍闭着双眼专心歌唱，周围的丝线不停闪烁出五彩光芒，仿佛丝线两端，通话的双方正在展开激烈的争论。 　　“看来这场演唱会还要持续很久，小杏，拜托你了。” 　　“了解。这是一场持久战，请大家收缩防线，风桑、夏凛桑和千景桑请回到防线内等待轮换，若叶桑冲得太靠前了，球球前辈请注意从12点钟方向接近的特异型，它的速度很快……” 　　伊予岛杏坐镇中央，一道道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原本自由活动的勇者们逐渐结成阵型，防御的圈子虽然变小了，压力也同样减小，防线反而变得更加坚固。因为采取了轮换战术，勇者们的体力削减速度得到缓解，但是不可不免地仍然存在削减，防线被攻破只是早晚的问题。 　　杏没有将视线投向身后忘我歌唱的少女，只在心中默默祈祷。 　　“真姬桑请加油。” 　　…… 　　当信仰之线连接成功时，真姬的意识再次来到那条由光芒组成的大河中，不同于上次迷迷糊糊恍如梦境，这次她清醒得很，所以一眼就发现那些站在河岸上的人。 　　不，应该称之为土地神。 　　这些人形生物无一不拥有俊朗的外表，身周笼罩着不可直视的光辉，让人望而生畏。 　　但真姬发现祂们在光鲜外表下隐藏着虚弱，即使人多势众地站在河岸上俯视自己，自己心中也无法生出惧意，因为祂们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威严，反而死气沉沉，杵在那里就像一排又一排墓碑。 　　（祂们没睡醒吗？会不会有起床气？） 　　真姬赶走脑袋里出现的荒唐念头，张嘴说话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打扰了，请问是土地神大人们吗？” 　　为首的土地神慢吞吞地点头。 　　真姬精神一振，连忙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土地神大人仇恨的目标已经死去，继续诅咒下去只会让整个神树世界毁灭，所以请土地神大人息怒，停止诅咒，已经没有必要了那样做了！” 　　也许因为常识中关于人神之别的部分出现错误，虽说真姬已经拿出自认为诚恳的语气，但如果有正经的神官或巫女听见，恐怕会立即跳起来指责她不知分寸——毕竟那可是真正的神明，身为凡人怎能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 　　真姬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眼见岸上的土地神板着脸，什么表示都没有，不禁有些心急。 　　“那些人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现在连最后的容身之所也要失去，会不会太过分了？虽说这个世界跟我没什么关系，身为外人也没资格说什么，但我实在看不下去啦！喂，你们在听吗？你们到底有没有身为神明的自觉？” 　　这下子干脆连敬语都扔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其它原因，岸上的土地神们终于动了——祂们整齐划一地摇头。 　　真姬看得有点懵，这摇头到底是几个意思？承认自己无血无泪？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或是拒绝停止诅咒？ 　　说起来，祂们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她好奇地走向岸边，将手伸向为首的土地神。 　　“喂，我说你们……” 　　哗啦一声，土地神的身体突然崩解，碎成一地。 　　“诶？” 　　真姬收回手放到眼前，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确实有先礼后兵的打算，如果不答应停止诅咒，就用拳头说服到答应为止，但这个过程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周围的土地神眼中露出恐惧的目光，有的身体开始发抖，但即使这样，祂们还坚持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后退，同样也没有开口求饶。 　　虽然真姬很想佩服对方的骨气，但那个样子就像中了定身术一样，丝毫没有气势可言。 　　真姬皱起眉，手指不自觉缠上发梢，同时蹲下来观察土地神的‘尸骸’。 　　“咦，稻谷？” 　　尸体的碎片中，除了光滑的表皮部分，剩下的都是稻谷，如果将它们还原，应该一具人形皮囊里面填满稻谷的样子。 　　记忆被触动，这些稻谷应该与某人存在联系，但那人的样子想不起来。 　　真姬索性不再多想，既然知道这些土地神只是傀儡，继续待下去也没用，真姬站起身，遵循着直觉的引导，朝陆地深处进发。 　　“这位土地神请让一让……哎呀，不好意思。” 　　一路上不知道碰坏多少位土地神，真姬心中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 　　“我应该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她走走停停，终于在这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听到了声音。 　　那是一名身着黑底红纹战斗服的少女，少女红发红瞳，露在战斗服外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右手装备着兼具拳、剑、盾三者功能的臂铠。 　　少女怀中抱着什么席地而坐，嘴唇张合，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真姬眼中一亮。 　　“太好了，终于见到活人啦！呐，请问你知道那些土地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少女抬起头，脸上出现错愕。 　　“你是怎么找到妾的？” 　　奇怪的自称，又一个中二病吗？ 　　真姬嘀咕了一句，在少女身边坐下，吓得后者退开两米距离。 　　“周围都是些‘木偶’，就你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么显眼，我又不是瞎子，当然能找到。” 　　少女听见真姬的话，脸上绷紧的神情变得柔和不少。 　　“第二个说妾可爱的家伙，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粗暴……呵，跟这家伙一样。” 　　她紧了紧抱在怀里的东西，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是来阻止妾的吗？” 　　“阻止什么？” 　　“妾的挚爱睡着了，为了避免有人打搅到他，妾在寻求妾跟他的归宿。” 　　“睡觉的时候被吵醒确实会生气啦，可我又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为什么要阻止你？” 　　“你忘了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阻止我让他睡下。” 　　真姬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抱歉我不记得了，有这回事吗？” 　　少女惊讶地张开嘴，环抱着的双臂不由松了松，咕噜一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她怀里掉出来。 　　“呀！须佐，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少女扑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去沾上的灰尘。 　　真姬瞥了一眼。 　　原来是颗脑袋，把身体去掉之后睡觉会舒服些吗？ 　　真姬露出好奇的目光。 　　少女发现那道目光，立即警惕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真姬被这么一问，猛地记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了，你知道那些土地神为什么会变成稻谷吗？” 　　“是妾做的，怎么了？……唔！” 　　少女有些跟不上话题转变，呆呆地回应，然后醒悟到自己失言，捂住嘴。 　　“你做的？” 　　真姬有些傻眼，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傻傻的，似乎并不具备做出那种恐怖事情的能力。 　　“我还需要那些土地神帮我做一件事情，能请你把他们还原吗？” 　　“不行！” 　　少女坚定地拒绝。 　　“这可麻烦了。” 　　真姬看着少女的模样，认为少女应该非常容易‘说服’。 　　于是她猛地扑过去，将少女按倒在地，跨坐在上面压制住少女。 　　“噫噫噫噫噫噫噫！”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快给我把那些土地神还原！” 　　“不……不行！” 　　即使被人压在身下，少女双手仍然没有松开那颗脑袋。 　　真姬想了想，硬将那颗脑袋夺了过来，揪着它的长发提在手上。 　　“现在我有人质了，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少女气急，瞪着眼睛拼命挣扎。 　　“咕——可恶的凡人，如果不是妾将所有力量都用在那件事情上……” 　　“还不肯答应吗？” 　　真姬拽着头发将那颗脑袋甩了起来，就像玩悠悠球一样甩个不停。 　　“你看，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他就要醒了哟？” 　　“不要！！！” 　　“我也不想当恶人，不过为了自己珍视的东西，我无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拥有同样东西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吧？” 　　少女胡乱挥舞的手僵住了，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最清楚，如果将对方代入同等程度的心境，难保对方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呜哇——对不起，请不要那样做！” 　　真姬挥舞脑袋的手同样僵住了。 　　该怎么说呢？这人明明拥有蛮成熟的身材，却像小孩子一样，似乎非常容易轻信别人说的话，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对这么单纯的人出手？ 　　心中涌现出愧疚感。 　　“嘛，如果你肯照我说的做，我也不会继续欺负你。” 　　“呜……你想做什么？” 　　真姬叹了一口气，又要费一番口水了。 　　“……就是这样，我想让他们停止诅咒……等等，你好像在掩饰什么？” 　　看着少女游移不定的目光，真姬扬起手，大有一言不合立即甩起来的架势。 　　“哇，不要！对不起，是妾抓着大家不放，非要让他们把这个世界弄坏才放他们去轮回！” 　　“咦？轮回？可我听小维说，这个世界应该被封锁了，谁也逃不出去才对。” 　　“小维是谁？” 　　这样嘀咕了一句，少女被真姬瞪了一眼，缩起脖子。 　　“这、这当然是用大国主大人准备的通道，要不是他非要等待‘变数’，命令大家留在这里，大家很早就想要走了，而且妾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真姬了然，因为布偶鹰口无遮拦的关系，那个胆小鬼的事她还有点印象。 　　谁说土地神被天神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冥界？大国主能不声不响在这个世界挖出一条退路，之前有点小看祂了。 　　“连小维都被那个胆小鬼骗过去了，还以为土地神要拖着这个世界同归于尽，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等等，如果能随时轮回的话，土地神为什么非要留下了跟勇者们过不去？记得好像是谁非要拉着祂们留下来诅咒个不停的？” 　　真姬重新将目光射向身下的少女，后者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缘由。 　　“选择世界毁灭之后的虚空作为沉眠之所，这种事情对于同生共死的情侣来说，不是非常凄美吗？” 　　脑袋进水的中二病！ 　　即使是真姬，此时也在‘常识’科目的分数上拥有了优越感。 　　不过，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呢，稍微吓唬一下就把实话全都倒出来了。 　　真姬温柔地看着少女，把后者吓得不轻。 　　“你、你想怎么样？” 　　“我算是理解了，胆小鬼老大手底下怎么会有硬气的小弟，原来是有人拿刀逼他们这么做。呐，我们打个商量，把这些土地神放去轮回怎么样？” 　　“不……不行！” 　　出乎意料地，眼前的少女虽然瑟瑟发抖，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如果不答应的话，我真的会把他弄醒哟？” 　　“没、没问题！须佐他才不会醒！” 　　“看来要出杀手锏了！” 　　真姬将手伸那颗脑袋紧闭的双眼，翻开眼皮……没想到眼窝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哼哼，为了让须佐他睡得更加安稳，妾提前把它们取出来扔掉啦，嘿嘿，没想到吧！” 　　“……” 　　真姬彻底无语了。 　　“喂，你真的爱他吗？” 　　“咦？” 　　“就算是我也知道，眼睛被挖出来会很糟糕吧？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你确定是爱他，而不是恨他吗？” 　　“咦咦咦？” 　　少女如遭雷击。 　　——说起来，妾到底是怎么看待须佐的呢？ 　　如果只是因为神树将地神一族‘囚禁’百年，这个理由无法使她对他的爱减少分毫，地神一族进入神树之前的数百年，她深爱着他，但在进入神树之后，却急转直下…… 　　——咦？现在妾难道并非深爱着须佐吗？为什么要……恨他？ 　　思维停顿，好像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回忆下去，但不回忆下去不行，她非常想知道，她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头痛欲裂，越是回忆越是痛苦，越是痛苦越是期盼，越是期盼越是无法忍耐——仿佛答案就在眼前，但再向前迈出一步就会落入深渊，阻止她回忆的东西不断向她示警，一旦回忆起那件往事就再也无法回头。 　　——会后悔吗？也许会，但是依然想知道，因为妾是如此的爱他，恨不得与他合为一体……合为一体？咦，原来这么简单，为什么妾以前没有想到？ 　　恍如大梦初醒般，少女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被西木野真姬压制的少女突然停止挣扎，一道流光猛地从她体内冲出，没等真姬反应过来就没入那颗脑袋里。 163.山穷水尽 　　（PS：抱歉上一章结尾有改动） 　　那颗脑袋上突然炸开一道光晕，将真姬的手震开，借着这股推力，它冲上半空中，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呐喊。 　　“咦？” 　　真姬突然发现远方有什么东西在动，既然‘人质’已经丢了，她索性放弃继续压制身下的少女，起身远眺。 　　只见远处那些土地神一排一排扑倒，身体崩解，在黑色泥土表面铺上一层金色稻谷，仿佛夕阳下的湖面泛起水波，圆形波纹迅速扩散，将湖面染成一片金色……其中，偶尔有光点浮出湖面，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是大小样式完全一致的卡片，五颜六色的卡片。 　　一开始只是几张，几十张，伴随土地神崩解的范围扩大，更多的卡片漂浮起来，数百张，上千张……当所有土地神消失时，原本黯淡无光的天空中已经布满繁星。 　　“这些难道是……” 　　真姬张开手，手中冒出的卡片与天上那些并无本质区别。 　　即使只用眼睛看，也能理解到，如此之多的权能如果聚集到一起，其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越是不希望看见的事情，越容易发生，漂浮在半空中的属于须佐之男的脑袋再次爆发出光晕，这道光晕横扫天际，凡是碰到的卡片无不朝它飞射过去，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卡片环绕着那颗脑袋，一张张从它张开的嘴巴钻入。 　　吞下第一张卡片，脑袋空洞的眼窝中出现眼球，吞下第二张，脊椎突破脖颈的断面向下延伸，吞下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血管和皮膜沿着脊椎蔓延，随着更多卡片被它吞下，脊椎附近接连出现骨架和内脏……就像在观看讲解人体构造的电视节目，名为须佐之男的天神重新变成完整的个体。 　　“呼……” 　　是容貌偏女性化的少年姿态，名为须佐之男的天神长叹一口气，呆滞的眼珠随之转动，不一会儿就发现地面上正在打量自己的少女。 　　“人类的幼崽？不对……” 　　祂落到地面，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个感觉，我想起来了——虽已经开过‘花’，但仍显稚嫩，距离‘结果’还早得很——是‘勇者’吗？并非自家的孩子，而是不认识的孩子，不过这股气息……呐，你来自哪里？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须佐之男朝真姬问话，如果忽略祂身上的天神之威，光看祂自然而然眯起来的双眼和勾起的嘴角，说不定会被人误会成随意向陌生异性搭讪的轻佻少年。 　　好在真姬并没有这样的‘常识’。 　　“见过，在你睡着的时候，当时我在跟你女朋友商量让你换个地方睡觉，诸如此类的事情。” 　　真姬认真回答。 　　身为力量独到的天神，须佐之男当然能看出她没说谎，因此变得更加迷惑不解。 　　“栉刚才还在这里？她去哪了？” 　　真姬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女，自从身上飞出那道光芒，少女给人的印象大为改观，虽然处于昏迷中，脸上沉着的表情与先前的中二少女判若两人。 　　原来真的不是同一人。 　　真姬想起那道光，恍然大悟，她对着须佐之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想，你的女朋友应该在你这里。”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因此勃然大怒，须佐之男却闭上眼睛细细思索，然后露出苦笑。 　　“嗯，我看到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也不知道祂究竟看到了什么，当祂重新睁开双眼时，身上露出了……肃穆的氛围。 　　真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心想如果是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以至于她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 　　“那个，你清楚现在的情况吗？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如果不说服土地神们停止诅咒的话——” 　　说到这里，真姬突然想到，既然所有土地神都变成了稻谷，说不定已经不需要说服祂们了。 　　“抱歉，你现在想到的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诅咒并没有停止。” 　　须佐之男出声打断真姬的遐想。 　　“稻谷只是表象，祂们仍然是土地神，既没有死去，也没有逃进下一个轮回，只是存在形式发生了改变，不过，这对于祂们来说大概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先前诅咒只是因为受到胁迫，现在诅咒则出自祂们的本心。” 　　“更加糟糕了呢。” 　　“没错，这也是我现在正头疼的事情，我倒是有办法把土地神统统赶走，但这个世界又离不开祂们，如果失去祂们的力量，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将失去平衡，结局同样是毁灭。” 　　“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回以前那样？”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我，当然可以这样做，但现在的我有一半是栉。” 　　“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是现在的栉，大概一醒过来就要把这个世界弄坏。” 　　“那必须要阻止才行！” 　　“这才是最伤脑筋的地方，如果只是百万土地神的诅咒，我还能想想办法，但如果是我自己发疯，真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 　　嘴里随随便便吐出狂言，眼前这个娘娘腔的少年有这么厉害吗？ 　　真姬十分怀疑。 　　“对了。” 　　真姬突然想到，自己并非一人。 　　“加上园子亲她们的话，把握应该更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世界毁灭！” 　　“是她们啊……若叶她终于醒悟了，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可爱，咦……” 　　须佐之男抬头仰望，目光仿佛能穿透世界的壁障看见祂口中的勇者，一开始脸上还露出怀念的笑容，但是片刻之后，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维德芙妮丝？啊啊，果然，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在那时就已经猜到了，既然上面把祂派过来，也就是说，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真姬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须佐之男自嘲地笑了起来。 　　“因为拖得太久了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迷上它了——栉，还有人类，那些纯真的，不屈的，闪闪发光的东西，实在令我难以割舍……但是，玩忽职守也要有个限度，偷懒被上司发现可是职场大忌。” 　　真姬听不太懂，能从眼前这名天神说话的语气中了解到的，就是祂如今已然陷入绝境。 　　“那……你会怎样？” 　　须佐之男露出轻松的笑容，吐出的文字锵锵有力。 　　“呵，既然舍不得这个工作，又不想被空降下来的后辈赶走，当然只有举起键盘拍他一脸咯！” 　　“太暴力了吧？” 　　“没办法，谁叫我刚被自己的妻子捅了一刀，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结果不仅家里遭了贼，自家的孩子们差点被弄死，转眼又收到公司的解雇通知，马上要把我们从家里赶走……” 　　须佐之男抱怨个不停，最后恶狠狠地捏响拳头上的关节。 　　“如果换成你的话，不会生气吗？不会想跟找上门的家伙斗个你死我活吗？” 　　真姬没有被这小白脸装腔作势的样子吓倒，反而睁圆双眼瞪回去。 　　“为什么要把精力浪费在生气上？听你的话，你的孩子还需要你吧？保护好家人不是比朝陌生人发泄怒火更加重要吗？就这样把家庭弃之不顾，独自去做危险的事情，你脑袋没问题吗？” 　　须佐之男大概没想到真姬会把祂的话当真，居然会去认真思考，而不是顺势同仇敌忾地将矛头对准话题里的反派角色。 　　“呐，我看起来像那种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赚钱养家糊口的男人吗？” 　　“不像。” 　　回答得毫不犹豫，毕竟祂看起来无论外貌还是作态都更像被包养的小白脸，事实上还藏着传说中蛮横暴虐的荒神身份。 　　不过，真姬没有嗤之以鼻，反而握紧双拳朝祂鼓劲。 　　“没关系的，即使被公司辞退也不是世界末日，就算打零工也不是不能养家糊口，大概。” 　　也不知道哪里的零工会招这种胳膊没几两肉的小白脸，不过不要紧，真姬心想，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地踏出步子。 　　“可是事实上就是世界末日呢……字面意义上的。” 　　须佐之男再次露出苦笑。 　　“如果连家都没有了，孩子被赶到寒冷的野外生活一定被会非常艰苦，而我的话，会像那些酗酒成性的坏男人一样，突然就发起酒疯，闹得凶了不小心把孩子打死也不奇怪。” 　　“酒精真是可怕……” 　　真姬的着眼点有些偏，不过下一刻就给须佐之男出了个馊主意。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有自信戒酒了，既然害怕自己伤害到孩子，那就只能一边远远守望，一边努力挣钱，就算攒不出新家，至少攒出一顶帐篷，这样孩子也能有个落脚。” 　　“那之后呢？我无法时时刻刻守护她们，如果她们在外面受欺负了怎么办？” 　　当然是揍回去啊！ 　　本想这么回答，但因为大人不能跟在孩子身边的关系，即使报复也只是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并不算解决困境。 　　真姬思考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相信自己的孩子吧。” 　　“有用吗？” 　　“没用，既然被欺负不可避免，那就只能相信她们在那之后能鼓起勇气重新站起来，嘛，如果缺乏自信的话，就在暗地里为她们打气吧，毕竟她们总有一天要独自生活，只会哭着告状的孩子永远也长不大，不是吗？” 　　“这样啊……” 　　祂点头，仿佛想通了什么，语气中透着释然。 　　“希望她们不会怨恨我……不，怨恨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是我使她们沦落到如此境地，栉也一样，是我对不起她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须佐之男抬起头，目光穿透世界的壁障，重新落在奋战中的勇者们身上。 　　不知何时开始，如繁星般漂浮在天空中的卡片逐渐黯淡下来，远处的光之大河也慢慢停止流动，地面上的稻谷沉入地底，一根根嫩绿色的幼苗钻出泥土。 　　须佐之男瞳孔猛缩，将目光收回。 　　“时间快到了……在最后这段时间一口气解决掉吧。” 　　话音落下，须佐之男身上放射出光芒，大地也跟着开始震动，本来无边无际的天穹也仿佛失去支撑般崩塌下来。 　　这是真实出现在眼前的天崩地裂，却没有让真姬产生多少恐惧感，因为须佐之男身上放射出来的光芒使这一切变得非常柔和，天穹与大地缓缓靠近，就像羽毛落地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视野变得狭窄，直到完全失去光明，黑暗过后，耳边响起惊呼声。 　　“小真，你回来啦！” 　　真姬记得，这是刚认识一天的熟人，名为乃木园子的少女。 　　她朝四周环视，这里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碎片，自己一伙人就像站在垃圾山上一样。 　　“大家还好吗？啊对了，我好像把事情办砸了，对不起。” 　　“这个等一会再说，你看！” 　　真姬顺着园子的手指向上望去，地府的天空本应该漆黑一片，但现在，一条光之大河横跨天穹，将天穹照亮，而在大河照耀不到的地方，各色光点点缀其中，就像环绕着银河的繁星。 　　“真美。” 　　真姬赞叹道。 　　园子点了点头，将视野指向远方。 　　“天空出现异变的时候，Vertex的亡灵们都消失了，我想这些都是因为小真的努力。” 　　“可惜，那个赌局……” 　　这时，一个声音横插过来。 　　“真意外，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更让吾辈吃惊的是，这个无能的前任居然也醒过来了，哈，你为什么不直接死掉呢？前辈？” 　　“真是不客气啊，后辈。” 　　真姬回头看向身后，因为是刚才一直听着的声音，所以她知道这是谁。 　　只见周围的勇者们目瞪口呆地看向突兀出现的阴柔少年。 　　“造反神大人？！”×n 　　“呀吼～孩子们，好久不见。” 　　须佐之男用奇怪的语调朝勇者们打招呼。 164.即使前方一无所有 　　在世界即将迎来终末之时，这一尊大神的出现无疑为勇者们打了一支强心针——须佐之男既然肯在地神纷纷沉寂的此时现身，也许接下来的事情仍有转机，说不定能轻易阻止世界毁灭…… 　　“等了很久吧？” 　　须佐之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先找上了若叶。 　　“嘛，能猜到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的抱怨话，所以我就先说了，想让我道歉或者反省之类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我蛮横惯了，也不差这么一点怨恨，如果你心里不爽的话就给我憋着，或者躲到看不见的角落诅咒我。” 　　须佐之男无耻的说辞使若叶忘记维持先前复杂的表情，满脸错愕地看向须佐之男，却只看到祂的背影。 　　这时，祂已经来到乃木园子身前。 　　“啧啧，还是这么一副没睡醒的糊涂样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即使天赋非凡也不能光凭直觉解决问题，活该现在变得破破烂烂，想靠御体续命是不可能的，以后都不可能，所以哪天发现自己真的变成残废也别哭，这是活该！” 　　痛骂完毕，祂昂着头，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走向下一人，却被东乡美森挡住去路。 　　“嘿，现在都学会拦路了？你打算做什么？” 　　“不……不会让你骂友奈酱的！” 　　东乡顽强地守在结城友奈身前，面对无法直视的存在仍然能挺直腰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称之为勇敢，但这样的行为看得须佐之男直皱眉。 　　“哼！莽撞，盲目，不知所谓！告诉我，你眼里有什么？你到底在看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友奈……” 　　东乡美森茫然失措。 　　“啧——” 　　须佐之男轻易绕过东乡美森，来到结城友奈面前。 　　“你这个白痴！” 　　迎面就是一声大喝，将半举双拳跃跃欲试的结城友奈喝得一愣。 　　须佐之男没好气地瞪着结城友奈。 　　“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总之，这群孩子里面最别扭的就是你！做不到的时候就要说‘不行了’懂不懂？该求救的时候就要大声喊‘救命’懂不懂？实在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就要‘溜了溜了’懂不懂？哈？” 　　扔下满脸纠结的结城友奈，须佐之男朝三好夏凛走近，夏凛暗自吞下唾沫。 　　“我才不会怕……” 　　“死傲娇最麻烦了，PASS。” 　　须佐之男没有任何停留地擦身而过，让严阵以待的夏凛脚下一个趔趄。 　　之后是犬吠埼风，须佐之男在风面前驻足片刻，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坚定地摇头。 　　“能吃是好事，能打也是好事，偶尔中二一下也很对我胃口，奈何身为女性的方面非常可惜。” 　　如此评价让风整个人都处于灰白色的石化状态，紧接着下一位受害者是犬吠埼树。 　　“唔……学会做饭了啊，了不起，非常努力地学习了呢，但比起习得那些值得夸耀的技术，如果能在早上按时起床这一点上多下些功夫就更好了。” 　　背对羞得面红耳赤的树，差不多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的须佐之男来到土居球子和伊予岛杏面前。 　　“咦……你们两个变化不小啊，嗯，不错，逆CP也蛮萌的。” 　　球子迷惑不解。 　　“诶？什么意思？” 　　杏连忙捂住球子双耳。 　　“球球前辈不需要了解这种东西！” 　　须佐之男笑了一声正准备继续，突然间寒光闪过，一柄巨镰落在祂身前。 　　“呵？” 　　须佐之男斜眼看向郡千景，等待她开口。 　　“告诉我，高嶋同学在哪。” 　　千景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敬畏或客气的成分，即使面对高高在上的天神也敢以命令的口吻说话，随便换一个对象估计下一刻就有神罚降临……不，她已经作好了面对神罚的觉悟，即便如此也要把答案抢到手。 　　须佐之男上下打量千景，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虽然偶尔会犯傻这一点还是没变，但是……还行，成长了不少，如今已经像个正常孩子了呢……” 　　“继续装蒜就砍下去！” 　　千景竖起眉毛，举起巨镰凶狠地朝须佐之男恫吓道。 　　“那次外出高嶋同学会消失，一定是你捣鬼！只是那种程度的敌人，高嶋绝对有能力逃回来，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乃木那家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可她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里面一定有蹊跷！” 　　“这不是蛮聪明的嘛？” 　　须佐之男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但是你知道吗？这是高嶋友奈自己作出的决定，身为‘外人’的你就算有意见又能怎样？” 　　“外人……” 　　听见这个词，千景眼中的火焰猛地一暗。 　　“我、我只是有些在意……” 　　可是下一刻，牙齿咬破嘴唇，漆黑的双眼又重新燃烧起来。 　　“不对！我非常在乎她，在乎得不得了，当初她突然不见，我急得睡不着觉！所以，所以……” 　　千景罕见地在众人面前袒露心声，此刻眼角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这并非因为难为情，而是真的对高嶋友奈非常想念，急切地想要获得高嶋友奈的任何情报。 　　在这以前，千景即使着急也无济于事，她已经忍耐了很久很久，现在须佐之男出现，就像掉到她面前的救命稻草，让她连世界是否会在下一刻毁灭也顾不上，心中积攒下来的思念一下子全被点燃，怎么都按耐不住，就算抛弃平时的高傲和淡然，即使当众露出痛哭流涕的可耻模样，在最重要的事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请告诉我高嶋同学她究竟在哪！求求你，把我的高嶋还给我！！” 　　面对千景的哀求，须佐之男眼角抖了抖，却始终冷着脸。 　　“嘛，我确实知道高嶋友奈去干什么了。” 　　“真的？！” 　　千景面露喜色。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就凭你这样的凡人，有什么是我看得上眼的？还是说你自信能在武力上胜过我？哼，稍微自觉点吧！” 　　“我、我……” 　　千景顿时哑口无言，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刚才急昏了头才会做出威胁的举动，冷静下来之后就发觉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 　　“哈！” 　　须佐之男环视一圈，将勇者们脸上的表情全部收入眼里。 　　“还远远还不够班啊……我说，你们如果真的想守护世界，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现在这种半吊子的模样可不行！” 　　说罢，祂长叹一声。 　　“因为这种事情……我自己最清楚了啊……” 　　祂转身，抛下这群勇者朝布偶鹰走去，背影笼罩着莫名的氛围，直到来到布偶鹰面前时，已经透出一股苍凉。 　　“是你啊，维德芙妮丝，没想到上面把你派过来了。” 　　布偶鹰回敬了一个白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吾辈这种魔神平时有多忙，你倒好，躲在温柔乡里睡大觉，所以，非常抱歉，在你蒙头大睡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吾辈的了——来，痛快点，把剩下的权柄交出来！” 　　布偶鹰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歉意，目光直直地戳在须佐之男心脏上，就差直接出手抢夺。 　　须佐之男危险地眯起眼。 　　“嘿，千年不见，长进了？你就这么自信，不怕我把你揍趴下吗？” 　　“只要你敢动手。”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 　　“就凭你现在唠叨个没完。” 　　“……” 　　“……” 　　原天神和天神两者就像斗鸡一样大眼瞪着小眼，终于，须佐之男吐出一口气。 　　“看出来了啊……” 　　“真是失态呢，‘Disfia三贵子’中司掌破坏的须佐之男，如今已堕落到连发怒都不会了吗？” 　　“嘛，你毕竟是‘十二键’派下来的特使，惹不起惹不起。” 　　“那你还留恋什么？” 　　“啊啊……到此为止了吗？” 　　在勇者们惊骇的目光中，须佐之男以任何人都能理解的屈辱姿势伏倒在地，朝布偶鹰低下了头，用生涩到会被人误以为是嘲讽的谄媚口吻发出声音。 　　“因为有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理由，所以请维德芙妮丝大人您再稍等片刻，作为代价，小的会用尽所有力量将这个世界拉入源海与混沌的夹缝，使它脱离时间之潮，这样能为您节省下大量时间，您看怎么样？” 　　先不提布偶鹰如何作答，一旁围观的勇者们纷纷骚动起来。 　　犬吠埼风不可思议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须佐之男，用手肘顶了顶身边的乃木若叶。 　　“呐，我该不会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吧？那个造反神真的会摆出这种姿势？” 　　若叶呆呆地摇头，同样是一副傻了眼的模样。 　　“不会……难道是冒牌货？” 　　对于已经恢复记忆的勇者们来说，‘造反神’须佐之男是掌管整个神树世界的大神，地位甚至比地神之王大国主更高，即便如此，却没有留下好名声，原天神的身份还在其次，更多的是祂本身恶劣的性格。 　　这一点从祂主持的‘神树分裂’游戏中可以窥见一斑。 　　没错，那上百个轮回的根源，‘勇者讨伐造反神’是祂捣鼓出来的游戏，只不过冠以‘测试勇者系统’这样的大义名份，就将勇者和巫女们耍得团团转。 　　须佐之男的任性并非到此为止，例如觉得气温稍高就突然施展神威弄出暴风雪，一时兴起就把神树大人装饰成圣诞树，有地神违逆自己就强迫对方把树海种满南瓜，发觉松茸美味就命令Vertex霸占神树世界所有松茸产地……当勇者们提出异议时，还发生过驱使Vertex袭击女子更衣室这样的恶劣事件，简而言之，这是一名肆意妄为且睚眦必报的神明。 　　据说造反神的力量在天神之中也是数一数二，但勇者们预想中的‘非常臭屁的布偶鹰因为激怒更加臭屁的须佐之男，被须佐之男抽飞化作流星’这样爽快的场景并未出现，相反，一直高仰着头颅从不正眼看人的须佐之男，居然也有低下头的一天。 　　须佐之男跪对着的方向上，布偶鹰微微动容。 　　眼前这位前辈并非默默无名，不如说在阵营中恶名累累，同样身为问题人物的祂非常清楚，因此祂在接受任务前做足了准备——针对须佐之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准备。 　　却没想到短短千年时间，一名神祗的变化居然如此巨大。 　　“喂，你坏掉了吗？” 　　并非污蔑，也非嘲笑，而是真心询问。 　　“不同于那些土著神，吾辈神祗高居于源海之上，是规则的具现，森罗万像的源头，恒古不变的基石，一经显现便无可更改，无论什么事物都不可能动摇吾辈的心灵，更不可能改变吾辈的言行举止，哪怕一丝一毫，任何变动都是有悖于恒常性的现象，是破灭的征兆，意味着不祥，你难道不清楚吗？” 　　“道理我都懂，但是……” 　　须佐之男露出苦笑，抬眼环视这片世界。 　　“也许我真的坏掉了吧，真是疯了，我居然会因为区区一个小世界，因为区区土著神和凡人而动摇，沉迷于这渺小的沙盒，甚至因此惹来灾祸，遭受反噬……但在此之前，请让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作为我贯彻自身的一笔，这件事情得有始有终！” 　　听见这话，布偶鹰瞪大双眼。 　　“你还打算继续错下去？！与吾辈一样归类为魔神的你，就不应该为了守护什么而坚持，把眼前的一切拆成碎片才是魔神的本性，任何违逆本性的行为都会招来灾祸——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醒醒吧！继续下去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哈哈哈……” 　　这时，须佐之男突然发出笑声。 　　“难得你也会说这种关心别人的话，出来这段时间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闭嘴！” 　　布偶鹰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闲话就到此为止，看在同僚的份上，吾辈给你留下交代后事的时间，之后吾辈会向上面报告，申请对建速须佐之男进行调查和……封印！” 　　“哈，谢了。” 　　须佐之男起身，迎向众多复杂的目光。 　　“那边的事情暂时解决了，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这个世界的未来吧。” 　　眼见勇者们陷入沉默，须佐之男拍了拍手。 　　“怎么了？怎么了？不好意思第一个举手发言吗？那就从我开始好了——呐，知道吗？其实我很不甘心呢，就这样把这个世界让给后面那只傻鸟。” 　　“喂——” 　　布偶鹰对须佐之男翻脸不认人的态度非常不满，但是除了表示不满，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须佐之男毫不在意地继续。 　　“所以我呢，打算抢救一下，用你们能听明白的说法，就是封印这个世界，让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不变。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们送出去，送到其他世界……如果你们能成长到比我还强的话，就回来试一试能不能改变什么，如果做不到，就在那个世界安心享受生活。怎么样？我自认为这个办法还不错，总比跟那只傻鸟拼个两败俱伤再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毁灭要好，你们怎么看呢？嗨——第二个发言的是结城友奈！” 　　被须佐之男点到名字的结城友奈毫不犹豫地举起拳头。 　　“我们帮你，一起把那只傻鸟‘咚’地揍飞！” 　　“哈哈，这个办法我喜欢！但是可惜呢，你们没看到傻鸟身上藏着杀手锏，一旦用出来就算是我也要拼上老命才行，如果拖的时间长了，等栉出来的话……呃，这个话题先放一边，还有什么想说吗？” 　　结城友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罕见地不是回答而是反问。 　　“我很喜欢这个世界诶，一定要离开吗？” 　　“如果留在这里，就会跟着这个世界一起被重置，重置过后，你就不再是你了，不再是勇者部的一员，不会认识东乡美森，也不会认识其他人，没问题吗？” 　　比起结城友奈，东乡美森更早一步发出尖叫声。 　　“友奈酱不要！如果友奈酱忘记我，我肯定无法忍受，一定会发疯的，所以我们离开吧，不管到哪里，只要跟友奈酱一起我就满足了！” 　　“东乡桑……” 　　结城友奈抱紧东乡美森，安慰她。 　　“好吧，但我一定会努力，总有一天要回到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抢回来！” 　　“什么啊……这种事情还要当着吾辈的面说，真讨厌。” 　　布偶鹰大声嘀咕，但大家都装作没听见。 　　须佐之男拍手点名。 　　“好了，下一个，东乡美森。” 　　“诶？我的话，只要跟友奈酱在一起就满足了……” 　　“这些已经说过了，没其他的吗？” 　　“对不起……请让园子亲，还有、还有三之同学跟我们一起……” 　　“嗯嗯，还有吗？” 　　“如果可以的话，勇者部的大家……” 　　“不用说了，我都了解了，有请下一位，乃木若叶。” 　　须佐之男果断跳过了神历的勇者，因为她们已经扑向东乡美森，跟她还有结城友奈抱作一团。 　　乃木若叶倒是想的更多些。 　　“如果我们离开的话，这个世界剩下的人……她们会怎么样？” 　　“是指留在赞州中学的上里日向、白鸟歌野她们吗？不用担心，我会把她们也一起送出去，除此之外还有赤岭友奈和楠芽吹她们，如果不把孩子们全部送走我也不会安心。” 　　“是吗，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跟结城一样，我也会在另一个世界努力成长，直到堂堂正正回来的那一天！” 　　“那你可要加油了，下一个，土居球子，嗯？伊予岛杏先说吗？” 　　虽然土居球子的嘴唇已经蠢蠢欲动，但是伊予岛杏抢先一步举起了手。 　　“请须佐之男大人千万千万不要听球球前辈的，在另一个世界，不要给我和球球前辈安排姐妹的身份！” 　　“吓？这跟以前说好的不一样！” 　　球子一下子跳了起来，紧张地看向杏。 　　“难道……杏讨厌我吗？” 　　“才不是！” 　　“那为什么不愿意当球子我的妹妹？” 　　“因为、因为……总之就是不行！” 　　“诶？说出理由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明白？”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球球前辈是大笨蛋！” 　　“诶诶诶诶？” 　　将陷入纷争的两人放在一边，须佐之男面向手持巨镰的少女。 　　“郡千景有什么想说的吗？” 　　“刚才……” 　　“你说那个啊，突然想看你失落的表情所以开了个玩笑，不必在意。” 　　“啊……对不起！谢谢！” 　　千景有些语无伦次，过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 　　“请务必将我送到高嶋同学所在的世界！” 　　“我就知道！但那个世界对于你来说等级有些高喔，会很困难的，没问题吗？” 　　“如何迅速提升等级是我自己的事情。” 　　“看来心意已决呢，但是抱歉，我没办法直接把你送到那里，只能送到附近的小世界，至于要怎么过去就要靠你自己了。” 　　郡千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到须佐之男脸上偶然闪过的神情，又将原本的话吞入腹中。 　　“须佐之男大人，您没事吧？” 　　“嗯，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 　　他再次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会把你们全部送出这个世界，过程可能会有点难受……” 　　勇者们三五成群站在一起，手牵着手，眼中啜满泪水，默默倾听须佐之男讲解注意事项。 　　即将离开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她们脸上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反而一个个神情黯然，这是理所当然的，离开故乡，即将踏上未知的旅途，无论换成谁都会心生忐忑。 　　同时，按下萌芽中的思乡之情，众人将视线聚集在须佐之男身上。 　　这位曾经的‘造反神’，我行我素的搞事精，神树世界一切麻烦的源头，如今不惜背负罪名也要袒护她们，准备消耗所有力量换取她们脱离险境，甚至不求回报，只要勇者们能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心满意足。 　　千言万语也无法描述少女们此刻的心情，她们唯有将双拳握紧在胸前，默默发誓今后努力成长，总有一天要回到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夺回来，还要解救出须佐之男，将祂当成家里的长辈一样对待，然后所有人一起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这样想着，须佐之男的讲解已经告一段落。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话音落下，天上的‘星河’陡然放射出强光，光之大河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犹如瀑布，又像连接天地的桥梁，其中一架桥梁恰好落在勇者们身前，勇者们在须佐之男的催促下一个个踏上桥梁，然后迅速升高。 　　在升高的过程中，有星辰坠落，化作光芒闪烁的卡片融入勇者们体内。 　　“唉，最后能做的只剩下这些了，走好，愿你们幸福。” 　　这里只是其中一处，大地上一共延伸出5条光之桥梁，将所有人全部送走之后，桥梁也随之消失，天穹重新变成漆黑一片。 　　须佐之男垂下头，颓然坐倒。 　　“好了，结束了，现在要杀要剐都随便，我可爱的后辈。” 　　“那就兑现承诺吧，一起移动这个世界。” 　　须佐之男略显意外地抬起头，看到布偶鹰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你不生气吗？我把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果实全部送走了。” 　　“没关系，反正都是些青涩的果实，离成熟还早得很，而且上面交给我的任务里也没有回收果实的要求，吾辈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须佐之男默默点头。 　　事实当然不像布偶鹰说的那样轻松，其实每一颗‘果实’都珍贵无比，而且其中更有两颗已经接近成熟，只要再加把劲跨过那道关卡就能完全成熟，成为维持‘源海’的关键道具。 　　但是，那太残忍了，成长为青涩的‘果实’已经令勇者们伤痕累累，距离完全成熟，所需要经历的试炼足以摧毁任何人，所以须佐之男在这一步停下了，如果布偶鹰打算继续的话，祂就算拼命也要阻止。 　　休息片刻后，须佐之男拍着身上的灰尘重新站了起来。 　　“来吧，早完事早收工。” 　　“嗯，开始吧。” 165.天空、大海、死库水 　　2016年5月8日，日本四国被来历不明的浓雾覆盖，盘根错节的巨壁两侧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世界，内侧的情况不得而知，外侧是一如既往的末世。 　　5月底，崎玉市迎来了一名奇异的访客，访客来自西南方向，他或者她浑身包裹在黑色布料里，身材矮小，与10岁左右的孩童相当，但一名孩童又如何能穿越危机四伏的野外来到崎玉市呢？ 　　在崎玉市如日中天的外务司已经组织过好几次远征，也打通了好几条连接周边幸存者营地的路线，但唯独西南方向没有多少进展，据说在那个方向游荡的野生Vertex数量格外多，如今崎玉市的两名勇者又都在外面出任务，治安司更不会有闲心扫荡周边的威胁，所以当居民们发现这名独身旅者时，无不露出怜悯的眼神——也许这孩子是哪支幸存者队伍仅存的遗孤。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在‘神龙组’中地位尊贵的巫女大人早早守候在路边，不经确认身份便将那人请入一辆高级轿车中，留下一群惊疑不定的围观者。 　　曾经经营不善几近倒闭的小神社，如今改名为‘神龙组’的地方，被划为禁地的‘神龙池’密室内，访客与主人相对而坐，访客掀开蒙着脸的破布，露出一张金属质地的幼女脸孔，正是蔷薇女王，而它对面，同样幼女外形，身穿印有‘工作就输了！’字样T恤的神龙懒散地瘫坐在沙发上。 　　如今的神龙双眼紧闭，嘴巴也没有张开，但祂就像能确定对方的位置一样偏着脑袋对准蔷薇女王，而且声音就那么凭空响起。 　　“终于到了呢，我还在想，你这幅小身板，会不会在路上被哪只Vertex吞进肚子里。” 　　“请停止效率低下的交流方式。” 　　“切，真是无趣。” 　　神龙打了个响指，一根金色丝线凭空出现连接两者，庞大的信息在一瞬间完成交换。 　　“呜姆～～不出所料，后续果然发展成这样了，神树被拉入时间的夹缝，当时还处于树海状态下的四国也受到波及，如今正处于‘谢绝来访’的暧昧状态，上面那些大人物因此举棋不定……呵，接下来几年时间都不用担心了。” 　　相对于露出笑容的神龙，蔷薇女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提问，对于阁下擅自破坏协议的行为，请阁下作出解释。” 　　“啊……记起来了，还有这回事。” 　　神龙捞起一瓶碳酸饮料，囤囤囤囤地灌了进去，然后豪爽地将空瓶子砸在中间的矮桌上。 　　“哈！多大点事？不就是布置结界的时候马虎大意，把割离出来的时间片段往后推移了四百多年吗？这能怪我？当时你可是一直在旁边盯着的，我有没有耍花招你最清楚，别说最后结果皆大欢喜，就算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你自己也有一半！” 　　“异议，因为时间段错误，第一目标‘果实催熟’失败，第二目标‘世界树系统重置’延期，目前仅完成第三目标‘世界树核心权限提取’……” 　　“哎呀，不好意思。” 　　神龙突然打断蔷薇女王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张深蓝色卡片。 　　“我回来之后才发现，当初抽卡的时候手滑了一下，抽中的是另外一张——说起来，那张卡只有1‰的出率，卡池太深也不能怪我吧？” 　　蔷薇女王静静地坐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警告，请阁下作出解释，否则本机将采取……” 　　“唰——” 　　神龙手中的深蓝色卡片突然爆发出光芒，蔷薇女王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一条裂缝出现在它体表，并且迅速延伸，直到把它的身体从中间切成两半。 　　神龙看着这一幕，毫不意外地发出赞叹。 　　“不愧是出自八岐的‘破坏’，如果由我亲自出手的话，费时费力不说，这座小岛也保不住了。” 　　神龙离开沙发，走上前，将坏掉的机器人推倒，俯身蹲下，将双手伸入断面中摸索，不一会儿，祂从里面取出一张深蓝色卡片。 　　“世界树系统那种被我们几个玩剩下的东西有什么好在意的？就是可惜了须佐那个坏胚，我们已经再也回不到那一天了。” 　　祂抬起头，目光透过重重障碍，仿佛看见了什么。 　　“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下次你会带回来多少‘逻辑’呢？真是期待啊……” 　　…… 　　无尽的混沌中，源海之上，那里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顶端的会议室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微微侧头。 　　“蔷薇，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 　　…… 　　世界之壁的夹缝中，西木野真姬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小世界，那个曾经名为神树世界的地方，现在已经被突然涌出来的迷雾笼罩，然后就像像素失控的显示屏一样，杂乱的黑点越堆越多，直到整个世界消失在眼前。 　　天旋地转，真姬独自出现在另一世界里。 　　浑身出现强烈的撕扯感，内脏抽搐，眼冒金星……等真姬从各种不良反应中抽身而出时，映入眼帘的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星空。 　　可不等真姬发出赞叹，一阵强风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旋转，星空滑落到视野的角落里，重新呈现在眼前的是迅速逼近的黑影。 　　“那会是什么？” 　　真姬很快就意识到，她现在正在迅速下落，而从那片黑影偶尔反射出的波光可以推断出，那要么是湖面，要么是海面，但无论是什么，从真姬现在身处的高度来看，落到那上面的结果与水泥地面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世界转换带来的不良反应，身体要比以往迟钝的多，等她抽出卡片，准备施展权能时，她已经能看清下面到底有什么——比湖面或海面更加糟糕，她的正下方恰巧有一艘船经过！ 　　“倒霉……” 　　手中卡片飞转，从强化自身以至于能穿透一切阻碍而不伤及身体的金刚不坏权能，换成即使粉身碎骨也能恢复如初的治愈权能，可惜，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猛烈的声响，真姬狠狠砸在那艘船的甲板正中间，鲜血飞溅，抓着的两张卡片因为撞击而脱手飞出，朦胧中听见有人发出惊呼声，之后是船上响起的警报…… 　　等真姬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浑身缠着绷带躺在一张病床上，所处的房间应该是用作医务室的船舱，焊在地板上的床铺时而左右摇晃，但因为身体有被皮带好好固定住的关系，倒没有滚落床底的危险。 　　说到底当时真姬身穿战斗服，即使没有精灵，神力也能千百倍地强化体质，因此救了真姬一命，不过现在战斗服被替换成了绷带装，体质也回到了原点。 　　真姬张开嘴，喊出口的声音比预料中要小得多，声音虽小，在真姬不厌其烦地努力下，终于唤醒了在旁边椅子上打瞌睡的少女。 　　“咦？” 　　少女迷糊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她的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眼睛水灵灵的非常可爱，发型是朴素的日式平刘海短发，上半身套着一件水手服，非常奇怪的是，下半身露出来的服装怎么看都像是老式死库水。 　　刚游完泳吗？但是没有看到水迹。 　　真姬百思不得其解。 　　她还有闲暇胡思乱想，那边少女终于发现真姬睁开的双眼，‘呀’地发出一声尖叫，慌慌张张起身时被椅子绊倒，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去到门前，开门时又‘唉哟’一声撞到了额头，在真姬担心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成功跑出船舱。 　　“她、她醒了！医生先生，快来！” 　　好一顿鸡飞狗跳。 　　医生经过检查宣布真姬脱离了危险期，但在浑身多处骨折，内脏也出现各种问题的情况下，距离离开病床还需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 　　幸运的是，并没有被诊断出残疾或某个器官坏死无法治愈。 　　“因为黑井及时使用了治疗魔法。” 　　医生指着刚才的冒失少女解释道。 　　真姬眨了眨眼，‘治疗魔法’这个魔幻系的词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船舱里？ 　　也许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不对，魔法这种东西确实为人所知，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孤陋寡闻的关系，毕竟自己才经历过那种事情，常识难免会出现问题。 　　真姬将目光转向将医生喊来的少女，露出感激的神情。 　　“非常、感谢。” 　　被注视的少女摸着后脑勺傻笑。 　　“诶嘿嘿……其实那次是我第一次成功用出治疗魔法，一定是神明大人听到了求救声才赐给我这个力量，嗯，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神明大人的期望！” 　　神明吗？ 　　真姬想，原来这里的神明也是个好人。 　　因为身体还非常虚弱的关系，短暂的交流过后，真姬再也撑不住眼皮，迅速陷入沉眠。 166.较劲 　　加藤武子来到舰队司令的办公桌前，她对于自己为何会被传唤心中有数，毕竟前几天闹出来的动静已经传遍了整支舰队，她身为新组建飞行中队的中队长，会被喊过来询问一番相当正常，而且，同样的内容已经报告过3次了，她有些捉摸不透上面的想法。 　　“武子啊，不好意思又麻烦你跑一趟，刚才收到电报，卡尔斯兰方面拒绝承认曾经派遣过迎接舰队，还说不存在‘西木野真姬’这名士兵，唉，真伤脑筋，好好的军事援助眼看就要演变成外交事件了。” 　　对于这位头发稀疏的顶头上司的烦恼，武子表示爱莫能助。 　　“司令官阁下，请恕我多嘴，西木野真姬此人虽然有明显的欧洲人特征，但不一定是卡尔斯兰军人。”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参谋部已经得出结论——在这个时间出现的欧洲航空兵只会是来自卡尔斯兰的向导——那边拒绝承认是出于维护自身尊严的考虑，毕竟卡尔斯兰最近受到异形军的入侵，欧洲第一军事大国的地位岌岌可危，考虑到这次事件在国际上的影响，会想方设法隐瞒才符合常理。 　　嘛，确实，我们这次一方面是为了支援欧洲战事，另一面是为了扩大皇国在欧洲的影响力，而且没有任何遮掩地直接派出才竣工的飞龙号航空母舰，欧洲那边不心生警惕才奇怪……” 　　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论调，武子不得不打起精神装出认真倾听的模样，还得配合着点头称是。 　　“……虽然卡尔斯兰方面拒绝承认这名士兵存在，但既然卡尔斯兰战事吃紧，任何航空兵都是珍贵的战力，参谋部决定将这名士兵护送回卡尔斯兰，多少算是一个人情，因此，我打算将这名士兵暂时编入飞行中队管理，加藤武子少尉，你有没有意见？” 　　恐怕是因为那人脑袋遭受撞击失忆，完全不会使用战斗脚，自己重新训练起来又嫌麻烦，才会打算扔回给卡尔斯兰的吧？ 　　武子暗自腹诽，表面上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敬礼领命。 　　现在，头疼的人变成她了。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周时间，西木野真姬已经理解了自身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支‘扶桑皇国’所属的海军舰队，包括扶桑最新锐航空母舰‘飞龙’在内一共7艘舰船，她目前被安置在运输舰‘阿波丸’上，在这一周里照顾她的少女名叫黑井林檎，是没听说过的‘飞行中士’军衔，以军人身份判断，这个年纪实在称得上稚嫩，不过，经过详细了解，真姬发现还是自己的常识有问题，在这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小小年纪成为‘机械化航空步兵’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当然，她们管这个叫‘Witch（魔女）’。 　　对，又是一个相当魔幻的词语，真姬已经确定，自己的常识有返厂大修的必要，因此从今往后只要听见陌生的词语一概牢记就好。 　　这一周以来，真姬得到科技与魔法两种技术双管齐下的医治，伤势迅速好转，身上的绷带已经拆掉大半，也能通过轮椅进行移动，可惜的是，一直未能获得自由行动的许可。 　　今天突然收到通知，自己被编入了什么中队，需要跟队长见一面，虽然被自说自话地安排入伍有些不爽，但一周以来受到了照顾，总不能没有任何表示，因此真姬没有怨言地接受了安排。 　　真姬坐上轮椅，黑井林檎在后面推着，两人一起来到甲板上。 　　结果队长没见到，倒是瞧见了一场比试。 　　“呀～！是智子大人！” 　　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真姬惊讶地回头，只见黑井林檎捧着双颊，眼睛直直地望着那边，瞳孔几乎要变成心形。 　　“谁呀？” 　　“你不知道吗！其中一人是‘扶桑海的巴御前’穴拭智子少尉！” 　　“很厉害？” 　　“当然！在扶桑海事变中大展身手，独自击败像山一样巨大的异形军，这样的经历甚至被拍成了电影，跟我同期毕业的人都将她视为憧憬的目标呢！” 　　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林子，你……” 　　“尾音是‘go’，不是‘ko’，已经纠正过多少遍了，这次请一定要记住！” 　　“是是是……林檎，你喜欢那个人吗？” 　　“当然！谁不喜欢智子大人？” 　　居然答得毫不犹豫。 　　真姬突然有些生气，闷声不响地盯着那边圈子。 　　名为穴拭智子的少女样貌非常俊美，搭配高挑的身材和一头秀丽的长发，看起来真的配得上‘偶像’之称。 　　只是现在场面有些奇怪，穴拭智子单方面纠缠着另一名短发少女，非要跟那人进行比试，好像还吵了起来，不过，终于两人还是各自举起木刀，站到甲板中间的空地上。 　　之后当然是比试，虽然战斗的双方不断喊出‘空之太刀’、‘燕返’之类高大上的招式名，但这场比斗看在真姬眼里不算激烈，最后不出所料，身手更胜一筹的穴拭智子首先用木刀触及对方的身躯。 　　“呀～！好帅！智子大人赢了！” 　　