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阅读类型说明后在酌情阅读本书! 本书类型属 【变身嫁人】 类小说，指『主角从 男性 性转变成 女性 后，再嫁给 男性』 不喜【变身嫁人】类型者 不必再继续阅读下去，也没求着你阅读，不要太看高自己了 觉得变嫁类型不符合你价值观的话请自觉删除文本，而不是喷人找存在感！ ━━━━━━━━━━━━━━━━━━━━━━━━━━━━━━━━━━━━━━━━━━━━━━━━━━━━━━━━━━━━━━━ 下载者不得将下载的文本用于任何非法用途及商业用途。文本仅用于收藏和试读 任何基于此文本进行盈利和非法商业行为者，自行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 本压缩包最新的内容并不是由之前更新变嫁小说合集的大佬制作 那位大佬因为一些原因将不在继续制作压缩包合集, 我代替那位大佬继续更新变嫁压缩包合集 声明:和那位大佬一样制作本变嫁压缩包合集不会涉及任何的盈利用途！更新制作仅为个人兴趣 没有收取来自第三方任何形式的金钱支持,章节都是自费购买，纯属用爱发电 如果觉得压缩包内的文本侵犯到了你的权益，请私聊或者@我删除掉相关的小说文本 「菠萝包变嫁小说合集」https://www.aliyundrive.com/s/AdoxEU3dLy7[阿里云盘] 书籍详细 书籍名称：银发精灵少女，绝不被捕奴队抓住 作者名称：孢子 小说序号：552211 小说字数：546955 是否完结：未完 最后更新：2022-12-31T19:33:29 作者标签：异世界 纯爱 嫁人 女性主角 第1章 设定时间轴 　　九百年前:北方绝嗣战争 　　巴力支丹王室绝嗣，五大灰袍贵族为争夺帝座大打出手，整个北域陷入血雨腥风。拳目学派巫师，阿吉欧·耶利沙，为拯救王国而接管帝座，命令终止一切战争。他以幻觉、魔法和贤者统治宫廷，被认为是北方的第一位巫师王。 　　七百年前:巴力支丹的巫师冠冕 　　巫师王的衣钵已接过三代。桑特·束剑，著名的暴君巫师王，同时也是心狠手辣的嗜虐者，用引以为傲的暴力与秘密宫廷统治着整个王国。他屠杀不遵从命令的巫师，烧毁敌对学派的著作，焚灭外国人和反对者的村庄，纵容军队进行施虐般的屠杀，用死亡浇筑此世的荣誉与欢乐。此人统治期间，巴力支丹人口下降超过三分之一，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 　　桑特·束剑用魔法征服了规模巨大的国土，且将新土地上的精灵和兽人贬作奴隶。奴隶制在这个时代开启。在桑特·束剑统治的末期，巴力支丹是一个疆域辽阔，但却岌岌可危的帝国。 　　公元7485年，瑟玛顿人对巴力支丹巫师国宣战，巴力支丹的南方、东方和西方也爆发反对巫师王桑特·束剑的起义，甚至桑特·束剑的同僚，拳目学派也反对他残酷无常的统治。瑟玛顿武装商人封锁海洋，召集各大学派巫师，利用魔法将桑特·束剑变为盐柱。巫师王时代结束。 　　六百年前:巫师议会崛起 　　巴力支丹巫师国解体，巫师议会成立，其目标是监视和规范巫师的行为，杜绝巫师王的诞生，将巫师与世俗生活隔离。奴隶制并未消失，而是在新涌现的商人自由城市中被重新接受。大批野巫师出现，他们逐渐成为独立的力量。 　　三百年前:北方海洋去奴隶化 　　瑟玛顿爆发王室与武装奴隶商的大规模内战，其后，为防止奴隶商重新崛起，赢得内战的国王宣布奴隶制非法。此后百年期间 ，瑟玛顿逐渐消灭了官方意义上的奴隶制。与此同时，在王室掌管的海域，奴隶商逐渐绝迹。北域奴隶商的海上商路崩溃。 　　二百年前:火炬圣战 　　南方遭遇大规模宗教变革，圣火教、火炬教团从东方赶来，以火与剑传播信仰，南方圣人，神学家沃尔曼·圣马兹达宣布教法国成立，奴隶制在南方正式废除。与此同时，不废除奴隶制的国家被指定为圣战目标。 　　现在:神学家、巫师与国王 　　衰老的神学家，南方圣人，沃尔曼·圣马兹达陷入对南方火炬诸国的忧虑，这迫使圣人号召第七次圣战以解决以奴隶制为首的神学争端。圣战军攻陷烈夫采尔，著名的奴隶制城邦，将其洗劫一空并夷为平地，但随即被奈傲里津国王“无地者桑莱卡”击败。此时沃尔曼·圣马兹达已二百余岁，无力继续维持教法严整，而圣战失败的火炬诸国正陷入为期三十年的大混乱。 　　另一边，尽管烈夫采尔已经重建，但昔日最伟大的奴隶制城邦只剩断壁残垣。与此同时，北域奴隶制正受到瑟玛顿和巫师议会的双面抨击，巫师议会已严令禁止学派巫师蓄奴，这导致野巫师与学院派巫师的关系日趋紧张，而巴力支丹正陷入新一轮王权斗争。 第2章 请假请假~ 　　今天请一天假~ 　　因为要和编辑研究签约的问题 　　而且我要过儿童节！ 　　所以请一天假~ 第3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来到了纯白无垢的世界。 　　“你已经死了哦。” 　　神对我这么说。 　　“啊？我死掉了？” 　　“正是。你在下班的时候被重型卡车撞了正着，现在已经变成很好看的肉酱了。” 　　神一脸冷静地朝我解释着什么。我感觉眼前一黑，被车轱辘碾过的记忆重新出现，让我全身酸痛不已。就在我倒在地上抽搐时，神打了响指。 　　他用鼓励的眼光瞧我。 　　“不必灰心哦，其实你被压成了形状很好看的肉酱，可以说是有着临终艺术品一般的气势，所以这辈子也不算白过。” 　　“呜呜……” 　　我好像痛到哭起来了。不对，凭什么我非要变成肉酱不可啊？不想被车碾，不想上夜班，不想被扣工资，不想上班不想工作不想应酬不想结婚不想生小孩，我这辈子的理想明明只是安稳地躺平，老了后就像穴居人一样窝在家里摆烂，我的梦想就是仅此而已。然而，现在的我却被压成纸片人形状。 　　这么想着，我感觉口腔里塞满了黏糊糊的眼泪。 　　我的人生好可悲—— 　　“真是凄惨，要不你试试异世界转生吧？”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声，神突然说。 　　“啊？” 　　“不过，金手指只能开一个哦。” 　　神冲我微笑。我目瞪口呆，浑身的伤痛似乎瞬间蒸发。 　　糟糕，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异世界？难道是精灵和美少女到处爬的异世界？也就是剑与魔法的那种？能悠闲度日的那种？我把想法一股脑倾倒出来，而神一一做出回应。 　　“当然，神从不撒谎。不过事先说好，金手指只能开一个。” 　　神露出坦率笑容。 　　“一个，即便只有一个也好！” 　　我挣扎着爬到神的脚边，诚惶诚恐向他请求。 　　“我想要魔法！用不尽的魔法，能保住我的安全，让我悠闲度日、好好享受慵懒生活的魔法！因为是剑与魔法的世界，所以想要用不尽的魔法！然后，我想要快活到不行的懒散生活！” 　　“交给你了。” 　　神又打出一个响指。 　　然后，一切消失无踪。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诶诶？ 　　什么情况？ 　　无边无际的黑暗朝我涌来。在想要睡觉的冲动中，我听到了神的缥缈之音。 　　“——与此同时，希望你也能喜欢我铸造的这具身体。” 　　咦咦？什么意思？神把我的身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快回答我—— 　　没有声音。只有我的意识不断下坠。 　　***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树上栖息着形状怪异的蟒蛇。 　　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 　　与蟒蛇四目相对。即便我用力眨动眼睛，蛇也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哈哈，原来如此。是来到了异世界吧。这是异世界的蛇没错吧。 　　也就是说，我确实异世界转生了。 　　我没有死，而是转生到了异世界。太棒了！ 　　接下来只需享受人生了对吧？ 　　喜不自禁的我坐到地上，望见不远处有一处水塘。我爬过去，想要检查身体有没有残留的伤痕，但刚把身体趴过去，泉水中就倒映出了精灵的脸。 　　“咦？” 　　我惊叫，耳朵中听到的却是铃铛般悦耳的少女音。 　　“这这这这这，这个是谁呀？” 　　糟糕。耳朵要怀孕了。我双脚瘫软地跪坐在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水泉。 　　泉水中，出现了面容姣好的少女。 　　——柔顺过肩的银发。 　　——细长纤美的双耳。 　　——如瓷器般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双腿套着整齐的白丝袜。 　　身上穿着考究的礼服，袖口上绑着缎带，领子系着大大的蝴蝶结。怎么看都是少女心爆棚的萝莉美精灵。看上一眼就会勾起犯罪冲动，看上两眼就会鼻腔喷血，看上三眼就会捧在掌心好好呵护。简直是作弊级的美貌。 　　好想把她按倒在床，强迫喵喵叫。 　　但是。 　　这是我。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脸颊，水面中的倒影也做出捂脸动作。 　　不会吧。 　　我变成精灵了？ 　　而且还是可爱到犯规的银发长耳精灵？ 　　就在这时，腰间一阵刺痛，我伸手去抓，结果从兜里摸来了出处不明的纸条。 　　“许久不见，新身体感觉如何？因为你的旧躯已经被卡车撞得粉碎，所以不得不捏了一具新身体来用。又因为你想要使不尽的魔法，所以用与魔力相性最佳的精灵作为素材，而且精灵的寿命也很长，可以陪你度过悠久的享乐时光。如何？是不是感动到快流泪了？诶嘿（๑·ڡ<☆）” 　　才没有。话说既然是神就不要用颜文字啊。 　　正经一点好吗。 　　明明是男性模样的神却敲头吐舌装可爱，感觉好恶心。对，感觉非常恶心。 　　“虽然给你创造了年轻貌美的躯体，但异世界生活还是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被狩猎精灵的贩奴队抓到哦，不然每天晚上都会服侍得很辛苦。也不要到处显摆后惹祸上身，被扭送到地牢里处刑就不妙了。更不要招惹长袍贵族，然后某天被栽赃陷害而突然消失。悄悄告诉你，美貌和魔法是天然的麻烦之源，学会隐藏自己才是穿越者的处世之道呢。” 　　“如果学不会的话，结局可不会太美妙哦ヾ(≧▽≦*)o” 　　哈？！ 　　啊这！ 　　一瞬间，我的脑中喷射出无数糟糕画面。 　　剥指甲。水桶拷问。强制拍卖。龟O缚。强迫O尿。轮流OO。兽人O教。监禁轮O。炼狱无O。躺在一大群男人的床上喵喵叫。 　　啊哈哈。 　　仔细回想起来，在异世界作品里，长相漂亮的女精灵，似乎有着种种奇妙的开发方案。 　　但是。 　　我就是长相漂亮的女精灵。 　　怎么办啊。 　　感觉要失身了。感觉一定会失身的。感觉已经失身了。 　　“混账，神在耍我！” 　　我忍不住怒骂，但嗓子里钻出的是青春美少女的悦耳之音。听到自己喉咙里的美妙嗓音，我骨头根子都要酥了。 　　“……” 　　被神骗了。 　　彻底被耍了。 　　但是，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我难为情地咬着嘴唇，感觉身体在想象力的作用下害臊到发热。 　　——转生成漂亮精灵，然后被男人拖上床什么的，那种事我绝对不要。 　　太疯狂了。 　　我可不是什么本子主角啊。才不想当那种角色。 　　“必须想个办法变强，怎么办……对了，魔法！” 　　想起来了，我在转生前讨要了金手指。 　　“能保护自己的魔法”，我记得那就是我对金手指的要求。 　　神也说过，他绝对不会骗人。 　　所以。 　　我大概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自己的异世界生活。虽然可能有点辛苦，但是我可是有犯规魔法的穿越者。 　　说不定是能一下子轰爆整座城市的强力魔法。那样我做梦都能笑出声。 　　“魔法出来吧！”我大喊。 　　没有预兆的，我面前出现了透明框体。 　　*** 　　姓名：瑟蕾丝缇雅 　　性别：女 　　种族：月精灵 　　等级：1 　　HP：4/4 　　MP：9/9 　　魔法：超魅惑术Lv.max 　　描述：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男性的诱惑；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爱情的挑逗；你的存在本身就足以令男人如痴如狂；你的一举一动都将牵扯众人的目光。你就是引诱的化身，假以时日，闪闪发亮的星斗和皎洁无边的银月都无法与你媲美。你就是令世界为之倾倒的少女，脸蛋与身材都无可挑剔的可爱绝美之人。任何与你相见的男性，都无疑会被你的美貌深深吸引，逐渐无法自拔。 　　*** 　　我的天啊。 　　完了。 　　胃好疼。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赖以为生的金手指，竟然是这个不知所云的“超魅惑术”。 　　好想死。 　　好想重新转生。 　　开什么玩笑。这种魔法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只会增加我被男人盯上的几率不是吗。 　　这样我还怎么见人？ 　　“我绝饶不了你，恶趣味的神！去死吧！再也不想见到你！去死去死去死！” 　　我指着天空怒骂。糟糕，骂人的声音也好好听。一不小心就多骂了好多句。 　　“……” 　　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底，我被神骗了，没有办法后悔或反抗。 　　我用力叹气，双手抱在胸前。 　　“神，你倒是说句话。我究竟该怎么办呐……” 　　鼻子好酸。想要哭。 　　我根本没有什么能依靠的东西。金手指也好，没用的魔法也好，精灵的身体也好，根本全无用处。 　　就在这时，远方轰出战马的嘶鸣。 　　我听到马蹄叩响大地。 　　“怎、怎么回事？” 　　我惴惴不安地抬头眺望，结果望见一辆马车。不巧的是，马车正急速朝我驶来。 　　——更不巧的是，马车挂着镣铐、绳索与骷髅头组成的黑色旗帜。 　　不详的预感开始酝酿。 　　我感觉全身发凉。 　　“驾，驾！『骨人』捕奴队来也！大草原上的精灵、矮人、半身人，统统给老子滚出来，自己把脖子套到绳索上！驾，驾！快点滚出来，省得老爷们费劲去抓！” 　　完了。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精灵美少女的克星，捕奴队，堂堂登场。 第4章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精灵美少女的克星，捕奴队，堂堂登场。 　　…… 　　究竟怎么办才好。 　　感觉我已经被发现了。马车直冲冲朝我袭来。 　　我想转身逃命，但是捕奴车队里奔出好多骑兵，他们抛出绳套，那东西像长了眼一样捆上我的脖子。想要挣扎也办不到。 　　我跌倒在地。 　　“要死了，喘不过气——要不行了——” 　　我想用手指撕扯绳索，但怎么也抓不下来，最后只能双膝跪坐，脸颊窒息涨红。骑手们在远处望见我的窘相，纷纷开怀大笑。 　　“真是一头笨精灵！都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以祝福魔法加固过的绳索，绝不会被区区精灵的臂力扯碎——嗯？” 　　他们突然闭嘴。不，简直是瞠目结舌。 　　默默地骑马逼近我以后，第一个骑兵喃喃自语。 　　“天啊，这个精灵小妞怎么这么漂亮。赶紧的，你们快过来看。” 　　“我日，确实漂亮。” 　　“竟然碰上这种好货，赚了。” 　　“真想用舌头仔细舔舔……哈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我想把她剥个干净。” 　　骑兵们你一言我一语，扯着绳索，把我拉到高大的黑皮军马面前。我惨白着脸，想要扭过脑袋。他们议论着我的容貌——难道是我身上的魅惑术发挥了作用吗？还是我的容貌在单纯地起作用呢？能感到男人的视线在我身上打转，皮肤被烘到发热。 　　好难为情。 　　好想逃。 　　有种预感。我大概会变成奴隶吧。每天都被男人强迫喵喵叫的那种。然后生出好多好多小孩，然后继续被强行喵喵叫。玩腻了就送到陌生人床上大风车，吐舌头比V字手翻白眼。感觉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种结局，我绝对不要。 　　怎么办。我必须要逃。但是，我打不过这些骑兵吧。 　　“……” 　　只能求情了。 　　认真地求情。 　　仔细想想，我是有“超魅惑术”的银发长耳精灵。倘若我苦苦哀求，男人说不定会心软。