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恶灵不太冷⊙猫语鱼⊙未完
摘要
该文本为一部未完结的跨性别变身小说，名为《这只恶灵不太冷》，由作者猫语鱼创作。小说讲述了主人公苻子卿的故事，她在一所名为川北中学的校园内经历了从人到鬼的变换。故事的开头描绘了一个老旧宿舍楼的环境，营造出神秘而恐怖的氛围。苻子卿作为女主角，虽已化为幽灵，却依然保持着她的思维能力。在小说中，她与其他鬼魂的互动充满张力，展现出对生命及死亡的思考。特别是第1章至第3章，深入描述了苻子卿与一个女鬼的奇异对话和斗争，展示出她的幽默与无畏，同时也暗示了她对生活的不甘与执着。整个故事不仅仅围绕着恐怖元素，还涉及身份认同与存在的哲学思考。小说的文笔细腻，情节引人入胜，让人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期待。
其他信息 [Processed Page Metadata]
附加信息表
| Attribute | Value |
|---|---|
| Filename | 这只恶灵不太冷⊙猫语鱼⊙未完.txt |
| Type | document |
| Format | Plain Text |
| Size | 3230743 bytes |
| MD5 | 81ded31a8c366a184c78d336b92ee06d |
| Archived Date | 2024-11-14 |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 Author | 猫语鱼 |
| Region | 中国大陆 |
| Date | 2022-10-31 |
| Tags | 变身小说, 跨性别, 悬疑, 惊悚, 校园, 灵异, 女鬼, 自我探索 |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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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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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这只恶灵不太冷
作者名称：猫语鱼
小说序号：330408
小说字数：1074088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
作者标签：嫁人 日常 惊悚 女性主角
第1章 拽下来
江州市川北中学。
时间是凌晨一点整。
川北中学建校百年有余，作为江州市排名前三的重点中学，自然不缺生源，也不缺资金扶持。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校区不断扩建，如今校区已有四百余亩，添加了不少现代化的建筑设施。
但是，川北自诩百年名校，自然不能完全翻新，得留下一些彰显年代感的建筑才行。
一片槐树中央，有一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老旧风格的宿舍。
宿舍墙壁爬满青苔与藤曼，大门被铁栏锁着，锁链锈迹斑斑。或是学校为了保持宿舍的年代感与神秘感，显然很久没派人管理打扫了。
宿舍内部早已搬空，独留灰尘积厚。
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是突然，昏暗的走廊尽头，一位少女的身形显现。
少女一身纯白的连衣裙，不对，称之为睡裙应该比连衣裙更加合适。
睡裙比较宽松，但丝毫没有埋没少女曼妙的身材，因为睡裙的领口不高，露出了一些美妙的曲线。
“嗯唔~”
少女撑了个懒腰，闭着眼、抿着唇，一副秀美慵懒的面容。
她一睁眼，秀美的脸庞却瞬间变得骇人。
那对眼窝之中，空洞黑暗，没有眼珠！
少女双手前伸，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缓缓往前走。
空荡寂静而昏暗的走廊中，少女像行尸一般缓缓前行。
奇怪的是，少女一双白皙裸足踩在那厚厚灰尘之上，却并未留下丝毫印迹。
少女的速度缓慢，但许久之后还是来到了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她转动脑袋，空空荡荡的眼眶“看看”楼下，又“看看”楼上，然后缓缓上楼。
宿舍外，夜风吹动槐树的枝桠，哗哗唰唰。
宿舍里，少女慢慢悠悠上楼，一层后，再上一层，寂静无声。
五楼到了，在上就是天台。
少女没再往上，缓缓行走在五楼的走廊中央，最终来到了一扇房门之前。
【518】
房门之上挂着一块歪歪斜斜的门牌。
少女站在门前，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她没有任何动作，走廊却忽然刮起狂风。
呜呜风声响彻寂静的走廊，灰尘被狂风裹卷起来，让原本昏暗的走廊更加黑暗。
那些灰尘让无形的狂风如同一条条巨蟒，巨蟒们在走廊中横冲直撞，最后不约而同地冲向518的房门。
“哐当！”
房门瞬间打开，狂风猛灌进房间的声音宛如恶鬼凄嚎！
少女在此时抬头，空洞的眼眶“注视”着房内。
518寝室，天花板的正中央，吊着老式吊扇，而吊扇下面，吊着一个..女人？
长长的头发缠绕在吊扇上面，四肢和身体像布偶一般，无力垂摆着。
“吱呀”“吱呀”
伴随着她每一次轻轻晃动，吊扇与天花板的连接处就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声响。
头顶已经没了一部分头皮，那部分头皮合着一些头发与污血挂在吊扇上。
女人的面容很年轻，所以应该称为少女才对，但是她嘴巴张得奇大，乌黑的舌头也伸出嘴巴相当之长，满脸血污，瞪得又鼓又圆的一对眼珠子灰白而毫无生机，只有无尽的恶意与怨毒。
这副模样啊，看来得叫女鬼才是最合适的。
“女鬼小姐，晚上好呀！”
门口的少女却不害怕，反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呜啊~”
屋内的女鬼小姐好像并不领情，她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几乎要占据整张脸，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该死！该死！”.......
女鬼尖叫之后，变成了复读机，不断重复着“该死”。
“......”
少女空洞的眼眶一张一合了一下，大概算是眨了一下“眼睛”。
“看来还是无法交流啊。”
少女的语气有些遗憾，神情有些落寞。
“该死！你们都该死！”
女鬼的话语出现了变化，这让少女微微警惕起来。
果然，女鬼乌黑的舌头骤然伸长，飞速地朝着少女面部射去。
少女没有眼睛，却好像清晰地看到了女鬼的攻击，脑袋一偏，让女鬼的舌头落空。
女鬼的舌头瞬间缩回口中，紧接着再次激射出去，这次的速度更快，但少女却是未作躲闪，伸手一抓，将那舌头抓在了手中。
“咦~黏糊糊好恶心！”
少女露出嫌恶的表情，接下来像是发泄出气一般，狠狠一拽，直接将女鬼从吊扇上拽了下来。
另一只手抓住女鬼胸口，将女鬼提在面前，而抓着舌头的手不停地拉拽，将女鬼的舌头越拉越长，然后在女鬼身上绕啊绕，从脖子到双脚，最后狠狠拉紧，打上一个死结。
女鬼变成了一个粽子鬼。
“啊呜啊呜”
女鬼委屈（恶狠狠）地乱叫。
少女拍拍女鬼脑袋。
“乖！”
第2章 吊上去
少女拍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脑袋，夸着女鬼“真乖”。
但是女鬼显然不想变乖，她脑袋上的头发骤然暴涨。
一簇簇的乌黑头发，蜿蜒扭曲地野蛮生长，犹如一条条带着剧毒的小蛇，只是一个瞬间，少女被重重包围。
“嗯？”
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女鬼还有此等手段，愣愣地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任由发丝将她完全包裹。
“吼哇哇！”
女鬼发出怨毒的咆哮，所有发丝徒然收紧。
“啪挞！”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切碎一般，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发丝在空中碰撞然后散开，绽放出一朵漆黑的花。
一根根发丝飘飘下落，其中已经完全不见少女的踪影。
“哇咔咔...哇咔咔...”
女鬼应该是在笑，但她的舌头仍缠在她自己身上，所以笑声又诡异又难听。
然而她突然不笑了，因为她又被提了起来。
原以为已经被发丝切碎而消散的少女，又一次把女鬼抓住了。这一次，是抓的头发。
“这么浓密的头发，好久没理了吧。”
少女露出十分热心的笑容，对着女鬼说到：
“我就好心帮帮忙吧。”
说着话，少女伸出另一只手，但见那只苍白却相当好看的手，五根芊芊玉指的尖端，泛着幽冷寒光的指甲缓缓伸长。
五根指甲，像是五把锋利的剃刀，每一次划过女鬼的头顶，都带下来一大把带血的秀发。
“吼！吼！吼！”
女鬼不断咆哮。
“别客气，真的，举手之劳，完全不用谢的。”
“哎呀，女鬼小姐真是太见外了。”
“怎么说我们也是住在一栋宿舍楼里，同学一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
少女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边给女鬼剃头，一边不停的念叨着，倒还真是一幅同学间互帮互助的和谐画面。
当然，要是有其他活人见到此情此景，怕是得吓到屁滚尿流。
当最后一撮头发被少女的指甲剃断，女鬼掉落在地上，不停滚动嚎叫。
少女扬掉手中的头发，发丝在空中飘荡，在完全掉落在地上之前，就一点点的消散于空气之中了。
少女拍拍手掌，此刻指甲已经退回到正常的长度。
她蹲在女鬼旁边，这女鬼现在已经停止了滚动嚎叫，躺在地上像是瘫痪了一般，只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哦？好像头发才是本体？”
少女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想不到剃个头而已，对女鬼尽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打击。
“哎，本来想交个朋友的。”
“可是你只有攻击性，完全无法交流。”
“那没办法了......”
少女的手伸到了女鬼脸上，锋利的指甲从指尖瞬间冒出。
“别伤心，头皮还在，头发就还会长出来。”
“另外呢，我想跟你借点东西，不同意的话，你就走吧。”
少女说完，等了一会儿，女鬼很虚弱，根本就没有动静。
少女神色一喜，笑道：
“那就是同意了哦！你真是个好鬼！”
说完，指尖轻轻挑动，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出现在少女手中。
少女手掌捂住那空洞洞的眼眶，手掌再移开后，那里有了一对灰白的眼睛。
这一次，少女实实在在地眨了眨眼睛，房间的一切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鬼的眼睛嘛，晚上自然比白天看得还要清楚。
看看地上瘫痪的女鬼，少女发现那光头相当亮眼。
手艺不错！
女鬼那空荡的眼窝虽然没了眼珠，但少女还是能感受到怨毒的“目光”。
“别这么看着我，说了是借的，等我找到了自己的眼珠，就回来还给你！”
“而且，你死的时候眼睛还在，那么以后还是会长出来的，你那死之前掉的那块头皮才是长不出来了。”
“好了，今晚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说完，少女飘出了房间，在她身后，房门自动合上。
“唔...咯..咯..咯...”
女鬼口中还是发着意义难明的音节。
突然，少女穿过房门，又飘了回来。
“不好意思哈，忘了帮你松绑。”
解掉女鬼的舌头，少女迅速飘出房间。
女鬼的舌头慢慢缩回口中，片刻后，她似乎恢复了一些，身躯飘了起来，飘到了吊扇之下，头发短时间长不出来了，她把舌头伸出，缠绕在吊扇上，如此，她就还是吊在吊扇下面。
第3章 苻子卿
飘出那吊扇女鬼所在的【518】寝室之后，少女落地，选择了更“人性化”的行走。
从她变成鬼这么多年以来，总是尽量保持着为人的习惯。
虽然“飘”这种鬼魂专有的出行方式很时髦，而且穿墙钻地板这些也很方便，但多数情况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路”，老老实实地“敲门”、“开门”。
不过在五年前，这栋宿舍楼废弃之前，她哪些“敲门”、“开门”的好习惯，着实吓坏了不少小姑娘。
像什么“午夜鬼敲门”、“凌晨回荡在走廊里的脚步声”、"厕所里的血手印
那段时间，她就是货真价实的校园传说！
她有时候也会想，可能就是她吓到了这些小姑娘，才加速了学校废弃这栋楼的计划。
真是悔不当初！
早知道少敲几扇门了，少按几个血手印了......
五年啊！鬼知道她这五年怎么过的吗？
她已经无聊到快发疯了！
毕竟她出不了这栋宿舍楼十米远......
好在几个月前，这个宿舍楼中，开始出现了其它女鬼。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她死了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她一直徘徊在这栋宿舍楼中，可以说她把这栋楼每一个角落都摸了个透。
但除了她这一个鬼，根本没见到其它鬼的哪怕一点点影子。
这二十年来，这宿舍楼可不止死了她一个人。
像那个吊扇女鬼，就是五年前，因为吊扇出了故障，她自己垫着凳子想上去修，却忘了断电，上去之后，吊扇又突然转了起来，把她头发绞了进去，连着她整个人吊着不停转。
她的室友也慌了神，有人往外跑，有人妄图去抱她下来......最后她被甩断了脖子......
也是这场事故之后，学校下令废弃了这栋宿舍。
除此之外，失恋跳楼的、考砸了吞药的、厕所自己用衣架堕胎大出血的......
这栋楼从建成到现在，一共四十五年，加上她自己，死人共有十来个。
结果之前就她一个鬼，这让她一度怀疑科学。
她以为只是自己怨气足够大才成了鬼。
但是几个月前，这些女鬼慢慢出现了。
那天夜里，当她在厕所发现那个堕胎鬼的时候，可是激动坏了！
一门心思想跟对方交个朋友，结果人家一门心思只想把她锤死。
没办法，她只能反击，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她也不曾跟鬼打过架，下手也不知轻重，一个不小心，堕胎鬼被她打死了，就一巴掌，跟拍一块豆腐似的，直接碎成块儿那种。
开始她挺伤心的，一个鬼朋友预备役就这么没了。
后来，她把堕胎鬼的残块儿吃了，吱溜溜一吸，跟吸豆腐脑儿似的。
她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奈何“豆腐脑儿”太香。
而且，她也清楚对方只有本能的攻击欲望，不管是人是鬼，见面就是干，毫无人性可言，就算作为鬼来看，也只能算低等鬼物。
就跟人吃猪肉一样，没有心里负担。
这之后，她慢慢发现了跳楼鬼、吞药鬼、噎死鬼、撑死鬼......
但毫无列外，她们都只想打死她，没一个想跟她交朋友......
在这一群女鬼当中，她就像那智商无敌的天才学霸，跟这些话都说不好的学渣们是做不成朋友的。
寂寞啊......
这么想着，她来到了天台。
川北中学，却并不在所谓的“河川之北”，它坐落在名为“川北”的山上。
因为整体地势较高，所以就算只有五楼的高度，天台也有一根粗壮的避雷针还立在正中央。
她望着那根避雷针，眼中闪烁起愤恨与怨气。
她曾经挂在那上面至少半个月！
她死了两次了。
第一次倒是没什么痛苦。一个中年秃顶的程序员，猝死在电脑前，也算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他有一笔不错的积蓄，父母早亡，自然全部留给妻女，加上妻子国企工作，工资不高却稳定，她们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苦。
然后重生到了这一世，是个名叫苻子卿的女孩。
要说性别转变后的抗拒与不适应，在她这里倒是没有多少。
她是胎穿，从一个小婴儿开始，经历了从幼.女到女孩再到少女的过程，一路走来十几年，她早已当作全新的一生来活了。
在父母、哥哥面前撒娇，跟女孩子们一起玩耍、八卦……
第一次穿上小裙子，第一次来大姨妈，第一次穿上小背心……
好多事情，就当全新的经历，她并不抗拒去体验、去适应，甚至完全去习惯。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难以接受的。
苻子卿从小便是身边人的焦点。
小时候可爱、懂事、听话、小嘴又甜，谁见了都喜欢。
上初中开始，身体渐渐长开，虽然脸蛋还带着些婴儿肥，但所谓的美人胚子，已经不可阻挡地逐渐成形。
从收到第一封幼稚肉麻的所谓情诗开始，后面也有一些或羞涩或狂拽的小屁孩当面表白。
一开始倒还带有几分新奇与调戏的心情去回应，但越来越多之后，不可避免的感到厌烦了。
那段时间，她可算是被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崽子们烦够了。
高中之后，苻子卿出落得更加秀美可人了，但那恼人的情形倒是少了不少。这得益于她做出了不近人情的表象，与当时川北中学严谨的校风。
虽然是重生之人，但学校的知识早丢了十几二十年了，她还是得全身心投入学习，也算始终保持住了年级第一的名头。
这些年来，她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各种情况，知道这个世界跟前世不太一样，于是打算考入大学，时间宽松之后，尝试将脑海中的那些经典武侠小说写出来，投给报社，当一个快乐的文抄娘。
高中分科的时候，她还特意选了与前世相反的文科，这些年也在不断的给校报投稿，磨练文笔。
有些事情接受不了，那就独自一人好了，一个人也能过得潇洒自在。反正她头上还有个哥哥，传宗接代的任务不在她这里。
然而她的一切美好愿景与计划，在高考前的那个雨夜，彻底破碎。
那一年，川北中学是一个考点，所以那一晚苻子卿就在这栋宿舍楼，其中一个寝室中休息。
她被冰凉的暴雨冲醒。
她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挂在了天台的避雷针上。
眼眶传来剧烈的痛楚，鲜血从眼眶缓缓流出，混着雨水趟过脸颊，染红全身。
她只听得到哗哗雨声，感受到雨滴拍打在她身上的刺骨冰寒。
无论她如何努力地睁开“眼睛”，都是一片黑暗。
恐惧与疼痛让她昏死过去。
再后来，苻子卿是被疼痛加炎热折磨醒的。
这一天高考正式开始，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少年少女们怀着或忐忑，或自信的心情踏入考场的时候，苻子卿正挂在天台的避雷针上。
失去双眼的痛楚，加上一夜雨水冲刷，不可避免地发烧了。
喉咙撕裂般干疼，这让苻子卿张嘴呼喊都办不到，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她知道，作为川北中学这一届的“天之骄女”，老师与学校领导们，肯定在拼命寻找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没有哪怕一个人想到，来这天台看上一眼呢？
烈日下，苻子卿被疼痛和灼热折磨地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醒过来。
鲜血在眼眶和脸上结了痂，身体缺水又缺血，各种糟糕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自然越来越虚弱，发出的求救声一声低过一声......