身后的尖叫声实在恼人，真姬皱着眉回头，却看见黑井林檎正跟一名不认识的少女紧握双手，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欢呼。 　　那人同样在死库水外面罩着水手服，同样身材娇小，同样留着平刘海短发，同样眼睛大大的。 　　“请问这位是？” 　　“啊，这是迫水遥，跟我同期的飞行中士。” 　　“你们两个真像，我还以为是同胞姐妹呢。” 　　“诶嘿嘿，确实经常被人这么说。” 　　话题里的另一人低下头，手指揪着衣角。 　　“才、才不像呢，我一直是班里的吊车尾……” 　　“谁说的？遥酱如果戴上眼睛，比我要厉害多了！” 　　“最近林檎酱不是能用治疗魔法了吗？一定很快就会踏上人生巅峰……” 　　“但是遥酱也不差，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相信到了索穆斯战场——” 　　说到这里，林檎突然没了声音，真姬看过去，发现她张着嘴巴却挤不出话来，眼睛眨呀眨呀，就差要哭出来了。 　　啊，一定是话题踩中地雷了。 　　这几天真姬已经了解到，这支舰队的目标虽是欧洲，但士兵们需要分别支援好几处战线，其中地处偏远且天寒地冻的索穆斯是下下之选。 　　“索穆斯……诶嘿嘿……” 　　不知为何，迫水遥的表情并不沮丧，反而脸颊上泛起红晕，就像怀春的少女。 　　“等等，遥酱的表情好可疑？” 　　“哪哪哪哪哪有！” 　　“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个是秘密！” 　　“快说！不然我就……” 　　说着，林檎发动了挠痒痒攻势，迅速将敌军击溃。 　　“投降了！哈……哈……是、是智子大人……” 　　“智子大人怎么了？” 　　“她也去索穆斯。” 　　“什么——？！” 　　林檎发出惊呼，却被迫水遥使劲捂住嘴。 　　“你想干什么！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就够了！” 　　仿佛在谈论什么军事机密一般。 　　林檎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丢下坐在轮椅上的真姬，朝舱门跑去。 　　“等等，林子……不，林檎，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写调动申请，还要准备交给中队长的礼品（贿赂）！” 　　“啥？” 　　“我不去卡尔斯兰啦，我要去索穆斯！” 　　“……” 　　真姬瞬间理解，如果她是指挥官，她也会把那个消息列为军事机密。 　　正当她心中失落，且头疼失去中间人之后，该怎么结识未来的队长时，突然感受到出现在身边的气息。 　　“驳回！” 　　一声怒吼使奔跑中的林檎刹停。 　　“加加加加加藤中队长？！” 　　真姬看向身旁，是刚才跟穴拭智子比武的短发少女。 　　“我看黑井中士你很闲嘛，既然有时间写申请书，不如罚你抄100遍战术手册好了。” 　　“不要啊～～～那会死人的！” 　　林檎垂头丧气地回到真姬身边，为双方作介绍。 　　“这是我们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加藤武子少尉，这是西木野真姬。” 　　真姬瞥了林檎一眼，突然出声。 　　“刚才的比试，最后的格挡动作失误了。” 　　加藤武子有些意外。 　　“无妨，编队作战自然会有队友协助。” 　　“原来如此，不是失误吗？如果有队友连携防御的话，那个动作应该是反击的前奏吧？” 　　“没错。” 　　“唔，居然毫不掩饰地做出来，不过估计那人是领悟不到了……稍微改观了呢，比起那位‘巴御前’，我更欣赏你哟，中队长。” 　　“看来新加入的队员也很对我胃口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虽然以我现在这个样子，想要成为战力还早得很。” 　　“确实……” 　　加藤武子略作思考。 　　“你真的忘记怎么使用战斗脚了吗？” 　　“应该说根本没学过，不过如果有人肯教的话，我很快就能学会。” 　　“从头学起？” 　　加藤武子皱起眉。 　　“入学的魔女一般需要2年时间才能初步掌握战斗脚的用法，如果要运用纯熟，达到上战场的地步，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再加2到3年时间。” 　　“没关系哟，普通人需要5年的话，我只需要5天就足够了。” 　　听见真姬说出大言不惭的话，加藤武子只觉得好笑，虽然失忆之后仍然能保留身体本能，重新学起来事半功倍，但想要仅凭数天取回以往的状态，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摇了摇头，将手搭在真姬肩膀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着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真姬却没有接受武子的好意。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着急？” 　　“嗯？” 　　“这支舰队抵达欧洲之后就会兵分数路吧？现在距离那位‘巴御前’离开还剩下几天？” 　　“大概不到两个月。” 　　“那就对了，刚才看你们比试，那些招式在地面使用根本露不出锋芒，需要在极速下才能发挥出威力，我所料不差的话，所谓的航空步兵能只身飞上天空，通常手持武器在极速下作战，所以我打算在那位‘巴御前’离开之前，掌握航空步兵的战斗方式，然后在她最擅长的领域里击败她！” 　　加藤武子目光一亮，随即熄灭。 　　“没用的，就算你用单打独斗的方式战胜她，也只会让她在死胡同里越走越远。” 　　“那就用连携作战击败她好了，2对2，这样即使输掉她也不会有怨言了。” 　　加藤武子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 　　“如果能使她醒悟的话，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前提是，你拥有值得我压下赌注的天赋……5天时间太短了，就一个月吧，你痊愈的一个月之后，我会过来确认你的‘学习’进度。” 　　这番话似乎耗尽了加藤武子的兴致，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真姬连忙喊住她。 　　“等等，学习的话，总得有人教我吧？” 　　“那我……” 　　“不用劳烦中队长大人，就让黑井林檎中士教我好了，我比较习惯。” 　　“也好，除此之外，你可以随时来‘飞龙’参观我们中队训练。” 　　说罢，加藤武子转身离去。 　　真姬悄悄握紧拳头，得意洋洋地转头看向黑井林檎。 　　只见林檎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嘿！我为什么要教会你，让你打败智子大人？” 167.约战 　　“小气鬼……” 　　真姬待在病房里，百无聊赖地翻阅《机械化航空步兵战术手册》，上午的事情最后不欢而散，即使真姬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黑井林檎讨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姬百思不得其解，她只是非常简单地宣布自己的目标而已，既然那家伙是林檎憧憬的对象，那么只要把那家伙打败，林檎憧憬的目标就会变成自己，这明明是公平公正的挑战，但在发起挑战之前，自己就遭遇了滑铁卢。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中午，林檎带来了午餐，还有编入中队之后配发的军服——水手服+死库水，换洗的还有一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服装。自认为常识有问题的真姬当然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勇气穿着它们到处乱逛，好在身上穿着病号服，目前还不需要穿上它们。 　　真姬手中这本战术手册是林檎拿过来准备抄写的样板，当她问林檎什么时候开始教学时，林檎把这本手册拍到她面前，然后鼓着脸独自离开了。 　　战术手册并不厚，只有十几页，真姬只花十分钟就全背熟了，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无聊得很，平时聊天打发时间的人不在，本身又没有任何睡意，再加上不爽的心情，躁动感由内而外透出来，将运动细胞点燃。 　　“不管了，先出去逛逛。” 　　禁止自由行动的命令早在加入飞行中队时已经解除，真姬把自己挪到轮椅上，吃力地转动手轮，好不容易才穿过狭窄的房间门来到过道里，可是到了通往甲板的楼梯时，真姬开始犯难了。 　　“上不去……” 　　“需要帮忙吗？” 　　背后传来询问声，真姬转头，发现那人容貌俊美，身材高挑，留着一头秀丽的长发。 　　“不需要！” 　　真姬生气地说。 　　“其实是需要的吧？” 　　那人发动了魔力，头上长出一对漂亮的白色狐耳，裙子底下伸出毛茸茸的狐尾，看起来可爱极了——因为黑井林檎施展治疗魔法时也会出现类似的变化，真姬已经见怪不怪了。 　　发动魔力后，那人擅自将手伸向轮椅，连着坐在那上面的真姬一并举起来，一步一步踏上楼梯。 　　“快停下，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感谢你！” 　　“我做这些是因为你堵着楼梯阻碍通行，又不是为了受到感谢。” 　　那人终于攀到楼梯顶端，将轮椅放下，丢下一句话就离开。 　　“意义不明。” 　　真姬突然后悔出来了，转动轮椅准备往回走，可是见到陡峭且幽深的楼道，又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还是先逛逛吧……” 　　不由自主地，顺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移动。 　　“咦？” 　　路上遇到了奇怪的光景，两个娇小身影潜伏在过道的转角处，探出半边脑袋，平刘海下睁得大大的双眼窥视着站在甲板另一端的人。 　　窥视的一方是黑井林檎和迫水遥两人，被窥视的一方是刚才遇到的穴拭智子。 　　“你们在干什么？” 　　“嘘～～～！”×2 　　“哈？” 　　“不要打搅我们欣赏智子大人练习的英姿！”×2 　　“……” 　　这就是所谓的跟踪狂吧？ 　　真姬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狂热的粉丝。 　　不过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包围着甲板的许多角落都在散发出阴郁的气息，恐怕窥视者不仅只有这两人。 　　好恐怖，前几天才回忆起自己好像有过要成为偶像的梦想，看来需要多多斟酌才行。 　　“西木野。” 　　真姬听见林檎突然喊她，不自觉露出笑脸。 　　“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受到智子大人的帮助了吧？有感受到智子大人的温柔吗？” 　　“唔……这人是挺不错的，有机会一定要还掉这份人情。” 　　“我不是说这个啦！既然理解了智子大人的温柔，还要继续惦记着挑战她吗？” 　　真姬眯起眼，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为什么？事情一码归一码，挑不挑战跟对方温不温柔又没关系，换句话说，如果她没有被挑战的价值，我才懒得陪她玩。” 　　“你这人真是……死脑筋！” 　　“林檎酱，稍安勿躁。” 　　迫水遥突然伸手按住林檎的肩膀。 　　“我稍微有些理解西木野的心情了。” 　　“你说什么？” 　　林檎仿佛遭到背叛一样瞪大双眼。 　　迫水遥则像电视剧里面的智商担当角色一样，托了托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 　　“因为西木野桑也是友军呀！居然能想到利用挑战来吸引智子大人视线，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绝妙主意，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咦咦咦咦？”×2 　　在林檎惊讶真姬原来是在‘曲线攻略’的同时，真姬同样在惊讶迫水遥清奇的思考回路。 　　不过，效果显著地，林檎看向真姬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是友军，不过，我可不会认输，更不会轻易让出智子大人身后这片净土！” 　　谁会要那种鬼东西！ 　　真姬真的生气了，她再也不理会两人，转动轮椅离开通道，直直地朝穴拭智子前进。 　　“西木野，等等！” 　　林檎伸出手想抓住轮椅，却被迫水遥阻止。 　　“林檎酱，好好看着，这是西木野桑倾注觉悟发起的拼死一击，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远方为她打气。” 　　这语气就像在看着一名勇士身负炸药包奔向敌军堡垒。 　　“原来如此……西木野，加油！” 　　真姬听见背后的窃窃私语，差点要气炸，她不管不顾来到穴拭智子面前，打断了后者的挥刀练习。 　　“咦，是刚才的……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那只是举手之劳。” 　　“才不是，我是过来挑战你的！” 　　“什么？” 　　穴拭智子吃惊地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心想自己该不会因为练习过度，累到出现幻觉了。 　　真姬却没有等智子回神。 　　她伸手夺过智子手中的木刀，拿在手中颠了颠。 　　“我看你应该是练习剑道之人吧？你对拔刀术了解多少呢？” 　　“咦？拔刀术的话，多少有些心得。” 　　其实更多的是应付拔刀术的心得，因为以往的同伴中有两个拔刀术非常厉害，是她认定的竞争对手。 　　“那么，就看看我这一招。” 　　真姬撑着轮椅的扶手，吃力地站起来，将木刀摆在腰侧，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记不起姓名的模糊身影。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她猛地睁开双眼，口中发出大喝。 　　“一闪——绯那汰！” 　　体内卡片旋转，一丝神力被提取出来，身体在神力的加持下将力量集中于一点，仿佛弹簧般迸射，木刀在这股巨力的推动下化作一道残影，空气发出呼啸声，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朝前方扑去，越过穴拭智子的发梢，将她背后的海面切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这、这难道是……烈风斩？你跟坂本美绪是什么关系！” 　　“不认识。” 　　使出这一招后，真姬浑身酸痛，摇摇晃晃地坐回轮椅里。 　　“这次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一个月之后，我会正式向你发出挑战，请做好准备，‘扶桑海的巴御前’桑。” 　　说着，真姬将木刀塞回智子手中，强撑着转动轮椅往回走。 　　智子双手抬着木刀，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个人是谁？刚才她好像没有使用魔力？” 　　越想就越好奇，同时对一个月后的比试心生向往。 　　“如果能击败她的话，坂本美绪也不足为惧了！” 　　另一边，真姬已经回到通道里，但她没有停留，在黑井林檎和迫水遥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路向前。 　　“呐，遥酱，我是不是应该停止为西木野她治疗？也许、也许还应该偷偷……” 　　“不，林檎酱，这是武士之间神圣的对决，我们不应该阻止西木野桑追求自己的幸福，任何嫉妒的心情都是不必要的，我们不是早就决定了吗？既然无法变得像智子大人那样耀眼，那就成为地上不起眼的杂草吧，注视着智子大人，默默为她应援！” 　　“呜哇哇哇哇——” 　　“忍住啊林檎酱！泪水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遥酱……”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 　　此时真姬又回到了那个楼梯口，望着黑洞洞的楼道，她咽下一口口水，露出比刚才挥舞木刀时更加凝重的神情。 　　“目测每个台阶的高度，代入轮椅的轮径和轮胎的弹性，计算在安全范围内的移动速度，如果小心一点的话——能行！”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手轮，轮椅如预期般坠落，一个台阶、两个台阶……等等，为什么速度无法控制地在加快？ 　　“停、停下来啊啊啊啊～～～！” 　　刹车杆完全失去了作用，轮椅势如猛虎下山般滚落，抵达地面时猛地弹起来，又继续向前，眼见对面转角的墙壁越来越近，真姬忍不住用手捂住双眼。 　　“谁来救救我……咦？” 　　透过指间缝隙，真姬看到一个白色身影露出转角。 　　“当心！” 　　下一刻，轮椅被稳稳地接住，消除动能，停在转角处。 　　“哈哈哈哈哈，你没受伤吧？” 　　那人发出了相当豪爽的笑声。 　　“没、没事。” 　　“下次小心，再见。” 　　那人朝真姬挥了挥手，英姿飒爽地转身，单马尾在脑后摇曳，直到登上楼梯，从真姬的视野中消失为止，仍然吸引着真姬的视线。 　　真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她回忆起刚才那一瞬间，那人没有使用魔力，仅凭技巧便化去轮椅的冲击力，身手似乎比上午见识过的那两人更加犀利。 　　“这个人不简单……对了，她的右眼受伤了吗？” 　　那人右眼戴着眼罩，如此显著的特征，以后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真姬收回心思，重新转动轮椅回到病房。 　　“这支舰队里面的高手不少嘛，我也该稍微努力一下了。” 168.蝴蝶 　　第二天一大早，病房的门就被大力推开，黑井林檎气喘吁吁地朝真姬大声喊。 　　“不好啦！昨天挑战的事情已经传遍‘阿波丸’啦！” 　　“差不多吧～♪” 　　会火爆起来是早有预料的情况，毕竟当时周围潜伏的偷窥者可以论打算，但真姬并不介意，无论关注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无论期待她失败的人多还是成功的人多，反正这些又影响不到挑战，所以无须在意。 　　但比起毫不关心外界舆论的真姬，林檎急得团团转。 　　“你怎么还有心情哼歌？现在大家都等着看你的笑话！” 　　“看我的笑话？恐怕是看她们自己的笑话吧？反正我是不可能输的。” 　　“可你现在连魔力都用不出来！” 　　自从昨天真姬向穴拭智子发出挑战后，林檎对她的态度莫名其妙地回升了，不仅帮她找来各式飞行脚的图册，以及锻炼魔力和飞行的学习资料，还陪她练习使用魔力。林檎本以为真姬能挥出那种程度的斩击，不提使用魔力的技巧，至少在魔力量上远超常人，可是等真正确认过，才发现真姬体内的魔力量少得可怜。 　　林檎昨晚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早上在餐厅吃早餐时又听见了周围的闲言碎语，因此非常担心一个月之后的挑战该如何收场，要知道几天相处下来，她其实并不讨厌真姬，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勇于表现自我的少女，如果真姬挑战的目标不是智子大人的话，她一定会在真姬身后摇旗呐喊，可是现在……真姬一定会沦为笑柄，永远也抬不起头吧？ 　　可恨这家伙还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哼歌！ 　　正当林檎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啪’地一声，真姬合上手中的书本，坐了起来。 　　“没事没事，魔力这种东西，只要花些功夫总能弄出来。” 　　“等等，你难道没有锻炼过魔力吗？” 　　“有啊，我用你昨天教我的方法尝试了一下，效果不错，还因此受到启发想出不少改进的点子，要不是还没摸透魔力的产生原理，怕出意外，我现在就要把那些技巧告诉你。” 　　“你没发烧吧？” 　　林檎将额头贴过去，发现真姬体温正常，松了口气，然后双手叉腰教训起来。 　　“魔力的锻炼法只能让魔女更加方便地控制魔力，不能让体内的魔力增加，魔女的魔力量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只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想要通过奇怪的手段改变魔力量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而且下场非常凄惨！” 　　“但魔力量确实增加了，不信你看。” 　　真姬伸出手指，指尖的光芒比昨晚要亮不少。 　　林檎哑口无言，直愣愣地盯着那点光芒，揉了揉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揉了揉，最后猛地摇头。 　　“不可能！这一定是卡尔斯兰的戏法，骗不了我！” 　　“我说过我是日本人吧？” 　　“找遍全世界也不会有‘日本’这个国家！” 　　“好吧……扶桑皇国，别看我有红色头发和紫色眼睛，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扶桑人，虽然出生在平成时代……” 　　“我们现在在谈正事，请不要开玩笑！” 　　林檎双手按在真姬肩膀上，眼睛对着眼睛，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后者正视现实。 　　“真姬，魔力量少并不可耻，总能通过其他办法来弥补——我不知道你以前用的是哪款飞行脚，在这里的话，最适合你的非ki27莫属！” 　　“九七式战斗……脚吗？” 　　真姬露出纠结的神情。 　　林檎眼睛冒出光芒，大声说。 　　“没错，就是它！ki27是皇国最先采用‘宫藤理论’的战斗脚，使用了大量尖端魔导技术，做到了彻底的轻量化，因此对魔力的消耗也降至最低，同时还具备优异的灵活性……虽然在绝对速度和续航力上略逊于最新型战斗脚，但对真姬的情况来说恰到好处！” 　　“其实是因为穴拭智子也喜欢用ki27吧？” 　　真姬小声嘀咕，差不多的内容已经听到耳朵长出茧子了。 　　但沉浸在安利中的少女林檎依然没有罢休，她拉着真姬不断分析ki27的优势，将其他战斗脚，包括她自己使用的ki43贬低得一文不值，最后用“这是最完美的战斗脚！”作为结束语。 　　真姬心想，如果ki27真的最完美，那些开发出后续机型ki43的科学家们没被辞退真是万幸。 　　不过ki27正合她心意，使用跟穴拭智子一样的战斗脚击败对方，更能让对方无话可说。 　　“好，就选它了。” 　　“太棒了！” 　　林檎开心得仿佛刚打了场胜仗。 　　因为‘飞龙’的格纳库里正好有作为备用品的ki27，林檎等真姬吃完早饭就准备过去。 　　“对了，林檎还能找到其他书吗？” 　　真姬突然问。 　　林檎看着堆在床头的那一摞书，有些不满。 　　“先把这些书看完再说，这些都是为了真姬不在决斗中出洋相才准备的，就算无聊也没办法！” 　　“可是我已经全背熟了……” 　　“我开始讨厌西式幽默了！” 　　林檎将真姬这些话当成玩笑看待，采取无视的应对措施。 　　等真姬把自己收拾好，林檎帮她坐上轮椅，推着她离开病房。 　　飞龙号航空母舰上，即将登上欧洲战场的航空魔女们正在进行训练，当两人抵达时，航空魔女的队伍里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看！是那个嚣张的卡尔斯兰人！” 　　“黑井今天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听说她失忆了……” 　　“装的。” 　　“一定是为了窃取我国的军事机密！” 　　不怀好意的声音在飞行甲板上扩散，驻着木刀的加藤武子眉头一皱，猛地大喝。 　　“集中注意力！开始练习下一组动作！” 　　嘈杂声顿时偃旗息鼓。 　　武子轻轻摇头，昨天下午发生的那件事情她也听说了，或者说，只要是魔女，就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因此她大清早就被叫去宪兵队询问，这使她越发头疼。 　　本来她会允许这次挑战，是建立在由她来穿针引线，双方私下比试的前提下，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毕竟，其中一方是本国的王牌，另一方是来历不明的卡尔斯兰军人，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国与国之间的军事竞赛，无论哪一方获胜都会令上面难堪。 　　所以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就算不提一个月后的比试，光是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训练效果。 　　武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出大喝。 　　“打起精神！不要让人看笑话！” 　　正在训练的魔女们纷纷变了脸色，不仅收起松懈的神情，更没有继续分心他顾，训练起来总算像样些了。 　　武子叹了一口气，来到真姬两人面前。 　　“昨天做那件事情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埋怨，但很快被她注意到，立即纠正。 　　“做任何事之前应该先考虑军人的立场，个人意气用事不能说完全错误，但至少应该尽量避免产生影响。” 　　林檎懵懂地眨着眼，真姬若有所思，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这只是一场普通决斗吧？为什么要扯上那些大人物的龌蹉事情？” 　　武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看着真姬，这孩子脑袋明明还算灵光，为什么如此不懂事呢？如果换个当队长的，恐怕早就想方设法将真姬踢出中队，其实她也非常想把麻烦扔给其他人，奈何上面硬把真姬塞进来，还要求她像对待外国友人一样伺候着，为了这件事，她已经纠结了好几天。 　　只不过，她所厌恶的东西并非针对真姬本人。 　　说实话，初次见面时，她对真姬的印象还算不错，后来的挑战虽属不智之举，却令她心中暗爽，如此耿直的做派与军人的身份相得益彰，说到底，军人本就不应该牵涉到政治，真姬的反驳更是引起了她的共鸣——从什么时候开始，区区一场决斗也需要顾忌上面的龌龊了？ 　　虽说如此，也不能明目张胆违抗上级命令，她既然成为中队长，不就是为了在漂亮地完成任务时，绞尽脑汁保护好中队成员吗？ 　　想到这里，武子露出笑容。 　　“那件事其实不必过于担心，如果妥善安排也能变成好事……好了，比起谈论这个，西木野，你已经看过我们中队的训练，有什么感想吗？” 　　“为什么不进行飞行训练？” 　　武子的嘴角僵住了。 　　在问出这个问题前，你为什么不看看飞行甲板正中间那个大洞？中队不能进行飞行训练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咳咳，那是因为不可抗力……我是在问你，除了飞行之外的训练内容，有没有什么感想？” 　　“嘛，能看出这是重视默契和配合的训练，以2人编队为最小单位，比较考验观察力和判断力，而非长时间绷紧神经与敌人缠斗，我猜这应该是德国……不，是卡尔斯兰最擅长的‘一击脱离’战术，没错吧？” 　　“真是一针见血，不愧是来自卡尔斯兰的航空魔女。” 　　武子的赞叹令真姬满脸纠结，她闷闷不乐地继续说。 　　“你们会选择‘一击脱离’战术还算有眼光，在喷气式战斗……脚出现后，现在的许多战术都会变得不合时宜。” 　　武子蓦然一惊。 　　“喷气式？！抱歉，如果这涉及到卡尔斯兰的军事机密，就算不回答也没关系。” 　　“军事机密？那种东西我不清楚啦，反正将来主流的战斗脚都是喷气式，螺旋桨什么的迟早要被淘汰。” 　　“是吗……” 　　武子忧心忡忡地点头，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向队员们下令自主练习，一个人不知道跑去哪里偷懒了。 　　因为真姬站在这里的关系，即便武子中途离开，那边的训练仍井然有序，所有魔女眼中燃烧着火焰，将面前的空气当成异形军一样厮杀，远远地就能感受到惨烈的氛围。 　　“好厉害，林檎你们平时都这么训练吗？” 　　“不，这还是我头一次见，那个……那个……” 　　黑井林檎双手抵在一起，手指往复纠缠，光是看着就觉得别扭。 　　“有什么疑惑就问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了。” 　　“真姬，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ki27会被淘汰什么的……” 　　“不止ki27，就连ki43，不列颠尼亚的飓风，利比里昂的野牛，甚至卡尔斯兰的bf109，只要是螺旋桨动力的战斗脚，全部都会被淘汰，就像触屏手机淘汰掉按键手机一样。” 　　“手、手机？” 　　林檎被一大串名字绕得头昏脑涨，还在猜测没听说过的卡尔斯兰‘手机’到底会是怎样的秘密武器。 　　“那个就别在意了……要说淘汰，其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太记得喷气式战斗脚到底什么时候投入实战，也许比核武器早一点，也许晚一点，不过肯定赶不上我们即将登上的战场。” 　　听到这里，林檎松了一口气，同时决定不再纠结从真姬嘴里蹦出来的奇怪词语。 　　“要是ki27马上就变成落伍的东西，那才奇怪吧？” 　　“比起ki27，你多少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用的ki43啦！” 　　“要你管！” 　　话题一旦牵扯到穴拭智子，林檎马上就会变得强势起来，真姬也算吃一堑长一智。 　　“行行行，这里的训练我已经看腻了，接下来我们去看林檎最喜欢的ki27，这下总满意了吧？” 　　“哼，算你识相～” 　　两人来到格纳库，比起外面平整干净的甲板，格纳库的地面上堆着各式零件，看起来乱糟糟的。 　　正在维护战斗脚的技师们瞧见林檎，纷纷朝她打招呼。 　　“林檎酱，又来看ki27吗？那上面涂着保养用的机油，这次记得不要用舌头舔哟！”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真姬朝林檎投以视线，瞬间腰部遭到一记肘击。 　　“咳咳，我现在可是病人！” 　　可是抗议的对象早就消失不见，真姬眯起眼睛，终于在昏暗的空间里找到林檎，她现在正趴在一支战斗脚上，不停用脸蹭啊蹭。 　　“啊～～是智子大人用的战斗脚！” 　　这孩子没救了！ 　　真姬向旁边的技师小哥投以求助的目光，对方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考虑到林檎一时半会不会消停，真姬打量起周围的战斗脚来。 169.魔力光辉 　　为了对抗异形军的侵略，人类发明出专供魔女使用的武装——‘Strike Unit’。 　　这是一种搭载魔导引擎，以魔力为动力的军事装备，因为魔女使用它的时候像穿长靴一样套在脚上，所以它又被称为战斗脚，战斗脚按种类分为飞行脚和步行脚，ki27属于飞行脚。 　　现在展现在真姬面前的，就是一架ki27。 　　ki27长得与战斗机非常相像，它两支一对，竖起来的主体呈圆柱形，从顶端往下约三分之一的位置长着像鲨鱼背鳍一样的稳定翼，再往下三分之一的位置拦腰出现一圈凹槽，在图册上，这里是飞行魔法产生的螺旋桨伸出来的位置，它的底端是对新手非常友好的滑行用车轮，比起没有车轮的飞行脚，ki27在起飞和着陆时消耗的魔力要少很多。 　　“真的喜欢的话，要摸摸看吗？” 　　技师小哥将视线投向空无一人的角落，挠着脸颊说。 　　“可以吗？” 　　“只要别突然跳上去启动它就没问题。” 　　坐在轮椅上的真姬当然没办法跳上去，她慢吞吞地靠近战斗脚，将手掌贴上去。 　　与看起来一样，是冷冰冰的金属质感。 　　这对战斗脚看起来只有1米长，如果套用另一个世界的机械知识，真姬怀疑这个体积能否装载足以托起人体重量的动力装置。 　　“这东西真的能飞起来吗？” 　　“当然，这里面的魔Ⅰ型魔导引擎可不是盖的。” 　　真姬想象了一下，腿上套着长长的金属圆筒，膝盖不能弯曲，用起来应该不会舒服。 　　“非要把脚伸进去才能让它动起来？” 　　“那倒不至于。” 　　技师小哥指着战斗脚上敞开的电缆接口说。 　　“我们这些没有魔力的人想要调整战斗脚只能通过仪器，但魔女不同，战斗脚上没有专门的魔力通道，理论上魔女从任何位置接触都能注入魔力，然后启动它。” 　　“像这样吗？” 　　真姬催动魔力，蓝色的光芒沿着手掌注入右边的战斗脚，战斗脚微微一震，凹槽中迸射出三道光桨，光桨开始旋转，速度渐渐加快…… 　　“等等！” 　　技师小哥吓得把手里的扳手一扔，扑到战斗脚边上，想要连接仪器切断魔力。 　　可是，还没等他做什么，光桨一抖，崩解成光点。 　　“呼……幸好你及时切断魔力。” 　　“不，魔力用光了。” 　　“你的魔力量也太少了吧？” 　　技师小哥傻眼地说。 　　要知道ki27是出了名的低门槛，连新手航空魔女都能顺利启动。 　　“你真的是魔女吗？” 　　他怀疑地问，目光在真姬头顶和臀部游移，按照一般常识，魔女发动魔力时，身上会显露出使魔的部分特征，但真姬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变化，刚刚出现的光芒又不像作假。 　　“你……该不会还没有契约使魔吧？” 　　“使魔？那是什么？” 　　“这个要解说起来可就长了……你想想，其他魔女使用魔力的时候，身上不都会出现变化吗？比如头顶长出动物耳朵，屁股后面长出尾巴之类的。” 　　真姬想起黑井林檎使用治疗魔法时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虽然这么回答，紧锁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真姬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兽化特征与魔力量之间会存在联系，除了魔女兽化之后的模样，她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使魔这种生物——不过，如果只是装装样子的话，她倒是能办到。 　　技师小哥看笑话的模样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悄悄催动体内的某张卡片。 　　双眼从漂亮的紫色变成渗人的银色，瞳孔变窄拉长，雪白细密的鳞片从脖颈向脸颊蔓延……当变化达到足够吓人的程度，真姬将一直低垂的脸孔抬起，正对着技师小哥。 　　“咿～～蛇～～！！” 　　果然把他吓得一跳，真姬得意地眯起眼。 　　这个状态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大国主神的馈赠，名为‘白蛇’的权能，作用是将身体的一部分或全部向白蛇转变，在拥有一切蛇类天赋的同时，大幅提升战斗力。 　　此时，得益于蛇的红外线视野，真姬眼中的世界变成了单调的黑白两色，在这个视野中，她能清楚地看见技师小哥心脏呯呯直跳，显然吓得不轻。 　　“哼，看你还敢小瞧我！” 　　技师小哥不停流着冷汗，拼命移开视线，可等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战斗脚上时，脸色并没有好转。 　　“魔力……” 　　“什么？” 　　真姬疑惑地偏头，她现在的视野对光线变化不怎么敏感，对颜色变化更是等同于色盲，所以她没有发现自己贴着战斗脚的手掌上冒出强烈光芒，战斗脚的凹槽里也重新伸出光浆，飞快旋转起来。 　　过了几秒钟，真姬突然察觉到，她的手掌像触电一样粘在战斗脚上面，体内源源不断生成魔力又不断被吸走，明明被吸走的魔力不多，可那些魔力一离开手掌，就立即成百上千倍地膨胀起来，战斗脚瞬间吸收如此之多的魔力，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像被野马拽着一样疯狂跳动，直到它里面‘轰’地冒出一股浓烟，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闯祸了。 　　不需要思考就能领悟到这一点，真姬缩着脖子转头，看到技师小哥还维持着刚才被吓到时的表情。 　　“对不起！那个，这架战斗脚能交给我来修理吗？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学习非常拿手，很快就能修好它！” 　　但技师小哥好像没听到一样，打着哆嗦指向真姬。 　　“你、你先变回去……我有点怕蛇……” 　　“……” 　　真姬变回原样之后，技师小哥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吓死我了……” 　　“你没事吧？” 　　“还活着……没想到比直接看到蛇还恐怖，你刚才的样子我一生都不想再看到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等看到还在冒烟的战斗脚时，脸又皱起来。 　　“唉，真倒霉。” 　　“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把它修好的！” 　　“你会修？” 　　“不会，所以请把说明书和维修手册借给我！” 　　“？？？” 　　“对了，还要魔导引擎的说明资料，还要魔导动力的基本原理书籍，还有……” 　　“这不是从头学起吗？！” 　　技师小哥翻了个白眼，可是看到真姬低着头的样子，又心软了。 　　“我会把战斗脚修好的，这里没你什么事，请你回去吧。” 　　真姬没动。 　　自己闯的祸，怎么能麻烦别人收拾？ 　　“果然还是想自己修好它，请给我一次机会！” 　　“都说我来修啦，别碍事！” 　　“我才不会碍事！如果有详细资料，我很快就能掌握，这种东西瞬间就能修好！” 　　“少说大话！唉，真是烦死了……” 　　技师小哥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有些没辙，难道非要他直白地说出来，如果自己答应让少女留在这里帮忙，自己就会被后面那群看戏的师傅笑话死吗？ 　　而且，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根本不是自己的菜，自己喜欢的明明是‘军神’那样的性感大姐姐！ 　　“嗯……嘛……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懒得管你，我、我去找工具了！” 　　技师小哥逃跑了。 　　真姬待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黑井林檎终于离开穴拭智子的ki27，带着一身机油回来。 　　“咦，呱太郎他怎么啦？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 　　真姬听到这个绰号立即联想到刚才的技师小哥，确实，他的脸长得蛮像青蛙的。 　　不对。 　　她狠狠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檎，我把这架战斗脚弄坏了，我要想办法把它修好！” 　　“诶？真姬太不小心了！” 　　林檎吓了一跳。 　　“你打算怎么修好它？” 　　“先找说明书！” 　　…… 　　当技师小哥磨磨蹭蹭地回来时，他看到战斗脚已经被拆成一地零件。 　　“你们在搞什么！” 　　他抱着头大喊，同时对边上一脸有趣神情的技师大叔投以绝望的眼神。 　　“大师傅，您怎么不阻止她们？！” 　　“嘘——！” 　　大叔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观看。 　　技师小哥抱怨了一句，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看过去。 　　渐渐地，小哥脸上的急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郁闷。 　　“什么嘛，既然有这种程度的技术，刚才就不要胡乱输入魔力！” 　　“哈哈哈，这你就弄错了。” 　　大叔用玩味的语气说。 　　“从刚才你溜走躲起来为止，那孩子还是个连工具都不会用的菜鸟，我看她还算好学，就借了几本书给她看，然后……哈，就变成这样了。” 　　“假的吧？” 　　那边的景象把技师小哥的视线吸引住了——地上的零件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上面有明显维护过的痕迹，出故障的零件也已经被新零件替换掉，少女正在对魔导引擎做最后的调整。 　　不同于技师们需要在那上面连接复杂的仪器，少女只是将手贴在上面，伴随着淡淡的蓝光，魔导引擎有节奏地运行着，声音顺畅得就像在听一首曲子。 　　“好，故障排除！” 　　真姬拍了拍手，在技师小哥发出“咿～～”的怪叫声中再次显露出白蛇的特征，扬起双手，仿佛指挥交响乐团一样挥舞起来。 　　催动魔力形成的蓝光从真姬身上冒出来，紧接着，地上那些零件也被蓝光包裹，它们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排着队列来到半空中，一件一件互相拼接起来。 　　零件的数量非常多，组装的过程更是令人眼花缭乱，格纳库此刻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所有技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目光投向这里，就连被真姬变化的模样吓到的技师小哥，也一脸着迷地仰头观看。 　　“完成！” 　　光凭人工需要小半天时间组装，在真姬的魔力影响下，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呼……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大叔呼出一口气。 　　“如果这些小姑娘不需要上战场，来这里负责整备任务的话，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要饭碗不保。” 　　技师小哥认同地点头，随即露出兴奋的眼神。 　　“这手绝活超厉害啊！如果我也有魔力的话，效率不知道能提升多少倍！” 　　“怎么样？迷上小姑娘了吗？” 　　技师小哥的视线顺势落在真姬身上，恰好见她笑着回头，她勾起的嘴角带动脸颊上的白鳞反射出点点光芒，微微眯起的银色竖瞳朝这边放射出寒光。 　　他打了个哆嗦。 　　“敬谢不敏！” 　　“哈哈哈，你这孩子又害羞了。” 　　大叔使劲拍打技师小哥肩膀，疼得他脸色发白。 　　另一边，黑井林檎羡慕地看着真姬，瞳孔后面透着落寞。 　　“没想到，真姬……西木野大人的魔力量原来这么多，练度也这么高，我之前果然太自大了，还以为自己能教她什么，真是的……呜……” 　　林檎咬着嘴唇，浑身笼罩着阴影。 　　“太耀眼了……我真的能跟她站在一起吗？” 　　林檎怔怔地陷入回忆中，她虽然不像迫水遥一样在学校成绩垫底，但也属于平庸的阶层，就连被派到卡尔斯兰前线，也是因为她的团队作战成绩还不错，换而言之，就是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毫无存在感，因此无论跟谁配合都不会碍手碍脚。 　　即便林檎如今加入了欧洲派遣部队，她平时在做什么也根本无人问津，因为真姬的缘故，她被调到‘阿波丸’上，已经缺勤训练很长一段时间了，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在意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依然过着毫不起眼的生活，跟同样不起眼的迫水遥一起，贪婪地舔食着那些明星魔女身上的光芒。 　　一晃神的功夫，周围的光芒已经消失，心中涌出淡淡的失落感，林檎突然感觉有人在拉扯她的手臂。 　　“林檎，过来帮我看看这架ki27。” 　　“诶？” 　　林檎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向真姬。 　　“我……会被人需要吗？” 　　“别说意义不明的话，快上去试试，我现在这样可装备不了战斗脚。” 　　“哦……” 　　林檎手脚僵硬地爬上固定支架，将双腿伸入战斗脚里面。 　　她的使魔是北海道小飞鼠，所以显现出使魔特征后，脑袋上长出小巧的鼠耳，身后出现毛茸茸的长尾巴，配上本来就非常可爱的大眼睛和平刘海短发，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时隔一周时间重新接触战斗脚，林檎感觉体内的魔力有些不安份。 　　是因为心情紧张的缘故吗？ 　　“加油，林檎酱，难得西木野大人愿意相信你，一定要加倍努力才行！” 　　她为自己打气。 　　紧张感已经溢于言表，林檎双手不由颤抖起来，套在双腿上的ki27也转一下停一下，无法顺利启动。 　　“果然没修好吗？” 　　真姬露出失望的神情。 　　“够了，下来吧，我还没修好它。” 　　——不，启动不了是我的错！ 　　林檎露出羞愧的神情，以往顺畅无比的魔力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在体内四处碰壁，怎么也挤不出来，就仿佛她此刻急得团团转的心情一般。 　　心脏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身体里传来撕裂感，无论是心情还是魔力都快要暴走了。 　　真姬看到林檎额头上渗出一滴滴汗珠，此刻也急了起来。 　　“林檎，停下来吧，就算启动不了也没关系，战斗脚只要再修一修就好了。” 　　——不，这架ki27的状态非常完美，根本不需要修理。 　　——明明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如果在这里放弃的话一会让西木野大人蒙羞，所以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 　　“呜……为什么魔力用不出来！” 　　泪珠划过脸颊。 　　真姬瞳孔收缩，连忙驱动轮椅靠近。 　　“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吗？别急，我马上去喊医生过来！” 　　“不要！我没受伤，而且我自己就会治疗魔法……” 　　说到这里，林檎心中一震。 　　——对了，昨天使用治疗魔法的时候还没问题，也就是说，只要按照那时候的感觉来……对，就像为西木野大人治疗时一样，镇定下来，一定能行的！ 　　——神明大人，请帮帮我！ 　　阻碍魔力的无形屏障消失了，体内堆积的魔力如洪水般倾泻而出，遇到空气后又成百上千倍地膨胀起来。 　　光，出现了。 　　庞大的魔法阵覆盖整个格纳库，闪耀出湛蓝色的魔力光辉。 　　“这是……我的魔力？” 　　林檎不敢置信地揉着眼睛，可这就是从她体内流出来的魔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也能如臂使指般将这些魔力注入战斗脚。 　　套在腿上的ki27一震，凹槽里弹出光浆高速旋转起来，内置的飞行魔法和防御魔法都有很好地运作，用于辅助起飞的弹射魔法使她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推动力将发射器的固定锁拉得嘎吱直响。 　　“好庞大的魔力！” 　　格纳库里的技师们大跌眼镜地看向林檎，以前少女有几斤几两他们心知肚明，能顺利启动ki27并不意外，但如此巨大的魔法阵本身就说明了少女的天赋。 　　“嘛，毕竟魔女都是些不可思议的人物，说不定林檎酱终于进入了青春期，刚刚迎来魔力的爆发式增长～” 　　见过世面的技师大叔淡定地点着一根烟，塞进嘴里猛抽。 　　“青、青春期？！” 　　因为声音大太，听见这个词的林檎猛地脸红。 　　“才不是这样！这都是西木野大人的功劳！” 　　——因为她，自己才能成功用出治疗魔法，因为她，自己才会被人需要，因为她，自己才能鼓起勇气，第一次固执地想要做些什么，所以，自己之所以能使出这样庞大的魔力，也是因为她，没有错，一定是这样！ 　　测试结束，林檎在魔力磁场的帮助下跳出战斗脚，直直地扑进真姬怀里。 　　“呜呜呜，谢谢西木野大人，我成功了！” 　　“嘛，这些都是因为林檎自己努力，道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还有，明明像之前一样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为什么突然改口呢？” 　　“因为啊……西木野大人就是西木野大人！” 　　“这种回答真狡猾，那么，‘西木野大人’比起‘智子大人’呢？” 　　“呃……” 　　林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当然是、当然是……看！流星！” 　　真姬赏了林檎额头一记弹指，不说现在是白天，在格纳库里面怎么看得到流星？ 　　不过，怀中抱着可爱的少女，真姬心里美滋滋的，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关系总算更进一步。 170.意外 　　之后又过了几天，托黑井林檎的福，真姬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这几天她并没有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养伤，也没有像加藤武子以为的那样拼命学习飞行知识，而是整天往‘飞龙’的格纳库跑。 　　这天一大早，黑井林檎一如既往地敲响真姬的房门。 　　“真姬，你差不多该去参加飞行中队的训练了，再不努力的话，一个月之后的决斗可就要出洋相啦！” 　　并非林檎对真姬没有信心，而是前些天，当林檎问起飞行学得怎么样时，得到了‘该采集的数据已经采集完毕，剩下的等决斗那天再随机应变好了’这样的回答。 　　采集数据？什么数据？ 　　在林檎的记忆里，真姬只参观过一次中队训练，这唯一一次参观时间不足半小时，还是除去飞行训练的部分，林檎越想，额头上的黑线就越多。 　　所谓的采集数据，该不会是死背书本吧？ 　　这些天里，真姬‘离经叛道’的言行中，唯一被林檎接受的就是真姬过目不忘的本事，因为真姬当着她的面将ki27的维修手册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但这并不能使林檎相信真姬能在一个月后的决斗中展现出实力，书本终究是书本，如果将书上的东西背得滚瓜烂熟就能顺利驾驭战斗脚，她在学校那几年里就不用那么拼命了。 　　“没事啦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就在努力吗？” 　　真姬懒洋洋地旋转手中拿着的笔，她现在坐在床上，周围散乱地扔着稿纸，稿纸上写满了各种数字和符号，却没有连成公式，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然后随手记下来的大杂烩。 　　“本来已经有九成胜算，既然林檎酱不放心，那我就再加把劲——建立使用ki27战斗的万用数学模型——战斗脚和枪械的部分已经全部解析完毕，只要再代入环境参数就万事大吉了。” 　　“模……模型？” 　　林檎不是很理解这个词怎么才能与战斗联系上，在她的记忆里，学校的资料室陈列着许多舰船、火炮和早期战斗脚的模型，战术课上也会使用地形图和代表兵种的模型来推演，但如果具体到拿着枪与敌人面对面战斗，那些模型真的有用吗？而且，就算是模型，起码也该做个像样点的东西出来吧？这堆稿纸是用来干什么的？折纸吗？ 　　面对林檎的疑惑，真姬耐心解释。 　　“你看，我像这样挥出拳头，在这个过程中有几处肌肉用力，有几个关节活动，力量的方向和大小决定了拳头挥出的速度，而手臂的重量和姿势又会在这样的速度下产生怎样的威力，如果打中人体，会根据不同的部位产生不同的结果……将以上这一切全部用数字替代，这就是数学模型。 　　我把ki27的所有性能指标都转化为数字，结合力学和人体工学，计算出能将ki27完美发挥出100%性能，甚至通过压榨零件寿命发挥出200%、300%性能的方法，使用这种方法的我已经站在了魔女的顶点，如果穴拭智子只是遵循常规航空战法的话，她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我。” 　　真姬轻轻松松就将‘站在了魔女的顶点’说了出来，就像在说‘1+1=2’一样轻松，林檎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 　　“可是你到现在还不会飞？” 　　“应该说‘还没有开始飞’才对，我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魔力的运用方式，到时候不需要战斗脚也能飞起来，虽然魔力消耗会大一些。” 　　“凭空飞起来？” 　　“不，多多少少还需要一些媒介，就像古代高卢和不列颠尼亚的魔女一样，她们不也骑着扫帚才能飞吗？不过我的话更中意舰载机炮，毕竟除了飞行，还需要攻击能力。” 　　林檎想象了一下之后咋舌不已，虽说为魔女特制的单兵武器中不乏大口径枪械，但因为结构和弹药不同的关系，无论射速还是威力都不如舰载机炮，更因为简化了避震装置，对魔女的体力消耗非常严重，如果换成舰载机炮，这一切问题都能避免，对异形军的杀伤力将成倍增加。 　　随即，林檎猛地摇头。 　　“真是的，真姬又在骗人！” 　　自从1937年扶桑海事变，扶桑皇国加强了与欧洲的交流，其中就引进了欧洲魔女的训练方法，林檎同样练习过使用扫帚飞行，因此更加清楚其中的难度——不依靠战斗脚，而是靠自己使用飞行魔法和强化魔法，还有应对异形军的光线攻击必须维持的防御魔法，在这些前提下还需要分心控制飞行姿态和使用枪械攻击敌人，光是想象就头皮发麻。 　　简而言之，就是战斗难度从‘一心二用’提升到‘一心五用’的程度，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情了。 　　林檎心中暗恼，真姬总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她的思路带歪。 　　“既然身体已经恢复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是跟我一起去飞行中队报到吧，再这样缺席下去，中队其他人都快要把你忘记了！” 　　说着，林檎捋起衣袖，把真姬拽到床边收拾起来，真姬抵不住林檎的催促，只好举手投降。 　　“算了，就当成复健练习吧。” 　　两人登上飞龙号航空母舰，不知为何，这么多天过去，飞行甲板中间的大洞还跟上次一样，别说修复完好，连应急修补都没有做，只是简简单单盖了一块防水布。 　　真姬好奇地询问边上的工作人员，得到‘甲板因为未知原因变得异常坚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修复’这样的回答，真姬吐槽了一句‘你们到底行不行啊？’，两人就被恼羞成怒的工作人员赶走。 　　两人来到飞行中队的训练地点，不同于上次，这次中队的魔女们有好好装备战斗脚。 　　“明明那个洞还在，你们能起飞吗？” 　　“没问题，为了在变短的跑道上起飞，整备班的大师傅帮我们修改了燃料的配比，虽然会增加补给的负担，不过训练没关系。” 　　“原来如此。” 　　虽然战斗脚主要使用魔女的魔力为动力，但在起飞过程中，魔力的消耗量会成倍增加，常规解决办法就是通过混合燃料促进系统来补足动力，现在更改燃料配比之后，能带来更加巨大的推力，相对地，也会加剧燃料的消耗，魔女一旦着陆，便需要经过补给才能再次起飞。 　　“这种情况，如果遇到大批异形军就麻烦了……” 　　“不用担心，现在异形军的主力被遏制在奥斯特马克以北，印度洋还有不列颠尼亚的皇家海军坐镇，我们就算想遇到大批异形军，也要等进入地中海再说。” 　　“是吗？也许是我想多了。” 　　真姬心想，自己果然还是没有习惯这个世界，异形军都来自于巢穴，有列强布下的重重防线，不可能像那个世界的Vertex一样满世界到处乱窜，说出现就出现。 　　两人找到加藤武子，因为武子认为真姬‘毫无基础’的关系，两人被安排到一边进行自主练习，林檎负责教授各种基础知识。 　　真姬真的毫无基础吗？ 　　林檎心知肚明，光论书本知识的掌握程度，只花一晚上就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全部背下来的真姬能甩她几条街，因此重点放在了实技练习上。 　　“对不起，这里条件简陋，基础训练要用到的器械全部都没有……” 　　“等等，林檎你该不会让我从空间感开始训练起来吧？” 　　受到提醒，林檎醒悟过来真姬只是失忆，身为航空魔女的身体素质还在，所以这些训练统统可以忽略。 　　“果然还是直接开始学用战斗脚吧。” 　　两人来到载着ki27战斗脚的发射器前。 　　“真姬，来，我先教你怎么上去，这里有几个注意事项……” 　　“这些我都知道，《航空兵基础》里面写得很清楚。” 　　林檎失落地闭上嘴，真姬比她掌握的知识更多更牢，这让她教什么？ 　　她直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真姬显现出使魔特征，用流畅的动作登上发射器，穿好战斗脚，解锁安全机构和固定装置，逐一点亮战斗脚自带的魔法阵。 　　“我应该没做错吧，可以起飞了吗？” 　　“可、可以了。” 　　林檎感觉当初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掌握这些的自己就像个傻瓜。 　　发射架发出清脆的声响，穿着战斗脚的真姬向前弹出，沿着跑道滑行，速度在魔法阵的作用下越来越快。 　　林檎呆呆地看着真姬迅速远离的背影，突然浑身一抖。 　　明明知道这是真姬在失忆之后第一次装备战斗脚，第一次起飞，她却没有重视，反而被对方熟练的动作迷惑，下意识准许对方起飞。 　　“糟了！真姬，快停下！” 　　真姬好像听到了，她背对着林檎挥了挥手，但是没有减速。 　　“呜……” 　　地点是没有任何防护的航母飞行甲板，能用的跑道长度不足100米，短短的跑道之外就是大海，对于真姬这名新手来说机会只有一次，真姬需要在仅有标准长度一半的跑道上成功起飞，否则就会落入海中，如果不能及时解除战斗脚，就会被这份重量迅速拖入海底，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大脑空空荡荡的，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林檎显现出使魔特征，一跃而起，双腿粗暴地插入隔壁发射器上的ki43里，两声轻响，紧接着，巨大的魔法阵覆盖整个飞行甲板。 　　林檎的动作迅捷无比，发射速度更是比通常情况要快三倍，短短的跑道还没跑完，林檎已经脱离甲板飞了起来，这足以打破好几项记录，但她此刻没有闲心沾沾自喜，小小的身体灵活地绕过舰首，紧贴着海面飞行。 　　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浪花，完全分不清哪个才是落水的痕迹，如果真姬已经落水，那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 　　林檎徒劳地飞着，泪水夺目而出，拼命探入海面的视野因此模糊不清。 　　“真姬——！！” 　　她满心期盼，希望能获得回应，但理智告诉她这个几率微乎其微。 　　果然，等待片刻，海面没有任何变化，她心越沉越低，胸闷得透不过气来，随后听见上方战斗脚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充耳不闻，如果武子队长是过来责备她的话，那就责备好了，她现在难过得想死，或许应该向武子队长报告完前因后果，回到母舰上放好战斗脚，再回来跟真姬一起…… 　　“哟，林檎酱，刚才听见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红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过，来人以一个花哨的翻滚动作刹停，悬浮在她身侧。 　　“……真、真姬？” 　　“咦，现在的林檎酱看起来比平时还要……？！” 　　真姬本来想开个玩笑，突然注意到林檎脸上的泪痕，心中一颤，脑海中闪过一副画，同样大大的眼睛，同样啜满泪珠，不同的是眸子的颜色。 　　“凛子……” 　　眼前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身体一紧，脸与脸贴在一起，泪水沿着紧贴着的部位滑落至嘴唇，有点咸，有点苦。 　　“都说了好几遍了，尾音是‘go’，不是‘ko’，真姬总是记不住！” 　　声音带着哭腔，但真姬无暇分辨，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同时浑身僵硬，仿佛被吸入黑洞一般，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拉长、扭曲、变成杂乱无章的线条。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觉笼罩住她，将她惊醒。 　　“咦？水咕噜噜噜噜噜——？！！！” 　　真姬猛地呛了一口海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沉入海里，她拼命将魔力灌入战斗脚，利用防御魔法将周围的海水排开，飞离海面。 　　幸好ki27战斗脚质量过硬，不像林檎的ki43泡入海水短短几秒钟就已经熄火。 　　真姬顺势将林檎横抱在怀里，但即使这样的动作也给她带了熟悉感，差点使她沉迷，真姬使劲摇晃脑袋，避免再次落入海水中。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什么？” 　　谨慎起见，她这回将注意力集中在航空母舰上，直到安全着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群女孩围了上来。 　　“黑井怎么了？是魔力暴走吗？” 　　她们刚才就在旁边训练，当然看见了林檎那超出常规许多的巨大魔法阵，理所当然将其归结为异常，因此误以为真姬救了林檎，在安慰林檎的同时向真姬道谢，以前充满敌意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一番混乱后，两人终于从被包围的状态下解放出来，坐在指挥塔的阴影里远远观看飞行中队的训练。 　　真姬看得有些无聊，打了个哈欠，干脆向后一倒，用手枕着脑袋睡觉。 　　林檎正因为刚才的事情羞愧得抬不起头，见到真姬如此毫不在意，酸涩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呜……” 　　她想说出责备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 　　说到底，真姬并没有任何错，无论是批准飞行，擅自以为对方落海，还是最后得意忘形地扑过去，导致战斗脚报废，一切错误都是因她而起，她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责备真姬，相反，应该由真姬责备她才对。 　　“……对不起。” 　　因此，最后说出来的话是道歉。 　　真姬再次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林檎酱刚才有说什么吗？” 　　“……” 　　看着真姬一脸怠惰的模样，林檎什么心情都没了。 　　“没什么，继续睡觉吧。” 　　“哦。” 　　沉默片刻。 　　“呐。” 　　“嗯？” 　　“怎么才能变得像真姬一样？” 　　“像我哪里？” 　　“真姬即使失忆了也一点都不惊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坦然面对，遇见比自己强的人也不会自卑，反而有勇气发出挑战，这样的真姬，我很羡慕。” 　　“什么？谁比我强？” 　　“智子大人。” 　　“哼，我才不会承认，明明是我比较强。” 　　林檎本想反驳，张开嘴，最后却叹了一声。 　　“……我就羡慕你这一点。” 　　“什么嘛，为什么要羡慕这个？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也许吧，我就是坦率不起来。” 　　身边突然没了声音，林檎转头看过去，发现真姬睁着眼。 　　过了一会儿，真姬才发出声音。 　　“这个缺点很容易就能克服吧？那个……我以前我也是个傲娇来着。” 　　“傲娇？翻译成扶桑语是什么意思？” 　　“这本来就是日语！就是不坦率的意思……这种东西怎么都好，我不觉得林檎酱是傲娇属性，倒不如说林檎酱平时太谦虚了。” 　　“我？谦虚？” 　　“是啊，总是说自己不起眼，没人关心，但是刚才不就有很多人关心你吗？还有，明明前几天就因为青春期导致魔力量暴涨，林檎酱却没有炫耀，这不就是谦虚嘛。” 　　“才不是因为青春期！” 　　林檎气呼呼地说。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是很简单吗？林檎酱只要把进步的地方好好展现出来，就能轻而易举变得闪闪发光了。” 　　“闪闪发光……好想变成那样……” 　　“那现在就做吧！” 　　“诶？” 　　林檎看向真姬，发现对方的眼中放射出惊人的光芒。 171.迈步向前 　　真姬一个翻身站起来，朝林檎伸出手。 　　“来，我们走！” 　　“去哪？” 　　“当然是高的地方！” 　　真姬脸上显现出使魔特征，细长的蛇瞳照得林檎心寒。 　　“等等！高的地方，该不会是……” 　　林檎顺着真姬的视线，看向两人刚才背靠着的地方。 　　“指、指挥塔？” 　　“猜对了。” 　　真姬踩在指挥塔的侧壁上，脚下浮现出魔法阵，使她稳稳站在上面，与仍站在甲板上的林檎组成一个直角，同时，真姬朝林檎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 　　“想要变得闪闪发光的话，就需要适合的舞台，那上面是就是最适合林檎酱的舞台！来吧，我们上去吧！” 　　