不，不是说不定，而是绝对一定会心软。 　　总之，试试跪地求饶吧。 　　反正我现在已经跪倒了。 　　抬起头，我试着用哀伤的眼眸望向捕奴骑兵。 　　“骑士老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就当做没看见我就好，求你们了。我是无家可归的野精灵，亲人都被抓住变成了奴隶，就连妹妹也死掉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努力发出楚楚可怜的声音。其做作程度之高，令我肠胃打结。但是，我真的不想变成精灵奴隶。这正是需要演技的时候。我拼命挤出几滴眼泪，配上脖子外的粗绳，打动效果绝佳。 　　“真不得了……” 　　骑兵却完全没给出回应，只是来回绕着转圈，居高临下抛出凝视。 　　“这头精灵，绝对能卖出天价。” 　　“求人的样子也很色。色爆了。色到不行。” 　　“真想自己拍下来，可惜咱们绝对玩不起。” 　　骑兵们遗憾地盯着我，舔着嘴唇。随后，我被强行用绳索捆住，押上黑旗马车，关押在马车内部的小型监牢之中。为了不让我逃跑，几个面色凶悍的男人给我戴上手铐，我的脖子也被锁在栏杆上面，稍微扭动就会酸痛。 　　第一次求饶失败了。但是，我附近还有人在看守。 　　“那个，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面对看守我的男人，我仍然试图用哀求打动他。 　　“怎么可能，你是我们重要的货物。” 　　男人说。 　　“货物什么的……我明明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 　　“区区精灵，别说这种大话。” 　　“可是——等等，你拿着鞭子要干什么？呀啊！” 　　之后，我被鞭子打了。 　　不许顶嘴。 　　不许插话。 　　不许反抗。不许把自己当成人。看守我的男人这样对我作出斥骂，然后用鞭子抽打我的脊背。礼服因鞭打而绽裂之后，男人把目光聚集在我的肌肤上，喉头像蛇一样滚动。 　　直到现在，我终于稍微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现在的我，已经变成“奴隶”了。 　　再怎么哀求也没用了。 　　……好可怕。 　　……好痛苦。 　　“不要、不要打我，我会乖乖听话的，所以请不要打我——” 　　“奴隶就不要学人一样说话！” 　　“咿咿咿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打我！” 　　“不许口是心非地说对不起！” 　　“咿啊啊啊——” 　　“不许像动物一样哀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求你不要打我——” 　　“都跟你说过了不许口是心非！” 　　“我明白了、我会乖乖听话，所以请不要这样用力打我，呜呜呜……” 　　“还有，不准对主人发号施令。” 　　鞭子一直抽打。 　　总是有打我的理由。 　　啊啊。 　　这样简直是地狱。 　　拜托请让我晕倒吧。让我晕死过去也好，我真的不想继续承受。 　　但是就连晕倒也不行。有那么几秒，我已经意识朦胧了，但是火辣辣的鞭子打过来，马上又让我重新清醒。我的背上、胳膊上、肩膀上，已经被鞭痕填满。偶尔还会有巴掌打在脸上。 　　“给我清醒过来，卑贱的精灵。” 　　“呜呜呜……” 　　好痛啊。为什么会这么痛。 　　我什么都做不到。没办法反抗。因为脖子被锁在栏杆上，就算想要稍微偏转身体也办不到，只能乖乖求饶。但即便如此，男人还是用鞭子挥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误，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下来。感觉我要死掉了。比死还难受。如果继续打下去，我的皮肉可能脱落。感觉已经肿了。 　　最终，另一个看守跑过来。 　　“亨利，快住手，你把这么好看的奴隶打坏，价格肯定会降低，首领到时候心情不好，说不定会让你亲身试毒。” 　　“……哼。” 　　听到这句话，那个叫亨利的男人才收起长鞭。 　　“我只是在教育奴隶罢了，绝不是随便发泄情绪。”他悻悻地摸摸脑袋，“这么漂亮的女奴隶，现在不打就再也碰不到喽。” 　　阻止他的看守无奈叹气:“亨利，要是把货物弄坏的话，我们自己晚上也没法享用了呀。你必须学会爱护捕奴队的财产才行。”他说完，用贪婪的目光看向我。 　　……啊。 　　我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是这样啊。 　　我变成了“财产”。 　　不是人，而是物品。 　　不是因为可怜我才收手，而是因为我受伤的话，价格会卖低。 　　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个男人才选择停手。 　　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可怕。好恶心。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监狱一样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对待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干。凭什么这样待我。究竟是凭什么。 　　在我满脸死灰色地低下头时，亨利的手穿过栏杆，恶狠狠地揪住我的长耳。 　　“喂，在我这里，别想着自己有能力自杀，车队里可是有娴熟的治愈系巫师。要是敢自杀，我就叫你生不如死。小鬼，听见了没？” 　　他接着把鞭子压得咯吱作响。 　　“……知道了。” 　　我拼命压抑着喉咙深处的哽咽，用被手铐锁住的双手遮住脸颊。 　　好想哭。 　　凭什么是我啊。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连自杀的权力都没有。我变成了属于别人的东西。 　　我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有没有人…… 　　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好，救救我…… 　　哪怕以身相许也可以……快点，把我从这个地狱里救出来吧。 　　“不准捂脸，让我好好看看你，脸蛋也主动给我转过来。” 　　“知……知道了……” 　　“记得要叫我主人，卑贱的奴隶。手脚也给我扒在地上，把胸部漂亮地亮出来。” 　　“好的……主人……” 　　被强迫了。 　　我沾满泪痕的脸似乎让亨利很是享受。他按住我的脸，用肆无忌惮的目光侵犯我，直到新的精灵奴隶被抓上马车。 　　“咿呀，放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 　　“妈妈，妈妈在哪里……” 　　“谁来把我救出去、拜托了谁来救救我！” 　　“人类，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 　　尖叫和哭泣填满了整个监牢。新抓来的精灵也像我一样，被拷上手铐，脖子围着锁链，在狭窄潮湿的空间里围坐。她们惶恐地四处张望，但是找不到逃路。 　　“吵死了！野精灵全部都给我闭嘴！” 　　亨利站起身，依次用长鞭“教育”新来的精灵。被痛打的精灵发出惨叫，其余的精灵咬紧牙关，露出恐惧表情。鞭子一下下砸下去，在牢笼中肆虐。 　　……好可怕。 　　我把脑袋埋进双膝之间，肩膀瑟瑟发抖。 　　已经受不了了。 　　好想从这地狱般的环境脱离。 　　好想离开。 　　好想干脆利落地死掉。 　　……好想被拯救出来。 　　但是，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 　　难道说，这就是我未来的异世界生活吗？ 　　难道说，这就是，我今后作为精灵奴隶的生活吗？ 　　就像这样，每天都被殴打。每天都被粗暴对待。每天都这样被鞭子教育。 　　我要不行了。 　　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 　　眼睛好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就在我偷偷抹掉泪水的时候，亨利拿着鞭子走过来，然后正对着我。他使劲踢了我肚子一脚，让我忍不住发出痛呼。 　　接着，亨利用傲慢的语气说: 　　“也是时候开始正戏了呐，女精灵。” 　　“你、你要干什么？你又想对我干什么？” 　　我双肩发抖。结果亨利拽住我的手腕，啪啪地在我脸上甩了两巴掌。 　　“废话少说。卑贱的精灵，立刻把衣服剥了，裙子也乖乖褪下来，除了袜子什么都不准穿。接下来才是正式的调教，可别给我吓到失禁啊。” 　　“不要！求你不要那么做！求求你饶了我好不好！” 　　“怎么可能啊。落到我们手上，你以为自己明天还能并着双腿走路吗。” 　　不可能的——亨利狞笑着，把手伸向我。 　　啊啊。 　　完了。 　　就是这样对吧。 　　我已经BAD END了。 　　我接下来的生活，就是今天的重复对吧。 　　竟然在转生的第一天就被夺走身体。我真是倒霉啊。 　　——即便这样也没办法吧。 　　反正，也不会有骑士王子之类的突然出现，然后把我救出来。异世界可不是什么童话故事啊。就算拼命哀求，也只会让欺负我的人变得兴奋而已。没有被拯救的可能。 　　我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亨利恶心的呼吸在逼近我。 　　就在这时。 　　马车突然骤停。 　　“——很抱歉，这里的奴隶，我全都要了。” 　　从我身边的空气中，慢慢渗出了天籁般的声音。 第5章 上 　　“——很抱歉，这里的奴隶，我全都要了。” 　　从我身边的空气中，慢慢渗出了天籁般的声音。 　　马车猛然停住。 　　我的脖子撞在栏杆上，感觉快要断掉，肺部一窒。监牢里其他的精灵也东倒西歪，几个身材娇嫩的精灵女孩直接哭起来。 　　“怎么回事……” 　　我勉强跪坐在地，费劲地用力喘气。 　　“是谁在捣乱？！” 　　亨利也从地上爬起来，喉咙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因为他是双腿站立的姿势，所以在骤停时重心不稳，直挺挺撞在地上。 　　“很简单，我想要这座马车里的奴隶。” 　　“有本事出来说话！别藏着掖着！” 　　“才不。我可是巫师，隐形不也是正常的吗？所谓巫师，就是不会和下三滥的虐待狂打正面的聪明人。” 　　听到了这种话。 　　是很有魔法感的嗓音。但是看不见人。 　　“你他妈到底藏在哪？！”亨利整张脸都拧成一团。 　　我悄悄睁着眼睛，抿住嘴唇窥视四周。 　　——是空气在说话。 　　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声音不是从马车外面传来。 　　正相反。感觉就在我的身边。而且是非常近的距离。 　　但是，我附近并没有男性。就算有，也只是手腕、脖子都被牢牢束缚的精灵奴隶而已。她们的表情和亨利一样惶恐困惑。 　　“呵，竟能逮到那么多精灵，不愧是经验娴熟的捕奴队。烈夫采尔的奴隶商会交出不少白金吧。” 　　“别自说自话！马上给老子滚出来！” 　　亨利拿鞭子胡乱挥舞，用紧张到变形的声音怒吼。 　　事到如今，他竟然也会感到害怕。 　　鞭子四处劈砸。差点劈到我的脸上。亨利好像察觉到声音在我附近，因此格外照顾我的方位。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鞭子已经再次靠近了我。 　　——又要被打了。 　　“等等，别打我！我已经受够了！” 　　我哭着地护住脸颊。 　　就在这时，我被某种力量推开。一双无形之手摸上我的肩膀，把我按倒在地。我面前的空气慢慢扭曲，挤压出人类的形状。 　　一个戴兜帽的人类青年，用单手压住了我的肩膀。 　　我躺在他的身体下面。 　　“……” 　　啊。 　　怎么会这样。 　　心跳有些加速。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 　　该怎么说好呢。我竟然被男人压在身体下面，这可是来到异世界的初体验。因为太震惊，所以我连流眼泪都忘掉了。眼前是一名穿斗篷的青年男性，左手戴着铁色的长手套，随便一挥就发出咔咔声响。他用右手按住我的肩头，左臂的铁手套则握紧袭来的长鞭。 　　“『斩断』。” 　　斗篷男轻言细语。鞭子漂亮地应声而断。 　　亨利发出恐惧的叫声。 　　“你是拳目派巫师！凭什么学派的巫师会——” 　　“哎呀，真不巧，其实我正努力钻研一项魔力实验，为此需要精灵的新鲜血液。实在不好意思，看来本人不得不打劫你们这家捕奴队。放在几百年前，为巫师献上财富之类的，不也是你们捕奴队的古老义务吗？所以我的行为非常合理，只是在拿走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你们就自认倒霉吧——被称为巫师的男子，露出总之就是这样、给我乖乖忍着的宁静表情。 　　“胡说八道！你知道招惹『骨人』捕奴队是什么下场吗？！老大绝不会放过你，烈夫采尔商会也会把你列入刺杀名单，你以后的日子别想安生！还有我，别看这样，我也是会魔法的——” 　　“哦。” 　　“等着变成盐死掉吧，你个蠢巫师！诅咒你和你的学派不得好死！” 　　“随便你喽。『遁矛』。” 　　斗篷男一挥手，结果亨利的身体被贯穿了。临死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像一条干瘪的胖头鱼。 　　空气中凝固着血腥味。 　　“……” 　　咕咚。 　　我吞下一口唾沫。 　　喔。亨利被秒杀了呐。 　　好可怕。 　　这里，真的是剑与魔法的世界。 　　轻轻松松就能切断人的身体。 　　这就是魔法。 　　和我没用的魅惑术完全不同的、货真价实的魔法。 　　“呕……” 　　捂住嘴，我强行憋回干呕的欲望。 　　四周传出人类的惨叫声。其他守卫看来也被干掉了，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到不行。仔细看过去，尸体细节不宜描述。总之，简直就是18X暴力游戏的限制级画面，满屏幕都是马赛克和圣光的那种。巫师随便动动手指，守卫们就死得干干净净。大体上是这样。 　　于是。 　　现在的马车中，只剩下巫师模样的斗篷男，以及我们这些被逮住的精灵。 　　“……” 　　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应该是我得救了吧。我被路过的巫师救出，逃离了奴隶商的魔爪——如果是RPG游戏的话，大概就是这种王道剧情吧。 　　倘若我是受苦受难的女主角，这个巫师就是身骑白马的勇者，偶尔路过，但是会用温柔之心对待我。 　　——希望是这种正统剧情。 　　我感觉自己得救了，于是尽量用感激的目光望向斗篷男，但他完全没看我，只是吸了口气，然后自顾自地站起来。 　　随后。 　　斗篷男扯下兜帽，用冷峻的眼神投下凝视。 　　“准备献出血液吧，弱小的精灵们。为你们的新主人献出鲜血，这可是你们求之不得的荣幸。” 　　他用力攥住我的手腕，然后对精灵们宣讲。 　　诶诶？ 　　什么情况？ 　　原来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原来不是身骑白马的正义使者吗？ 　　原来只是想当我们的主人吗？ 　　搞什么鬼。亏我还那么期待。这样不是显得我太蠢了吗。 　　“首先从你开始。” 　　斗篷男突然把脸转向我。 　　“仔细一看，你这精灵脸蛋倒是漂亮，可惜对我没用。” 　　巫师伸出手掌，轻轻掂起我的下颌。 　　“但是，你的鲜血一定很有价值，忍着疼痛准备好吧，我会好好利用你的精灵血。” 　　“求您……放过我……求求您了……” 　　我立刻发出没用的声音。 　　怎么办才好。 　　明明以为被救了，结果距离那还差得很远。 　　男人是说，他需要鲜血吧。 　　也就是说—— 　　我要被活生生地采血喽。 　　开什么玩笑，感觉我会被抽成干尸。这个斗篷男杀人的时候干脆利落，采我的血怕是也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像检疫站的抽血机一样疯狂压泵，不管我怎么求饶都没用。难道这个世界的巫师都是随随便便抽人鲜血的虐待狂吗？虽然我有疑问，但是也不敢说出口。太糟糕了。感觉会被这个斗篷男吸到站都站不稳。 　　回顾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吧。 　　双手被铐住。 　　脖子被锁死。 　　