她一直不肯放弃，一直在呼救，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到此刻，她都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她听到考场考试结束铃声最后那一下，听到了考生们冲出考场的喧闹。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但她还是想活下去。
她还在坚持，开始计数学校响起的整点钟声。
一直数啊数，数到她思维彻底混乱。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数到第几声了，也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直到某一刻，她发现自己的思维重新清晰起来。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就死了。
变成鬼了。
很可惜，即使变成了鬼，她也没有眼睛。
是个瞎眼鬼。
不过很快，她发现她虽然看不见，但却有一种相当神奇且灵敏的感知。
就像她虽然看不见自己尸体的具体模样，但却感知到了具体位置，并且有着一股腐烂恶臭的感受。
她尽然有些庆幸，庆幸不用看到自己尸体恶心丑陋的样子。
接下来，她凭借着感知力，离开了天台。
她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但既然成了鬼，她必定要去调查，找到那个人，报仇！
但很快，她发现她无法离开这栋宿舍楼超过十米。
她被困在这里了。
她陷入了短暂的疯狂之中，而在这期间，她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些其它能力。
重新平静下来，她回到天台，操控一些物体制造声响，终于让不胜烦扰的宿管大妈打开了天台的门......
伴随着宿管大妈一声响彻校园的惊恐尖叫。
川北中学高三的“天之骄女”，苻子卿，从失踪改写为死亡。
震惊川北的“苻子卿失踪案”，升级成为全国瞩目的残忍谋杀案。
第4章 信科学
旭日初升。
五月的晨光，清凉宜人。
温和的阳光下，一簇簇带着露珠的槐花像挂在枝头的雪，晶莹光亮。
清甜的花香，被晨风吹满整个校园。
在这样清晨里，苻子卿钻进了宿舍楼的阴影之中。
而川北中学的少男少女们，沐浴着阳光，匆忙的、从容的、慵懒的......姿态各异，一个个步入教室，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登科楼是专为高三尖子班的学子们所建，远离普通班、高一高二与初中部，当然，必定还远离运动场，却离食堂与宿舍最近。
整栋楼的氛围一直比较紧张，而如今进入五月，离高考仅剩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更是分秒必争。
现在是早自习的时间，每一个班级都保持着安静，一个个学生埋头刷题。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再打瞌睡的学生，都得强打精神，不敢掉队。
他们现在是同学，但一个月后的那三天，就只存在竞争关系。
一个身着酒红格子衫的地中海男士走出教师办公室，抱着一叠试卷。
他穿着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走路的样子也是相当风风火火，但每一步踩在地砖上时，却很奇妙的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面无表情，一脚踏进了高三（13）班的教室后门，然后神情倏然变得严厉。
在靠着后门位置的座位上，一个男生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地中海瞪着那个男生，扬起手中的试卷，没有任何犹豫。
“啪！”
声音挺大，教室里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来，在看到那标志性的地中海之后，一个个又迅速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刷题。
但好些同学手中的笔都缓慢动作着，显然一个个还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地中海没管他们，抓住悠悠醒来的男生，拉着他站起来。
“给我站半个小时！”
地中海说完，走到了讲台上。
回头往下一看，顿时双眼喷火，吼道：
“明仲！给我出去！走廊站半个小时！”
原来那男生虽然站着，却仍是闭着眼，表演着站睡神功。
明仲睁了眼，不说话，出了教室。
地中海看着明仲淡然的态度，气得胸膛起伏，但低头看看手中写着“明仲”姓名的高分试卷，怒火好歹平息下来。
明仲一直以来虽然有点偏科，全靠数理化拉分，但总体成绩仍算得优等生。
也正因为如此，地中海才更加气愤。时间已经不多了，偏科的救不回来，但擅长的科目总该好好保持住吧？
这小子却偏偏在如此关键时刻，开始偷懒了......
地中海是教数学的，语文英语他管不了，但数学这方面，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
而这几次的考试，明仲的数学成绩虽然还是高分，但在地中海看来，他明显退步了。要知道明仲以前，几乎都是满分的。
吩咐课代表将试卷发下去，地中海突然也出了教室。
教了三年，地中海知道明仲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所谓理科天才，只是发自内心的热爱与一点点的天赋，最重要的，还是他比绝大多数人努力罢了。
看到那个靠在走廊墙壁打盹儿的少年，地中海这一次倒是没有发火，他走了过去，觉得该找明仲谈一谈了。虽然他不是班主任。
“咳咳！”
“发哥啊，哦...杨老师...”
明仲被惊醒，看到地中海的一瞬间，下意识叫了他的外号。
高一的时候，数学老师杨德发，还不是地中海，他有一头浓密的秀发，还总是梳个大背头，加上总是神情严肃凶狠，走起路来“威风八面”，不像老师，倒像社会大哥，于是同学们私下都叫他“发哥”。
杨德发一愣，笑道：
“没事，就叫发哥也挺好。”
他太少笑了，此刻笑起来有些扯着脸皮，僵硬难看。
嘴角扯了扯，杨德发也大概意识到了自己不适合笑，遂恢复严肃的表情，问到：
“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说实话，明仲被杨德发刚才那诡异的笑容搞得睡意全无，有一瞬间甚至像拔腿就跑，见他变回了“发哥”，才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关心他的成绩，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明仲笑道：
“没什么事情，谢谢杨老师关心！”
杨德发神情不变，追问到：
“那为什么总是课堂上睡觉？”
所以说为什么发哥不适合当班主任呢，才问了一句话而已，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了。
明仲做出思考的样子，说到：
“大概，晚上学习太久了吧。”
“嗯，你学习努力是好事。”
杨德发并不怀疑，他知道有些勤奋好学的学生，即使宿舍熄灯以后，也会在被窝里偷偷打灯学习。
他点点头，对明仲表示了肯定，但严肃道：
“但也要合理安排时间，今天开始，晚上早点休息，保证睡眠充足，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了，谢谢杨老师！”
“进来吧。”
“嗯。”
杨德发并不健谈，几句话之后就结束了此次“会谈”。
明仲跟着杨德发走着，目光不自觉地，就被那地中海吸引过去。
突然，明仲低下了头。
直到进了教室，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他也总是低着头。
很快早自习时间结束，课间休息十分钟。
“老二，怎么样？发哥猛不猛？”
一个寸头壮汉一屁股坐到了明仲课桌上，居高临下，一张原本正气十足的国字脸却露出猥琐笑容。
明仲抬头看看壮汉，是同寝室的张强。
撇撇嘴没搭理他，然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张强收起玩味的神情，问到：
“我说老二，你这几天都是我们寝室睡最早的啊？怎么精神这么差？”
他说着，还伸手摸明仲额头，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假去看看？”
明仲赶忙躲开张强的手，他已经看到有好几个女生正盯着他们，一个个已经露出了姨母笑。
张强身材高大，长相粗犷正气，而明仲，虽然身材也不赖，但面相更偏俊秀。这样的组合，显然能引起某些腐女的无限遐想。
明仲摇摇头，说到：
“别乱摸，应该没病。”
“什么叫，应该没病？”
张强奇了怪了。
明仲此时却看向讲台上，正在板书的杨德发。
“怎么了？你看发哥干啥？他刚才打你了？”
张强也顺着明仲目光看去，却很疑惑。
明仲摆摆手，问到：
“别乱说，你有发现什么吗？”
张强摸摸自己的下巴，仔细观察着，片刻后，惊道：
“发哥的地中海更大了！”
明仲看向张强。
张强问到：
“看我干嘛？你不是也发现了吗？”
明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
“对，所以，我想说，少用脑，多睡觉，不然早晚头发掉。”
“我...糙...”
张强惊呆了，原来老二是在担心这回事？
看看他们的发哥，张强竟然觉得明仲说得还挺有道理。
明仲拍拍张强，说到：
“好了，我没事，快回座位，要上课了。”
“哦...”
张强若有所思的回了座位。
而明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向发哥看去......
发哥仍然龙飞凤舞地在黑板上写着题，他整个人除了那地中海确实引人注目外，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然而，在发哥的身旁，一个半透明的女人身影，若隐若现。
明仲没有多看，低头瞅着桌子上的数学试卷。
他没病，只是有点不相信科学了。
第5章 看不见
傍晚时分。
昏黄的阳光散落在槐树之间。
苻子卿出现在天台边缘，灰白的眼睛遥望着天边的落日。
她并不怎么怕阳光，只有正午鼎盛的日光才会对她造成一些伤害。
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欣赏那落日余晖。
如今时隔二十年，当她重新见到这绝美的夕阳光景之时，竟然不自觉地陶醉其中。
微微泛红的光景中，千山万树，飞鸟竞还。
恬静、美好、祥和。
“这夕阳好美啊”、“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一开始还好，苻子卿只是单纯的沉浸在美景之中，再后来就变成了：
“虽然景色很美，可是我已经死了”、“好孤独啊”、“我好惨啊”......
这些消极的想法，最后竟然觉得不如就此消散好了......
苻子卿的灵体一颤，赶忙钻入了墙壁中。
过了片刻，一个脑袋从天台另一边的墙壁冒出来，小心翼翼地上下左右看了看。
“呼呼，真可怕！”
苻子卿早就已经没气儿了，但她还是做出了长舒一口气的动作。
这个太阳太阴险了，故意做出一副柔弱绝美的样子，勾引鬼沉醉其中，最后却令其自我毁灭！
“SUN OF 碧池！”
苻子卿钻出墙壁，背对着夕阳，竖起了中指。
往下看去，这边的阳光被宿舍楼完全挡住，下面的坝子完全处在了阴影之中。
在坝子中央，躺在一个少女。
是那个跳楼鬼。
苻子卿看着跳楼鬼，跳楼鬼一双圆鼓鼓、遍布血丝的眼球，也瞪着苻子卿。
“瞪什么瞪，下个月就给你剜掉！”
苻子卿相当无聊，冲着跳楼鬼嗞了嗞牙。
她从别的鬼那里“借”来的眼珠子，只能用一个月，而被她挖掉眼珠的鬼，要长出来新的眼珠，却差不多要两个月。
她不打算一直在一个鬼那里“借”，还是多“借”几家，保持一个良好的可持续生态。
“萧雨，一定要这个时候去吗？”
“反正这个月轮到咱们班了，早点做了也好啊。”
“可是，现在去做了，到月底不是又落满树叶了吗？”
“刘悦你就不懂了吧，学校不是说了一个月只用打扫一次吗？”
“对呀，然后呢？”
“你看，你都想着月底才来打扫，其他班的人是不是也这么想？”
“嗯，然后呢？”
“你想呀，四月底有人已经来打扫过了，咱们五月初来，是不是落叶还很少？是不是基本不用怎么费劲儿？”
“诶诶诶！？竟然还能这样？”
“哼哼！怎么样？我聪明吧？”
“萧雨你好强！”
"嘿嘿..."
“可是，我听说那边可死过好多人，还闹过鬼呢！怪阴森的...明天中午来不好吗？”
“怕什么！有我在呢！别忘了我爸是干什么的！”
“叔叔是抓人的，又不是抓鬼的......”
“刘悦！”
“唔...”
.......
听到远处传来两位少女的交谈声，苻子卿看看下面除了一个跳楼鬼外，确实相当干净的坝子，决定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苻子卿伸手一招，坝子周围的槐树们顿时无风自动，大片大片的槐花翩翩下落。
“下雪咯！”
苻子卿高兴地拍拍手，再一招手，翩翩下落的槐花中，有几朵飞到了她的手中，摊开手，掌心凑到嘴前，轻轻一吸。
雪白的槐花瞬间枯黄。
“真甜！”
苻子卿灰白的眼睛，姑且算是亮了一下。
将手中枯黄的槐花丢掉，苻子卿飘到一棵十米范围内的槐树上，坐在一根枝桠上，背靠槐树主干，摘下一串槐花，拇指与食指捏着串头，提到面前，微微仰头，嘴唇轻翘，缓缓吸。
纯白睡裙之中，光滑白嫩的裸足轻轻晃。
......
川北中学坐落在川北山中，而川北中学之中，也有一些小山包。
这栋老式宿舍其实在以前有个好听的名字，“槐香苑”。
而槐香苑就在一个小山包上，在二十年前可是川北中学最高的地方，算得那时候的代表建筑之一。
不过现在就不是了，新修或是重建的建筑越来越高，最高的新科大厦有21层，才是如今川北中学的标志性建筑。
两位少女扛着清洁用具，辛辛苦苦地爬上长长的石阶，当她们站在阶梯口，看到槐香苑前那块坝子时，顿时傻了眼。
“萧雨，这......”
“可恶，失算了！”
苻子卿闻声，偏头看下去。
两位少女都穿着洁白的衬衫，领口系着蓝白相间的蝴蝶结，下身是蓝白的过膝裙与白色长袜，配上一双黑色圆头皮鞋，整个搭配彰显出少女们的青春活力。
苻子卿眼前一亮，这川北中学的校服，是越来越好看了呀！
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
头发齐肩的女生脸蛋偏圆，五官秀气，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柔柔弱弱的感觉。就是刘悦了。
而另一个叫萧雨的女生，苻子卿一看，愣了一下。
女生其实很好看，苻子卿觉得至少能赶上她自己的一大半了。
标准的瓜子脸，五官也是十分精巧，肤色不算很白，略带一点小麦色泽，看起来相当健康可口......