“可这违反军纪……” 　　“我们是机械化航空步兵，只要是航空母舰的领空没有我们不能踏足的地方——当然也包括指挥塔！” 　　“这……这是狡辩，宪兵队才不会被这个理由说服！” 　　“只要说服自己就好了，不是吗？” 　　真姬朝林檎眨了眨眼。 　　“还是说，比起变得闪闪发光，遵守那些沉闷的规矩要更加重要吗？你害怕写检讨书，或者区区几天禁闭的惩罚？” 　　“我当然……” 　　话说不出口。 　　理所当然的，是遵守军纪更加重要。 　　林檎自从成为士兵的第一天就被这样教导，服从命令，遵守纪律，这些是士兵的天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有比它们更加重要的事情。 　　哪怕她是因为憧憬着飞行魔女，想要变得像电影中的少女一样耀眼，这才志愿参军，即使有着这样的理由，也不能违背她自身身为士兵需要遵守的纪律。 　　林檎咬着嘴唇，目光中流露着渴望与不甘，最后仿佛吞入黄莲般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 　　“对不起，我不能违反军纪……” 　　林檎抬手掩住双眼，因为微微发热的眼眶一定已经不争气地变红了。 　　“是吗。” 　　真姬深深地看着林檎，沉默片刻。 　　“那就由我来违反它好了！” 　　伸向林檎的手猛地探出，抓住林檎的手腕，蛮不讲理地向上拉扯。 　　“记得用魔力强化身体哟，西木野牌电梯可能会有些颠簸～♪” 　　“等等！咿咿咿咿～～～～” 　　指挥塔的侧壁上闪耀出一连串魔法阵，就像打水漂时石子在水面擦出的波纹，真姬在垂直的墙壁上奔跑，前脚的魔法阵刚刚亮起，后脚的魔法阵已经熄灭，精妙绝伦的魔力操作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力气，真姬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将林檎送上指挥塔顶端。 　　“嘿咻～！‘黑井林檎飞行中士是被西木野真姬挟持到这里来的，整个过程毫无反抗之力’——到时候就这样回答吧。” 　　“实在太乱来了！” 　　“以前好像有被人这样说教过……嘿，没关系，反正我的常识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节，就当已经没救好了。” 　　“多少试着治疗一下呀！” 　　林檎喘着粗气，看起来比真姬还要累，她趴在指挥塔顶端的平台上，满脸心虚地将脑袋探出平台边缘。这里充其量只有十来米高，但与在天空中飞行时又有区别，脚踏实地站在高处望向下边的人们时，心中会自然生出一股居高临下的畅快感。 　　林檎做了一个深呼吸，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可即使心中积累的阴郁被驱散不少，自己并没有因此变得闪闪发光的实感。 　　“这样真的能变得闪闪发光吗？” 　　“别急，想要变得闪闪发光，这里还缺少最重要的步骤。” 　　林檎紧张地吞咽口水。 　　“是、是什么步骤？”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大声喊出来！喊‘我要变得闪闪发光’就对了。” 　　“不可能！” 　　林檎拼命拒绝。 　　“林檎酱，相信我，语言里面其实蕴藏着力量，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我还在念高中一年级，大概……如此这般（省略1000字）只听她大声喊了出‘雨停吧！’，然后天空真的放晴了！” 　　林檎撇开双眼，一脸‘你又在唬我’的表情。 　　“我再也不会上当了，才不要傻傻地喊出那种话！” 　　“为什么要用‘那种话’来形容？‘变得闪闪发光’难道不是林檎酱期盼的未来吗？” 　　“说是这么说，但是就凭我，怎么可能实现得了……” 　　“因为林檎酱一直都只是看着吧？如果只是看着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呢。” 　　林檎猛地一惊，抬起头，发觉真姬正在用那双竖瞳盯着自己，真姬的目光摄人心魂，自己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一般。 　　真姬没有注意林檎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眼前就是起跑线，不踏过去就会永远停留在原地，想要实现愿望就必须跑起来，无论是快是慢，总之先迈出第一步。” 　　“可是，我害怕……” 　　“想要喊累，想要后悔，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在这之前，林檎酱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朝它伸出手——” 　　“我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眼前依稀出现穴拭智子的身影，并非最近几天偷窥到的景象，而是在电影《扶桑海的闪光》中展现的英武身姿。 　　林檎双手抓着衣襟，五指变得僵硬，耳中只剩下心脏跳动发出的轰鸣声。 　　正因为心中充满憧憬，想要像穴拭智子那样在天空中大显身手，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此时的心跳声才会与那时一模一样，这样心情她至今仍铭记于心，在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取得进步时也未遗忘。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做不到……” 　　她无法做到穴拭智子那样华丽的飞行，即使一心憧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因为一腔热血报名转入航空魔女速成班，但没有才能的她光是掌握飞行就花去了2年时间，周围的同学都早早毕业，进入海军或陆军，只有像她这样被挑剩下的，才有机会被编入战术风格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试验中队里。 　　因此林檎心灰意冷，将憧憬埋藏在心底，像其他人一样远远地看着，不知不觉间，身周已经筑起无法逾越的高墙。 　　“可是……” 　　越是做不到就越是憧憬，越是憧憬就越是努力练习，但无数次努力迎来的都是失败……手指狠狠揪紧，心跳声越演越烈，无形的高墙将这声音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随之出现坚硬的压迫感，压力越来越大，使她连脑海中穴拭智子的背影都开始模糊起来。 　　“呜……” 　　林檎发出悲鸣，下一刻，身体被柔软的东西包裹，她睁开眼，眼前是红色的发梢。 　　她发现自己正被真姬搂在怀里，坚硬的高墙被柔软的身躯替代，心跳声与心跳声重合在一起。 　　真姬的声音在她边回响。 　　“一个人做不到，那就两个人一起做，让我们一起变得闪闪发光吧！” 　　就像被注入了什么，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嗯……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就算林檎酱没有自信，好歹相信我一下？” 　　“真姬十句话有九句都是骗人！哼！” 　　“这可真是冤枉……好吧，既然不相信，那就自己亲眼看，亲耳听好了，我要开始了哟——” 　　因为两人身体紧贴着，所以林檎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吸气的动作。 　　“——我要变得闪闪发光！！！” 　　耳边突然响起的喊声震得她头晕目眩。 　　“你、你在干什么！” 　　“都说了要一起做？” 　　“才不是这个，你是笨蛋吗！声音这么大，会惊动宪兵的！” 　　“嘛，喊都喊了，现在后悔也晚了，话说，盯——” 　　“为、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已经喊过了，现在轮到林檎酱你了。” 　　“太狡猾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明明林檎酱才是主角。” 　　“咕……可恶，我喊总行了吧！” 　　“洗耳恭听～♪” 　　…… 　　阴暗的房间里，床铺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女孩碎碎地磨着牙，仿佛埋怨又仿佛诅咒的细小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我真蠢，居然真的相信了，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说明我的修炼还不到家，当初能顺利毕业一定有哪里弄错了，被选入欧洲部队说不定是因为我跟另外一个黑井林檎重名——糟了，也许因为我的关系会导致战斗失败，影响整个欧洲战线……我根本不配成为飞行魔女！不起眼的家伙就该像路边的石子一样安稳地待在角落里，会奢望像智子大人那样闪闪发光一定是因为小时候撞到过脑袋，乱说梦话结果被大人当真，果真是这样吗？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几年里净给别人添麻烦，想到这里甚至没办法鼓起勇气切腹谢罪，如此苟且偷生的我居然还没有自知之明，恬不知耻地想要变得闪闪发光什么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好想死！！” 　　黑井林檎抱着脑袋在床铺上打滚，距离她大声喊出的羞耻一幕已经过去2天时间，目前她正在房间里接受禁闭处分，而身为共犯的另一人却因为卡尔斯兰人的身份被网开一面，如今正在外边滋润地享受着海风和阳光。 　　“对了，以我现在的情况，就算能出去也没用吧？毕竟做出过那种事情的我，已经在社会意义上被宣判死刑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失心疯，跟着真姬喊出那么羞耻的台词，要知道当时甲板上的人都被真姬的声音吸引，轮到她大喊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她身上，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变得闪闪发光，反而像被镜子反射阳光照射的船帆，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还记得，穿着战斗脚的武子队长飞上来时，脸部肌肉还在微微颤抖，恐怕忍笑忍得非常辛苦，连后来赶到的宪兵们，也一路上都在拿奇怪的眼神偷瞄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在得到禁闭处分时甚至松了一口气，最后像逃跑一样冲回房间里，反锁房门，把头蒙在被窝里。 　　她会一直维持这个状态直到禁闭结束，如果不是真姬来找她。 　　“林檎酱，出来玩吧！” 　　“我正在禁闭！禁闭就是不能随便出门的意思！” 　　“没关系，我已经向司令官老爷子要到了特别许可，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就能出去玩了。” 　　“可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别管我，拜托了！” 　　林檎感觉自己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虽然知道不对，但面对真姬就是会下意识发火。 　　“为什么真姬能优哉游哉到处乱跑？难道不觉得难堪吗？” 　　在平淡乏味的远洋航行中，一旦出现什么新闻就会立即传遍整个舰队，真姬身为共犯，在传闻中享受的待遇理应与林檎等同，但真姬看起来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因此苦恼。 　　“难堪？为什么？” 　　“就是……” 　　林檎皱起眉，该怎么向外国人形容‘羞耻心’这种东西呢？说不定因为国与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在她看来羞耻无比的事情，对方并不会在意。 　　“唉，我究竟在烦恼什么呀？管好自己的事情已经够难了！” 　　林檎揉着太阳穴，可接连响起的敲门声使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往外冒。 　　“都说了别管我啦！” 　　“可是林檎酱，大家都出去玩了，舰队需要靠岸补给，难得有几天空闲，真的不出去玩玩吗？” 　　“舰队已经到欧洲了？” 　　“没，我们现在还在印度洋，舰队停在科伦坡港外，听说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要等大半个月。” 　　“怎么不早说！” 　　林檎翻身下床，飞快地打开房门，她已经跟着舰队在海上飘了半个多月，受够了运输船的颠簸，比起丢脸，果然还是登上陆地更加重要。 　　“林檎酱，脸红红的怎么了？” 　　“啰嗦！我们赶紧过去，再晚点位置要被抢光了！” 　　“不用急，我们有特等席，锵锵——” 　　真姬亮出了身边摆着的两对战斗脚。 　　林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两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刚才真姬好像有提到司令官大人，再加上即使王牌也不能随意挪用的战斗脚……难道真姬的身份其实是司令官大人的私生女？ 　　“这两天我闲着没事做，帮老爷子把‘飞龙’的甲板修好了，说起这个，我有大发现哟！” 　　“嗯嗯，有什么发现吗？” 　　真姬的语气就像以前说起‘日本’这个国家时一样，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我找到一枚本以为丢失了的神格，没想到它跟那艘航空母舰融合了，使它诞生出自我意识，我今天早上去探望它的时候，它还说最近没吃饱，想要更多油料呢！” 　　“什么啊，原来是这个，我知道了啦。” 　　嘛，这种东西听听就好，又是神格，又是航空母舰会说话，也不知道真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可能到了明天还会说‘飞龙’把大家的战斗脚全吃光了。 　　对于真姬偶尔说出的惊人之语，林檎的免疫力急速上升中。 　　既然有战斗脚，一切都好说。 　　托最近魔力量暴增的福，林檎即使在阿波丸的甲板上也能顺利起飞，真姬更不用说，她甚至能用ki27做出垂直升降的神奇操作。 　　起飞时，林檎看见有人在向她招手，似乎是前些天用治疗魔法帮助过的船员，也许是错觉，林檎听见他喊出了‘加油’的声音。 　　林檎猛地摇晃脑袋，想让自己更加清醒。 　　“真是的，最近积累了太多压力，等到了陆地上一定要好好释放才行！” 　　两人越过海面，绕过敏感的港口区，在海岸线旁的公路上降落，可即便如此小心，依然引来了不速之客。 172.比赛 　　准确地说，这是两名金发少女，她们刚才在海边玩沙滩排球，看见真姬和林檎飞过时，立即追了过来，对着降落中的两人一边大喊，一边打手势。 　　“她们在说什么？” 　　林檎尴尬地问。 　　实际上身为欧洲派遣部队的一员，必须掌握在世界上影响力广泛的不列颠尼亚语，可那段时间林檎仍沉浸在自虐式的飞行训练中，上外语课时都在打瞌睡，所以从对方说的一堆话里，她只听懂了‘Witch（魔女）’和‘Strikerunit（战斗脚）’两个词。 　　在她眼里，不列颠尼亚语和卡尔斯兰语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因此首先想到向真姬求助。 　　好在这个世界的不列颠尼亚语与另一个世界的英语一模一样，真姬并不怂，立即与两名陌生少女交流起来。 　　“她们是不列颠尼亚的航空魔女，在海岸线巡逻的时候看到我们飞过来，出于职责义务必须要问清楚。” 　　真姬向林檎翻译，后者怀疑真姬又在胡说八道。 　　“巡逻？打沙滩排球？” 　　“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困扰，这种地方就不要深究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们的？” 　　“当然是摆明身份，然后痛骂她们的失职啦！” 　　林檎恍然，难怪那两人越说越激动，如果她们身上穿着的是军服而不是泳装的话，一定已经撸起袖子冲过来了。 　　不，虽然没有撸起袖子，但她们确实冲过来了。 　　“真、真姬，快道歉！” 　　“我又没说错，错的是她们才对，林檎酱你退后，这里就交给我了！” 　　真姬一边装酷，一边张开双手拦住那两人。 　　她心想，如果把对面的花季少女换成满脸横肉的成年男性，效果应该会更好。 　　正当她走神的瞬间，脸上挨了一记。 　　“咦，排球？” 　　“可恶的扶桑人，高贵的莱顿女爵士不允许这样的污蔑，我要和你决斗！” 　　真姬揉了揉鼻子，被排球砸到的地方不是很疼，可如果被对方纠缠上的话，跟林檎一起游玩的时间将会大幅缩短。 　　“我可没有功夫陪你们——” 　　“真姬你没事吧，我……我要跟真姬一起并肩战斗！” 　　身后传来林檎担心的声音，使真姬瞬间改变了主意。 　　或许可以考虑通过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展现出自己帅气的一面？ 　　“OK，这场决斗我接受了！” 　　金发少女不知道真姬因为什么改变主意，但这回答正中她下怀，她仰起头，用鼻子哼出声音。 　　“这场决斗我赢定了，接下来有你好看的！” 　　“谁给谁好看还不一定，你是叫莱顿吧？” 　　“卡洛琳.M.莱顿，我父亲可是不列颠尼亚皇家海军上将！” 　　真姬被吓到了，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初次见面就报出长辈大名的人。 　　“哼，等会我把你揍哭时，你父亲可救不了你。”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因此林檎更加担心了。 　　“真姬，刚才你有答应什么吗？她们看起来不怀好意，不会是过分的要求吧？” 　　“只是一场普通的决斗罢了。” 　　“决、决斗？！” 　　“没事没事，打架这种活我超拿手的，以前我还揍过天神呢。” 　　在林檎怀疑的目光中，真姬做出了漂亮的踢腿动作。 　　两名不列颠尼亚少女被这动作吓坏了，她们连退数步，离远了才朝真姬喊话。 　　“喂，扶桑野蛮人，你脑袋里面只有暴力吗？” 　　“有什么不妥吗？决斗不打架，难道还要比试煮面条？” 　　“没见识的下乡土包子，在这里，我们通常以高贵优雅的球类运动——沙滩排球来决一胜负。” 　　“嚯？身为乡下人还真不好意思，我更擅长网球和马球这类乡下运动呢。” 　　金发少女脸上刷地红了。 　　“这、这只是因为岛上条件有限，导致沙滩排球更加流行罢了！” 　　“你说是就是吧，我虽然不是特别擅长沙滩排球，不过打败你们已经足够了。” 　　“只有嘴巴的厉害的野蛮人，我们走着瞧！” 　　因为要搬运战斗脚的缘故，一行人磨磨蹭蹭地回到海边的沙滩上，途中又遇到了几名扶桑魔女。 　　“哟，黑井，西木野，你们也是过来沙滩玩的吗？” 　　打招呼的人是中队长加藤武子，边上还有林檎朝思暮想的穴拭智子，上次帮过真姬的眼罩少女，以及一名不认识的褐发少女。 　　“智子你们一定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这两位分别是即将到不列颠尼亚赴任的坂本美绪少尉，以及到奥斯特马克的角丸美佐少尉。” 　　“是这两人！” 　　林檎捂着嘴发出惊呼。 　　“很厉害？” 　　真姬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她们都亲身参与过‘扶桑海事变’，是有着确实击坠数的王牌！” 　　“又是那场战斗……” 　　真姬撇了撇嘴，因为林檎的缘故，整场战斗的细节她都会背了，这两个人的名字没有被林檎时刻挂在嘴边，估计是击坠数只有个位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两人军衔都与加藤武子相当，身手应该值得期待。 　　“我们接下来要跟不列颠尼亚人打沙滩排球，你们也一起吗？” 　　“沙滩排球？听起来挺有趣，一起去吧！” 　　扶桑人的队伍瞬间扩大至原来的三倍，这让两名不列颠尼亚人倍感压力。 　　“队、队长，要不我们算了吧？” 　　“哼，我卡洛琳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这个词，就算扶桑人多又有什么用，这可是我们最擅长的沙滩排球！” 　　沙滩上，球网和排球都是现成的，地上早就拉好了边界线，还非常贴心地将场地里的贝壳和石子全部清理干净。 　　几人围成圈子为如何比赛争执不休，最后定为2V2一局定胜负的淘汰赛，抽签结果是第一场由真姬和林檎对战穴拭智子和加藤武子，第二场由坂本美绪和角丸美佐对战不列颠尼亚人，最后由两场比赛的胜者角逐桂冠。 　　“为什么我们会对上智子大人？！” 　　林檎欲哭无泪，真姬当然不会承认她在抽签时动了手脚。 　　“林檎酱不是说要变得闪闪发光吗？战胜曾经憧憬的对象只是第一步～” 　　“就算是桃太郎也不可能刚出家门就战胜恶鬼啦！” 　　“没关系，虽然要单独打败其中任何一人都非常困难，不过当那两个人站在一起时，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咦？” 　　林檎迷惑不解地看向真姬，真姬充满信心的样子不像作假。 　　“林檎酱，一会儿记得把球发到加藤队长那边。” 　　双方上场后，真姬朝林檎大声叮嘱。 　　因为声音毫不掩饰，所以惹得对面站在前排的穴拭智子挑起眉梢。 　　“当着敌人的面安排战术，会不会太嚣张了？” 　　“我只是比较在意你跟加藤队长两个人谁得分更多罢了，加藤队长是我们的中队长，把球发到她那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哈！你的挑衅我接受了！” 　　穴拭智子气得笑出声来，只见她转头狠狠瞪向加藤武子，武子脸上露出苦笑，朝真姬比出‘你赢了’的手势。 　　接下来的比赛过程可谓精彩纷呈，不过看头都集中在智子和武子的半场里，每当排球落向武子头顶时，武子都会唯恐避之不及般躲开，接下来就能看见气势汹汹如同战车般碾过去的智子，智子好不容易抵达排球落点，用惊险无比的动作将球打回来，但好整以暇的真姬或林檎有足够的时间回以扣杀。 　　因为智子一人跑完全场的关系，面对真姬和林檎两人的默契连击，她的体力快速下降，可她又不允许自己输给武子，死撑的结果就是比分差距越拉越大。 　　当智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 　　“为什么比分会是5:21？！” 　　智子发出惊呼。 　　“看到了吗？这就是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武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劝说道。 　　“空战也一样，经过今天这场比赛，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啰嗦！我早就说过了，空战的胜负终究得靠个人技术来决定，扶桑海事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智子也不理会其他人，气冲冲地走了，武子向其他人告罪一声，追了过去。 　　真姬早已胜券在握，所以并不意外，但林檎却连连掐向自己手臂，不敢相信她们真的赢了。 　　“我们居然赢了智子大人，这不会是真的吧？” 　　“两个打一个，不赢才怪。” 　　“但是、但是那可是智子大人！” 　　“无论谁来都一样，两只手怎么可能赢得过四只手？” 　　“但是、但是……” 　　林檎说了半天也没捋清她此刻的心情，为了不影响第二场比赛，真姬拉着失魂落魄的林檎走向场外，与坂本美绪错身而过。 　　“干得不错嘛，居然摆了武子一道。” 　　“过奖了，她会输得这么彻底是因为有累赘。” 　　“嘛，你们接下来对上我和角丸的话可要小心了，那种伎俩不会奏效的。” 　　“我们会小心的，如果你们这场获胜的话。” 　　“当然会获胜。” 　　坂本美绪双手环抱，自信地站在场中，可是马上就遭到卡洛琳的抗议。 　　“那边的独眼龙和冷面女，沙滩排球不允许带武器上场！” 　　坂本美绪是日本刀，角丸美佐是短剑，两人都仿佛理所当然般佩戴者武器踏入场地，然后遭到痛斥。 　　“不过是区区沙滩排球，为什么不准佩戴扶桑刀？我又不会用它来砍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刚才看完一场，规则多多少少已经学会了。” 　　“原来是新手吗？！” 　　卡洛琳顿时放下戒心。 　　“看在新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些了。” 　　可是比赛开始之后，卡洛琳就失去了轻松的表情。 　　“扶桑人的反应什么会这么灵敏？扣杀的力道为什么会这么强？发球和传球的动作也一定都不见生疏？可恶，你们根本不是新手，这是卑鄙的欺骗战术！” 　　见对面生气，坂本美绪连忙解释。 　　“我们真的是新手啦！会这么熟练是因为我们都练过剑道，沙滩排球跟剑道有许多向通之处，你不觉得挥舞手臂的感觉完全一样吗？” 　　“骗人！我也学过剑术，里面的动作明明大多数都是突刺。” 　　“可扶桑的剑道就是我说的样子……” 　　“鬼知道你们扶桑剑术长什么样！” 　　“这就没办法解释啦。” 　　因为剑道理念（？）出现分歧，不列颠尼亚一方的火气越打越大，频繁使出大尺度动作的扣杀，但在扶桑一方稳扎稳打的应对下，这样的行为反而暴露出破绽，扶桑一方趁机展开奇袭，使得比分领先。 　　“卑鄙的扶桑人，现在我们要使出真本领了！” 　　说着，两名不列颠尼亚人身上显现出使魔特征，卡洛琳头顶冒出一双兔儿，她的跟班则是羚羊角。 　　“等等，在比赛中使用魔力才是卑鄙的做法吧？” 　　“现在是魔女之间的比赛，不服气的话你们也可以使用魔力！” 　　“这可是你说的！” 　　扶桑一方身上也显现出使魔特征，两人头顶都冒出了尖尖的犬耳，身后是毛茸茸的犬尾。 　　身躯被魔力强化之后，力量会变成平时的数倍，夸张的力量砸在排球上，轻易就改变了排球的形状，排球弹飞出去时激起的气流将球网吹得来回摇晃，一旦落在沙地上就会掀出一道又一道沟壑。 　　比赛中途画风突变，一下子从热血系竞技，变成残酷的‘杀人排球’战斗。 　　真姬脸色凝重地看向不列颠尼亚的半场，自从双方使用魔力后，不列颠尼亚立即挽回逆势，得分后来居上。 　　因为契约使魔各不相同，使用魔力后反映在身体上的强化也各有区别，相较于扶桑这边，不列颠尼亚人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反应也更加迅捷，虽然力道稍逊，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因为排球本身可以承受的力量就有限。 　　突然，场上传来爆炸声，原来排球在双方的折磨下终于不堪重负坏掉了。 　　“这个怎么算？” 　　“力量掌控也是比赛的一环，排球在谁手上坏掉就判谁负，有异议吗？” 　　“没异议，这很公平。” 　　取出备用排球，双方继续比赛，因为刚才把排球拍爆的关系，扶桑一方显得小心翼翼，但不列颠尼亚一方仍然毫无顾忌地使出强力扣杀。 　　林檎此时已经清醒过来，她紧张地注视着场上的比斗，下意识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不列颠尼亚人不怕把球弄破吗？” 　　“她们当然不怕。” 　　耳边出现真姬的声音。 　　林檎一惊，看向真姬，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显现出使魔特征，一双竖瞳专心地盯着卡洛琳，仿佛刚才分心说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但接连出现的声音证明了真姬的确在分心两用。 　　“是固有魔法。” 　　“固有魔法？” 　　林檎知道这个词，不同于谁都会用的强化魔法和防御魔法，这是基于魔女本人的资质与使魔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固有魔法是天才的专利，只有魔女中的精英才能开发出的特殊魔法。 　　林檎不由有些气馁，因为她注定与固有魔法无缘。 　　但真姬不同，林檎想道，这个自从一见面就展现出特殊之处的卡尔斯兰少女，一定能开发出独属于她自己的固有魔法。 　　“你在做什么？” 　　“我在学。” 　　“别费力气了，固有魔法是学不会的。” 　　“没关系，我能学会。” 　　语气就像学霸在嘲讽学渣，林檎感觉自己被打击到了，虽然知道真姬又在胡说八道，但不爽就是不爽。 　　“唉，随你便好了……啊，坂本前辈她们输了。” 　　结果没有出现意外，全力全开的不列颠尼亚人，束手束脚的扶桑人，双方比赛的基准一开始就不公平，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很正常。 　　“抱歉，我们输了，接下来没办法跟你们比试了。” 　　坂本美绪和角丸美佐走出场地，即使输了，坂本美绪脸上也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反而满满都是斗志。 　　“没想到魔力还能这样用，学到了呢，今后要加倍努力才行！” 　　“是啊，学到了呢。” 　　真姬认同地点头，和林檎一起踏入场地。 　　“对面的，需要休息吗？” 　　“哼，这点运量只配当热身，放马过来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等会输了可不要找借口。” 　　卡洛琳顿时怒了。 　　“你眼睛难道瞎了吗？我们刚才展现出的实力可不是你们这种乡下魔女能超越的！” 　　“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才会这样说，你们的胜率是——零。” 　　“大言不惭！我要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好好教训你！” 　　面对摩拳擦掌的不列颠尼亚人，真姬的目光平淡如水。 173.敌袭 　　因为已经定下允许使用魔力的基调，所以这次双方都默契地显现出使魔特征。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你来我往，排球像炮弹一样轰向敌阵，场中沙尘飞扬，仿佛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与上一场相同的是不列颠尼亚人在速度方面具备优势，不同的是真姬总能瞬间判断出排球的落点，提前一步做好反击的准备，因此导致比分僵持不下。 　　为了打破僵局，卡洛琳使出了固有魔法，淡蓝色的魔力光芒包裹着排球，赋予它超越通常拍打带来的极速，如此迅猛的一击远超人类神经反射速度，理应无人能挡，但在此之前，真姬发出的指令使卡洛琳瞳孔猛缩。 　　“林檎酱，向右2步。” 　　“是这样吗？” 　　与卡洛琳挥手猛击排球发生在同一瞬间，林檎朝真姬确认道。 　　下一刻，一道流光飞来，林檎下意识举起的手臂格挡，两者相撞，排球被高高弹起。 　　“不可能！” 　　卡洛琳失神地看着林檎，落地时差点忘记保持平衡。 　　“是‘魔眼’，好厉害。” 　　正在场外观战的坂本美绪双眼一亮，同样具备‘魔眼’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真姬眼中一闪而逝的魔力光芒。 　　魔眼被分类为感知系魔法，它不但能强化使用者的视力，还能将使用者带入单凭人类视觉无法达到的领域，在实战中通常被用于搜寻远距离的异形军，或定位异形军体内的‘核’。 　　真姬的魔眼是基于蛇类红外线视觉开发出的固有魔法，它能清晰地扫描出目标体内任何细微的热量变化，如果目标是魔女，无论是肌肉收缩还是魔力流动都无法瞒过真姬的双眼，所以当卡洛琳抬手起跳时，真姬已经通过她身体里的热量变化预测出她的下一个动作。 　　因此林檎接住这一球并非侥幸。 　　“接得好！” 　　真姬目光追逐飘飞的排球，一跃而起，不等卡洛琳回神，已经发出宛如疾风般的扣杀，排球狠狠砸落在卡洛琳脚边，飞溅的沙子终于将卡洛琳唤醒。 　　“居然接住了……接住了我卡洛琳的‘魔弹’……” 　　听到这个名字，真姬忍不住奚落。 　　“连弯都不会转，真是名不副实的‘魔弹’呢～” 　　“哼！算你们走运，下回可没这么简单！” 　　卡洛琳丢下狠话，捡起排球扔给真姬。 　　比赛继续，卡洛琳频频使用固有魔法，却不能每次都成功得分，双方的分数胶着往复，交换过几次场地后，谁也没能把分数拉开。 　　现在是32:31，扶桑一方略微领先，眼看又要被对方反超，就在此时，真姬发出了胜利宣言。 　　“看了这么多次，差不多已经学会了……对面的金发，给我哭着鼻子接受败北吧！” 　　“只会说大话！” 　　卡洛琳再次使用固有魔法将排球高速击打出来，却被真姬提前预测落点，准确地接住。 　　“林檎酱，帮我垫高。” 　　“是……是！” 　　真姬高高跃起，来到排球跟前。 　　“这一分我拿下了！” 　　与声音同时发出的，是排球上亮起的淡蓝色魔力光芒。 　　“这、这是——？！！” 　　排球化作流光飞出，达到远超人类神经反射的速度，即使不列颠尼亚人拼命用魔力强化身躯也无法及时拦截，排球深深陷入沙滩，为扶桑一方夺得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分。 　　“我的固有魔法……怎么可能？” 　　卡洛琳呆呆地盯着排球，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场外旁观的两名扶桑魔女则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这一击超厉害啊，是吧，角丸？” 　　“跟不列颠尼亚魔女的手法很像，西木野真的能学习他人的固有魔法吗……” 　　“都是把魔力灌入物体里，你的‘金刚力’也是差不多的原理吧？” 　　“不，其中的区别很大。” 　　角丸美佐摇头否认。 　　“我的金刚力并非念动系魔法，而是通过将魔力注入媒介，射入敌人体内产生爆炸的攻击系魔法，因为注入的魔力并不稳定，如果媒介是皮革或布料之类的柔软物体，在魔力注入的瞬间就会被破坏，用魔力加持排球这种精细操作并不适合我。” 　　“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没用金刚力，不过，你其实还是有放水对吧？” 　　“你不也一样没有使用魔眼吗？” 　　“哈哈哈，只是游戏罢了，没必要那么较真。” 　　笑到一半，坂本美绪突然脸色一变，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掀开眼罩看向远方。 　　角丸美佐的目光也跟着变得凌厉起来。 　　“异形军？” 　　“没错，不知道是哪来的漏网之鱼，总之我们要赶紧通知舰队和这里的驻军……对了，那两个魔女不就是吗？” 　　坂本美绪急匆匆跑过去，抓住失魂落魄的卡洛琳就是一阵猛摇。 　　“喂，醒醒！” 　　“干、干什么？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 　　“是Neuroi（涅诺伊/异形军），Neuroi出现了！” 　　“什么？！” 　　坂本美绪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卡洛琳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哪？” 　　“十点钟方向，距离14000，高度3000，数量3。” 　　为了取信于对方，坂本美绪掀开眼罩，露出那只魔眼。 　　“可恶，战斗脚扔哪去了……” 　　卡洛琳再也没有怀疑，连忙带着跟班向远处跑去。 　　紧接着坂本美绪转向真姬。 　　“西木野你们带了战斗脚，能立即作战吗？” 　　“那、那个……” 　　林檎举起手。 　　“因为燃料的关系，我们在完成补给之前恐怕都……” 　　“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 　　没有燃料，即使由她来装备战斗脚也无法起飞。 　　这时，真姬站了出来。 　　“没关系，即使没有燃料我也能起飞。” 　　坂本美绪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能做到吗？” 　　“只需要稍微压榨一下魔导引擎的使用寿命……而且，林檎酱那边我也能帮她飞起来。” 　　真姬露出神秘的微笑。 　　“不要忘了我刚才习得的魔法，用在这里的正合适。” 　　林檎恍然大悟。 　　通过注入魔力使排球高速射出的原理，同样能应用在人体上，只要获得足够的初速度，即使不启用战斗脚的促进系统也能顺利起飞。 　　“那、那既然能做到的话，不如让坂本少尉或者角丸少尉这样的精英来……” 　　“不行哟，她们两个太重了，只有林檎酱才行。” 　　“诶？！” 　　林檎发出惊讶的声音。 　　一旁角丸美佐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坂本美绪倒是不在意，她没有多想，迅速解下背后的扶桑刀，递给真姬。 　　“你们没带武器吧？就用这把刀好了，它曾经是我老师的佩刀，希望能帮助你们击败异形军，安然无恙地返回。” 　　真姬抽出扶桑刀，雪亮的刀刃反射出寒光，看起来非同寻常。 　　但真姬没有将它背到背后，而是塞给林檎。 　　“真是不错的武器，林檎酱，给。” 　　“那真姬呢？” 　　“角丸少尉的短剑比较适合我，而且林檎酱已经习惯使用扶桑刀了不是吗？” 　　林檎下意识收缩手指，上面厚厚的茧子确实与扶桑刀的刀柄完美贴合，她一直憧憬着穴拭智子，受智子‘格斗战至上’的言论影响，当然在扶桑刀上面下过苦功。 　　林檎感受手中的扶桑刀，并不开心。 　　“骗人……” 　　面对异形军，武器的射程多远都不够用，更何况是冷兵器，每长一寸就多一分保命的机会，这个道理即使连林檎都懂，头脑聪明的真姬不可能不明白。 　　但真姬刻意忽略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时间紧迫，就不要纠结这点小事了，我们出发吧！” 　　两人装备好战斗脚，先是林檎在真姬的帮助下起飞，接下来是真姬，两人不断提升高度，当高度达到5000米时，真姬终于发现从下方接近的异形军。 　　“3只都是小型Neuroi。” 　　林檎顺着真姬手指的方向确认过后，松了一口气。 　　浑身漆黑的战斗兵器看起来就像装上螺旋桨的巨大苍蝇，根据图册中的介绍，它们在异形军中属于侦察单位，比起巨型轰炸单位，对地面设施的威胁不算高。 　　可是紧接着，林檎又开始担心起来，虽说小型Neuroi对地面几乎毫无威胁，但在大战初期，丧命的航空魔女绝大多数都是被这些小型Neuroi击坠，更何况真姬才刚刚学会飞行，马上就要对面恐怖的敌人，难免让她提心吊胆。 　　这时林檎根本没有察觉，她自己才是初上战场的菜鸟。 　　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檎紧了紧手中的扶桑刀，抛开畏惧的心情，按照中队训练时学会的战术，绕到背靠阳光的位置。 　　“掩护我！” 　　喊了一声后，林檎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朝敌人俯冲！ 　　眼前Neuroi的身影迅速放大，但直到接近为止，Neuroi都没有察觉到两人，更没有做出回避动作。 　　“这个战术有效！” 　　这给了林檎巨大的信心，她举起手中的扶桑刀，趁着双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猛地挥落。 　　被魔力强化的刀刃在Neuroi身上拖出长长的刻痕，几乎将它整个切开，伴随着清脆的声响，Neuroi化作光屑。 　　“得手了！” 　　林檎发出欢呼，从这一刻开始，她有权利在战斗脚画上像穴拭智子那样的击坠标志，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终于朝目标前进了一步。 　　这使她沉浸在愉悦之中不可自拔。 　　“哒哒哒——” 　　身上突然传来几声震响，防御魔法被自动激活，护盾亮起，随即熄灭，林檎强忍着魔力被强制抽离的眩晕感回头，发现自己沐浴在新出现的光屑里。 　　稍高一点的位置上，真姬右手空空如也，正张大嘴朝林檎喊着什么的，但喊声被魔导引擎的轰鸣声遮掩，林檎这才发现，因为缺少喉挂式无线电呼叫器，两人并不能正常交流。 　　“可恶。” 　　林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尽管加藤武子队长已经在训练中强调过许多次，要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但她刚才头脑被兴奋感淹没，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傻傻地沿着既定的方向直飞，以至于被敌人尾随瞄准也不自知。 　　要不是真姬及时投掷出短剑解决敌人，她恐怕要遭遇此生唯一一次坠落。 　　真姬从她身边飞过，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嘴巴张合的同时朝身后比划。 　　林檎猛然醒悟，此刻没时间让她继续后悔，剩下的最后一只Neuroi已经调转方向，回头朝两人追击过来。 　　她慌慌张张地调整方向舵，根据战术课上学到的知识，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于是她准备拉高飞行高度，相比起俯冲，重新拉高困难无比，她忘记了，这里并非拉高的好时机，骤然降低速度为敌人的瞄准提供了便利。 　　“哒哒哒——” 　　身后再次响起枪声，林檎急忙将魔力注入战斗脚，想要为防御魔法阵补充魔力，可急切间怎么也做不好，就在她心中大呼‘完了’时，身后亮起了蓝色的护盾。 　　是真姬，她挡在林檎身后，为她抵挡住敌人的射击。 　　“得救了……” 　　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林檎强行催动魔导引擎，迅速提升高度，终于脱离险境。 　　“咦，真姬呢？” 　　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她突然想起，真姬为了掩护她逃离，仍然在与敌人缠斗。 　　短剑丢失之后，真姬她……她在拿什么战斗？ 　　心中发寒，浑身颤抖，深切的悔恨传遍全身，林檎猛地握紧手中的扶桑刀，掉头朝来时的方向疾冲。 　　“神明大人，求求您保佑真姬，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模糊的视野中，两个黑点正在放大，终于看清了，是真姬，她安然无恙！ 　　真姬正被Neuroi尾随追击着，但真姬灵巧地飞出波浪形轨迹，充满余裕地躲开对方的射击轨道，使笨拙的Neuroi怎么也无法瞄准她。 　　按照真姬的计算，这种戏耍Neuroi的状态即使维持一整天也不会累。 　　但看在林檎眼里，这幅景象已经是刻不容缓的大危机。 　　“坚持住，我来救你啦！” 　　因为林檎这回俯冲的角度不如上回完美，Neuroi很快就注意到林檎，昂起头，迎了上来。 　　面对Neuroi头部伸出的漆黑枪管，林檎鼓起勇气，灼热的感觉在心中流转，她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专注。 　　“哒哒哒——” 　　护盾顺利展开，比依靠战斗脚自动激活时要巨大数倍，敌人射出的弹药一碰到护盾就被弹飞，丝毫没能阻止林檎俯冲。 　　林檎回忆起平日里练习挥刀的感觉，双手握刀高高举起。 　　“喝呀——！” 　　魔力的流动顺畅无比，在强化完刀刃之后犹有余裕，林檎一心一意向其中灌注自己的魔力，扶桑刀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然后‘逢’地一声，刀刃上燃烧起火焰。 　　“——给我……滚开！！！” 　　炎之刃挥落，连同面前的大气一起，将Neuroi斩成两半，这次并没有出现光屑，因为Neuroi的碎片早已经被刀刃上附着的魔力火焰焚烧殆尽。 174.异形军 　　往回飞时，真姬两人遇见了姗姗来迟的卡洛琳，她左右手各拿着一挺机枪，背后背着长度几乎等同于身高的反坦克步枪，卡洛琳的跟班也装备着差不多数量的武器，不同的是背后背着的大家伙比反坦克步枪还要长。 　　“我没看错的吧？那应该是……加农炮？” 　　托一身沉重装备所赐，那两人的战斗脚发出低沉的呜呜声，飞行速度十分缓慢，几乎让人怀疑她们是怎么飞上天来的。 　　“喂！扶桑人，Neuroi在哪？” 　　“别扶桑人扶桑人地叫，我有名字，叫西木野真姬。” 　　“知道啦，敌人呢？” 　　“当然是被我们消灭了，我1只，林檎2只。” 　　“哈？” 　　卡洛琳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两人。 　　红发少女两手空空，黑发少女拿着一把扶桑刀，两人都没有携带枪械，以如此贫瘠的装备歼灭3只Neuroi，自身却没有受伤，这两人难道是扶桑的精英吗？ 　　回忆起自己刚刚才在拿手的沙滩排球运动中输给这两人，卡洛琳顿时想通了。 　　“切，无聊，我们回去打球吧。” 　　“等等！” 　　真姬望向卡洛琳身后的方向。 　　“你们没机会继续打球了，先消灭敌人吧。” 　　“Neuroi？” 　　“没错，距离6000，高度2000，小型3只。” 　　“真奇怪，应该不会这么频繁才对……” 　　卡洛琳朝真姬指出的方向看去，即使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于是放弃索敌，将手上拿着的两挺机枪分别扔向真姬和林檎。 　　“拿着。” 　　“那你呢？” 　　“我这边的武器勉强够用。” 　　卡洛琳解下背后的反坦克步枪，用右手架着，她跟班又将另一挺机枪交给她，被她用左手拿着。 　　真姬眼角跳了跳，怀疑卡洛琳是不是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四人交谈时，Neuroi逐渐接近。 　　林檎左手抱着机枪，右手将扶桑刀捏得紧紧的。 　　“我……我们用刚才的战术吗？” 　　她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套在双腿的战斗脚微微摆动，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升高度，四人此时高度与Neuroi相比并没有明显优势，可除了她，其他人都不准备这样做。 　　真姬凑近了拍拍林檎僵硬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那两个不列颠尼亚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们先看看情况吧。” 　　注意到真姬和林檎的视线，卡洛琳的跟班朝这边挥了挥手，嘴角勾起挑衅的笑容。林檎正疑惑自己的举止是不是有失礼的地方，耳边突然响起枪声，吓了她一跳。 　　是卡洛琳，她举起手中的反坦克步枪不断朝Neuroi射击。 　　真姬双眼盯着Neuroi，心中估算。 　　800米，连续5次射击，全部都没命中。 　　可是紧接着，她睁大了双眼。 　　“子弹……转弯了？！” 　　距离枪声过去数秒时间，远方3只Neuroi突兀地做出回避动作，即便如此，其中2只仍然难逃化作光屑的命运，剩下1只勉强避开躯干部位，却被子弹削去侧翼，再也难以保持飞行姿态，打着旋向下坠落。 　　“哼！看到了吧？这才是我卡洛琳的真实实力！” 　　卡洛琳骄傲地挺起胸膛，可当她望向真姬两人时，却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人呢？” 　　她的跟班向下指了指。 　　林檎和真姬正并排朝着Neuroi坠落的方向俯冲而下。 　　那个方向地面上，行人们还没有发现灾难即将降临，仍优哉游哉地待在原地。 　　“来不及了……” 　　林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因为两人离Neuroi本就有着不短的距离，即使拼命加速也追不上那只Neuroi。 　　以ki43的性能尚且如此，真姬的ki27自不用说，但她没有放弃希望。 　　“林檎酱，还记得刚才是怎么起飞的吗？” 　　“诶？啊……真姬，拜托你了！” 　　真姬将机枪挂好，双手抓住林檎腰侧，淡蓝色的魔力流入林檎体内，林檎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去吧，一定要赶上！” 　　真姬猛地一推，林檎化作一道流光朝Neuroi冲去，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终于在接近地面时堪堪赶上。 　　“喝呀——！！” 　　燃起魔力火焰的刀刃削过，Neuroi化为灰烬。 　　突然刮起的狂风将路边的摊子掀翻，还有不少人跌倒，人们发出抱怨声，却不知道自己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 　　天空中，原本沾沾自喜的卡洛琳额头冒出冷汗，笑容变成了懊恼。 　　“我真的输了……” 　　…… 　　真姬和林檎回到原先的位置，却没有发现那两名不列颠尼亚人。 　　“刚才有看到她们飞走。” 　　“回去了吗？可是枪还没有还。” 　　“干脆当成土特产带回去吧。” 　　“……那样太奇怪了！” 　　“好吧，看来需要买正经的土特产，刚好异形军也没有继续出现，要不我们下去逛逛？” 　　“我要先把刀还给坂本少尉。” 　　“啊……” 　　“怎么了？” 　　“我把角丸少尉的短剑扔了……” 　　“一起去道歉吧……” 　　两人飞到沙滩没找到人，这才想起坂本美绪和角丸美佐已经回去通知舰队，只好往回飞，途中遇到从舰队赶来支援的航空魔女们，好一番解释，回去之后还被逼着写战斗报告，再加上要向那两人道谢，一天时间居然就溜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真姬又去找林檎，她决定今天一定要痛痛快快玩一场，就算天塌下来也休想让她做其它事。 　　但事与愿违，林檎明显不在状态。 　　“咕嘿嘿……” 　　林檎口中发出痴女般的笑声，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晨练的时候遇到智子大人……被表扬了，嘿嘿嘿……” 　　“原来是这个。” 　　其实扶桑舰队在当天中午就接到了来自不列颠尼亚方面的传讯，其中用大篇幅称赞了林檎和真姬两人，经过半天发酵，消息已经差不多传遍整个舰队。 　　真姬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朝她打招呼，她相信林檎受到的待遇会更好，挺为林檎开心的。 　　“据我所知，林檎酱已经朝闪闪发光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呢。” 　　“有、有吗？” 　　“当然，说不定因为这次的大活跃，马上就会有本地记者闻风而来哟。” 　　“诶——！那该怎么办？我的不列颠尼亚语还很差劲……” 　　林檎一听，立即被忐忑不安的阴影笼罩。 　　真姬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了办法。 　　“包在我身上，欢迎来到真姬酱的不列颠尼亚语教室！” 　　林檎突然想起真姬昨天与卡洛琳谈笑风生的样子，立即瞪大眼睛。 　　“拜托你了，真姬老师！” 　　“嗯哼～真姬老师可是相当严厉的哟，来，我们先来做发声练习吧～♪” 　　“噢！” 　　真姬悄悄捏紧拳头，一定要趁此机会展现出自身的优秀！ 　　可惜刚开始没多久，船上就响起了警报声。 　　“可恶，是谁打扰我授课？” 　　“是第1战斗配置，我们快去集合！” 　　当两人赶到‘飞龙’时，飞行中队其他人已经装备好战斗脚，正准备起飞。 　　加藤武子见到两人，立即说明情况。 　　“锡兰北部出现了异形军的大规模飞行部队，它们正朝这边移动，预计0930抵达科伦坡上空，不列颠尼亚方面正在进行紧急动员，我们的任务是迟滞异形军，为布置防线争取时间。” 　　真姬抬头瞄了一眼太阳的角度。 　　“时间真是够呛呢……既然是‘迟滞’，这么说来，异形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中队无法阻止的地步了吗？”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完成命令。” 　　“说的也是。” 　　魔女们陆续起飞，飞行中队一行共十三人，两两组成编队，真姬非常自然地加入林檎的编队中，这次她们有准备喉挂式无线电，没有错过更进一步的情报说明。 　　“根据民间警备网观测到的信息，敌军的数量至少在一百以上，其中超过半数为大型轰炸兵器，剩余战斗兵器种类不详，预计作战高度5000，战术和往常训练时一样，清楚了吗？” 　　“了解！”×N 　　无线电里响起整齐的回应声。 　　真姬不禁咋舌，不愧是军队，这跟她印象里的战前准备完全不同。 　　飞行中队按照计划来到伏击点，分成3队各自散开待命，加藤武子用望远镜扫视情报中异形军的方向。 　　“敌军高度5000，距离10000，各分队准备。” 　　真姬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从远处飞来的Neuroi。 　　“好多！” 　　不同于昨天3只一队过来的小型Neuroi，这次是由数十只大型Neuroi为中心组成的战斗编队，包括小型Neuroi在内数量上升至三位数，黑压压地仿佛一片乌云，即使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这里不是前线吧，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Neuroi？” 　　真姬想起林檎前不久才说过不会遇到大批异形军，不禁发出疑问。 　　林檎同样露出迷惑的神情，苦思冥想没能得出结论。 　　“正因为是异形军，所以才令人捉摸不透，人类的思考方式放在它们身上并不适用，所以我也想不出原因……” 　　“那个，不好意思打搅了，战斗要开始了哟？” 　　突然插进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谁啊？” 　　真姬看向林檎身旁，发出声音的是一名棕发少女，从她头上的三角形犬耳和身后毛茸茸的卷尾，能判断出使魔是秋田犬。 　　“呃……我叫犬房由乃，是黑井在训练时的搭档，请多多关照。” 　　“因为身上的军服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是其他中队的人。” 　　“是指这身陆军制服吗？嘛，毕竟是仓促组建的中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犬房由乃挠着后脑勺，笑嘻嘻地解释，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被分到杂牌部队而露出沮丧的表情。 　　是乐天笨蛋类型的人吗？ 　　真姬暗自评价，林檎的原搭档似乎不难相处。 　　“我知道了，不过，开战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林檎酱。” 　　“有什么事吗？” 　　“林檎酱想要在这场战斗中变得闪闪发光吗？” 　　“你、你在说什么呀！” 　　这次似乎因为有旁人在场，林檎显得格外羞涩，不断偷瞄犬房由乃脸上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由乃注意到林檎的尴尬，反而朝她打气。 　　“没关系的，那天大家都听到了哟，‘想要变得闪闪发光’，非常帅气的宣言呢！” 　　“呜咕——好想去死……” 　　“哈哈，没那么夸张啦，大家都是因为憧憬才选择成为航空魔女，想在战斗中大显身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所以不必害羞哟，你只是喊出了大家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比大家都更有勇气罢了。” 　　“我……有勇气？” 　　“嗯嗯，没错！” 　　真姬略显意外地翘起眉梢，没想到这位浓眉大眼的少女挺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打消了林檎的顾虑，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在由乃的安慰下，林檎鼓起勇气，望向真姬。 　　“真姬，我想打倒异形军，我想……变得闪闪发光！” 　　“你的愿望确实地收到了，我会帮你的。” 　　真姬郑重其事地回答。 　　由乃来回望着两人，脑袋上冒出问号。 　　“看起来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不过感觉不坏，我也能参加吗？” 　　“一边去，没你的份。” 　　“好过分！明明我也想变得光芒四射呢。” 　　“那就给我好好战斗，看，从那边飞过来的Neuroi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消灭掉其中一半的数量，你准能获得天皇大人亲自颁发的勋章。” 　　“呃……说好的‘迟滞’呢？” 　　“有付出才有收获，这起码是我那个世界的常理。” 　　“好想吐槽，不过差不多该开始了。” 　　“嗯。” 　　无线电在这一刻变得非常安静，直到加藤武子一声令下。 　　“作战开始！” 　　异形军上空，三处分队几乎在同时俯冲而下。 175.阻敌 　　俯冲过程中，真姬偷空观察周围的人。 　　林檎的飞行轨迹要比上次顺畅许多，只是小脸依然绷得紧紧的，握着机枪的双手因为过度用力导致指节发白，看来依然没有适应战场的气氛。 　　林檎身边的犬房由乃则显得从容许多，她腰部放松，双肩舒展，枪口下垂，身体忠实地遵从于重力的牵引和魔导引擎的推力，只有双眼依然牢牢盯着目标，明显战斗经验并不像外表般稚嫩。 　　与她们这组协同行动的另一组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一名熟手带着一名新人，真姬从两人的飞行姿态能轻松分辨出来。 　　“来了！” 　　无线电中传来犬房由乃的示警，所有人浑身一紧，真姬回头望向下方，Neuroi那黝黑的身体清楚地呈现在眼前。 　　她们盯上的目标是一只大型Neuroi，它体长超过10米，有着臃肿的躯干和宽阔的双翼，给人行动不便的第一印象，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使发现了俯冲而下的魔女们，它也只是略微挪动身躯，便将倾泻而下的五道弹链全部吃下，浑身爆出被剥离的光屑，看起来惨不忍睹。 　　可大型不愧是大型，它的身躯格外坚固，经历过7.7mm机枪弹的洗礼，犹能顽强地继续飞行，甚至还能在魔女们的攻击减弱时发动反击。 　　“开启护盾！” 　　犬房由乃话音刚落下，就见到Neuroi身上突然冒出数道射击孔，比起魔女们刚才毫不逊色的弹链飞射而出，逼得魔女们四处逃窜。 　　“不要恋战，我们该撤了。” 　　魔女们通过俯冲加速，只是短短数秒时间就脱离Neuroi的射程，笨重的大型Neuroi根本追不上她们。 　　只是，一轮袭击没有任何战果，让真姬感到不爽。 　　“连一个敌人都没有解决，就这样逃跑吗？” 　　“嘛～嘛～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又不是歼灭异形军，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不信的话你回头看看。” 　　真姬回头，发现分队身后多了一条‘尾巴’，小型Neuroi纷纷脱离编队，朝她们追来，那些大型Neuroi也没有继续向前飞行，而是笨拙地开始转向。 　　“它们是笨蛋吗？这么简单就被牵着鼻子走？” 　　“谁知道呢，加藤队长让我们姑且先试一试，没想到轻易就成功了。” 　　“可是非常不对劲，异形军超过半数都在朝这边聚集，难道这边比另外两个分队要更有吸引力吗？” 　　“这种情况倒是在预料之外，嘛，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之先逃命吧！” 　　比起还有心思闲聊的两人，其他人已经一脸煞白，另一组的新人还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真姬飞到林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样林檎酱，被大群敌人追赶，有没有一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感觉像在做噩梦！” 　　“加油～～既然要变得闪闪发光，就要习惯像这样被环绕的感觉，这可是绕不过的门槛呢。” 　　“饶了我吧……不过，我会努力的！” 　　一番打趣，林檎脸上的恐惧消去几分，坚定增加几分，终于不再盲目地跟随队伍逃命，而是开始按照战术课上学到的知识回头观察异形军的动向，细微地调整飞行姿态，节省魔力的同时提升飞行效率。 　　“犬房，再这样下去会被包围的，分头行动吧。” 　　另一组的熟手朝犬房由乃建议道。 　　异形军毕竟存在智能，它们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分出兵力赶去前方拦截，如果魔女们继续集体行动，被异形军包围是迟早的事情。 　　“了解，祝你们好运。” 　　犬房由乃点头应道。 　　即使分头行动，也不过将陷入重围的时间向后推移了一些，战斗脚的机动性要比小型Neuroi灵活得多，最高速度却没有占据绝对优势，渐渐地，小型Neuroi围了上来。 　　“哒哒哒——” 　　身后响起枪声，林檎身上再次亮起护盾，真姬忍不住举枪回身扫射，将一只小型Neuroi打成光屑。 　　“真姬快回来，跟它们纠缠下去会死的！” 　　“嘁。” 　　身后的Neuroi越聚越多，前方时不时还会冒出几只Neuroi拦截，魔女们只能一次次突破拦截，丝毫不敢耽搁，因为一旦被后面的大部队包围就会玩完。 　　真姬和由乃还有余裕，林檎已经疲惫不堪，汗水浸透她的衣服，机枪因为一开始胡乱射击已耗尽弹药，却被她当作护身符一样紧紧抱在怀里。 　　真姬皱起眉，朝由乃喊。 　　“还要坚持多久？” 　　“必须坚持到1300不可。” 　　“还有2个小时吗……” 　　真姬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任务命令她们至少要迟滞异形军到下午1点钟，她们从上午9点钟开始与异形军周旋，现在只过去一半时间，虽然整个过程没有跟异形军硬碰硬，但以最高飞行速度突破重重封锁也非常累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异形军总盯着她们这一组追，中间几次差点形成合围，幸好有其他魔女摆脱追兵过来援助，否则战斗早就结束。这样的情况即使加藤武子也束手无策，武子集结10名魔女的力量组织了一次进攻，试图通过歼灭大型Neuroi吸引异形军的兵力，随后就被超过她们两倍数量的Neuroi赶出包围圈，至今仍在激战。 　　剩下2个小时可以预见非常艰难，林檎已经透支的身体可以凭借强化魔法坚持下去，但精神消耗无法弥补，她本就是没经历过几次战场的菜鸟，神经紧绷之下情况尤为严峻，刚才就有一次因为精神恍惚来不及向防御魔法阵注入魔力，差点中弹。 　　真姬来到林檎身边，张开护盾帮林檎抵挡Neuroi的攻击，可这并非良久之策。 　　“林檎酱，还能坚持吗？” 　　“嗯，我可以……” 　　“如果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说出来，到时候看我把这些怪物全部收拾掉。” 　　“呵……真姬又在骗我了，没关系的，我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我还要……变得闪闪发光呢……” 　　真姬看着林檎，林檎虽然脸色虚弱，却没有流露出软弱的表情，即使疲惫不堪，目光仍牢牢地盯着前方，正是因为心中有所坚持，才能做到这一步。 　　“是吗，有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东西，真好……” 　　真姬转头看向由乃。 　　“她这么说了，所以我也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你准备做什么？” 　　犬房由乃察觉到真姬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心脏微微收缩，下意识警惕起来，却不知道该警惕哪里。 　　真姬摇了摇头。 　　“相反，我什么都不准备做，继续保持这样就好……所以要先向你道个歉。” 　　“咦？道歉？” 　　“毕竟如果你接下来受伤或者被敌人击坠，都是因为我的错。” 　　“什么啊。” 　　由乃放松下来。 　　“脑袋稍微轻松了一点，这个笑话不错，是卡尔斯兰式幽默吗？” 　　“嘛……” 　　真姬没有解释，只是护着林檎的后方继续飞行。 　　接下来的战斗果然变得更加严酷了，异形军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缩，已经达到每隔几百米就要遭遇一次拦截的地步。 　　“不能继续兜圈子了。” 　　“没错，这边的行动规律差不多已经被异形军摸清，我们需要改变策略。” 　　“怎么做？” 　　“向上飞！” 　　“太乱来了……不过，四周和地面都是绝地，只能这样做了呢……” 　　三人开启护盾，顶着倾泻而来的枪弹向上空拉升。 　　拉升的途中，似乎忍受不了单调的着弹声，由乃开口问道。 　　“西木野，如果这次战斗结束，你打算做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由乃看着身周越来越黯淡的护盾，不禁咧嘴大笑。 　　“当然是为了留下遗憾，好让自己拼命活下去啦，电影里一般都这么演。” 　　“我倒觉得是因为编剧满脑子坏水，非要展现出悲剧感才这么编排。” 　　“哇，这个观点超厉害呢，学到了！” 　　“所以说，想要活下去就别乱竖旗，这才是正确的保命绝招。” 　　护盾上遭受的撞击逐渐减少，三人终于安然无恙地抛下敌人，突破云层，来到高空中。 　　“就在这里固守吧。” 　　脚下的云层开始沸腾起来，第一只Neuroi刚冲出来就遭到迎头痛击，它在爬升途中本就难以转向，身上又没有魔女那样的护盾，于是轻而易举便被消灭。