没有办法逃跑。 　　镣铐。绳索。皮带，还有被鞭打的残痛。我全身都戴满了女奴隶的装备。负面BUFF怕是都叠满了。 　　所以，没法逃跑。 　　我只好用缠着锁链的双手，近乎毫无用处地缠紧男人的手腕，脸上做出哀求表情。 　　“巫师大人，请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一定会好好保守秘密……所以请放过我……我只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废柴精灵，血液又臭又腥，和我本人一样没用……我又蠢又笨，吸我的血一定会得老年痴呆，说不定还会染上让脑筋迟钝的寄生虫。拿我开刀绝对得不偿失。” 　　“别说傻话，我就是为了搜集血液才来，怎么可能把你放走。你现在可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巫师捏着我的脸蛋说。 　　他那理所当然的话语，让我再次堕入深渊。 第6章 下 　　“别说傻话，我就是为了搜集血液才来，怎么可能把你放走。你现在可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巫师捏着我的脸蛋说。 　　他那理所当然的话语，让我再次堕入深渊。 　　啊啊。 　　没错。想来也是。我怎么可能拥有自由。 　　还以为守卫被杀掉，我就能逃出这座监牢，结果这也不过是我的妄想。 　　现在要被抽血了。 　　斗篷男和捕奴队一样，都不过是想把我当成物品利用。 　　已经没办法了。 　　我的结局已经注定。 　　感觉这样变成血库母牛，还不如躺在男人床上喵喵叫快活。真是的，无论哪里都是BAD END。 　　“放血术——” 　　男子吟咏着魔法。 　　开始了。 　　身体一阵失重。猩红血滴从我的肌肤脱落，以不知名的原理凝聚在男人身前。“嬗变，”男人再次吟唱，结果我的血变成红色水晶，被男人握在掌心。感觉我现在走路都很困难，浑身上下都没劲。大概是体内血液变少了，头脑也昏昏沉沉，全身上下都很痛。硬要形容的话，我现在就像OO漫画里被绝顶玩弄了一整晚的水嫩金发公主，浑身上下都空虚到不行。 　　接下来，斗篷男挨个采集了剩余精灵的血液。精灵们虽然露出抵抗表情，但也顺从地完成了魔法。 　　因为害怕被杀掉。 　　所以，不得不配合。 　　马车监牢里的空气又沉闷又潮湿，混合着人类血液的气味、精灵血液的气味。面色阴沉的斗篷男子，低着脑袋，像无情的机器一样采集着鲜血，魔法咒语像是一群蝗虫嗡嗡乱飞。我的鼻腔黏膜里满是血腥气，逐渐分辨不出各种味道。有苍蝇一样的小昆虫停在尸体上，更让人感到恶心。明明才来到异世界第一天，我的嗅觉就要失灵了。 　　……仔细一看，这个斗篷男，状态不怎么正常。 　　怎么说好呢。 　　搜集鲜血的时候超级认真，简直认真到离谱了。两眼热腾腾地直直瞪着鲜血凝结的宝石块，然后快速收入囊中。对外面的环境已经看不见了，只是专注地不断放出魔法，然后把魔法收回。明明有我都有看到好几个女精灵挤眉弄眼，晃着可耻的胸部在脑袋顶乱晃，但是斗篷男视而不见。 　　他仿佛真的只要鲜血就行了。 　　“唔。” 　　忍住身体里涌出的匮乏感，我产生了一种预想。怎么说呢。这种既视感。 　　就像是第一次逛漫展的狂热宅男，不小心用偶然得手的催眠药迷倒了漂亮Coser，然后心急火燎想要找到无人区域，对美少女解开衣裳上下其手。这时候的人，除了想要看到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一切都看不到。斗篷男采集鲜血的时候，给我带来的就是这种感觉。难道精灵血珍贵到不可思议吗？斗篷男啊斗篷男，已经有女精灵对你偷偷抛媚眼、用力掀动腰肢勾引你了喔。你是不是回应一下才比较礼貌。 　　但是，没有抬头。巫师只是在专注地采血。 　　……喔喔。 　　原来如此。 　　所谓的魔法师，本质上说起来，大概就是异世界版的宅男吧，沉溺魔法知识却不近女色，有了鲜血就不要别的东西。硬说起来，就像单身数十年，对女人一窍不通，但是说起动漫就一套一套的宅男。为了追求真正的奥义，显然已经舍弃了尘世的快乐，甚至连男性的极乐也搁置一边。如果说奴隶商要的是我的身体，那么，巫师大概只想要我的器官、内脏、血液之类。用我转生前的术语来说，就像文艺复兴期间偷偷解剖尸体的艺术家。为了知识抛弃一切，哪怕犯下罪过也毫不动摇，仍能笑着举起解剖刀。 　　……喔。 　　这么一想，感觉我的处境更糟糕了。 　　会被用魔法强制OO的吧，我。 　　会被当成魔法实验的素材吧。毕竟我是稀罕的精灵。血液看起来也珍贵到不行。 　　所以，我可能被解剖PLAY也说不定。毕竟这个世界有魔法的存在，所以，更重口的玩法说不定也死不了人。把人劈成两半再缝起来，说不定也是小菜一碟。召唤出尺寸巨大的黑O魔物、然后疯狂榨取可怜的奴隶，说不定也有这种玩法。死掉以后再复活，然后强迫保持意志清醒地玩弄，一直玩弄到精神崩坏、变成留着口水的傻瓜，除了喵喵叫什么都不会。最后变成堕落的下流碧池烧酒女，从精神到肉体都转变成彻彻底底的雌性猫咪。 　　“……哈哈。” 　　我在心里枯笑。 　　怎么办，脑袋要疯了。 　　呐，其实我来到的不是什么异世界，而是地狱对吧。呐呐，我其实是被卡车撞死了，然后转生到了伪装成异世界模样的恶虐地狱，是这样没错吧。其实我就是来受苦受虐、被各种鬼畜玩弄的对吧。 　　斗篷男磨蹭了老半天，终于搜集了全份量的鲜血。 　　“行了，你们都走吧。” 　　最终，他说出令我始料未及的话。 　　“遁矛、嬗变、铜心扭曲、解咒。好，这样就结束了。” 　　一连放出无数魔法，结果所有精灵的手铐和脖颈都脱落变形。叮叮当当地坠在地上。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吃力地盯着双手。 　　然后，不可思议地望着斗篷男。 　　他……竟然放我们自由？ 　　这是在开玩笑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采走你们的血液，作为交换，现在赐给你们自由。精灵们，你们现在随便离开吧，记得不要再被人类逮住。巫师也好，捕奴队也好，都是糟糕至极的家伙，一生中遭遇一次就够让人难受了。” 　　在我身后，巫师唏嘘地抄起袖子。 　　“巫师害怕盐，而捕奴队害怕巫师。如果不想被逮住，就随身带上魔法书和盐水瓶子吧。吸血鬼害怕银、幽灵害怕铅、狼人害怕铁、巫师害怕盐、精灵畏惧奴隶商，一切蛇类都惧怕硫磺，而吸血鬼对狼人无解。这些都是出门在外要掌握的常识。说到底，只有野蛮人厨师出门在外才足够安全呐。他们喜欢在菜谱里加进奇妙的材料，当然，大多不可食用。” 　　他这么说。 　　“现在，你们自由了。” 　　他念出咒语，马车大门被自动推开。 　　被解放的精灵欢天喜地，说着“谢谢你”逃离马车，只有我一个人呆呆楞在原地，盯着自己缺乏血色的手腕。另一边，巫师把血液搜集在一起，转身望着我。 　　“怎么，你不走吗？” 　　巫师用稀罕的声音问我。 　　“我？我没有地方可去。” 　　“没地方可去？” 　　“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孤身一人。” 　　“……哦。” 　　“我说，为什么特意把我们放走？” 　　我把双手捧在胸前，忍不住问。巫师摸摸下巴，反而用奇怪的眼神望我。 　　“怎么，你不想回精灵大森林吗？我听说那是所有精灵的家园。” 　　“那才不是我的家。而且……你刚才说过，我们现在是你的奴隶。为什么现在却要把我们放跑？不觉得很没有逻辑吗？” 　　“别这么说。听上去就像你愿意当奴隶一样。” 　　巫师用严肃的语气打断我。 　　“之所以说那种话，只是为了让你们乖乖听话，配合我完成采集血液的魔法。说到底，巫师从传统上就不应该蓄养奴隶，我也只是想采集一些血液而已。倘若我不那么恐吓，恐怕你们也不会认真听我说话。我可是人类巫师啊，漂亮的女精灵。我知道你们精灵最讨厌的就是人类、以及人类巫师。” 　　唔。被叫做漂亮的精灵了。隐约有点高兴。 　　不对。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最要紧的问题是，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个……请带我一起走。” 　　捧住双手，我说出让自己都感到难堪的话。 　　“巫师大人，请您带我一起走！” 　　像溺水的人拉住救命稻草一样，我扯住斗篷男的手臂。 　　——没错。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我是个徒有一身美貌、除去魅惑术以外一无所有的废物精灵。 　　不管逃到哪里，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来狩猎我。 　　变成奴隶。变成商品。被关在牢笼中、遭到随意处置。我再也不愿意体验那样的生活。但是，只要活在这个世界，那种事情肯定会再次发生。 　　想要避免。 　　想要过上安稳的生活。 　　所以，我需要为自己找一个保护者。 　　“就是说，请带上我一起旅行，拜托您……请您保护我、不让我受到捕奴队的侵犯，我也会为您帮忙，只要能办到的事情，我就会为您去做。” 　　我这么说完，巫师的脸上却写满惊讶。 　　“我问你，为什么要主动成为奴隶？” 　　“我……” 　　“告诉我理由。” 　　巫师用询问的眼神看我。 　　啊啊。怎么回答才好。我要发狂了。 　　因为我是不知检点的色O女精灵，随身带着神赐予的顶级魅惑魔法，只要被捕奴队发现，就一定会贞洁不保，躺在一千个男人床上喵喵叫——这么说感觉会进入BAD END。简直像是在求职的时候自我介绍说“我是什么都不会的本科毕业生，请公司努力照顾身为拖油瓶的我”。不要。那种被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的感觉、我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才不想被当成花瓶。 　　说到底。 　　我可不是自愿被魅惑术缠上，然后变成精灵女碧池的啊。 　　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好不好。 　　从本质上说，我也想要成为一身正气、端庄可爱的精灵呐。魅惑什么的绝对是邪恶的魅魔的技能，和我气质不搭。我怎么说也是美到冒泡的银发长耳精灵，又优雅又漂亮，岂会用那种下三滥的东西勾引男人。 　　但是…… 　　说到底，我该怎样回答巫师呢。 　　我陷入深深的纠结。 第7章 上 　　但是…… 　　说到底，我该怎样回答巫师呢。 　　我陷入深深的纠结。 　　比起变成陌生男性的精灵奴隶，不如让我自己选择自己的主人。比起用鞭子使劲抽打我、用手铐锁住我、用绳子捆住我的捕奴队，我认为眼前这名对我出手相助、拥有强大魔法的斗篷男，一定更适合成为我的主人。 　　倘若能用尊严换取保护的话，我愿意这么选择。 　　——我再也不愿挨鞭子打了。 　　我把这些感想讲给他听。 　　但是巫师却苦着一张脸。 　　“我倒是很想带着漂亮精灵一起旅行啦……但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不行吗？” 　　“即便只是在路上闲逛，也会遭人白眼；即便什么错都没有，还是会被卫兵盘查；即便什么坏事也没做，也会被人们排斥在外，因为精灵的存在本身就是污秽。精灵的血、眼泪则是珍贵商品，因此也有人故意羞辱精灵，借机采走她们的眼泪。这就是北域人类对待精灵的态度，我本身是人类，所以不会受辱，但是你能一直忍受吗？” 　　啊啊。原来是在替我担心。 　　我能忍受那种生活吗？ 　　实话实说。 　　那种生活，听上去就糟糕到吓人的程度。一定会让我晚上做噩梦，还会令我肠胃泛出酸水。那是几乎把“麻烦”二字写在脸上的危险生涯。 　　但是。 　　如果不那么做，我大概会变成结局更为凄惨的女奴隶。 　　会有至少一万个男人邀请我来床上轮流大风车吧。倘若是我的话，可能真的会变成那样。我可是随身带着顶级魅惑术的银发长耳精灵，一不小心就会伸腿吐舌翻白眼，抽搐着比出V字手，然后被关押在脏臭地牢里惨遭玩弄。日日夜夜不得安生。有那样的结局在笑着等我。 　　所以决定了。 　　绝对不能再被抓走了。我要被这个斗篷男带在身边，哪怕当暖床宠物也无所谓。至少他会为我考虑心情。至少他现在还会为我着想。 　　我使劲捧起巫师的手掌，不知羞耻地按在我的脸上。 　　“即便那也没关系，我还是想请您保护我。作为代价，我的鲜血、眼泪都为你而流。就这样彼此交换可以吗？我真的很需要有人保护，作为回报，我可以为您端茶倒水，还有，揉背捶肩……也不是不行。至于更过分的事情，如果慢慢熟悉起来的话……” 　　说到最后，我的脸蛋耻辱地涨红。 　　啊啊。我竟然对初次见面的男人说这种话。 　　太烧O了。 　　太可怕了。 　　太不知检点了。 　　想钻进地缝死掉。想变成鸟儿拍打手臂飞走。 　　我真的不是什么碧池精灵啊。我肯定不会期待自己被陌生男人推倒吧。没有没有。我肯定没有那种奇怪的欲望。没错，现在我只是在提出请求、和斗篷男交涉罢了，绝不是在主动勾引，更没有用脸蛋引诱男性的想法。绝、对、没、有。 　　不晓得巫师会如何看待我的提议。 　　“……” 　　结果，他露出复杂表情。 　　抽回手臂，巫师游移地摸摸下巴。 　　“果然，还是有点麻烦哦。即便我是巫师，带着精灵奴隶到处跑也不太庄重，一定会被同行在背后取笑。我毕竟不是什么厚脸皮的人，之前也说过，巫师在原则上不能拥有奴隶，这不是我一个人能推翻的准则。” 　　你自己走回精灵的大森林吧。我无法与精灵奴隶一起同行。 　　巫师这么告诉我，然后身影慢慢涣散，消失在空气中。 　　再也不见踪影。 　　“不要！等一下，请听我说——让我做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我绝对会乖乖听话——” 　　我站起来，朝空气挥舞手臂，但什么也没抓到。 　　什么也没有。 　　手中握住的，仅仅只有空气。 　　面对这个如此残酷的世界，像我这样柔弱的精灵什么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还是孤身一人。 　　“可恶……” 　　我双脚发软，跌坐在冰冷的马车地板上。 　　为什么我那么不幸。 　　好不容易有个对我还行的男巫师，最后还是把我抛下不管。 　　好不容易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结果却转瞬即逝。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为了活下去，明明我已经那么不要脸了。明明我已经连那种色O话都说出口了。明明只要彼此熟悉起来、成为能够放下戒心的伙伴，就算拿我处理那种欲望，我也只会乖乖分开双腿了。 　　明明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了。 　　是我魅力不够吗？还是那个斗篷男是个胆小处男？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对斗篷男撒娇来着。不，我应该更不要脸、更不知羞耻才对，应该用圆滚滚的胸部使劲蹭他的胳膊，用脸使劲蹭他胸膛，然后不小心跌倒并吻他的脸，再故意走几次光、再把纽扣弄掉三两枚，然后装作拾纽扣的样子跪倒双膝，四肢趴下露出毫无防备模样。早知道那个斗篷男这么胆小，我早应火力全开、像真正的碧池那样蹭蹭蹭蹭，再搂住他的腰，用胳膊勾住脖子、使劲舔嘴。给他欣赏我好看的身段。 　　“……” 　　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异世界毕竟不是热血系的少年漫画。没有挺身而出、无私奉献的男主人公。 　　如果说有—— 　　也只是有一个欲求不满的婊O女主罢了。 　　现在，我已经没人可以依靠。 　　“请你……回来好不好？”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不要抛下我，我愿意做你的奴隶……不对，就算是做更耻辱的女奴隶也没关系，想对我做更过分的事情也没关系……请你回来……否则，这样下去，我又会、我又会被抓住……又会被那么对待……” 　　没有回应的声音。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巫师已经离开了。虽然我希望他还在周围，但那不过是我的妄想。就算我现在拼命说话，也不会有人从空气里走出来。 　　我被彻底抛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我坐在空荡荡的马车中，寂寥感席卷而来。 　　就凭我一个人，能回到那个所谓的“精灵大森林”吗？ 　　