苻子卿赶忙摇摇头，甩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随手扔掉吸食到一半的槐花串，苻子卿盯着瓜子脸，仔细地看了又看。
“像！太像了！”
苻子卿点点头，评价到。
她怀疑父母生三胎了。
不过，这个年龄，应该更可能是哥哥的女儿。
但是，怎么姓萧？跟母亲姓？
脑子不太够用了，但是，凭借这少女的这副容貌，与苻子卿灵体上感受到的亲近之意，她几乎确定了一件事：
“我当姑姑了？”
这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算算时间，哥哥今年也是不惑之年了，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很正常。
苻子卿歪了歪脑袋，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那双裸足似乎摆动得更加轻快了。
她只是一只鬼魂，但很奇妙的，在这一刻，她尽然感觉到了血脉的颤动。
二十年前，她在此地殒命。
二十年后，哥哥的女儿在此出现。
有着四分之一相同的灵魂。
她们的相遇，或许是命运予她的馈赠。
苻子卿悄悄地落在槐树下，平复下躁动的心情。
她踩着满地雪白的槐花，一步步朝着那个让她倍感亲切的灵魂走去。
“刘悦你看那边！”
萧雨忽然指向了这边，瞪圆了眼睛。
苻子卿立马停下了脚步，露出温和的微笑。
“那边有什么吗？萧雨你别吓我！”
刘悦的声音带着惊恐，她显然什么都没看到。
“你没看到？”
萧雨皱起了眉头，说到：
“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竟然还没看到？”
说罢，拉起刘悦就走：
“我们过去！”
“不要啊萧雨！哪里有人啊？你别吓唬我了！呜呜......”
刘悦的小圆脸都变得雪白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苻子卿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位少女，露出了二十年来，最优美的笑容：
“你们好啊！我......”
两位少女没有丝毫停顿，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的问候戛然而止，笑容僵住。
她看到她所期待的那个灵魂，眼中并没有她的影子。
“刘寒！你躲在这里干嘛！？”
“哥？你蹲在这里干嘛？”
“嘿嘿，想来帮你们来着...嘿嘿！”
“哥！那你直接跟我们一起来啊，躲起来好吓人的，知不知道！”
“我的错！我的错！要不我们开始打扫吧？”
“刘寒，请你搞清楚！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帮助！”
“萧雨，也请你搞清楚！我是来帮我妹的！可不要自作多情！”
“你可是说的，你们！”
“哦？那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刘寒！你......”
“萧雨，哥，你们不要吵架......”
......
苻子卿愣愣的好一阵，她没有转头去看。
那边的争吵也好、温情也罢，都不属于她。
这个世界还是那般，冷冷清清。
她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感受到了那四个字的含义。
生死有别！
“她也看不见我。”
她喃喃自语。
平静，冷淡。
女鬼的眼睛，灰白，冰冷，了无生机。
当然，也不会有眼泪。
第6章 起风了
“嘎嘎...嗬嗬...”
是错位的骨骼关节互相摩擦发出的声响。
声音来自那躺在坝子中央少女。
那少女的下半身已经立了起来，而她的脑袋却还杵在地上。
她的双手向上笔直的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诡异而扭曲的N字形。
忽然，她的上半身像被压到极致的弹簧被突然松开，伴随着一股刺耳难听的“吱嘎”声，她整个鬼终于完全立了起来，满是血污的头发，如同拥有了各自的思想一般，张牙舞爪地凭空扭动。
她自动忽略了似乎还在发愣的苻子卿，血红恶毒的双眼死死盯住另一边的三个活人。
她的双手平直地伸着，指尖伸出乌黑尖锐的指甲。
无声无息，她飞速朝着那三人飘去。
“滚。”
苻子卿没有回头，站在那边仅仅轻飘飘的说了一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飘在半空中的跳楼鬼，身躯瞬间被挤压破碎，碎块再碎，最终化为颗粒，在还未来得及飘落之前，彻底消散。
这一切也无声无息。
那边原本和刘寒争吵得不可开交的萧雨，忽然打了个冷战。
她神经兮兮地四下张望。
“萧雨你干嘛？”
刘寒皱眉看着萧雨。
刘悦则是紧张地拉拉萧雨的衣袖，声音微微哆嗦着：
“萧雨，你发现什么了吗？”
她也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锈迹斑斑的槐香苑铁栏门上，感觉似乎有寒冰从自己背上滑过。
心理防线被瞬间击溃，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儿，哭喊道：
“萧雨，哥，我们回去吧！明天...明天正午再来，呜呜......”
刘寒赶忙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安慰道：
“小悦别怕！哥在这儿呢！”
说着声音加大，故意冲着槐香苑的门口吼道：
“来来来！里面的女鬼且出来与爷大战三百回合！可得让你好好尝尝，爷那珍藏十七年的精纯童子尿！”
“哥！”
刘悦跺跺脚，从刘寒怀中挣脱出来，想起自己在哥哥与好友面前失了态，此刻一张小圆脸由白转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雨狠狠瞪了刘寒一眼，转而向刘悦道歉：
“对不起刘悦！”
“没事了!没事了！”
刘悦赶忙摆摆手。
而一旁的刘寒显然专门喜欢跟萧雨抬杠，冷笑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鬼片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哼！死者为大！而且这里曾经住的还是我们的学姐，就算有人意外身死，那也不是你能拿来调笑的！”
萧雨此刻神情分外凝重，每说一个字都是捶打在大鼓上一般，掷地有声：
“请你对她们保有基本的尊重！”
“我...”
刘寒说不出话来了，他和萧雨从小吵到大，知道此刻的萧雨是真的生气了。
“哥！给萧雨道歉！”
刘悦难得严厉地瞪着刘寒。
刘寒倒也识趣，立马九十度弯腰道歉，诚意十足。
萧雨撇撇嘴，没接受，却也没拒绝。
刘悦见状，突然把三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开心道：
“我宣布，刘寒与萧雨，此刻起正式和好，今后友好相处，永不争吵！”
两个当事人触电般，同时飞速收手，异口同声：
“不可能！”
两人一惊，又同时瞪住对方。
“哼！”
撇过头，萧雨不断擦手，像是碰过了什么脏东西。
“喝！还挺香！”
刘寒故意闻了闻手，气得萧雨立马就要冲上去拼命。
刘悦挡在两人中间，废好大劲儿才好歹是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还打不打扫了？”
“你不怕了？”
刘寒与萧雨又是同时问到。
不过他们都没注意，正奇怪于刘悦突然的态度转变。
“哦，刚才还觉得有些阴冷，现在又没这种感觉了，所以我...我不怕了...”
刘悦看向萧雨，又突然怂了几分，语气渐渐不自信。
萧雨望向槐香苑的大门。
萧雨回想起方才突然的阴冷，那股阴冷却转瞬即逝，而后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心安。
于是萧雨给了刘悦一个坚定的眼神，点头道：
“嗯！那我们开始吧！”
萧雨率先走向宿舍大门，手中的扫帚指向离宿舍较远的阶梯口：
“刘悦，你去扫那边吧。”
显然，她还是很照顾刘悦这个胆小丫头的感受。
“嗯！”
刘悦点点头，拿着清洁用具走向阶梯口，偷偷拍了拍胸口，明显松了口气。
萧雨没搭理刘寒，刘寒也不去触霉头，也去阶梯口那边帮自己的妹妹。
......
苻子卿跟在萧雨身后。
方才萧雨那番义正言辞的言论，苻子卿听到了。
这丫头很像哥哥。
这让苻子卿心里多少有了一丝丝的宽慰。
说起来，当年父母与哥哥都来过这边，哥哥来得最频繁，来调查她的案子。
她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没看见她。
那时候都不曾如此失望......
今天却是有些情绪过激了。
二十年不长，却又太长。
她还是当年模样，他们却越来越老。
她在害怕。
.......
“等等！”
苻子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感叹道：
“这太阳后劲儿还挺大！”
苻子卿使劲摇头，把伤感的情绪甩掉。
“可恶啊！少了个借眼珠子的银行了！”
......
回过神，苻子卿看到，萧雨走到宿舍门之前后，没有立刻开始打扫。
她在盯着那挂在铁栏上的铜锁看。
似乎没太看清楚，萧雨凑近了看。
苻子卿也跟上去，看看萧雨，又看看铜锁。
“得想个办法把这锁弄掉...”
萧雨在自言自语。
“姑姑...”
“嗯？！”
“等着我！”
“啊？！”
萧雨举起小拳头，像在给自己打气。
当然，她并没有听到苻子卿下意识发出的声音。
回过头，萧雨开始打扫了。
愣了片刻，苻子卿突然意识到，这个丫头好像是打算来查案的？
不过，这都二十年了，当年都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如今哪里还查得出？
要知道，身为刑警的哥哥也已经十几年没来过了。
“傻丫头！”
苻子卿轻笑，做出拍了拍萧雨脑袋的动作。
萧雨并没有任何感觉，埋头扫着地。
苻子卿笑容依旧，然后飘回到槐树上，看着下面三个孩子忙碌着。
......
起风了。
五月傍晚的风，带着落日的余温与清甜的槐香。
有个女鬼，轻轻晃起了脚丫。
第7章 她来了
夜幕下的川北县，比不上灯火通明的主城那般繁华。
但烧烤摊、夜啤酒等等特色摊位陆续在街边排开，很快香气袭人，让人馋得走不动路。
不会有城管来撵，这是专属于这座小小山城的风情。
才出了川北中学的大门，夜风便吹来了炭火烤炙出的独特肉香，刘悦立马元气十足地提议道：
“我们去吃烧烤吧！”
“时间不早了......”
萧雨抬头看看天，想早点回家。
“哥~”
刘悦把目光投向刘寒。
刘寒举手，作势欲敲刘悦的脑袋，刘悦缩了缩脖子，随后便听到刘寒说：
“脸都快圆成皮球了，还贪吃！”
“才没有！”
刘悦鼓起了腮，拉起萧雨的手就走，不理哥哥了。
“这样子更圆了哦，就像那什么来着？对了！生气的河豚！”
刘寒赶忙跟上去，口中还在取笑自家妹妹。
刘悦的腮帮子鼓了又鼓，转过头去，瞪着满脸笑容的刘寒，嘴唇动了又动，却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萧雨看着这对兄妹，一时没忍住，笑出来声：
“哈哈哈，刘悦你就这么让他欺负呀？”
“萧雨！你也取笑我！”
刘悦不服气：
“他在家里根本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的傻妹妹哟！你这样子可没有说服力哦。”
刘寒笑容依旧。
看看刘悦窘迫的神情，在瞅瞅刘寒欠抽的笑脸，萧雨突然笑道：
“走啦！”
这回换萧雨拉着气呼呼的刘悦走了。
很快前方出现一个烧烤摊，萧雨突然停了下来，说到：
“烧烤，吃吗？”
“嗯？”
刘悦还在生气的样子，没听清。萧雨眨眨眼睛，笑道：
“你不是说吃烧烤吗？”
“好耶！”
刘悦瞬间恢复元气，朝身后跟上来的刘寒微微扬起小脑袋：
“哥！给钱！”
“好，就来...”
刘寒一边走过来，一边就掏出零钱递给了刘悦。
“萧雨走吧！”
刘悦现在满脑子被美食占据，一转身就准备冲向烧烤摊，却突然撞进一个男人怀里。
“哎哟！”
刘悦向后弹开，脚步踉跄，但也没有跌倒，连忙低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男人的声音平淡，这只是一件毫不在意的小事，他闷头继续往前走。
刘寒已经赶到刘悦身边，关心自己的妹妹。
男人与萧雨擦身而过。
“啪挞。”
有东西落地，声音很轻很轻，在喧闹的街边几乎听辨不清，但那东西就落在萧雨脚边，于是萧雨看到，地上躺着一本黑红色封面的小书。
下意识的，萧雨便压着裙边蹲下，伸手......
指尖触碰到小书的瞬间，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
萧雨一个哆嗦，手臂缩回。
于此同时，一双大手拾起了那本黑红色的小书。
萧雨抬头，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一张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的脸，身上的穿着也是普通的棕色卫衣。
萧雨站起身来，发现男人将小书揣进了卫衣兜里，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移动。
虽然男人的目光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外，其余时候都是平静无波，但还是让萧雨感到了一些不悦。
“失礼了。”
男人平静地道歉，转身离去。
萧雨也转头来到刘寒兄妹身边。
回想起那本小书异常的冰寒。
诡异的书，奇怪的男人......
“萧雨，你想吃什么？”
刘悦兴冲冲地向萧雨问到。
“随便，过去看看有些什么吧。”
萧雨心不在焉地回答。
奇怪...她此刻已经记不清男人的模样......
......
川北县天南路21号，警局。
下班的警员陆续离开，留下几个人值班。
而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神情慌乱地冲到了警局门口。
“陈先生？”
年轻的值班警员眼神出色，通过门卫室的窗户看到了这个男人，说话时已经打开了窗户，正欲探出头询问，外面的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大吼：
“快！快开门！我报案！我要报案！你还在磨蹭些什么！？”
“好的，陈先生稍等。”
虽然中年男人恶劣的态度让人很不爽，但年轻警员还是放开了门禁。
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冲向警务大厅。
“这疯子！”
年轻警员不由吐槽。
而另一边，警务大厅的几位警员也看到了闯进门的中年男人。
“陈先生，请您先在这里坐好，喝口水，冷静冷静，再好好和我们说话，好吗？”
一位中年警员显然经验丰富，指着大厅的沙发，指引陈先生坐下。
头发凌乱，不修边幅的陈先生却并不领情，拉着中年警员急忙说到：
“不，不！王警官！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没时间跟你们废话了！”
他原本一双狭长的眼睛，此刻睁得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眼袋灰红而肿胀，看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有正常睡觉了，整个人明显精神不在状态，竟然大声指挥到：
“你们，你们立马给我出警！快去我家把那个东西抓起来！快！”
“陈先生！”
王警官还未说话，他身后的一名警员已经看不下去了，暴喝道：
“这里可不是容你随意胡闹的地方！”
“陈先生，您不要激动，坐下喝口水，我们慢慢说，任何问题我们都尽力帮您解决，好不好？”
王警官摆摆手制止身后已经拿出手铐的警员，仍然试图安慰陈先生，想让他平静下来。
“你们根本不明白！”
陈先生一路后退，退到沙发旁便坐了上去，然后忽然抱头，鞋也不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在沙发角落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不明白的...都不明白的...”
他的口中不断哆嗦着。
看到陈先生姑且算是平静下来，王警官神色微微放松，准备过去进一步交流。
身后的警员拉了王警官一把，轻声耳语道：
“老王，你还信这个疯子的话？他一个月来了七次了，每次都说他家里多了个人，我们也派人去查了，除了他自己，就一个勉强算半个人的充气娃娃！我觉得他该来的不是警局，而是医院！”
王警官点点头，却还是走到了沙发旁，他轻轻坐在陈先生边上，递过去一杯水，尽量温和地说到：
“陈先生，喝口水，冷静下来，把你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展开相应的调查。你要知道，我们去过你家里几次了，但都没有抓出你说的那个人，对方真是狡猾...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你为我们提供更详细、更真实的信息，我们定能把对方抓住的！”
王警官的话语自信、笃定，语调中自带一股铿锵正气，让人感觉到依靠，感到安心。
终于，陈先生缓缓抬头，笑容难看地接过纸杯，可是正当他准备喝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纸杯中微微荡漾的水面时......
警务大厅的所有人，都看到陈先生双眼骤然瞪得滚圆，一对血红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胡乱晃动。
下一刻，他将水杯狠狠扔出，水珠涣散，日光灯下闪烁着冷光。
“她来了！她来了！啊啊啊！”
陈先生惊恐地大叫，嘴巴张得极大，面部的肌肉被拉扯着，表情极度扭曲。
叫声在警务室不断回荡，其中如有实质的恐惧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王警官刚毅的面颊上沾了部分水珠，此刻正缓缓顺着脸庞滑落。
水珠是温热的。
但他背脊发凉。
第8章 那一夜
五月初的夜晚，还不算燥热，但也不算凉爽。
警务大厅的诸位警员，感觉气温似乎突然降了下来。
那陈先生一开始放肆地大声吼叫着，后来渐渐变成被捏住脖颈般的嘶嚎。
“喝呃...喝呃...”
陈先生脖子伸得奇长，胫肉凸显。
陈先生两只手的大拇指堵着他自己的耳洞，手掌向前覆盖，手指紧闭遮住双眼。
是否有什么令他恐惧的声音和东西？
“陈先生！”
王警官终于回过神来，抹去脸上已经冰凉的水渍，方才背脊发凉，此刻热血重新翻涌上来，又突然感到全身燥热。
“陈金全！醒醒！陈金全！...”