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除了林檎，另外两人身上弹药充足，即便如此，当大型Neuroi的身躯接二连三排开云层出现在三人面前时，那巨大的压迫感使人头皮发麻。 　　“那个，西木野，我现在补上刚才要说的遗憾还来得及吗？” 　　“有这功夫不如赶紧把机枪的弹夹打空。” 　　“刚才就打空了，然后呢？” 　　“当然是丢掉机枪逃跑啦！” 　　真姬二话不说，牵着林檎的手猛飞，这回的目的不再是迟滞敌军，而是真的为保命而逃，可惜不仅身后，连前方的云层也开始沸腾起来，隐约能看见冒出来的大型Neuroi的黝黑外壳。 　　面对这绝望的一幕，由乃忍不住发出哀嚎。 　　“我今天不仅错过了午餐，连早餐都还没吃！” 　　“你是笨蛋吗？” 　　真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暗暗调动体内卡片的权能。 　　下一刻，面前的云层猛地炸开。 　　一只大型Neuroi露出半边身子，但另外半边却不知所踪，顷刻间，它的全身就化作光屑。 　　“扶桑人，还愣着干什么？快靠过来！” 　　无线电里突然响起一句外语。 　　“不列颠尼亚语，有点耳熟……是那个沙滩排球女吗？” 　　真姬向四周环视，果然找到卡洛琳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卡洛琳和她的跟班如同上次见面时一样全副武装着，略有差别的地方是，她的跟班正扛着一门巨大的加农炮，而卡洛琳则使用这门加农炮朝Neuroi狂轰滥炸。 　　真姬还以为只有在地面的炮兵营才能见到如此凶猛的火力，却没想到如今在超过7000米的高空中见到这一幕。 　　“得救了。” 　　由乃和林檎两人发出欢呼声，三人迅速靠过去。 　　真姬倒是不客气地问。 　　“就你们两个吗？” 　　“什么叫‘就你们两个’？我们两个人可以顶一支飞行中队！” 　　听到这里，由乃猛地瞪大双眼。 　　“难道说，你就是‘锡兰的魔弹射手’卡洛琳.M.莱顿吗？！” 　　“哼～你不错，还蛮有眼力的嘛，不像那边那个……喂，你们这次怎么又没带枪？” 　　“呃，这其中有很深的原因……” 　　好在卡洛琳和她的跟班武器管够，再次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均给三人每人一把机枪。 　　真姬对卡洛琳出现在这里感到好奇。 　　“这次任务只有我们扶桑的飞行中队执行吧？你们怎么会过来的？” 　　“因为我的父亲是皇家海军上将。” 　　“哈？” 　　“我父亲负责主持的科伦坡防线提前完成了，我是过来通知你们的。” 　　卡洛琳高傲地昂起头，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她的跟班突然插了句嘴。 　　“感恩吧扶桑人，是莱顿女爵士自告奋勇过来援助的，要不是她……” 　　“啰、啰嗦！” 　　卡洛琳急忙打断道。 　　“不说了，这次异形军数量太多，即使是我也无法阻挡，趁现在打乱了它们的阵型，我们赶快回去。” 　　在由乃肉疼的目光中，卡洛琳的跟班把弹药用尽的加农炮猛地砸出去，挡住一只大型Neuroi，五人趁机脱离。 　　此时加藤武子那边也终于脱身而出，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科伦坡。 　　终于，尾随而至的异形军接触到科伦坡防线，远方响起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硝烟弥漫，为科伦坡的天空蒙上一层阴影。 176.闪耀的繁星 　　飞龙号航空母舰，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落在飞行甲板上，除了林檎这一组，其他魔女刚才面对己方两倍数量的异形军，战斗强度并不低，不少魔女魔力透支，还有负伤的和战斗脚故障的，由队友搀扶着飞完后半程。 　　幸好没有出现减员，这对于新成立的杂牌飞行中队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胜利。 　　托飞行中队的福，不列颠尼亚人成功在科伦坡郊外布下防线，锡兰超过半数高射炮被集中在这里，正朝异形军倾泻火力。 　　“到这里应该安全了，请安心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卡洛琳告别道。 　　“等战斗结束，我们再来比试一次沙滩排球，这回我绝对不会输！” 　　虽然卡洛琳的声音充满自信，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想要依靠地面部队击败如此规模的异形军几乎不可能，刚才她们飞过防线时，除了那林立的高射炮，没有见到航空魔女的身影，这样的景象不同寻常，偌大的锡兰不可能只有卡洛琳和她的跟班这两名魔女，那些魔女都去哪了呢？ 　　这时，加藤武子队长与指挥塔通讯完毕，她一脸阴沉地走过来。 　　“西方还有另一支异形军正在靠近，规模不比这边的小，不列颠尼亚主力舰队已经在昨晚出发，试图把异形军引向南方……刚刚收到电报，包括竞技神号航空母舰在内，执行任务的部队全军覆没，不出意外的话，那支异形军将在明天早晨抵达科伦坡。” 　　正准备起飞的卡洛琳猛地回身，朝武子急声问。 　　“皇家空军第258中队呢？她们怎么样了？” 　　武子盯着卡洛琳的双眼轻轻摇头。 　　卡洛琳脸色变得惨白，她张开嘴，无声地喊出什么，猛地冲向跑道，脚下闪现出魔法阵，头也不回地飞上天空。 　　“等等——” 　　卡洛琳的跟班没来得及追上去，她转身朝武子求助。 　　“请帮帮我们！如果没有航空魔女的支援，我们没可能保住科伦坡！” 　　“两支异形军加起来数量太多了，你们不打算撤退吗？” 　　“撤退……” 　　跟班神色黯然。 　　“其实在昨天发现西方的异形军时，我们就已经开始组织民众撤退，但科伦坡有上百万人口，一天时间根本不够。” 　　周围的魔女们都露出同情之色，黑井林檎和犬房由乃忍不住朝武子喊出“帮帮他们吧”的劝告声。 　　但武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我没有权力下这道命令。” 　　“为什么？” 　　跟班眼中露出悲愤，可目光越过加藤武子，看见累倒在地几乎挪不动脚的魔女们时，露出恍然的神情，她不再踟蹰，转身朝卡洛琳飞走的方向追去。 　　武子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其实上面已经决定……” 　　‘飞龙’的船体震了一下，然后开始移动起来。 　　魔女们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们难道要……逃跑吗？” 　　面对异形军死战不退，这是她们在学校和军队中学到并且牢牢铭记的东西，但是现在，她们抛弃盟友不顾，可耻地夹着尾巴逃走，许多魔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比被抽空魔力更加虚弱的感觉袭上心头，使她们倒在甲板上。 　　黑井林檎咬着下唇，五指紧紧地捏成拳头。 　　“我还有魔力，我想帮她们，我想出击！” 　　真姬露出意外的眼神，她还是头一回见林檎打算违反军令。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变得闪闪发光吗？” 　　“闪闪发光……不。” 　　林檎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但是，如果我现在不做些什么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一定再也没有自信能变得闪闪发光了。” 　　真姬点了点头。 　　“是吗，那就去做吧。” 　　“诶？你不阻止我？” 　　“比起循规蹈矩地当缩头乌龟，果然还是现在的笑容更适合林檎。” 　　林檎下意识伸手摸向嘴唇，果然，听见真姬的肯定时，自己弯起了嘴角。 　　“那就做吧！” 　　林檎仿佛打开枷锁，开心地笑出声来，随后脚下亮起魔法阵，开始沿着跑道滑行。 　　犬房由乃看到林檎这样做，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会吧，她还有魔力剩下？” 　　紧接着，真姬脚下也亮起魔法阵，追着林檎飞上天空。 　　“要不我也……” 　　由乃尝试着爬起身，可是力不从心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到头顶，还没等她站直就重新摔倒。 　　“痛痛痛痛，这两个人真是怪物……加油！可别死在这里了，卡尔斯兰的战场还在等着你们呢！” 　　林檎和真姬两人越飞越高，海面上的‘飞龙’已经变成一个小点。 　　突然，喉挂式无线电里传来加藤武子的声音。 　　“舰队的下一个补给点在奥斯特曼（土耳其）的亚丁港，预计停留三天时间，赶上来之后自己去宪兵队领取禁闭处分。” 　　“既然希望我们跟上去就不要说处分嘛……” 　　真姬吐槽道，随后想到那个奇怪的国家名，开始头疼起来，这个世界有些国家的名字完全对不上号。 　　“奥斯特曼的亚丁港在哪？” 　　“在印度洋通往红海的入口，正对着亚丁湾。” 　　“原来是那里，我知道了。” 　　两人再无顾忌，直奔前线。 　　真姬注意到林檎依旧非常疲惫，时不时会眯起双眼打盹，但是飞行姿势比起先前更加自然，遇到乱流时也一点都不慌张，半睡半醒之间自动调节魔导引擎的输出，毫不含糊地纠正飞行轨迹。 　　“进步迅速呢。” 　　真姬靠过去，抓住林檎的右手。 　　“先睡了一会儿吧，到了前线我会叫醒你。” 　　“唔……嗯。” 　　林檎索性闭上双眼，放松身体，任由战斗脚汲取魔力。 　　仿佛只过了一眨眼的时间。 　　“轰隆——！！” 　　一阵炮响声将林檎惊醒。 　　“咦咦咦咦？！” 　　“啊，醒了，我还以为会再睡一会儿。” 　　耳边传来真姬的声音，林檎稍稍放松，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脚，嗯，还好，机枪还在，战斗脚也没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发着淡蓝色的光，难道是因为自己没睡醒？ 　　林檎摇晃了一阵脑袋，抬头望向远方，却发现天边的云层已经被夕阳映成橘红色。 　　“我究竟睡了多久？！！！” 　　“大概有5个小时。” 　　“为什么不叫醒我！防线呢？” 　　“没事没事，防线安然无恙，我们这不是正在努力战斗吗？” 　　在林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真姬抬起林檎的手，帮她按下扳机，弹链射出，将一只小型Neuroi撕成碎片。 　　“恭喜你，林檎酱，现在你的击坠数已经上升到49，还差一只就能获得天皇大人亲手颁发的勋章了呢。” 　　“不、不可能！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林檎慌慌张张地挣脱真姬的怀抱，朝四周环视。 　　地面的炮兵阵地被异形军破坏得千疮百孔，等待许久才能听见一声炮响，相对的，天空中的Neuroi也已经稀疏到一只手就能数清，零零散散地盘旋飞行，不多时，就有一只Neuroi直直地朝两人冲来，这次是大型Neuroi。 　　“林檎酱，射击双翼之间靠后2米的位置，那里有‘核’。” 　　“咦、咦？好的……” 　　真姬张开护盾抵挡Neuroi倾泻而来的机枪弹，林檎硬着头皮朝真姬说的位置射击。 　　果然，当弹链一点点撕开Neuroi的装甲后，露出下面闪烁着红光的宝石状物体，那是只有大型Neuroi才具备的核，若不破坏核，大型Neuroi就能逐渐修复损伤，不知疲劳地永远战斗下去。 　　林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Neuroi的核，被那美丽的光芒晃花了眼。 　　“林檎酱，射击！” 　　“啊。” 　　手指压紧，后坐力沿着双臂传递到胸膛，紧接着，随着那颗漂亮的红宝石被机枪弹打碎，大型Neuroi停止攻击，浑身爆成一团光屑。 　　“这……这么简单？” 　　“林檎酱，恭喜你击坠数达到50。” 　　“啊咧？” 　　林檎揉了揉眼睛，将右手摊开放到眼前，并没有看到蓝色的光，然后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好疼！原来不是在做梦……” 　　伴随着最后一只Neuroi被消灭，战斗结束了，能隐约听见从地面传来欢呼声，还能看见幸存的士兵在朝这边挥手。 　　当两人降落时，跑道两旁站满了人，还有容貌威严胸前挂满勋章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大叔朝两人走来。 　　之后就是叽叽喳喳一大串听不懂的话，林檎右手被那个大叔抓着一阵乱晃，然后是充满压迫感的拥抱，随后还被一群人抓住往半空中不停抛啊抛，当林檎被放回地面时，她已经双腿发软，眼睛打转。 　　当她终于清醒过来时，发现两人站在讲台上，面前摆着几支话筒，周围挤满黑压压的人群，同时还有好几台摄像机对准她们。 　　林檎立即慌了。 　　“真真真真真姬，我、我该说些什么吗？” 　　“嘛，放松放松，这可是变得闪闪发光的好机会，还记得我早上教你的那个词吗？” 　　“还记得……太好了，得救了。” 　　“那就说出来吧，记得语调一定要对喔～” 　　“我知道了！” 　　林檎按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努力扯着嘴角露出笑容。 　　然后，她吐出了那个词—— 　　“Shiny☆～～～！” 　　紧接着，站在她身旁的真姬对着话筒说了什么，因为是外语，林檎不是很懂。 　　总之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之后是晚宴，再后面是舞会，气氛热烈到不行，不过看在林檎眼里，西洋的庆祝方式简直是群魔乱舞。 　　一套庆祝熬完，林檎几乎要散架，她感觉这比战斗还要累人。 　　一想到战斗，林檎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貌似，可能，大概……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真姬，我睡着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你大显身手，一个人挡住了整支异形军，还歼灭了其中一半Neuroi。” 　　林檎一听怒了，双手叉腰，竖起双眉。 　　“我在认真问问题诶，也请真姬你认真回答！” 　　“好吧，你当时梦游了，手脚乱动让我抓得很累，而且磨牙磨得厉害，吵死了。” 　　林檎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又不是演电影，怎么可能会有人一边睡觉一边战斗。” 　　她突然想起刚才的庆祝会，猛地打了个哆嗦。 　　“那……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围着我们？” 　　“大概是因为我们跑过来帮忙，这种无私奉献的国际主义精神感动了他们吧。” 　　“好像很有道理……” 　　“别在意这个了，明天还有一场战斗，我们抓紧时间休息吧。” 　　“好、好的！” 　　林檎想起加藤武子队长说的话，西方正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异形军接近，而从傍晚看到的景象判断，不列颠尼亚的防线近乎全毁，想要再次抵御同样规模的异形军几乎不可能，即使加上她们两人，也不会提升多少胜算。 　　因为心烦意乱，再加上下午补充过睡眠的关系，林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呐，真姬。” 　　“嗯？” 　　真姬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这非常少见，林檎心想，有什么等以后再问好了。 　　“没什么，睡吧。” 　　“嗯……” 　　很快，真姬的呼吸声就变得悠长而有节奏，林檎心想，真姬确实很累，所以才会马上就睡着。 　　但林檎非常精神，过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来到落地窗边上，掀开窗帘的一角，盯着天空发呆。 　　“星空好美……” 　　“是吧？星空可是一不注意就会让人迷上它的东西哟。” 　　“啊，吵醒你了，对不起。” 　　真姬起床来到林檎身边，坐在一起，扯过一张毛毯裹住两个人。 　　“不用在意，其实我还没那么困，比起这个，好久没有像这样看星星了呢。” 　　真姬仰着头，露出怀念的目光。 　　林檎看着真姬的侧脸，想要从中读出什么，却什么都没读懂，只是感觉真姬好像有点怕冷，不由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一些。 　　“真姬也喜欢星星吗？”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很喜欢天体观测，记得我房间里还有一架天文望远镜，只要通过它望向星空，就会被天上努力闪耀的星星鼓励到自己，无论什么痛苦都消失了。” 　　真姬捧着脸颊，目光在天幕中游移，从一个星座到下一个星座，但是，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那现在呢？真姬还喜欢星星吗？” 　　真姬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很多东西虽然有印象，却没有实感，到底什么是珍贵的，什么是拼命都要努力实现的，以及这么做的意义，我失去了那些，所以我好像……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林檎没有听明白，不过她感觉到真姬正在微微发抖，她追逐着真姬的视线，发现头顶的天空被飘来的乌云遮盖，见不到任何星光，漆黑一片。 　　“呵，就算是星星也会有累了的时候呢，它们一定已经厌倦努力了吧……” 　　真姬的声音非常轻，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但林檎听见了，不仅听见了声音，还感受到其中的失落。 　　林檎浑身一震，像被触动心弦，由内而外生出一股悸动。 　　“不对！” 　　林檎猛地扑向真姬，伸出手将真姬抱紧，双眼映出真姬惊讶的神情。 　　“并非不再努力，而是累了就需要休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星星正在储备继续闪耀的力量，总有一天它们会重新变得闪闪发光！” 　　真姬愣愣地看着林檎，只觉得林檎的双眼如同星光般，正在发出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真姬才重新开始呼吸，气流轻轻地吹拂在林檎脸上，使她耳尖一下子红透了。 　　“对、对不起！” 　　林檎手忙脚乱地放开真姬，坐回原先的位置，把脸埋进双膝装鸵鸟。 　　真姬回过神，被林檎的模样逗笑，她弯起嘴角，恶作剧般在林檎耳边吹了一口气，果然林檎浑身一抖，缩紧身体，让本来就够小的身体显得更加娇小可爱。 　　真姬重新仰头望向天空，此时乌云已经飘开，星空重新露出一角，星光闪烁，让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觉得它们比刚才要亮一些。 　　“是在积蓄力量吗？” 　　真姬的目光扫过林檎。 　　“如果一直在积蓄力量的话，等到真正发出光芒的那一天，一定会非常耀眼吧？” 　　林檎耳尖微微抖动，仿佛发现危险已经远离的小动物一般抬起头，见真姬重新将目光放回天空中，于是松了一口气，也跟着抬头望过去。 　　“啊，是流星！” 　　林檎急忙闭上眼，握紧双手在心中默念，过了数秒睁开眼，发现流星已经消失了。 　　“失败了……” 　　“向流星许愿吗？难道……又是那个？” 　　“才不是！我又不像真姬总把那个挂在嘴边！” 　　“那是什么愿望呢？” 　　“是……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反正都失败了，说出来听听嘛～” 　　“秘——密——！” 　　“没趣……” 　　真姬见林檎死活不愿意说，只好将话题带过，指着天边的一角，朝林檎说。 　　“看，那边是Orion，能看清吗？” 　　“奥利奥？” 　　“就是猎户座啦，猎户座。” 　　“哦，那边的几颗星星呢？” 　　“那是白羊座，白羊座是白羊转头的姿势呢，传说中古希腊王子和他妹妹在被人盯上的时候，主神宙斯命令白羊保护他们，白羊载着两人飞奔，但是妹妹从羊背上摔落了下来……” 　　“最后找到了吗？” 　　“嘛……” 　　真姬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只好瞎编。 　　“虽然没找到，不过妹妹安然无恙，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对方呢。” 　　“一定能找到！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总有相聚的一天！” 　　“但愿如此……” 　　两人仰望星空，一直聊到很晚，真姬的星座故事仿佛永远也讲不完，林檎终于感受到困意的侵袭，于是两人回到床上，很快便陷入沉眠。 177.驱逐 　　真姬睡得很晚，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被人叫醒，带到别墅下的花园里。 　　地上嫩绿的草叶含露欲滴，却被人一脚踩下，心事重重的卡洛琳仿佛跟脚下那棵草有仇般，不停转动脚尖。 　　“西木野真姬，你们今天还打算继续？” 　　“继续什么？” 　　真姬一头雾水。 　　“昨天那场战斗，我看见你们身上在发光，那是念动系魔法没错吧？你们今天还打算用吗？” 　　“哦……” 　　真姬打了个哈欠。 　　“没错，今天会继续用那个魔法，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别以我跟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懂，那个魔法类似于我的‘魔弹’，却用在人类身上……可那是人类的身体，不是子弹这类消耗品，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 　　真姬打完哈欠，举起手伸了个懒腰。 　　“你误会了，没事的，魔法已经经过我改良，就算发生意外，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导致肌肉痉挛而已，更何况在我的控制之下想发生意外也难，不用担心……” 　　卡洛琳猛地伸出手，抓住真姬的双肩使劲摇晃。 　　“别骗人了！这种魔法我最清楚，以人类的精力同时操纵5颗子弹就已经到极限，更何况操纵精密的人体？不可能做到的！念动魔法可不像强化魔法那么温柔，就算强行用在身上，每一次变向都相当于用锻锤撞击身体，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了达成昨天的战果，你们……” 　　她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重新组织语言。 　　“昨天被击坠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要不是你们一直在与异形军战斗，大家恐怕会提前撤退……不，应该说逃跑，或者说溃逃吧？所以已经够了，不需要再继续了，我们已经比预计多出了半天时间，科伦坡的居民已经撤离八成，剩下的也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离开，没有人会牺牲，所以这场战斗不需要你们！” 　　卡洛琳盯着真姬，眼中露出无比坚定的决心。 　　真姬知道卡洛琳一定误会了，她打算坐下来好好跟卡洛琳解释清楚，说服对方让自己参战。 　　“不让我们参战，你们难道打算靠那群残兵败将与异形军周旋？等等……” 　　真姬调动魔力，变成蛇瞳的双眼看向卡洛琳，立即在她身上发现好几处异常，真姬知道那些有的是枪伤，有的是撞伤，昨天在最危急的时刻，为避免防线崩溃，卡洛琳和她的搭档挺身而出，吸引住异形军的火力，真姬赶到时刚好见到那两人先后被击坠的景象。 　　如今，卡洛琳身上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会疼得直冒冷汗，可她却扬言要参加今天的战斗。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上战场？” 　　“这点小伤不碍事，只要我还能飞起来，就不会输给异形军！” 　　卡洛琳伸出右手打算鼓起肱二头肌，结果不但没做到，还牵动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真姬突然出现既视感，好像有一群人也像卡洛琳一样，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都死战不退。 　　脑海中有模糊的景象若隐若现，却怎么也无法看清，真姬伸手按住心口，那里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使她莫名烦躁。 　　“意义不明……” 　　真姬猛地抬起头，狠狠瞪向卡洛琳。 　　“想赶我们走？没门！我才不会把功绩让给你们这群土包子，林檎酱还等着这些功绩成为偶像呢～～！” 　　“哈？土包子……” 　　卡洛琳被噎得够呛，如果是在往常，她一定会炸毛，让说出这话的人付出惨痛代价，可如今却没有这样的闲心。 　　“……土包子就土包子吧，就算远离本土，远离繁华与时尚，无聊时只能玩沙滩排球解闷，即便如此，守护好这片土地是我们的职责！倒是你们这些扶桑人，明明有更加重要的欧洲战场在等着你们，没必要早早把性命丢在这里。” 　　“太小看人了吧？谁会死在这里？都说了那个魔法不会有副作用啦！” 　　“骗谁呢！使用那种极端危险的魔法，心里还没点数，如果是我就会好好珍惜性命，少惹麻烦！” 　　“到底是谁浑身是伤还要死撑？心里没数的人可不是这边，同样的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谁，可时间离异形军出现越来越近，想必只要等战斗打响，不列颠尼亚人就会放弃争执，允许真姬和林檎参战。 　　但卡洛琳并没有露出沮丧的神情，反而胜券在握。 　　“哼哼哼，我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了父亲，他也赞同我的意见，因此提前做好了安排。” 　　真姬摆弄着发梢的手指一紧。 　　“你们想做什么？” 　　“你应该问‘已经做了什么’才对，我父亲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吉普车，从这里到海岸线只需要10分钟，那里有一艘潜艇，可以把你们送去欧洲。” 　　“那还真是多谢了，等这场战斗结束，我们可以用那东西与扶桑的舰队会合。” 　　卡洛琳竖起食指左右摇晃。 　　“你们没发现身边少了什么东西吗？没错，你们的战斗脚现在就在那艘潜艇里，失去战斗脚的你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乖乖接受我们的好意，登上那艘潜艇去欧洲吧。” 　　真姬皱起眉。 　　“你不怕我们到时候直接穿上战斗脚参战吗？” 　　“不怕，战斗脚里面的燃料已经被抽空了，你们有本事就用它们飞上天。” 　　卡洛琳露出得意的笑容。 　　真姬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卡洛琳以为战斗脚没了促进剂她们就无法起飞，却不知道她们可以不依靠促进剂起飞。 　　“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里是我们的战场，就该由我们亲自解决敌人——这是我们最后的骄傲，如果让扶桑的王牌白白牺牲在这里，我们就算上天堂也不会安心的。” 　　“……” 　　真姬沉默下来，只觉得卡洛琳脸上的笑容非常刺眼，所以她干脆把目光投向远方。这时，黑井林檎揉着眼睛走下楼梯，一眼瞧见真姬，立即欢快地跑了过来。 　　“真姬早上好！” 　　“早上好……对了，林檎酱，我有件事要问你。” 　　“咦，有什么事吗？” 　　真姬伸手指了指卡洛琳。 　　“这个笨蛋说她已经帮我们准备好船，让我们放弃今天的战斗，直接去欧洲。” 　　“诶？！！！” 　　“如果林檎酱不想参战，我们就这样离开也没问题……” 　　“那怎么行！” 　　林檎大声说。 　　“我们怎么能抛下还在战斗的人，独自逃命？！” 　　“那就是参战咯？” 　　“当然，我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异形军赶走了！” 　　真姬微笑着点头，回头望向卡洛琳。 　　卡洛琳注意到真姬脸上的表情，好奇地问。 　　“你们扶桑语真难懂，她说了什么？” 　　“emmmmm……她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上那艘潜艇了。” 　　“是吗……” 　　卡洛琳神情有一瞬间失落，但下一刻重新绽放出笑容。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了，车就在外面，祝你们一路顺风。” 　　…… 　　一个小时之后，仿佛乌云般成群结队的异形军出现在天边。 　　卡洛琳抱着自己心爱的反坦克步枪在空中凝神以待，可是，等了许久，异形军的大部队都没有靠近。 　　“怎么回事？” 　　卡洛琳按住喉挂式无线电，询问地面的侦查部队。 　　她很快就收到回复。 　　“异形军都聚集在近海上空，有……有魔女正在与异形军交战！” 　　“什么？！“ 　　…… 　　近海上空，西木野真姬和黑井林檎两人装备着战斗脚，尽情飞翔。 　　“不错嘛，林檎酱今天进步很大哟。” 　　“诶嘿嘿～～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浑身肌肉酸痛，还担心会不会影响战斗，没想到那些地方痛是痛，可使唤起来比以前好多了，各种飞行动作做起来也特别顺利，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每当Neuroi靠近时，我的身体就会自己动起来，熟练地做出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特技动作，好神奇呢！” 　　“还行……” 　　真姬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 　　正如卡洛琳所说，真姬在昨天下午的战斗中使用了念动魔法——将魔力注入目标，通过这些魔力与自身精神之间的共鸣，将力量施加于目标，达到加速或转向的目的。 　　但真姬的魔法与卡洛琳的魔法存在区别，它并非直接施加力量，而是将力量转化为细小的电流，刺激人体的肌肉群，间接操纵人体做出各种动作……代价是计算量往上翻了数倍，好在真姬有神力加速思维，如果换成别的魔女，恐怕连一只手掌都操纵不好。 　　正因为单凭魔女的才能无法实现，所以卡洛琳还以为两人是将念动魔法覆盖在身体表面来增幅飞行能力，但实际上是真姬单方面操纵睡着的林檎做出各种动作，将战斗脚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各种特技动作不要钱地使出来，林檎就这样在睡梦中连续战斗了5个小时，肌肉和神经受到反复刺激形成条件反射，最终导致林檎的飞行技术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但真姬在意的地方不是这里。 　　“我是说，林檎酱现在不觉得害怕吗？面对上百只Neuroi，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比昨天的情况要糟糕得多。” 　　“确实呢，不过没关系。” 　　林檎坦然说道。 　　“因为真姬就在我身边，前天的战斗，还有昨天的战斗，就算我睡着了，也没有让我受任何伤，我相信真姬会保护好我。” 　　真姬露出意外的神情。 　　“敢说出这种话，不怕我立即撒手不管吗？” 　　“一开始就不该管闲事的吧……” 　　林檎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突然就生气了，仿佛忍无可忍般，冲着真姬大喊。 　　“就因为真姬对我关心过头啦！为什么会被我缠上总该有所自觉吧？总之，在我真正变得闪闪发光之前，你可要好好负责！” 　　“……” 　　看着林檎这近乎耍无赖的举动，真姬有些失神。 　　一开始林檎是因为不被重视又正好具备治疗魔法，所以被舰队安排来照顾自己，当自己伤好之后，这样的关系本该到此为止，可自己那时已经被林檎吸引住了。 　　到底是什么在吸引自己呢？是林檎默默努力时的身影，是她对偶像的渴望，还是因为她拥有成为偶像的天赋？ 　　不，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个多月，真姬的精神状态稳固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当时只是恰好遇见了这样一个人，恰好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仿佛见到灯光的飞蛾一般，变得渐渐离不开对方，提出帮助对方也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胡搅蛮缠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真姬叹了一口气，幽深的瞳孔中看不出蕴藏着怎样的感情。 　　“亏你能把这种不要脸的话大声说出来……真是失策，就当我欠你的好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如果总是依赖他人的话，可没办法像星星一样发出光芒哦！” 　　林檎不加思索地点头。 　　“我知道，不思进取的人没有那样的资格，所以我会努力，就算是为了……也好，我会拼命努力，直到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这些异形军！” 　　中间有一段突然没了声音，真姬还以为无线电受到了干扰，这种老式无线电出问题是正常现象，她并没有在意，同时也对林檎说出的大话不置可否，真姬盯着林檎的脸，似乎想要读出什么。 　　“所以如果今天我不在这里的话，林檎酱还是会被异形军吓得屁滚尿流咯？” 　　“傻瓜才会独自面对这么多Neuroi！不过真姬一定不会抛下我的，对吧？对吧？” 　　“嘛……我在考虑，如果多放几只Neuroi过来，会不会加快你的练度提升？” 　　林檎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不过她没有求饶，反而紧了紧手中的机枪。 　　“正、正好，请放过来吧，我才不会害怕！” 　　“……” 　　真姬再次沉默，可之后林檎反而较起劲来，非要她多放几只Neuroi靠近。 　　真姬摇了摇头，靠近林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吧，接下来看你的了。” 　　说着，真姬放下手中的机枪，没有那精准得可怕的弹幕阻挡，Neuroi们猛地逼近，当先有好几只小型Neuroi盯上了林檎。 　　“太多啦～～～～！” 　　林檎没有注意到身上亮起的淡淡光芒，因为Neuroi们在自己屁股后面疯狂开火的关系，林檎吓得头皮发麻，她一边尖叫一边拼命转动方向舵，好让自己的飞行轨迹避开Neuroi们扫过来的弹链。 　　相比起初战时的笨拙，现在林檎可谓游刃有余，她只是向侧面翻滚了一圈就避开数道弹链，稍微俯冲一段便拉开距离，之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转向，让追在她身后的笨拙怪物们互相妨碍，直到丢失她的身影。 　　“咦……好像，意外的简单？” 　　林檎不知何时绕到这几只Neuroi头顶，将枪口压低，连续几次扫射便将挤在一起的Neuroi们消灭。 　　“我做到了！” 　　林檎兴奋地朝真姬挥手。 　　但真姬撇了撇嘴。 　　“这种战斗方式一点也不华丽，看我的吧，学着点。” 　　说着，真姬迎着追来的异形军飞去，就像一只钻入乌云里的小鸟，林檎惊呼一声，抬起双手捂住眼睛，却从指缝中窥见真姬并未被敌人击坠。 　　只见真姬躲开迎面射来的子弹，仿佛在刀尖跳舞般紧贴着Neuroi飞过，追着她的尾迹射来的机枪弹纷纷落空，然后落在周围的Neuroi身上，一只只小型Neuroi遭受无妄之灾，被真姬缠上的大型Neuroi也被打得浑身光屑四溅，因此将核心暴露出来，被真姬两下点射解决，随后真姬飞向另一只大型Neuroi，重复刚才的操作。 　　异形军庞大的数量不仅没有变成优势，反而变成套在它脖子上的绞索。 　　“怎么样？学到了没有？” 　　无线电中传来真姬炫耀的声音。 　　林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除了用目光追逐着那道红色身影以外，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好厉害……这就是来自欧洲最激烈的战场的卡尔斯兰魔女吗？” 178.手把手教你打异形军 　　林檎就算再笨也明白了，平时没什么架子的真姬原来是一位超级王牌的事实。 　　“继续维持下去的话，Neuroi就算数量再多也能消灭！” 　　“如果能这样当然最好……” 　　真姬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我还以为它们吃过亏之后会立即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消耗，它们难道不在乎同伴吗？” 　　“毕竟异形军不是人类，也许它们没有同伴的概念？” 　　“有些不对劲……” 　　真姬警惕地观察着Neuroi。 　　敌人的机枪弹追着真姬飞舞，不断有Neuroi遭受波及被击毁，可这些没有感情的机器并没有停止攻击。 　　突然，无线电中传来林檎的示警声。 　　“真姬，它们的阵型在变！” 　　“是陷阱吗？” 　　真姬猛地加速，躲进一只大型Neuroi的射击死角里，朝四周环视，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朝她围过来的小型Neuroi并没有给她多少时间，这些没有感情的战斗机器用厚厚的弹幕将真姬赶走，顺便将那只大型Neuroi击毁。 　　以林檎的视角，可以发现大型Neuroi舍弃了单薄的V形编队，渐渐朝中间靠拢，组成好几层密集的方阵，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魔方，在‘魔方’完成的那一刻，它们强大的火力优势被发挥出来，无论真姬往哪飞，都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射击。还有那些小型Neuroi，这些恼人的家伙似乎学乖了，不再盲目追赶，而是从三个方向进行包夹，逼得真姬疲于奔命，再也没机会缠上大型Neuroi。 　　面对密集的弹雨，即便是真姬也不得不顶着护盾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她的防御魔法比较特殊，魔力量也远远超出寻常魔女，恐怕在逃出‘魔方’之前就会被击坠。 　　当真姬飞出‘魔方’时，林檎立即迎了上去，两人合力将追出来的小型Neuroi消灭。 　　林檎发现真姬脸色非常难看。 　　“真姬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没事……” 　　刚才当真姬遭受猛烈攻击时，她再次出现了幻觉，这次是无比残酷的战场，白色的怪物一波一波袭来，真姬记起来了，这种怪物的名字叫Vertex。 　　“可恶，这些东西学得真快，我们想要继续取得战果有点难。” 　　“那、那要怎么办？” 　　“只有重火力才能打破僵局，比如那个金发的加农炮，如果防线还在的话，把它们引到高射炮的射程里也是个好办法，可惜，那些武器早就在昨天的战斗里拼光了。” 　　此时两人孤立无援，几乎不可能用常规战法消灭掉大规模的异形军，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将异形军引到科伦坡，通过当地驻军分散异形军的注意力，然后寻找机会将其蚕食。 　　但这等于将卡洛琳等人置于死地，两人早已将这个办法剔除出选项。 　　林檎擦了擦手心渗出的冷汗，重新握紧机枪。 　　“既然如此，我们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吧？” 　　“等等……” 　　真姬突然抬头看向远方。 　　“林檎酱，我们的飞行中队有什么重火力吗？” 　　“重火力、重火力、重火力……如果航空炸弹也算的话——我们以前有把Neuroi当成假想敌进行过编队投弹训练。” 　　“是空对空轰炸吗？没想到你们还学过这种冷门战术。” 　　“听加藤队长说，以前有卡尔斯兰魔女来扶桑进行战术交流，最后变成成立这支飞行中队的契机。”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 　　“咦？” 　　林檎疑惑地追着真姬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林檎知道真姬拥有魔眼，能看见非常遥远的东西。 　　“那里有什么？” 　　“就是刚才话题的主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接下来可以欣赏到一场美丽的烟花表演。” 　　“烟花？” 　　真姬没有解释太多，抓紧时间拉着林檎远离异形军的集群，两人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无线电中出现了加藤武子的声音。 　　“黑井，西木野，接下来请务必不要接近异形军。” 　　“是加藤队长！太好了！” 　　林檎精神一振，立即从刚才真姬的话里想到什么。 　　“难道真的带了……航空炸弹吗？” 　　“没错。” 　　加藤武子的声音听起来既冷静又激昂。 　　“飞行中队全体听令！” 　　“是！”×n 　　无线电中传来整齐的回应声。 　　“开始俯冲……3、2、1——就是现在，投弹！” 　　随着加藤武子话音落下，高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紧接而至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异形军的集群突然炸开了锅，四处绽放的光焰将‘魔方’整个淹没，空气高速膨胀形成的冲击波朝周围扩散，即使林檎和真姬躲得远远的也被狂风吹得不轻。 　　光焰中不断响起清脆的碎裂声，Neuroi毁灭时形成的光屑布满天空。 　　“成功了！” 　　林檎兴奋地叫出声。 　　她身旁，真姬冷静地用魔眼观察敌阵，闪光过后，真姬按住无线电进行呼叫。 　　“这里是西木野，现在报告观测结果：敌军箱型编队解除，小型Neuroi全灭，大型Neuroi剩余数——27！” 　　听见这个数字，林檎发出惊呼声。 　　“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毕竟大型Neuroi皮糙肉厚，除非直接命中核心，否则很难一击解决。” 　　说到这里，真姬并没有失望，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异形军的阵型已经崩溃，还少了那些讨厌的小型Neuroi，接下来好办多了。” 　　“怎么办？” 　　“当然是直接冲进去大杀特杀！林檎酱也一起来吧，是时候教你怎么打这些大家伙了。” 　　“诶诶诶诶诶？！” 　　林檎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是见到真姬已经当先发起冲锋，不得不咬紧牙关，跟着真姬冲进敌阵。 　　大型Neuroi每一个身上都装备着不少于10挺机枪，这些机枪不像小型Neuroi的那样只能朝前方射击，而是平均分布在身体各处，还能调整射击角度，让弹链追着目标扫射。它们的机动性虽然比小型Neuroi差得多，可强大的火力搭配上厚厚的装甲，再加上不断修复损伤的特性，使它们每一个都成为难啃的硬骨头， 　　“林檎酱，牢记Neuroi身上机枪的位置，时刻注意它们发出的弹链——因为它们几乎不会停止射击，所以观察起来非常方便——只需要把它们当成棍棒那样的冷兵器，想象‘棍棒’扫过来的角度，计算空隙，将空隙连接成路径，之后沿着路径飞行，就能完美避开它们的攻击……” 　　“等等……听起来好复杂……” 　　林檎听得两眼发晕。 　　“有没有更加简单的办法？” 　　“有是有——通过主动诱导将敌人的攻击纳入可控范围，这种方法比起刚才的还要安全，就是看起来不怎么适合林檎酱。” 　　“……” 　　林檎觉得这两种方法都不是自己能短时间学会的，索性开启护盾，她想着与其一步登天，还不如脚踏实地慢慢磨炼飞行技巧。 　　“果然还是这种方法比较适合我……” 　　“好吧。” 　　真姬想了想，同样开启了护盾，林檎发现，这个护盾与常见的圆形护盾不同，是边角尖锐的菱形护盾。 　　真姬解释道。 　　“这是经过我改良的防御魔法，刚才试验过效果还可以，虽然防御力没有提升多少，但如果注意着弹角度的话，可以把消耗降低8成以上。” 　　“怎么做到的？” 　　“如果能不依靠战斗脚使用防御魔法的话，只需要稍微修改一下魔法阵就能实现，如果极端一点，还可以压缩护盾密度，把它修改成具备攻击力的形状。” 　　“好厉害！请务必教我这个！” 　　“这个等回去之后再学吧，当务之急还是先学好与大型Neuroi战斗的诀窍。” 　　说着，真姬带着林檎在敌阵中穿梭，示范了好几种实用技巧，林檎借着身体残留的条件反射，很快便一一掌握。 　　“接下来是射击，7.7mm机枪弹很难贯穿它们身上的装甲，想要取得战果只能像这样不断攻击同一位置。” 　　虽然拿着机枪，可真姬却将它当成步枪使用，连续几枪点射，每一次都能命中上一次着弹点，只是几下就贯穿了Neuroi身上厚厚的装甲。 　　“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维持稳定射击，多打几枪总能撕开它身上的防御，试试看吧。” 　　林檎认真点头，一边用护盾抵挡Neuroi射来的弹链，一边朝Neuroi后腰射击，也许是错觉，她发现自己的手臂闪过淡淡的蓝光，肌肉自动收紧，手臂、机枪与身体形成稳固的三角形，弹道一下子安定下来，机枪弹连成一条直线接连撞击在Neuroi的装甲上，很快便撕开装甲，暴露出下面红宝石一样的核心。 　　“不要犹豫，继续射击！” 　　“是！” 　　在林檎的努力下，这只Neuroi被击碎核心，化作光屑飘散。 　　“做得好！记住这个感觉，接下来多试几次，让身体形成习惯。” 　　林檎借着刚刚消灭敌人的气势克服恐惧，在真姬的看护下消灭一只又一只大型Neuroi，好在Neuroi数量足够她练手。 　　加藤武子的飞行中队完成轰炸后，也加入了战斗，只不过她们的护盾脆弱得多，被机枪弹命中几下就会破碎，因此战斗效率非常低。 　　幸亏Neuroi们大都被真姬和林檎吸引，飞行中队11人结成5个战斗编队围着一只落单的大型Neuroi不断攻击，她们仿佛精密的战争机器一样分工合作，数人吸引火力，数人俯冲攻击，几次循环便拔除Neuroi身上所有机枪，剥开装甲，破坏核心，然后寻找下一只猎物。 　　这场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最后连卡洛琳也加入了战斗，她凭借自己的固有魔法和那把威力巨大的反坦克步枪，每射击5次就能解决一只大型Neuroi，效率高得惊人。 　　当战斗落下帷幕时，几乎所有魔女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只有卡洛琳红着眼睛扬言要好好教训真姬和林檎，这位骄傲的魔女对真姬欺骗自己的事耿耿于怀，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自己在战斗中沦为了配角。 　　因为错过了午餐的关系，这次晚餐做得非常丰盛，但由于是自助餐+舞会的形式，林檎身为击坠数最多的明星，被人们团团围住，又一次与美食失之交臂，流下了痛恨的口水。 　　林檎双目失神，嘴巴里机械地喊出‘Shiny☆~！’这个词，每当这时，围观人群都会一边欢呼一边鼓掌，在不懂不列颠尼亚语的林檎看来，人们仿佛在鼓励她再来一遍，于是演变成地狱般的死亡循环。 　　会场的角落里，加藤武子和西木野真姬两人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举杯相碰。 　　“没想到黑井她拥有这样的潜力，果然变得闪闪发光了呢。” 　　“还行，我对自己的眼光蛮有自信的。” 　　真姬点了点头，抿了一口杯中果汁，将目光转向武子。 　　“说起来，这场战斗能获胜多亏了你们，当时异形军那种密集阵几乎没有破绽，要不是你们漂亮的轰炸，这场战斗还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样……我还以为司令官老爷子不可能放你们过来支援呢，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武子听见真姬的话，摇了摇头。 　　“不，这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如果不是舰队接收到第一场战斗胜利的电报，知道扶桑又诞生了一名王牌，如果不是为了确保黑井林檎这名王牌的生命安全，我也没那么容易说服上面的大人物改变主意。” 　　“是吗？可如果没有武子队长你锲而不舍地递交申请，上面的大人物最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吧？毕竟林檎酱不像穴拭智子那么出名，就算死在这里也无人问津。” 　　“他们没有权利放弃任何一名魔女！我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武子握着高脚杯的手有些发抖。 　　“他们不知道黑井的价值，甚至轻视魔女本身，在未来的战场上，个人的勇武确实无关紧要，但是，从一开始就习惯团体作战的黑井不同，她能融入团体，成为团体最强的支柱，当她获得足够多魔女的支援时，甚至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如果那些短视之辈看不清这一点，我有义务提醒他们，让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吗……林檎酱有你这个队长真幸运。” 　　“不，我这个队长当得一点都不称职，我没有发现黑井的天赋，无论是身为魔女的天赋，还是身为军人的天赋，我都没有发现，比起那些短视之辈，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武子露出自嘲的笑容，抬头望向盯着真姬的双眼。 　　“幸好你出现了，西木野真姬，你发掘出了黑井的天赋，这一点我不如你，同时也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扶桑将损失一名顶尖王牌。” 　　“还行，我对自己的眼光蛮有自信的。” 　　真姬再次点头，可随即，露出阴郁的神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着林檎酱一步步走向舞台的中心，成为topstar，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待在她身边……” 　　在今天的战斗中，真姬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那种名为Neuroi的怪物实在太可疑了，同样是突然出现的迷之生物，同样毫无理由地攻击人类，其中的大型个体同样能够自我修复并拥有核心，甚至连敌人也是具备特殊力量的少女，如果将黑色换成白色，将机枪换成爪牙，真姬完全可以称之为——Vertex！ 　　虽然这个世界的魔力远比神力弱小，Neuroi也不像Vertex那样强到无法被常规武器消灭，但两个世界之间并非没有关联，其中的关键便是使魔的存在。 　　真姬从林檎口中得知了许多常识，其中便有使魔的介绍，虽说主流大众认为使魔是动物的精灵，可在扶桑也有使魔其实是土地神的说法——正因为异形军带来的瘴气污染了大地，使魔才会纷纷出现，寻找拥有资质的少女缔结契约，使其成为魔女。 　　除此之外，真姬本身也是个有力的佐证，当她使用来自大国主神的‘白蛇’权能时，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就会被转化为取之不竭的魔力，这个过程与林檎等魔女使用魔力的情况非常相似。 　　正因为深有体会，真姬才会确定两者之间必有关联，这种关联也许会牵扯到许多东西，她隐隐有种预感，某一天，这些东西会迫使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安，以及，愧疚。 　　“如果当我有一天离开这里，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林檎酱。” 　　“是吗……” 　　加藤武子点了点头，她误以为真姬说的是离开扶桑遣欧舰队，毕竟真姬身为‘卡尔斯兰魔女’，迟早有一天会与她们分别。 　　“我答应你，当你离开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黑井林檎，将她培养成世界顶尖的王牌！” 　　“顶尖王牌吗？听起来就像‘勇者’一样呢……” 　　“没错，魔女就是从异形军手中保卫人类的勇者，王牌则是勇者之中的勇者。” 　　“呵，其实比起成为勇者，林檎酱可能更希望成为一名偶像，不过算了，在这个世界，两者差别不大，如果林檎酱真的能成为顶尖王牌，能变得闪闪发光，我也就放心了。” 179.强大的理由 　　第二天清晨，扶桑魔女们再次踏上旅途，因为加藤武子一行魔女的关系，舰队并未抛下她们前往也门港，黑井林檎和西木野真姬当即重新归队。 　　虽然两人在战斗中大放光彩，可见到司令官时，对方的脸色相当平淡。 　　这次见面主要是为了表彰黑井林檎在战斗中的优秀表现，同时将她的军衔从中士擢升为准尉，司令官的话简短且公式化，说完正事，两人敬完礼，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司令再次发出声音。 　　“听武子说，黑井你是皇国近几年来最具潜力的魔女，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期待，能以一名扶桑皇国王牌航空兵的身份继续活跃在战场上。” 　　“王……王牌？！” 　　林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与这个词产生联系，紧接着猛然醒悟自己不该质疑长官的发言，连忙回身朝对方再次敬礼。 　　“是！” 　　司令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办公室，走在狭窄的通道里，林檎长长地吐了口气，仿佛惊吓过度般连拍胸脯。 　　“司令官大人真是的，就算开玩笑也太过分了……呐，真姬，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也能当王牌吗？” 　　真姬斜眼看向林檎。 　　这人虽然嘴里说着客套话，其实已经兴奋到双颊通红，即使再怎么努力装作严肃，也抑制不住嘴角勾起，真是个简单易懂的孩子呢。 　　“毕竟林檎酱这几天击坠的Neuroi已经相当于普通魔女努力一辈子的数量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你多少也该从其他人的态度察觉出什么了吧？” 　　“真的哎，大家突然变亲切了好多，队里平时不怎么来往人的最近总是过来搭话，食堂阿姨给的饭菜份量变多了，整备班的呱太郎也不吼我了，还有位不认识的大叔送给我一颗糖……原来真的是因为那场战斗吗？因为我消灭掉Neuroi的关系？” 　　说着说着，林檎忍不住从嘴里漏出笑声，听起来傻乎乎的。 　　真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消灭的敌人确实挺多，因此受到他人的恭维非常正常，但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如果将别人的想法错当成自己努力的意义就本末倒置了——想想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让你迈出第一步？当努力得不到回报时，是什么令你继续坚持？如果你想要在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进，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只有弄懂了这些，你才能独当一面。” 　　“真正重要的东西……” 　　林檎苦思无果，将目光转向真姬。 　　“那真姬呢？真姬一定知道吧？” 　　“我当然……” 　　真姬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然后脸色阴沉下来。 　　她非常清楚，就算记忆暧昧不清，她也知道自己一路战斗下来的理由，并不需要回忆和思考，因为理由一直在那里——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为了挽救那个人或那些人所在的世界，为了夺回平凡但珍贵的日常！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人到底是谁，她们曾结下过怎样的羁绊，到底是什么使她在面对大国主神时，不惜抛弃自身的存在也要战斗下去…… 　　自己明明已经离开那个世界，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对那些东西念念不忘？ 　　啊……自己动摇了。 　　当确认到这一点时，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失去了声音。 　　真姬摇了摇头，对林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我的理由恐怕不能成为正确的参考。” 　　“诶，不能告诉我吗？” 　　林檎失望地喃喃着。 　　“真姬这么强，一定有着非变得这么强不可的理由吧？到底是什么呢？一定要保密吗？” 　　“强吗……” 　　真姬回忆起自己与鹰形神明的战斗，确实，借助大国主神的权能，她的力量足以与神明匹敌，可她真的强大吗？ 　　“可是我连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咦？” 　　林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无法想象真姬居然会没有目标。 　　“该不会是因为过于强大，没有可堪一战的对手，所以在苦恼？” 　　“这是哪里看来的传奇物语？我是那种强到像怪物一样的家伙吗？” 　　“那可说不定，毕竟真姬你是连几十只大型Neuroi的齐射也干不掉的存在，我想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强的魔女了。” 　　“真的吗？” 　　事实上，真姬对最强的魔女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毕竟这段时间遇到的许多魔女在她看来实力都蛮不错的，就是不知道真的战斗起来会有多强。 　　嘛，在与这些人较量过之前，她姑且将自己评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好了。 　　“可我真的不是因为没有对手才会变成这样，而是即使再变强百倍想要实现目标也很难。” 　　“那就再变强一百倍不就好了？” 　　林檎不假思索地说出天真的话，这引得真姬笑出声来。 　　“变强哪有那么简单……” 　　“可是，可是，明明我就是变得超厉害了耶！因为真姬，我变的比以前厉害了一百倍都不止！” 　　“这明明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吧？” 　　“可我以前就这么努力了，变强就是这几天的事！” 　　为了证明，林檎开始列举自己的训练项目。 　　“晨练首先是五百次挥刀，然后绕甲板跑10圈，之后参加中队训练，最弱的飞行项目当然要加倍，射击虽然也不行，不过时间不太够，最重要的协作训练当然也要加倍，时间真的不太够，因为接下来要观摩智子大人的练习，这个绝对不能省……啊，这样就到晚上了，晚上还有战术学习，那可真要命……” 　　总之啰哩啰嗦讲了一大堆，因为穴拭智子的时间表每天都有变化，林檎每天的练习也略有不同，但唯有训练量惊人地多，这具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可怕的耐性，反过来思考，说不定正是因为残酷的修行，导致了这具身体发育迟缓。 　　真姬忍不住按住林檎的脑袋使劲揉弄，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训练计划讲解。 　　“为什么要制定这种程度的训练计划？” 　　“嗯……为了使自己稍微变厉害一点？” 　　“变厉害之后呢？” 　　“呃……” 　　林檎支支吾吾地说。 　　“那个，其实你知道的吧？我个子小，声音也小，从小就非常不起眼。” 　　“记得你有说过。” 　　“应该很常见吧，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只要是厉害的人周围都会自然而然聚集起一群人，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如果不变强的话，我就会永远不起眼下去。” 　　“那你有变强吗？” 　　“没有……无论我怎样锻炼，个子还是那么小，力气也没有长进多少，无论运动还是学习都比不上别人，更没有交上朋友……” 　　真姬默然。 　　因为训练挤占玩耍和人际交往的时间，甚至影响发育，最后陷入恶性循环了吗？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明明只是讨厌不起眼的自己而已，就是因为这么个不起眼的理由，我一直努力，一直努力，可完全看不到希望，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的时候，真姬，你出现了，是你告诉我我还能变得闪闪发光，如果没有你，我一定还会在原地踏步，连现在的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连一只Neuroi也消灭不掉。 　　所以，既然真姬你能帮我变强一百倍，你自己一定也能继续变强一百倍，一定能实现那个目标！” 　　既简单直接又乱七八糟的逻辑。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意义不明！” 　　真姬在感叹之余，也不由幻想着，如果自己真的能像林檎所说一样百倍成长，是否能突破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障，回到那里，击败天神，结束末世呢？ 　　说不定真的能行。 　　真姬抬起头，看到林檎眼中闪着如同星星一样的光芒，不由涌出信心。 　　既然连林檎都能鼓起勇气，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好吧，我大概明白林檎酱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了。” 　　“咦？快告诉我！” 　　“我有说过吧，‘不要让别人的想法变成自己的想法’，其中也包括我哟，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必须由你自己想清楚才行。” 　　“诶——” 　　“比起这个，你有说过想学习防御魔法的改良方法吧？我可以教你哟。” 　　“啊，太好了！” 　　林檎马上就把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她似乎是只要能变厉害，其它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的类型。 　　两人沿着通道一路来到舷门，登上交通艇，回到‘阿波丸’的房间里，仍在讨论修改防御魔法的话题，比起防御，林檎似乎更钟爱攻击，总想着用护盾包裹扶桑刀充当万能武器，这恐怕是受了穴拭智子‘格斗战至上’观念的荼毒，林檎明明被编入试验飞行中队，今后只会跟机枪和航空炸弹打交道，还继续揪着落伍的扶桑刀不放。 　　不过，也不是不行。 　　“还记得我们在科伦坡的第一场战斗吗？最后你使出的那一刀，如果将包裹扶桑刀的魔力火焰替换成护盾，魔力利用率会提升许多倍，能一口气把攻击距离延长呢。” 　　林檎一听，眼中立即发出光芒。 　　“我该怎么做！？” 　　“首先记住这个魔法阵，做到能在战斗中分心两用为止。” 　　“哇，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好难！” 　　“不背熟就别想用出这个魔法！” 　　真姬瞪着林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理论学习方面特别容易放弃，是个彻彻底底的投降主义者。 　　“呜呜呜……等我学会了，一定要捏出10米，不，20米的大长刀！” 　　林檎一边用哽咽的声音大喊，一边背得晕头转向，一夜过去，等她睡醒，昨天背下的东西全忘光了。 　　“真姬，救救我！” 　　“如果想学会就要做好觉悟！” 　　真姬算是摸清了，林檎这家伙是个体力派，让她做一个枯燥的动作能坚持一整天，但如果让她看一小时课本就会哭得死去活来。 　　为了纠正这个缺点，真姬用强大的魔法为诱饵，对林檎展开了地狱式训练。 　　学渣黑井林檎从此踏上了学霸之路。 180.异形核心 　　一周后，红海苏伊士湾，以飞龙号航空母舰为首的扶桑遣欧舰队已经在此地驻足2天，此时舰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因为舰队收到当地驻军的电报，在苏伊士运河附近发现了异形军的踪迹。 　　