没有任何想法。 　　心中空空荡荡。 　　说到底，我现在就连“精灵大森林”的位置都一无所知。 　　“总之，离开这里吧。” 　　我强行支起双腿，朝平原走去。 　　马车外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茂密的草丛比我还高。以我的身高而言，在这里跋涉会有些困难。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前进。虽然精灵的身体又好看又诱人，但是实际上充满不方便。走路的时候，丰满的胸部坠得我肩膀痛，裙袂之下，裸露的小腿也在发痒。大概因为被采过血，每走几步我就要喘息一下，最后累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变成了晶莹汗液涂满全身的O液精灵。 　　就这样前进了一段时间。 　　突然，草丛里响起了声音。 　　“精灵——快看，是精灵女人！” 　　“咿！” 　　“精灵，是肉质鲜美的女精灵——” 　　砰砰。哥布林蹦了出来。 　　……完了。 　　我脚步一滞。 　　恐惧感塞满我的心脏。 　　肌肉鼓起，面目丑陋。脑袋系着肮脏而不知从何抢来的头巾，满身萦绕着窒息般的滚滚恶臭。留着口水、用浑浊的黄色竖瞳对我投出凝视，一边掏着污秽的身体，一边朝我围拢逼近。月光下，它们黄铜般的肌肉闪闪发光。 　　“拜托，饶了我吧……” 　　从喉咙深处，我挤出不自觉的声音。 　　啊。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精灵的第二克星，哥布林，堂堂登场。 第8章 下 　　——精灵的第二克星，哥布林，堂堂登场。 　　因为草丛非常高大，所以隐藏在草茎中，悄无声息地靠近。等我回过神来，周围已经围拢了一圈龇牙咧嘴的哥布林。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多？” 　　我脸色煞白。 　　为什么哥布林会聚集在马车周围。 　　我明明还没有走远。 　　对了。 　　难道，是我在马车里流泪发呆的时候…… 　　回想起来，因为巫师杀掉了捕奴队的守卫，所以血腥味恐怕相当浓郁，对哥布林来讲，大概能嗅着空气中的血味一路前来。哥布林本就是野蛮的怪物，鼻子灵通也很正常。先前逃走的精灵奴隶大概非常明白这种事，因此争先恐后地逃走，绝不拖泥带水。 　　但是，我想和巫师商量同行，结果耽误了最佳逃跑时机。 　　想通了的我，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到头来，原来只是我咎由自取。” 　　我僵着脸，眼里含着泪花，抬头望向哥布林。 　　长矛。 　　战刀。 　　短剑。 　　在月色下明晃晃地反光。随便一下都能让我肚破肠流。 　　没法反抗了吧。 　　如果是人类还好，大不了让我卖身为奴。 　　但是，哥布林的话是另一回事。 　　连做奴隶的机会都不会给我吧。会被玩到死掉。 　　糟透了。 　　围成锋锐的圆形，哥布林朝我逼近。 　　“……哈哈哈哈，也好啊。这样也好。” 　　我神经质地笑起来。 　　“快点让我，从这个恶心至极的异世界解脱吧。” 　　没有躲避。 　　没必要躲开。 　　反正我死定了。 　　仔细想想。要是我没有转生成精灵，或许就不会被人类抓捕；如果我没有带上魅惑术，或许就不会那样招人醒目；如果我没有被巫师采走鲜血，现在就不会身体空洞、走几步路就喘气。如果我没有被神欺骗，现在也就不至于沦落至此，不得不用一副糟糕到极点的身体赶路。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我或许也能过上正常的异世界生活、幸福地站在向日葵铺满的金黄花海中央。 　　但是，现在全完了。 　　可恶的神。可恶的捕奴队。可恶的处男巫师。可恶的哥布林。可恶的异世界。 　　可恶的我。 　　每一个都那么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仔细想想。 　　我本来就是死人。 　　已经在现实世界被车撞碎了。 　　所以，现在死掉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本来就该死。转生什么的，大概只是无聊的神的恶作剧。说不定神明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活下去。就像用精美画面把玩家骗去游玩的无良手游，玩到无法自拔才发现自己被骗。在这时候，我唯一的反抗也只有删号重修。 　　想通一切的我，冷漠地卧在地上。　 　　“我不玩了。我要去死。杀了我吧，愚蠢的哥布林。想玩我的话就快点，一个个轮流来。我不会再挣扎了。”　 　　想玩弄我也好。想让我生小哥布林也罢。想把我吃掉也好。我不管了。我躺平了。我摆烂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不幸的女精灵。来吧。杀了我、吃了我、玩了我吧。我瘫软在地，身体凉得像冰块，心脏却热得滚烫。来杀掉我吧，弄死我吧。我不活了。从精神到肉体，这条命我都不要了。 　　来吧。 　　——把我，彻彻底底地弄坏吧。 　　结果，因为我满脸平静，哥布林反而不敢进攻，吱吱呀呀叫成一团。 　　真麻烦，我明明已经不想活了。 　　我只想死得痛快一点，最好一下就让我死掉。 　　要是能直接去死就好了。 　　“狡猾的精灵、看、看招！” 　　犹豫半天后，宛如突然嵌动开关，一头大哥布林抬起长矛，向我冲来。我不动不躲，平静等待生命终结。 　　这样就好了。 　　这样，无人疼爱的废柴精灵就能去死了。 　　咔嚓。 　　“看来，你确实欠缺独自返回精灵大森林的能力。” 　　哥布林撞到了空气。还在惊讶怪叫时，被透明的武器刺穿。剩余的哥布林一哄而散。 　　“遁矛。” 　　听闻了咒语。 　　无边的夜色下，巫师的身影重新凝结。 　　“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我用隐形魔法藏在角落，想要看看你是否有独身返回精灵大森林的能耐。结果看来相当遗憾。” 　　巫师的声音带着体贴。但这只是让我更加生气。 　　“不许拿我寻开心！明明让我死掉就好了！明明——让我孤独地死掉就好了！” 　　我不受控制地大叫。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玩了。我要去死。明明让我死掉就一了百了。 　　听到我丧气十足的狂吠，巫师竟然笑起来。 　　“实话实说，我还是喜欢这副模样的你，因为比较真实。之前那些愿意做女奴隶什么的话，果然不是出自真心。” 　　“哈啊？！你全听到了！” 　　“我一直隐身躲在草丛里啊。” 　　“听到也无妨！告诉你，我现在要去死。快用魔法杀掉我，给我快准稳狠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魔法，我的尸体你就随便拿去，想采多少血液就采多少血液！” 　　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我启动隐藏的疯狗模式，像疯女人一样大喊大叫。真想把这个自以为是的斗篷混蛋激怒，然后叫他把我快速弄死。用魔法自杀应该是不错的选项。但斗篷男却摆出一副认真的脸。 　　“我想要和你一起旅行了，精灵。你的个性很有意思。” 　　“我才不——哈啊，你说什么？” 　　“我们一起旅行吧。真的没法把你放下不管。” 　　他朝我走近，然后撑住我的肩膀。 　　“之前以为你是经验老成的精灵，足以用精灵族的魔法回归森林，但现在我搞清楚了，你是一无是处的废柴，其实连森林的方位都不知晓吧？既然如此，稍微依靠一下别人也没关系。毕竟你又弱又无助，连哥布林都能随便玩弄。” 　　“弱小不弱小之类的，别这么自说自话！我就是想死不行吗？还有你说我是什么，什么老成的精灵，简直胡说八道，凭什么那么说啊？！” 　　“那是因为你自己说过，你愿意当我的奴隶，还愿意给我提供这样那样的服务。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语气那么自然、腔调那么顺口，我还以为你已经换过好几茬主人，肯定是个被用到破破烂烂的废物精灵。结果我只猜中了废物的部分，不，也许那部分都没怎么命中。” 　　“你！我不许这样说我！” 　　混蛋巫师的油腔滑调让人生气。简直没个正经。但是，我的心情竟然缓缓恢复宁静。 　　“……混蛋处男巫师，给我听好了。” 　　握紧拳，我向前迈出两步。 　　“我问你，你真的愿意带上我吗？先说好，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做，不会魔法、不会耍弄刀剑、也不懂得你们人类世界的所谓常识，百无一用。把我带上只会平添累赘，还会让你满怀痛苦，更不会让你有什么美满夜生活。把我丢在这里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反正我就是个拖油瓶，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那也总不能放着不管吧。你这样子无依无靠，早晚会被怪物抓走，然后笑着生下一万头小哥布林呐。” 　　巫师脸上挂着忧郁表情。 　　“除去我以外，你确实没什么值得依靠的人了吧？所以才会说那种愿意做奴隶的话，仔细想想还有点心酸。就当做是在可怜你也好，我愿意带你一起旅行。但是我也事先说好，我不一定会把你送到精灵的大森林，而是有可能送到其他精灵也能自由生活的土地。或许是极北方的岛屿国家、南方的火炬国家，也可能是半精灵领主的伯爵领。作为人类，我也没有进入精灵大森林的魔法。”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听不懂啦。” 　　我为难地转过脸。 　　“早晚都会明白的。” 　　巫师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紧绷的手。 　　“要和我一起走吗？不会是简单的旅程哦。会很危险，也会流眼泪。” 　　“……” 　　“想好打算了吗？” 　　“……请带我走吧，拜托你。” 　　我轻轻垂下眼睛，握住巫师的手掌。 　　唉。 　　好麻烦呐。 　　明明想要死掉，但是却没能死成。变成这幅局面。 　　但是…… 　　但是，也不算坏。 　　心中有暖流经过。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问，真是失礼。” 　　巫师突然问我。 　　我抬起头，望着巫师的脸。此时我才发现，在灰色兜帽下面，他长着一对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像是宝石一样清澈。 　　我用手掌抚住胸口。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瑟蕾斯缇娜，是精灵。如你所见，不会任何魔法。” 　　“原来如此，我是裘格。所谓拳目学派的巫师，说的就是我。无论是什么魔法，我都会用那么一两下。” 　　名为“裘格”的巫师轻轻耸肩。 　　“以后的日子，请好好保护我。”我轻声拜托。 　　“当然，你也别忘了提供给我眼泪和血液做报酬。”巫师轻笑着回应。 　　“还要报酬啊？” 　　我苦着脸。 　　“当然，巫师怎会做赔本买卖。” 　　结果被这样回答了。 　　就这样。 　　名为『瑟蕾丝缇雅』的月精灵，与名为『裘格』的巫师，成为了结伴同行的旅人。 　　这趟旅程会什么时候结束——无人知晓。 　　这趟旅程，最终会在北域引发何种的未来——这个问题，此时同样无人知晓。 　　（第一卷《胸中响彻的悸动之音》完结） 　　（第二卷《这被泪水冲洗明净的世界》开始读取） 第9章 上 　　随后，如同字面意思所言，我与名为“裘格”的巫师踏上旅途。 　　所谓旅途，就是不断地走路而已。 　　没什么浪漫的地方。 　　按照他的说法，我们正往北方前进。 　　“为什么要往北走……” 　　我盯着裘格的后背。忍不住胡思乱想。 　　斗篷飘来飘去的好帅啊。 　　我也想要这么有趣的斗篷。 　　不过我现在是女孩子，还是穿礼服比较合适。 　　“不要走神，瑟蕾丝缇雅。跟紧我的脚步。” 　　裘格走在前面，不客气地招呼我。 　　此时的我们，正行走在茂密的草丛之间。月光如洗，在草茎边缘勾勒出银色光芒，绚烂的银光烘亮了无边草海。裘格走在前面，我宛如小动物一般跟在身后。 　　“我也没办法。虽说把你送到南方的火炬国家才是更明智的选择，但是南方正在进行圣战，信奉火炬之道的教法国度，现在正与信奉多神教的偶像崇拜者打得不可开交，据说那里的旅者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即便身为巫师，我也不敢踏足那种血肉横飞的地方。” 　　“唔，原来如此。” 　　我歪歪脑袋，柔顺的银发从肩头披下。 　　原来裘格也有害怕的东西。 　　看来，在这个世界，即便巫师也并非无所不能。 　　……话说回来。 　　我和裘格距离好近。 　　能嗅到浓烈的男人味道。令人心神不宁。 　　心脏有些怦怦跳。 　　趁着裘格走在前方，我伸出双手，悄悄捧住自己微红的脸颊。清醒一点，瑟蕾丝缇雅，你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男人的温室花朵。怎能嗅了几口味道就入迷。 　　我可不是花痴。绝对不是。 　　不过，原来男性真的有味道。而且比想象中要好闻，感觉很馥郁。 　　有男性香水的那种感觉。 　　之前没有注意过，但是现在，我认为精灵的嗅觉可能比人类更加灵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还没来得及仔细体验这具身体。虽说在体重、肉感上有明显差异，胸部和臀部上也多了诱人的脂肪，但这说到底也是外在。现如今，我的视力、听力和嗅觉，都与转生前有所不同。大概是随着身体变成精灵，所以五感也变得精细化了。感觉我的嗅觉比作为人类时灵敏得多。 　　也就是说—— 　　裘格应该嗅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但是，我能嗅到。 　　哼哼。有种偷腥猫的感觉。 　　真刺激。 　　嗅着若有若无的男性味道，我竟然有点兴奋，不自觉地夹紧双腿，嘴唇也煽情地舔起来。有憧憬感在胸口乱撞。结果脑中出现了不可言喻的限制级画面。 　　糟糕。我在脑袋里分泌了色色的东西。 　　虽然感觉自己产生那种想法很不正常，但还是忍不住去想……我的皮肤因此烧得发烫。 　　哎呀。没办法嘛。 　　我的身体已经了变成纯粹的女人。 　　胸部、腰肢和臀部，连我自己看了都会脸红。 　　货真价实的精灵美少女，说的就是我。 　　有数不清的雌性激素在血管里淌。 　　像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女性精灵，对异性产生不纯洁的想法，一定也很正常。没错，一定是正常现象。不是我欠缺自尊，而是我的身体本能太强大。没有人能战胜O欲。在前世不也是这样吗？男人看见漂亮的女人，女人看见帅气的男人，都会在脑子里O淫。没什么大不了。正常得很。 　　我随便给自己色兮兮的妄想搪塞理由。 　　就在满脑胡思乱想的时候，裘格开始向我介绍旅程的大致要点。我强行驱散脑中画面，捏紧双手，如字面意思那样侧耳聆听。 　　——南方很危险。 　　——圣战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裘格说，南方的火炬国家，似乎因为推崇教法而废除了奴隶制。 　　“尔等定要牢记，切不可使家中的兄弟姊妹为奴，也莫要使别人的兄弟姊妹为奴。那使人为奴的国是有罪的，尔等定要拾起吾之剑、吾之盾将它讨伐。怎可使兄弟姊妹为奴？” 　　“那强迫兄弟姊妹为奴的，决不可踏入吾之国——” 　　火炬国家的圣人，似乎在知名的神学著作中写过这种话。结果尊崇圣人的南方国家废除了奴隶制，并且对实施奴隶制的国家展开战争。 　　也就是圣战。 　　“如果是在火炬国家，就算精灵也不会变成奴隶，奴隶契约在那里也不会生效，因为那里的居民并不崇拜契约神，而是崇拜烧之不尽的古代圣火。对圣火而言，人类、精灵、兽人都是一回事，都是原始火焰流溢而出的造物，就连形态也彼此接近。正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祖先，所以火炬国家把精灵、人类与兽人全部称为兄弟姊妹。大体就是这种关系。『怎可使兄弟姊妹为奴』这句话，则是在批评人类把精灵、兽人卖作奴隶的行为。” 　　一旦说起自己熟稔的知识，裘格就变得忘乎所以，最后我变成了单方面被教育的对象。真是的，我可不是营养都长在胸部上的无脑女精灵啊。