王警官试图唤醒沉陷在未知恐惧中的陈先生，一连大吼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但效果却适得其反。
陈金全像被提起耳朵待宰的兔子，双腿拼命地乱蹬，后背抵在沙发上，力道之大，使得沙发底部在光滑的地砖上摩擦，发出令人心烦的刺耳声响。
王警官看到陈金全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大，两根大拇指在耳洞中越挤越深，覆盖在双眼的手指也不断下压......
恐惧几乎已经摧毁了陈金全的意志，他自保的手段，正在不知不觉地变为自残！
“咯...咯...咯...咯...”
他的喉咙里挤出诡异的音节。
到了如今的地步，王警官毅然做出了决断。
“啪！”
“陈金全你踏马的！给老子醒！”
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陈金全脸上，同时王警官爆了粗口，硬生生打断了那扰人心境的诡异嘶嚎。
这让警务大厅阴冷的氛围也消散大半，其余警员心头怪异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老王...这...”
有人担忧出声，而王警官毫不在意：
“没事！人是我打的，我负责！”
王警官的注意力都放在陈金全身上。
陈金全没再发出诡异的嘶嚎，王警官的一巴掌好像扇得他回了魂，他缓缓放开了覆盖在双眼上的手掌，拇指从耳洞中抽出的时候，疼痛让他动作稍稍停顿，随后他才下定决心一般，猛然抽出。
“呃啊...”
陈金全紧闭着双眼，脸皮微微抽搐。
借着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陈金全耳洞边沿鲜红的血迹。
“陈先生，还听得见吗？陈先生？”
王警官靠近陈金全，微微俯身询问。
陈金全甩了甩脑袋，片刻后，才抬头睁开眼睛，声音嘶哑道：
“有点疼，但还能听见。”
王警官神情略微放松，吩咐道：
“李东，曹云，你们送陈先生去医院，治疗要紧。”
“好的！王队！”
两位年轻警员站了出来，过去小心搀扶陈金全。
陈金全身体与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但也摆手拒绝了，他自己主动下了沙发，站起身来，突然朝王警官说到：
“对了！是那张照片！”
“嗯？”
诸位警员都是一愣，王警官赶忙追问：
“什么照片？”
他敏锐地察觉到陈金全这次是说了真话，虽然此刻的陈金全神态萎靡，但王警官觉得他这是意识最清晰的一次。
“那是一个月前，3月24号的深夜，我睡前上网浏览了一个论坛......”
陈金全喉结滚动两下，布满血丝的眼球也是一阵跳动，于他而言，这是充满恐惧的回忆，他一个月来，噩梦的起源。
但或许是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和两个耳洞中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给与了他些许勇气。
不同于前面几次的咋咋呼呼、神神叨叨，陈金全这一次言辞清晰，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
陈金全一个中年单身汉，平时一个人在家，寂寞时除了打开自己精心收藏的颜色网站，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手工活解决生理需求外，另一个爱好，则是在一些怪异论坛上，浏览那些鬼怪传说，让恐惧刺激自己的神经，解决精神需求。
每次浏览那些灵异故事时，渐渐沉浸其中，那个时刻，他会感觉到，窗外有人，床下有人，门背后有人，卫生间也有人......家里似乎热闹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胆子多大的人，每次浏览了那些恐怖故事后，他深夜尿急的时候，甚至会在床上犹豫好久，这个时候他会害怕卫生间里的那个“人”。
但或许确实是一个人的生活过于孤寂，在那个时候，他虽然会感到恐惧，但竟然也会因为家里多了“人”，而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最终他鼓起勇气，起床去了卫生间，恐惧、紧张而期待，有时候他甚至故意不开灯，然而，卫生间里并没有“人”。
日子久了，也就渐渐麻木。
他知道，漆黑的窗外，未知的床下，阴冷的卫生间......哪里都好，都没有那些东西，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于是，那些论坛上的灵异故事再没了滋味。
一个月前，3月24号的深夜，陈金全往常一般百无聊赖地浏览了一个个灵异故事。
在他吐槽着那些故事千篇一律，文笔糟糕的时候，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
《绝对真实！震惊！我买了一个娃娃回家，打开后竟然......》
“什么垃圾！绝对又是标题党！”
陈金全开口大骂。
最近一两年这种类似的标题越来越多，那些视频网站、新闻客户端上随处可见，吸引人点进去后，却是一些弱智内容，现在竟然连这个相对小众的灵异论坛都被污染了吗？
陈金全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帖子。
帖子的内容相当简单，帖主说他在某宝看到了一家成人娃娃店，店家说绝对仿真，图片上一个个娃娃也是如花似玉、神似真人，价钱却一千块不到，相当便宜，帖主认为是图片欺诈，其实是那种常见的模样巨丑的充气款式。
于是帖主便下单了，他准备等货到之后，拍照举报店家欺诈，好赚取赔偿与举报奖金，然而货到之后，帖主打开却傻了眼，竟然真的像店家说的那样！
帖主附上一张他自己拍摄的照片，照片中，娃娃洛丽塔样式的装扮，坐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手，低头认真看着。
无论是娃娃的外形、皮肤质感，还有那恬静优美的神态，在照片中绝对近乎真人！
帖子最后，“我已经与我家小可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们呢？哈哈！不必羡慕嫉妒恨！感谢我吧！附上某宝链接：.......................”
“草拟马！广告狗！”
“广告狗！给爷爬！”
“你踏马阳痿一辈子！去尼玛的幸福生活！”
“顶楼上！帖主今晚小叽叽必爆炸！”
“卧槽，兄弟够狠！”
“帖主今晚必被狗爆/菊！”
“哈哈！来了个更狠的。”
.......
陈金全也忍不住大骂，也知道为什么帖子会被顶上来了。
“管理呢！还不删难道跟帖主有PY交易？”
发了这句话，陈金全鼠标滑到了网页右上角的×，正要点下，却又不自觉滑动鼠标滚轮，滑到了帖子的照片处。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阵后，陈金全移动鼠标......
“咔嚓！”
陈金全点开了链接。
第9章 验验货
2017年3月25日傍晚，川北县东湖路36号，金鑫花园小区。
陈金全如往常那般，下班后跨进家门就定好外卖，等待外卖的这段时间里，陈金全给自己猫咪准备好猫粮，随后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在收藏夹中，又点进一个名为“菠萝菠萝堡”的视频网站。
他对那些灵异论坛的故事感到乏味已经好久了，虽然仍保持着睡前浏览一番的习惯，但在刚下班到睡觉前这段时光，他打算找点别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这个简称“B站”的视频网站，他是无意间在一个年轻同事的电脑上看到的，那个同事竟然在上班时间看一部名为《请问您今天要来点猫咪吗？》的动画片。
身为前辈兼组长，陈金全严肃地训斥了那个年轻人，让那个年轻人保证不会在上班时间摸鱼，并深刻反省看动画片的幼稚行为后，陈金全才放过了他。
网页提示登陆信息过期，于是陈金全点出一个二维码，拿出手机，在隐藏应用中找到一个粉红色APP，点开、扫码、登录，一气呵成。
随手将手机放在电脑前，随后移动鼠标，在网页上点开个人账户，打开追番列表，在一堆萌萌哒的封面中，选中一个封面是几只可爱猫娘的，果断点开...
《小林家的猫女仆！》播放！
看着视频画面中，一只只元气的、温柔的、傲娇的、呆萌的猫娘，陈金全感觉工作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僵硬的身体柔软下来，孤寂的心在这个时刻，被治愈了。
“哎，还是年轻人会玩。”
陈金全感叹到。
他觉得看动漫、追二次元老婆这些事情，还是属于年轻人的快乐，他这个中年大叔不得不遮遮掩掩。
“喵~”
一只狸花猫跳上电脑桌，看到屏幕上猫娘摆动的尾巴，它身躯匍匐下来，准备，扑！
但陈金全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眼疾手快，一把将狸花猫搂住。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快给我变！”
“喵~”
狸花猫怎么可能听懂，还挣扎着，想去扑屏幕里的猫娘尾巴。
陈金全将狸花猫按在怀里，动用自己精妙绝伦的手活，一顿撸，片刻便让狸花猫安分下来。
“嗨，竟然忘了你是只公猫，还是别变了。”
“叮咚叮咚”
此时门铃声响起，陈金全迅速敲下空格键，视频暂停。
“今天竟然送得这么快？”
抱着狸花猫向家门口走去，腾出一只手打开门。
门外，并没有外卖员，只躺着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
木盒长约一米五，宽高约三四十公分，盒面棕黑，雕刻有一些好看的怪异花纹。
“喵呜！”
狸花猫突然炸毛了，挣扎着从陈金全怀中跳下，逃走。
“这？”
陈金全也疑惑了，随后全身发凉。
这盒子，怎么看，都像一口棺材！
“那个倒霉玩意儿放到老子门口的！”
陈金全大骂，却突然看到木盒上贴着纸，他小心凑近一看，是一张配送单。
【寄件人：林落音
收件人：陈金全】
仅仅两行，除了收寄人，没有地址，没有快递公司。
陈金全被吓得几乎瘫坐在地，随后才想起自己昨晚似乎干了一些事情，赶忙关上房门，哆哆嗦嗦跑到电脑前。
已经没心思关注那些可爱的猫娘了，关掉B站，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
“不见了？不见了！”
帖子不见了，随后打开某宝购买记录。
购买记录还在，于是陈金全联系了客服，客服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于是陈金全焦急等待。
二十分钟后。
“叮咚叮咚”
门铃又一次响起。
陈金全一个激灵，不敢去开门。
一分钟后，手机响了。
“喂？”
犹豫片刻，陈金全接通了电话。
“喂！先生您好！这里是疾风快递！我们与您在今天下午预约了快递上门服务，现在我们正在您家门口，请开一下门，谢谢！”
“哦哦！马上来！马上来！”
挂断电话，陈金全也想起了下午快递公司确实打来了一个预约电话，也就是说此刻送来的，才是他某宝上购买的娃娃。
那刚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压力太大，幻觉了？
“眯眯~眯眯？在哪里？快出来？”
陈金全一边拍着手，一边呼唤，然后看到一只狸花猫出角落阴影中，迈着慵懒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
“来，眯眯！”
他蹲下拍拍手，狸花猫便轻盈地跳进了他的怀里。
“眯眯，刚才你也看见门口有个黑盒子吧？”
狸花猫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并没有搭理他。
“我也是吓傻了，问一只猫...”
陈金全感叹摇头，走到玄关开了门。
门口两位穿着疾风物流公司制服的快递员，他们向陈金全点头致意后，就一起将一个木盒抬进了屋。
看着那跟之前见到的黑盒子大小相致的木盒，陈金全后背一凉。
“等等！”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两位快递员疑惑地看着陈金全。
“你们先抬出去！我...我先验验货！”
“先生，在屋里也能验货，若是有什么问题，要退货什么的，我们也会帮您抬出去。”
快递员耐心解释着，但陈金全坚持要在屋外验货。
木盒抬出了屋，陈金全也从厨房拿来了好久不用的菜刀。
站在木盒面前，陈金全又有点犹豫了。
毕竟是个成人用的娃娃啊......
但是，想起之前的诡异遭遇......
陈金全下定决心蹲下，举刀。
“先生，您的外卖！”
“诶？老陈，买什么东西了？”
突然一个外卖小哥走了过来，对门的邻居也开了门。
陈金全下刀手微微停顿，看看邻居，又看看外卖小哥，思考了一下，说到：
“你们都过来，对！对！还有两位快递小哥，都围过来，在近点，围严实点儿。”
几个男人将陈金全与木盒包围在中央，陈金全看看每一个人，道：
“那我开了？”
“开呗！老陈啊，到底什么宝贝啊？”
邻居老王笑问，陈金全心中多少有些尬尴，但也豁出去了，说实话，不管之前是不是幻觉，他现在都是害怕一个人打开这个木盒的，此刻只希望人越多越好。
陈金全低头，割开木盒上的胶带与绳索，几个围观的男人也搭手帮忙，于是很快，陈金全撬开了木盒顶板......
“嘶~”
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楼层过道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咳咳，搬进去吧，麻烦两位小哥了。”
陈金全打破了宁静。
没什么问题，就是他昨晚某宝下单的那一款。
看这质感，以及需要两人配送的重量感，绝对是顶级的实体仿真娃娃级别。店家没有图片欺诈，昨晚那个发帖的竟然真是好心分享？
奇怪了。
这么高档的货色，竟然只花了898！
有这么好的事儿？
陈金全陷入沉思。
于此同时，两位快递小哥已经将货物抬进屋。
他们出来后，让陈金全签了单，外卖小哥也把外卖递给了陈金全，离开时，三个年轻人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路有说有笑。
邻居老王朝陈金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竖了竖大拇指后，也关门下楼去了。
此刻，陈金全又是一个人了。
“喵~”
狸花猫倚靠在门口，发出慵懒的叫声。
陈金全闻声，表情木然地走进门。
房门自动关上。
第10章 回来了
2017年3月26日。
陈金全早上七点准时出门，他手中提着一个便当盒，口中说着“我出门咯”。
房门关上，陈金全站在门口楞了一阵，随后才离开。
八点之前乘坐地铁到达江州市的公司。
中午，陈金全没去公司食堂吃饭，同事们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自己带了一份相当丰盛的便当。
陈金全独自吃着便当，时不时露出微笑。
这让公司的单身狗们受到了暴击。
于是，陈金全这个中年老男人焕发第二春的消息在公司疯传。
下午五点，陈金全准时下班，未作任何停留，有人跟他打招呼都不理。
同事们更加确信，也不禁感叹，这个万年单身狗终于脱单了！
这让那些原本沉沦在工作中的单身狗们，不自觉地躁动起来，整个死板的公司竟开始弥漫起青春的气息。
回到家的陈金全，开门后会温和的大叫一声：
“我回来了。”
房屋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陈金全走进房屋，关上房门，先去了洗手间洗手，随后便来到饭桌前。
饭桌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但就一个人来说，其实分量算相当多了，不可能吃得完。
他坐下，朝饭桌对面露出微笑，温柔道：
“辛苦了。”
像是得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回复，他开怀大笑，说到：
“不辛苦！男人嘛！工作养家是应该的！”
“......”
“嗯嗯，我知道了，不会逞强的。”
“......”
“说起来，最近就要升部门主管了，张总今天叫我准备交接手续了。”
“哪有，也一般啦......诶，我说，等我攒够了钱，就搬江州市中心去，那边挺多好玩的，上班也近，空闲了就带你出去玩儿。”
“......”
“这样吗，那好吧，这边确实也挺好，空气比市中心好很多，对你对孩子都好。”
“......!”
“哎哟喂！别打！别打！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嘛，还是说...你不想？”
“......！”
“好好好！不谈了不谈了，咱们先吃饭。”
“我来！我来！你别动，明明我这儿离厨房更近。”
陈金全急忙起身，去厨房盛出了两碗热腾腾的米饭。
一碗是他自己的，一碗他放到了饭桌对面。
那里，坐着一个家庭主妇装扮，容貌精致的硅胶娃娃。
......
2017年4月2日。
距离同事们确定陈金全脱单已经过去一周了。
但是，陈金全这条老狗，口风竟然死死的，到现在都没个表示，亏得他们以前还替他介绍了不少相亲对象。
虽然都没成，但好歹好心帮忙的这一份情谊在啊？
这一天中午，几个同事把正吃着丰盛便当的陈金全堵住了。
“诶？你们不去吃饭干嘛？”
陈金全看着同事们一个个兴师问罪的模样，疑惑不解。
“还装？”
“陈金全啊，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对！快快老实交代！”......