苏伊士运河是沟通红海与地中海的咽喉，运河全长174公里，河面宽135米，河底宽50米，深13米，这意味着像‘飞龙’这样的大型舰船稍不注意就会搁浅，来自地面的炮火能轻易威胁到舰船的安全，在排除威胁前，谁也不能保证舰队能顺利通过。 　　这一天，沐浴着初升太阳的光芒，西木野真姬打着哈欠往回飞，她刚刚执行完夜间搜寻的任务——因为并没有藏拙的关系，许多人都知道真姬拥有魔眼，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夜间搜寻的任务全压在她一人身上——就在不久前，她终于不负众望，找到那只Neuroi的藏身之处。 　　虽然真姬自觉单凭一人就能消灭那只Neuroi，但消灭Neuroi是黑井林檎等人的任务，那是本该属于她们的光芒，真姬不愿夺去。 　　在真姬着陆的同时，飞行中队正准备出发，魔女们怀抱航空炸弹，一个接着一个起飞。 　　加藤武子抽空走过来朝真姬打招呼。 　　“工作一夜辛苦了。” 　　“还行，有段时间经常熬夜，早就习惯了。” 　　武子露出了然的目光，也许将真姬误认为卡尔斯兰的夜战魔女，不过真姬并不在意，利用这点时间，真姬简要描述了一下目标的情况。 　　“这次的Neuroi属于巨型，从它隐藏起来的痕迹判断，身长大约在200米左右，很可能是类似于旗舰这样的作战中枢，它绝不会单独行动，你们一定要小心。” 　　武子点头认真记下，然后挥手告别。 　　真姬望着飞行中队离开的身影，打了个哈欠，回房间补觉。 　　她睡到中午就醒了，起来吃完午餐正好遇上飞行中队归来，数了数，人数没有少，她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就见到林檎迎面跑来。 　　“真姬，我做到了！” 　　“是是是，来，先吃点东西再慢慢说。” 　　林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描述着。 　　那只巨型Neuroi的潜藏手段并不高明，它只是简单地钻进沙丘里，但因为沙丘的移动，有一小段黑色身躯露在外边，这为飞行中队的轰炸提供了明显的标识，在挨了一通航空炸弹后，它的身躯整个暴露了出来。 　　这是一只形状酷似军舰的陆战型Neuroi，看起来就像在船体底下装了几十只昆虫节肢，有别于空战型Neuroi，它的装甲非常厚实，即使挨了一通炸也没有直接化成光屑，只是拖着半残的身躯逃窜。 　　也许因为身上的武装都被炸掉了，众魔女在追击过程中并未遭遇反击，只是7.7mm机枪弹打在这庞然大物身上根本不疼不痒，最后多亏了林檎，她冒险钻入Neuroi身上的裂缝大肆破坏，过了许久才找到核心，终于消灭掉这只Neuroi。 　　在这一战里，被林檎命名为‘林檎刀’的新魔法大放光彩。 　　“等等，叫‘苹果刀’会不会显得太不正经了？”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超可爱吗？而且还是以我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嘛……确实挺可爱。” 　　足有10m长的苹果刀……真姬决定不在这点纠结，倒是那只Neuroi让她有些在意。 　　“你们没遇到其它敌人吗？只有这一只？” 　　“嗯，只有这一只。” 　　“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希望是错觉吧。” 　　总之，既然排除威胁，舰队决定尽快通过苏伊士运河。 　　舰船鱼贯而入，通过运河预计只需要半天时间，不幸的是，真姬的预感应验了，当舰队进入运河后半段时，船上响起了警报声。 　　“是Neuroi！3点钟方向，距离12000！” 　　这个距离比预想中要短太多，也许敌人早就埋伏在那里，将舰队打了个措手不及，伴随着炮弹命中的轰鸣声，‘飞龙’舰体振动，甲板工作人员纷纷跌倒在地。 　　飞行中队的成员在舰队起航时已经起飞并守候在战斗位置，此刻立即迎战。 　　真姬抽空俯视战场，战场东边有2只巨型Neuroi，是上午消灭的‘陆上战舰’类型，只是尺寸小了许多，它们每一只身上都布满了炮台，超过200mm口径的巨炮不停往外喷出炮弹，炮弹精准地落在‘飞龙’上，依稀见到有甲板工作人员被炸飞，如果魔女们仍待在甲板上，现在恐怕已经伤亡惨重。 　　与上午相同，怀抱航空炸弹的魔女们一抵达‘陆上战舰’上空，便开始进行俯冲轰炸。 　　这次魔女们需要面对密集的防空火力，‘陆上战舰’搭载的防空机炮不像空战型Neuroi的轻型机枪，它们只需要一击就能粉碎魔女的护盾，即便如此，魔女们的编队没有任何散乱的趋势，她们就像轻巧的海燕，越过弹幕从高空垂直落下，将手中的礼品狠狠砸在‘陆上战舰’脸上。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两只‘陆上战舰’猛地下沉，当火光散去，能看见它们的甲板仿佛被犁过一般，所有武装都被剥离，还有许多节肢在爆炸中折断，舰体缓缓倾斜，最后瘫倒在地。 　　“得手了！” 　　林檎举起手中的扶桑刀，朝其中一只‘陆上战舰’冲去，她打算复制上午的战果，从内部击碎Neuroi的核心。 　　“等等！” 　　真姬朝林檎飞去，打算阻止她鲁莽的冲锋。 　　话音刚落，‘陆上战舰’身边的沙丘猛地炸开，十几只小型Neuroi从沙丘中冲出。 　　是空战型Neuroi。 　　与上次战斗中遇到的‘大头苍蝇’不同，它们有着高脚杯一样的外形，并非飞翔，而是悬浮起来，速度虽然不快，但从机枪里射出的子弹异常准确，交织的弹链迅速将真姬和林檎两人包裹在内，弹头与护盾相撞的声音接连响起。 　　“哈——！” 　　伴随着怒喝声，仿佛掀起狂澜，林檎扬起手中的扶桑刀，上面包裹着一层耀眼的魔力护盾，两者组成一把长达10m的大刀，只是一下就将扑过来的弹幕吹飞。 　　“真姬，不用担心，我已经变得很强了。” 　　说着，林檎空出一只手举起机枪开火，飞射的机枪弹打得‘高脚杯’震个不停，却没能将它消灭。 　　“7.7mm弹已经不行了吗？果然还是刀比较好用。” 　　她嘟哝了一句，放下机枪，双手握刀朝敌群冲去，10m长的刀光上下飞舞，一下子就将2只‘高脚杯’砍成光屑。 　　接下来林檎仿佛虎入羊群，凭借手中的长刀和速度优势，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些碍事的小型Neuroi，然后钻进‘陆上战舰’，从里面将其肢解。 　　真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直陪伴在林檎身边的她最能体会到林檎的成长，从一见到敌人就惊慌失措的菜鸟，变成遭遇伏击也能面不改色的老练战士，也许真如林檎所说，现在的林檎比以前成长了百倍不止。 　　“那我又该怎么前进呢……” 　　真姬摇了摇头，飞向硕果仅存的‘陆上战舰’。 　　林檎的防御魔法是她教的，同样的招数她当然也会，甚至不需要将护盾凭依在刀上，仅仅用护盾包裹住手臂就能产生不俗的杀伤力，这种有形而无质的魔力护盾一旦被压缩得足够薄，甚至能切开原子间的缝隙，真姬只是随便挥了挥手，就在‘陆上战舰’的装甲上开出可供人进入的通道。 　　“核心、核心、核心……找到了。” 　　真姬扬起手，正准备将这颗巨大的红宝石大卸八块，仿佛感应到即将降临的毁灭，核心猛地爆发出红光。 　　被光芒照到的皮肤痒痒的，真姬突然产生强烈的危机感，体内卡片旋转，从中抽出神力覆盖在体表，抵挡住光芒的照射，这样做完之后，心中的危机感才渐渐消失。 　　可下一刻，双腿装备的战斗脚突然不受控制地疯狂输出，凶猛的推力使真姬狠狠撞在墙上。 　　“可恶！” 　　真姬并没有受伤，护盾沿着体表流转，迅速聚集在双腿上，刀光闪过，不受控制的战斗脚瞬间解体，却见这些残骸在落地前便化作光屑飞散，真姬眉头一皱，猛地将挎在腰间的机枪甩出。 　　“哒哒哒——” 　　没有任何人按下扳机，枪口却自动喷出火光，子弹在狭窄的空间里折射，最后被护盾弹开。 　　真姬冷着脸一脚踩在机枪上，任凭它在脚下挣扎。 　　“刚才的光……真是有趣。” 　　真姬重新将目光投向核心，脑海里浮现的想法已经从‘砸碎它’变成‘也许可以研究一下’。 　　核心犹自不甘心地放射出红光，但在神力的防御下伤不到真姬分毫。 　　真姬张开手，手中亮起数个复杂的魔法阵，她将这些魔法阵分布在核心四周，输入魔力后，魔法阵先后产生出强烈的魔力磁场，磁场与磁场互相作用，本不该有任何东西存在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裂缝渐渐扩大，最后将核心一口吞下。 　　“感谢‘宫藤理论’，幸好前段时间破解了战斗脚的收纳空间技术，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带走它。” 　　真姬将机枪扔进裂缝，拍了拍手，收回魔法阵，随着磁场消失，那道裂缝再也无以为继，融化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陆上战舰’由于失去核心的联系，开始崩解成光屑。 　　是役，飞行中队2名成员重伤，3套战斗脚报废，舰队里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反而受到敌人重点攻击的飞龙号航空母舰奇迹般地没有任何损伤。。 　　黑井林檎因为出色的表现再次受到表彰，但这一次真姬并没有陪她一起去接受表彰，而是找了个借口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舰队进入地中海之后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是在沿海港口的补给，因为舰队带有与欧洲各国进行军事交流的任务，所以每到一个港口都要停留2天以上。 　　接下来是遣欧战斗人员的离舰，奥斯特马克帝国、希腊王国、罗马涅公国…… 　　当舰队通过直布罗陀海峡时，魔女的数量少了三分之一。 181.比试 　　这两天，穴拭智子非常纠结，因为约好与西木野真姬比试的日期已经过了，但挑战者迟迟没有来找她比试。 　　难道是被其他事情耽误了吗？ 　　这个可能性非常低，她从迫水遥那里打听到许多情报，其中前段时间舰队新晋王牌与卡尔斯兰魔女的活跃占据了大半篇幅，但自从苏伊士运河之战后，这名卡尔斯兰魔女总是闭门不出，因此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传言。 　　穴拭智子对八卦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一雪前耻，半个月前的沙滩排球比赛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让她念念不忘，她数着手指等待这场比试，准备一口气找回场子。 　　可她左等右等，依然等不到挑战者赴约，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 　　轻敲房门，里面过了许久才传出动静，房门打开，露出一脸倦容的红发少女，那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像是许久没有换洗过一样布满褶皱，透过缝隙能看见房间里漆黑一片，从里面扩散而来的陈腐空气使人胸口发闷。 　　“有事吗？” 　　智子猛地回神。 　　“啊……我只是过来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比试？先说好，我可没有任何期待哦！” 　　“请问，今天的日期是？” 　　“11月3日，你已经爽约2天了！” 　　“抱歉，我忘记时间了……” 　　什么啊你这人，身为挑战者居然忘记时间！ 　　智子不禁撅起嘴，可身为扶桑王牌的荣誉感使她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尽量显露出自己其实并不在乎这场比试。 　　“看你这幅样子我也懒得计较了，说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比？”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怎么样？” 　　“现在？你刚才说忘记时间，应该还没准备好吧？我可以再等等，免得你不在状态，让我胜之不武。” 　　“没关系，记得比试地点在‘飞龙’上？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真姬摇了摇头，带上身后的房门，自顾自朝交通艇的方向走去。 　　智子稍稍迟疑便落在后头，她赶忙加快步速，直到与真姬并排时才吐出一口气，这时又想起真姬那句‘没关系’，忍不住恼火起来——这家伙瞧不起我吗？ 　　她决定在比试中稍稍拿出些实力，好让自大的卡尔斯兰魔女认识到错误。 　　两人来到飞龙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飞行中队正在训练，加藤武子看见真姬时还在奇怪真姬为什么突然过来参加训练，见到气势汹汹的智子时才想起，她曾经穿针引线为两人约下一场比试。 　　“啊，我知道我知道，2对2的‘训练’对吧？ 　　加藤武子说完这些，立即回头大声嚷嚷，好让骚动起来的魔女们停止尖叫。 　　“嘿，女孩们，听着，这次是实战模拟训练！记住，是训练！你们这次有眼福了，所以拜托安静一点，别把宪兵队那帮人引过来！” 　　魔女们立即压低音量，可乱糟糟的交谈声怎么也消停不下来，原本整齐的队列也变成了松散的围观阵型。 　　武子扶着额角回头，目光不善地瞪向两人，今天的训练计划估计要泡汤。 　　“你们选好搭档没有？” 　　智子一愣，想了想，随手指向飞行中队的一名魔女。 　　“就她好了。” 　　被指着的那人露出差不要昏厥的神情，好不容易被边上的人扶住，立即原地复活，蹦蹦跳跳地来到智子身边，唰地敬礼。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给智子大人抹黑！” 　　智子不置可否地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真姬。 　　真姬摊开手。 　　“我改变主意了，能将2对2改成1对1吗？” 　　这话一出，顿时收获来自智子身边充满怨念的目光，以及黑井林檎失望的眼神。 　　智子本人反倒双眼一亮。 　　“我没问题！” 　　看她的神情还不如说乐意之至，比起带上包袱，她更喜欢单打独斗。 　　但加藤武子不干了。 　　“等等，西木野，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真姬自知失信，可仍然固执地坚持。 　　“抱歉，我想确定一些东西……跟你一样，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说着，真姬朝武子鞠躬。 　　武子皱起眉，可面对真姬低下的头，最后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反正损失的是智子那家伙。” 　　她嘀咕了一句，然后答应真姬的方案。 　　“这次的‘训练’方式是同位反行战，使用训练弹，这种子弹在命中目标后会留下油漆标记，只要对手身上的标记积累到无法战斗的状态就算获胜——虽说如此，不允许故意瞄准要害，以免产生不必要的损失，有异议吗？” 　　“没有。”×2 　　两人开始进行准备，智子穿上了她的ki27战斗脚，真姬因为原先的战斗脚报废，所以使用ki43替代。 　　ki43作为ki27的后继机型，为了应对高机动性的小型Neuroi，配备有一千咒力级的‘Ma25’引擎，时速比智子的ki27快上30公里，不过它的缺点是动作不如ki27灵巧，如果双方陷入缠斗反而会居于劣势。 　　智子早在加入遣欧舰队前已经用实战证明过这一点，因此信心十足。 　　“别以为靠新型机就能胜过我！” 　　两人先后起飞，当双方在空中错身而过的瞬间，比试正式开始。 　　本着抢占高度优势的原则，智子立即调转方向开始爬升，可还没等她摆脱急速转向带来的压力，腹部突然一痛，同时无线电中传来真姬的声音。 　　“第1枪——” 　　“什么？！” 　　智子匆忙低头，发现衣服染上了刺眼的橘黄色。 　　她以为真姬已经摸到了自己身后，先忙回头寻找对方的身影，却见对方不但没有爬升，反而逐渐减速，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悬浮在半空中。 　　“不要以为蒙中一下就赢了，只是区区腹部，我还没有失去战斗力！” 　　“我知道，第2枪——” 　　智子见到对方抬枪指向这边，双方之间的距离明明早已超出枪械的有效射程，可突然出现的强烈不安感迫使她做出回避动作。 　　“嗖——” 　　训练弹擦着智子的发梢飞过，差一点就命中她额头，把她吓得冒出冷汗。 　　“怎么做到的？难道是……魔弹？” 　　智子听闻过这种魔法，据说它能改变子弹的弹道，凡是掌握这个魔法的魔女都能成为远程射击方面的大师。 　　“可恶，居然在比试中作弊！” 　　“如果我使用‘魔弹’，可不会只有这种程度。” 　　“谁会信！” 　　“那就展示给你看吧，第3枪——” 　　智子只看到真姬的枪口猛地迸发出一道蓝光，蓝光眨眼便来到她身前，几乎碰到她的鼻尖，不等她反应过来，蓝光又以大角度转向远离，随后又转向重新朝她射来……反复5次，裹着蓝光的训练弹围绕她画出一个漂亮五角星，最后轻轻落进她陆军军服的口袋里。 　　“……” 　　“看吧，如果我使用‘魔弹’根本藏不住。” 　　“你这个混蛋……” 　　“嗯？” 　　“……是在羞辱我吗？！” 　　智子放弃爬升，以相当勇猛的姿态朝真姬直冲过来，一抵达射程就把扳机直按到底。 　　“给我受死！” 　　“好像玩过火了……不过如果这点程度就崩溃的话，可不行呢……” 　　真姬调整战斗脚的方向，身体轻轻摇摆，仿佛只是随意移动，可无论智子如何调转枪口，飞出的弹链怎么也抓不住真姬的衣角。 　　“这种程度的火力，还要再加两倍才够看。” 　　真姬如此评价，然后再度报出数字。 　　“第４枪——” 　　智子听到声音猛地一惊，这才发现因为自己用尽全部精力来瞄准，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减至极近。 　　再次错身而过，智子身体剧震，侧腰在近距离挨了一发训练弹，即使以魔法强化过的身体也吃不消。 　　“可恶，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要投降吗？” 　　“绝不！” 　　“那就好。” 　　这次真姬没有待在原地，而是朝智子衔尾追去，借助的Ki43的速度优势，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在此期间，智子虽然极力回避，身上不可避免地又挨了两枪，可她仍然没有放弃。 　　（这个方向，这个距离，绝对能行……就是现在！） 　　智子的身影骤然在真姬的视野中消失，紧接着真姬的视野被迎面射来的阳光占满。 　　运用战机向后回旋的要领，搭配上左脚与右脚的复杂动作，在一瞬间使出后空翻摆脱咬尾状态，甚至通过反击一举逆转战局——这是在海军中名为‘急转’，陆军中名为‘燕返’的飞行绝技，同时也是穴拭智子的拿手绝活。 　　使出燕返的同时，智子手中的机枪不断喷射出训练弹。 　　“打中了吗？” 　　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智子只顾着控制枪口的朝向，没有确认战果的闲暇，当她完成空翻回到先前的飞行轨迹时，再次丢失了真姬的身影。 　　“第7枪——” 　　仍旧是冷冷的报数声，智子臀部一震。 　　“啊，啊啊啊啊啊——！” 　　智子尖叫着回身，发现真姬就在身后不远处，仍未散去的机尾云凝结成一个微小的弧形，仿佛撵着她刚才翻出的跟斗，两人几乎同步完成这一动作，ki43的笨拙在真姬的控制下消失不见，这一刻展现出不逊色于ki37的灵活。 　　可是臀部遭到袭击的智子已经将这些抛在脑后。 　　再也没有言语，智子红着眼睛将机枪横握在手，仿佛握着扶桑刀一样朝真姬扑来。 　　“只有这种程度吗？” 　　真姬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举枪射击。 　　“第8枪——” 　　“滚开！” 　　智子挥舞机枪，训练弹落在枪柄上，泼撒出油漆，却挡不住智子的冲锋。 　　“得手了！” 　　机枪朝着真姬砸落，却传来清脆的撞击声。 　　智子发出惊讶的声音。 　　“战……战斗脚？” 　　真姬将架住机枪的战斗脚下压，强大的力量把机枪荡开。 　　智子仍旧然不敢相信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被以这种方式终结，只见真姬借着下压的力道转身，紧接着，另一只战斗脚在眼前放大…… 　　当真姬抱着昏迷过去的智子落在甲板上时，周围鸦雀无声。 　　“打扰了。” 　　真姬将智子交给加藤武子，脱下战斗脚，转身离开。 　　顿时，甲板上炸开了锅。 　　“好强！” 　　“不愧是经历过欧洲最激烈的战场。” 　　“卡尔斯兰的魔女都是怪物！” 　　“差距这么大吗？看来必须向上面报告了……” 　　…… 　　真姬回到房间里，将房门锁紧。 　　随手注入魔力，早已布置好的魔法阵闪烁出光芒，激荡的魔力磁场中，硕大的红色宝石凭空出现。 　　真姬走上前，将手掌贴在这颗异形核心上。 　　“将刚才收集到的情报注入，开始——构筑骨架、生成肌肤、建立循环系统、接驳神经……生成魔力概念、积累魔力量、植入固有魔法……共感思维模型、设定行为模式、注入经验……重现成长过程……凌驾、完成诸多工程───” 　　真姬收回手，在她面前，异形核心悄然发生变化。 　　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中心出现一颗不断游移的光点，光点越来越亮，而宝石逐渐黯淡下来，最后变成一块漆黑的顽石。 　　真姬回到原先的位置，再次注入魔力，魔法阵发出光芒，将异形核心重新吸入收纳空间里。 　　“虽然性能比预想中差了一些，不过，应该能帮我保护好她吧……” 　　魔力光芒熄灭，房间重新回归黑暗。 182.逃兵 　　自那天之后，西木野真姬改变闭门不出的状态，恢复了以往的日常。 　　虽然真姬仍旧不怎么参加飞行中队的训练，但是却频繁过来旁观，并且时常给出建议，飞行中队的魔女们自从观看过那场比试，直接将真姬当成航空魔女的大前辈对待，对她给出的每一条建议都非常重视，取得的效果也非常不错，2天后，发展成中队成员围着请求指点的场面，真姬也不藏私，耐心地一一解答。 　　除此之外，真姬还经常往整备班钻，与最开始的疯狂学习不同，这次她提出许多针对ki27和ki43的使用意见，因为真姬掌握战斗脚的结构和原理的关系，比起其他魔女含糊其辞的意见，真姬提出的意见更加详尽，甚至能具体到某个零件的参数，其中一些很快得到验证，被应用于飞行中队的战斗脚上，另一些限于条件无法立即实现，被当成后续机型的重要参考资料进行保存。 　　剩下的时间，真姬往往与黑井林檎待在一起，尽情享受着平和而又忙碌的日常。 　　舰队的旅途仍在继续，经过高卢时，又有许多魔女离开‘阿波丸’，穴拭智子和迫水遥也在其中，当天穴拭智子特地找到真姬，立下再次比试的约定，这名倔强的魔女显然已经从惨败的打击中重新振作起来。 　　时间来到11月10日，舰队访问完高卢共和国和不列颠尼亚联邦之后，终于抵达卡尔斯兰北部的威廉港，这一天是黑井林檎所在的试验飞行中队离开舰队的日子，之后，它将成为卡尔斯兰义勇航空队的一员。 　　此时正值深秋时分，海风凛冽，躁动不安的海面不时卷起巨浪，即使‘阿波丸’高高的甲板也免不了被打湿，使得船上更显阴冷，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黑井林檎和西木野真姬两人却甘愿跑到甲板上挨冻。 　　“真姬，我们今天就要离舰了。” 　　“嗯。” 　　“我们中队会被改编成卡尔斯兰义勇航空团第3中队，主要负责卡尔斯兰南方国境线的防守。” 　　“我听说了。” 　　“卡尔斯兰本国的魔女都聚集在东部战线，真姬，你也会去那边吗？” 　　“不清楚。” 　　“我们，就要分开了呢。” 　　“嗯……” 　　甲板上非常冷清，短暂的低语很快就淹没在呼啸的狂风之中，如果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判断，这两人没什么交谈的兴致，只是一直眺望着海平线，就像两只呆头鹅。 　　但如果熟悉两人的话，就会发现，两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这还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良久，黑井林檎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进红发少女手中，那是一本由几十张纸装订成的手册，最外边裹着一层牛皮纸，制作极其简陋。 　　“送你了，不用谢。” 　　“里面写的什么？我看看——异形军第一次大规模出现是在1914年，但最早的怪异现象能追溯到公元29年……最近一次大规模出现发生在1937年，地点是扶桑海……再次大规模出现是今年，首当其冲的是奥斯特马克，之后是索穆斯，欧拉西亚，卡尔斯兰……今年9月份，人类统合战线结成，扶桑皇国开始向欧洲派遣魔女……” 　　真姬读到这里，抬起头。 　　“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 　　她得到林檎充满怨念的回答。 　　“因为你缺乏常识。” 　　对方一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 　　却又使她非常感动。 　　她很清楚，林檎只要对着书桌超过十分钟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要写出这么多文字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她刚才翻了几页，就发现手册记录的内容并非照搬书本，而是经过少女细心整理出来的资料，而且上面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认真，跟写在检讨书上的狗爬简直判若两人。 　　“谢谢……” 　　“都说了不用谢！” 　　林檎性格温和，甚至普通到不起眼的程度，一直以来鲜有大声说话的时候，此刻却突然发起了脾气。 　　“不用谢！不用谢！不用谢！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谢的话，那我……我又要拿什么来感谢你？” 　　她扑进真姬怀里，放声大哭。 　　“明明马上就要分开了，还在说这种话，抢走我的台词，连让我感谢的机会都没有，太狡猾了，真姬你太狡猾了！” 　　真姬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冷清的甲板上只剩下黑发少女的哭声。 　　…… 　　11月11日，真姬跟随扶桑一行人乘坐火车抵达不莱梅，然后，她与她们分别了。 　　真姬茫然地坐在车厢里一路向东，脑袋里面翻来覆去都是林檎挥手告别的景象，以至于忘记确认火车究竟走到哪里，不过她并不在意，凭借来自扶桑舰队的证明，即使她一直坐到欧拉西亚也没关系。 　　邻座的乘客换了一茬又一个茬，不知从何时开始，窗外的景色已经被白雪覆盖。 　　“唉……” 　　身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虽然非常轻微，却仿佛触动心弦般，使真姬身体一颤。 　　真姬转头看去，发现邻座的那名女性与林檎大相径庭，仅凭目测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以上，因为身上披着斗篷的关系看不出身材，她的脸庞埋在罩帽的阴影里，只能窥得偶尔露出的一角。 　　绷带……脸上受伤了吗？ 　　真姬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词时，车厢突然一震，也许车轮正好撞在铁轨的接缝上，总之剧烈摇晃了一下，坐在真姬身边的女性没坐稳，身体一歪倒在真姬身上，罩帽滑落，露出裹着绷带的面容。 　　果然受伤了呢。 　　绷带围着额头缠绕几圈，然后沿着鼻梁延伸向左边的脸颊，最后又在脖子上绕了几圈。 　　可以预见那道伤口斜斜地横跨整个脸庞，对于女性而言，称之为‘致命伤’也不为过，更何况露在绷带外边的面容显得非常年轻，看起来年纪比真姬大不了多少。 　　顺便一提，那名少女胸前意外的有料，沉甸甸压得真姬透不过气来。 　　“小心，你没事吧？” 　　“……对不起。” 　　少女慌忙坐直，一边迅速拉起罩冒，一边埋下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朝四周扫视。 　　真姬跟随着少女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脸上写着‘坏蛋’字样的家伙，出于好奇心，真姬开启了魔眼。 　　有别于普通魔女，真姬调动些许魔力无需借助使魔的力量。 　　悄悄检查过周围，还是没有发现异常，倒是当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时，发现了魔力的颜色。 　　“魔女？” 　　“！” 　　少女身体猛地一抖，抬起头，用警惕的目光瞪着真姬。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 　　因为身处卡尔斯兰的关系，真姬使用的是在神树世界里自学的德语。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真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主动显露出魔女特征，眼中竖瞳一闪而过。 　　“魔眼……” 　　少女捂住嘴，没有因为得到答案而释然，反而像看见天敌般瑟瑟发抖。 　　“不要抓我回去……求求你，我再也不想上战场了，死亡真的好恐怖……为什么我一定非得战斗不可？” 　　真姬啊了一声，立即领悟到，这名少女的身份是逃兵。 　　确实，只是脸部受伤的话并不会影响魔女的战斗力，据说现在东部战线战况惨烈，卡尔斯兰没有道理将魔女这样的优秀战力弃之不用，因此，少女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火车上也有了答案。 　　卡尔斯兰的军纪非常严酷，如果少女被抓回去，会遭受怎样的对待呢？ 　　真姬想了想，得出答案。 　　这名少女大概不会受到任何明面上的处罚，取而代之的是被迫参加危险级别名列前茅的战斗任务——如果参考少女刚才所说，这是少女无论如何也要逃避的结果。 　　对此，真姬实在无法理解。 　　“怕死吗？” 　　轻轻一句话使少女停止颤抖，她猛地抬头，眼中露出仿佛狼一样凶狠的目光。 　　“怕死难道有错吗？我只是想为……为自己而活下去罢了！” 　　少女鼓起的气势没能压倒真姬，反而引来嗤笑声。 　　“真亏你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我认识的魔女里可没有像你这样的，有的人就算害怕到发抖，真正面对战斗时也不会逃避，同样身为魔女，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这家伙！” 　　少女气得咬牙切齿，可慑于对方同样身为魔女而不敢轻举妄动。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人关注两人的争吵，这才压低声音反驳。 　　“你直面过异形军吗？如果与那些可怕的怪物战斗过，你就应该清楚，一旦拿起枪面对它们，生命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我还年轻，还有许多憧憬的事情没有经历过，我才不要把宝贵的生命浪费在那种残酷的地方！” 　　真姬失望地摇头，说到底，其实只是胆小和自私罢了，类似的道理她能理解，却无法接受。 　　“身为魔女却无法战斗，就算说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当你说着漂亮话逃跑的时候，我的朋友正在赶往战场，难道她们的生命就廉价，只有你的生命才宝贵吗？” 　　“……” 　　少女因为感到羞愧而低头，可随即想起什么，又马上挺起胸膛。 　　“既然她们想战斗，那就去战斗啊！那些军人世家的后裔，那些刚上战场就成为王牌的天才，还有即使拒绝授勋也要待在前线的战斗狂，明明有这么多人替代，为什么非要逼我这种胆小鬼去战斗呢？”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少女，使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这大言不惭的话。 　　真姬皱起眉。 　　仅仅这些话并不能激怒真姬，真姬本应像对待大国主一样无视，可少女的话使真姬想起卡洛琳和她的搭档，想起在苏伊士运河被击坠的两名魔女，她们难道不会害怕吗？不，她们不会因为惧怕危险就将战斗的责任推给其他人，些许恐惧并不能阻止她们冒着弹雨向前飞行，无论她们心怀怎样的信念，她们与眼前的少女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这人真是不可救药！” 　　真姬如此评价道，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当她凝视向少女的双眼时，怔住了——少女的眼角有水光在凝聚，直到一颗泪珠划过脸颊，浸润在绷带上。 　　少女注意到真姬的视线，摸了摸脸颊，立即狼狈地低下头擦拭，两个人都仿佛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一般回到原点，少女不再说话，真姬继续盯着窗外不断流逝的景色发呆。 　　这时，车厢轻轻一震，能感觉到速度明显降低下来。 　　火车到站了。 　　少女迫不及待地抓起行李往车门跑去。 　　没过多久，火车继续行驶起来，可当真姬下意识摸向放在脚边的行李箱时，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被掉包了，里面装着林檎送她的手册！ 　　真姬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抓住被掉包的行李箱，穿过车窗一跃而出，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惊呼声，没等落地便催动体内的卡片，璀璨的电光环绕，使她摆脱重力的束缚，朝火车站的方向快速飞去。 　　来自神明权能的力量更快过战斗脚，几百米的距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当真姬来到站台时，已经丢失少女的踪迹。 　　真姬先在站台上找了一圈，然后快步冲出检票口，又在候车室找了一圈，最后来到车站外的街道上，街道上行人不多，却见不到裹着斗篷的身影，真姬抬头远眺，远处的建筑物一栋接着一栋，几乎望不到尽头，她气馁地发现这座城镇规模不小，想要找到一名陌生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183.奔袭 　　真姬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火车站外方圆几公里已经被她找遍，可无论从地面还是空中，即使用上魔眼也没能找到绷带少女的身影。 　　现在接近黄昏，正是人们劳碌一天之后回家享用晚餐的时间，街上的行人虽然注意到这名身穿军大衣的红发少女，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一名10岁左右的小女孩停在真姬身前。 　　“大姐姐，你怎么了？” 　　小女孩留着褐色短发，同样褐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心。 　　真姬现在可没心思应付小孩子。 　　“我没事，你快点回家吧，家人会担心的。” 　　“那大姐姐呢？太阳快落山了，姐姐说过，女孩子要在5点钟之前回家！” 　　这小女孩却不罢休，她板着脸，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一个小大人般说教起来。 　　真姬哑然失笑，心中的焦急被冲淡不少。 　　“我正在找人，一定要找到才行。” 　　“大姐姐在找谁？克莉丝可以帮忙……” 　　小女孩克莉丝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钟楼。 　　“克莉丝可以帮大姐姐找半个小时！” 　　真姬看着克莉丝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却被她灵巧地躲开，她抬起双手挡在额头前，歪着脑袋打量真姬。 　　“大姐姐知道要找的人住在哪里吗？” 　　“嗯……她应该是外地人，跟我一样今天才到这座城市。” 　　真姬想起那名少女在火车到站前没有事先准备，而是当火车减速时才往门口冲，考虑到当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少女很可能为了逃离自己才临时起意下的车。 　　“外地人……” 　　克莉丝一听是外地人，立即苦恼地摇晃脑袋，可没过多久，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有了！大姐姐来我家吧，爸爸他一定有办法。” 　　“克莉丝的爸爸？” 　　“对！爸爸他对这座城市最熟悉了，没有问题能难倒他！” 　　真姬好笑地看着克莉丝，自己小时候也认为父亲无所不能，因此非常理解女孩的想法，为了不让这位父亲在女儿面前丢脸，真姬决定还是不要打搅这一家人。 　　“谢谢你，克莉丝，没关系的，我再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 　　“真的吗？” 　　“真的！” 　　在真姬的劝说下，克莉丝似乎打消疑虑，朝回家的方向跑去。 　　结果当真姬还在纠结下一步该从哪里找起时，远远地看见克莉丝拖着一位大叔跑过来。 　　“大姐姐，我把爸爸带过来了！” 　　“……” 　　真姬此刻十分尴尬。 　　这名大叔身上的西装剪裁得体，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的胡须修剪得非常整齐，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被自家女儿拖着满大街跑的类型。 　　“你好，我是威廉·巴克霍隆，是克莉丝汀的父亲，这孩子平时比较热心，请不要介意。” 　　“呃，抱歉……” 　　结果反倒被对方安慰了。 　　两人说着说着，顺势就说到真姬行李被掉包的事情。 　　威廉大叔得知前因后果立即露出轻松的表情。 　　他解释道，这座城市离前线不远，因为异形军的关系，无论外地人还是本地人都比以前少了许多，更时常有军队经过，小偷不会选择在这里作案，行李被掉包更可能是绷带少女马虎大意的结果，想必等对方发现，也同样会急着找回自己的行李，到时候只需要回火车站确认一番就好。 　　真姬想起自己的行李只有几件衣物和一本手册，倒是脚边的行李箱沉甸甸的，绷带少女身上也没有带其它包裹，考虑到少女的逃兵身份，失去钱财之后寸步难行，此刻应该比自己还要着急才对。 　　想通之后，真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非常感谢！” 　　真姬立即朝威廉大叔道谢，威廉大叔温柔地表示一起到火车站确认过再感谢也不迟，于是三人立即朝车站赶去。 　　走到半路时，真姬发现街上一下子多出许多人，这些人拖家带口，背着沉重的行李，无论谁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反常的现象同样引起了威廉大叔的警惕，他在人群里找到了一位熟人。 　　“嘿，爱德华，发生什么事了？” 　　“是异形军！它们绕过了防线，正朝这边过来，你们也快逃吧！” 　　“什么？！” 　　威廉大叔愣住了，他很快回过神，向真姬告罪一声，背起克莉丝就朝远处奔去。 　　突然降临的变故将真姬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望着那对父女离开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火车站的方向，最后咬了咬牙，抓住一名行人就问。 　　“请告诉我离这里最近的驻军在哪！” 　　幸好那人知道，帮真姬指了一个方向。 　　“附近没有军事基地，只有军队的临时驻点。” 　　“谢谢。” 　　真姬具现出魔力特征，伸手拍向行李箱，行李箱上浮现出蓝色的魔法阵，真姬以它为媒介施展出飞行魔法，顿时摆脱重力的束缚朝驻点飞去——如果使用来自大国主神的权能，飞行速度能快上好几倍，但此刻真姬心中隐隐出现不安，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照这样做的话，事情将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当真姬抵达临时驻点时，这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一名看起来像军需官的人见到真姬飞来，立即上前问话。 　　为了避免麻烦，真姬取出了舰队开给她坐火车用的证明。 　　“我是扶桑遣欧舰队的一员，听说了异形军的事特地赶过来，请让我帮忙！” 　　“太好了，这边正缺魔女。” 　　也许事态已经发展到极其严峻的地步，这名军需官毫不怀疑地将真姬领到武器库。 　　“我们现在没有飞行脚，只有步行脚——卡尔斯兰三号E型陆上战斗脚，能用吗？” 　　“请给我一本说明书，5分钟之后就能用了。” 　　军需官露出绝望的神情，再三确认之后才翻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真姬。 　　5分钟后，真姬成功装备并启动战斗脚，让军需官先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武器只有MG34吗？” 　　真姬皱起眉，这种轻型机枪使用7.92mm子弹，威力比在扶桑舰队时用的机枪大不了多少，自从经历过苏伊士运河之战，真姬对这种小口径武器不怎么看得上，特别在面对大型Neuroi时，使用轻机枪还不如用她自己的护盾魔法硬砍效率高。 　　“还有37mm加农炮，可那东西……” 　　“就用它了！” 　　真姬顺着军需官的视线找到一个长长的木箱，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接近2米长的炮身。 　　真姬毫不费力地举起来它，试了试手感后，通过背带挂到背后，然后又从旁边箱子里翻出一条巨大的弹链——是加农炮使用的37 × 249 mm魔导炮弹——真姬将它披在肩膀上，从左边肩头一直披到右边腰侧，末端用皮带绑紧。 　　真姬想了想，虽然有些嫌弃，最后还是捡起丢在一旁边的MG34，另一只手拎起装着250发子弹的弹药盒。 　　准备妥当之后，真姬对着目瞪口呆的军官说。 　　“请告诉我异形军的移动路线，赶紧解决完，我还要去火车站找人。” 　　“是……好的……” 　　…… 　　凯瑟堡数十公里外的郊区，战斗打响了，防守的一方是仓促设下防线的卡尔斯兰陆军，进攻的一方是密密麻麻的陆战型Neuroi。 　　这些冷酷的战斗机器长着四只粗壮的昆虫节肢，它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即使在崎岖的山地也能健步如飞，扁平的身躯使它们着弹面积十分小，即使有炮弹偶尔命中也会以微妙的角度弹开，小口径子弹打在厚实的装甲上更是连火星都溅不起来，这些怎么都打不死的怪物从腹部伸出巨大的炮管，每当炮管喷射出火焰，防线方向都会燃起巨大的焰火，这代表又一台火炮或战车因此报废。 　　“该死，它们突破雷区了！” 　　“后退！到第二道战壕！” 　　“太多了，炮兵呢？快开炮！” 　　战场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合成乱糟糟的一团，最后被爆炸声淹没，墨绿色的军服逐渐被漆黑的身影替代。 　　突然间，数道光芒从天而降，战场上响起了与众不同的声音——是异形核心被击碎的清脆声响。 　　“天上！？得救了！是航空魔女！” 　　幸存的士兵们欢呼道，纷纷抬头寻找魔女的身影，可惜真姬让他们失望了。 　　“扶桑遣欧舰队所属，西木野真姬，前来支援！” 　　防线后方，真姬终于抵达战场，她一边向前冲锋一边架着加农炮疯狂倾泻炮弹，Neuroi那扁平的躯体从正上方看就像一个个靶子，更何况真姬还掌握着名为‘魔弹’的弹道矫正魔法，在足够魔力和计算力支持下，每一发炮弹都能沿着优美的曲线落在Neuroi头顶，一击将它毙命。 　　陆上型战斗脚通过高速卷动的履带带动魔女前进，无论性能多么优越也无法在机动力上媲美航空型战斗脚，取而代之的是优秀的承载能力和防御力。 　　真姬一边开炮一边移动，动作远比科伦坡之战时的卡洛琳灵活，当她越过战场上的壕沟，异形军终于发现了这个可以威胁到它们的敌人，瞄准士兵的炮口纷纷转向，然后齐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密集的炮弹形成一堵厚墙朝真姬压来。 　　如此凶猛的攻击，即使将数层护盾叠加在一起也会被轻易撕碎，如此密集的弹幕，即使掌握‘未来预知’这样的魔法也无从躲闪。 　　在士兵们目眦欲裂的目光中，真姬抬起了手。 　　三个不起眼的魔法阵亮起，魔法阵与魔法阵之间激荡起剧烈的魔导磁场，一条细小到几乎无法用目光捕捉的线条凭空出现，然后伸展开，如同口袋一样迎向厚厚的弹幕……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数炮弹凭空消失，没有碰撞，没有爆炸，连掀起的气流都被吞噬一空，仿佛在嘲笑异形军的无力。 　　目睹如此匪夷所思的战斗场面，即使纪律严明的卡尔斯兰军人也被惊得忘记开火，取而代之地，真姬手中的37mm加农炮再次发出怒吼，一只又一只Neuroi被打成光屑。 　　“愣着干什么，射击，快射击！给我掩护好她！” 　　在军官的怒吼声中，士兵们如梦初醒，重新忙碌起来。 　　真姬如同一把尖刀插入敌阵，来自友军的炮火帮她牵制住异形军的火力，之后的战斗无需赘述，潮水般涌来的异形军消失一空，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 　　“胜利了！” 　　“万岁！” 　　士兵们开始欢呼。 　　“等等……安静，别吵！” 　　真姬抬起头，魔眼形成的竖瞳凝视向远方。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当四周安静下来之后，渐渐地，能听见远方传来闷雷一样的声响，然后，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渺小的身影。 　　“……这里是第52战斗航空团第……滋滋……异形军已经突破……滋滋……请立即组织民众撤离哥尼……滋滋……” 　　无线电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是航空魔女，真姬的魔眼能分辨出战斗脚上由魔力构成的螺旋桨。 　　紧接着，一道红色光柱亮起，自魔女来时的方向朝她射去，魔女身上亮起护盾，两者相撞爆发出强光。 　　真姬心脏猛地提起，幸好这一击过后，无线电里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滋滋……再次重复……滋滋……异形军已经……” 　　“够了，我们已经听见了。” 　　真姬按住喉部无线电回复道。 　　魔眼视界里的魔女侧了侧头，应该是听见了回复，她似乎心情不错，朝这边挥手的动作充满了活力，随即她猛地转身。 　　依然是同样的方向，比刚才还要炫目的光柱射来，魔女张开双手，护盾再次与光柱相撞，可这次护盾仅支撑数秒钟便被击破，残余的光线直接照射在魔女身上……真姬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太清楚，只见魔女的体温陡然升高，战斗脚上的螺旋桨瞬间消失，整个人直坠下来。 　　“喂，你受伤了吗？快醒醒！” 　　真姬对发生在十几公里之外的战斗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在无线电中呼喊。 　　“……唔嗯……” 　　无线电中传来一声轻吟，正在下坠的魔女浑身一震，僵直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她吃力地驾驭着战斗脚，好不容易才避免坠地身亡的结局。 　　“……谢谢……滋滋……” 　　“快朝这边飞，让我们掩护你！” 　　“……抱歉……滋滋……任务是联络……滋滋……迟滞异形军飞行部队……” 　　那名魔女将真姬的话置之脑后，一边将先前挂在身上的机枪抓在手中，一边摇摇晃晃地重新向上爬升，渐渐脱离真姬的视野。 　　真姬凝视着那个方向，失去语言一般呆呆站立着。 　　“请问，呃……” 　　真姬猛地转身，将身边靠近的军官吓了一跳，剩下半句话无疾而终。 　　“我要过去支援她，你们继续守好这里。” 　　“是！等等……您是陆战魔女？” 　　“嗯啊，没关系，只需要你们借我点东西，我就能飞了。” 　　“咦，咦？” 　　真姬朝着炮兵阵地跑去。 　　“这大家伙看起来不错，炮弹在哪？” 　　她相中的武器有着数米长的炮管，体量超过5吨重，光是操作就需要数人配合，但真姬并不介意，她扛着弹药箱一跃而起，落在炮架上。 　　巨大的魔法阵亮起，有些见识的军官能认出那是飞行魔法阵。 　　“别费劲了，这是88毫米高射炮……上帝啊……” 　　这名军官再次被惊讶夺走了声音，因为眼前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升起。 184.重锤猛击 　　异形军这次突袭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行动，无论数量还是体型都远超以往，并且其中一些大型Neuroi还配备了仅在要塞型Neuroi身上出现过的光线武器，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充当先锋的大型Neuroi如同闪电般凿穿了联军的防线，势如破竹地越过了卡尔斯兰国境线，直奔凯瑟堡而去。 　　如今大部分魔女仍留在防线与异形军的主力部队靡战，JG52（卡尔斯兰第52战斗航空团）则奉命追击突破防线的异形军……虽说如此，异形军这次大举进攻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任谁都知道防线难以为继，她们的努力只是在为后方撤退争取时间罢了。 　　东普鲁士上空，隶属于JG52的魔女们正在奋战。 　　“攻击！攻击！攻击！！” 　　一名魔女在异形的集群里横冲直撞，双手举着两把远超同僚的重机枪来回扫射，沉重的武器并不能遏制她心中燃起的怒火，体现在外的动作却如同寒冰般沉着冷静，她每出现在一处战场，便如同天罚的铁锤般将Neuroi的阵型砸碎，严格遵守战术规范的单调攻击在重武器的加持下掀起充满暴力美感的弹幕风暴，凡是阻挡在她面前的Neuroi都被撕成碎片。 　　一名魔女在战场中穿插飞行，用敏锐的视线在异形军中来回扫视，手中的机枪有节奏地发出声响，她锁定的Neuroi无论如何逃避，都如同预测到下一步般用子弹剥离出核心，然后在下一击粉碎，这名魔女的动作超脱凡俗般富有艺术感，每一次攻击总能切中异形军的要害，又或者救下己方魔女，每当战局关键之时还会按下喉部无线电发出指令，带领所属中队成员脱离险境。 　　一名魔女在战斗中大放光彩，却因为莽撞地突进而陷入数只Neuroi形成的包围圈，面对敌人的围攻，她依靠高超的飞行技术与之周旋，偶尔的反击更是犀利无比，凭借勇不可当的气势，她连续干掉了3只Neuroi，可在面对第4只时，一时疏忽使战斗脚中弹，战斗脚很快冒出浓烟，输出也变得不安定起来，迫使这名魔女带着充满怨念的叫喊声脱离战团。 　　一名魔女在敌群边缘徘徊，每当窥见异形军的薄弱之处，便直穿而入，充分发挥‘一击脱离’的要义从死角处接近目标，趁其不备发起致命一击，然后在击破敌机后脱离，每一次行动都犹如手术刀般精准，即使失败也能凭借老练的飞行动作迅速摆脱纠缠，在充分保留弹药和体力的情况下取得不逊于同僚的战绩。 　　两名魔女在战场中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少尉军衔和空白的击坠标志显示她们才刚从训练学校毕业，可在这一战里，两人爆发出完全不输于老手的战斗力，仿佛竞赛般你追我赶地增加战绩，两人的行动虽然与周围的战友们格格不入，却拥有天生的战场直觉，总能恰如其分地避开攻击，同时用炫目的特技动作击落敌机。 　　……数十名魔女的奋战效果显著，Neuroi的数量迅速消减，然而，被击落的都是小型Neuroi，大型Neuroi至今为止连一只都未被消灭，异形军仍不可阻挡地朝凯瑟堡前进。 　　究其原因，大型Neuroi身上爆发出的光线攻击实在太过棘手，因为是光线，所以见不到枪管，难以预判攻击方向；因为是光线，所以从射击到被命中的一瞬间里根本不允许回避；因为是光线，针对实弹积累研究至今的防御魔法无法展现出应有的作用——朝这些大型Neuroi发起进攻的魔女们纷纷被反击而来的光线击穿护盾，除了少数精锐之外大多负伤，几名被击坠的魔女生死未卜。 　　“我们现在距离凯瑟堡有多远？” 　　“不到50公里。” 　　“当地民众的疏散情况呢？” 　　“发布疏散警报是在10分钟前，现在恐怕……” 　　“可恶，没办法解决那些发光怪物吗！” 　　正当魔女们忧心忡忡之时，空中响起了炮声。 　　如同雷鸣般的声响过后，魔女们发现其中一只大型Neuroi身上出现了一道贯穿全身的锥形大洞，大洞边缘显露出光芒流转的红色宝石——是众魔女恨不得大卸八块的异形核心。 　　“轰隆——！” 　　第二声雷鸣传来，大型Neuroi身上的创伤扩大了一倍，异形核心理所当然在被刨除的体积里，大型Neuroi的伤口上发出光芒，光芒迅速扩散，最后发出清脆的声响，爆成一团光屑。 　　“消灭了！太棒了，是谁？” 　　“那个，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看到一架高射炮在飞……” 　　“诶等等，我好像也出现幻觉了，我看到高射炮上面站着人，好像还是……还是陆战魔女？！” 　　比起愕然的魔女们，异形军首先做出了反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小型Neuroi们纷纷舍弃缠斗对手，朝高射炮扑去，剩余的大型Neuroi们也一边调转方向，一边朝那边连续射出光线。 　　“糟了，快掩护她！” 　　魔女们焦急地追赶着小型Neuroi，拼命倾泻弹火拦截，但她们对大型Neuroi发出的攻击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射炮被无数光线点亮—— 　　“咦？” 　　仔细看去，那些光线并没有抵达目标，而是像画在纸上的铅笔痕迹被橡皮擦擦除一样，就这样没有了结果。 　　“难道真的是幻觉？” 　　“不对，你看！” 　　一名魔女凭借敏锐的细节观察能力，注意到真姬身前缓缓张开的线条，这条线从侧面看去几乎没有厚度，但如果从大型Neuroi的角度看去，就会变成幽深的洞口，光线直直射进洞口却没有激起丝毫波澜，大洞就像连接着无底深渊一样。 　　“是固有魔法，可以防御光线武器的固有魔法！” 　　“我可没听说过这个魔法。” 　　“是新型魔法，快，我们一定要保住她！第1飞行队听令，全员以确保那名陆战魔女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这是死令，即刻执行！” 　　“原来如此，第4飞行队的女孩们听见了吗？给我保护好她！” 　　“第5飞行队……” 　　“第6飞行队……” 　　顿时，高射炮成为战场上的台风眼，所有Neuroi、所有魔女都在朝这边聚集，围绕它展开攻击与反击、牵制与反牵制、狙击与反狙击……各种各样的战斗在它周围的每一处战场上演。 　　但站在这舞台中心的陆战魔女——西木野真姬很想说‘我根本不需要你们保护’。 　　真姬在无线电中喊了几句，但是没人在乎她说什么，纪律严明的卡尔斯兰军人只遵守长官的命令，而她们的长官更在乎目的是否达成。 　　“啊啊，算了。” 　　真姬跺了跺脚，魔力涌出，化作无形的双手操纵脚下的高射炮瞄准、装弹、射击！ 　　通过上次攻击掌握了大型Neuroi的核心位置，这次只用一击便将目标击毁，随后迎来了异形军更加凶猛的还击，但这并不妨碍真姬继续射击，因为来自宫藤理论的空间魔法只会吸收来自前方的敌方攻击，不会干扰来自后方的己方攻击。 　　有JG52的魔女们牵制小型Neuroi，真姬可以毫无顾忌地盯着大型Neuroi攻击，高射炮的炮弹打光了就举起加农炮，加农炮的炮弹打光了之后……真姬来到高射炮炮管顶端，双手抓紧炮管，前翻倒立——当飞行魔法将两者调转180°后，就变成真姬将这架高射炮举起来的景象。 　　“……印象里好像有人使用过比这还大的冷兵器，我应该也能做到！” 　　身在空中脚不着地不太好使力，但是没关系，在飞行魔法的作用下，无论她自己还是手中的88mm高射炮其实都没有重量。 　　于是在JG52众魔女看怪物的目光中，真姬挥舞着长达7米的高射炮冲向一只大型Neuroi。 　　加速，加速，再加速，然后在即将击中目标时暂时解除飞行魔法，作为‘战锤’的高射炮瞬间恢复原本的重量，然后凶狠地砸进Neuroi体内——这只大型Neuroi体长约12米，而高射炮炮座的直径约3米，如果以人体作比喻的话，这只Neuroi肚子上遭受了比它的腰还要粗一倍的金属锤头重击！ 　　Neuroi身上的装甲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炮座将它中间砸得朝反方向凸起，然后蔓延出恐怖的裂纹，不等化作光屑，大型Neuroi坚固厚实的身体结构像玩具一样被拆散，又像被草叉扬起的稻草一样抛飞，最后当它化作光屑时，光屑的面积比正常情况大了好几倍，看起来就像下了一场光雨。 　　“好美……” 　　“好恐怖……” 　　“实在太厉害了！” 　　所有魔女都对这名陆战魔女刮目相看，其中一些魔女甚至引发灵感，觉醒了某种战斗天赋。 　　真姬附近，歌尔特露特·巴克霍隆目睹了真姬这次攻击的全过程，她的身体因为惊悚而颤抖，刚才的景象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在军队里养成的循规蹈矩的习性在那个景象的冲刷下摇摇欲坠。 　　“不行，这样使用武器是不对的，这样做很可能使零件变形，肯定会导致子弹卡壳……” 　　她一遍遍否定着，然后……蠢蠢欲动的双手握住了重机枪的枪管，枪管因为刚才的战斗仍未冷却，温暖的触感在寒冷的高空中为体内注入了一丝力量，恰好一握的直径抓起来非常顺手，而机枪那点重量在她的固有魔法‘怪力’的支持下挥舞起来十分轻松……歌尔特露特发出兴奋的战吼，冲向离她最近的一只Neuroi。 　　手起枪落，一击毙命，干脆利落，效率比拿着机枪扫射不知道高了多少，享受着比射击更能发泄暴力的爽快感，歌尔特露特立即喜欢上了这种攻击方式，她打算就这样双持重机枪完成剩下的战斗。 　　发生在身边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真姬的战斗，她用空间魔法顶着攻击对敌人穷追猛打，盯上的大型Neuroi无一不被她拆得粉身碎骨。 　　Neuroi除了不断损失之外拿不到任何战果，即使冷酷无情的异形军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蠢事，眼见战局不可遏制地朝魔女一方倾斜，异形军撤退了。 　　真姬还是第一次见到异形军撤退，她追出几十公里，直到将跑得慢的大型Neuroi全部击毁才罢休。 　　不久之后，JG52的魔女们接到了一个好消息，防线那边的异形军也撤退了。 　　…… 　　半个小时之后，真姬来到了前线的联军作战指挥部。 　　战斗结束后，她原本打算回凯瑟堡找绷带少女，可JG52的魔女们拦住了她，理由是她的防御魔法具有影响战局的巨大作用，所以不能放任她离开。 　　真姬想了想，配合魔女们来到这里。 　　“你们想要这个魔法对吧？” 　　“没错。” 　　三名前线指挥官都是年过中年的大叔，分别代表卡尔斯兰、不列颠尼亚和利比里昂，这是目前位居世界前三的军事强国，面对真姬直白的询问，指挥官们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毫不脸红地点头承认。 　　真姬同样没有意外。 　　“那我就给你们好了。” 　　真姬的回答让人大跌眼镜，甚至没等对方进一步确问便取过纸笔，当着指挥官们的面画起魔法阵来。 　　“等等，这个魔法阵……” 　　“眼熟吗？很正常，这个魔法阵改良自宫藤理论，如果对战斗脚熟悉的话应该能认出来。” 　　“战斗脚的机能，魔女也能使用？” 　　“既然工程师们能将魔女使用的飞行魔法做成战斗脚，那么将运用在战斗脚上的宫藤理论转化成可供魔女使用的魔法阵也并非难事，我只不过是将这一过程逆转罢了。” 　　指挥官们沉默了片刻，并非纠结于真姬转化魔法阵的能力，而是在考虑这一魔法的使用方法。 　　“我们能不能直接通过战斗脚使用这个魔法？” 　　“这有点难度，看这里……这个魔法阵需要实时更新使用者当前的十一维坐标，以目前战斗脚装备的魔导力制御装置，恐怕无法胜任这样复杂的计算，除非你们拥有现成的中央处理器，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说着，真姬找来另一叠纸开始列计算公式。 　　指挥官们沉默无言，看着计算公式随着真姬的书写不断加长，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感谢你的无私奉献，不过我想除了你，应该没有其他魔女能够使出这样复杂的魔法，所以请告诉我们，我们从哪里可以找到那个中央……中央什么器？” 　　“是中央处理器，简称CPU，如果利比里昂军方目前正在研制的弹道计算器再发展几十年，应该能做出来可堪一用的成品。” 　　在两位同僚的注视下，来自利比里昂的指挥官露出苦笑。 　　“那东西我知道，不过我可没办法让姑娘们扛着一栋屋子飞上天。” 　　“我也没办法了。” 　　真姬摊开手，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三名指挥官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无奈表情，只好放真姬离开，同时吩咐手下将桌上的大堆资料收好。 185.怪物 　　“真姬小姐，请等一下！” 　　真姬回头，发现叫住自己的是一名梳着下双马尾的褐发少女，真姬记得这名少女，在刚才的战斗里，少女抡起重机枪砸向Neuroi的画面令她记忆犹新。 　　“有事吗？顺便，扶桑人的姓氏在名字前边。” 　　“抱歉，西木野小姐，请问您在赶来战场之前遇见了爱丽丝·哈斯中尉吗？” 　　“爱丽丝？” 　　“她是我们第2飞行队的成员，白天异形军来得太突然，我军电报遭到干扰，哈斯中尉奉命向凯瑟堡传递避难警报，您当时正好从那个方向过来，请问有没有遇见她？” 　　“是梳着麻花辫的航空魔女吗？” 　　“没错，就是她！她还好吗？” 　　少女露出期盼的表情。 　　真姬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有些奇怪，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也许因为胸口开了个洞的关系，导致低血糖？” 　　“……？！” 　　少女瞪大眼睛，退后一步。 　　“爱丽丝姐她……牺牲了？” 　　“牺牲？” 　　真姬露出不解的表情，随即恍然。 　　“牺牲，死亡，失去生命，身体机能停止……原来那个现象就是……” 　　心中泛起波澜，真姬无法形容这样的感受，只觉得大脑思维在刚刚才的一瞬间出现混乱，神经信号无法正确传递，导致身上的肌肉像木头一样僵硬。 　　在扶桑舰队的经历告诉她，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非常抱歉……” 　　少女摇了摇头，她用手掌按住眼眶，想要堵住决堤的泪水，可显然没有成功。 　　“没关系。” 　　声音哽咽。 　　“您知道吗，哈斯中尉跟我一样，家就在凯瑟堡，她父亲和哥哥在上次大战阵亡，家里只剩下母亲，因为身体进入魔力消退期的关系，中尉原本预定在今年12月退役，她说她已经找到了重要的另一半，准备在来年春天鸢尾花盛开时结婚，最近还总担心剩下的军饷够不够买一套新婚纱，她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真姬忍不住想象那个场景，可脑海里的画面总会变成麻花辫魔女睡着的模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死亡，原来是一件如此令人讨厌的事情吗？ 　　“对不起……如果那时候我能再快一点……” 　　真姬喃喃自语，愧疚感使她转身回避眼前少女的视线。 　　少女没有听见她的话，过了许久，眼泪渐渐止住，少女抬起头，露出坚强的表情。 　　“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歌尔特露特·巴克霍隆，西木野小姐，请问能拜托您一件事吗？虽然军人的宿命是葬身战场，可这里离凯瑟堡不远，我想找回哈斯中尉，将她送回家乡安葬。” 　　“包在我身上！” 　　真姬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仿佛这样做能使自己安心一些。 　　“请等我一会儿，我要去递交暂时离队的申请。” 　　“好……” 　　二十分钟后，歌尔特露特和真姬驾驶一辆吉普车离开指挥部。 　　半夜突然下起大雪，为两人的搜索带来了不小麻烦，好在真姬当时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已经死亡，将那名魔女安置在一颗颇为显眼的大树下。 　　路上除了必要的指引，真姬不发一言，收敛遗体时是这样，将遗体带回凯瑟堡时也是这样，当地平线上露出阳光时，歌尔特露特敲响了哈斯家的大门，然后对出门查看的那位母亲述说……中间发生了许多波折，直到一群人将遗体送入教堂，两人终于脱身而出。 　　“辛苦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有事，再见。” 　　“请等等！” 　　真姬感觉衣袖受到拉扯，愕然回头。 　　“您刚刚经历激战，又陪我忙碌了一整夜，想必已经积累许多疲劳，我家就在这附近，请您务必赏光来我家进食和休息！” 　　“可我现在不累……” 　　“这可不行！必要的休整是士兵维持战力的保证，一名合格的士兵应该时刻保持完备的战斗状态！” 　　