不要像教小孩一样对待我好不好。 　　不过，这种感觉倒不坏。 　　巫师大概就是这样。知识丰富。不知不觉就会把别人当成学生。 　　所以我原谅他。 　　这次原谅。 　　“喔……是这样啊。” 　　我半知半解地应声。 　　要想抵达南方，就得先往北走，绕过圣战地区，从海路进入相对和平的后方。到了那里，我就能以自由精灵的身份开展活动。不必担心奴隶商把我掠走。 　　听上去很棒。 　　希望旅途能够顺利进行。 　　我把双手捧在胸前，发自真心地祈祷。 　　“对了，稍等。” 　　裘格突然停步，结果我撞上他的后背，鼻子又酸又麻。干嘛突然停下啦，我抬头皱眉，但是裘格却恍然大悟，把系着铁手套的左手举向半空。 　　“瑟蕾斯缇雅小姐，走路实在太慢了，我们不妨用魔法吧。” 　　“哈？” 　　“抓紧我的手。魔法要来喽。” 　　裘格攥起我的手掌。“召唤——”他开始吟咏。 　　我们的脚下，闪烁着发光的魔法阵。咯吱咯吱的响动后，一批全身发亮的蓝色骏马突然显形。以下流的姿态，它开始低头拱我的腰部。 　　“呀啊！” 　　我死命捂住裙角。 　　“不要紧张，它没有恶意。瑟蕾斯缇雅，这就是你们精灵所钟爱的独角兽。” 　　“独角兽？你认真的？” 　　我傻了眼。 　　开什么玩笑。 　　来到异世界之前，我就阅读过不少奇幻故事，当然知道独角兽的造型。那是某种头生独角，全身白皙的生物，会主动聚集在纯洁少女身边。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不会过去。总之，独角兽只会和纯洁少女发生近距离接触。 　　大体上是这种色兮兮的动物。 　　但是。 　　眼前的这匹动物并没有角。不光没有角，皮肤也散发幽兰微光，有十分梦幻的质感。蹄子上长着鬓毛。很有魔幻世界的风格。 　　感觉像从《热血传奇:是兄弟就来睡我一万次》里偷偷跑出来的马。浮夸的美术风格一模一样。 　　“……嘶溜。嘶溜。” 　　值得一提的是，眼下，这头动物正用舌头舔我的大腿。 　　咿呀。 　　好痒啊。 　　唯独好色这一点，倒是和独角兽很像。 第10章 下 　　“……嘶溜。嘶溜。” 　　值得一提的是，眼下，这头动物正用舌头舔我的大腿。 　　咿呀。 　　好痒啊。 　　唯独好色这一点，倒是和独角兽很像。 　　滚开啦，色马。 　　我才不想被马O犯呢，就算魔法马也不行。人兽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我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那种荒唐的尺寸，怎么可能塞得进去嘛。 　　“你说这是独角兽？” 　　我躲到裘格身后，从巫师的肩膀上面投出目光，与此同时，用双手收拢裙角，不许色马用舌头舔我。 　　“没办法，我当然明白这不是真正的独角兽，我可不是精灵，没法放出与大自然互相亲和的魔法。对于所谓的森林魔法，人类巫师只能勉力模仿罢了。”裘格半掐着腰，扭过脸看我。 　　“那你还说……” 　　“不过，因为瑟蕾斯缇雅是精灵。所以只要以瑟蕾斯缇雅的血液为媒介，就能召唤出类似独角兽的生物，这可是精灵血独有的功能。据说，如果是以好色精灵的血液作为媒介，甚至还能召唤出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呢。” 　　“哈啊？” 　　“就是触手怪和米虫魔鬼之类的吧。总之，召唤者的心态会影响召唤物的个性，瑟蕾丝缇雅不需要明白这些。” 　　自顾自地说完，裘格露出狂热表情。 　　“如何？非常有趣吧，魔法的力量。之前一直想试着用精灵的血液施法，今天终于逮住了机会。爽诶。爽到想飞，真想再来十次，不，一百次。哪怕一千次也想要飞呐。只要用上精灵血，就连魔法师自己都不知道能召唤出什么呢。” 　　这，就是精灵的奇妙之处——说完，裘格眼睛放光地抚摸蓝色骏马，嘴都笑到歪掉，而我被冷落一旁。 　　……唔。 　　好糟糕。 　　到底想拿我的鲜血、从事什么危险活动啊。这个处男魔法师。 　　突然感觉裘格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不会拿我搞什么触手实验吧。 　　不会把我弄成榨汁姬吧。 　　把我带在身边，不会也只是为了轻松采割魔法材料吧。 　　毕竟，据他所说，精灵的血和眼泪都有大用。既然如此，把我强行绑上椅子，然后给我塞进乱七八糟的魔物，岂不是能一直收获价值连城的魔法材料。 　　……明明我是年轻貌美的女精灵，结果只看重这方面吗。他到底是不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结果我又满脑胡思乱想，脑袋发热。 　　“上马了，瑟蕾斯缇雅。” 　　裘格骑上蓝色骏马，对我伸手催促。 　　“诶？” 　　“我们要骑马前进，这样赶路更快。你也想尽快获得自由吧。” 　　“是这样没错……呀啊！” 　　被强行拉上了马背。裘格扯住缰绳，两眼炯炯有神地望向前方。他吹了个口哨，蓝色骏马甩开四蹄，越跑越快。能感到风吹过脸颊，打得我脸蛋生疼。 　　……坏了。 　　我心头生出不妙。 　　速度好快呐。 　　这么快的话，我会受不了的。 　　要是我从马背上摔下去怎么办。 　　“等、等等！裘格，我根本不会骑马！” 　　“胡说八道。世上怎会有无法骑马的废柴精灵！” 　　“所以说、我、我就是不会骑啦！这还是我第一次——” 　　我带着哭腔喊。 　　“不是吧，真不会骑？”裘格吃惊地转过头。眼珠子简直飞出眼眶。 　　废话，我怎么可能会骑马。我可是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感到身下马匹逐渐加速，我手足无措地抱紧裘格，力气大到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看到我的可怕反应，裘格也慌张地攥起缰绳。 　　“在森林里长大的精灵，怎么可能不会骑马？不会吧，不会真的有精灵连骑马都不会吧？” 　　“我……对不起……我就是连骑马都不会的废物精灵……” 　　我把头埋进后背。裘格大声喊叫着什么，但已经听不清了。耳朵里全是呜呜的风声。 　　啊。 　　好可怕。 　　身体难以忍受地颠簸着。 　　无法控制的眩晕感。 　　面前全是飞速驶过的高耸草茎。啪啪打在脸上。不敢睁开眼。即便这样，也感觉速度仍在增加。 　　不好。 　　我要坐不住了。 　　说真的，我真的要从马背上掉下去了。身下之马的奔跑速度太快，我实在无法保持平衡，感觉像个被抛来抛去的西瓜，嗓子也全是想要呕吐的反胃感。这是什么三角木马PLAY啊。明明是活生生的马、为什么坐起来这么痛苦。感受到屁股越来越不稳定，即将掉到地上的恐惧填满了我的心脏。 　　“咿咿咿咿咿咿——我才不要摔下去啊——” 　　忍不住发出哭喊。 　　蓝色骏马越奔越快，能感受到劲风拂过全身。我向前贴紧身体，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双臂死死搂住裘格的腰。 　　就是这个时候，真正的“魔法”出现了。 　　——奔马长出透明翅膀，就这样奔入空中。 　　我和裘格在天上飞行。 　　空气嗖嗖穿过衣袖。 　　还是骑在马上。能感受到马的奔跑。但是，是在空中。 　　——我们的马，变成了空中之马。 　　“不错吧？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直到现在，我终于听清了裘格的声音。 　　“好厉害……” 　　稍微松开手臂，我吃惊地向下眺望。 　　因为是飞在空中，所以我们无视地面的高草丛，径直向前移动，还能望见草丛因为风吹而滚动，散出片片银光。可以看出，我们确实在用飞快的速度飞行，比走路快出不知多少。 　　“话说回来，瑟蕾丝缇雅还是纯洁少女？”裘格突然说。 　　“纯洁……少女？” 　　“就是说你没有被主人购买过，也没有被强迫做那种事……呃，我作为男性很难和你解释。总之，你的血液很珍贵，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宝贵。” 　　裘格支支吾吾，但是我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继续说，“只有纯洁的精灵少女，才能召唤出独角兽，因为你的血非常纯洁，所以我才能成功释放这个魔法。独角兽的形态、脚力和速度，都是根据精灵血的纯洁程度决定。越纯洁的精灵，召唤出的独角兽跑得越快。我看过的文献有这么说过。” 　　他摸着马躯。 　　“至于我们骑着的这匹……速度真的很快，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也就是说……瑟蕾丝缇雅，你真的纯洁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啊啊。 　　讨厌啦。裘格，怎么能这么夸人。不过，我就是这么纯洁的精灵少女哦。是这样没错。绝对没错。 　　“所以？” 　　我红着脸看他。 　　“所以，我感觉你还挺好用的。”裘格做出严肃表情，“说不定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用，是个有学术价值的精灵。” 　　“……” 　　啊啊。这个满脑子只在乎魔法的笨蛋，已经没救了。 　　天空，月光如洗。 　　我搂住裘格的身体，坐在飞翔的马背上。就这样，我度过了自己在异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第11章 QQ群！ 　　呜哇 　　为了防止发生不可名状的事情 　　所以建立了一个群 　　群号 303912231 　　群名 精灵屋 　　快来吧！ 第12章 （4K大章） 　　我们在天上飞了一段时间。 　　结果我睡着了。 　　太过困倦。 　　没有精神。 　　想打瞌睡。 　　眼皮一下一下地坠去，难以再次抬起。 　　脑中飘过今天的回忆。转生到异世界。被捕奴队抓住。被救出来。差点被抛弃。然后骑上飞在空中的马。与巫师一起旅行。 　　——简直像梦一样。 　　于是我就这样睡着了。 　　睡得真香。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金黄的地平线闪烁华光，平原的尽头缓缓涌出一座城市。 　　暖风挤压着我的头发。 　　“诶……裘格，我睡着了？” 　　“嗯，醒得刚好，瑟蕾丝缇雅。看到那座城市没有？” 　　裘格用没精神的口吻说。 　　“那座城市……被称为'烈夫采尔'，是北方最繁荣的奴隶制商人城市，掌管着整个北域的奴隶贸易。瑟蕾丝缇雅，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准备好——变成我的奴隶。” 　　打了个哈欠，裘格面容平静地说。 　　*** 　　*** 　　*** 　　【裘格视角】 　　我的名字是裘格·萨法拉。 　　职业的话，姑且算是一名巫师。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魔法师。 　　就在昨天，我救出了一头精灵。 　　怎么说比较好呢。 　　我只是想搜集血液而已，结果碰巧撞见了捕奴队。捕奴队又恰好猎了很多血气饱满的年轻精灵。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 　　双手沾满人命。 　　杀了好多看守。 　　本来不想那么冲动的。 　　但是，那些捕奴者真的让人发恨。因为是隐身在马车里，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整个过程看到饱。他们把一个漂亮到不行的女精灵押上马车，然后用令人发指的手段虐待她，一直全力殴打。大概，那就是奴隶调教。新抓到奴隶必然经历的过程。 　　女精灵不断求饶。但一点用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 　　她之所以被打，不是因为犯下错误，而是因为新奴隶必须被使劲教育。换言之，就算没有错误，也会被打。 　　就连我这个旁观者，看的也是胆战心惊。 　　奴隶贸易原来是这样。魔法书上根本没有讲过。感觉那些人已经不是人类了，是恶魔。感觉连畜生都不如。 　　结果我冲动了。 　　……明明只要偷偷采集血液，然后隐形逃走就好。结果干掉了不少人，大大方方地入手了精灵血。 　　我原本想就这么离开。 　　但是，又碰上了她。 　　那头被虐到不行的银发长耳精灵。 　　明明打算把她丢下不管，但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总感觉我撒手不管，她就会想办法了结自己的生命。感觉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她说，自己叫瑟蕾丝缇雅。 　　老实说，脸蛋不错，胸部也是我最喜欢的类型，身材更没得说。即便以精灵的标准来看，瑟蕾丝缇雅也是身段标致的美人，蓝宝石色的眼眸可爱得很，腿又长又有弹性。如果卖成奴隶，大概能得手上千枚金币。就是这个标准的美精灵。 　　开玩笑。 　　我才不会把她卖掉。 　　——最近，我在研究血魔法。 　　这就是我搜集鲜血的原因。 　　精灵血是宝贵的材料。据说有野生巫师为了榨取鲜血，每年都会买下数百头精灵采血，然后第二年又会换成新品。我不是那种浪费成性的巫师，所以只要一个精灵跟班就好。倘若瑟蕾丝缇雅愿意与我合作，我的研究大概也会顺利许多。 　　用她的血和眼泪，交换我的保护。这就是我们二人的契约。 　　随后是晚上发生的事情。 　　想要测试血液的品质，我用她的血偷偷召唤了独角兽。 　　老实说，独角兽出现的时候，我也大吃一惊。 　　不。 　　——那根本不是什么独角兽。 　　不是说不够好。而是超过了我最好的预料。 　　寻常精灵的血液，不可能召唤出那种强大生物。 　　皮肤即是蓝色。透明而奇异的蓝色，而且跑起来又快又猛，即便作为巫师的我也难以控制，甚至能轻松飞入天空。用她的血液进行召唤之后，我得到的就是如此诡谲、甚至从未听说的怪异之马。恐怕没有巫师能说出其中的所以然，但是，我在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瑟蕾丝缇雅，恐怕不是普通精灵。 　　出身也好。 　　血统也好。 　　奇迹也好。 　　结果上说，她的血液有着珍馐的嬗变价值，足以让魔法产生意料之外的功效。 　　简而言之。 　　她会让巫师如痴如狂。 　　如果把这种事透露出去，恐怕无数巫师都会渴望得到她的血液，然后胡乱用在自己的魔法上。说不定还会引发巫师战争。因此，我认为最好保密。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虽然我也需要血液，但是这种品质的好血，最好还是被历史悄悄埋葬为妙。 　　毕竟……自己的血是上好的施法材料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啊。 　　好麻烦。 　　真想对自己放一股遗忘魔法。 　　在捕奴队的马车里，当时要是没去采集她的血就好了。 　　我在心里叹着气，忍不住这么想。 　　不过。 　　关于血液，还有一个细节让我困惑。 　　为什么呢。 　　——那匹被召唤出来的马，好像很色的样子。 　　没错。 　　简直色到不正常啊。那匹马。 　　按理来说，召唤者的性格会影响到召唤物的品性。如果是利用触媒来召唤，那么影响召唤物的首先就是触媒。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名色欲熏心的巫师，再考虑到我的触媒是瑟蕾丝缇雅的精灵血，所以，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是那样对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吧。 　　——瑟蕾丝缇雅，是个色兮兮的女精灵。 　　明明看起来这么美丽端庄，结果内在却是个放**孩呢。 　　这就是所谓的反差之美吧。结果是感觉她更加端庄优雅了。能够忍受那种夸张的本能欲望，绝对是个了不起的精灵。一直表现得很压抑小心呢。真是辛苦她了。 　　但是，我可是全都搞明白了喔。里里外外都看得透彻。色色的瑟蕾丝缇雅。这个家伙好色又不敢声张的软弱本性已经被我一览无遗。 　　话说回来。 　　如果不去忍耐的话，瑟蕾丝缇雅，大概会变得像魅魔一样O乱吧。 　　我曾经在魔法书里看到过，精灵和魅魔有说不明白的关系，据说一些魅魔本来就有精灵的血统，两者拥有血缘联结。例如，魅魔和精灵的耳朵在结构上一模一样，都是又长又尖、很容易骚红的精灵耳，而且都同样漂亮，身段也同样诱人。大约五百年前，召唤师们还争论过两者之间的血脉联结。最后的结论似乎是：魅魔说不定是精灵的一个分支。 　　