同事们七嘴八舌，全都恶狠狠地瞪着陈金全，好像他欠了他们好多钱一样。
“交代什么？我没欠你们钱吧？”
陈金全刨了口饭，然后抬头看着同事们，一脸无辜。
“哟！装得挺像回事儿！”
一位大妈级别的同事忍不住了，直接问到：
“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介绍？”
陈金全一愣，随后缓缓开口：
“我家...那位？”
“好你个陈老狗！竟然还敢装！”
大妈不乐意了，陈金全是个老好人，工作上没少帮助他们，反过来，虽然在职场上众人心思难料，但对于陈金全的终生大事，他们这群同事都是打心眼儿里想他好，这家伙却跟他们如此见外？
“不管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反正你那顿酒，我们是喝定了！各位对不对？”
“对！”“没错！”“梁姐说的在理！”“陈金全，你太见外了哈。”“女朋友做的便当都带来了，还不承认？”“就是，你可别说是你自己做的，这么丰盛，谁信啊？”......
同事们你一嘴我一嘴，议论纷纷，这个角落顿时热闹起来。
陈金全心里却沉到了底。
明明自己早起一个多小时准备的便当，却也嘲笑他自己根本做不出来，非要安在一个莫须有的女朋友身上......
他的记忆在此刻变得十分混乱，一些在家里时的片段闪烁，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
同事们都说他有了一个女朋友，但他记得，他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他只是买了一个娃娃。
一个娃娃而已，仅仅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东西，哪里算得是女朋友？
同事们的脸孔在陈金全的眼中变得扭曲起来，他们仿佛都在嘲笑他，嘲笑他这个中年老单身狗，竟然悲哀的寂寞到拿一个硅胶娃娃当女朋友。
但他生性逆来顺受，到了这个时候也发不起火来，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站起身来，露出违心的笑容，说到：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们！只是还不是时候，合适了，一定第一时间接受给你们，好不好？”
“好吧，好吧。”“瞒不住了吧...”......
同事们又寒暄一阵，然后各自散去。
陈金全看着手中的便当。愣愣的好久。
突然，他惊恐地将便当扔进了垃圾桶。
下班后，陈金全去了川北县警局。
警察配合他展开调查，家中里里外外搜查了遍。
调查结果显示，家中只存在陈金全本人和狸花猫眯眯的生活痕迹。
除此以外，绝无他人！
陪着前来调查的警员们下了楼，陈金全目送着他们离开。
回过头望望自己家所在的楼层，陈金全不敢上去了，他甚至出门时故意没带钥匙，断绝自己回家的可能。
夜色中，陈金全开始浑浑噩噩的游荡。
他找到了一个酒吧，他平时都不来这种地方的，但是今晚，他只想大醉一场。
陈金全在酒吧里不停地猛灌自己，直到酩酊大醉，直到醉倒在酒吧沙发上。
时间缓缓流逝。
当时钟跳到22点整。
醉倒在沙发上的陈金全突然起身。
他从容地结完账，步伐稳健地离开酒吧。
半小时后，陈金全来到自家门前。
大门缓缓打开。
陈金全跨步进门。
“我回来了。”
第11章 十一章 那张照片
冷白色光芒弥漫的警务大厅。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陈金全用那沙哑的声音讲述事件经过。
听到陈金全说他无论在哪里，晚上十点总会准时失去意识，第二天醒来便一定在家中，众人皆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陈金全的讲述中，他并不记得在家中发生的事情，但在同事和邻居老王看来，陈金全在外的表现，无疑是处在热恋中，而且是已经与女方同居了的情况。
是催眠犯罪吗？王警官陷入思考。
这样的犯罪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这类犯罪多数归于诈骗案，催眠只能算是一种达成最终成果的手段而已。
这类犯罪的动机，一般只为钱财，而陈金全的叙述中，对方显然不是奔着钱财而来，莫非只是单纯想要控制陈金全这个人？
王警官细细打量陈金全，觉得不太可能。
此时陈金全喘了几口气，神情疲惫，口干舌燥。
有警员递上一杯热水，陈金全却别过头不敢接。
“陈先生，水杯之中，会有什么吗？”
王警官问到。
陈金全喉头滚动，努力从干燥的口腔中咽下些许口水，显然，他还是很渴望能喝上一口热水，但恐惧战胜了他的渴望。
静默片刻，陈金全无力说到：
“是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中的女人...”
照片？陈金全又提到了照片，王警官接着问到：
“就是你在论坛中看见的那张照片？”
陈金全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再说到：
“是那张照片中的女人，而后来...”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
“后来，我也出现在了那张照片中。”
他没有停顿，继续说到：
“那张照片就在我的手机中，而且我已经给我的同事们看过了，但是...但是这一切都是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包括那张照片，是在我4月7号那天，那天下了雨，路滑，我摔了一跤，然后就恢复了意识。”
“之后你们应该也知道了，我又来报了警。”
有个警员接嘴道：
“可是当时你给我们看了手机，并没有你说的奇怪照片，不是吗？”
“是的...”
陈金全有些沮丧。
那张照片似乎是活的，它有着自己的思想，它想让人看见的时候，才能被看见。
也正因为如此，他宣称自己是撞鬼了，被警局的警员们当成了疯子。
警局不信任他了，于是陈金全也去找过一些道士、和尚什么的，可惜，那些家伙只想骗他钱。
他能指望的还是只有警察了，至少如果警察愿意帮他调查分析的话，也比他一个人强，只要找到一些关键点，他还有希望摆脱那个东西的控制。
他渐渐发现，那个东西对他的控制并不是持续不断的，自己会偶尔清醒过来，但即使那个时候，也是浑浑噩噩，不算完全清醒。
而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才能真正恢复意识，刺激越大，恢复的意识也越清晰。
可每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那张照片就会开始出现了，在镜子中，在水面上，似乎一切能够反射出镜像的东西都会成为她的载体。
伴随着照片出现的，还有回荡在耳边的女声呓语。
那些呓语一开始空灵轻柔，却会一步步变得凄厉骇人，渐渐侵蚀陈金全的意志。
为了保持住清醒的意识，陈金全不得不适当的自残，以身体的伤痛来刺激神经。
但是即使如此，他总会在不自觉间，又回到了家里，然后在某个时刻，又突然恢复部分意识......
如此反复。
于他而言，这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在这样的折磨下，他靠着一股执念，前前后后跑了七次警局，成了警局的老熟人。
然而，每一次在奔向警局的途中，他都受到了照片与呓语的影响，到了警局已经思维混乱，疯言疯语。
警察显然不会把一个疯子的话当一回事。
好在今晚这一次，虽然一开始表现得歇斯底里，但靠在自己疯狂的自残与王警官的一巴掌，终于将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这一次，终于能条理清晰地讲述自己的遭遇了。
就算大部分警员表现得并不相信如此离奇的遭遇，但陈金全看出至少王警官在认真聆听着他的话。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你能描述出你所看到的照片内容吗？”
果然，王警官仍然严肃地询问相关信息。
陈金全眼中闪烁起希冀与激动。
可是，当陈金全试图去回忆照片的内容时，大脑开始剧烈疼痛，刺骨的寒意也从心底滋生。
他只能想起模糊的影像，确定自己也莫名出现在了照片之中，而后本能的恐惧阻止着他去继续回想。
“陈先生！如果有什么难处，请放轻松！暂时不必强行去回想，我们慢慢来。”
看出陈金全的痛苦，王警官及时出声制止。
“抱歉，我真的...太难了...”
陈金全捂住前额，痛苦地摇头，叹声道：
“我太没用了。”
“不！陈先生，你真的太坚强了才对！遭遇这样离奇的事情，却一直努力地尝试保持住自我意识，这绝对是许多人做不到的，所以，你如今更不应该陷入消极的情绪中，那样正中凶手下怀！”
王警官的双手搭在了陈金全的肩膀上，神色认真地给他打气：
“你更应该做的，是拿出方才那样不惜自残的勇气出来，保持住自己的意志，与之对抗到底！”
陈金全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渐渐恢复部分神采，看着王警官就像看着自己的情人般热切。
“咳咳，当然，我并不是鼓励你自残，具体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吧？”
王警官收回搭在陈金全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陈金全坚定点头。
有人还相信他，甚至还支持并鼓励着他，那他就还有勇气与那个东西对抗下去！
“好吧，你们先去医院吧。”
吩咐两位警员送陈金全去医院，在三人即将出门的时刻，王警官突然开口：
“李东，你先等一下。”
曹云带着陈金全出门去，而名叫李东的警员走到了王警官面前，王警官便说到：
“你们今晚就陪陈金全在医院住下，十点的时候，你们特别注意一下。”
李东有些诧异，老王当警察可快三十年了，竟然真的相信了陈金全那迷信的一套？还真能是闹鬼了不成？就说真闹鬼了，那也不归他们警察管了，该去请道长或大师才对。
不过身为下属兼后辈，李东还是未有异议，点头答应下来。
李东走后，王警官沉吟片刻，叫上了一名警员，便衣出行。
他决定去陈金全居住的小区，金鑫花园。
川北中学。
一条蜿蜒的校区小径上，每间隔十米的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身影缓缓前行。
前方路径渐渐开阔，然后一步步石阶层层叠高，那个身影踏上阶梯。
片刻后，那个身影踏上最后一级阶梯。
身影伫立在此，抬头看向前方。
一路伴随着暖黄的灯光上来，但在前方，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光亮。
看着那笼罩在黑暗之下的老旧建筑，那个身影平静地叫出了它的名字。
“槐香苑。”
第12章 十二章 别无选择
老旧阴暗的槐香苑前。
那个身影身着棕色卫衣，脸庞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他就在槐香苑前独自站立，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电子罗盘。
罗盘做工精巧，大约两寸的彩色液晶屏，屏幕上显示着灰白的数字，数字一开始显示20，随后渐渐减小，在10上下跳动着。
而此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也踏上阶梯，出现在了这里。
他几步跨到卫衣男身旁，微微喘了几口气，显然是比较急切地赶到此处的。
“赵云中？真的是你！”
西装男有些惊喜。
而卫衣男此时也将罗盘收进衣兜，语气平淡道：
“张校长，好久不见。”
赵云中将兜帽取下，露出普普通通的面容，继续说到：
“开个门而已，倒是没想到惊动了张校长。”
张校长虽然带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的中年帅哥，他扶了扶黑框眼镜，笑道：
“老同学了，一个寝室的兄弟！叫我张瀚驰就行了，我听说你在帝都国安部工作，怎么有空来咱们这个小中学呀？”
他说到这里，调笑道：
“长官大可放心，咱们这中学都是老实本分的老师与学生，可不会有什么间谍或是恐怖分子，哈哈！”
赵云中偏头看着他这个老同学，轻声说到：
“我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母校，而且我已经没在国安部工作了。”
“嗯？怎么回事？”
张瀚驰微微诧异，以为自己这位老同学是因为什么政/治斗争遭到了排挤。
他的眼神开始不着痕迹地闪躲。
赵云中这么些年，和不下百数狡猾的间谍打过交道，张瀚驰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再好的感情，曾经的兄弟也好，同学也罢，在时光的冲刷与残酷的立场面前，都只是曾经，有的人甚至会希望没有那个曾经。
没有去感怀人事易变，赵云中只是严肃说到：
“瀚驰，咱们的世界要变天...不，应该说已经变了。”
张瀚驰一愣，一瞬间还以为是高层的大换血，却又突然想起刚才赵云中手中的奇怪罗盘，而身为川北中学这座“百年名校”的校长，好歹算也是正厅级干部，他最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张瀚驰神情惊诧，继续追问到：
“你刚才拿的就是‘鬼探子’？国家真的成立了‘异事科’？”
面对张瀚驰的追问，赵云中只是平静点头：
“如你所闻，如你所见，你面前这位，就是异事科的第一批灵探之一。”
“那你来这里...”
张瀚驰望向黑暗中的槐香苑，不禁浑身一颤。
赵云中轻笑，说到：
“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调查这里只是顺手为之。”
张瀚驰偷偷咽了咽口水，问到：
“那你调查结果如何？”
他没有去问赵云中那个更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他不想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问，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学校里是否真的有那种东西。
这关系到下半年学校的招生问题。
“异场值在10上下波动，然后还在不断减小。”
看到张瀚驰明显听不懂的样子，赵云中解释到：
“科研发现，那种东西出现的地方，会伴随着怪异的磁场波动，当然，这里所说的磁场也并非传统意义中的磁场，具体如何，我也不甚了解，反正‘鬼探子’能够探测出来...探测结果具现为罗盘上显示的‘异场值’，正常情况下，异场值为5。”
“大于5的话，就表示可能会出现那种东西。”
张瀚驰身上已经起了鸡皮，问到：
“意思是这里还是可能会出现吗？你有办法对付那种东西吗？”
赵云中此时又拿出了鬼探子，上面的数字已经稳定在5。
“不，以我的经验来看，这里，也就是这块坝子上，在三个小时前就有一只怨游，但不知为何，它被消灭了。”
张瀚驰一阵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云中拍拍张瀚驰肩膀，说到：
“放心吧，异事科绝对保密。”
看到张瀚驰露出的尬尴笑容中，又带着一丝丝担忧，赵云中继续说到：
“然后就是我的主要任务了，我会在川北成立异事组，发展新的灵探，负责这片区域的怪异事件。”
“这些...这些事情你不必...”
张瀚驰有些紧张。爬的位置越高，越是了解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
“这不是机密，况且，我需要你的配合。”
赵云中打消了张瀚驰的疑虑，但他更紧张了：
“配合？怎么配合？”
“明天...还是一周之内吧，组织高中的孩子们进行一次体检。”
赵云中轻飘飘的说出这种话来，张瀚驰一瞬间便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他竟然有些生气：
“他们还是孩子！”
赵云中掏出一盒烟，递给张瀚驰一支，张瀚驰气呼呼地不接，赵云中硬塞给他：
“点上。”
赵云中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又给张瀚驰递火。
张瀚驰最终还是点燃了烟，猛吸一口，道：
“你去警局，找成年人！”
赵云中缓缓吸着烟，笑道：
“你倒是有良心。”
“哼！”
张瀚驰哪能听不出赵云中话语中的讽刺，但是坚持道：
“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找未成年？”
“年龄越小，越有资质成为灵探。”
赵云中弹弹烟灰，平静说着：
“现在全国爆发的诡异事件虽然还不算太多，但灵探真的太少，找高中生或是大学生，是高层会议的结果，而川北区没有大学，高中生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赵云中平静地看着张瀚驰。
“可是，找学生真的好吗？他们都是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如何去面对那些恐怖的东西？对了，军队呢？军队里的年轻士兵总有吧？他们的身体与心里素质绝对远超普通学生的。”
张瀚驰在做着最后的争论。
“军队有人去。”
果然，他能想到的，高层怎么会想不到？张瀚驰沉默下来。
“你也说了，他们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们是他们顶上的大棚，为他们挡风挡雨，给他们适宜生长的养分与环境，但是，大棚总有老化倒塌的一天，他们不得不自己面临风雨。”
“这一天或许应该在他们足够茁壮的时候才会来临，但现在世界变了，而且我们，这第一批的灵探，时间都不多了。”
赵云中将手中才燃到一半的香烟丢下，一脚踩灭，随后将卫衣的领口缓缓下拉......
“这...这！云中！这是？！”
张瀚驰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看到了赵云中的整个胸膛，干瘪得只剩下一张蜡黄的死皮，肋骨凸显，状如干尸！
“这就是代价，成为灵探的代价。”
赵云中的话语还是那般平静。
张瀚驰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张瀚驰又猛吸一口烟，火星燃烧到烟蒂，烟气变得酸臭刺喉，他长吐一口气，吐出肺部难受的感觉，缓缓道：
“我会安排好的。”
赵云中却轻笑道：
“别太沉重，测验资质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找到有资质的还不好说，而且就算有资质...”