歌尔特露特就像被触发了某个机关，她板着脸，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化身新兵教官般说教起来。 　　真姬灵光一闪，想到什么。 　　“姓巴克霍隆……啊，不愧是克莉丝的姐姐。” 　　“咦？克莉丝！您见过克莉丝吗？” 　　歌尔特露特露出奇怪的神色，随即深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对了，昨天的避难警报……克莉丝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跟爸妈一起？不，考虑到空袭避难对策，他们昨晚很可能待在防空洞里——离开熟悉的卧室，克莉丝能睡好吗？有没有着凉？有没有……” 　　歌尔特露特现在跟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家伙…… 　　“喂喂，在吗？避难警报早就解除了，有必要这么担心吗？你该不会是妹控吧？” 　　因为真姬的问话，歌尔特露特猛地回过神，紧接着脸颊发热变红，脑袋上仿佛要冒出蒸汽一般。 　　“妹控什么的……我只是比较在乎家人罢了！” 　　“就当成这样好了～只是没想到你是克莉丝的姐姐，真是有缘呢。” 　　“请问，您是怎么认识克莉丝的？” 　　歌尔特露特不知为何露出警惕的眼神。 　　“我昨天刚到这座城市时受到了克莉丝的照顾，说起来她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那当然，她可是我自满的妹妹！” 　　听着这句话，真姬出现了强烈的既视感。 　　“唔嗯～看来就算看在克莉丝的面子上，我也必须上门叨扰了，不过在此之前，请让我先去火车站找个人。” 　　“我们一起去吧。” 　　两人脸上露出笑容，只是脸色依然沉重，为了驱散沉闷感，这两个不善言辞的闷葫芦拼命寻找话题，当讨论到强化魔法的使用心得时，吉普车终于抵达火车站。 　　真姬一走进候车室，就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的少女，少女身披斗篷，脸上缠着绷带，正是她昨天苦苦寻找的目标。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吗？” 　　绷带少女揉着眼睛抬起头，见到真姬时也是双眼一亮。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行李呢？快还给我！” 　　“啊……” 　　真姬这时才记起她昨天为了方便作战，把行李箱留在了军队的临时驻点里。 　　“对不起，我把行李箱放在别的地方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取？” 　　“那还不赶快——” 　　绷带少女猛地闭上嘴，真姬回头，发现她正瞪大双眼盯着歌尔特露特——准确地说是那身卡尔斯兰空军军服——眼神中透着恐惧。 　　“你……你竟然……” 　　绷带少女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一把推开真姬，夺路而逃。 　　“发生了什么事？” 　　歌尔特露特不明所以。 　　真姬倒是猜到了，不过这时候可没时间解释。 　　“追！” 　　三人先后冲出候车室，真姬和歌尔特露特追得还算及时，所以没有拉开太远，绷带少女回头瞥了一眼，明显心急起来，她已经在拼命逃跑了，可体力明显不如越追越近的歌尔特露特，反倒真姬被两人撇的越来越远。 　　“歌尔特露特帮我抓住她！” 　　“了解！” 　　“可恶，我只是想过平稳的生活而已，不要逼我！” 　　绷带少女大喊一声，斗篷的罩帽因为骤然加速而滑落，少女身上微微发出光芒，脑袋上冒出三角形的兽耳。 　　“魔女？” 　　歌尔特露特稍有迟疑便慢了一拍，等她具现出使魔特征加速后，已经被绷带少女重新拉开距离，这时真姬也放弃单凭体力追赶，跟着使出魔力，三人在强化魔法的增幅下越跑越快，两旁的建筑物不断向后倒退。 　　突然间，绷带少女的动作一顿，脑袋上的兽耳瞬间消失，身体因为骤然失去力量导致动作变形，猛地向前扑倒。 　　幸好昨晚这里下过雪，她看起来摔得不算太狠，不过现在她已经插翅难逃了，真姬和歌尔特露特两人前后包夹，缓缓逼近。 　　“咦，她有点不对劲。” 　　只见绷带少女用双膝和双臂裹住脑袋，浑身缩成一团，就像把脑袋埋进土里的鸵鸟一样，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两人只能从她双臂的缝隙里听见急促的喘息声。 　　两人尝试了几次，谁也无法将少女唤醒。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边墙上有小孩子的涂鸦，她看了一眼就摔倒了。” 　　真姬看向那堵墙，墙面被木炭涂成漆黑一团，绘画者也许只是涂着玩，真姬退后一段距离，照着来时的样子朝这边跑了几步。 　　“很像Neuroi。” 　　那堵墙由大块岩石混合水泥堆砌而成，岩石被涂黑之后颜色很像Neuroi的装甲，上面还结了一层薄霜，在阳光的照耀下会使人产生金属光泽的错觉。 　　“我明白了，导致她刚才魔力急速消退，以及现在拒绝接受外界信息的原因——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这应该与她在战场上的遭遇有关，否则她也不会拼命逃离战场。” 　　“您是说……她是一名逃兵？” 　　歌尔特露特露出纠结的眼神，一方面，常年服从纪律养成的习惯在催促她将这名逃兵押送回军队，另一方面，温柔的性格使她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因此更加不忍心将这名魔女推回残酷的战场。 　　“我该……怎么做？” 　　“她现在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可以将她暂时安置在你家里吗？” 　　“没问题！” 　　歌尔特露特松了一口气，不再纠结，她将绷带少女抱起来，两人找回吉普车，载着少女来到巴克霍隆家。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我回来了，克莉丝。” 　　开门的是克莉丝，见到她时，一路上绷着脸的歌尔特露特表情终于放松下来，仿佛冰雪融化般，连陌生人都能清楚分辨出前后差别。 　　真姬不由在心中感慨，这对姐妹关系真好，久别重逢，两人有许多话要说，真姬没有打扰，而是将视线转向绷带少女。 　　进入暖和的屋子里，绷带少女的身体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僵硬，只是仍将脸埋在双臂里，像在畏惧着什么一样瑟瑟发抖。 　　“请问浴室在哪？她需要洗一个热水澡。” 　　“就在走廊的尽头，请让我来帮忙吧！”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姑且也算是医生的女儿，患者就交给专家来照顾好了。” 　　浴室里没有热水器，一桶一桶烧水太麻烦，真姬索性使用魔力加热冷水，很快就将水烧好，真姬扶着绷带少女走进浴室，帮少女脱去衣物，洗去身上的泥土，然后泡进浴缸里。 　　热水的温度传递到绷带少女身体里，她的精神安定了许多，终于松开双臂，露出紧闭的双眼。 　　“睡着了吗？” 　　真姬仔细观察一番，少女身上并没有受伤，解开她脸上的绷带，可以看见那道伤口已经接近痊愈，只是狰狞的伤疤将原本充满魅力的面容一分为二，少女今后恐怕再也无法凭借美貌吸引男性了。 　　那道伤疤是与异形军战斗造成的…… 　　真姬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她与歌尔特露特一起找到的另一名少女，当时少女躺在雪地里，背靠着大树，安详地闭着双眼，睡姿与眼前的少女仿佛重合了一般。 　　想帮她做些什么……不，必须做些什么！ 　　真姬脱去身上的衣物，挤进浴缸，伸出双手将少女迎面抱在怀里，额头贴着额头。 　　“请让我……帮帮你——” 　　两人的精神发生碰撞，时间被拉长，真姬进入了少女的精神世界。 　　…… 　　眩晕过后，景色骤变。 　　真姬发现自己正在高空中飞翔，身上装备着战斗脚和航空机炮，下方是茂密的森林，入眼处几乎都是松树和杉木。 　　不对—— 　　森林中有什么一晃而过，真姬发觉自己与身体里的卡牌失去了联系，体内只剩下魔力可以使用，可这些魔力反应非常迟钝，她只能使用战斗脚自带的魔法。 　　真姬降低飞行速度，一方面为了尽快熟悉现在的身体状态，一方面为了看清地面的状况。 　　这时无线电中传来声音。 　　“第2对地攻击航空团全体请注意，本次任务与陆军协同作战，目标是越过国境线的异形军地面部队，务必将所有Neuroi全部歼灭，以上，祝你们好运。” 　　“遵命！”×n 　　等等—— 　　真姬朝周围看了看，确认这里只有自己一人，自己的队友似乎只存在于无线电里。 　　没等她认清现状，眼角注意到地面反射出的寒光。 　　下意识向一旁回避，紧接着，仿佛承受了无形的攻击，身体被一堵气墙撞开，首先感受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之后才是耳朵捕捉到炮弹穿过的尖啸声。 　　是敌袭！ 　　真姬重新加速，同时看向炮弹射来的方向，不出意料，那里有一只Neuroi，Neuroi看起来就像四只脚的巨型螃蟹，与自己昨天战斗中遇见的一样，它举着炮管不停矫正方向，企图重新锁定目标。 　　真姬当然不能让对方得逞，虽然有许多魔法无法使用，战斗脚也与惯用的型号不同，但战斗经验还在，真姬小心地向魔导引擎注入魔力，同时将双腿并拢，利用瞬间激增的推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甩开Neuroi的准星来到它头顶。 　　“将军！” 　　扣动扳机，航空机炮发出怒吼，巨大的反作用力被巧妙的持枪姿势化解，20mm弹准确撞击在Neuroi顶部，火花不断跳跃，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撕开它的装甲，随之而来是剧烈爆炸。 　　没有变成光屑…… 　　真姬心中疑惑，目光落在残骸上，发觉那残骸更像人类的战车，她本想降落下去仔细查看，可更多Neuroi从树木后钻出，迫使她应战。 　　真姬的歼敌效率不低，可随着时间流逝，Neuroi的数量并没有减少，树木的阴影里仿佛连通异形军的巢穴，正向这边源源不断投放兵力。 　　“咔嗒——” 　　手中武器发出空洞的响声，那是弹药打光的声音，祸不单行，一颗炮弹违反物理定律打出了弧线效果，真姬极力躲闪，仍被擦伤战斗脚，战斗脚产生的魔法护盾仿佛蜡烛一样被吹灭，强化魔法似乎也受到影响，全身骨骼在急速转向带来的重压下嘎吱作响。 　　阴郁的感情一瞬间袭上心头，真姬微微愣神，回神时再也无法闪开迎面射来的炮弹，只好举起航空机炮挡在身前。 　　两者相撞，炮弹爆炸，真姬向后抛飞，幸好落在树上，只是站起来时发现右眼被湿漉漉的液体覆盖。 　　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整个变成红色。 　　啊啊，脸受伤了。 　　意识到这一点，又有一股强烈的感情在心中爆发，这回真姬有了准备，只是摇晃了一会儿脑袋便将那些东西赶走。 　　“比起这个，接下来该怎么解决这些烦人的Neuroi呢？” 　　脑海中莫名闪现出一句话——‘纠缠不休的孩子可不会受欢迎呢’，然后目光不自觉落在附近的残骸上。 　　咦，这根炮管好像蛮称手的！ 　　炮管长2米，连着炮塔的基座看起来非常结实，真姬跑了过去，却失望地发现自己体内魔力仿佛一潭死水，连强化魔法都用不出来，更无从举起这根炮管。 　　退而求其次，真姬捡起旁边的MG34机枪，朝逼近的Neuroi射击。 　　结果失去强化魔法的身体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脆弱，光是将机枪举起来已经非常吃力，开火后一瞬间身体被震得向后跌倒，子弹完全摸不着敌人。 　　心中有黑色的异物在嘶吼，却被真姬轻易压下。 　　“好麻烦……得想想办法才行。” 　　真姬拖着机枪努力躲避Neuroi的炮口，身边不停掀起爆炸，冲击波将她吹飞一次又一次，弹片将她割得遍体鳞伤，许多肌肉已经不听使唤，更有折断的骨骼不停挤压内脏，即便如此真姬依然没有放弃，她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引诱Neuroi来到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上，又一次爆炸，残骸山被震塌，Neuroi的四肢陷入崩散的零件里，挣扎出来的十几秒钟为真姬创造出机会。 　　“将军！” 　　真姬将机枪抵在Neuroi腹部，这下子无论枪口怎样摇晃，都能毫无意外地命中。 　　枪口喷出火焰，子弹逐渐撕开Neuroi的装甲，然后从那里出现剧烈爆炸，火焰将真姬吞没。 　　…… 　　再次睁开双眼时，真姬回到了巴克霍隆家的浴缸里。 　　眼前，脸上留着伤疤的少女正盯着她看。 　　“你醒了。” 　　真姬露出笑容。 　　可少女的表情与她截然相反，少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 　　“明明经历了跟我一样的遭遇，你难道不会害怕、不会绝望吗？” 　　真姬想了想。 　　“也许我对痛觉反应比较迟钝？” 　　少女咬着牙扭头爬出浴缸，快步走出浴室。 　　“你这只怪物！” 　　门被她反手摔上，声音非常响。 186.逃避的理由 　　真姬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却见到客厅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只见脸缠绷带的少女与身穿军装的少女正站在客厅中间，仿佛斗鸡一样互相瞪视着。 　　“怎么了？” 　　“西木野小姐，这个可耻的家伙居然说战争跟她无关！” 　　“本来就是这样，参不参加战斗是我的自由！” 　　啊啊…… 　　真姬看向歌尔特露特，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天，真姬已经发现她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言行举止里将军纪奉为圭臬，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初步展现出卡尔斯兰军人的风范。 　　再看向绷带少女，这名逃兵年纪比歌尔特露特要大好几岁，虽然惧怕战斗，将逃避战斗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性格一点也不懦弱，固执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所以这两人一旦相遇便会针锋相对，发生眼前这一幕，真姬已经有所预料，但如果说到要怎样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她一头乱麻，她虽然丢失了几乎所有涉及人际关系的记忆，可从这段时间的生活中，她已经渐渐察觉出自己本就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 　　此刻，歌尔特露特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她，仿佛在邀请她助战，而绷带少女虽然高高扬起下巴作不屑一顾状，可时不时瞄过来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警告。如果在今天之前，她会果断与歌尔特露特站在一起，但在得知绷带少女有心理创伤后，这份果断消失了。 　　“如果遇见Neuroi攻击人类，我一定会参加战斗。” 　　歌尔特露特双眼一亮，绷带少女则冷哼一声。 　　真姬微微一顿，继续说。 　　“但是，这不应该成为强迫他人战斗的理由，对于无法战斗的人，理应由我们来保护他们。” 　　歌尔特露特露出失望的神情，不服气地反驳。 　　“可她是魔女，不是什么普通民众，既然有能力战斗，为什么不贡献出这份力量呢？” 　　“我不知道……” 　　“咦？” 　　“关于这一点，我思考了很久仍然无法得出结论，战斗的理由各种各样，一旦踏上战场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到底是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还是想要守护之人的生命更加重要，我无法代替他人作出决定，我不知道死亡之后是什么，但那一定是件非常非常悲伤的事情，既然有人选择战斗，理所当然也会有人选择逃避，在知晓他们逃避的理由之前，我没有资格否认他们的选择。” 　　“怎么可以这样……” 　　歌尔特露特表情动摇，露出偶像幻灭一样的眼神。 　　绷带少女听见真姬的话，嗤笑一声。 　　“不要说得好像在可怜我一样，我啊，可是比你们要幸福无数倍呢！” 　　真姬用复杂的目光看向绷带少女。 　　“可在刚才的‘梦’里，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幸福，那些爆炸，那些坦克残骸，还有你的心声，那个人，米海尔——” 　　“闭嘴！” 　　绷带少女猛地冲过来，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将真姬扑倒。 　　“无关的人给我统统闭嘴！我说幸福，那就绝对是幸福！‘不要再拼命战斗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他说的没错，我现在只要活下去就一定是幸福的！” 　　“可你明明……” 　　“闭嘴！闭嘴！闭嘴！只要我不上战场，他就不会瞎担心，更不会傻乎乎地跟过来，战斗的人多我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根本不会对战争胜负产生影响！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该死的战场！” 　　绷带少女朝真姬发泄了一通，大口喘气。 　　真姬爬起身，将少女拉起来，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对不起。” 　　“什么？” 　　“昨天在火车上，我不该说你不可救药。” 　　“你又没说错，当逃兵这回事我这辈子都不打算改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少女重新站起来，虽然脸缠绷带，可无论身高还是年龄都是客厅里众人之最，再加上先前发泄般大喊的余威，一时间没有人敢吭声。 　　虽说都识趣地没有出声，可脑袋止不住开始联想，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都从少女泄露出的情报里嗅出了什么，歌尔特露特更是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跟爱丽丝姐一样有深爱的人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小子俘获了这名魔女的芳心，令她即使抛弃使命也要追寻幸福。 　　脑海中浮现出帅气小伙子的形象，小伙子单膝跪地，朝绷带少女献上玫瑰，少女则满脸通红地接过，然后两人开始海誓山盟…… 　　这时，柔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特露德，还有特露德的朋友们，午餐做好了，来一起享用吧。” 　　巴克霍隆太太站在客厅门口敲了敲门，提醒众人午餐时间到了，此时餐桌已经摆上了丰盛的大餐。 　　劳碌一夜粒米未进的两人双眼一亮，连绷带少女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承蒙款待。” 　　“爸爸呢？” 　　“威廉这时候应该还在工作。” 　　“是吗……” 　　歌尔特露特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没过多久，门口传来的声音使她重新振奋精神。 　　“特丽莎，克莉丝，我回来了！” 　　“啊啦～一说他他就到了。” 　　“爸爸！” 　　“咦，特露德，欢迎归来，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进来的人有两位，除了威廉大叔，还有另一人。 　　“对了，这是我在火车站附近遇到的修米特先生，我看见他迷路了，所以就—— 　　“米海尔·修米特！” 　　绷带少女猛地站起来，从嘴里漏出慌张的声音。 　　“噗咳咳——居然是一名大叔……” 　　真姬和歌尔特露特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脑海中的帅气小伙子迅速替换成了眼前戴着眼镜的邋遢大叔，反差感不是一丁半点。 　　名叫米海尔的大叔听见声音看过来，同样惊讶得张大嘴。 　　“保时捷中尉，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 　　“对！快跟我回去，现在联队乱成一团，我暂时帮你遮掩住了，趁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连你也要逼我回到……战场吗？” 　　少女双眼空洞地盯着米海尔大叔。 　　米海尔大叔浑身一震，仿佛躲闪般移开目光。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听我说，保时捷中尉——” 　　“叫我佛里德莉卡！” 　　“佛里德莉卡……你应该清楚，因为异形军突破国境线的关系，卡尔斯兰现在已经进入战时体制，逃兵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只是关几天紧闭或者被踢出军队的程度，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甚至……所以别任性了佛里德莉卡，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你说我……任性？呵，米海尔，我本来以为你能改掉瞻前顾后的坏毛病，现在我失望了。” 　　绷带少女——佛里德莉卡摇头，用僵硬的动作离开座位，来到米海尔身前，抬起手用食指戳在他胸膛上。 　　“你就是个懦夫！” 　　说完，佛里德莉卡绕过米海尔，穿过门厅，打开大门。 　　“佛里德莉卡！” 　　“不要跟过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大门被狠狠摔上。 　　“那可是我家的大门……” 　　歌尔特露特忿忿不平地嘟噜着，随后将目光放在米海尔大叔身上，米海尔站在那里，张着嘴，仿佛中了石化魔法一般。 　　“这位大叔，你没事吧？” 　　“啊？哦……我没事。” 　　米海尔一回神，便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走向大门。 　　“我一定要追上去才行。” 　　“可她刚才说不想再看到你了……” 　　“这跟她怎么想无关，我离不开她，所以只能追上去。” 　　门再次被打开，然后关上。 　　这人就像旋风一样，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呐，他真的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是个瞻前顾后的懦夫吗？” 　　歌尔特露特的父亲揉了揉她的头。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我已经13岁，不是小孩子了！” 　　歌尔特露特拍开威廉大叔的手，双手护着额头，真姬的视线被少女娇羞的神态吸引过去，然后又看向克莉丝。 　　“果然不愧是姐妹呢。” 　　随后真姬重新看向门厅，目光仿佛穿过大门看到了那一追一逃的两人。 　　“战斗的理由，逃避的理由，追寻的理由……那我呢？我的理由又是什么？”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真姬捂住脑袋，倚靠在椅背上。 　　脑海中仿佛走马灯一样陆续闪过几幅画，这些画面并不连贯，有几名少女一起仰望星空的景象，有短发少女持刀扑向蛇形怪物的景象，有下双马尾女孩一边嘶吼一边伸出手的景象，有像姐姐一样温柔的人朝自己递出饭盒的景象，有九名少女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的景象，有几人一起吃乌冬面的景象，有身着神官服的少女冷漠地指挥手下驱赶难民的景象…… 　　眼前一黑又立即恢复光明。 　　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不过—— 　　必须为这个世界的人做些什么！ 　　抛开那些暧昧不清的记忆，真姬还记得自己进入这个世界之后的所见所闻——努力的林檎，奋战的卡洛琳，沉睡的爱丽丝，逃避的佛里德莉卡——身体里产生出一股冲动，也许，自己并不适合成为一名旁观者，因为自己既不够冷酷也不够冷静，实在太容易动摇，无法忍受默默旁观的煎熬。 　　因此，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好改变那些自己无法容忍的东西。 　　真姬挥舞刀叉，迅速且优雅地消灭完面前的食物，然后抬起头，看向巴克霍隆一家，安静地等待他们享用午餐。 　　仿佛头顶上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在落下，几人不自觉加快了动作，迅速解决完午餐。 　　“歌尔特露特中尉。” 　　“在……在！” 　　“请问你有没有办法将我引荐给前线的将军们？” 　　“诶——！这种事情……我需要向联队长递交申请。” 　　“那威廉先生呢？您有办法联系上这里的大人物吗？” 　　“我在市政厅有一些关系，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 　　“我要面见卡尔斯兰的皇帝陛下！” 　　真姬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有许多超越当前时代的科学知识，还一些标注着‘对天神用武器’的奇怪半成品设计，我想，这些东西对当前人类与异形军的战争有巨大作用，我打算将它们交给卡尔斯兰，希望以此帮助人类战胜异形军。” 　　威廉先生点了点头，他从真姬的目光中判断出这名少女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有所倚仗。 　　“原来如此，如果想要尽快将那些东西转化成战力，从高层入手确实更加合适。” 　　“请务必帮助我！” 　　“我想特露德能够胜任这个任务。” 　　“诶，我？” 　　歌尔特露特指着自己，惊讶地问。 　　“没错，特露德，如果你在市政厅工作过，就会知道，有些事情如果循规蹈矩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特事特办能够将事情简单化。” 　　“那我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将西木野小姐直接带到你们将军面前就行。” 　　“可这样做会违反军纪……” 　　“我听说前线司令埃尔温·隆美尔将军并非顽固不化之人，相反，他似乎特别关照魔女，如果只是小小的冒犯，他应该不会介意，况且，如果西木野小姐掌握的东西真的能帮助人类战胜异形军，那么你的行为不仅没有过错，反而非常正确。” 　　“好……我试试！” 187.新技术 　　魔力是什么？ 　　这是大多数魔女都会产生的疑问，这个问题同样困扰了人类长达上千年。 　　魔力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有的人与生俱来便拥有魔力，有的人只有与使魔契约之后才会产生魔力，但无数探究者中没有一个人能找到魔力的本质，渐渐地，人们放弃了对魔力的解析，转而研究魔力的应用。 　　自此，人类社会迎来了2次重大的魔力革命。 　　第一次魔力革命诞生于1765年，魔女洁利米・瓦特发明了利用蒸气机来增幅魔力的技术，百年后，出现了第二次魔力革命，包括莱特姐妹发明的飞机在内，一系列创造发明仿佛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其中，魔导引擎脱颖而出，特别在人类与异形军的战场上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自人类社会步入近代以来，魔导科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不可否认的是，魔女们对魔导机器的依赖越来越严重，甚至有许多魔女一旦脱离魔导机器，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魔法都使不出来。因此，包括大部分魔女在内，人们将魔力当成与水力、电力、石油、煤炭一样的能源来看待。 　　这种看法并没有错，填充魔力驱动魔导机器，使其按照设计发挥功能，魔力的使用方式与其他能源并没有不同。 　　但同时，这种看法是狭隘的，因为魔力完全可以脱离魔导机器发挥作用，就如传说中的古代魔女和巫师们，他们不需要依靠任何魔导机器就能显现出移山倒海的威能，魔导机器并非必须，只不过它能帮助魔女们节省制御魔力的精力罢了。 　　于是问题重新回到原点，魔力到底是什么？ 　　西木野真姬，这名异世界来客，魔力的上位力量神力的使用者，自接触魔力起便一刻不停地研究，此刻终于隐隐把握住关键点。 　　“魔力是从人类的心灵和意志中诞生的力量，它超脱人类的躯壳，是思想的延伸，是人类实现主观能动性的另一种方式。” 　　“我承认魔力这东西确实了不起，可你们大动干戈闯进我的办公室，就为了说这些话？” 　　问话的人是埃尔温·隆美尔，他年近50，不光发际线岌岌可危，眉间深刻的皱纹也远超实际年龄，他如今担任东部战线卡尔斯兰机械化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最近正为异形军越来越凶猛的攻势殚精竭虑，即便他是出了名喜爱魔女的绅士，如今也分不出精力接待这两名莽撞的少女。 　　——特别是在这两名少女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破窗而入的情况下。 　　“对……对不起！长官！” 　　歌尔特露站得笔直，一丝不苟地维持着军姿，可双眼已经开始翻白，如果不是在军训中刻入骨髓的习惯使她坚持站在这里，或许早已经自动跑去禁闭室报到。 　　相对而言，西木野真姬的表现就淡定的多。 　　“非常抱歉，隆美尔将军，我们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事实上我带来了可以扭转目前战局的技术，必须交给份量足够的人才行。” 　　“喔～看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你们如此看重我了。” 　　真姬的话并没有打动隆美尔将军。 　　“不过说到类似的情况，我昨天才得到一份关于宫藤理论新应用的报告，这份报告已经牵扯了本部技官大量精力，暂时无暇他顾。” 　　“准确地说，应该是‘可移动式魔导磁场空间魔法阵’技术，相信那份报告里90%的文字都是直接复述我告知的内容，因为技官们没有能力在2天内消化这些内容，当然，瓶颈并非他们的智商，而是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M理论。” 　　“哦？莫非我有幸见到了这项技术的发明者吗？” 　　隆美尔将军露出好奇的神情，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少女。 　　“这次你带来了什么呢？既然已经有了无敌的‘盾’，想必，这次是可以一次性消灭整个异形巢穴的‘矛’吗？” 　　“不，应用于魔力的链式反应过于狂暴，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实力恐怕无法驾驭，我这次带来的技术并不复杂，甚至不需要弄懂原理也可以大量应用，相对地，它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般立竿见影，仍然需要魔女们亲自参加战斗……” 　　真姬直白地诉说着，不仅不像一名合格的推销商，反而像在贬低自己带来的商品。 　　可隆美尔将军越听，双眼越亮。 　　“能切实地广泛应用的武器才是合格的武器，如果这次还是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空中楼阁，我可没耐心继续听下去……你说的东西我大概理解了，但还需要亲眼确认实际情况。” 　　“如果有足够的‘道具’，随时都能展现给你看。” 　　“我拭目以待。” 　　隆美尔将军拾起桌上的电话，随意吩咐了几句。 　　“正巧，后方运来的补给到了，其中包括你需要的‘道具’，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军需品仓库里，各式兵器摆放得整整齐齐。 　　真姬扫视一眼，随意点了几样武器，当即有军人将它们移出仓库。 　　“4挺MG131机枪，4架BK3,7航空机炮，2架88mmFLAK高射炮……这么多武器没问题吗？” 　　“没问题。” 　　真姬要来一把螺丝刀，用魔力强化后，在这些武器的外壳上刻画起魔法阵，忙了半个小时才完成，然后让歌尔特露特向魔法阵灌注魔力。 　　中间出了一个意外，歌尔特露特刚给一架88mm高射炮灌注完魔力，转身正准备灌另一架时，这架高射炮突然漂浮起来，伴随着歌尔特露特的转身动作同样旋转了半圈，即使拆剩炮身，这架高射炮仍然超过4米长，它横扫而出，势不可挡，幸亏围观者们站得远，否则被砸烂的就不止这架高射炮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很中意这门高射炮嘛，下意识已经掌握操纵诀窍了呢——我刚才在它身上刻下的是念动系魔法阵，可以帮助使用者完成武器的移动、瞄准和射击——看来你已经明白它的作用了，那就是将魔女们携带武器弹药的体力消耗转化为魔力消耗，同时解放数量限制，使魔女变成航空母舰一样的战斗集团。” 　　“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魔力消耗会是以往的十倍百倍，没人能负担得起！” 　　“这就涉及另一项技术了，来，我们试一试，你先闭上眼睛，放松，不要抗拒。” 　　歌尔特露特乖乖照做，很快，耳边传来歌声。 　　歌声？ 　　她不明白真姬为什么突然唱歌，但既然真姬这么做了，一定与现在的情况有关。 　　她按照真姬说的，放松心情，沉浸在歌声中。 　　这首歌歌词是扶桑语，歌尔特露特听不太懂，但是渐渐地，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是一群少女追逐梦想的故事。 　　能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与志同道合的同伴们一起追逐梦想，真好呢…… 　　好冷！ 　　一瞬间，仿佛置身于极地冰川之中一般。 　　歌尔特露特猛地睁开眼，想要确认什么，可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但那股冰冷并没有消散。身边的红发少女正在专心唱歌，不远处隆美尔将军连同一群士兵正傻傻地对自己干瞪眼，她不明白这股冰冷来自哪里。 　　【感受魔力。】 　　“咦！” 　　歌声微微变化，明明还是原来的歌词，可歌尔特露特立即明白了。 　　她沉下心思，在心中呼唤对方。 　　（是西木野小姐您在说话？） 　　【没错。是我，我用歌声将我们的思维链接在了一起。】 　　（链接？） 　　【没错。歌声是旋律，是律动，也是悸动，由声音影响身体，由身体影响思维，由思维影响心灵，由此而来的链接现象，我称之为‘共感觉’。】 　　（难道说……） 　　【没错。我们现在分享了彼此的所有感官，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还有最重要的第六感——魔力感觉！】 　　（难道刚才那股冰冷……） 　　【没错。】 　　歌尔特露特猛地回神，她认真感受自己体内的魔力，温和，厚重，带着一点点跳脱，可一点也没有冰冷的感觉。 　　疑惑之中再次向真姬确认。 　　（刚才那股冰冷的感觉真的是您的魔力吗？） 　　【再次确定，这就是我的魔力，以及，很快就要变成你的了，请准备好——】 　　（准备好什么？哇呜——） 　　就像被人恶作剧往衣领里扔进雪球，突然从内到外打了个激灵。 　　（这股魔力……） 　　“……好冷！” 　　也许是不带半点恶意的关系，进入歌尔特露特体内的冰冷魔力迅速与她本身的魔力同化，变得温和醇厚起来。 　　向武器灌注魔力消耗的部分眨眼间就补满，然后由于魔力的充盈，仿佛浑身上下的劲使不完一样。 　　【试试吧，带上那些武器飞行。】 　　（好的！） 　　歌尔特露回忆起刚才操纵高射炮的感觉，那是思维脱离躯壳的约束，仿佛将肢体延伸出去的感觉。 　　“动起来了！” 　　虽然仍有笨拙的地方，但毫无疑问，她顺利控制住了包括高射炮在内的9件武器。 　　然后是战斗脚。 　　比以往大好几倍的魔法阵展开，她很快顺利起飞，那些武器就像环绕在她身边的羽翼，在她的控制下忽前忽后，摆出各种阵型。 　　“好厉害！西木野，好厉害！现在的我一个人就能消灭一个中队的异形军！” 　　【我明白，我明白，如果玩够了就下来吧，我们的将军阁下好像有很多话要问的样子。】 　　“哦……” 　　歌尔特露特依依不舍的着陆，真姬停止歌声，两人之间的链接随即断开。 　　在此之前，隆美尔将军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真姬面前，展开双臂来了个熊抱。 　　“太棒了！结合你之前说的那些，这项技术大有潜力可挖！可我还有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虽说歌声能传递心意，由此引发共感觉现象，但魔力是实打实的力量，并非光凭感觉就能共享，你们刚才又确实分享了彼此的魔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忘了刚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真姬嫌恶地挣脱出来，朝隆美尔将军做了个鬼脸。 　　“魔力是心灵和意志的力量——既然歌声能传递心意，那为什么歌声不能传递魔力呢？” 188.失望 　　虽说武器有现成的，魔法阵可以随意复刻，魔女有现成的，会唱歌的魔女也有不少，但将这些结合在一起，实现航空魔女‘一人成军’并没有真姬展现的那么简单，单是‘通过歌声传递心意’这个门槛就将绝大多数魔女拒之门外，这需要大范围选拔拥有资质的魔女进行集中培训，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任务。 　　简而言之，暂时被命名为‘音乐队WITCHES’的计划从这一天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而西木野真姬凭借这块敲门砖，获得了觐见卡尔斯兰皇帝的资格。 　　“没那么简单，资格是拿到了，但也只是资格而已，在没有取得实绩之前，想要觐见我国的皇帝陛下必须通过严格的审查程序，以西木野阁下的情况，怎么想都不可能通过。” 　　“异世界来客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毕竟有异形军这个先例存在，轻易予以信任反而会被人小瞧。” 　　再次回到隆美尔将军的办公室，这次真姬开门见山，提出觐见的要求，并将自己身为异世界日本人的身份告知对方。 　　虽然在扶桑舰队时，‘日本’这个国家被当成了笑话，好在卡尔斯兰军人本着严谨的作风，再三核实真姬提供的资料，最后不得不承认‘日本国’的科技至少领先卡尔斯兰50年，这让一贯认为‘卡尔斯兰的科技世界第一’的技官们大受打击。 　　然后摆在双方面前的，‘异界人西木野真姬’的真实目的就成为双方关注的焦点。 　　“稳妥起见，以‘异世界日本国大使’的身份提出请求如何？走外交程序可以减去许多不必要的审查，当然，这些审查会换成试探，并不会少多少，但至少可以节省时间。” 　　“听起来像是要兜一个更大的圈子……” 　　“没办法，谁知道‘日本’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存在，异世界的事情也只能单凭阁下的一面之词进行猜测，如果我国的皇帝陛下一见面就被异界来客给干掉，那会成为卡尔斯兰有史以来最丢脸的事件，没有之一。” 　　“都说了，我是怀着善意来找你们的！” 　　“您说得对，面对善意，卡尔斯兰会还以善意，因此我们才会坐在这里交谈，不是吗？” 　　“可我们已经交谈整整一天了，真正的内容完、全、没、有、进、展！” 　　双方经过长时间交谈，关于合作的话题却停滞不前，每当真姬提出觐见，都会被对方推脱，又或者岔开话题，三番两次下来，真姬渐渐烦躁起来。 　　但无论真姬如何展现出自己的诚意，隆美尔将军都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甚至真姬后退一步，打算直接与隆美尔将军展开合作，也被对方拒绝。 　　“非常抱歉，这毕竟是卡尔斯兰首次与异世界存在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沟通，怎样慎重也不为过，如果引起阁下的不快还请恕罪。” 　　“……隆美尔将军您其实超忙的吧？真的不用陪我在这里耗着，出去指挥作战也没问题哟？” 　　真姬话音落下，不远处响起剧烈的爆炸声，气浪将窗户玻璃震得直抖，天花板上落下的灰尘使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闷。 　　“不必在意，我相信航空团的姑娘们会顺利击退异形军，不会让它们影响会谈。” 　　“所以说，既不指挥战斗，又拒绝接受足以战胜异形军的技术，明明契机就在眼前，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请稍安勿躁，这件事还需妥善讨论。” 　　“呼——你忍得住，我已经忍不住了！请允许我出击！” 　　“哎呀呀，西木野阁下真是热心，不过事关卡尔斯兰的荣誉，贸然借助异世界的力量恐怕会使我国的战士蒙羞，多谢阁下的好意了。” 　　“我……我懒得理你啦！” 　　真姬受够了与隆美尔扯这些没营养的话，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一脚踹开临时修补的木板，一跃而出，发动飞行魔法朝战场飞去。 　　办公室里，隆美尔将军双肘撑着台面，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 　　“小姑娘看似沉不住气，其中演技的成分有多少呢……见事不可谓，果断抽身而出吗？” 　　“唉，明明我只需要负责指挥作战就好，现在还要我操心这种惹人厌的工作，本部那帮人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条，纸条开头的编码显示出这是来自柏林的加急电报，正文只有一行字，意思非常明确——‘拖住她，等待指示’。 　　隆美尔将军再次叹了口气。 　　“可是，那帮人真的明白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人类在面临异形军的威胁时，贸然挑衅另一个未知的世界，一旦发生意外会出现怎么样的后果呢？我的皇帝陛下……” 　　…… 　　这场战斗远没有2天前那场战斗激烈，只是异形军的试探性进攻，当真姬来到战场边缘时，魔女们已经击溃来犯敌军，开始打扫战场。 　　偶然间，真姬听见了战壕里的闲聊。 　　“听说了吗？奥斯特马克快完蛋了。” 　　“嗯，我们好像也要撤退了。” 　　“是啊，异形军已经够强了，再加上那种见鬼的射线，连魔女都挡不住，这战没法打。” 　　“可是上次明明是我们赢了？” 　　“知道伤亡有多惨重吗？光是魔女被击坠的就有这个数。” 　　“吓？！这可怎么办啊……” 　　“所以才说不得不撤退。” 　　“可我不想撤退，我家就在东普鲁士……” 　　“你傻吗？国土没了将来还能抢回来，人没了就真没了。” 　　“可是……可是……” 　　“唉，那些事就让将军们去操心吧，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能活着就好，对了，你这个月跟家里人写过信没？” 　　“还没……” 　　“那就赶紧写，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这次撤退……我看够呛。” 　　真姬驻足片刻，并没有上前询问更多，而是默默离开。 　　说实话，连续两天的墨迹使她心情糟透了，她从没想过人类在面临外敌威胁时，还有余裕空耗时间，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意义何在，因此忍无可忍。 　　既然卡尔斯兰不适合，要不要寻找其他帮手呢？ 　　但是一想到这一天来的蹉跎…… 　　不，一次挫折算不了什么，不能因此把所有国家都看扁。 　　真姬摇了摇头，边走边思考。 　　目前世界上的三大军事强国分别是帝制卡尔斯兰、不列颠尼亚联邦和利比利昂合众国，现在她已经对卡尔斯兰失望透顶，利比利昂又太远，适合的国家只剩下不列颠尼亚。 　　不列颠尼亚的大人物会配合吗？ 　　虽然不想承认，她确实没多少信心。 　　在另一个世界，不列颠尼亚的名声不算好，或者说，站在国家的立场上，在异形军真正威胁到自身的存亡前，不列颠尼亚会巴不得它们在欧洲本土上大闹一通，最后再以救世主的身份登场，在击败异形军的过程中逐步确立世界霸主的地位——就算身为高中生的她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些身居高位者没道理不这么做。 　　虽然结局同样是人类击败异形军，但每拖延一天，就会有无数人因此牺牲，大国因为邻国的伤亡幸灾乐祸，真姬却无法忍受，这正是她与这些大国的矛盾所在。 　　因此，他们不值得信任。 　　想到这里，真姬不再犹豫，她找到一名传令兵，拜托传令兵帮她向隆美尔将军转达告别之意，然后便发动飞行魔法，朝凯瑟堡飞去。 　　她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先去了卡尔斯兰陆军在凯瑟堡近郊设立的临时驻点，打算取回当时留下的行李箱。 　　即将抵达时，一条人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她！记得她的名字叫佛里德莉卡·保时捷。” 　　真姬落在绷带少女身旁，打了声招呼。 　　佛里德莉卡皱眉看向真姬。 　　“你这家伙怎么会来这里？” 　　“？” 　　“没看见吗？这里是墓园，现在正在举行葬礼。” 　　“葬礼……” 　　真姬望向人流的前方，那里果然有一片墓地，挖好的墓坑旁摆着一副棺材，墓碑上刻着一行字——英勇的战士，温柔的女儿，我的挚爱，爱丽丝·哈斯，沉眠于此。 　　棺材旁围着一圈人，一名老妇和一名青年正失声痛哭。 　　“是她……” 　　真姬认出来了，目光仿佛透过棺材，看见一名梳着麻花辫带着微笑陷入沉睡的女孩。 　　这时，神父开始讲述女孩的生平。 　　真姬听得很入神，只是伴随着神父的讲述，力气仿佛被从身体里抽出来，使她充满了无力感。 　　如果那时候能更快一点—— 　　“呵。” 　　身边突然传来嗤笑声。 　　真姬转头，发现佛里德莉卡盯着墓碑，眼中有复杂的情绪在酝酿。 　　她嘴唇微微抖动，声音低不可闻，但真姬还是听见了。 　　“原来这家伙是个白痴啊……明明已经进入魔力消退期，还逞强战斗，看，果然死掉了吧。” 　　真姬猛地瞪大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冲动，驱使她抬起手臂，朝身边的人挥去。 　　“你干什么？！” 　　佛里德莉卡捂着脸踉跄后退，随后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道歉……” 　　“哈？” 　　“向她……向爱丽丝道歉！” 　　“我才不会向白痴道歉！” 　　真姬无法遏制地扑了过去，骑在佛里德莉卡身上连续挥拳。 　　“道歉！道歉！道歉……” 　　“不要得寸进尺！” 　　佛里德莉卡具现出使魔特征，力量倍增，一下就将真姬推开，从地上爬起来。 　　真姬不依不饶地再次扑过去，却连魔力也忘了用，被对方在脸上猛揍了一拳，狠狠飞出数米远。 　　“还你的！” 　　佛里德莉卡俯视着躺倒在地的真姬，按了按脸颊，然后直抽冷气。 　　“好痛——” 　　她等着真姬爬起来，摆出军用格斗术的架势，准备跟这个打一开始就看不顺眼的少女好好干一架。 　　可红发少女仿佛失了魂一样躺在地上，半天也没动静。 　　“喂，你没事吧？” 　　“又出现了，那些幻觉……” 　　真姬睁开眼，似乎清醒了，似乎又陷入疑惑之中。 　　“呐，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说你，现在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太迟了吧？” 　　真姬看向佛里德莉卡，发现她脸上的淤痕。 　　“我打了你？为什么？” 　　“哈？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想不明白……” 　　真姬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双眼望着天空发呆。 　　佛里德莉卡“嘁”了一声，收回架势，她左右望了望，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连忙扯低兜帽，把脸遮住。 　　“可恶，本来只想赚点外快的。” 　　佛里德莉卡一边嘟哝着一边向墓园外走。 　　“等等。” 　　人群里，一名老妇人追了上来，佛里德莉卡记得她是爱丽丝·哈斯的母亲——如今一家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老妇人走过来，将一小包硬币塞进佛里德莉卡手里。 　　“这是说好的工钱，谢谢你帮爱丽丝那孩子做了棺材和墓碑……” 　　“不要了，那种傻瓜的钱我才懒得赚，会沾上傻气的。” 　　拒绝工钱后，佛里德莉卡加快脚步，仿佛逃跑一样离开墓园。 　　她走了许久才从市郊进入市区，经过一间面包店时，她一边贪婪地盯着摆在货架上的美食，一边猛咽口水，连前面的路都忘了看。 　　结果就是不小心一脚踩进路边的水沟里，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晦气……” 　　因为融雪的关系，沟里的水正好没过鞋帮，冰水与皮肤接触，使佛里德莉卡痛快地打了个哆嗦，鞋子完全湿透，没过多久这只脚就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佛里德莉卡不得不用魔力强化身体，好撑过最后这段路。 　　不过这样一来，肚子更饿了。 　　她看了看天色，加快脚步，前方是凯瑟堡的贫民区，除了贫民，也有许多来自前线村镇的难民在这里落脚，由于市政厅多少有些作为的关系，这里不仅有大量简易帐篷，还有每天一次的免费食物发放。 　　在以前，佛里德莉卡是不屑于来这种地方白吃白喝的，但空着肚子忙碌了两天，即使她有魔力强化身体，也实在撑不下去了。 189.血魔 　　墓园里，有好心人把真姬扶到一旁坐下，那人似乎说了什么，真姬呆呆的没有反应，那人以为真姬被打蒙了，可仔细检查过真姬脸上挨拳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那人最后摇摇头没再搭理真姬。 　　直到太阳西斜，葬礼结束了好一阵子，真姬才回过神。 　　“我怎么了？” 　　她茫然四顾，发现墓园里除了她，只剩下一人，是一开始跟爱丽丝的母亲站在一起的青年。 　　青年站在墓碑前，似乎站了很久，他注意到真姬看过去的目光，走了过来。 　　“终于清醒了吗？我记得你，是你跟巴克霍隆家的女儿一起把爱丽丝送回来的，你是爱丽丝的战友吗？” 　　青年劈头盖脸便问了起来，语气既不严厉，也谈不上温柔，只是透着一股子狠劲，也不知道在朝谁发火。 　　“嗯。” 　　真姬支支吾吾地应着。 　　“请问，你参加了两天前的那场战斗吗？” 　　“嗯。” 　　青年就像抓住了什么，语气加重。 　　“就是那场战斗！爱丽丝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战斗了……请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为什么要去战斗……请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战死！？” 　　“那场战斗……” 　　真姬有些犹豫，她是在爱丽丝战死之后才加入战场的，但最后的目击者确实只有她一人，由她来述说正合适。 　　“我不知道她上战场的理由……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被Neuroi的射线击中了——第一次她用护盾挡了下来，接着第二次攻击到了，她没能挡住，差点就被击坠，应该负伤了吧……我喊她退下来，可她没听，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 　　“呜咕——” 　　青年嘴里漏出痛苦的声音，他双手抓住脑袋，手背上浮现出青筋，过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爱丽丝……那个笨蛋！当时为什么没有逃跑？！” 　　“她说她的任务是迟滞异形军，异形军的飞行部队已经离凯瑟堡很近了，只有她一人挡在它们前面，我以为……我后来才知道，当时的命令只是让她传递避难警报……” 　　“真是个笨蛋！” 　　青年放下双手，露出来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让人望而生畏。 　　“原来是为了我们，爱丽丝她才……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到最后还被她蒙在鼓里。” 　　仿佛解开了什么，青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并没有继续沉浸在悲伤中，而是干脆利落地告别，转身离去。 　　真姬看着那个背影，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等等！你打算去哪？” 　　青年脚步一顿，回头，露出半边苍白的脸。 　　“爱丽丝她最喜欢花了，我们本来打算在结婚之后开一间花店，可现在……全完了，我也不打算继续种花了……我要去参军。” 　　青年再次迈开脚步，真姬想阻止他，却觉得自己身体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勉强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 　　“我到底……怎么了？” 　　她按着心口，心脏跳动的频率异乎寻常，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从未出现过的感情在冲击她心灵的堤坝。 　　“死亡……如果我死了，会有人像他一样吗？” 　　“我在……害怕？” 　　“好像没有，可是……我讨厌死亡……” 　　一丝电弧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泄漏出来，空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天空不知何时开始布满乌云，然后雪花飘了下来，落在她头顶。 　　真姬猛地打了个哆嗦，抬起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啊，行李箱……刚才忘记喊住她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磕磕绊绊地发动飞行魔法，朝军队驻地飞去。 　　…… 　　一小时之后，凯瑟堡近郊，卡尔斯兰陆军的临时驻地迎来了一行陌生的访客。 　　这些人的军装样式从未见过，军衔却高得吓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身材都魁梧得不似人类，特别是肩宽和双臂的长度尤为惊人，当时驻地的士兵吓了一跳，不光被他们的外貌，更被他们身上的气势所震慑。 　　——仿佛裹挟着血海席卷而来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你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魁梧军人的嗓音与众不同，不似人声，反而像齿轮绞动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啊……是、我就是，彼得·施奈德向您致敬，请指示！” 　　军官额头上渗出冷汗，可他完全顾不上擦拭，任由汗珠滑入眼眶，自新兵集训之后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疼痛灼烧着他的神经，即使眼角因此抖个不停，他也不敢眨一下眼，而是努力维持着标准的军姿，用最为谦卑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军人。 　　尽管如此，当先那名身材最为高大的军人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努力一般，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展开，抵近到军官眼前。 　　“告诉我目标的行踪。” 　　“报告！她、目标刚刚离开不到半小时……抱、抱歉，是在20分钟前，方向是西北偏西——那是凯瑟堡贫民区的方向，应该是去找人，而且目标把行李带走了，还问了我火车站的发车时间，很可能准备乘火车离开……” 　　“最近一趟火车几点到站？” 　　“大、大概在晚上11点？对不起、我记不太清楚了，当时随便回答的，而且她应该走不了，因为……” 　　军官绞尽脑汁回忆着，然后慌慌张张地找来部下询问，总算找到了一张列车时刻表。 　　“感谢你的配合。” 　　身材高大的军人接过时刻表，扫了一眼就揣进口袋里，然后把眼前的军官晾在一旁，自顾自地带着手下离开。 　　直到那些魁梧的身影消失，军官才松了一口气。 　　“长官，他是什么人？” 　　“是血魔……噢天呐，我差点说出那个名字——给我听着！如果不想死就别乱嚼舌头，忘记今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特别是刚才那个词，这是为你自己好！” 　　军需官向部下警告一通，抓起水壶猛灌了一口水，终于镇定下来。 　　他直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虽然那人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但仅仅只是扫过来的余光，就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尸体一般。 　　…… 　　夜晚的凯瑟堡十分冷清，单是骤降的气温就将街上的闲人驱赶一空，西木野真姬坐在行李箱上，从天空中飞过，呈现出竖瞳的双眼不断朝下方张望。 　　“找到了！” 　　真姬的视线穿透贫民区的墙壁和帐篷，无数人形热源被区分出来，其中一人体温稍低，但身上的魔力反应非常明显，真姬记得这个魔力反应，在巴克霍隆家时，真姬专门记下了绷带少女的魔力特征，免得找回行李时又把人给弄丢了。 　　现在证明了真姬当时并没有白费功夫。 　　“佛里德莉卡·保时捷！” 　　真姬一边降落，一边喊坐在篝火旁的少女的名字。 　　大概是已经习惯真姬从天而降的风格，佛里德莉卡并没有吃惊，反而在看到自己的行李箱时一跃而起。 　　“那是我的！” 　　“还给你。” 　　真姬把行李箱递过去，之后便没了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午才见过面似乎不应该说‘许久不见’，才揍过对方一拳又不适合向对方问好，如果道歉的话……唯独这个她要拒绝——虽然仍旧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出拳，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佛里德莉卡没有注意到真姬的迟疑，而是忙不迭地打开行李箱清点。 　　“喂！里面怎么少了600马克？” 　　“咦？” 　　“你翻过我的行李对吧？别说没有！” 　　“真的没有……对了，我知道了！是那个军需官干的好事！” 　　真姬气得咬牙切齿。 　　难怪自己去取行李时，军需官目光躲闪，原来是心里有鬼。 　　“走！我们去找那个滚蛋算账！” 　　“去哪？” 　　“郊区的陆军驻地，是那里的人偷了你的钱。” 　　“……” 　　佛里德莉卡突然泄了气，坐回原先的位置。 　　“要不回来了……你忘了我的身份吗？” 　　“那我一个人去！” 　　“你不会想逃跑吧……好吧，好吧，快去快回。” 　　佛里德莉卡翻了个白眼，她其实已经不抱期待了。 　　真姬离开之后不久，这里又来了一群怪人，他们乘坐汽车急匆匆地赶来，因为都是军人的关系，佛里德莉卡迅速躲到帐篷后面，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人分成两批，几人取出照片向难民们喝问，几人朝周围喷洒莫名其妙的液体，然后从车上搬下来让人不明觉厉的仪器，拿着它们走来走去。 　　“找到了！” 　　突然，一名军人抬手指向篝火旁两人刚才待过的位置，一群人纷纷朝那边集中，拿出各种各样的仪器不知道在干什么。 　　佛里德莉卡皱起眉，开始犹豫要不要开溜，正在这时，她发现那群人中有人悄悄比出手势，她在战术课上学过——9点钟方向，30到40米，1人。 　　那正是自己！ 　　“要糟……” 　　佛里德莉卡蹑手蹑脚地后退，可因为潜行时被帐篷遮蔽视线的关系，她没想到那帮人直接架起机枪，连一声警告都没发出就朝这边扫射。 　　当佛里德莉卡听到枪声时已经晚了。 　　子弹撕开帐篷布，不管帐篷里面或者后面是否有人仍旧笔直前进，穿过骨与肉，把里面搅得一塌糊涂，使血液喷洒得到处都是。 　　当机枪安静下来时，这里变成了地狱。 　　佛里德莉卡撑起魔力护盾，孤零零地跪坐在残骸中，刚才扫射的起点是她最开始藏身的位置，因此她来得及使出防御魔法，但除她之外，周围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抵挡7.92mm机枪弹的穿刺，大部分人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已经当场死亡，少部分人刚回神就被剧痛剥夺了感官，抱着残缺的肢体哀嚎。 　　“你们……你们发疯了吗？！” 　　佛里德莉卡用干涸的嗓音朝那群刽子手大喊。 　　但对方充耳不闻。 　　“报告！不是目标。” 　　“继续。” 　　最为魁梧的那名军人扫了一眼佛里德莉卡手中的行李箱，冷冷地发出指令。 　　下一刻，至少有3架机枪从不同方向瞄准佛里德莉卡。 　　弹雨倾泻而来，佛里德莉卡顶着护盾，好不容易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把手枪，但那些军人早就依托军车建立起防御，她绝望地发现这把手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从三个方向飞来的弹链带来巨大的动能，迫使她待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为了抵挡这些子弹，防御魔法的消耗极其剧烈，魔力被迅速抽离，使她体温上升、头晕眼花，恍惚间，她发觉对方的射击停止了，可她没敢收回护盾。 　　突然一声脆响，有什么贯穿了魔力护盾，紧接着，手臂上传来剧痛。 　　佛里德莉卡低头看向右臂，只见一根铁钎贯穿了那里，铁钎顶部弹出锋利的倒钩，切开肌肤，仿佛爪子一样将臂骨抓牢，而铁钎末端则连着钢丝绳，钢丝绳的另一端隐没在最为魁梧的那名军人掌心里。 　　军人见佛里德莉卡看过来，勾起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将手一抖，启动了什么装置，咔嚓声响起，钢丝绳开始向他手心里回收。 　　随着铁钎的回收，佛里德莉卡的手臂也跟着被扯动，无法忍受的疼痛使她发出尖叫声，同时，驱使她顺着钢丝绳回收的方向移动，但钢丝绳回收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她努力追赶仍然无济于事，她随即便被剧痛打倒，软瘫在地。 　　“求求你……不要……” 　　但哀求声并没有打动这名嗜血的军人，他的双眼伴随着兴奋越瞪越大，他不仅没有停下掌中的装置，反而将手向后一扬，给钢丝绳加了一把劲。 　　撕拉—— 　　“嗬……呵呵……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中，鲜血四溅，少女的手臂高高飞起。 190.重逢 　　天上降下的雪花没能掩盖一切，真姬回到贫民区时，被这里的惨状吓了一跳。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被询问到的难民看到真姬身上的军大衣，仿如被毒蛇咬了一口般飞快逃离，半死不活的伤员和正在收敛尸体的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连滚带爬地躲到帐篷后面偷偷张望，其中一人回忆起什么般，指着真姬喊道。 　　“是、是她！是那个魔女！” 　　“魔女？” 　　那人说出这个词时，并非常见的语气，而是充满恐惧，充满憎恨，仿佛见到灾祸，又仿佛见到仇敌时的语气。 　　真姬正想上前问个清楚，巷子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抓住她的手就跑。 　　“诶？！” 　　“请跟我来，那群人正在追捕你。” 　　“追捕……” 　　两人在复杂的巷道里左右穿插，离开贫民区之后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最后翻过一堵墙进入一间废弃的别墅里。 　　别墅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真姬打开魔眼，没有发现假想中的热源。 　　