——因为性格太过淫O，一部分精灵似乎被放逐到了地狱里。这些精灵，后来与恶魔通婚，最终演变成了所谓的魅魔。如果我没记错，书上确实讲过这种知识。 　　说到底。 　　精灵本来就有比较好色的个体。 　　这种事非常正常。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人类总以为精灵都是禁欲主义者，但那也不过是大多数。精灵是数目非常庞大的个体，偶尔出现一两个瑟蕾丝缇雅也毫不奇怪。不过是好色的胆小精灵罢了。比起这种，我觉得禁欲苦修的独身主义魅魔才是真正少见的品种。 　　总而言之。 　　瑟蕾丝缇雅的话，大概就是那种内在上宛如魅魔、外在上诚如精灵的奇妙女孩吧。娇嫩的水、灼热的火的结合体。 　　大体就是这样。 　　*** 　　*** 　　*** 　　在飞行的时候，瑟蕾丝缇雅睡着了。 　　也难怪。 　　经历过如此混乱的一天，想要睡觉也是难免。 　　但是，她紧紧抓着我的腰。 　　胸部也贴着我的后背。 　　“瑟蕾丝缇雅……” 　　我小声唤她，但是听到的只有打瞌睡的声音。 　　“……” 　　我，好歹也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魔法师。如果说我对女人没有兴趣，那种事绝不可能。 　　不如说我现在正是欲望上升的阶段。很想交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女朋友，然后每天用魔法逗她们开心，然后发展为更加深刻的羁绊。哪怕发展不成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和雌性谈恋爱，牵牵手，偶尔亲个嘴，然后分享彼此的欲望，驱散对方身边的寂寞。雄性说到底就是这种动物。 　　说起来很浪漫，但简而言之，我想强调的是，现在的我对女人几乎没有抵抗力。 　　而现在，瑟蕾丝缇雅趴在我背上睡觉。 　　能感觉到她发烫的手掌。 　　能听到她安稳的呼吸。 　　能嗅到发丝间的淡淡奶香。 　　发育良好的胸部也很有弹性，软绵绵地吸住了我的背部。 　　被那样的胸部贴在身上，就算我是巫师也会心跳加速，脑子里也会填满桃色妄想。这种生理冲动实在无法停止，而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清醒一点，裘格，你可是把生命献给知识的成熟巫师。绝不能溺死在胸部中。 　　瑟蕾丝缇雅是个美到不行的精灵，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对此坚信不疑。一般说来，女精灵会比人类女性更加美丽，而瑟蕾丝缇雅即便在精灵中也很美，而且简直到了真正的女魅魔的程度。光是看到她收紧的腰线和胯部的优美比例，男人们一定就会流出口水，更别说可爱的小腹和柔顺的肩线，搭配在一起更是宛如爱神降临。而她那明亮的眼睛和小巧的鼻尖也令人心生怜爱，樱桃色的唇瓣也很想让人吸上一口，然后挑弄里面的舌头。如此要命的脸和身材，实在是移动的犯罪诱因，像极了雕塑家虚构笔触下才会出现的梦幻少女。 　　……但是。 　　我没法对她出手。 　　我是裘格·萨法拉，拳目学派的巫师。 　　我已经决定过，要把一生奉献给魔法知识。爱欲只是次要之物。 　　作为巫师，本就该把知识放在第一位。 　　为满足欲望、从而对可怜的精灵下色手，那不是我会做的事情。 　　说到底。如果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欲望，那么，根本就无法成为巫师。 　　所谓的巫师，实际上就是拥有强大禁欲力的人。把别人用来追女人的时间用来修炼魔法。就算变成半条腿踏进坟墓、只剩下半口气的小老头，也要喊着魔法咒语寿终正寝。这种把知识当成神明来崇拜的职业。 　　把全部生命都奉献给魔法知识。这就是，作为巫师的职责。 　　“……” 　　况且。 　　瑟蕾丝缇雅现在正是孤立无助的时候，我可不能趁人之危。我是巫师，不是什么下三滥的流氓贵族。如果只是想要低等级的爱欲，那么迷惑系魔法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甚至用煽情药也可以，但我渴望的是堂堂正正的恋爱，没有魔法在其中作祟，没有金钱或权力这种讨人厌的东西。 　　对，我想要的是如同正常人类那样的爱恋。 　　所以…… 　　不要乱想了。我告诉自己，瑟蕾丝缇娜是精灵，而我是人类，我们之间，决不可能诞生多余感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百年之久的时间里，人类奴役精灵、胁迫精灵、利用精灵，对精灵居住的大森林发动战争，在精灵的眼中，人类都是下三滥的存在，是暴力狂和野蛮人。 　　恐怕在瑟蕾丝缇雅眼中，我也只是比较不坏的人类。 　　仅此而已。 　　她并不讨厌我。但是，肯定谈不上喜欢。 　　我们之间的契约，仅仅是——她用自己的血与眼泪，交换我作为魔法师的保护。 　　仅此而已。 　　没有感情，也没有多余之物。 　　“……” 　　我轻轻叹了口气。 　　在幽兰的夜色下，这口叹气散入风中。 　　话说回来。 　　——瑟蕾丝缇雅的胸部，真的很撩人。 　　我会失眠的。不失眠才叫奇怪呢。 　　结果我一晚上没睡觉，就一直驾驶着身下的蓝色马匹，如此维持了一整晚。感觉腰椎要炸开了。好累。好疲倦。好想**大发。 　　被瑟蕾丝缇雅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真的无法入睡。 　　“诶……裘格，我睡着了？” 　　到了早上，导致我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揉揉眼睛，对我轻飘飘地说话。 　　哇，你也知道自己睡着啦。 　　明明趴在我身上一整晚。 　　直到太阳升起，我背上的慵懒精灵才睁开眼睛。这时候，我们已经快要抵达商人城市“烈夫采尔”。那是北方最大的贸易都市，也是奴隶和富裕商人的歇脚点。只要有钱，无论什么都能买到。 　　正好。我想把事情给她交代一番。 　　所以我启开话匣： 　　“瑟蕾丝缇雅，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好——变成我的奴隶。”　　 　　带着夜晚未曾入眠的困乏，我打了哈欠，说出准备已久的话。 第13章 　　“准备好——变成我的奴隶。” 　　吓死我了。 　　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裘格就给我丢重磅炸弹。 　　“奴奴奴奴、奴隶？裘格想让我当奴隶？” 　　我不安地抓紧他的肩膀，结果被裘格用黑眼圈瞪了。 　　“是奴隶没错。在那种城市里走动，就需要伪装成我的奴隶。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的……” 　　唔。 　　不愿意也没办法吧。 　　我，现在可是在天上飞呢。 　　裘格要是把我丢下就完蛋了。摔成精灵酱什么的我可不要啊。倒不如说这反而才是裘格的计划吗？把我弄到天上，骑上会飞的马，然后要挟我变成奴隶？ 　　何等猎奇的天马PLAY啊。简直天马行空，天马行空。 　　我为难地低着脑袋，然后裘格继续说话。 　　“当然，你不会变成真的奴隶，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北域不存在自由精灵，换言之，只要是精灵，就肯定是某人的奴隶，都是被贩卖至此的货物，而烈夫采尔城是北域最大的奴隶贩窝点。不想显得突兀，就只能伪装成奴隶。” 　　原来如此。 　　看来我误会了。裘格的理由好像很充分。 　　嗯。只是COSPLAY主人和奴隶的话，我感觉可以接受，反正只是伪装而已。毕竟裘格大概也不会对我真刀实枪。那种强迫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吧。 　　不不。说真的，这个处男巫师大概不会霸王硬上弓吧。感觉他是个纯情派。牵牵手就会脸红，一起约个会就能高兴一整天的那种零经验学霸白纸男。只要我稍微引诱一下，露肩膀撩大腿，送个福利什么的，肯定就会跪在石榴裙下舔我脚。就是这种纯情青年。 　　啊啊。 　　搞什么。 　　……怎么感觉，就像是在描述前世的我自己一样。 　　可恶。羞死人了。 　　原来我前世这么没用吗。怪不得被泥头车创成泥。 　　算了。 　　都过去了。 　　不要在乎这些。 　　老实说，经过一晚的相处，我感觉裘格不是那种德行败坏的人。否则肯定昨晚就把我就地正法。嗯。骑在独角兽上进行高难度木马PLAY，对无助的精灵上下其手之类的。 　　就是这种就地正法。 　　——话说回来。 　　我本来就做好了成为奴隶的打算。 　　所以，这大概不算什么。 　　不过是做奴隶罢了，瑟蕾丝缇雅，打起精神！只是对着男人叫主人罢了，没什么值得羞耻的！又不是在一千万个男人床上表演花式大风车，你可以做到的！办得到办得到！我握紧手掌给自己打气。 　　“好，我该怎么伪装成奴隶？” 　　问了这种问题。 　　裘格抬起左臂，掌心对着我，然后顶着黑眼圈说: 　　“那自然是签下奴隶契约。正好，我是巫师，连契约书都省了，直接用魔力就能完成约定。接下来我要问几个问题，你依次回答就是。” 　　咦。有种感觉。裘格语速好快，感觉他稍微有点烦躁。 　　是错觉吗？ 　　我之前应该没招惹他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裘格的手散发光芒。 　　“咳，精灵瑟蕾丝缇雅，你是否愿意将眼前之人视为主人，不违背，不拒绝，且永不背叛他的期望？” 　　“我愿意。”我紧张地吞唾沫。 　　“精灵瑟蕾丝缇雅，你是否愿意将眼前之人视为主人，祝福他，跟随他，且为他献出生命和财产？” 　　“我愿意。” 　　“——于是，契约在此成立。” 　　——好痛。 　　无以言喻的剧痛把我塞满。 　　头好痛。脑袋快要炸掉。浑身上下都快要碎成西瓜。我一边痛到喊叫，一边用双手抱紧肩膀，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裘格把我抱住，用水汽一样的魔法为我降温。即便这样还是很痛。感觉我要像熟土豆一样碎开了。 　　“坚持住！必须相信自己能挺过去——” 　　紫色花纹在我的皮肤上爬行。随后，逐渐汇聚到脖颈位置。 　　感觉有东西钻进皮肤。痛得要死。 　　眼前一片黑暗。 　　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 　　没有知觉。我仿佛在黑暗中漂流。 　　没有起点。 　　没有终结。 　　随后，我的双眼可以重新睁开。 　　完成了——等我产生这种意识的时候，头脑里感觉塞进了异物。 　　“怎样？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裘格掰开我的手，认真地观察我。望着他的琥珀色眼睛，我不受控制地回答: 　　“——主人，请不要担心。奴隶瑟蕾丝缇雅感觉一切都好。” 　　……诶诶？ 　　这是我在说话吗？刚才是我在说话吗？ 　　脑子没有想要说话的意识，但嘴唇和声带在私自活动。感觉我仿佛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机器，肢体不受自己控制。 　　看到我这幅样子，裘格竟然松了口气。 　　“奴隶契约，看来成功完成了。” 　　“……主人，请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摸摸你的脖子。” 　　我用手去摸，摸到了花纹状的凸起。 　　有股酸麻感。像肉块里长出荨麻一样。仔细一摸，还能摸到叶脉和花瓣。 　　啊啊。 　　什么情况。 　　难道肉块也能开花吗。好神奇。 　　“这是什么？” 　　“是奴隶契约啊。寄生在肉体上的活魔法。” 　　“……我真的变成奴隶了？” 　　“结果上说是这样。听好了，瑟蕾丝缇雅，对我们巫师而言，这是把人类变成物品的魔咒，说是契约也好，说是神恩也好，总之是束缚行动的咒语。如果你感到言不由衷、无法控制自己，这也是奴隶契约带来的效果，和你自己无关。只要被那种契约缠上，人们就会变得像玩具一样容易遭到控制，甚至连说谎也做不到。” 　　裘格的语气带着厌恶。 　　“先委屈你一段时间。离开这座城，我就把契约烧个干净。” 　　“……唔，谢谢主人。” 　　啊啊。 　　虽然裘格这样安慰我，可我还是感到很不自然。 　　胸膛里酝酿着不正常的情绪。 　　怎么说好呢。 　　我以为只是假装成奴隶，但没想到是货真价实的魔法，也没想到魔法的力量这么强。似乎在订下契约之后，我眼中的裘格就变了。突然感觉他又可靠又值得信赖，想依偎在他怀里撒娇，还想皮肤贴着皮肤，斯哈斯哈喘气，表演打气筒也不在话下。 　　感觉我好像被魔法灌入了好感度。不对，除了好感度，大概还有更糟糕、更糟糕的内容。 　　……奴隶契约，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要死掉了。 　　我才不要变成那种不知羞耻的美少女啊。 　　给我弄上这种契约的话，我不就更加碧池了吗。碧池更上一层楼。 　　随后，我们降落在平原上。裘格取消了魔法，让色马当场消失。 　　“我们进城吧，为了接下来的旅途考虑，必须添置一些物资。” 　　裘格说。 　　“……好的，主人。”我不自主地应允。 　　我还能说什么嘛。 　　感觉现在这个状态，即便裘格想把我按在床上，我也会说“好的，主人。”然后乖乖提起礼服裙袂。感觉我的身体和意识完全切成了两半，身体的部分完全依靠魔法来行动，变成了提线木偶。 　　真是糟糕到了极点。这种感觉。 　　仔细一看，城门站着卫兵。进城的队伍漫长得像一条蛇，我和裘格排在最后，慢慢向前挪移。 　　“姓名？” 　　“裘格·萨法拉，巫师。” 　　“身上有什么东西？” 　　“只是生活物品。” 　　“喔……你还带着精灵奴隶？” 　　轮到我们的时候，卫兵开始例行公事的盘查。 　　“当然，这是我宝贵的财产。”裘格捅捅我的胳膊。 　　“真羡慕你，”卫兵发出男人都懂的大笑，“虽然是巫师，但你竟然大摇大摆地蓄奴，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混账。当然，这座城市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随后，卫兵盯着我一言不发。 　　是在等我自报姓名吧。 　　我只好主动说话: 　　“我……我是主人裘格的精灵奴隶，名字是瑟蕾丝缇雅。” 　　“还很怕生啊。” 　　“……”我沉默。 　　“巫师，调教技术有待提高哦。” 　　“这种事轮不到你说。”裘格皱起眉。被这样呛了一句后，卫兵耸耸肩，无事一样地开始下一项检查。 　　“来，给我看看她的奴隶纹，我要记下纹路。” 　　卫兵拿起纸笔，转向我的方位，能感受到有眼神在我的胸部和大腿打转，像黄油一样黏在上面。好讨厌。好恶心。接着，他强行伸出手掌，粗鲁地把我扭过身去。能感觉到目光凝聚在脖颈。 　　“好，奴隶纹确认完毕。” 　　看到了我脖子上的花纹之后，卫兵如此宣布。 　　“巫师和奴隶都进去吧，记得晚上不要玩得过火啊，哈哈哈哈。” 　　说着自以为搞笑的黄色笑话，卫兵们吹着口哨目送我们。 　　“……” 　　我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但是进到城内之后，我才意识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城里到处都是奴隶。 　　有三层楼高的砖房。一楼到三楼都用铁丝网密封，兽耳女孩和长着绒毛的奴隶战士被关押着。能望见从栏杆间伸出的干枯手臂。然后，街头的转角里塞满了血笼子，一下子就嗅到潮湿的血腥气味，除此之外，还有小便和眼泪混在一起的咸臭味。被这种感觉正面击倒，就是我刚刚走进城门的感受。 　　奴隶就像家畜一样被贩卖。 　　究竟有多少种呢。 　　精灵。兽人。地精。看上去还有半兽人和更加奇怪的种族。从人形到野兽，模样繁多。奴隶们被关押在脏污的笼子中，眼神绝望地等待买主——这就是我的直观感受。然而即便在大街上，纹着奴隶花纹的精灵和兽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跟在身穿华贵丝衣的人类身后，灰暗的脸上缺乏表情。感觉他们的心已经死掉了。 　　“瑟蕾丝缇雅，没事吧？” 　　“没什么，只是，这里竟然有那么多……” 　　“我也说过了吧，这里是烈夫采尔。全北方的奴隶贩子都会在这里交易。” 　　可是，这规模再怎么说也太大了。 　　太残酷了。 　　感觉就像鸡一样——没错，被关在笼子里，等待被主人卖掉的鸡。 　　“塞蕾丝缇雅，跟我来。” 　　裘格拉住我的手臂，带我穿过了街道。