赵云中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到：
“是否要成为灵探，我会给他们选择。”
就算如此，张瀚驰的心情还是无法放松。
世界真的已经大变，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就他听说的诡异事件来看，那些东西夺取人命的手段，普通人几乎是无法理解且无法阻挡的。
没有异事科，没有灵探的话，普通人该如何保证自己的生存？
他看向平静的赵云中，心中默叹。
他们，又是否真的有更好的选择？
第13章 十三章 是双马尾
残月当空，凉风撩夜。
赵云中重新带上兜帽，朝张瀚驰伸出一只手掌道：
“钥匙。”
“哦...哦！”
张瀚驰还处于震惊、伤感、恐惧的复杂情绪中，反应了十几秒钟，才慢吞吞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赵云中接过钥匙，随后便孤身踏向槐香苑，迈入黑暗之中。
张瀚驰看着赵云中的背影，犹豫几秒，突然跟了上去。
赵云中正欲打开铁栏上的锁，目光瞥见张瀚驰，笑道：
“不保证安全哦。”
张瀚驰在赵云中身旁站定，神色难掩紧张，但赵云中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语，却让他微微放心，于是说到：
“其实，早就想上去看看了吧。”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以至于赵云中认真又认真地看了他好几眼。
而后，赵云中将钥匙插/入锁孔，生锈的锁芯有些难以扭动，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反复扭动十几下之后，才终于“咔嚓”一声，锁开了。
解开缠绕在铁栏上的生锈铁链，然后赵云中一把拉开铁栏门。
“吱嘎”
刺耳绵长的怪异声响，像野兽龇牙般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清晰。
铁栏之后，还有一扇木制大门。
张瀚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大门，额头已经布满汗珠。
赵云中则盯着张瀚驰。
静默半响。
“钥匙。”
赵云中开口了。
“钥匙？哦哦！这扇门的钥匙啊...嘿嘿...忘拿了。”
张瀚驰扶了扶黑框眼镜。
赵云中倒是没有多言，平静地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圆盘，将圆盘覆盖在大门锁孔处，按下圆盘边沿的一个按钮后，圆盘亮起红灯，后灯不断闪烁，几秒钟后变为绿灯常亮。
同时门后传来咔嚓声响，赵云中收起圆盘，轻轻一推，又是一阵令人难受的诡异声响后，大门开了。
张瀚驰看着赵云中，指了指挂在铁栏上的铜锁，意思很明显了。
你有这么高级的玩意儿，还要人来送钥匙干嘛？
“型号不同。”
赵云中淡淡说到，目光看向大门内。
漆黑，没有任何光亮，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霉臭。
赵云中抬起左手，露出手腕，转动腕表表盘，腕表便成了一个便携小巧的手电筒。
张瀚驰也赶忙拿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
光芒照进去，两人各自观察着。
一个不算大的公告厅，因大门被推开而扬起的灰尘，在照射进来的光芒中飘荡着，左边墙壁上有一块老式黑板，残留着一些未擦拭干净的粉笔痕迹，右边是宿管休息室，老式木窗的玻璃有些破烂，此刻反射出幽幽冷光。
赵云中轻轻踏入公告厅，张瀚驰赶紧跟上。
闲暇时，张瀚驰也看过一些鬼片，知道单独行动是大忌，既然选择跟着赵云中进来了，最好就寸步不离，要是可以，他巴不得直接把自己挂在赵云中身上。
赵云中拿出鬼探子，在屏幕上点了点，一副三维图显示出来，其中有五个红点分布在不同的位置。
张瀚驰凑过来看了看，一瞬间明悟过来，压低声音惊呼道：
“不...不是吧！五...五只？！”
他张开手掌，伸直了五根手指，一脸惊恐。
赵云中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而张瀚驰贴得更近了。
“阿~嚏！”
赵云中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张瀚驰吓得够呛。
“怎么了？！”
赵云中揉揉鼻子，嫌弃道：
“你个大男人，喷什么香水？”
“呵呵，男士香水，男士专用，你也知道，平时要应酬嘛。”
张瀚驰倒没太尬尴，小声解释了一下。
赵云中则继续按照鬼探子的指示，朝着其中一个红点的方位走去。
张瀚驰跟着他身边，小心询问：
“那东西厉害吗？”
“数据来看，最高也就怨魂，一颗震魂扣就能解决。”
“嗯，那你有那玩意儿吗？”
“不多，但够了。”
赵云中没有露出不耐烦，他知道有的人在恐惧中就会多话，靠着不停说话来转移恐惧，即使没人回应，他也会自言自语。
张瀚驰每问一句，赵云中就简单解释一句，气氛相当平静和谐，两人像在逛博物馆。
很快，两人来到了123寝室门前。
看到赵云中停步在寝室门前，张瀚驰注意到鬼探子上的一个红点已经变大而突显了出来，红点上方有数字，21。
这个时候，张瀚驰终于安静下来，双手握紧，嘴唇微微抖动着。
赵云中又拿出开锁的圆盘，按在门锁上，几秒钟后，锁芯传来响动，没有收回圆盘，赵云中按在圆盘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房门缓缓打开。
张瀚驰偏着脑袋，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越来越大的门缝。
要来了，要来了！
开门杀！
明明不敢看的，但是为什么眼睛不听使唤了。
很快，房门完全打开。
赵云中的腕表手电筒，张瀚驰的手机闪光灯，同时照射进去。
房间中，一个胖妞坐在桌前，发型是可爱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她上半身趴在桌上，肥胖的双手不断往嘴里塞着零食。
“咯吱，咯吱，咯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张瀚驰咽了咽口水。
槐香苑的桌椅早就搬完了，如今这里却还有桌椅，很明显不正常。
当然，大晚上的，废弃多年的地方有个胖妞在吃零食，才更不正常。
张瀚驰的双腿开始打摆子了。
要不是他看着赵云中从容不迫的模样，绝对立马转身狂奔。
而此时，房间中的胖妞突然转头。
真的是转头，身体与脖子没有任何动作，脑袋却就那么平滑的转了180度。
张瀚驰看到，那张脸颊肿胀油腻，眯成一条缝的眼眶中发出灰白的冷光，肥厚的嘴巴被零食撑得极大，那嘴中的零食在微微蠕动，仔细一看，哪是什么零食，分明是一条条肥圆的蛆虫！
“呕！”
张瀚驰紧紧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将胃部翻涌的躁动压下。
而此时，双马尾胖妞发出凄厉的嚎叫，嘴中的一条条蛆虫喷射而出，同时她肥硕的躯体也灵活地转了180度，然后从座椅上弹射而起，张开怀抱朝两个中年男人热情拥抱而来。
“呕！呕呕！”
张瀚驰对胃部的压制失效了。
赵云中面对双马尾的热情，却从容冷漠，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纽扣，挥手一抛，纽扣精准落入双马尾口中。
“啾—”
声如鸟鸣，白光如昼。
十秒钟后，声停光散。
房间里空空荡荡，没了桌椅，没了零食，当然，也没了双马尾。
安静，除了张瀚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呕，呸呸！这就完事儿了？”
张瀚驰抬起青白的脸，问到。
“嗯，走吧，上二楼。”
赵云中拉上房门，转身就走。
张瀚驰赶紧跟上，拿出一张纸巾擦着嘴。
或许是被恶心到了，也或许是对赵云中简单干脆的除灵手段感到安心，后来的一路上，张瀚驰都很安静。
这之后的四只鬼，赵云中甚至连照面都没打一个，开门、丢纽扣、关门，一气呵成。
张瀚驰甚至怀疑第一只鬼是赵云中故意让他看见的。这家伙，心眼儿太坏了。
如此，仅仅不到五分钟，两人就来到了五楼通往天台的楼梯口。
沉默，两人在楼梯口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不上去了吗？”
张瀚驰问。
“鬼探子上没有显示。”
赵云中说。
张瀚驰伸手：
“给我支烟。”
赵云中掏出烟盒，正好还剩两支，各自点上。
“之前在楼外，不也没显示楼内的情况吗？”
张瀚驰吸着烟，目光飘向通往天台铁门，又收回来，看着赵云中。
赵云中吐出一口烟，淡淡道：
"鬼探子上没有，那就是没有。"
“这玩意儿可以设置探测范围的吧？”
张瀚驰随口说到。
“你觉得我动了手脚？”
赵云中对于张瀚驰的怀疑不以为意，转而说到：
“就算她真的变成鬼了，你见到她又能怎么样？”
“我......”
张瀚驰张口无言，而后有些恼怒道：
“那你呢？你就不是有见她的想法？川北中学还有一座废弃的实验楼也有闹鬼传闻，你为什么不先去调查那儿？那里离学校大门还更近。”
“见不见又能怎么样？二十年前就没勇气......更何况，她已经死了......”
赵云中叹了口气，道：
“我没有动任何手脚，从进到这楼里，探测范围就包括了天台，没有就是没有！一开始我也有些失望，但后来我反而更加放心了，我不希望她变成鬼，刚才鬼的样子你也见到了，死前有多惨，死后的鬼样子就有多辣眼。”
张瀚驰被勾起回忆，胃部又翻涌了一阵。
“而且死后成鬼，怨念不散，她的意识只会徘徊在遇害那一刻，永远在痛苦中，饱受折磨，见到生人也只会激发她的怨念，不管是谁，疯狂袭击。”
“走吧，就让她保持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赵云中也望了望天台门。
“如果，我说如果，她真的成鬼了，你会...吗？”
临走之前，张瀚驰突然问到。
赵云中愣了一下，随后坚定道：
“我会！”
这也是他放心的原因，鬼是鬼，人是人，更何况他还是灵探，是保护人类，消灭恶鬼的灵探！
她没有成为鬼，就不会与她对立，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局面。
张瀚驰也叹了口气，随后一拳捶在墙壁上，骂道：
“那个混蛋！”
赵云中知道张瀚驰在骂什么，说到：
“其实对于她的死，我有了一些想法。”
“嗯？你有线索了？”
张瀚驰惊喜地问到。
赵云中摇摇头道：
“不是线索，只是一些想法，她死得太离奇了。”
“你是说......”
张瀚驰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平静的楼梯口冷风大作。
“哐当！”
天台的大门猛然打开。
第14章 十四章 别打脸啊
鬼需要像人一样休息睡觉吗？
在没有成为鬼之前，苻子卿觉得是没有必要的。
死都死了，还睡得不够？
然而，如今作为一只二十年分的女鬼，苻子卿发现鬼在有的时候，也是需要一定量的“休息”的。
与人相反，鬼在白天“休息”，夜晚活动。
苻子卿今天在傍晚时分算是起了个“早”，于是在夜晚降临之后，回到天台睡了个“回笼觉”。
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过几分。
苻子卿醒来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
在她的感知中，她惊觉了一个令她伤感的事实，她的“鬼朋友们”，都不见了。
同时她还感应到了两个生人的气息。
但有些奇怪，她仔细感应了一番，确定了其中一个绝对是个人，然而另一个......除了一部分活人的气息以外，竟然还有一些鬼的感觉。
这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活生生的人也好，纯种的鬼也罢，苻子卿都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一把洁白的大米中，混入了一颗黑色的石子一般。
而后，苻子卿突然想到，自己“鬼朋友们”的消失，肯定跟这两个人有关系！
一点点遗憾，加上一点点的“起床气”，苻子卿一脚“踹”开了天台的大门。
但这只是苻子卿声东击西，在大门打开的时候，她就融入了墙壁之中，随后往上钻进望板里，缓缓移动到两人头顶。
“云中！”
张瀚驰惊叫一声，烟掉了也不管，一只手不自觉紧紧抓住赵云中的手臂，问到：
“是...是她吗？！”
赵云中一贯从容的面庞也露出丝丝讶然，掏出鬼探子，盯着上面的数据。
“100！”
“是怨鬼！”
赵云中语气有一些认真，但神情却仍然淡定。
张瀚驰微微放心，却又立刻紧张起来：
“真的是她？”
“可能性不大。”
而此时，苻子卿已经从望板里伸出了上半身，倒吊着，乌黑的长发顺直垂落。
她就在他们身后，等着给他们来个回头杀！
赵云中的手臂被张瀚驰抓得有点疼，他用力挣脱后，拿出了一枚震魂扣。
张瀚驰尬尴地扶一扶黑框眼镜。
两人同时望向大门打开的天台。
突然，背后吹来阴冷的风。
两人又同时看向身后。
“吼啊!”
苻子卿顿时张牙舞爪，张嘴嘶嚎，超凶！
“......”
赵云中与张瀚驰对视一眼。
“怎么样？”
张瀚驰问。
“不要紧张，切勿自乱阵脚。”
赵云中平静说着。
两人又同时回头，向天台走去。
“诶？这两个家伙也看不到吗？”
他们不是来杀鬼的吗？杀鬼的看不到鬼，怎么杀？
苻子卿瞬间飘到两人面前，随手一抓，手掌轻松穿过了张瀚驰，却在赵云中身上遭到微妙的阻碍。
“嗯？”
苻子卿微微一愣，随后觉得颇为有趣，就在赵云中身体里一阵乱摸。
在张瀚驰的视角，他看到赵云中突然停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异常。
“云中！你怎么了？”
面对张瀚驰的问候，赵云中根本无暇顾及，他赶紧后跳，稳稳落回楼梯口。
张瀚驰心中一慌，也赶忙跑回赵云中身边。
“嗯？什么东西？”
苻子卿看着自己的手掌，葱白的手指间，此刻缠绕着丝丝灰黑色的雾气。
仔细观察那些雾气，那缠绕在指尖的冰冷触感，让苻子卿感觉到了一些熟悉。
苻子卿将手指凑到嘴前，尝试着一吸。
“嗯嗯，是这个味儿！”
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什么了，这口感与那晚的堕胎鬼很相似，但是这些雾气的“味道”更好。
一口气将指间的雾气吸完，苻子卿感觉瞬间“神清气爽”，有点儿上头。
随后，苻子卿的“起床气”也没有了，灰白的眼珠盯着那个兜帽男，有些发光。
而此时，赵云中苍白的脸颊恢复了血色，而且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加红润有生气了。
“有东西在夺取我体内的鬼气！”
赵云中语气凝重起来，神情也终于不再那么轻松淡然。
张瀚驰的身体向赵云中靠，却被赵云中一把推开，力道有点大，推得张瀚驰退了好远。
“云中，你.......”