真姬回头看向带她过来的人，虽然光线黯淡，真姬仍能分辨出这人的容貌。 　　“你是……上次来找佛里德莉卡的大叔？” 　　“米海尔·修米特，这是我的名字。” 　　米海尔大叔微微喘着气，在房间里检查一番，又趴到窗边望了一阵子，这才吐出一口气。 　　“你被人盯上了，恐怕有性命危险，难民区的惨状就是那群人追捕的结果。” 　　“请告诉我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魔’冯•迪特里希，那个刽子手和他的部下刚才在难民区大开杀戒，他们突然袭击并抓走了保时捷中尉，但她应该只是遭受牵连，在那之前，他们拿着你的照片四处询问，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 　　黑暗中，米海尔的双眼中有道光芒一闪而过，魔眼的黑暗视觉使真姬恰好捕捉到了那一瞬间。 　　是憎恨，憎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是自己连累了佛里德莉卡吗…… 　　“请告诉我冯•迪特里希是谁，他为什么要抓我？” 　　“他隶属于陆军特务部队，是其中最为凶残的疯狗，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将枪口指向友军，看到那些难民的惨状了吗？那是只毫无人性的野兽，凡是被他波及到的地方全都会变成地狱。” 　　即便憎恨眼前的少女，恨她使自己的挚爱身陷险境，米海尔仍旧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这份感情，甚至没有细说佛里德莉卡现在的状况，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叙述冯•迪特里希的残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你，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被他抓住更会变得生死不如，如果我是你，就会想办法进行反击，这是你唯一的生路。” 　　“会变得生死不如吗……” 　　“没错，他有虐俘的嗜好，听说被他抓到的俘虏往往撑不到开口招供。” 　　说到这里，米海尔眯起双眼，握拳的双手微微发抖。 　　“就算你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逃跑或是躲藏起来更是白费功夫，曾经被那只疯狗盯上的猎物不乏魔女，畏惧他的恶名一味逃避的人也有不少，但他总有办法找到那些人，至今还没听说他失过手，所以，像猎物一样逃避是没有用的，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只有反戈一击才有胜算。” 　　“必须反击吗？” 　　“只能这样做。” 　　“我知道了……请告诉我他们在哪。” 　　见真姬答应，米海尔面露喜色。 　　“不急。” 　　他强自按耐着，迅速从角落里找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里面露出一双外型朴素的战斗脚，并非尖端装备，外置式起落架和方方正正的轮廓使它看起来有些老气，但也具备中世纪骑士铠一般的厚实感。 　　“俯冲轰炸用战斗脚Ju87，通称‘斯图卡’，希望它能帮上你。” 　　“是佛里德莉卡用过的吗？” 　　“是的……那群人手上拥有重火力，即使你身为魔女，单凭血肉之躯也没有任何胜算，只有使用航空炸弹，在遭遇的第一秒将他们全部消灭才能——” 　　“不，我不会杀人。” 　　真姬打断了米海尔的话。 　　米海尔愣住了，然后再也遏制不住怒火一般跳了起来。 　　“不杀人……难道你想找死吗？！你还没有……怎么可以……” 　　“我会救出佛里德莉卡，这是你所期望的，也是我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 　　仿佛卡壳一般，米海尔突然没了声音。 　　他用危险的目光瞪着真姬，过了半响，才闭上眼，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对不起……” 　　真姬摇了摇头。 　　“我会去的，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我当时没敢跟踪，有人看到他们往火车站去了。” 　　“知道了。” 　　真姬低下头，仔细检查那双战斗脚。 　　“卡尔斯兰……” 　　…… 　　晚上11点，凯瑟堡火车站附近发生了一起事故，距离候站台不远的一栋高楼突然出现坍塌，幸好当时没有火车到站，避免了不必要的恐慌。 　　当冯•迪特里希赶到时，留守的军人向他敬礼报告。 　　“已经确认，袭击者是任务目标。” 　　“伤亡呢？” 　　“B队4人轻伤，武器在瞬间被不知名魔法切断，痕迹跟墙上的一样……还有，之前那名魔女被目标抢走了。” 　　“袭击发生在5分钟之内，快到连我都没反应过来……有趣，这是有预谋的袭击，目标拥有特殊的侦查手段，是魔眼吗？” 　　冯•迪特里希沉吟着，不知不觉勾起嘴角。他将那名魔女抓回来，未尝没有作为诱饵的打算，没想到目标不仅吞下饵食，还能全身而退，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逃吧，逃吧，希望你能多撑几天。” 　　…… 　　凌晨2点，一列不在时刻表中的火车抵达凯瑟堡火车站，列车只有4节车厢，最后一节车厢中，十几名身着漆黑制服的少女鱼贯而出，二十分钟后，她们抵达贫民区。 　　“施坦因队长，就是这里。” 　　“测定结果呢？” 　　“魔素浓度3，活跃度0.88，倾向性Ω，测定结果是对地攻击型，在案的魔女有57人，可能性最大的是佛里德莉卡•保时捷。” 　　“是吗，这是帝国的损失……那只疯狗呢？” 　　“第二目标正在离开凯瑟堡，我们没有惊动他。” 　　“皇帝陛下关注的客人在哪？” 　　“第一目标已经失踪。” 　　“有些难办呢……帮我联系前线那只老狐狸。” 　　“是。” 　　片刻之后。 　　“队长，前线紧急军情——异形军大举进攻，防线被突破了！” 　　“什么？！快通知市政厅，立即组织市民撤离！” 　　“那我们呢？” 　　“顾不上任务了，找当地驻军吧，我们要马上建立起第二道防线，不能放那些怪物过来！” 　　…… 　　废弃的别墅里，西木野真姬已经救回佛里德莉卡，刚刚帮她处理完伤口。 　　佛里德莉卡除了丢失右臂导致的撕裂伤，身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其他伤痕，幸好没有伤到内脏，以魔女的恢复力足以渡过这次危机。 　　“我的手，还有救吗？” 　　佛里德莉卡已经醒来，她没有看真姬，而是盯着米海尔，目光如炬。 　　米海尔双手托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佛里德莉卡的断臂，数小时前这支断臂被冯•迪特里希当成垃圾扔掉，米海尔等那群人走了之后才敢现身偷偷找回。 　　手臂沾上的泥土被仔细清理干净，因为气温的关系，保存得还算完好，但由于是被用蛮力撕裂，断面参差不齐，血管和神经被弄得一团糟，即使最好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现在，他避开了佛里德莉卡的视线。 　　“……” 　　“有救！” 　　迎向虚弱的佛里德莉卡，回答的人是真姬。 　　“去南方国境线，去找我认识的那名魔女，如果有她的治疗魔法帮助，这样的伤一定没问题！” 　　“南方吗……米海尔，我想家了。” 　　“嗯，我们回去吧。” 　　…… 　　…… 　　卡尔斯兰与赫尔维希亚联邦交界的国境线上空，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打响了。 　　来袭的一方是3只小型Neuroi，它们躯干臃肿，双翼短小，看起来就像大头苍蝇，防御的一方是4名魔女，但凝神应战的只有1人，那名身材娇小的魔女将机枪背在背后，即使敌人飞近也没有取下的打算——替代的是拔出腰间的扶桑刀。 　　“黑井林檎参上……斩——！” 　　收刀，归鞘。 　　与此同时，Neuroi们伸出枪管，火光闪烁，发出密集的枪声。 　　但无论它们如何努力，弹道与瞄准的目标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连它们自己的飞行轨迹也开始逐渐失控。 　　“小不点好厉害！一瞬间把敌人的方向舵全部破坏掉了！” 　　无线电中发出赞叹声。 　　黑井林檎脸颊微微发红，连声否认。 　　“这没什么啦——武子队长、智子少尉、坂本少尉……在扶桑舰队，很多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哇喔～扶桑人都这么厉害吗？” 　　“明明大家也很厉害……接下来拜托了。” 　　“简直是白捡的击坠数嘛，谢啦～！” 　　三声枪响，无头苍蝇般乱飞的Neuroi们纷纷被击坠，干净利落的命中展现出射手精湛的技艺。 　　无线电中又响起了一片调侃声。 　　类似的遭遇战每天都会发生，战士们已经习惯了这样频繁的战斗，甚至从中挖掘出乐趣，使精神长期保持在健康水准以上。 　　如今，这片黑森林的上空已经成为来自各国的义勇飞行团的地盘。 　　“咦。” 　　娇小的魔女突然发出疑惑的声音，抬头看向东北方向，那边的天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 　　数小时之后，巴伐利亚上空，一个奇怪的组合飞过。 　　这个组合有3人，却只有1双航空用战斗脚，驾驭战斗脚的红发少女背着一名黑发少女，同时手中抓着木箱，里面坐着一名成年大叔。 　　看起来像杂耍一样。 　　这三人组自然是西木野真姬一行人。 　　趴在真姬背后的佛里德莉卡裹着厚厚的毛毯，即便如此，仍然冻得嘴唇发白，她失血过多，虚弱得无法使用魔力，全靠真姬全程展开魔力护盾抵挡寒风。 　　挂在下面的米海尔大叔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他抱紧大衣，努力低头将身体藏在木箱里，迎面刮来的寒风使他瑟瑟发抖，连续飞行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皮肤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了。 　　“还有多远？” 　　米海尔大声问。 　　“快了，等见到人烟我们就下去问问。” 　　“你、你竟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我只知道她在卡尔斯兰义勇飞行团，但飞行团的驻地在哪？米海尔大叔你好歹是现役军官吧，也不清楚吗？” 　　“就算问我也没用，那是上个月才成立的部队……” 　　“啊啊，看来只能凭直觉飞了。” 　　“喂……” 　　大约又飞了半个小时。 　　“看，下面有村庄！” 　　“我看到了，准备降落，抓稳。” 　　…… 　　上午9点，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间，黑井林檎准时离开驻地，她虽然才在昨晚出击过，但良好作息习惯使她早早醒来，晨练过后便来到了这里。 　　“玛丽大婶，我来了！” 　　“呀，是小林檎，早上好！” 　　“早上好，我是来拿那个的。” 　　“来得正好，今天也准备了很多呢。” 　　林檎递出军用水壶，玛丽大婶搬出一个大桶，给水壶灌满牛奶。 　　“这个年纪，就要多喝牛奶才能长得强壮。” 　　“嗯，我要快点变强，谢谢玛丽大婶！” 　　告别当地居民后，林檎捧起水壶，开心地笑了起来。 　　真姬……我绝对会成为…… 　　远远地，天空中传来低沉的引擎声，林檎习惯性地竖起耳朵分辨。 　　“这个声音，重型魔导引擎……是斯图卡吗？”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因为正对着太阳光线的关系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出那名魔女好像抱着什东西。 　　“啊……” 　　那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声音非常耳熟。 　　“好久不见，林檎酱！” 　　哐当。 　　水壶掉到地上了。 　　“真真真真真真姬？！” 　　“没错，是我。” 　　“我……我好想你！” 　　没等真姬着陆，林檎已经发动魔力，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她撞开真姬手里抓着的木箱，跟朝思暮想的人拥抱在了一起。 191.缘由 　　卡尔斯兰义勇飞行团的基地位于卡尔斯兰南部边境，坐落于基姆湖中的海伦岛上，拥有完善的堡垒和机场设施，宿舍等房屋建筑则由原王室宫殿改造而成，即使撤除了绝大部分装饰品，仍然处处透露出奢华。 　　在黑井林檎的居中斡旋下，基地司令同意为一行人提供帮助，此刻，一间墙上布满镀金雕塑和壁画的房间成为了临时手术室。 　　“林檎，麻烦你了。” 　　“能帮上忙我很开心……真姬，遇到了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不需要担心。” 　　避开林檎询问的视线，真姬摇头。 　　向林檎寻求帮助已是逼不得已，不能把林檎更进一步卷入事件，所以即使腹中充斥千言万语，真姬忍耐着没有说出。 　　“是吗……” 　　林檎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乖巧地点头，不再询问。 　　遭遇Neuroi袭击，与部队失散，身受重伤——几人是以这样的借口找上门来的，情况紧急，没人会怀疑魔女在说谎，所以基地为他们提供了手术所需的一切条件。 　　准备工作很快完成，佛里德莉卡的伤势拖延不得，因此手术没有任何拖沓地开始了。 　　房间外的走廊静悄悄地，只有真姬和米海尔大叔两人在等待，米海尔大叔几次掏出烟塞进嘴里，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西木野小姐，无论手术是否成功，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知道。” 　　真姬理解米海尔的意思，这里是隶属于卡尔斯兰的军事基地，几人来路不明，即使有林檎的关系在，几人的信息也会被迅速登记上报，前不久遇见的卡尔斯兰陆军特务部队很快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包围过来。 　　马上离开是必须的。 　　好不容易再次相遇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左右为难，甚至为此不惜做出欺骗的行为。 　　内疚感一点点啃食着心脏，但真姬只能握紧拳头，咬紧嘴唇。 　　米海尔眼镜反射的光芒盖住了他的视线，仿佛没有看到真姬脸上的表情。 　　“翻越拜恩阿尔卑斯山，进入奥斯特马克——只有离开卡尔斯兰，我们才有机会摆脱那只疯狗，但这并不保险，我们必须设下陷阱……” 　　他低声说着，每吐出一个词语都没有半分犹豫，将杀死军队同僚的话语面不改色地平铺直叙，仿佛他并非卡尔斯兰军人，而是一名凶残狡猾的逃犯。 　　应该是在来这里的路上就计划好了一切，米海尔将自己的身份和荣誉统统抛弃，为了佛里德莉卡，不惜叛离祖国。 　　“不能好好解释吗？那个人为什么非要追捕我们？” 　　米海尔轻轻哼了一声。 　　“这要问你自己，佛里德莉卡和我只是被你牵连的倒霉蛋，天知道这几天你惹了什么祸！” 　　面对米海尔的瞪视，真姬思索着。 　　“前几天我把一些技术交给了隆美尔将军他们，这对人类，对卡尔斯兰都没有坏处。” 　　“是提升魔女战力方面的技术？新战术，新装备，还是……新的魔法？” 　　“都有。” 　　“能提升多少战力？5%还是10%？” 　　“颠覆性的提升。” 　　“嘶——这还真是，那就没错了。” 　　米海尔吐出一口气，将后背重重依靠在走廊墙上。 　　“你这孩子，闯大祸了。” 　　“你说什么？” 　　真姬一头雾水。 　　米海尔嗤笑一声，无奈地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过来搞事，居然能活到现在，该庆幸吗？” 　　看到真姬满头问号，他问了一句。 　　“你知道，卡尔斯兰的无神论者有多少吗？” 　　“无神论者？应该有吧。” 　　真姬不太确定，自己所在的世界，周围的人习惯逢年过节祭拜神佛，但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多人将这些当成习俗来应对，变得不怎么相信神佛，可是这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有魔女和使魔存在，说不定信徒的比例会更高一些。 　　米海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没有继续吊人胃口，直接说出了答案。 　　“在卡尔斯兰，无神论者大约占30%，这么高的数字，你不觉得在列国之中非常罕见吗？” 　　“咦……” 　　真姬还真没觉得这个数字高了。 　　两人面面相觑。 　　“你还真是一无所知就跑过来了呢……算了，你知道卡尔斯兰工人党吗？” 　　真姬脑中闪过一道光。 　　“纳粹？” 　　没听过的词，米海尔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叹了一声，索性把知道的情报一股脑说出来。 　　“那是一群极端人类主义者，他们信奉人类至高，排斥一切神明信仰，甚至敌视魔女，认为魔女是神明控制人类的爪牙，而那些信徒则是人类的叛徒，是劣等人，不配享受资源，因此，应该由无神论者，由他们来掌控整个人类社会，推倒各国宗教和皇室，支配一切，创造一个没有神明的干净的世界。” 　　真姬瞪大双眼。 　　“这些人是傻瓜吗？” 　　就算在另一个世界，宗教革命也不是什么小事，更别说在这个充斥着非自然力量的世界，他们居然妄想以此来支配世界，该说自大还是愚蠢呢？ 　　“不，那些人并不愚蠢，他们并没有一开始就大肆宣扬自己的主张，表面上只是个自立自强的互助组织，但我们都知道，那些人，包括某些高层，甚至是军务大臣，他们在暗地里做些什么——著名的魔导科技人才遭受迫害，人类至高论开始进入军队的宣传材料，接受过机械化改造的老兵性格大变，没有背景的平民魔女频繁失踪……他们根本不相信魔女，他们在打压与魔女有关的一切，猖獗至此，就连陛下也无能为力。” 　　“就因为这个？” 　　不可思议的论调听得真姬半晌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面临异形军的威胁，他们不努力提升人类的战力，反而内斗，因为我的存在可能提升魔女的战力，就要除掉我？” 　　“没错，就是这样，你这个突兀闯入的冒失鬼带来了足以改变局势的力量，陛下对这份力量势在必得，工人党则会不计代价地阻止，哼，看吧，这个国家马上就要乱起来了，比异形军带来的更加混乱！” 　　走廊尽头的窗外，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192.海伦基地防御战 　　手术足足进行了6个小时，虽然主刀医生另有其人，但治愈魔法必不可少，能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中完成手术，黑井林檎起到了关键作用，也因此，黑井林檎脸色苍白，即使以她庞大的魔力量，也不得不全力以赴透支魔力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辛苦了……” 　　真姬心疼地抱住林檎，帮她擦去汗珠，梳理被汗水粘住的发梢，后者露出舒服的轻哼声，但只是一会儿，就见她耷拉着小脑袋合上双眼，睡着了。 　　真姬将林檎安放在沙发上，盖好毛毯，然后将视线转向房间中央用作手术台的长桌。 　　由于麻醉药的作用，佛里德莉卡还没有苏醒，米海尔仔细检查了一番，微微点头，真姬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术非常成功，但断面细胞组织全是通过魔力催生而成，与原有组织强度不匹配，这几天需要时常注入魔力，最好使用强化魔法使这部分细胞适应，今后1年内不能再受伤，不然以后别想再回到战场，还有，这2周禁止剧烈运动，之后视情况可进行复健……” 　　医生喋喋不休地叮嘱着，在真姬眼中杀伐果断的米海尔大叔就像忘记做功课的小学生一样不停点头。 　　忙了一天，众人各自补充饮食，或回房休息。 　　可是没过多久，真姬就被警报声惊醒。 　　不，与警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来自头顶的尖锐呼啸声。 　　“是航空炸弹！” 　　参加过科伦坡近海迎击战和苏伊士巨型Neuroi歼灭战，真姬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此时此刻，轰炸目标不言可知。来不及仔细思考，真姬撞开窗户跳出房间，开启魔眼向上望去，数十个黑点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已经有值夜的魔女反应过来，在朝那些航空炸弹开枪射击，但这不过是报以侥幸的行为，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击毁从上万米高速落下的炸弹。 　　“危险！” 　　下方就是军人宿舍，熟睡中的魔女们不会主动开启防御魔法，一旦被炸弹命中，包括黑井林檎在内，整栋宿舍恐怕无人能生还。 　　如果这些航空炸弹的落点集中在直径数米以内，真姬完全可以使用空间魔法将它们统统收入囊中，可它们分得很散，接住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必将漏网。 　　但是—— 　　“必须全部挡住！” 　　真姬拼命压榨体内的魔力，白蛇权能产生的使魔特征出现在真姬身上，细密的鳞片从脸颊沿着脖颈向下蔓延。 　　“给我——开！” 　　巨大的光之护盾展开，如同雨伞一样遮住整栋宿舍。 　　但这还不够。 　　防御魔法的设计初衷是应对中小口径枪弹，一旦目标上升到炮弹的程度，就会如同蛋壳一样被干脆的击穿，更何况相当于数百公斤TNT的航空炸弹？ 　　光芒向上蔓延，一层变成两层，两层变成三层，护盾以多层结构向上空堆积，仿佛宿舍顶上长出了一株光芒巨树。 　　“一定要赶上！” 　　吼声还未落下，剧烈的轰鸣声将一切淹没。 　　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隐约之间似乎有什么在破碎，一层又一层，但与此同时，又有什么在不断生成，一层接着一层。 　　渐渐地，白昼一般的光芒隐去，露出漆黑的夜空。 　　硝烟弥漫中，宿舍建筑除了外墙墙体出现龟裂，一部分玻璃被余波击碎，大体上完好，作为代价，真姬呈大字瘫倒在屋顶，浑身皮肤开裂，流出的血液渐渐聚合成一个小水洼。 　　并非真姬身体强度不足，如果直接用拳头抵挡炸弹，身穿勇者战斗服并且拥有神力强化神躯的她反而不会遭受如此重创，但她的目的是将数十枚航空炸弹一个不漏地挡住，当时除了使用防御魔法没有更好的选择。 　　由于权能的影响，真姬体内的魔力量几乎无限，但瞬间能支出的魔力有限，强行将出口扩大的结果，是身体接近崩溃。 　　视野仿佛镀上了一层红色的薄膜，角落里能看见一个紧接着一个不断起飞的魔女们，枪口爆发的火光和护盾产生的荧光开始在夜空中闪烁，几名魔女悬停在宿舍上方戒备着，现在看来，至少宿舍已经安全了。 　　“没事就好……” 　　如此自言自语着，但耳朵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视野边缘的黑夜似乎透着蒙蒙亮光，视野中突然多出了几个人，熟悉的梳着平刘海短发的小脑袋就在趁手的位置，可惜手抬不起来。 　　“咦，我刚才睡着了吗？” 　　视野中的人猛地抬起头，嘴巴开合着，同时真姬察觉到自己身体在晃动，她一下子明白了现状，努力扯着嘴角展露出笑容。 　　辛苦没有白费，那人果然迅速恢复镇定，重新埋下头，双手继续刚才的动作，真姬感觉到有一股热流在不断修复身上的裂痕，停摆许久的身体终于开始产生出痛觉。 　　真是令人感受深刻的痛楚，早知道就……啊啊，算了。 　　身体恢复知觉之后就好办多了，神力涌出，仿佛纷飞的碎片被强行用力聚拢，散开的线头被重新拧成一股，真姬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关节，还好骨骼并无大碍，于是她挣扎着坐起身子。 　　“真姬！” 　　黑井林檎发出惊喜的声音，扑上去给真姬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姬嘴角抖了抖，脸色发白。 　　“等等林檎酱，我耳朵听不见了，帮我治疗一下。” 　　也许声带也受伤了，重复几遍林檎才听明白，治疗的重心放在双耳和嗓子，过了许久，真姬总算恢复了沟通能力。 　　“刚才，不，昨晚那些航空炸弹的来源弄清楚了吗？” 　　“是拥有雷达隐形能力的大型Neuroi，它们藏在云层上方，我们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战况呢？” 　　“已经将它们击退，当时边界附近出现了大群小型Neuroi，谨慎起见，我们没有深入追击。” 　　“这么说，哪怕一机都没能击落吗？” 　　“嗯……” 　　林檎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异形军的新型战斗兵器层出不穷，与之相比，人类的魔导科技落后不止一筹，在雷达站还没有普及的现在，敌人已经研发出克制的手段，不能不令人感到绝望。 　　反观人类这边…… 　　真姬摇了摇头，忍住不去想那些忙于内斗的卡尔斯兰高层，重新将思绪放在目前的敌人身上。 　　异形军的新型兵器一日不除，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基地随时都有再次遭受轰炸的危险。 　　那些Neuroi既然能做到雷达隐形，基地便不能继续依靠以往的警戒手段，为今之计，只好辛苦那些魔女们日夜巡逻，加强云层之上的守备力量。 　　“白天还好，夜间的话，夜战魔女的数量……” 　　夜战魔女非常稀少，即使人才济济卡尔斯兰空军的也不多见，更何况由各国抽调拼凑而成的义勇航空团？ 　　“如果魔导针能普及就好了。” 　　“那是什么？” 　　“据说能在夜间迅速掌握敌人的位置，可惜是夜战魔女的固有魔法。” 　　林檎解释了一番，所谓魔导针，是基于探测魔法的进阶运用，只有拥有夜战天赋的魔女才能使用，某些天才甚至能在幼年觉醒这种能力，反过来说，这是极度依赖个人天赋的技术，正因为如此，优秀的夜战魔女才如此珍惜。 　　真姬若有所思。 　　“不一定哟。” 　　既然是魔法，就能通过魔法阵来编译，既然能用魔法阵实现，就有利用魔导科技将其固化为装备的可能性。 　　“这座基地里谁拥有魔导针，能帮我找找吗？” 　　“没问题……啊，真姬现在的任务是养伤！” 　　林檎回过神来，气得鼓起了脸。 　　但是最终，把真姬送到医务室后，林檎拗不过真姬的请求，去帮真姬找人了。 　　也因此，林檎错过了医生的检查结果。 　　医生离开后，米海尔大叔就出现在真姬面前，他皱着眉头看完检查报告，回头看真姬的目光透着不可置信。 　　“你这家伙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吗？竟然还活着！” 　　“真是抱歉，我暂时还死不了。” 　　毕竟，身体崩溃这种事情的应对操作已经蛮熟练了。 　　“如果没有这份报告，真看不出你身受重伤……算了，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离开了。” 　　“不，请再等等，有件事情我必须先做完，不然不放心。” 193.响彻天空的雷鸣 　　“原来如此，可以了。” 　　真姬抬起手，示意对方停止魔法。 　　站在真姬面前的夜战魔女隐去魔导针，松了一口气。 　　一天前的大战仍然历历在目，基地被异形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战场上唯一的亮点便是眼前的红发少女——独自一人硬抗数十枚航空炸弹仍然活蹦乱跳，这是她无法想象的成就——于是看向红发少女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敬畏。 　　真姬闭上双眼思考着，精致的面容中仿佛酝酿着什么，难以言喻的威严在无形中扩散开来，夜战魔女不禁打了个哆嗦，朝真姬身边小巧玲珑的扶桑少女告罪一声，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 　　过了片刻，真姬猛地睁开眼睛，快步来到书桌旁，拿起笔唰唰唰地绘制起来。 　　不一会儿，书写完毕的稿纸叠成一堆。 　　“完成了！” 　　真姬举起最后一张纸，宣布道。 　　林檎伸头瞥了一眼，立即被密密麻麻的线条弄昏了头。 　　“这是什么？” 　　“模拟魔导针的设计图，完成度应该还行，但我不了解卡尔斯兰的工业能力，如果想要形成生产线还有些麻烦。” 　　“真姬你确定是在说扶桑语吗？” 　　林檎听得直咂舌。 　　她算了一下，包括观看夜战魔女的示范在内，共计花费了两个半小时左右，魔导装备的研发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吗？ 　　不对不对，一定是在开玩笑，就像以前一样…… 　　这样想着，林檎抬头看向真姬，可马上就被眼前的一幕打断了思绪。 　　只见真姬头顶闪烁出淡紫色的光芒，光芒渐渐凝聚成一顶环形冠冕，冠冕朝四周延伸出8支尖角，尖角4长4短均匀分布，不时有电弧溅射而出，看起来十分危险。 　　“毕竟是试作品，稍有些不稳定。” 　　真姬解释道。 　　林檎却已经哑然失声。 　　一旁，米海尔大叔脸色阴晴不定，伸进口袋的手指将香烟揉成一团，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西木野小姐，你之前说的计划，我……赞成。” 　　“按照计划，把设计图交给海伦基地的司令没问题吧？” 　　“如果连皇家寝宫的管理人都是工人党的成员，皇帝陛下干脆主动退位算了。” 　　“那就好，林檎酱，麻烦帮我交给这里的司令官阁下。” 　　回过神来的林檎发现自己手中多出了一堆稿纸。 　　“诶？咦？我来？” 　　“以后还会有类似的机会，就当熟悉流程好了。” 　　“什么机会？这种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感觉好讨厌！” 　　“慢慢来就好，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真姬露出狡猾的笑容。 　　…… 　　真姬等待了三天时间，中间击退了一次Neuroi的偷袭，模拟魔导针的作用发挥得十分完美，那些特异型在魔导针的探测下无所遁形，刚一接近防御圈就被早有准备的魔女们全歼。 　　终于，真姬等待的客人们姗姗来迟，来到湖心岛基地的是15名陆战魔女，而非被米海尔所畏惧的冯•迪特里希一行。 　　“这里的司令属于我们皇党阵营。” 　　当先的少女解释道，她身上还带着少许硝烟味，显然刚从前线过来。 　　“西木野真姬，国籍不明，所属不明，搭乘扶桑遣欧舰队运输舰‘阿波丸’抵达卡尔斯兰，辗转至凯瑟堡，并与主持维斯杜拉河防线的隆美尔将军接触，轻易交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魔导技术，将卡尔斯兰政局搅得一塌糊涂，那个人就是你吗？” 　　面对少女咄咄逼人的质问，真姬只是伸出手。 　　“你好，我是西木野真姬，算是无国籍自由人士。” 　　少女眉梢一挑，脱下右手的手套，跟真姬的手握在一起。 　　“我是寇蒂·施坦因，所属第三皇家卫队。” 　　听到这个名字，米海尔嘴唇抖了抖。 　　“是直属于皇帝陛下的暗杀部队。” 　　他小声对真姬说。 　　真姬微微点头，直言不讳地对名叫寇蒂的少女说。 　　“你们是来暗杀我的吗？” 　　“不，我们是来保护你的，皇帝陛下请你到柏林做客。” 　　“没空。” 　　真姬毫不客气地拒绝，寇蒂脸颊瞬间涨红，似乎生气了。 　　“愚蠢！你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吗？” 　　“姑且处于被工人党追杀的状态。” 　　“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拒绝接受保护？” 　　“保护？” 　　真姬用手指玩弄着发梢，捏着奇怪的腔调反问。 　　“我可没听说过狮子需要绵羊来保护。” 　　“狂妄！” 　　没有任何号令，寇蒂身后的14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举起手中的巨炮，黝黑的炮口光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便能使人战栗不已。 　　可真姬才不会被这样的小把戏吓住。 　　“既然如此，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狮子，何为绵羊。” 　　真姬无视指着自己的14根炮管，转身朝堡垒之外走去。 　　“说起来，你们并非首先抵达的客人呢，那些偷偷摸摸的家伙，就当成示范好了。” 　　说着，真姬轻轻一跃，没有借助任何魔导装置，电光闪烁间，她凭空悬浮，迅速朝基姆湖外飞去。 　　寇蒂带着部下登上基地的瞭望台，透过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看去。 　　“是那只疯狗！” 　　寇蒂发出憎恶的声音。 　　只见冯•迪特里希及其手下从隐蔽点探出武器，没有任何前奏地将子弹倾泄向焦点的红发少女，其间夹杂着机炮的轰鸣，以及新式炸弹爆破产生的烟雾。 　　仅仅十来人，瞬间火力足以匹敌一个装甲连队，即便以防御力著称的陆战魔女，如果陷入这样包围网也难以逃生。 　　但局面却完全相反。 　　作为成被千上万弹药倾泻的目标，红发少女仿佛深不见底海窟，每一道攻击都没能激起丝毫涟漪。 　　少女缓缓飞向伏击者隐藏的阵地，巨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几名魁梧的军人从隐蔽点跳出，背包喷射出火舌，爆发出的推力使他们笔直地冲向半空的少女，经过机械化改造的假肢张开，寒光闪烁的铁钩，发出刺耳声响的链锯，极近距离喷发的烈焰…… 　　以上种种攻击没能拖延少女的步伐哪怕一秒，魁梧的巨汉们就像渺小的蚊蝇一样被护盾魔法拍飞，直到少女来到那名身材最为高大之人面前。 　　“冯•迪特里希？” 　　“啊，是我。” 　　仿如巨人般的男子露出狞笑，勾爪弹出，缠绕在真姬身上，紧接着，他掀开身上的军大衣，露出里面燃烧着引线的炸药包。 　　“滚去见你的邪神吧！哈哈哈哈——” 　　唰—— 　　光芒闪过，连接勾爪的锁链，以及炸药包的引线，许多事物在一瞬间被斩断，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一地。 　　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面对红发少女冷漠的询问，冯•迪特里希张了张嘴。 　　“算了，我没兴趣听。” 　　少女举起手，狭长尖锐的魔法护盾重新恢复成圆形，猛地拍落，一阵骨骼碎裂声过后，冯•迪特里希软软瘫倒在地。 　　“不……我还……” 　　失去骨骼支撑的拳头蠕动着按下了什么。 　　大地猛地一震，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从中呼啸而出。 　　“埋了炸药？” 　　少女有些意外，可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一道道光芒从天而降，本是平面的魔法护盾互相拼接，组成立方体，犹如天罚的铁锤般朝着剧烈鼓胀的地面砸落，细密的炸裂声响起，地面下沉，原本应该喷发而出的爆炸却被镇压。 　　“吃一堑长一智，区区不足一吨重的TNT，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 　　眼看最后的杀手锏失效，冯•迪特里希露出惨淡的笑容。 　　“杀了我，你这坨**，来啊！” 　　少女皱起眉，不再理会这只徒然叫嚣的疯狗。 　　没有花费多少工夫，特务部队成员一个接着一个被手无寸铁的少女击倒，没有一个逃脱，也没有一个死亡。 　　远方湖心岛基地，透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切的寇蒂·施坦因撇了撇嘴，西木野真姬展现出来的实力确实惊人，但同样的战果她们第三皇家卫队并非做不到，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多少罢了。 　　“咦？” 　　寇蒂注意到，结束战斗的少女并没有返回，而是升上高空，身周闪现出的雷光越演越烈。 　　“她打算做什么？” 　　突然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斯坦因队长，是Neuroi，距离10000，高度4000。” 　　寇蒂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点从天边蔓延而来，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大型15只，小型30只以上，等等……那是什么？” 　　偶然瞥见一道与众不同的小巧身影——夹杂在异形之中，发出银色光泽的人偶，一眼便能看出它是Neuroi的战斗兵器，然而它的轮廓带有女性特有的圆润，下肢的形状看起来像是战斗脚…… 　　当寇蒂准备进一步观察时，一道激光划过，那道身影使出灵巧的翻转，避开激光的同时，也脱离了寇蒂的视线捕捉范围，再想观察也无从找起。 　　“队长？” 　　“没什么，一级战斗准备。” 　　“是！” 　　寇蒂将疑惑压在心底，再次回头看向天空中的红发少女时，发现她正朝着Neuroi集团的方向飞去。 　　打算单枪匹马解决这么多敌人？简直胡闹！ 　　这个数量的异形军，即使一支满员的王牌飞行团也难以啃下，她以为自己是谁？ 　　“快，阻止她！” 　　“来不及了！” 　　理所当然地，基地里的航空兵们不会为了单纯一人而远离地面火力支援范围。 　　寇蒂气得咬牙切齿，但职责所在，不得不带领部下迅速离开基地，追逐着真姬，准备进行掩护作战。 　　天公不作美，当她们追到湖外时，天空下起了大雨，逐渐泥泞的路况使她们的追逐越发艰难，眼见红发少女即将与敌军接战，寇蒂头一回嫉妒起那些航空兵的速度。 　　她抬起头，忐忑不安地望着那道身影，祈求上天让那人多坚持片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当她的心脏快要提到嗓门时，天空中响起了雷鸣声。 　　一道流光猛地击穿云层，连接天地，占满视野，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那道苍蓝色的光，使人遗忘从空中降下的雨滴，遗忘即将遭遇的敌军，遗忘需要保护的目标，甚至遗忘自身的存在。 　　回过神来之后，空中的雨云已经几近消散，但降下的阳光并没有使人心情舒畅，反而只觉得四周压抑得过分，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浑身酥麻，双腿发软，如果不是战斗脚的支撑恐怕已经坐倒在地。 　　“敌、敌人呢？” 　　身边传来惊呼声。 　　再次抬头望去，那些令人憎恨的异形怪物果然统统不见了。 　　“难道……” 　　“你们好慢诶。” 　　一道身影从天空中降落。 　　西木野真姬理了理头上的红发，对着仍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们说。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拥有的力量，世界第一的魔女的实力，天下无敌，举世无双！我并非被疯狗追赶得走投无路的可怜虫，而是无论谁都要慎重对待的强者，我，西木野真姬，不惧怕任何敌人，也不接受任何威胁！” 194.惊变 　　Neuroi集团的消失在海伦基地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当时大多数人都目击到天空中的异象，而从湖外返回的寇蒂·施坦因一行始终保持缄口不言的状态，一度使基地的人们遐想连篇，唯有当时起飞准备迎战的航空魔女，以及某位虽然待在基地视力却远超同僚的夜战魔女对此讳莫如深，早早地向上级递交了外出申请。 　　被寇蒂一行魔女追回的西木野真姬在这些皇室隐秘部队成员面前仍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反倒另一方收敛起初见时的骄傲，变得忍气吞声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过碍于彼此生疏的关系不便于开口询问，只有米海尔大叔第一时间找了过来。 　　他来回踱着步子，看起来有些焦躁。 　　“皇党和工人党没有斗起来，这跟计划不一样！” 　　并没有质问真姬为什么改变计划，因为他突然发现真姬的力量强得出乎意料，真姬并没有向他隐瞒之前天空中异象产生的原因，或者说，直接向他坦白这一点更加令人在意。 　　“你在玩火！所有人都看到你袭击了那只疯狗，工人党不会放过我们的！” 　　尽管如此，他知道真姬就像她现在表现的一样，并不在乎工人党的报复。 　　“你以为靠那一击能吓住那些人吗？不，这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无论工人党还是皇党，还是其他势力，现在谁都不会放弃了，哪怕我们逃到世界的尽头！” 　　如果按照原计划，只需要引诱双方交火，己方就能趁机越过国界逃往奥斯特马克，在那个几乎半数国土沦陷的国家里，想要隐藏三个人轻而易举，卡尔斯兰很快就会放弃搜索，毕竟近几年来逃亡国外的魔导科技人才并不罕见，也不差他们几个。 　　但现在变了，并非空虚的理论或图纸，而是已经成型的，一击足以毁灭一支军队的力量，无论哪个国家都会垂涎这股力量，越是强大的国家越无法忽视。 　　卡尔斯兰义勇飞行团的魔女们来自世界各国，其中不乏军事实力排名前列的强国，当它们力量集合起来，即使身处主场的卡尔斯兰也无法忽视，也许就在这一两个小时里，相关情报已经出现在各国使馆的桌面，第二天就会被送回本土，不到一个月时间，来自各国的‘增援部队’就会出现在卡尔斯兰的领土上！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吧，只需要找我一个人。” 　　真姬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大叔你和保时捷小姐只是偶然被卷入的可怜虫，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寇蒂·施坦因可以作证，我已经跟她交代好了，冯•迪特里希也可以作证，虽然他马上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嘿，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大叔你错了，就是我说了算！” 　　真姬扭头俯视向窗外，打了个响指。 　　此时，寇蒂·施坦因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俘虏们，正准备离开，突然间，寇蒂浑身一抖，她连忙向上方望去，视线与真姬相交，真姬朝她眨了眨眼，她的脸颊猛地涨红，长发一甩便转身离去。 　　米海尔没有发现两人的互动，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不可理喻。 　　“放心吧米海尔大叔，不会再有人找上你们了，保时捷小姐的调动手续很快就会办完，我想她更适合从事战斗以外的职务，对了，大叔你也可以跟她一起转文职，毕竟工作地点近一些才方便。” 　　说着，真姬露出坏笑。 　　“你这孩子……” 　　米海尔露出无奈的表情，事到如今只能朝最好的方向设想，因为无论事情朝任一面倾斜，他也无力阻止。 　　最后这次会面不欢而散，米海尔急着收拾行李，准备与佛里德莉卡立即返回斯图加特的老家，只有回到那里，托庇于家族，才能使他稍稍安心。 　　另一边，真姬找到了黑井林檎。 　　“我是来告别的。” 　　“……又要离开吗？” 　　声音里透着眷恋和不舍。 　　“嗯。” 　　真姬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张开嘴。 　　“我的行李箱里有一些东西，你可以带回扶桑，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交给卡尔斯兰皇室也没问题。” 　　林檎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姬的语气使她感到不安，跟上次在威廉港告别时的失落感觉截然不同。 　　“真姬……你……” 　　“我找回了一些记忆，就在那天晚上。” 　　也许是高浓度魔力的刺激，也许是濒临死亡，也许是之后的治疗魔法，真姬再次看到了走马灯般的画面，这次看到的比以往加起来都多。 　　“说起来，我的本职其实是‘勇者’呢，可是……夸夸其谈地说什么改变未来，拯救所有人，结果，一遇到困难就变得束手无策，解决问题的永远是别人，付出代价的也是别人，我只会坐享其成，只会撒娇欺骗自己，就像个——” 　　“不对！！” 　　真姬吓了一跳，印象里的林檎是不敢大声说话仿佛仓鼠一样的性格。 　　“真姬是‘英雄’！如果谁不认，我、我一定不放过他！” 　　“扑哧——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啦！！” 　　只是觉得林檎威胁别人的样子十分稀罕，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没什么，林檎酱刚才的样子超凶～～” 　　“是、是吗？” 　　现在才害羞已经有点迟了，但是，非常可爱就是了。 　　“嘛，开玩笑啦。” 　　“骗人！” 　　“我以前有个朋友跟林檎酱很像，一不注意就想起她了。不过，那家伙跟林檎不同，她是个乐天家唷，一直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型，明明平时超倒霉的。” 　　“是、是吗……” 　　本来是想用这个例子给林檎打气，不知为何林檎反而看起来有些失落。 　　“还有个朋友也很像林檎酱呢，她是个努力家，练剑术的狠劲一点都不输给林檎酱，我超佩服她的说！” 　　“嗯唔……” 　　啊啊，看起来更加失落了。 　　“对对对对了，还有个小不点，动不动就哭，虽然后来好很多了。” 　　“谁哭了！” 　　遭到了林檎的瞪眼攻击，但好像糊弄过去了？ 　　林檎的耳根还剩下一点红晕。 　　“我……我也是真姬的朋友。” 　　“嗯，没错？” 　　“是、是亲友！” 　　“啊，也对。” 　　“是、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亲密的亲友！” 　　“这个……其实也说得通啦。” 　　“那就好。” 　　林檎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里泛起点点闪烁，仿佛幻觉般马上就消失了。 　　“既然是最最最亲密的亲友，那就永远都不要忘记我，记得回来看我，一言为定！” 　　林檎抬起头仰视着真姬，眼中的光芒仿佛流水一样旋转。 　　真姬心中一颤，不禁出声回应。 　　“一言为定。” 　　…… 　　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檎已经倒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林檎？！” 　　“放心，她没事。” 　　“谁！” 　　真姬心脏猛地一跳，立即挡在林檎身前，开启魔眼四处扫视。 　　她很快就发现了疑似敌人的目标。 　　是一名老妇人，60岁或70岁，背有点驼，头发花白，脸上的法令纹很深，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透出炯炯有神的光芒。 　　这不正常，这座军事基地里不该有这样的老人存在，而且才下午4点钟左右的样子，基地里竟然没有了人们活动时发出的声响。 　　“区区在下只是魔女的末裔，阁下可以称呼在下为路德。” 　　“路德魔女是吗？请你解除林檎身上的法术！” 　　真姬内体的‘雷电’权能闪烁出电光，她已经准备好释放出不立即致死程度的雷击。 　　却见路德魔女摇了摇头。 　　“请稍等片刻，这并非法术造成的结果，而是‘现象’。” 　　“现象？” 　　“以人之身承载神之力，虽有僭越，未经催发却不会遭受反噬，现在只不过是受到波及罢了。” 　　“波及？” 　　真姬皱起眉，她有些厌烦对方的腔调，总归是拿人质威胁的套路，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别故弄玄虚了，说出你的条件！看我能不能办到？” 　　路德魔女再次摇头，她既没有露出奸计得逞的阴笑，也没有计划被打乱的慌张，只是缓缓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掀开衣领，露出锁骨之间的皮肤。 　　“稍安勿躁，请看这里，来自异界的‘勇者’阁下。” 　　“！？” 　　真姬惊疑不定，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里。 　　没有看不到特别的东西，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难道自己中了催眠类法术？ 　　她暗自催发‘白蛇’权能，鳞片沿着脸颊向下蔓延，双眼变成竖瞳，这并非真姬结合自身魔力发明的‘魔眼’，而是专属于白蛇之神，纯粹来自于大国主权能的视野。 　　破除虚妄，无视魔力这种下位能量的干扰，真姬看到了莫名吸引力的来源。 　　一张卡片！ 　　深蓝色的卡片在缓缓旋转，里面映照着无数不停变幻的图像，似曾相识。 　　真姬瞳孔收缩。 　　卡片、逻辑、神格、权能……而深蓝色的色泽代表的是——八岐大蛇！ 　　视野猛地炸开。 　　不，炸开的不是视野，而是自身！ 　　竖瞳回缩，白鳞隐去，雷电收敛，神力蛰伏，身上一切异常特征瞬间消失，与此同时，九张来自大国主的权能卡片不由自主地弹出体外！ 　　不仅如此，真姬身后，黑井林檎体内同样飞出一张卡片，而另一张卡片刚从天边飞来。 　　路德魔女一直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开，表情变得无比肃穆。 　　“当光之阶梯连接天地， 　　异界的勇者带来神树之种， 　　遵循古老的约定……尤格德拉西尔哟！” 　　咒语般深邃的声音落下，光芒大盛。 　　一张卡片与十一张卡片交换了位置，一张没入真姬体内，而另十一张则朝四周飞散，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远方传来隐隐雷鸣，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辛苦您了，勇者阁下。” 　　路德魔女的身影突然变得苍老了许多，身体一下子削瘦下来，且岣嵝得厉害，脸上出现恐怖的褶皱，白发一片片脱落。 　　老人却没有理会这些，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坐下，盘起腿，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 　　过了许久，真姬醒来，但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她一头雾水，想揍人。 　　这是什么？意义不明！ 195.寻找线索 　　（这是什么？意义不明！） 　　当真姬醒来，打算说出这句口头禅时，却发现喉咙里什么声音都没冒出来。 　　这让她精神一阵恍惚。 　　（是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早就失去‘声音’了，先是栉，之后是大国主，借助祂们的力量，我才能正常说话。） 　　但现在…… 　　真姬仔细感受被置换入体内的那张卡片。 　　（是‘九头’。） 　　这个能力来自于八岐大蛇，也可以称之为许德拉，这只希腊神话中拥有九个蛇头的海怪，可以从主意识中分离出互不干扰的8个子意识，同时进行思维活动，简单地说，‘九头’相当于将一个人的思考能力变成了原先的9倍。 　　真姬以前虽然能做到分心多用，但分出的心思充其量只能维持单个魔法，且受限于主意识的完整性，无法完全分割出来进行独立的思维活动，获得‘九头’权能使真姬的思考能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但比起损失，这点收获不值一提。 　　通过在神树世界的学习，以及这段时间对于神明权能的摸索，真姬知道，不同的神明在本质上有所区别。 　　栉和大国主是土地神，虽然在生命层次上远高于人类，但祂们与人类同出一源，其神格仅一枚便超越人类蕴含的所有逻辑，完全可以补全人类在逻辑上的缺失，替代‘声音’的作用。 　　八岐大蛇、维德芙妮丝等魔神与土地神截然不同，它们是灾害的化身，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怪异现象，来自它们的逻辑卡片或许不能称之为神格，因为这并非人类所理解的概念聚合体，正因为它们无法被人类理解和接受，因此被斥之为邪魔，具现为传说中的怪物，为人所惧怕。 　　怪物与人类是无法共存的，因此也无法互补，即使‘九头’同样能生成神力，却无法弥补真姬身上的逻辑缺失，另一方面，即便能使用其本身的功能，也远远无法像‘雷电’或‘白蛇’权能般得心应手。 　　更何况，大国主代表雷神、蛇神、武神、治疗之神等神格的11项权能，每一项都比‘九头’更加强大，更加适合战斗。 　　真姬感觉自己吃了个大亏。 　　可罪魁祸首却自顾自地了结了性命，怎么看自己这个哑巴亏也吃定了。 　　但不管怎么样，原因必须要找到。 　　真姬检查了林檎的状况，发现只是普通的昏迷，于是将她搬上床，在等待她苏醒的这段时间里，真姬利用房间里的收音机做了件小道具。 　　这是一个发声装置，比普通项链稍大的吊坠上镂刻有魔法阵，只需要输入魔力便等随心所欲地发出声音——真姬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被难题困住了。 　　当真姬调整好声线，林檎刚好醒来，真姬将路德魔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些，隐去逻辑卡片的部分，请林檎帮忙告知基地，配合调查，并处理路德魔女的遗体。 　　林檎被路德魔女的遗体的吓了一跳，但也许是接触过尸体的关系，并没有过度惊吓，很快就带来基地军官和医生，医生的验尸手法非常熟练，很快便得出死因。 　　“死因是心肺功能衰竭，在这个年纪并不奇怪，问题在于她是如何进入基地的，按照常理，她应该早就丧失行走能力才对。” 　　“而且站岗和巡逻的士兵们没有任何发现，他们都是尽职的小伙子。” 　　调查到此为止，军官对这件事下了封口令，这是一个充斥着超自然现象的世界，无神论者毕竟不多，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们尤其迷信，医生在军官的催促下草草检查完路德魔女的遗体，最后这件事以‘来基地探望亲属的老人突发疾病身亡’盖棺定论。 　　晚饭过后，米海尔大叔找过来了。 　　“那个人我认识——虽然看起来老了许多，总算认出来了——她以前住在斯图加特附近的黑森林里，一直有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 　　“兜售魔药、占卜、诅咒、召唤恶魔、诱拐儿童……总归是些不怎么干净的事情，当然，这些都没有证据，她很可能只是个怪僻的魔女。” 　　“大叔知道她住在哪吗？” 　　“就在斯图加特西南方向的山里，到时候我再问问那附近的人。” 　　“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想让佛里德莉卡欠你人情。” 　　仿佛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米海尔转身离去。 　　第二天清晨，如同来时一般，三人离开基地，当天晚上抵达斯图加特，真姬在旅店待了一晚，米海尔将佛里德莉卡送回家，第三天中午，米海尔领着真姬找到了路德魔女的家。 　　这是一间由砖石垒砌的小屋，小屋上长满青苔，两人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好在木门上没有锁，两人走进屋内，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阴森，不像女巫童话里，既没有煮着诡异液体的大锅，也没有关押着幼童的笼子，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除去床铺、桌椅和厨柜，还有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陈列柜，壁炉旁的墙上挂满了腌制好的肉脯，地上灰尘不多，有打扫过的痕迹。 　　看起来，路德魔女离家的时间并不长。 　　“看这里。” 　　小屋的一角摆着几个大木箱，米海尔小心翼翼地检查一番，打开箱子，其中一个装着坩埚、药臼之类的工具，另一个装着各种矿石和风干了的植物根茎，最后一个箱子里堆满了稿纸，还有一本厚厚的硬皮本，封面内侧写着‘日记’这个词。 　　感觉不到魔力波动，也没有可疑的粉末或药水沾在上面，真姬翻开了日记—— 　　1895年某日。获得了传承，母亲去世了，按照母亲的遗嘱离开家乡。 　　1903年某日。遇见了森之主。 　　1904年某日。它的表现很不对劲，整个晚上都没回来。 　　1904年某日。回去了一趟，在教派找到了相关记录。 　　1914年某日。听说战争爆发了。 　　1916年某日。传承里的预言果然没错，它变得非常虚弱，得想想办法。 　　1917年某日。魔力下滑得厉害，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1918年某日。它的感应消失了，下一代正在孕育。 　　1923年某日。还是不行，它已经彻底停止成长。 　　1929年某日。这并非个例，难道真的无法阻止吗？ 　　1929年某日。终于得出结论。 　　1939年某日。预言的征兆出现了，就在我这一代终结吧。 　　真姬知道，所谓的‘征兆’应该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关，果然，后面陆陆续续记录了路德魔女寻找‘勇者’的努力，包括最开始准备前往东方，后来通过占卜得知一些信息后留在欧洲等待时机，最终于一周前出发，赶往预言的位置……日记到此为止。 　　许多事情并没有说清，但真姬心中已经形成了大概的轮廓，接下来，真姬翻出箱子里的稿纸，在桌子上铺开。 　　“这些纸上画着什么？” 　　米海尔好奇地问。 　　稿纸上记录的并非文字，稿纸中间布满涂鸦般的线条，四周潦草地标注出几个数字。 　　“是占卜结果，根据纸上魔法阵残留下的凹痕可以翻译出对应信息。” 　　真姬漫不经心地解答了一句，然后专心翻看这些稿纸。 　　突然，她动作一顿。 　　“怎么了？” 　　真姬没有回答，她张开手召唤出魔法阵，这是真姬从‘宫藤理论’推导出的空间魔法，可用于收纳物品，真姬从收纳空间里取出一本人工装订的手册，手册只有几十页，封皮裹着一层牛皮纸，制作极其简陋。 　　她把手册直接翻到最后，与刚才那些稿纸摆在一起。 　　“果然没错！” 　　真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有什么发现吗？” 　　米海尔看向手册，发现那一页绘制着一张表格，表格里写的都是扶桑文字，他看不懂。 　　“使魔们的力量正在发生衰退。” 　　“怎么回事？” 　　米海尔表情凝重起来。 　　“路德魔女根据自身魔力消退的时机进行占卜，发现世界各地存在类似的情况，根据她的推导，再过几年，魔力消退的年龄将突破18岁，也就是说，未来即使未成年魔女也难以维持魔力与Neuroi战斗！” 　　“怎么会？！” 　　所谓使魔，主流大众认为它们是动物的精灵，也有使魔其实是土地神的说法，扶桑存在着类似的传说，因为异形军带来的瘴气污染了大地，使魔才会纷纷出现，寻找拥有资质的少女，使其成为魔女。 　　魔女并非一开始便拥有魔力，她们拥有的仅仅只是资质，一部分通过机缘巧合与使魔缔结契约，从而产生魔力，另一部分来自于遗传的血脉——这一类人，往往存在女性先祖与使魔缔结契约的记录。 　　路德魔女是后一类人中的佼佼者，根据日记记录，她的家族属于魔女教派‘尤格德拉西尔’，是远古魔女留下的唯一一支血脉，每一名后裔先天便拥有异常强大的魔力，一旦与使魔缔结契约，更会迎来魔力的第二次爆发性增长。 　　拥有这样庞大魔力的路德魔女，在生命的数十年里迎来了好几次魔力异常下滑，她结合传承预言和教派记录，通过频繁占卜验证，终于确认了这一事实。 　　世界各地的使魔们，它们的力量正在不可抑制地衰退！ 　　原因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情报是这个现象与Neuroi的出现有关，特别是上次发生在1914年的大战，那次是有史以来使魔们力量衰退得最为严重的一次，这是真姬通过对比林檎给她的手册内容得出。 　　真姬和米海尔两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196.森之主 　　“你们在干什么！” 　　清脆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真姬回头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一名少女，年纪十一二岁左右，一头耀眼的金发被梳成单马尾垂在脑后，湖泊般澄清的双眸中蕴含着怒火。 　　啪嗒一声，少女扔下手中的篮子，从门口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树枝，朝两人扑来。 　　“请等……” 　　急切间，声音没能阻止金发少女，树枝挥落，撞在真姬抬起的手臂上，干燥的树枝轻易折成两截，上半截弹回去，敲打在少女脑袋上。 　　“哎呀，好疼——” 　　少女眼角发红，松开手中的树枝，疼得蹲到地上。 　　真姬忍不住伸出手。 　　“你没事吧？” 　　“不要过来！你们、你们快给我出去！” 　　即使眼角含泪，少女仍然倔强地瞪着两人。 　　真姬看了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自己和米海尔两人被当成了盗贼。 　　“请问，你是路德魔女的家人吗？” 　　“奶奶……” 　　少女呢喃一声，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 　　说到这里，真姬有些犯难，总不能直接对路德魔女的孙女说，路德魔女莫名其妙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正是为了寻找线索而来吧？ 　　可站在真姬身后的米海尔却没有犹豫。 　　“我们是来调查路德魔女的死因的。” 　　“奶奶她……死了？” 　　泪水夺目而出。 　　米海尔冷冷地看着，无动于衷。 　　真姬连忙走上前去，这回少女没有阻止，她将手覆盖在少女被树枝敲中的位置，魔力组成治疗魔法阵，淡淡的光芒亮起。 　　效果不是很好，真姬对治疗魔法的研究并不深入，只是依葫芦画瓢地模仿出林檎使用的魔法阵，如今又失去‘白蛇’权能，已经不能大手大脚地支出魔力，以量来取胜了。 　　但治疗魔法带来的暖流将少女的意识唤了回来，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出，真姬见状停止魔法，小声安慰起来。 　　“是吗，原来叫夏洛特·路德，我可以叫你夏洛特吗？” 　　“嗯。” 　　虽然真姬不擅言辞，可少女夏洛特也没什么心机，也许是治疗魔法的关系，也许是沉浸在悲伤之中，夏洛特的敌意下降了不少，真姬问的一些问题也得到了回答。 　　原来夏洛特祖孙两人一直居住在黑森林中，罕有离开，祖母路德魔女依靠兜售魔药维持生计，偶尔也会进入森林深处，夏洛特说，路德魔女在一周前进入森林深处之后就不告而别，夏洛特曾数次深入森林寻找，可林中多猛兽，如果不是有使魔帮助，夏洛特恐怕已经回不来了，自然没有找到魔女路德的行踪。 　　夏洛特好不容易坚持了一周，没想到，这次回来之后却听见了噩耗。 　　真姬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多处撕裂，四肢上都有刮擦伤痕，脸上还有一小块泥印，被泪水浸湿后变得异常显眼。 　　然后，也许是哭累了，夏洛特肚子里发出咕噜声。 　　“唉，先在这里休息一天吧。” 　　米海尔利用墙上的肉脯和干粮做出午餐，味道意外的好，可夏洛特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下午，真姬继续翻看日记和那堆稿纸，到了晚上，米海尔突然“我来收养这孩子吧”这么说，再看夏洛特时，发现她跟米海尔之间已经少了些隔阂，看起来异常乖巧。 　　真姬发觉自己太过于投入寻找线索，以至于忽视了夏洛特的感受，心中升起内疚感。 　　幸好有米海尔，他似乎没有先前表现出的那么冷酷。 　　两人决定在小屋住几天，等收拾好路德魔女的遗物再带夏洛特离开。 　　第一天无事，第二天凌晨时，流星划过天际，真姬突然惊醒。 　　“异常的魔力波动……好狂暴的魔力！” 　　“喵呜～” 　　壁炉上，一只黑猫伸了个懒腰，看向真姬，它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蓝光。 　　黑猫是路德魔女的使魔，路德魔女似乎早已预见自己的死亡，将它留给了自己的孙女。 　　“你也感觉到了吗？” 　　“喵～” 　　真姬听明白了黑猫的意思，她并不意外，使魔并非普通动物，通常有着不输于人类的智慧。 　　黑猫跳下壁炉，来到真姬身边蹭了蹭，又来到门前，用爪子挠了挠门板。 　　“你要带我过去？” 　　“喵～” 　　真姬跟随黑猫离开小屋，沿着魔力波动传来的方向寻去，渐渐深入森林。 　　今晚的森林非常安静，平时在夜间出现的野兽都不见了身影，连虫鸣声也没有，安静得有些吓人。 　　直到穿过一丛灌木，眼前豁然开朗，地势拔高，眼前有泉水沿着岩石的缝隙潺潺流出，树冠之间空出了一大块，月光洒落，将周围涂成银色。 　　“那个是？！” 　　