我原以为这样就不会再看到眼神死掉的奴隶，结果发现奴隶到处都是。拘捕奴隶的笼子如此众多，几乎成了这座城市固有的景观，变成一种森林般的风景。随便走几步就全是奴隶笼。街道两侧基本没有饰品店和饭店，只有一望无尽的笼楼。 　　简直像一场噩梦——我这么想的时候，裘格把我拉到一处低矮的砖房。 　　“老板呢？老板快出来。” 　　“来喽来喽，要什么房间？” 　　“两套房。” 　　“不来个单间吗？我们有上好的鹅绒大床，很适合与奴隶调情。” 　　“不需要，谢谢。给我们正常的两套房就好。” 　　老板用微妙的眼神看我们。 　　虽然最后还是给了两套房的钥匙，但老板还是不爽的样子。 　　“明明已经豢养奴隶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垃圾巫师。一点都不懂得照顾生意。”以我的精灵长耳，能听到老板小声嘟囔。 　　啊啊。 　　……感觉我让裘格的风评被损害了。 　　对不起，裘格。我好像让你变成了不解风情的男人。 　　以后补偿你。绝对绝对会补偿你。 　　这么想着，我被裘格拉到了旅馆房间的内部。 第14章 上 　　总之，裘格为我们订到了两个单人间。 　　虽然老板把不情愿写满整张脸就是了。 　　嘛。 　　订上房间当然好，不过订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和裘格挤在一张床上，背靠背躺在一起。仔细想想，真是个刺激到不行的画面。就当做请了一个舍友就好。反正，裘格大概也没大胆到对我睡眠PLAY的程度。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罢了，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算发生了也没关系。裘格一定会温柔待我吧。 　　……咳，希望是这样。 　　我使劲摇摇头，然后拍拍脸颊。 　　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 　　这也是我能够想出来的PLAY吗。在入睡的时候色色什么的。 　　简直不要更羞耻。 　　感觉受到奴隶契约的影响，我的脑子里总是蹦出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难以辨清来源。简直分不清哪些是我本身的主意，哪些来自脖上的契约。最糟的是，我现在竟然觉得被裘格推倒在床也没什么关系。 　　一想到那个限制级画面，心间就会淌过甜蜜蜜的电流。 　　“唉……我怎么能这么色……” 　　小声嘟囔着，我像修女一样把双手捧在胸前。 　　不能屈服于欲望啊，端庄可爱的我。 　　一瞬间就对欲望缴械投降的话，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吗。一推就倒的女人不管怎么看都很离谱好吧。 　　禁欲吧。禁欲。 　　我要像苦修士那样禁欲。把全部的精力释放到角色扮演上。努力变成一位端庄可爱，优雅大方，绝不色色的银发长耳精灵。要对得起这副美到不行的身体才行。要让我的灵魂和身体一样漂亮整洁，没有脏脏的东西藏在里面。 　　咚、咚。 　　踩着楼梯。跟随老板前往房间的时候，我咽着口水，偷偷瞥向走在前面的裘格。心动。心脏砰砰跳。感觉光是这样注视着他，我的眼睛就要冒爱心了。 　　啊啊。 　　说到底，这样可不好呦。 　　这样很不妙吧。 　　我可不是什么水性杨花、满脑子只有色色的美少女啊。就算委身于巫师，也是迫不得已的生存策略而已。想要被刚认识一天的巫师推倒什么的，绝不是我的本意。一定是奴隶契约的影响。 　　可恶。越是从心中否认，就越感觉“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很刺激很有趣”，想要尝试。倘若我把裘格压在床板上，这个处男巫师会露出什么表情？真想仔细观察他的反应，然后看个尽兴。 　　“嘿嘿……嘿嘿……” 　　我吃吃地笑起来，结果周围的旅馆顾客用看白痴的眼神扫射。 　　*** 　　*** 　　*** 　　等走到房间的时候，感觉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老板把备用钥匙转交给我们，然后扶着楼梯下楼，现在只剩下我和裘格站在门前。 　　“瑟蕾丝缇雅，这是你的房间。” 　　裘格指指左边的门。 　　“好。那裘格去右边？” 　　“没错，咱们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去采购一些物资。”裘格对我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瑟蕾丝缇雅，你知道怎么用人类的物品吗？” 　　“人类的……物品？” 　　“就是旅店里时常提供的那些生活品……唔，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吧，毕竟是森林里的精灵。总之，就是人类为了方便生活而发明的小物品，例如「拉尔扬提」是清理头发的工具，而「则答尔」一般用于祛虫，除此之外，还有清洗邪秽之气的「章斯塔那」、「格尔摩钨」、保养皮肤的「依森哈兰」、清洗鞋子的「米瑞拉采」。像这样的生活用具也有很多。” 　　“诶……” 　　我傻眼了。 　　搞什么。我是进了什么高档美容店吗。为什么这么多听不懂的名词。 　　我困扰地挠着脸颊，裘格见我这副模样，露出见到笨蛋的无奈表情。他牵起我的手腕。 　　“……算了，跟我走。我来亲手教你吧。” 　　“诶？诶诶诶？” 　　结果我被裘格拉着手腕，一起钻进了房间。 　　*** 　　*** 　　*** 　　“学会了吗？” 　　“呜哇……学会了……已经会了……好棒……” 　　“还有更厉害的喔。” 　　“呜哇，那个不行，那种东西、不能对着我啊、会、会坏掉的……” 　　“没关系，你的身体可没有那么柔弱。来试试吧。” 　　“咿呀！” 　　头发被黏住了。 　　我轻飘飘地倒在床上。 　　可不要误解啊。 　　才不是在做什么下流的事情。一点限制级要素都没有。 　　现在，只不过是裘格在对我一对一教导罢了。 　　身居狭窄的卧室，然后进行手把手、脸对脸的教导。在这能嗅到彼此身上热气、手腕和手腕不自觉就彼此相触的居室里。 　　“总之，只要在心里想象杠杆的模样，就能催动这个道具呼出热气，热气能驱散水分。就这样，湿漉漉的头发就能热气吹干。如果学会的话，就是非常好用的旅馆道具。” 　　握着木质的「拉尔扬提」，裘格对我如是说。 　　“但是，倘若往反面想象的话，就会吹出冷气，结果上会让头发黏在一起。你刚才就是进行了错误的想象，所以头发才会黏成一团。这可是最基础的魔力操作，本来就算是笨蛋也能掌握的。” 　　“唔咕……不学了。反正，我就是连笨蛋都不如的废柴精灵。” 　　我抓过枕头，一下子蒙在脸上。 　　啊啊。说教模式的裘格好烦人。 　　——现在，裘格正在教我如何使用「拉尔扬提」。 　　因为我总是想象失败，所以他不厌其烦地教我。 　　至于「拉尔扬提」，则是人类用来吹头发的东西。 　　总之。 　　就是那种东西呢。 　　能解放人的双手、自动运行、功率强力、发出滋滋的震动音、还能让人沉醉在里面的—— 　　魔法吹风机。 　　直观上来说，「拉尔扬提」就是以木头做成的、宛如吹风机般的小东西，似乎会让物体产生“变干”和“变湿”两种属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总之就是能实现这种效果。按照裘格的话来说，这是人类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魔法器具。 　　然后。 　　我才刚刚开始学习操作方法，所以有时还会犯下错误。裘格逮住我的错误不放，一定要让我彻底学会。 　　“……” 　　实际上，这可没法怪我。 　　操作「拉尔扬提」，需要专注的想象力。需要在脑子里构想出一个完整的图示才行。但是我的话，因为裘格离我太近了，所以脑子里全是色色的东西在乱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尔扬提」时而喷出干冷的黏性风，时而喷出灼热的温性风，总之都很不妙。 　　裘格非常认真地教着我。简直是手把手教学。眼睛里燃烧着火光，称得上在熊熊燃烧。但是，他越是这么认真，越是对我手把手教导，我的心跳的就越快。结果脑子更加凌乱不堪。 　　“怎么这么笨啊，明明想象出那个就好了。” 　　“呜……我就是笨啦……” 　　我脸红的低着头，掩饰住眼睛里冒出的爱心。啊啊，真的要控制不住了。我狂野奔腾的头脑。 　　太糟糕了。 　　话说回来，要是学不会的话，我大概会被巫师彻夜教育吧。 　　认真模式的巫师好讨厌。 　　这是什么强迫学习PLAY啊。未免也太扭曲了吧。 　　说到底，明明只是想象不出来图示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较真。明明我自己也不希望出问题。但是到现在为止，裘格没有让我休息的架势。 　　“总之，就是这么操作的啦。来，再跟我学一遍……” 　　裘格又凑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真是的，不把我教会就不行吗。能不能放我走。 　　“……主人，请饶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学了。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累死。就算要求我做别的事情也好，请不要让我动脑筋了。” 　　“不行。” 　　裘格攥起我的手腕。 　　“连魔法道具都不会用，将来怎么在人类世界生活？难道要饿死在大街上吗？所谓知识这种东西，从来是嫌多不嫌少，学得越多越好。再说了，身为巫师，传播知识可是职责。来，再起来学一遍。” 　　被这么教育了。 　　结果，我被强行从床上拉起来，再次加入到了气氛热烈的学习活动中。看向窗外的时候，夜色已经涂满天空，月光烘亮了远方的屋顶。 　　啊啊。 　　总之，就是这种剧情吧。 　　虽然没有被色色，但是感觉还不如被色色。明明可以做那样这样快乐的事情，但偏偏走向了最苦涩的分支。哪怕背对着背睡觉也比现在要强，但最终仍是如此苦涩。现在的我，心中涌现的就是这种情绪。 　　——白天快点到来吧。 　　我在心里祈祷。 　　要不然、我迟早要被这个巫师吃干抹净啊。 　　精神意义上的、吃干抹净。 　　而且是活生生的榨干。 　　"好，接下来，要在脑中想象杠杆的模样……" 　　瑟蕾丝缇雅的夜间学习，堂堂开始。 第15章 中 　　“学会了吗？” 　　“学、学会了……啊啊……终于学会了……呜呜呜……” 　　“很好。准许你休息。” 　　噗咚。 　　我酸爽地倒在床上。　　 　　真的，要死掉了。 　　拼命压抑着头脑的燥热，我竭尽全力地想象出了「图示」。魔法吹风机顺利运行的一刻，我简直要灵魂飞入天国。脑子里满是这样那样的知识，已经变成了再起不能的床上败者。 　　太好了。终于能休息了。 　　我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作安息状。 　　“如何？还要继续学习别的魔法器具吗？” 　　裘格坐在床边，打着哈欠问我。 　　“……还是休息吧。主人难道不觉得累吗？” 　　“累？还好吧。我经常通宵做魔法实验，早就习惯了。” 　　又打了个哈欠，裘格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不行哦，主人已经打哈欠了，必须早早休息才行。” 　　我从床上趴起来，胳膊撑着身体，两只手掌托着下巴，晃着双腿对裘格认真说教。 　　“……也是，那就休息好了。” 　　“休息吧休息吧。快点睡觉睡觉~” 　　我坐上床头，稍微整理自己凌乱的礼服。另一边，床尾的裘格自顾自换起衣服，脱下魔法袍，兜帽也拆下丢掉，最后脱到赤开上身的程度。虽说我见惯了男人身体，但现在这个展开着实有点超现实。 　　“等等等等！主人你为什么突然脱衣服！” 　　“哦，原来瑟蕾丝缇雅还在屋子里啊。抱歉。” 　　“难道你以为我不在吗？！” 　　我疯狂遮住眼睛。 　　搞什么啊。竟然在我面前换衣。 　　难道说，裘格其实就是想要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强迫我躺在床上喵喵叫……因为我还被契约束缚着，所以没法反抗。难道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吗？ 　　先强迫我学习，让我头脑晕晕，然后趁机一手拿下整个身体。 　　心跳加速。 　　我要像贵族小姐一样昏厥了。 　　结果裘格转过身来，用疲倦的眼神望向我。 　　“……抱歉，一直都是一个人旅行，不小心就当成了自己的房间。真是的，看来我确实需要休息了。” 　　竟然在给我认真道歉。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把我抱住按倒吗。可是竟然只给我道歉。可恶，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 　　怎会如此。我好遗憾。 　　不对，我才不应该觉得遗憾。从床上坐直腰姿，我把捂眼的手掌伸开指缝。 　　“我、我知道了啦！所以主人快回自己的屋子里换衣服！” 　　我拾起枕头，朝裘格丢去。 　　看我用枕头砸死你。 　　结果，想用枕头攻击裘格的时候，我全身一软，无法把枕头正确掷出，反而自己倒在床上，因四肢发软而摔得四仰八叉。因为奴隶契约的关系，我似乎无法对裘格产生正常的攻击欲望，即便想要丢出些什么，最后也只是让自己颓然倒下。 　　“好痛痛痛……糟了！” 　　眼下，我的姿势实在不雅。 　　——已经到了不知廉耻的程度。 　　脑袋撞在床边，胸部像棉花般挤成一团，礼服裙摆也相当凌乱地散开，相必里面已经一览无余。我揉着脑袋坐起来，结果肩带自动滑落，薄薄的轻纱里露出半峰。虽然赶紧重新绑好了肩带，但感觉我勾起胳膊，脑袋转向后背、使劲系上带子的姿势只是徒劳无功，最后我以鸭子坐的模样跪在床上，满脸冷汗地低着脑袋。衣服和心灵一样半敞半露。 　　啊哈哈。 　　开什么玩笑。为何我会做出这种体操运动员般的高难度姿势，还把福利发了个爽。我是在执行什么床上连续平面后空翻吗。这是什么用来诱捕男人的体操特技吗。 　　我绝不是有意给裘格发福利的啊。绝不是在有意勾引。肩带也好、裙摆也好、鸭子坐也好、系不上带子也好，统统不是有意为之。 　　“……” 　　咕咚。 　　咽了口口水。怎么回事，我的舌尖变得好煽情好火热。 　　单凭奴隶契约、就能令我如此失态吗。 　　恐怕不是吧。 　　“呜呜……要死了……” 　　我失态地捂住脑袋。 　　难道我自己，从根本上说，就没有一点半点的推波助澜吗。难道我不是在期待着被亲亲热热吗。根本不讨厌被男人握住手腕的感觉，相反还会心跳加速。其实我很喜欢被抓手腕、十指相扣，还喜欢闻异性的味道。根本不会有什么抵触情绪。 　　太可怕了。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我吗。其实我是精灵碧池，根本无法抵抗诱惑男人的冲动，四肢百骸也嗷嗷待哺，如虎似狼。也就是说我确实是隐性精灵碧池没错吧。我的心理活动已经暴露了我的碧池本性没错吧。其实我现在已经堕落成纯粹的色色精灵，心中期待被男人推倒是吧。是这样的没错吧。只要温柔对待，其实被推倒也没关系，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样没错吧。话说回来，我其实觉得被男人搂搂抱抱、发生肢体接触、然后被丢在床上亲亲热热也没什么不好，是这样的，没错吧。 　　好可怕。　　 　　这是脑袋正常的精灵会有的想法吗。 　　感觉我现在的状态比奴隶契约还吓人。 　　我是不是生病了啊。名为O瘾的重疾。 　　“……不要随便丢枕头啊。” 　　裘格用黑眼圈望我，无力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失态。我望着裘格，直到他萎靡不振地离开房间。关门的时候，他又连续打了好多哈欠。 　　“呼……” 　　我喘了口气。 　　总之，就这么结束吧。 　　是精灵碧池也好，不是精灵碧池也罢，我都已经这么露出了，裘格还是对我没兴趣。看来他确实很累。就算我现在浑身发热，也不好再去打扰。还是让他休息好了。 　　啊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裘格今天好没精神的样子，一直在打哈欠。是昨天没睡好觉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是一个场景。 　　那是我张着双手、不知检点地搂着一个男人、骑上一匹透明的蓝色马的场景。