就在张瀚驰暗自委屈的时候，赵云中严肃说到：
“我要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他这么说的时候，双眼紧闭起来。
苻子卿看到，兜帽男的胸口一团灰黑色的雾气显现，随后那团雾气突然蔓延开去，不同方向的雾气各自再凝聚成一条条状如经络的线条，瞬间遍布兜帽男全身。
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很明显这个过程让他感到极为痛苦。
睁开眼，赵云中的双眼中已经没了眼白，两只眼球乌黑如墨。
赵云中此刻的状态，当得真正的半人半鬼，周身散发出阴森冷冽的气息，吓得张瀚驰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脚下踏空，哎哟连天的滚下了5楼。
乌黑的眼睛看了看滚下楼梯的张瀚驰，那家伙竟然晕了过去，不过如今的状况，反而算是好事，赵云中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天台方向。
有鬼气充盈的一双眼睛，让他拥有了夜视与更加敏锐的视觉，他看到，通往天台的楼梯上，飘荡着一个模糊的白影。
苻子卿看着那个兜帽男，她沉默了几秒钟，轻声开口：
“你看到我了吗。”
并不是疑问的语气，因为她感受到了锁定在她这边的视线。
但是也不是肯定的语气，因为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那边却没有回应的目光。
苻子卿的话语，传入赵云中的耳中，却是卡碟一般断断续续的呲呲噪音。
赵云中双腿微微前后张开，身躯稍稍下弯，这是一个比较好发力的姿态。
他把那段声音当成了对方随时准备攻击的讯号。
他觉得对方是苻子卿的可能性不大。
这些年，赵云中也曾利用职务之便，对“苻子卿惨案”做过相当多的调查，但是很可惜，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的真相，或许会永远尘封在这座老旧的宿舍楼中了。
然而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赵云中在调查一个疑似恐怖分子的时候，遭遇了诡异事件，那原本只存在于传说故事之中的恶鬼出现在他面前，彻底颠覆了他对于世界的认知。
他侥幸活了下来，然后成为了灵探。
在处理了越来越多的诡异事件之后，他开始意识到，当年的案子，或许并非人为。
这样的猜想，在他越是反复了解那件案子的细节之后，就越是难以抑制。
而若是假定杀害苻子卿的就是恶鬼的话，她就没有可能成为鬼了。
这是异事科总结的结论：
凡被鬼杀死之人，其灵魂必成鬼之养料！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很可能就是杀死自己女神的恶鬼，赵云中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不可盲目相信鬼探子上的数据，这也是异事科告诫给灵探们的戒律。
能够靠近他，而让他毫无察觉，还能夺取他身上的鬼气......这只鬼绝不会是鬼探子上显示的那般简单！
突然，赵云中看到白影动了，没有任何犹豫，下肢弯曲再猛然发力，他整个人如恶虎般朝白影扑去！
苻子卿并没有攻击的想法，她也察觉到了兜帽男的戒备，但是他浑身散发出的灰黑色雾气确实太诱鬼了。
她只是试探着靠近了一步，却没想到兜帽男率先发动了袭击！
速度太快了！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苻子卿之前遇到的鬼都没有达到这种速度，而且她本以为除灵人的杀鬼手段，应该像她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那般，借助一些道具来达成，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会直接扑杀上来，抡起拳头，物理超度。
仓促之间，苻子卿赶紧双手护头，大喊到：
“混蛋！别打脸啊！”
赵云中听到了恶鬼的凄厉惨叫，于此同时，他的拳头也落在了那团白影之上。
第15章 十五章 封灵之书
赵云中的拳头砸在那团白影之上。
可令赵云中奇怪的是，拳头上并没有击中的感觉，那团白影就瞬间消散了。
不敢大意，赵云中凭借着经验与身体的条件反射，一脚向身后踢去。
不出意外的再次踢空了。
于是他扭转身体，并顺势带动手臂，扫荡着周遭的空气。
赵云中身手敏捷，拳脚有力，一招一式都绝不多余花哨，每一次出招都只为最简单直接的击中目标。
然而，赵云中的目标，他想象中杀害了自己女神“苻子卿”的恶鬼，此刻却隐藏在墙壁之中。
“厉害厉害！不愧是大师，果然都是真功夫！”
看着赵云中在楼梯上辗转腾挪，与空气斗智斗勇，苻子卿由衷地夸奖。
赵云中的身手很厉害，速度与爆发力都很强，但根本无法对苻子卿构成威胁。
就像之前被吊扇女鬼的头发袭击一样，即使到了无法闪躲的境地，苻子卿只需要一个念头，她就能瞬间虚化，让对方的攻击落空。
虚化之后她会进入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不过却还能够感应到外面的情况，她很多年前就发现了这个能力，一开始她还以为只要是鬼都会有这种逃生手段，因为她“休息”的时候，也是进入到那片空间之中。
以前她没有办法来验证这个猜想，直到这栋宿舍楼出现了其它的女鬼，她才发现那些女鬼都没有这种能力。
所以这就算是自己特有的能力咯？而且，她拥有着生前的记忆，也保留着理智与自我意识，跟那些只有简单攻击欲望的女鬼完全不同。
苻子卿觉得自己很不一般。
这个兜帽男拥有鬼化的奇特能力，算是以鬼的能力来对抗鬼，也相当新奇且出鬼意料了。
但是，对苻子卿来说，明显不够看。
而这个时候，对着空气拳打脚踢的赵云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停了下来，激发体内的鬼气，再一次增强五感，而另一种本不该属于人类的感觉，让他感应到了恶鬼的方位。
这种新增的感觉，异事科称之为“鬼感”。
而激发了鬼感，也就意味着，他进入了鬼化的第二阶段，身体的各项素质翻倍提升！
一拳击打在恶鬼藏身的墙壁上，墙壁顿时产生裂痕，因为年代久远而已经泛黄的石灰簌簌落下。
苻子卿从墙壁中飘出，赵云中第二拳紧跟而上，苻子卿则瞬间虚化，紧接着在离赵云中更远的地方出现。
“别打了，能不能停下来好好交流？”
苻子卿朝那个兜帽男大喊。
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话语在对方耳中根本不成语句，好不容易有人能够勉强看见她，即使她知道对方身份特殊，但还是想尝试沟通，让对方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只简单的鬼。
她说她当了二十年的鬼，最多也就吓唬吓唬小姑娘，从未伤害人命。
是一只老实本分的好鬼！
然而赵云中与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在苻子卿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鬼生艰难的时候，那些呲呲噪音只是让赵云中更加愤怒。
赵云中的攻击越发凌厉，逼得苻子卿不断使用虚化躲避。
在连续虚化十几次后，苻子卿感觉到了疲惫。
这个时候，她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兜帽男跟之前的那些鬼没有区别，根本无法或是不想与她沟通。
那些女鬼是被本能驱使，而这个兜帽男应该也是有着特殊的使命，但都没有区别，他们都只是想除掉她。
既然如此，苻子卿又一次虚化躲闪开兜帽男的攻击之后，她飘立空中，双手随意地自然垂摆。
“我生气了。”
苻子卿淡淡开口，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庞没有表情，灰白的眼珠里也没有任何波动。
发丝微扬，白裙轻摆。
赵云中的动作突然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一般，变得缓慢，变得卡顿。
赵云中心中一惊，空气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正在束缚着他的行动。
“喝哈！”
他下肢弯曲，一声暴喝猛然发力，双手成爪，做好了攻击的架势朝空中的白影扑杀而去。
下一秒，赵云中整个人停滞在半空中，空气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未知力量，像无数条坚固的绳索，将他的四肢牢牢锁定。
仅仅再过了几秒钟，赵云中感觉全身冰凉，身体开始僵硬起来，那股未知的力量如同凛冬寒流，将他的每一处关节与每一寸肌肉侵蚀冻结。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这只鬼的强大，恶鬼已经无法囊括对方的实力，此番手段，已经至少是厉鬼！
尽管如此，赵云中仍未彻底慌乱。
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体内的鬼气却突然翻腾躁动起来，那缠绕全身的灰黑色线条迅速粗大，颜色也渐渐加深。
几秒后，那些经脉粗细的线条变为拇指大小，颜色也变得纯黑。
赵云中布满黑纹的面部，像被瞬间抽空了血肉，仅剩一张脸皮，宛如骷髅。
他死死盯住那团白影，身体散发出的鬼气徒然凝结，一只漆黑狰狞的鬼爪猛然扑杀过去。
鬼爪飞扑到苻子卿面前，却转瞬间重新碎散为四处飘荡的雾气。
于是，苻子卿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飘到兜帽男面前，安静地等待了一两分钟。
兜帽男似乎已经没有了攻击手段，在这一两分钟里逐渐虚弱，那些鬼气也很快回到了他的胸口，他的面庞渐渐恢复。
想起之前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流，苻子卿此时才终于认真看了看这个人。
很普通，不认识。
简单总结完毕，苻子卿加强空气中的束缚之力。
“呃...”
赵云中痛苦低吟了一声。
到了如今的绝境，兜帽男也并未露出恐惧，他反而露出笑容，显得从容淡然，似乎早已准备好迎接死亡。
这一点，倒是让苻子卿高看了一眼。
伸手探入兜帽男的胸口，一阵摸索之后，苻子卿抓出来一小团鬼气。
放入口中，吞下，随后过度使用虚化的疲劳感消失不见。
突然撤消掉空中的力量，兜帽男一下子摔下去，随后也滚下了楼梯。
算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苻子卿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转身飘走。
突然，苻子卿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意味。
回头看去，兜帽男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的手中多了一本小书。
而苻子卿感觉到的危险，正是来自于那本书。
“封灵之书！”
兜帽男双手捧书，神色决然地大喊：
“请开眼！”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本小书自行漂浮于空中，黑红色的封面突然裂开一条小缝，随后那条裂缝张开，一只血红色的眼球出现。
那眼球咕噜噜地转动，最终目光锁定了苻子卿。
苻子卿哪里还敢逗留，虚化的念头立马生出，然而......
虚化失败！
再虚化！
还是失败！
苻子卿此刻也体会到了方才兜帽男的感受，在那眼球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那一刻，她就再难动弹分毫。
更可怕的是，她的所有能力都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她还能感受到能力的存在，却根本使用不出！
“请闭眼！”
赵云中再次大喊一声。
随后，封灵之书的眼睛缓缓闭上，同时空中那团白影也一点点被吸入书中。
封灵之书飘落回赵云中手中。
赵云中将小书揣进衣兜，然后张开左手手掌，掌心有一个他自己才能看见的鲜红数字：
“30”
没有管它，赵云中从容下楼，到张瀚驰身边时，踢了踢，没醒。
无奈地蹲下，将张瀚驰背上，两人离开了槐香苑。
......
残月之下，凉风阵阵。
老旧斑驳的宿舍楼，散发出一缕缕漆黑的雾气。
雾气之中，月光曲折，整栋楼看起来也显得扭曲了起来。
第16章 十六章 女鬼的歌
晚上九点半。
一阵悠扬而激昂的交响乐中，高三今天的晚自习结束了。
用交响乐作为上下课铃声，是五年前，作为川北中学最年轻校长的张瀚驰上台后，做出的改革。
这确实在当时颇为新奇的“改革”，还上了江州电视台的新闻，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位学生，大家都表示听着这慷慨激昂的交响乐，对于上课更加期待了，而且课堂上也更有热情，更加专注集中，一学期下来，成绩明显提升了。
张瀚驰因此得到了市教委的表扬。
真实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对于此时代表着下课的交响乐，高三的学生们确实充满热情。
一部分学生冲向食堂，加个餐，一部分冲向宿舍，都想争取第一个占据优先冲澡权，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留在教室，打算再刷几分钟的题。
明仲与他们寝室的几个兄弟算是另外一部分了，他们通常会安排好轮次，或是临时抽签也好、划拳也罢，总之每天派一个兄弟去食堂带回大伙儿的干粮，其余人则从容回寝。
今天晚上，就是明仲去食堂了。
花了十几分钟排队，明仲买了一大袋泡面、火腿肠之类的零食，往寝室走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
明仲低着头赶路，他不想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在赶抄近道穿过一条灯光昏暗的小道时，明仲遇到了一个人。
他本来只想自己走自己的，但无奈小道实在不宽敞，所以他主动靠边，打算让对方先过。
可是，对方似乎与他想到了一块儿，也站在路边没动。
明仲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才看到对方其实是两个人。
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脸庞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他背着一个带着黑框眼睛的西装男。
明仲愣住了。
他认识对方背着的那个男人。
张校长！
怎么回事？
夜晚，小道，两个男人。
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张校长疲惫得需要另一个男人背着？
明仲开始浑身不自在了。
他好像发现了张校长的秘密！
而此时，对方理会了明仲的好意，兜帽男背着张校长走了过来。
到达明仲跟前，兜帽男点头示意，明仲回以尬尴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擦身而过，兜帽男背着张校长离去，明仲继续前行。
忽然，明仲停下了脚步。
前方，昏黄的路灯下，一位白裙少女背手而立。
她似乎望着道路另一边的尽头，明仲只是看到她的背影。
没有任何美妙而旖旎的想法，明仲只觉不寒而栗。
苻子卿也正疑惑着。
她被那本诡异的小书给收了进去，在一片黑暗虚无的空间之中，她的意识混乱，于是一阵胡乱的飘荡，突然之间，她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朝着那抹光亮飘去，那抹光亮也越来越大，最终将她整个包裹其中，她徒然惊觉，她竟然回到了她平常“休息”的空间之中。
她感到疲惫异常，那本书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她正打算在空间中好好修养，却突然被空间给赶了出来。
是的，虽然“空间”这种超维度的事物应该没有思想才对，但苻子卿觉得她就是被“空间”单方面给赶了出来。
或许把她从封灵之书中捞回来，也让“空间”遭受了不小的损失，大概像老父亲花了大代价把败家子从牢里捞了出来，但越想越气，于是一气之下，把不孝子赶出了家门？
这让苻子卿心里有点慌，但很快被眼前的惊喜冲淡。
昏黄的路灯，幽长的小径，两旁是低矮葱绿的灌木，仔细听，还有间或一两声的虫鸣。
如此景象，绝不会是那老旧单调的宿舍楼中了！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
苻子卿想仰天大叫，她终于离开了那该死的地方！
如果不是鬼没有眼泪，苻子卿此刻该热泪盈眶了。
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什么原理，但苻子卿推测与那本封灵之书应该大有关系。
说到底，也算因祸得福吧！
槐香苑那边，苻子卿是怎么也不想回去了，于是转过身，她看到前方小径上，昏黄路灯下，一个穿着川北中学校服的少年。
明仲正打算让自己这次抄近道半途而废，他已经转动脚步，马上就要转身离开这条小道。
可是，晚了一步！
那边昏黄路灯下的白裙少女，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他也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的脸。
于是，四目相对。
不是想象中恶心或狰狞的骇人面孔，反而出乎意料的好看。
线条完美的脸型，五官精俏，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了，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恰到好处。
一切都很完美，然而那双灰白无光的眼眸，却这么看也不协调。
这也在提醒着他，对方显然不是活人！
低下头，明仲尽量让自己转身的动作足够自然。
然而提着塑料袋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再握紧。
不要紧张！往前走！
踏步往前，明仲走上了自己来时的路。
脚步不自觉轻飘飘起来。
“喂！”
“你看到我了吧？”
耳边传来轻柔好听的女声，竟然不是鬼片中阴森凄厉的声音。
都是假象！
绝对！绝对不能停下来！
明仲给自己不断心理暗示，脚下步伐加大、加快。
“你看见我了！”
可恶啊！这个声音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去理她！绝对不要去理她！
“不会错了，你肯定看见我了！”
这个声音怎么有些高兴？
对鬼来说，被人看见，竟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但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见鬼绝对不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他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他不会高兴，就算这只鬼长得很好看，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变脸，吓得人肝胆欲裂！
鬼片里经常都是这么演的。
“你绝对看见我了！”
“少年，你的表现已经出卖了你！”
明仲只管闷头赶路。
“站住！”
“你给我站住！”
“我要生气了！”
突然，明仲一直低头看着的小道石板上，出现了一簇洁白的裙摆，裙摆微微晃动，时不时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再往下，是一双白皙精致的裸足。
心中一凛，对方何时跑到前面了？
但稍稍一想，对方根本就不是人，会瞬移也实属正常。
被拦住了，该怎么办？
明仲紧张得手心冒汗，却把心一横，不做任何停留，仍然低头前行。
暖黄的路灯下，少年向着身前的女鬼走去。
少年与女鬼，靠近，交错，重叠，最终穿透而过。
少年没有停留，渐行渐远。
苻子卿停在原地，然后转过身，看着少年越来越远的背影。
歪了歪头，苻子卿笑道：
“好小子！敢不理我！胆儿够肥！”
她远远地跟在了少年身后。
路灯下，夜风中，有只女鬼哼起了歌。
第17章 十七章 我好看吗
明仲一路闷头疾走，终于离开那条阴森的小道。
那条小道倒也不算多么隐蔽的近道，经常还是有人走的，明仲自然也走过好多次，但自从他能看到那些奇怪东西以来，还没有单独走过。
果然不应该心存侥幸的。
明仲心中懊恼不已，走在宽敞的校内车道上，渐渐小跑起来，然后加速成了狂奔。
跑回宿舍楼，冲进寝室大门，明仲已经满额头的汗珠，胸膛起伏，喘气不止。
“哦哦哦！煞笔儿子终于回来了！”
“要饿死你爸爸了！”......