突出的岩石上立着一匹神骏无比的白马，白马脖颈修长，四肢矫健，长长的鬃毛随着身躯的曲线披落，看起来十分柔美。 　　但白马此刻的表情十分痛苦，它的身躯微微颤抖，脖子伸长，朝天嘶鸣，却听不见声音。 　　“它怎么了？” 　　黑猫没有回答，只是伏低身体，露出指爪，在脚下的岩石上不耐烦地磨着。 　　天空中有道光一闪而逝，流星划过。 　　白马身体猛地一震，四肢绷紧，仿佛使出了全力，它双眼紧闭，体表血管突出，距离十几米开外甚至能听见那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紧张的气氛使周围空气凝固，真姬和黑猫屏住呼吸，紧紧注视着白马的一举一动。 　　过了片刻，白马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松开身上的肌肉，随后以令人担心的姿态摇晃了一下，这才重新站稳。 　　似乎结束了，但真姬从白马的目光中读出，它刚才在努力的事情，失败了。 　　但它并没有放弃。 　　喘息一阵后，它重新站直身体，再次仰起头，无声嘶鸣起来。 　　又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失败了多少次，白马浑身伤痕累累，它的血液在魔力的作用下沸腾燃烧，突破了血管的拘束，破开肌肤，将洁白的皮毛染成鲜红。 　　直到最后，白马筋疲力尽，跌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吗……” 　　真姬被眼前的一幕感染到了，心情有些低落，不禁自言自语。 　　黑猫终于动了，它蹭着真姬的脚后跟，将真姬向前推去。 　　“啊，是想让我为它治疗吗？” 　　“喵～喵～喵～” 　　也许是因为昨天真姬使用魔法为夏洛特治疗时被黑猫发现，此刻，黑猫叫个不停。 　　“好好好。” 　　真姬走上前去，本以为这匹白马会怕生，没想到它只是瞥了一眼黑猫，便任由真姬施展。 　　似乎已经习惯接受人类的魔法治疗。 　　真姬的治疗魔法并不熟练，这两天也没花功夫钻研，依旧见效缓慢，过了许久才勉强止住血。 　　“喵～！” 　　“怎么了？” 　　黑猫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围着真姬打转。随后，白马也挣扎着重新站起身，用前蹄敲打脚下的岩石。 　　即便如何迟钝的人见到这番景象，也会谨慎起来，真姬先是开启魔眼，但因为树木遮蔽视线的关系看不远，于是真姬又使出了前些天才学会的探测魔法——魔导针。 　　这回总算能看清远处的事物了，却使真姬大吃一惊。 　　“这里怎么会出现瘴气？” 　　瘴气是地脉变异产生的现象，通常只有被异形军彻底占领的地方才会出现瘴气，而黑森林处于欧洲腹地，远离列强与异形军僵持的战线，本不应该出现瘴气。 　　不，还有另一种情况——这些瘴气是由Neuroi携带而来！ 　　“轰隆——” 　　瘴气出现的位置传来炮声。 　　“危险！” 　　真姬迅速撑起魔力护盾。 　　眼前的树木猛地炸开，碎木块击打在护盾上，使护盾像接触不良的电灯一样闪烁起来。 　　“魔力输出不够……” 　　失去‘白蛇’权能后，明明体内拥有庞大的魔力，却无法顺利使出。 　　真姬咬牙看向树木炸开形成的通道，一只陆战型Neuroi缓缓出现。 　　月光洒落在那庞然大物身上，金属与岩石混合而成的纯黑色材质，扁平的身躯下悬吊着一根寒光闪闪的炮管，狭长的四足模仿蜘蛛的动作交错前进。 　　倒了一半的树木被狠狠撞开，阻挡在它身前的杂草像被剃刀划过般切碎，被炸开的通道在它经过之后宽度整整扩大了一倍。 　　类似体型的敌人真姬见过许多，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消灭过许多，但此时此刻，真姬手无寸铁，魔力受限。 　　要逃吗？ 　　身后的白马虽然站着，可是摇摇欲坠，恐怕无法独自逃脱。 　　现在真姬已经知道它的身份了，它应就是路德魔女日记里的‘森之主’，由这片黑森林孕育出的动物精灵，谁也无法保证，一旦它被Neuroi杀死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更何况，看过刚才它努力的身姿之后，真姬不愿意它就这样迎来终结。 　　体型庞大的Neuroi在缓缓逼近。 　　但真姬会害怕吗？ 　　当然不会！ 　　踏足，突进，弹腿。 　　“喝——” 　　狂暴的力量伴随着这一踢灌入Neuroi那扁平的腹部，只听“咔嚓”一声，Neuroi身上的装甲如同泥块般崩解剥落，露出隐藏在其中的核心。 　　“下一击解决你！” 　　真姬抬起拳头，准备挥出，可是，一阵剧痛沿着双腿传来，使她站立不稳，朝地面跌倒。 　　——啊，双腿骨折了。 　　几天前，为了抵挡数十枚航空炸弹，真姬使用了超越自身承受能力的魔力量，导致身体组织接近崩溃，之后借助神力将它们勉强粘合在一起，依靠骨骼的支撑维持行动。 　　今天，在使出刚才那一击之后，极限到了。 　　“我才不会——认输！” 　　真姬双手撑地，再次跃起，拳头向前砸去。 　　“轰”地一声，拳头正中目标，可那如同红宝石一样的核心已经包裹了一层漆黑的装甲，Neuroi的修复速度超过了真姬的预计。 　　怀着不甘，身体在重力的牵引下跌落，真姬知道，如果不能连续使出重击，自己将无法击败眼前的敌人。 　　“可恶，如果有武器的话，哪怕只是手枪也好……” 　　虽然真姬身怀空间魔法，但她并没有偷盗军械的习惯，现在唯有以双拳应敌。 　　“轰”地一声，Neuroi的身体向一旁倾倒，真姬挥拳砸在它关节的连接处，折断了它的一根节肢，想要修复这样的损伤应该能耽误它不少时间。 　　“那边的白马！趁我拖住它，快逃！” 　　来自神树的勇者战衣防御力惊人，自己的安全拥有足够的保证，唯一值得担心的只剩下那匹白马…… 　　这样想着，因为右手骨折的关系，真姬举起另一只拳头，砸向Neuroi的下一根节肢，可双腿不便的影响在此刻积累成败因，Neuroi身躯另一侧的节肢扫来，真姬横飞而出。 　　“咳咳——” 　　勇者战衣并没有出现破损，但真姬高估了自身的承受能力，锋利的节肢虽然没有将她切成两半，但巨大的力道使她体内的骨骼不堪重负。 　　身体飞过一小段距离，撞在树上，落地后，真姬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向原先的位置扫了一眼，白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还好，没有白费功夫……” 　　真姬将视线转回Neuroi身上，战意不减。 　　“来吧，我还剩下一拳没给你！” 　　Neuroi没有因为真姬的挑衅前进，反而待在原地修复被打断的节肢。 　　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真姬想了许多，她没有过多的后悔，只是自觉对不起凛子她们，没能回去，没能实现承诺。 　　“到此为止了吗？” 　　这样想着，真姬身体腾空而起。 　　“咦？” 　　有什么动物叼住了她的衣服，提起她飞奔。 　　是白马吗？ 　　真姬听见了蹄声，闻到了血腥味。 　　没过多久，身后不远处再次传来爆炸声，而白马奔跑的速度却在迅速下降。 　　“放下我！你想跟着我一起死，让我白费功夫吗？” 　　但白马依然没有松口。 　　真姬心中涌出强烈的不甘，明明已经努力到最后了，自己的努力本应换来什么，可为什么还要迎来这样毫无价值的结果？ 　　“笨蛋！笨蛋！大笨蛋！！” 　　被叼着的地方剧烈摇晃起来，耳边听见喷鼻声……难道说，这只白马也会生气吗？ 　　然后，真姬感觉身体一轻，坠地了。 　　终于肯放弃了吗？ 　　可似乎并不是这样，背后突然出现惊人的热量，不等她转身，这股热量就朝她包裹上来，身体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头顶长出了什么，身后也长出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制约体内魔力流出的限制好像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爆炸声已经来到身后极近距离，但真姬此刻对这只Neuroi并不在意，因为—— 　　完好的左手伸开，魔法阵亮起，魔力护盾向中间收缩，然后向一端延伸，变得又尖又薄。 　　真姬并没有回头。 　　挥手间，光芒扫过，Neuroi连同它的核心在内，一起被分成数块，然后没了动静。 　　“这股力量……” 　　真姬控制魔力，进一步压缩魔力护盾，使它在身前变成一面镜子。 　　镜中的少女头发变长了少许，额前出现一缕银发，更奇特的变化是，她的头顶长出了一双尖尖的耳朵，身后拖出了长长的马尾…… 　　“难道说……这就是使魔契约？” 197.准备 　　Neuroi已经被消灭，但它带来的瘴气无法轻易消除，只能依靠环境自身的恢复力一点一点消化。 　　激战过后，真姬用治疗魔法拼接碎裂的骨骼，将变形的肢体逐一矫正，疼痛当然免不了，麻烦的地方是，因为前些天频繁接受魔法治疗的缘故，身体目前处于魔力富余状态，逸散的魔力浸泡着每一个细胞，虽然能加快细胞分裂速度，并极大地提升体能上限，却会阻碍治疗魔法生效。 　　而且，目前还没有好办法将这些不受控制的魔力迅速清除。 　　能恢复基本的行动力就好，与其继续在这具油盐不进的身体上浪费魔力，不如给那匹白马治疗。 　　解除魔力激发状态，附身的白马使魔却没有主动分离出来。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是倔强中夹杂着急躁感的女声。 　　【那个人在哪？你的魔法太差了，快叫那个人过来帮我治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貌妇人的身影，真姬一开始没认出是谁，但图像中带有鲜明的魔力特征，与真姬在那次惊变中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是路德魔女吗？” 　　【不记得名字，她是那只猫的搭档。】 　　是路德魔女没错了。 　　“她前些天逝世了。” 　　【啊？真麻烦，等她重新诞生要多久？还是你来治疗好了。】 　　使魔们对于死亡的理解似乎与人类大不相同，真姬身上的魔力开始躁动起来，白马就要分离出来了。 　　这时，真姬突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帮你治疗的那个人，你跟她关系很熟吗？” 　　【不熟。不过她经常跑过来问我问题，还要多久才成年啦，最近魔力有没有成长啦，周围地脉安不安稳啦，住得舒不舒服啦，之类的，真是烦死了。】 　　“听起来关系还不错嘛。” 　　就像一名整天为子女操心的老妈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它知道一些内情？ 　　真姬定了定神，将精神集中在体内的‘九头’权能上，透露出一丝神力气息。 　　“请问你认不认识这张卡片？” 　　【咦？记得那个人说过要留给孙女的，你是她的孙女吗？】 　　看来它知道这东西，虽然路德魔女的孙女另有其人。 　　“请告诉我关于这张卡片的所有情报，拜托了！” 　　【真麻烦……好吧，我听那个人说过，是一个奇怪的预言，据说能用它换到‘尤格德拉西尔’的种子，如果成功种下种子，等‘尤格德拉西尔’长出来，就再也不用担心地脉衰竭，说不定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到时候，我就能像前几次一样顺利成年啦！】 　　尤格德拉西尔，在真姬原来的世界里，这是北欧神话故事中支撑九大世界的‘世界树’的名字。 　　听起来，比仅仅只能维持四国岛结界的神树要强大太多，但回想三天前那次惊变，以及在神树世界里的所见所闻，也许两者是同一种事物，再联想到自己在《Re:CREATORS》世界里的遭遇，真姬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 　　【对了，三天前，有一道光从头顶飞过，我当时还以为是流星，现在回想起来，那道光发出的气息跟这张卡片有点像，但是又不完全相同，嗯……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消息让真姬心中惊喜。 　　“就是这个！那道光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我记得。】 　　流光划过天际的景象出现在真姬脑海里，这是白马的记忆，当时它站在泉水旁的巨石上，根据景象边缘的参照物，真姬马上计算出方向。 　　“往不列颠尼亚去了吗……” 　　真姬沉吟。 　　遗失来自大国主的神格卡片对她的影响非常大，除了战力急骤下降，还关系今后的目标，因为大国主身为那个末世世界的日本国土神，本身具有唯一性，因此记录着末世世界的时空坐标，以真姬在空间魔法上的造诣，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三天前失去这些卡片时，真姬几乎要灰心丧气，只是凭着不服输的念头想要找到线索，找回这些卡片。 　　现在得知其中一枚卡片的去向，真姬心中非常庆幸。 　　似乎感受到真姬的心情，白马有些好奇。 　　【能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吗？它经过这里没过多久，地脉的能量立即恢复了一点点，害得我高兴了整整三天，还以为马上就能成年了呢。】 　　“你说地脉的能量确实增加了？” 　　【我才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总说谎！】 　　真姬心中有些动摇，以白马的话为证，可以证明路德魔女当初告诉白马的话真实可信，那些卡片确实可以变成世界树的种子，用于恢复地脉，对这个世界来说，它们的作用十分重要。 　　如果以后找回这些卡片，要怎么处理呢？ 　　真姬猛地摇头。 　　即使它们同样关系着自己回家的路，但真姬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对白马撒谎。 　　“抱歉，我只是……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尤格德拉西尔的种子的一部分。” 　　【什么？！】 　　白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 　　【呐，既然我们已经缔结契约，不如一起去找尤格德拉西尔的种子吧！】 　　“为了尽快成年吗？” 　　【没错，你在人类之中应该挺聪明吧。】 　　不不不，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真是一匹既性急又单纯的白马呢。 　　真姬心中吐槽，不过白马的请求正合她意，当下直接答应。 　　“好的，不过还要等几天，需要先安置好路德魔女的孙女。” 　　【原来你不是那个人的孙女啊……】 　　…… 　　在这几天里，真姬做了许多准备。 　　为了解决治疗魔法用于自身效率低下的问题，真姬采取魔力浸染的方法，用标记有特殊波动的魔力洗去原先占据身体组织的逸散魔力，并将魔法阵刻入骨骼，链接上述魔力，形成犹如记忆金属般的效果。 　　这样下来，一旦身体不小心损坏，只要没有达到粉身碎骨的程度，或者身体的一部分没有被怪物吃掉，都能立即还原。 　　同样因为魔力浸染的缘故，导致强化魔法效果降低，为了避免身体轻易损坏，真姬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副魔力盔甲。 　　原理是防御魔法和‘宫藤理论’的结合产物，默认状态是通常的魔力护盾，一旦护盾被击穿，内层的魔法阵就会应激启动，将来自攻击方向的物体吸入收纳空间。 　　盔甲完全由魔法阵织成，无形无质，像外骨骼一样依附在身体表面，在被动状态下没有颜色也不会发光，更不妨碍行动，不单能在狂风中压住裙摆，还有防尘防水和维持发型不乱的优异功能。 　　解决完身体问题，之后就是武装。 　　先前吃了没有武器的亏，现在，真姬打算做一些趁手的武器，顺便充实一下收纳空间的库存。 　　将还在设想中的对神明级武器放在一边，真姬脚踏实地的制作出两把手枪。 　　外形是左轮手枪，却有着接近2英寸粗的枪管，其中利用了在科伦坡学会的固有魔法‘魔弹’，是类似于高斯武器一样的弹射装置，因此比通常左轮手枪大了一倍有余的弹鼓里可以装填任意口径的子弹。 　　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四联装火箭筒。 　　配套火箭弹里面装填的并非炸药，而是解除了安全系统的收纳空间，一旦爆发开来，半径二十米以内的物体都会被放逐到异空间，当然，仍有少数火箭弹保留了安全系统，可用于特定目标的捕捉，只是作用范围要小很多。 　　由于这些武器都需要魔力驱动，真姬特意向夏洛特借用了一些富含魔力的矿物，制作成可以储存魔力的魔力电池。 　　完善完武装，接下来是侦测装备。 　　现有的魔眼和魔导针已经足够使用，唯一的缺点是必须主动开启才能生效，难以应对Neuroi的偷袭。 　　真姬在黑森林找到Neuroi留下来的残骸，提取了一些瘴气封入魔法阵中，将它与魔导针结合，这样一来，附近一旦出现同样身怀瘴气的物体，魔导针就会自动运行起来，并向真姬发出警告。 　　最后只剩下移动装备。 　　Ju87战斗脚‘斯图卡’属于佛里德莉卡，早已归还，但真姬拥有扶桑ki27九七式战斗脚和ki43隼式战斗脚的技术资料，凭她的手段想要复制和改进非常简单，可惜虽然大部分零件都可以寻找替代品，只有作为核心的魔导引擎必不可少。 　　真姬无可奈何地放弃自制，看来只有‘拜托’隶属于皇家卫队的寇蒂·施坦因帮忙了。 198.银色家伙 　　几天后，真姬再次来到海伦基地。 　　寇蒂·施坦因早就等在了那里，她打开身边的箱子，露出一对战斗脚。 　　“Ju88A-1S航空战斗脚，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在原型机的基础上着重强化了魔导引擎的输出，公制咒力达到史无前例的2×1350MP，高载重，高航程，高升限……” 　　真姬双眼一亮，掀开箱盖，取出一支战斗脚仔细打量。 　　寇蒂见状，忍不住提醒道。 　　“但是，魔导引擎的散热问题还没有解决，全功率输出超过20分钟就有可能发生故障，另外，为了搭载这套引擎，我们不得不削减战斗脚的装甲……我还听测试的魔女说，它的减速装置存在缺陷，转向舵的感觉也很沉重。如果真正投入实战的话，以这种程度的防御力和机动力，恐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敌人击坠！” 　　“所以Ju88A-1S其中的的S，是Selbstmord（自杀）的S吗？” 　　真姬头也不抬地问道。 　　寇蒂一脸认真地点头。 　　“没错。如果是我的话，就会选择经过实战检验的梅尔斯BF-109战斗脚，其中BF-109C型的咒力已经达到1850MP，虽然还比不上Ju88，但这已经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性能参数了。” 　　“可惜它的航程连我设想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放心，测试的魔女非常优秀，优点和缺点都帮我找出来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似乎被真姬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寇蒂一掌拍在箱子上。 　　“不要以为我是关心你才说这些话，我是不想看见珍贵的魔导技术跟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真姬提起身边的手提箱，摆在寇蒂面前，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你们想要的魔导技术——魔力护盾对Neuroi光学武器改良方案——就在这里面，可以了吧？” 　　“不怕死的混蛋！” 　　寇蒂低声咒骂了一句，接过手提箱。 　　交易完成，真姬十分满意。 　　她一开始想要的东西，其实只有战斗脚里面的魔导引擎而已，但现在看来，卡尔斯兰的武器专家们实力还不错，这对战斗脚只需要再改良一下就能直接使用，可以节省许多功夫。 　　真姬在寇蒂掺杂着愤恨和羡慕的别扭目光中启动空间魔法阵，将战斗脚放进收纳空间。 　　“已经把魔法阵交给你们了，还没掌握吗？” 　　“……上面要求先对魔法阵进行确认，要不是那些人拖拖拉拉的，我早就能用了，哼！” 　　寇蒂移开视线。 　　实际上，撇开使用空间魔法的超高难度不提，光是要背熟那张堪称世界地图级的魔法阵就是一道坎。 　　要知道，当初林檎为了背熟复杂程度不足其十分之一的改良型防御魔法阵，被真姬用斯巴达式教学特训了足足一周时间。 　　想起林檎，真姬犹豫半天，最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毕竟，如果这次告别也像上次一样，只分别几天就急忙赶来相见，会显得她太过于轻浮。 　　再次离开基地，真姬在附近的镇子待了一天，将战斗脚按自己的想法进行改良，完成之后，没有立刻踏上旅途，而是朝边境山地进发。 　　山脉深处，一个银白色的人偶正等在那里。 　　无论外形多么像人类，人偶那充满金属质感的身体与Neuroi如出一辙，任何魔女发现它都会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但此时，真姬没有表现出丝毫警惕，冒失地来到它身前。 　　呯呯—— 　　人偶拍了拍身边摆着的如同巨型红宝石般的Neuroi核心。 　　“……” 　　四目相对。 　　真姬沉默了一阵，憋出一句话。 　　“干得不错。” 　　得到表扬，人偶骄傲地昂起头。 　　“唉，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要从真姬还在扶桑舰队时说起。 　　舰队通过苏伊士运河时，遭遇巨型Neuroi的伏击，真姬捕获其中一只的核心，将它制作成用魔法阵控制的Neuroi人偶，暗中保护林檎。 　　之后几天没有出现变化。 　　直到佛里德莉卡手术时，米海尔一席话，使真姬了解到隐藏在卡尔斯兰阴影下的纷争，真姬决定主动迎击，向卡尔斯兰两大势力示威。 　　便有了Neuroi人偶引诱大群Neuroi接近海伦基地的一幕。 　　紧接着便是路德魔女主导的那场惊变。 　　真姬失去了来自大国主的权能，便等于失去了支撑她面对卡尔斯兰两大势力的底气，真姬迫切需要新的力量，于是将主意打在了这具Neuroi人偶身上。 　　新获得的‘九头’能力可以做到完整地分割自我意识，比起使用设定好的魔法阵间接操纵Neuroi人偶，直接通过意识遥控要便利得多，也强大得多。 　　当真姬将分割出来的子意识注入Neuroi人偶，后者便等同于拥有了真姬的智慧，虽然Neuroi不具备魔力，但Neuroi同样具备极大的开发潜力。 　　首先，Neuroi核心可以视作一个输出稳定的半永久能量源，不需要进食，不存在疲劳，可以24小时不停战斗。 　　其次，Neuroi人偶不怕受伤，只要核心供能跟得上，受到的伤害能迅速修复。 　　第三，Neuroi拥有变形能力，这是只有巨型或特异型Neuroi身上才能出现的能力，通过这项能力，真姬可以不断改进Neuroi人偶身体结构。 　　现在这幅银色的身躯，光是强度已经远远超越那些漆黑的个体，加上双腿变成战斗脚带来的优越机动性能，双手改造成激光发射器带来的强大攻击力，原有的不输于巨型Neuroi的能量核心，以及相对应的身体修复能力，再加上西木野真姬注入意识带来的战斗技巧…… 　　Neuroi人偶的实力已经不输于如今的真姬本人，即使深入Neuroi的阵地，也可以尝试一下一骑当千的滋味。 　　所以，Neuroi人偶理所当然地去做了，还带回来了战利品——一块原本属于巨型Neuroi的核心。 　　真姬有些头疼，她原本只打算测试一下Neuroi人偶的性能，结果玩着玩着就演变成一边倒的猎杀游戏，真姬仿佛找回了自己还在读中学二年级的时光，心情变得十分舒畅，所以没想太多。 　　但就在刚才，当真姬本人与Neuroi人偶面对面时，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想要炫耀的冲动，而且最后还真的这么做了，而且还是自己向自己炫耀，自己对自己进行表扬…… 　　“……这算怎么一回事啦？” 　　真姬和Neuroi人偶同时塌下双肩，苦恼地揉着额角。 　　注意到Neuroi人偶在模仿自己的动作，真姬瞪了它一眼，接着又吐出一口气。 　　“唉，难道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吗？明明能感觉到两个都是自己……” 　　Neuroi人偶抬起手，用轻柔的动作摸了摸真姬的头，真姬舒服地眯起眼睛。 　　等等，它好像在安慰自己？ 　　没错，就是自己在安慰自己，因为这是真姬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会发生的举动。 　　“我、我居然在向自己撒娇……” 　　回过神来，Neuroi人偶动作一僵，仿佛遭到打击般，变成一幅沮丧的模样。 　　原本通过主意识和子意识之间的联系，远程交换信息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没想到一见面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唉……” 　　再次叹了一声。 　　真姬取出做好的魔力电池，犹豫着是否要给Neuroi人偶装上，这是魔力的种子，只要装上去，就有办法将核心能量源源不断地转换为魔力，魔法力量与Neuroi的结合，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化学作用，真姬能想象得到。 　　本来她并不会犹豫，因为她将Neuroi人偶当成武器，但现在看来，已经不是武器这样简单。 　　Neuroi人偶已经成为了与她同等的生命，虽然两者一心同体，但毫无疑问，名为西木野真姬的存在，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真伤脑筋。” 　　真姬苦恼地思索着解决办法，然后，她看见面前的银色家伙没有任何自觉地耸了耸肩，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你……我真是够了！” 　　明明两个都是自己，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苦恼？ 　　真姬愤恨地想。 　　下一刻，银色家伙突然露出内疚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做了个卷发梢的动作，很自觉地跟着真姬一起苦苦思索起来。 　　于是抱着膝盖发呆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虽然没什么进展，但思考效率提升了一倍？” 　　真姬瞄到堆在一边的Neuroi核心，突然间，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自己一个人苦恼，不如多做几个出来，大家一起分担分担？ 　　这个念头止不住地膨胀起来，真姬抬起头，发现那个银色家伙同样抬起了头，并且朝自己竖起两根大拇指。 　　那么，要不要做呢？ 199.抵达不列颠尼亚 　　结果，真姬没有抵挡住诱惑，不单又制造出一个Neuroi人偶，还对它们进行了魔力化改造，甚至留下一堆切割好的子意识，这样一来，今后就可以实现用Neuroi人偶制造Neuroi人偶的自动化生产模式了。 　　真姬猛地打了个哆嗦，或许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忍住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东西，真姬专心控制飞行魔法，她现在正处于7500米高空，以500公里每小时的高速朝不列颠尼亚前进。 　　“状态不错。引擎输出稳定，冷却系统作用良好，控制系统作用良好，各魔法阵工作正常。” 　　突然，真姬头上显现出光环形魔导针。 　　“Neuroi？” 　　真姬打开魔眼，向魔导针发出警报的方向看去。 　　可那里空无一物。 　　“那个位置高度已经超过14000米，Neuroi的升限有这么高——不太可能吧，是魔导针误报警吗？” 　　真姬控制魔导针往那个方向仔细探测，确实没有搜索到机影。 　　“看来还需要继续改良魔导针。” 　　真姬重新将视线转向下方，不列颠尼亚诸岛的轮廓已经呈现在眼前，她瞄准目的地向下俯冲，朝地面降落。 　　低空掠过，战斗脚尾翼在湖面卷起一阵涟漪。 　　这里位于不列颠本岛西北部，分布着为数众多的湖泊和森林，在真姬的记忆里，这里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英国湖区国家公园。 　　路德魔女留下的占卜记录中标注出了许多地点，这里正是其中之一。 　　根据路德魔女的日记，一旦传承魔法奏效，‘种子’会主动飞向地脉会聚的地方，也就是真姬眼前的湖区。 　　地脉不是在高山而是在湖泊中聚集并不奇怪，传说中亚瑟王的王者之剑就得自湖中仙女，另外还有湖中隐藏着的妖精之乡的说法，这个存在魔法力量的世界里，留下传说本身已经标注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 　　神格卡片并非实体，如果真姬的猜测没错，它必须通过凭依才能发挥作用，凭依的生物当然越强越好，而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最强大的本土生物，当然是使魔。 　　真姬正在寻找的目标显而易见。 　　“但是，找不到……” 　　使魔如非必要，一般很少显现出身形，所以只能依靠魔法探测，但真姬此时遇到了困难。 　　基于红外线原理的魔眼被冰冷的湖水阻挡在外，魔导针释放出的魔力波对水体的穿透力也不怎么强，根本探测不到湖面之下的情况，更别提寻找使魔。 　　正当真姬一筹莫展时，她看到湖里面突然钻出来一个脑袋。 　　真姬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镇定下来之后，就发现脑袋的主人是一名正在湖中游泳的少女。 　　少女年纪和夏洛特差不多大，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湿漉漉的灰色长发贴着脖子一直延伸到水面以下，嘴里叼着的鱼正在不停挣扎。 　　此时已经进入12月，虽然湖面还没结冰，一般人也不会进入冰冷的湖水里游泳，真姬从少女头顶的使魔特征看出，这是一名魔女。 　　“你在做什么？” 　　见真姬飞近，少女仰着头问，因为张嘴说话的缘故，鱼从嘴里松脱，一碰到湖水就甩起尾巴迅速下潜，下一刻，少女伸手飞快地一捞，鱼又回到少女嘴里。 　　真姬瞄了一眼那条可怜的鱼。 　　“我在找东西，大概像这样，现在它应该依附在哪只使魔身上。” 　　真姬伸出手，将魔力护盾捏成卡片的形状，虽然无法模拟出卡片里浮现出的种种景象，但单是闪闪发光这一点就已经吸引住了少女的目光。 　　少女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向下一潜，再露出头时已经来到岸边，她将鱼扔进放在那木桶里，再次游到真姬这边。 　　“那张卡片真漂亮，使魔吗？我来帮你一起找！” 　　少女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潜入水中，不知去向。 　　“等等，哎……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呢……” 　　如果无法通过魔力感应搜索，光靠肉眼天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而且这片区域也并非只有这一个湖，找到使魔的几率非常低。 　　因为一时嘴快惹出祸，真姬不能扔下少女不管，于是便在岸边的木桶旁等待起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暗下来，湖面上出现大雾时，少女这才回到岸边。 　　“哈哈，肚子饿了。” 　　少女没心没肺地笑着。 　　如此莽撞的搜寻当然不会有结果，真姬内疚地伸出手，搭手将少女拉上岸。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说清楚，害你白费功夫了。” 　　“没关系，我也玩得很开心～” 　　真姬看着这张令人捉摸不定的笑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少女没有注意真姬的表情，检查完桶里的鱼，点了点头，就像动物一样甩去身上的水珠，捡起衣服穿上。 　　一阵光芒闪过，少女身上的使魔特征消失，身边出现了一只水獭。 　　“你好，我叫卡瓦苏，这是奥塔。” 　　“啊，我叫西木野真姬，你好。” 　　“里西奇诺……好奇怪的名字，哈哈哈～” 　　“叫我真姬，真姬就够了！” 　　“大姐姐，走，去我家，今晚有美味的鲜鱼汤喝哟～” 　　少女卡瓦苏明明比真姬要小几岁，真姬却对她束手无策，不知不觉间，真姬已经跟着卡瓦苏来到离湖不远的小镇。 　　看着这位乐天派，真姬还以为会是一个美丽祥和的小镇，结果小镇上完全看不到祥和的气氛，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挂着牌子的商铺早早地关上大门，只有街角的酒吧里传出阵阵喧嚣。 　　不列颠尼亚远离欧洲大陆，人类与异形军的战争才刚开始，照理说怎么也不会波及到这个偏僻的小镇。 　　“听说最近又有一座铜矿被废弃，很多大人失去了工作。” 　　“是因为Neuroi？” 　　“怎么可能，是铜矿被挖光了啦。” 　　两人走进卡瓦苏家门，里面没有人，卡瓦苏熟练地取出桶里的鱼摆好，开始做饭。 　　“对了，大姐姐是魔女吗？” 　　“是的。” 　　真姬不明白卡瓦苏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大姐姐真的是来找东西，不是来做其他事情的吗？比如……抓捕犯人之类的？” 　　“没骗你，为了寻找那张卡片，我才会来不列颠尼亚。” 　　“原来真姬姐是外国人啊，难怪口音怪怪的。” 　　卡瓦苏呼出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呀！一不小心……” 　　做好的鱼汤撒了一地。 　　真姬赶紧过去查看，还好卡瓦苏没被烫伤。 　　“看来今晚只能用鱼干凑合啦，哈～” 　　也不知道这孩子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一个劲地傻笑。 　　一夜过去，第二天卡瓦苏早早地离开家门。 　　真姬猜测卡瓦苏又去湖里捕鱼了，因为卡瓦苏没有收入来源，只能靠这个填饱肚子，昨晚真姬通过聊天得知卡瓦苏母亲死于难产，她父亲曾是一名矿工，后来得了怪病，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当时真姬没有继续问下去，最后花了些时间调整魔导针。 　　今天她准备去湖边检验一番改良效果，可刚出门，就见到人们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人群里隐约传来叫骂声。 　　“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可恶的野种！都是她，害得我们没活干！” 　　真姬正想追问，突然感觉到一阵魔力波动，人群发出惊呼声，一名壮硕的男子从那里面直直飞了出来。 　　“小心！” 　　真姬猛地踏地，赶在他狠狠摔倒之前接住。 　　“谢谢，请问你是……” 　　真姬没有功夫搭理，她看见惊恐的人群自动让出通道，昨天才认识的少女从那里面飞奔而出，沿着街道一路跑远。 　　“卡瓦苏！” 　　真姬想追上去，却被慌乱的人群挡住，等她施展飞行魔法越过人群，已经失去卡瓦苏的踪迹。 　　这时，一名衣冠得体的绅士从人群中走出来，向真姬行了个礼。 　　“您好，尊敬的女士，我是这里的镇长文森特，请问您是接到我们的求助，特地从伦敦赶过来的魔女大人吗？您一定要帮我们抓住那人，不能让她继续作恶下去了！” 　　真姬一愣，眯起双眼。 　　“能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诉我吗？” 　　“当然，我们会全力配合您。” 　　.. 　　. 200.污染 　　半个小时之后，真姬已经从镇长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起因是小镇赖以为生的矿场倒闭，镇长从首都伦敦引进一批设备，在湖边建了一家铅笔制造工厂，连同开采石墨在内，解决了大部分闲置矿工的就业问题，但好景不长，工厂开业没过多久，就遭到来自魔女卡瓦苏的阻扰。 　　“她破坏机器，让我们损失了一大笔钱，还污蔑我们污染湖水——您应该清楚，铅笔的原材料是木头和石墨，哪能有什么污染？” 　　真姬点了点头，找了个借口告辞离开。 　　如果没猜错的话，卡瓦苏应该在湖那边，果然，真姬打开经过改良的魔导针，绕着几片湖泊飞了一会儿，就找到卡瓦苏的身影。 　　“啊，是真姬姐，不好意思，我还没帮你找到那只使魔呢～” 　　少女不声不响继续帮忙寻找的行为让真姬有些措手不及。 　　“够了，别找了！” 　　“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听镇上的人说，你在给铅笔工厂捣乱，害他们挣不到钱，这是真的吗？” 　　卡瓦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真的喔，大姐姐是来妨碍我的吗？” 　　“我才不会随便欺负小孩子，所以先给我把理由说清楚，如果真的干了坏事就免不了好好说教一番！” 　　卡瓦苏有些愣神，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真姬。 　　“真姬姐是个心软的人呢，会吃亏的哦……算了，就告诉你吧，是奥塔发现的，每天晚上，镇长都会偷偷把臭水倒进湖里，过了一段时间，许多动物都得病了。” 　　奥塔是卡瓦苏的使魔，外形是水獭，也是周围这片湖泊的常客，它发现的异常应该作不了假。 　　“可如果只是制造铅笔，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污染才对……” 　　“一定是他们！那些死掉的动物，样子跟爸爸那时候完全一样，镇长以前就不是好人，如果不是他，爸爸他根本不会出事！” 　　“是怎样的症状？” 　　卡瓦苏回答得非常详细，真姬认真倾听，托曾经读过不少医学读物，还经常在医院参观的福，真姬能判断出这是铅中毒症状。 　　“卡瓦苏父亲以前工作过的铜矿场，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好。” 　　两人来到矿场，在传闻中本应遭到废弃的矿场，仍有不少活动留下的痕迹，明显并没有完全废弃。 　　“他们在往外运矿石？” 　　真姬迅速调整魔导针发出的魔力波，透过矿车，发现运出来的矿石不多。 　　“我们等人离开再进去看看。” 　　不久之后，真姬拿到了矿石样本。 　　“铜含量非常少，倒是铅含量挺高。” 　　“铅？” 　　“以前有人用来书写和化妆，实际上具有毒性。” 　　卡瓦苏吓了一跳，她完全无法想象会有人拿毒物往脸上抹。 　　“那他们的铅笔会不会就是用了这东西？” 　　“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偷偷来到铅笔工厂，正巧见到有人把矿石运进来。 　　“没错，就是刚才那帮人！” 　　卡瓦苏忍不住喊出声。 　　“谁？！” 　　“糟糕，被发现啦。” 　　脾气暴躁的工人们围过来，将两人堵在厂房里，双方人数对比悬殊，却没有人动手，因为他们都是镇上的居民，认出卡瓦苏之后，知道这名魔女的厉害，谁也不愿意变成空中飞人。 　　“是那个野种。” 　　“说！是不是又想破坏我们的机器？！” 　　“原来还有同伙。” 　　“一起上，揍死她们！” 　　工人们叫嚣着，但谁也没敢将狠话付诸行动。 　　不一会儿，镇长出现在人群外，当他看见被围着的两人中，有一人是真姬，心中暗道糟糕，连忙堆起笑容走上前。 　　“尊敬的魔女大人，请问是您帮我们抓住这个捣蛋鬼的吗？” 　　“对不起，之前没有说明，我其实并非接到你们邀请赶来的那位魔女。” 　　镇长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是我认错了人，非常抱歉，请问您有何贵干？” 　　“还记得早上跟我说过的事情吗？我们经过调查，发现你们运进来的铅矿石与湖水的污染有关。” 　　“这怎么可能！” 　　镇长大声喊冤道。 　　“那些铅矿石另有他用，您应该知道，铅这种金属根本不溶于水，怎么会造成污染？” 　　周围的工人也纷纷点头。 　　“镇长说的没错，这些矿石也就暂时放在这里，我们过段时间就会运走。” 　　“就是，铅笔是木头做的，我们能作证！” 　　“那个野种没上过学，当然不知道这些知识。” 　　面对众人的指责，卡瓦苏心虚地看向真姬。 　　“我、我真的没上过学……” 　　“不用害怕。” 　　真姬摸了摸卡瓦苏的小脑袋，挡在她身前。 　　“能把你们做出来的铅笔拿给我看看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镇长马上派人取来了一支铅笔。 　　这支铅笔做工精美，远比真姬在扶桑舰队时使用过的要精美得多，即使以现代人的眼光也挑不出多少毛病。 　　但真姬双眼中透出了然的目光。 　　“原来如此，是油漆，制作这些油漆使用了铅矿石，我说的没错吧？” 　　镇长大惊失色，即使连他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油漆的配方是商人的命根子，还是因为油漆商人要求他用部分铅矿石抵账，他才从各种细节中一步步推测出答案。 　　因此，为了防止将来有人中毒，到铅笔工厂闹事，他才会偷偷摸摸地在半夜处理某些工序产生的废水，同时宣称制造铅笔没有任何污染。 　　区区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可能猜到这些秘密？ 　　镇长松了松领结，可还没等他将心中的恐惧化为辩解之辞，就听眼前的红发少女继续说道。 　　“大家应该还不清楚这东西的毒性吧？” 　　“毒、毒性？” 　　“没错，大家平时经常接触这些油漆，应该会逐渐出现一些症状，比如头昏、头痛、全身无力、记忆力减退、睡眠障碍……” 　　真姬说得很慢，还故意将这些词语加上重音，效果非常显著，每当她说出一个词，周围的工人们就会发出一阵骚动，到最后，人们无不朝镇长怒目而视。 　　“镇长，您在害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想想是谁给了你们工作！” 　　“胡说！我在邻镇看到过这种铅笔，它的价格是普通铅笔的三倍，可您给我们的工资一点也没有增加！” 　　“放肆！有工资给你就不错了，不想干就滚！” 　　“我们不干了！我们要罢工！” 　　人们仿佛已经遗忘这次事件的两名主角，自顾自地争吵起来。 　　卡瓦苏崇拜地望向真姬，真姬耸了耸肩。 　　“我想，这次事件应该算圆满解决了。” 　　两人笑着离开工厂。 　　作为感谢，真姬当晚品尝到了卡瓦苏亲手做的鲜美鱼汤，等到天亮，真姬正式开始使魔搜寻工作。 　　第一天一无所获。 　　第二天也一样。 　　第三天在湖区边缘找到一只金雕使魔和一只红松鼠使魔，可惜它们体内都没有神格卡片。 　　第四天时，真姬突然发现，那家铅笔工厂恢复了生产！ 　　真姬向居民打探消息，得知镇长为工人们配发了手套和口罩，同时工资增加两成，于是再也没有人在乎油漆的毒性。 　　并且，镇长处理污水时再也不遮掩，他直接在大白天明目张胆地将污水倒进湖里，结果这事谁也没反对。 　　唯一的变化是，镇上的居民再也不到这片湖里打水喝了。 　　“真姬姐，大事不妙了！” 　　卡瓦苏闹腾腾地跑了过来。 　　“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面上表情不显，但真姬心里有些犯难。 　　因为魔导科技的应用，这个世界的不列颠尼亚联邦还没有受到环境污染的荼毒，人们没有意识到污染的危害性，更没有立法禁止，站在当地居民的立场上，铅笔工厂的行为并没有错。 　　结果，自己反倒要当恶人吗？ 　　真姬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跟卡瓦苏走一趟。 　　两人再次来到铅笔工厂，可镇长见到两人并没有胆怯，而是洋洋得意地向两人介绍另一名少女。 　　“这位是来自伦敦的毕晓普女士，我想各位同样身为魔女，应该比较有共同话题。” 201.威胁 　　与真姬年纪差不多大的茶发蓝眼少女有着一副远超同龄人的好身材，她身穿军装，站姿笔挺，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军人？” 　　少女点头。 　　“我是不列颠尼亚空军所属航空步兵，威玛・毕晓普。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我正打算解决这次事件。” 　　真姬皱起眉头。 　　“要怎么解决？” 　　“排除对当地居民生活不利的一切因素。” 　　“所以，放任他们继续污染湖水吗？” 　　“这是上面的命令。” 　　威玛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可她的回答坚决得令真姬产生不快。 　　看来没得商量了，真姬瞥了一眼被特意摆在显眼位置的战斗脚。 　　“会使用战斗脚吗？” 　　“会？” 　　“那就用航空魔女的方式解决问题吧，现在，我向你提出决斗！” 　　威玛脸上的笑容出现少许动摇。 　　“我没有带训练用的油漆弹，如果出现意外的话……” 　　“没关系，我会小心不误伤到你的。” 　　威玛猛地捏紧拳头。 　　“好，我奉陪到底！” 　　…… 　　“我认输……” 　　手枪连续第五次顶在威玛胸前，威玛一脸失魂落魄，自己完全遵守训练中学到的战斗守则，甚至技巧的发挥还要超出以往水准……问题到底出现在哪？不，抛开以往的经验，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出现的失误简直多到数不清，战斗脚的速度明明比对方快，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摸到，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战斗天赋吗？ 　　真姬牵着威玛的手降落到地面，大受打击的少女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神。 　　“之前说出大话，现在想来真是惭愧，这场决斗是我输了，我没有能力决定这座工厂的未来，但我会将阁下的情况如实向司令部报告，请小心，下次过来的魔女会比我强很多。” 　　威玛坦然承认她的实力不如对方，这在真姬看来，双方已经具备交谈的基础。 　　“请稍等，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或许能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 　　“可是……” 　　威玛有些疑惑。 　　“这座工厂承担了小镇近一半劳力的工作，底线是必须养活这些人，你能帮他们找到其他工作吗？” 　　真姬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找其他工作？我们双方的分歧在于污染问题，如果改用质量更好的无铅油漆，虽然会导致铅笔成本上升，但即便发给工人们的工资维持不变，工厂依然会盈利吧？” 　　“但盈利会降低！这是在侵犯镇子的利益！” 　　镇长愤愤不平地叫出声。 　　真姬瞪了他一眼。 　　“这只是你个人的利益！铅笔使用无铅油漆是未来的趋势，这里的湖泊不应该为你的贪财短视买单！” 　　“你走着瞧！” 　　镇长留下威胁，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威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等镇长离开，才开口询问。 　　“污染的危害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有人在你卧室倒满垃圾，你也会在意的。” 　　“那还真是蛮糟糕的……” 　　威玛设想了一下变成那样的卧室，然后使劲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会在任务报告里解释清楚……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小镇上出现了一名年轻魔女？” 　　虽然这么询问，威玛已经在上下打量卡瓦苏了。 　　卡瓦苏挺起胸膛站出来。 　　“大姐姐找卡瓦苏有什么事吗？” 　　“司令部准备成立一所专门培养航空魔女的士官学校，这次过来执行任务，其中也有选拔优秀学员的目的，我认为你完全符合选拔要求。” 　　卡瓦苏犹豫许久，‘学校’这个词对她的诱惑力非常大，可到最后，她还是拒绝了这个诱人的邀请。 　　“诶——为什么要拒绝？” 　　“奥塔说他不能离开这里，他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要陪他一起。” 　　“奥塔？” 　　“他就是奥塔。” 　　卡瓦苏解除魔力激发状态，水獭使魔现出身形。 　　“原来如此，解决湖水污染问题，其实是为了它吗？” 　　“没错。”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威玛对此十分惋惜。 　　真姬在一旁听着，突然间想起什么，她悄悄开启魔眼和魔导针细细观察一番，最终得出结论。 　　原来百般寻找的‘种子’就在身边。 　　真姬决定找个时间与卡瓦苏和奥塔好好谈谈。 　　事情告一段落，工厂的工人们各自散去，卡瓦苏和真姬打道回府。 　　“你怎么跟上来了？” 　　威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现在回去已经赶不上火车了，只好厚着脸皮叨扰一晚。” 　　实际上镇长原本有邀请威玛，可威玛不愿意跟那个卑劣的家伙同流合污，所以拒绝了邀请。 　　“对了，还有这个。” 　　威玛除了用小拖车装着战斗脚，还提着一个手提箱。 　　“行李？” 　　“这是镇长刚刚让我转交给你们的赔礼，他偷偷告诉我说礼物非常珍贵，为免遭人觊觎，希望你们在无人处打开，他还说等你们看过之后，一定会原谅他的过错。” 　　“嘁～那个小气鬼能拿出什么贵重的东西？” 　　卡瓦苏嘟着嘴抢过手提箱，迅速打开箱盖。 　　只听‘咝’地一声响起，是火线被点燃的声音！ 　　“小心！” 　　真姬瞳孔猛缩，一脚踢开手提箱，飞身挡在两人与手提箱之间。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烟雾散去后，三人安然无恙。 　　“好可怕……” 　　卡瓦苏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 　　威玛脸色发白，她观察周围的惨状，估算了一下爆炸的威力，发现即使她来得及撑起魔力护盾，护盾也会被瞬间炸碎。 　　“那个人渣！” 　　威玛穿上战斗脚，不顾一切地飞向铅笔工厂。 　　真姬担心出事，连忙追上去。 　　卡瓦苏还在独自发呆，等她想要追上去时，才发现自己不会飞。 　　“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今晚的鱼汤不给你们喝了！” 　　…… 　　三人没有注意到，数百米开外的居民楼顶，有几人猥琐地隐藏起身形，其中一人正是镇长，此时，他脸色狰狞地放下望远镜。 　　“失败了。” 　　“怎、怎么办？炸药提前引爆，肯定把军方魔女给牵连进来了……” 　　他的手下惊慌地说。 　　“闭嘴，她们一个都没死成！” 　　手下们一听，如释重负，可下一刻，更加慌乱了。 　　“怎怎怎怎么办啊老大，她们一定会找我们报仇的！” 　　镇长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再次举起望远镜。 　　透过镜片，茶发少女和红发少女已经先后离开，原地只剩下孤零零的灰发少女，此时，少女并没有显露出令人畏惧的使魔特征。 　　镇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如今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哼，见识我还是有一点的，如果使魔来不及附身，魔女比起普通人也强壮不到哪里去。” 　　…… 　　威玛飞入铅笔工厂正准备大闹了一场，却发现正主不在。 　　“罪魁祸首在哪？我一定要抓住那个人渣，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随后真姬赶到，两人搜索一番，最后还是逼问门卫，才知道镇长早已离开工厂。 　　“去镇长家！” 　　两人来到镇长家，果然看到镇长，可除了镇长和他的手下之外，还有卡瓦苏。 　　“呜呜——” 　　灰发少女手脚都被锁链捆住，动弹不得，嘴巴也被布条堵上，看见两人时除了使劲挣扎，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混蛋，快放开她！” 　　镇长显然早有准备。 　　他手中拿着一支针筒，正在卡瓦苏颈边来回比划。 　　“两位女士，请先解除使魔附身，你们可要注意了，我一看到魔法就会紧张，一紧张手就会抖，如果不小心按下去就糟糕了——看到了吗？这支针管已经装满毒液，只要一点点就能让这个野种下地狱～” 　　听见这些话，卡瓦苏双眼吓得眼眶发红，更加用力挣扎起来，可惜这番努力毫无用处。 　　真姬拦住正要发火的威玛，说服她跟自己一起解除魔力激发状态，等使魔特征消失，才在镇长抬手示意下开口。 　　“你想要什么？” 　　镇长摇了摇手指。 　　“我讨厌聪明人，从现在开始，红发的，你闭嘴，让我们的军人小姐说话。” 　　“可恶，你在小看我吗？” 　　威玛生气的说。 　　镇长摊开手。 　　“毕晓普小姐，您误会我了，这是对您的尊重，毕竟这里只有身为军方魔女的您身份最高，最有能力兑现某些承诺，不是吗？” 　　“废话少说，你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 　　镇长叹了一口气。 　　“之前我们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已经没有退路，只希望您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什么机会？” 　　“我承认之前小看了你们，但万幸，没有任何人受伤，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伤害这个野种小命，事到如今，继续闹下去对谁都不好，不如我们和解如何？” 　　“哈！你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威玛冷笑道。 　　“袭击军人，非法拘禁，挟持人质，无论哪一条都够你进监狱，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 　　“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我是军人，比起解救人质，消灭敌人更为优先。” 　　镇长苦恼地摇头。 　　“失算了，看来我还是更喜欢聪明人一点……红发的，现在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 　　真姬想了想。 　　“首先必须归还人质，其次不要命令我们自行解除武装，我们谁也不是傻瓜，意外越少越好。” 　　镇长点头。 　　“我可以理解，现在轮到这边提出要求了——我希望在归还人质之后，你们三个人能离开坎布里亚郡，发誓终生不再进入，同时放弃使用任何手段进行报复，呵，这个野种要以她父亲的名义发誓——我已经做出最大让步，不接受讨价还价，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仅仅发誓就够了吗？” 　　“当然，毕竟你们是‘正义’的一方，总不会像我一样不知羞耻吧？” 　　镇长再次将针筒下压一段距离。 　　“选者权在你们手上。” 　　真姬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捏紧拳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 　　听到这里，卡瓦苏终于停止挣扎。 　　镇长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他用空着的手为卡瓦苏解开堵住嘴的布条。 　　卡瓦苏重新找回一丝力气，啜泣起来。 　　“不要，我不走！爸爸，奥塔，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离开这里，呜哇哇哇哇哇——！” 　　镇长冷冷地看了一眼，随后笑道。 　　“好了，不要撒娇了，就算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愿与你马上重聚，人还是活着才有意义，快，发誓吧。” 　　“呜呜呜……” 　　卡瓦苏拼命摇头。 　　“快发誓！” 　　镇长脸上冒出青筋，拿着针筒的手在发抖。 　　威玛撇开脸，不愿目睹这一幕。 　　镇长的手缓缓下压，针尖接触到卡瓦苏的皮肤，她打了个激灵，浑身瘫软下来。 　　“我，我……” 　　镇长见少女神情动摇，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这时，真姬突然扭头对威玛说。 　　“动手吧。” 　　“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镇长手指下意识用力，却发现针筒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怎么也按不下去。 　　直到这时，那无形无色的魔力护盾才发出光芒，原来刚才真姬暗地里调整身上魔力盔甲的形状，使它慢慢延伸到十几米之外，终于抓住针筒。 　　“干得好！嘿，我早就想教训你们一顿了！” 　　威玛身上具现出使魔特征，直冲过去，将沿途的喽啰统统撞翻，再将镇长像小鸡一样提起来捏在手里。 　　真姬走上前，同样具现出使魔特征，一道光芒划过，锁链尽碎。 　　卡瓦苏扑进真姬怀里放声痛哭。 　　而一向温柔的真姬却没有抚摸她的头安慰她。 　　“卡瓦苏，向奥塔告别吧。” 　　“什么？” 　　卡瓦苏愣住了。 　　真姬抱起她，走出门外，抬头望去。 　　远处湖泊方向，伴随尖锐的鹰唳声和鼠鸣声，一株超过两百米高的大树虚影连天接地。 　　“刚才，奥塔动用了地脉的力量，多亏了它，我才能在不激发魔力的情况下，将盔甲的一部分延伸到那个距离……奥塔应该清楚，一旦动用地脉的力量，它就无法回头了。” 　　卡瓦苏没有心思听真姬细说，她伸手抓向大树虚影，只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离她远去。 　　“奥塔、奥塔……奥塔！” 202.空袭 　　远处，大树虚影正缓慢而又坚定地成长着。 　　威玛已经将镇长一伙绑好，这时走过来，顺着卡瓦苏的目光望向天空，满脸疑惑。 　　“那是什么？” 　　“那是世界树。” 　　真姬解释道。 　　“由神格凭依在使魔身上孕育而成，掌控地脉，连接信念，排斥邪异与污秽，将一方土地变成神明守护的净土。” 　　“什么意思？” 　　“等这棵世界树长成，只要在不列颠尼亚附近，魔女体内的魔力就会得到提升，异形军的力量会受到压制。” 　　“咦，这不是好事吗？” 　　可卡瓦苏哭得厉害。 　　“神格所凭依的生物是奥塔，它主动放弃使魔之身，成为世界树的核心，今后，卡瓦苏再也见不到它了。” 　　威玛陷入沉默，她早已从先前卡瓦苏拒绝魔女学校的邀请中看出，卡瓦苏非常珍视与那只使魔之间的友情，不，也许是亲情也说不定。 　　这件事对卡瓦苏的打击可想而知。 　　沉默之中，威玛看到真姬头顶突然弹出一只光环。 　　真姬“啧”了一声。 　　“怎么了？” 　　“是Neuroi，怎么到哪都能碰到这些怪物？！” 　　天空中出现几个黑点，黑点迅速降落，大多数砸在湖泊周边的森林里，其中一个黑点正好落在镇子里，尘埃散去，当人们看见这只巨大的怪兽，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四处奔逃。 　　真姬取出手枪朝怪兽射击，外形是过时左轮的手枪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力，几下就剥开怪兽的装甲，将隐藏在内的核心击碎。 　　“威玛，镇子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解决其他Neuroi。” 　　“太强了……啊，好的！” 　　真姬立即起飞，赶往湖边。 　　跨越重重防线潜入人类腹地，Neuroi的目标只可能是这棵正处于成长过程中的世界树。 　　果然，当真姬赶到时，Neuroi们已经将炮口对准世界树，一颗颗炮弹射出，将虚影打得闪烁不止。 　　“住手！” 　　真姬朝其中一只Neuroi发起进攻，Neuroi只来得及朝世界树射出最后一击，便被不可抵御的力量击毁。 　　“还剩下6只。” 　　真姬围绕湖泊飞行一圈，将全部Neuroi逐一解决。 　　“咦，成长中止了？” 　　真姬看向世界树，发现它仿佛后继乏力般，停止变大的趋势。 　　“因为攻击的关系吗……糟糕！” 　　魔导针再次发出警报。 　　真姬抬起头，看到又有几个黑点从天而降，但这次的黑点体积要小得多，也密集得多。 　　“航空炸弹！” 　　真姬急忙向上攀升，赶在它们命中之前挡在世界树上方。 　　经过改良的立体魔力护盾展开，航空炸弹落在上面，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火花。 　　“咳咳，果然还是太吃力了……” 　　烟雾散去，露出真姬的身影，这回她没有昏迷过去，只是身体上又出现裂痕，一丝丝鲜血从伤口中溢出。 　　“敌人在哪？” 　　真姬抬头看向正上方，上空被云层遮住，看不出敌人的位置。 　　“真姬！” 　　真姬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威玛背着卡瓦苏朝这边飞来。 　　“镇子那边没事吗？” 　　“已经安排居民避难了，真姬你受伤了？” 　　“不碍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她带过来了？！” 　　真姬瞪向威玛，等她解释。 　　听见真姬的呵斥，被威玛背在背后卡瓦苏的缩了缩脖子。 　　“对不起，我想、我想跟奥塔好好告别……” 　　威玛挺身挡住真姬的视线。 　　“真姬，是我的错，别怪卡瓦苏。” 　　“那就负起责任保护好她，别让她受伤。” 　　“当然。话说，还有敌人？” 　　“在云层上面。” 　　说着，真姬将魔力注入战斗脚，魔力构成的螺旋桨加速旋转，真姬极速攀升，直冲云霄。 　　穿过云层，视野再无阻挡。 　　“在哪？” 　　真姬开启魔眼朝四周扫视，还是没有发现敌人。 　　可是才过了一会儿，熟悉的尖啸声再次传来。 　　“又是航空炸弹……” 　　这次真姬看清了，更上方的高空中，显露出一角的投弹仓在缓缓关闭。 　　“是光学迷彩！” 　　真姬顾不上追踪，再次挡住这一波航空炸弹。 　　这回，真姬身上出现的裂痕更多了，绽开的皮肉仿佛视频倒放般收拢，血液涌到嘴里，又被她吞回去。 　　“可恶！” 　　真姬加速攀升，朝目标一点点逼近，随着距离接近，虽然魔眼仍然看不见敌人，魔导针已经捕捉到敌人的轮廓。 　　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造物，由异形军一脉相承的半金属材质制成，魔导针发出的魔力波难以穿透这样的材质，无法找到核心的位置。 　　“如果能再靠近一些的话……” 　　就可以尝试使用四联装火箭筒将Neuroi连同核心一起摧毁。 　　但是，当真姬攀升到9000米时，高度就再也无法增加了。 　　抵达这个高度，周围空气变得十分稀薄，基于螺旋桨结构的飞行魔法已经达到极限，即使向战斗脚注入再多魔力也无济于事。 　　此时真姬与隐藏着的敌人之间距离还剩下5000米左右，这个距离如同天堑般，成为Neuroi完美的盾牌。 　　难怪这只Neuroi身上没有装备对空防御兵器，原来只是不需要而已。 　　魔导针再次发出警报，Neuroi旁若无人地打开弹仓，投下一颗颗航空炸弹。 　　这次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真姬用手枪将其中大部分击毁，剩下的航空炸弹数量不足以构成威胁，被她逐一追上，放进收纳空间。 　　“但是，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真姬朝这只Neuroi狠狠瞪了一眼，随即无奈返航。 　　威玛见真姬降下来，立即迎上去。 　　“怎么样，解决了吗？” 　　“它太高了，够不着。” 　　真姬摇头道。 　　“威玛，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说。” 　　“我需要一架高射炮，射程至少超过5000米那种。” 　　“高射炮？你要那东西干嘛？” 　　“我准备把高射炮带上去，它的射程加上我这双战斗脚的飞行高度，应该足够了。” 　　“呃……” 　　威玛差点咬到舌头。 　　“听起来像在开玩笑，难道是固有魔法‘怪力’？但是你的战斗脚……好好好，我会尽力去找的。” 　　“我在上面等你，到了记得叫我。” 　　真姬重新回到云层之上，就这一会儿功夫，Neuroi又扔下一波炸弹。 　　之后不记得抵挡了多少波炸弹。 　　差不多等到当晚凌晨时，真姬接收到一段用摩斯码编译的魔力波信号。 　　“这里是不列颠尼亚皇家空军第72飞行中队，请问西木野真姬小姐在吗？” 　　“我就是。” 　　“您的快递到了。” 　　十二名航空魔女穿过云层，每个人都提着一根缆绳，十二根缆绳下面悬吊着一架高射炮。 　　当先的魔女头顶有一对发光的魔导针，她远远朝真姬挥手。 　　“辛苦了。” 　　真姬降低高度接近，朝魔女们点头致意，接过高射炮后，立即朝高空攀升。 　　这尤有余力的动作看得魔女们直咂舌。 　　“她能行吗？” 　　“向众神祈祷吧，希望她能做到。” 　　众人没等多久便听见炮声接连响起。 　　几分钟之后，夜空中下起了由Neuroi残骸组成的光之雨。 　　“看来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