学校为了让高三的学生专心备考，特地为高三安排了坏境优良的四人寝。
寝室里的两头嗷嗷待哺的牲口，一个是干瘦的眼镜男武大庆，一个是猥琐小胖子王冬冬，两人迅速将明仲包围，将他提在手中的袋子抢了过去。
“快快快，大朗你去烧水，我来放调料包。”
武大庆，人送外号“武大郎”。
“我是老坛的哈。”
“知道知道！强哥呢，要给你先泡上不？”
两人分工明确，武大庆拿着电热水壶去阳台接水，小胖子王冬冬则一边撕开泡面，一边问着话。
而寝室中央，仅穿一条短裤的肌肉男张强，从容地扎着马步、举着哑铃。
“先不用了，诶，老二关下门！”
张强指了指明仲身后大开的房门，武大庆已经开始用电热水壶烧水了，那可是“违禁品”，不能被别人看见。
寝室灯光敞亮，三个活宝室友也让屋内充满人气，况且有张强这位阳气十足的筋肉男存在，让明仲心中的忧虑放下不少。
女鬼应该不敢出现在男生寝室才对。
明仲转身关门，然后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白色睡裙的少女，她的唇角轻轻勾起，巧笑嫣然。
“嘣！”
房门猛然关闭。
门口的少女也愣住了。
然后她又笑了。
还想装看不见呢，臭小子欠收拾！
明仲虽然关上了房门，却仍站在原地，脸色白了又白。
他才刚回来啊！这女鬼怎么转眼就跟上来了？
怎么办？这是被怨鬼缠身了啊......
可是无冤无仇，干嘛偏偏缠上他了呢？
就因为自己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只女鬼，又不是电视剧里的那些蒙面圣女，被男人看见就要以身相许。
寝室里其他三人各自忙碌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明仲的怪异举动。
而此时明仲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他若有所思地走到自己的床位下面，在书桌前坐下，神情一阵变幻。
“哇！好家伙！魔鬼筋肉人啊！”
不知何时，那个女鬼竟然进来了，正围着毫不知情的张强转圈，一脸惊叹。
她还用手指去戳张强手臂上健硕凸起的肌肉！
明仲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
女鬼不是应该最怕张强这种阳刚之气爆表的肌肉男吗？
难道这家伙已经失去了童男之身，元阳已泄？
还有这只女鬼，能不能有点儿鬼该有的样子？
“怎么有点冷啊。”
张强打了个哆嗦。
“冷个屁，别炫你那一身汗臭肌肉了，快来吃我下的面。”
小胖子王冬冬一脸猥琐。
“哈哈！冬冬小宝贝别急，爷马上就来！”
张强将哑铃放好，胸前的肌肉上下抖动，朝王冬冬走去。
王冬冬一脸惊恐，脸上的肥肉也是抖了三抖，赶忙将泡好的泡面奉上。
“给，强哥！您的老坛！”
“喂！那是...我...的...”
干瘦眼镜男武大庆低声哀嚎。
张强满意地接受王胖子的进贡。
苻子卿凑过去看着张强手上那桶泡面。
“这个经典口味的泡面都出来了吗？”
虽然牌子不一样，但却也是令人怀念的紫色风格面桶。
张强已经开始大口吸面，看起来很美味。
“还有火腿！”
苻子卿惊呼，果然是经典的吃法！
她有些馋，但是可惜，这玩意儿她吸不了。
不过就算能吸，她也不可能吸别人吃过的东西。
另一边，王冬冬从衣柜角落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开机，点开一个粉红色APP，吃泡面的同时，《我的妹妹就是那么可爱！》播放！
“更新了！明仲我儿，快到你爸爸这儿来！”
明仲没动。
因为那只女鬼先过去了。
王冬冬点下暂停，又朝明仲喊到：
“你不来看？”
“不看了。”
“好吧，想看的时候来求你爸爸。”
明仲既然不来了，王冬冬转过头吃面看番，眼镜男武大庆却不声不响地端着泡面站到了旁边。
苻子卿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番纯粹在卖肉撒福利，剧情有点儿无聊，于是开始在寝室里乱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明仲看着那个女鬼，见她在寝室里东看看、西摸摸，一副新奇兴奋的模样。
“呵，没见过世面。”
明仲默默吐槽。
不过突然，明仲仔细盯着女鬼的面容，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随后低下头，神情再度变幻莫测起来。
身为川北中学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那件事情。
一件惨案，多年流传下来，自然也诞生了一些相关的灵异传说。
明仲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当然也见过当年那位学姐生前的一张照片。
年代久远，加上当是技术有限，照片像素不高，但也足以让人记住她的长相了。
曾经他并不相信那些灵异传说，只是为这么一位优秀的学姐感到惋惜。
而现在，女鬼的身影与照片中那位学姐的样子，重合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吃呢？”
陷入沉思的明仲耳边，突然响起轻柔的女声。
“哦，我不太饿...呃！”
......
明仲艰难地抬起头，面前，笑靥如花。
“臭小子，还装不？”
苻子卿伸出手，一巴掌拍在少年头顶上。
她的手并不能实质性地接触到少年，但她可以动用一些特殊的力量。
所以明仲感觉到，似乎真有一张冰冷的手掌压在他的头顶。
感受着头顶的压力，他顺势点头。
“嗯？”
明仲赶紧摇头。
头顶的压力没了，但心里的压力瞬间重愈千斤。
女鬼的那张脸就在他的眼前，很近，那双灰白的眼睛正对着他的眼睛。
苻子卿笑问：
“我好看吗？”
这话一问，明仲更是心中凉透。
如果是一个女人这么问，夸她就完事儿了。
但是，面前的不是女人，是女鬼！
你要说她好看，她保不准立马变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出来，然后问：
“这样呢？还好看吗？”
这个时候，你说实话，她生气。你完蛋。
说假话，她说你不诚实，说谎话不是好孩子，该死！你也完蛋。
无解！
女鬼的终极送命题！
第18章 十八章 对不起哦
寝室中有张强“呼呲呼呲”的吃面声，也有王冬冬那边传来的番剧里的声音。
但明仲只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嗯？”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女鬼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讯号。
明仲知道不能拖延下去了。
“很好看。”
他小声说到。
其实从他能够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的东西开始，明仲基本上看到的都是一些恐怖又恶心的玩意儿。
而眼前这只女鬼至少目前来说，很好看。
绝大多数人说到底，都是视觉系动物，好看的东西就算有危险，但好看是第一时间看在眼里的，危险总会下意识忽略。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实话实说就好了，她若要变脸，就变来看看吧！
“那你干嘛不理我？”
苻子卿又问到。
“你很好看，可你不是人。”
明仲的回答让苻子卿一愣。
终于有人能看到她，能够听到她说的话，让她有些高兴过头了。
她尽然忘了，她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正常人谁不害怕鬼？谁又敢搭理一只鬼？
人鬼有别，生死疏离。
少年的眼神看起来平静，但苻子卿读出了其中想要逃离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真是令鬼讨厌，苻子卿不怎么高兴了。
她将耳边垂落的长发撩到耳后，偏了偏脑袋，却突然笑道：
“嘿嘿，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是一只鬼诶。”
明仲表情呆滞了一下。
她朝门外走去，在即将穿过房门之前，她停了下来。
明仲看到她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她很孤独。
很奇怪的想法。
但明仲偏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形单影只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眼中看到的情形。
因为那是形容人的，就算一个人形单影只，也至少还有影子的陪伴。
但她不是人，她是鬼。
鬼没有影子。
“自作主张地跟着你，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哦。”
明仲瞳孔放大，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回过神来，那只女鬼已经不见了。
这之后，明仲洗漱，爬上床铺。
躺在床上，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明仲想起女鬼离开前说的话。
她的声音像秋日的微风一样，清冷却轻柔。
很微妙的感觉，心中的恐惧竟然已经消散大半。
因为这样的女鬼，不太冷。
川北县医院。
陈金全的两只耳朵都已经上好了药，此刻正坐在病床上。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头发乱糟糟，眼眶乌黑，眼珠发红。
“陈先生，先休息吧，我们会一直守着你的。”
李东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朝陈金全说到。
“对的陈先生，我们都是专业的，请放心！”
另一边的曹云也附和道。
陈金全看着这两位年轻而强健的警员，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他实在撑不住了，眼皮上像吊着秤砣。
他依言躺下，闭眼前郑重地朝两位警员恳求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到十点的时候，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请你们一定要制住我，打晕我也无所谓！”
李东曹云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陈金全终于睡下。
两位警员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21:55。
还有五分钟而已，他们准备好，严正以待。
曹云很细心地将灯关掉，只余留走廊里，从半掩房门漏进来的些许微光。
他将椅子搬到李东身边坐下，两人都盯着床上的陈金全。
五分钟很短暂。
李东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掏出手机一看，十点已过。
看看病床上睡得正香，甚至已经鼾声连天的陈金全，两人皆是对视一笑。
竟然真把这神经兮兮的陈金全的疯话当真了。
他们放松下来，刷起了手机。
漫漫长夜啊......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是你的哥哥！你去.......”
病房突然响起一个公鸭嗓男人的声音。
李东一惊。
迷迷糊糊掏出手机一看，是王德成，王队！
“喂，王队！”
“你们在干嘛！？不是叫你们看好陈金全吗？”
手机传来王德成的怒吼，让李东瞬间清醒过来。
李东看向病床。
病床上仅留一床乱糟糟的被子，哪里还有陈金全？！
幽暗的病房里，他感到一股凉意从头到脚。
李东猛然站起身来，而靠在他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曹云被带动着，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唔唔唔！怎么了？怎么了？”
曹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看到李东在打电话，却一脸惊恐。
随后，他也发现了病床上的情况。
“陈金全上厕所去了？”
曹云还没搞清楚状况，然后他听到了李东手机里传来王队的声音：
“你们...算了！陈金全过来了，老许，我们跟上去！”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曹云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
“大东，陈金全什么时候......”
李东放下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22：43。
“我们怎么睡着了？”
李东问。
但曹云显然更加摸不着头脑。
“从县医院到金鑫花园小区，步行大概要多久？”
李东又问。
“大概也就40分钟。”
曹云打开手机地图，回答到。
陈金全说过，他不管在哪里，每晚22点，一定准时往家走。
陈金全现在已经出现在金鑫花园，四十分钟的脚程，刚好对应他之前说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在九点五十五到十点整，这短短五分钟内，就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相当沉，以至于陈金全离开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两位年轻的警员又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与惊恐。
他们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个时候他们虽然不是精神百倍，但也绝对不至于瞬间睡着。
“走！支援王队！”
事到如今，也不是纠结的时候，李东率先做出了决定。
曹云点头，两人冲出病房。
金鑫花园小区。
王德成原本与老许躲在车里，蹲守在陈金全居住的楼栋不远处。
他原本就没打算上楼，主要是为了验证陈金全所说的话，是否真的那么诡异。
让李东他们守在医院，也算是两手准备，即使陈金全到了时间真有什么奇怪举动，他们两个也足以将陈金全阻拦下来。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陈金全有可能回到这里。
然而等着等着，竟然真的看到了从小区外走进来的陈金全！
给李东打了电话，王德成自然有些怒气，但没时间责问详情了，陈金全要进楼了。
王德成与老许迅速下车，赶紧跟上陈金全。
陈金全步伐稳健，一点没有之前警局里疲乏狼狈的样子。
王德成当机立断：
“快！老许，追上他，拦下来！”
“好！”
老许，许汉国，是个魁梧的中年大汉，闻声便大步流星跨开步伐，朝着陈金全猛冲过去。
“喂！陈先生...”
许汉国赶在陈金全进楼前拉住了他，陈金全缓缓回头，许汉国的声音戛然而止。
稍慢一步的王德成也看见了......
微弱的月光透过小区的树冠，斑斑点点的洒落在陈金全脸上。
那一块块的白光，让陈金全看起来像一个白癜风的病人。
他的神情木然僵硬，双眼翻白。
“陈先生！”
王德成跟上来喊了一声。
陈金全没有回答，只是上翻的眼球突然转动下来，漆黑的眼仁猛然扩散，将眼白全全占据。
王德成与许汉国看到那双眼睛，徒然脑仁一阵刺痛，身躯僵直。
陈金全木然转头，走进大楼。
身后，响起人体倒地的声音。
第19章 十九章 女鬼的哥
龙湖路，锦绣天成小区。
一户普通的住房内，萧雨突然醒来。
她躺在床上楞了一阵，随后抹了抹眼角。
眼角有些润。
她感到有些口渴，于是起床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萧雨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兔子睡衣，睡衣上连着兜帽，兜帽上趴着两只粉白相间的兔耳朵。
喝完水，她看到书房门缝里，透出淡白色的灯光。
“爸爸，还没睡吗。”
萧雨重新接了一杯水，轻轻推开书房门。
书房书桌的电脑前，坐着一位帅气的中年大叔。
“处理几份案件资料，快完了。”
苻子煜转头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继续敲打键盘整理文件。
萧雨走到苻子煜身边，将水杯轻放在书桌上，苻子煜立马笑道：
“喔哦！谢谢我的小宝贝儿！”
“我就快十七了。”
萧雨鼓了鼓腮，显然对“小宝贝儿”这样幼稚的称呼，很不满意。
“咋了？”
苻子煜似乎没明白女儿话语之中的潜台词。
萧雨略带嫌弃地说到：
“我就快成年了，您也四十过了，能不能成熟点？还那么叫，肉麻死了。”
“我是谁？”
苻子煜抬头问。
“苻子煜。”
萧雨答。
苻子煜顿时拍了一下书桌，不满道：
“我是你爹！”
然后他一脸得意，笑道：
“我怎么叫你，你管不着，哈哈，管不着！”
萧雨嘴角抽搐，说到：
“我算是明白妈妈说的那句话了。”
“哪句？”
“她说，她就仅仅是看上了您这一张脸。”
“别胡说，你妈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呵呵。”
“你呵呵什么？”
“呵。”
......
父女两小小地拌了会儿嘴，清静的书房稍稍吵闹起来。
“我梦到妈妈了。”
萧雨这句话，让书房重新安静下来。
“好事啊，我就说她肯定会一直看着我们的嘛。”
苻子煜笑说到。
“对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最近在学校调皮了，所以她......”
苻子煜又问。
“妈妈说，爸爸的头发白了十七根了...”
萧雨的话又让苻子煜安静下来，萧雨继续说到：
“她还说，叫爸爸不要太辛苦了。”
“爸你不要动啊，我来数一数...”
“1，2，3...”
“真的诶！真的是十七根！”
苻子煜又突然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挥手驱赶道：
“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尽捣乱！”
“哼，人家好心帮你拔白发呢...”
“小孩子懂什么，有几根白发，更有气质懂不？”
“您这气质，确实...爆表了。”
“你说什么？”
“我明明夸您呢。”
“你这丫头，皮痒了是吧？”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苻子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小东什么事？”
“总队，王队和老许出事了！”
“你们在哪儿？”
“县医院。”
“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苻子煜拿起车钥匙立马出发。
萧雨跟到家门口，喊道：
“爸爸！”
“嗯？”
“要小心。”
萧雨帮爸爸整理了一下衣领。
“遵命！”
苻子煜敬了个军礼，逗得萧雨无奈一笑。
苻子煜出门离开了，萧雨于是重新回到床上。
自从妈妈在萧雨四岁时走了以后，爸爸在家里是又当爹又当妈，而在外，他又是刑警。
多种身份之间，他也一直在努力地寻求平衡，以至于他在萧雨面前，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逗比。
这些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萧雨也渐渐理解。
想着一些往事，萧雨慢慢睡着。
睡梦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妈妈总是在睡前温柔亲吻在她的额头。
“晚安。”
于是，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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