如果没有记错，因为害怕从马背上坠落，我一直用力搂着前面的男人，用毫不淑女的姿势抱了一整晚。感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肩膀都变得发酸。虽说自从有了胸部以后，我的肩膀就总是经历酸痛之苦，但是那个晚上是另一回事，纯粹是因为我抱着别人，所以才被酸痛苦恼。 　　对了，我抱着的是裘格。 　　我记得自己抱得很紧，大概是胸部贴后背的样子。对我来说那个姿势很安全，但对裘格来说大概不是。我毕竟也当过好长时间的男人，大体能理解被女人抱住的感受。被那种软绵绵的东西顶一晚上，无法入睡、长出黑眼圈恐怕也很正常。 　　啊。 　　裘格脸上的黑眼圈之谜，解开。 　　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是我在勾引裘格。明明我已经睡着了，但还是用身体、在潜意识里勾引了裘格。我真是太厉害了。不，太可怕了。 　　仔细想想，我真的很欠O。也不知道裘格是如何忍过那个夜晚。 　　佩服他。 　　独自走出门外的裘格，背影显得格外寂寥落寞。感觉能在后背上画黑线。 　　我愧疚地抚着胸口。 　　哎呀。我……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精灵。 　　以后要想办法补偿裘格才行。 　　该怎么补偿好呢？我陷入沉思。 　　干脆、把我自己当成补偿发射出去得了。 第16章 下 　　裘格在床上睡着了。 　　我让他去自己的屋子换衣服，但事情似乎发展到另一个方向。我偷偷跑出屋子，前往裘格的房间，结果看到他拖着被子，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打呼噜。大概确实很疲倦，所以他直接倒下入睡。连门都没关。 　　不过，这样身体会着凉吧？ 　　至少好好盖上被子啊。 　　“嗯哼哼。感激本精灵吧。” 　　我整好被子，用心地给裘格盖上。确保他不会着凉以后，我才走到窗前，对街道投下目光。真是的，感觉裘格在照顾自己的方面很粗枝大叶。这就是我能够发挥功用的时候了吧。 　　望着被月光染白的屋顶，我托着脸颊，投出百无聊赖的眺望。 　　话说回来。 　　——这里，是我抵达的第一座异世界城市。 　　名字是“烈夫采尔”。据说是北方最大的奴隶商城市。虽然被叫做最繁荣的商人城市，但实际上除了奴隶什么都没有。是个被笼子占领的贫瘠小城。 　　原本想留下美好的异世界回忆。 　　但是，一路上看到的全都是奴隶。 　　只是看到那些笼子，就感觉自己的心情被破坏了。 　　话说回来，不光是烈夫采尔，这次的异世界转生也是一样。 　　原以为能体验极限慵懒的摆烂人生，享受主角级待遇，度过平平安安的一生，结果我变成了女性。变成女性也就罢了，但是我是处处受人拘捕的漂亮精灵，现如今甚至到了寄人篱下、不得不依赖裘格才能自由行动的程度。 　　哎呀呀。 　　有种感觉。我好像一个废物啊。 　　应该没有比我更没用的转生者了吧。 　　第一天就被鞭子打，第二天就被上了奴隶纹，现在更是被一整座城的奴隶商包围，住在窄小的旅馆中。照这么下去，我已经不敢想象第三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会突然被迫变成雌猫也说不定。 　　而且，这具身体也麻烦得很。就算什么都不干，欲望还是往上涌，像灌满了水的木桶一样。再这样下去，我到底能坚持多长时间呢？恐怕过不了几周，就会主动抱着男人的胳膊喵喵叫了。 　　啊啊。 　　怎么办啊，我的异世界慵懒人生。 　　这样不是全毁了吗。这样下去，我不就变成麻烦缠身的堕落女了吗。会在某一天被拐卖到窑子里，然后扭着纤腰，笑得像白痴一样开心，身边还被一群同样欲望旺盛的男人包围好几圈。就这样无限制地堕落下去，直到变成一堆臭肉，倒在路边被马车撞死。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可不是、我本来想要的人生呐。 　　变成诱人的美少女，原来是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异世界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 　　“唉……” 　　我惆怅地望着天空。 　　难受死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难道说，我的未来只是死路一条吗。 　　感觉眼角有东西在动。用手指轻触以后，发现有泪滴从我脸颊流下。压抑着嘴唇、收敛着声带，我在不知不觉间流出泪水。即便在哭的时候，因为不想吵醒裘格，所以我只是站在窗前，看着我的倒影无声地流着眼泪，肩膀缓慢地颤抖。 　　——说起来，我的身体被上了奴隶魔法。 　　已经变成半个奴隶了。 　　喊裘格的名字也喊不出来，只能叫主人，裘格让我干什么就必须干什么，反抗也没有用。根本没法思考“反抗”是什么概念。脑子里的想法也是乱糟糟，搞不清楚哪一部分属于真正的我，哪一部分属于奴隶纹的魔法。 　　这种不由自主的生活，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会有结束的那天吗？ 　　我定定站在窗前，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咚……” 　　可恶，真是不看时候啊。明明我还在没出息地流着眼泪。 　　到底是哪个家伙在乱敲门。 　　我气冲冲地把门拧开，结果看到了穿黑白装的女仆。胸口绑着大大的蝴蝶结，腿上的黑白丝袜也好看到不行，整个身段散发出惊人魅力。我不认识她，但是好看就是好看。在我发愣的时候，女仆把手中的瓶状物举起来。 　　“请问——这里是巫师裘格·萨法拉的屋子吗？” 　　“没错。请问您是……” 　　“我是女仆啦，老板有东西想要交给巫师大人，我就给送来了。” 　　女仆笑着把东西给我看。 　　“就是这个。煽、情、秘、药。” 　　“哈啊？！煽、煽煽煽煽情秘药？！” 　　糟糕。声音太震了。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女仆笑着望向我。 　　“没错。这是让男人和女人一同沉浸在不可多得的乐趣中的宝物。只要用上一滴，就能一整天、一整晚地连续奋战，据说连龙族也赞美它的药效呢。不过，倘若给男方用上一整瓶，大概就算魅魔族的女性也会活活累死吧，就是这种加强男性战斗能力的秘药。一定要注意用量才行。老板让我把这瓶药转交给巫师。” 　　“怎会如此……” 　　“总之，就是热恋情侣所钟情的那种药。没什么碍处哦。能从门口让开吗？” 　　……让开什么的，绝对不行。 　　我怀疑地盯着女仆。 　　那个旅馆老板，竟然想塞给裘格这种药剂。光是听一听就感觉很厉害了。 　　为什么要把这种药送给裘格呢。 　　难道说，是想要拉拢裘格吗？毕竟，裘格可是巫师，巫师在这个世界大概有着比较尊贵的地位。别人送出礼物想要讨好，大概也是情理之中。也就是说，虽然嘟囔着侮辱裘格的话，但是这个老板意外地是个人精，人前人后两张脸。拉拢人的手段超强。 　　但是…… 　　那个效果。 　　连魅魔都会活活累死吗。 　　感觉不是开玩笑。 　　太可怕了。决不能让裘格拿到手。 　　感觉会威胁到我的生命。 　　于是我做出笑脸。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因此笑得很勉强，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女仆小姐，我的名字是瑟蕾丝缇雅，如您所见，是裘格的精灵奴隶……请问，可以把那个药转交给我吗？” 　　“给你？不行不行，这个要亲自交给巫师大人，老板吩咐过我呢。” 　　“可是，主人现在正在睡觉。我不想把主人叫醒，他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觉，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唔。” 　　刹那间，女仆的脸上露出犹豫表情。 　　我抓住机会猛扎猛打。 　　“所以说，把药剂交给我就好了，等主人醒来后我再转交给他。” 　　“可是……” 　　女仆怀疑地盯着我，那张表情，似乎是在说“我害怕被你私吞”。 　　呵。 　　开什么玩笑。 　　我为什么要私吞这种危险品。我才不是色心超过理智的笨蛋，这种危险的药剂肯定不会私下用掉。对，如果能就地销毁，我肯定会把这所谓的煽情秘药倒个一干二净，然后把瓶子藏进床底。但我现在是奴隶，实在无法做出会损害主人利益的行动……不如说，现在我和女仆这样对话就十分勉强，胸口里不断涌出背德感。 　　好像我想私藏药剂的行为非常严重，并不能被奴隶契约所允许。搞什么啊，裘格给我上的魔法好严格。 　　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硬起心来强行把药剂倒掉。 　　总之先弄到自己手上再说。 　　“请把药剂交给我，我一定会交给主人。” 　　我抚着胸口，气势汹汹地向前一步。 　　哼。我一定会把药交给裘格的。 　　但是，究竟什么时候交就不一定了。 　　只要离开这座城，只要裘格解开我身上的魔法，这种药剂随便丢掉也没问题——我现在的头脑中，涌出的是这种完美计划。 第17章 　　只要离开这座城，只要裘格解开我身上的魔法，这种药剂随便丢掉也没问题——我现在的头脑中，涌出的是这种完美计划。 　　“既然如此……那好吧。” 　　女仆松了一口气，最终用信赖的眼神捧上药瓶。 　　“我把它交给你了。请好好保管哦。” 　　“我会的。” 　　我两眼放光地夺过瓶子。 　　哼哼。骗你的。 　　入手以后就是我的东西了。 　　一定会想办法倒个干净。才不会交给裘格。 　　“……” 　　关门离开之前，女仆用异常温柔的眼神望着我。我把药瓶抬在胸口，仰起脸的时候，正好对上她宠溺的视线。 　　嗯？搞什么鬼。 　　为什么女仆要用这种眼神望我。 　　我们明明根本不互相认识。明明不认识，做出这种眼神不是太危险了吗。 　　“其实，我和你一样是奴隶，只不过……你没能看出来呢。” 　　女仆这样对我说。 　　“啊？怎么会？” 　　面对我的愕然，女仆稍微挽起后发，露出脖颈的紫色刺青。 　　喔喔。 　　这下看到了。 　　——苍白的肌肤上，刺青像蛇一样拱起。 　　没有错。那就是女仆的奴隶纹。女仆接着解开缎带，露出被粉色发丝罩住的长耳。 　　“其实，我也是个精灵奴隶呢……自从被卖到这家旅馆，已经在这里劳动了不知多长时间。就连店主都换了好几届，但我仍然是这里的女仆。说起来，我其实比店主懂得还多，资历也比他们更加丰富，若不是因为奴隶身的束缚，我才应该是这里的老板才对。” 　　女仆小姐——不，现在应该说是精灵族的女仆，为我微微鞠躬。 　　她接着端起我的下巴。 　　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仔细瞧瞧，你的脸上残留着泪痕呢……大概是最近才变成奴隶的吧？心态上还没完全适应吗？”女仆拢起我的银发，“你有一张惹人怜爱的脸蛋，被人类抓住大概也是命中注定。明明还是这么幼小的精灵，却在这个年纪变成奴隶……还要被迫要用身体取悦男人。真的是，太糟糕了啊。” 　　说完，女仆叹了口气，把我搂进她的怀中。 　　啊啊。 　　好温暖。 　　我要在两座大山中间溺死了。明明没有水但是要溺死了。 　　把我从怀抱里放出来后，女仆又认真地对我说： 　　“我可怜的同胞啊，无论如何，请让我这个前辈教给你一些技巧吧。就算不能让男人心满意足，起码也不会让你被心狠手辣的主人虐待。在人类世界行走，这样的技巧可是比黄金还有价值。只要你想学，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 　　咕咚。 　　我吞了一口唾沫。 　　啊啊。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说……在巫师的夜间课堂之后，现在是精灵的夜间课堂吗。我这是要被年长的精灵大姐姐教育了吗。 　　可恶。不要这么玩我的头发，然后仔细地望着我的脸啊。就算年龄比我大也不行。就算大家都是精灵，也不能这么捉弄我呀。把我的脸埋进胸部什么的，对我放这种必杀技不是太卑鄙了吗。 　　我朦胧地眨着双眼。 　　太可怕了。明明、明明以前只有我勾引裘格的份。但是现在，感觉我被粉发的精灵女仆反向勾引了。端着我的脸，摸着我的头发，让我的身体慢慢变得火热。这个精灵女仆对待我的手段，简直像五十岁色大叔一样毫不留情。只是三两下动作，我就要身体瘫软了。 　　“是……是什么技巧？” 　　低下脑袋。头顶喷出蒸汽。我用蚊子一样低的声音发问。 　　“仔细听好。我只说一遍哦。” 　　女仆凑到我的脸前，贴近我的长耳。能感到呼出的热气。 　　“如果，想要变成幸福美满的精灵奴隶、拥有永恒快乐的幸福人生——不，哪怕只是想让身为奴隶的生活稍微有一些乐趣，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引诱自己的主人。脸蛋也好，胸脯也好，大腿也好，腰肢也好，甜言蜜语也好，谎言也好，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自己的主人。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用尽所有办法、使劲地讨好。” 　　嘶溜。 　　精灵女仆舔了一下我的长耳，接着用胸部蹭我。然后，不顾我颤抖的身体，女仆继续讲话。 　　“人类的男性，说到底就是围着欲望打转的动物，一旦这么引诱之后，脑子里就什么都剩不下了。对奴隶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只要能迷住男人的下半身，我们就算作为奴隶也能活得有滋有味，甚至还能享受到奢侈的生活。而且，让奴隶主心甘情愿掏钱赎身，甚至拜倒在石榴裙下、进而利用美色建立国家的精灵奴隶，在这个北方也并非没有。如果能把主人引诱到那种丧失理智的程度，即便作为奴隶活下去也没有任何问题，一定会收获幸福。总之，就是要学会主动诱惑主人。” 　　“诱惑、主动诱惑主人？那种事情……” 　　我紧紧咬住嘴唇。 　　——那种事情，听上去相当不错吧。女仆笑着对我说。然后，又用手指摆弄我的脸颊。 　　啊啊。　　 　　不错吗？ 　　我感到心悸，赶忙从女仆手中挣脱。 　　——再这样下去，我的理智就要飞走了。 　　要用这种办法、去勾引裘格吗。 　　“……” 　　精灵女仆对我诉说的，是我难以抵达的世界。 　　虽说，我确实会在脑子里幻想那种画面，但是……真的让我主动诱惑什么的，只是想想就让我双腿打颤了。我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笨蛋，根本没有真刀实枪的勇气。 　　另一边，精灵女仆没有注意到我心中的纠结。她只是接着双手合十，对我歪起脑袋。 　　“所以呢，我给你的那瓶煽情药，你一定仔细拿好。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把药丢掉，也不要觉得那种药很肮脏，更不要感觉给男人说情话、引诱男人是坏心眼的事。不，引诱别人根本不是坏心眼，作为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身体可以依靠的精灵奴隶，偶尔依赖一下美色也没有问题，倒不如说，男人们其实也渴望我们变得主动，甚至会变得兴奋起来呢。要是私自把药丢掉，说不定反而会伤了对方的心，放弃好不容易握到的机会。我可爱的同胞，千万别那么做呀。” 　　女仆话锋一转，说出令我害臊难堪的话。她故意使坏似对我眨眼。 　　啊啊。 　　我垂下头。 　　输了。 　　原来我想要偷偷丢掉药的打算，早就被女仆看出来了。 　　不敢直视她的眼。 　　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结果什么用都没有。我想要偷偷藏起药剂的想法，被眼前的精灵女仆看穿到一点都不剩。和这个娴熟到不行的精灵女仆相比，我简直是幼年形态的破壳雏鸡。不费吹灰之力就被看透了所有想法。就连勾引手段也显得稚嫩到不行。 　　“顺便一说，那个药剂是用稀释的龙血制成的喔。” 　　“龙血？” 　　“龙血有着各种强化效果……人类在制作魔药的时候，最喜欢用其他动物的血来入药。龙血不光可以强身健体和解毒，还有相当不错的煽情能力。” 　　精灵女仆压低声音。 　　“总之，药物也好，不用药物也好，我认为使用美色迷惑人类并不可耻，反而是智慧的行动。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维持生活，过着还算体面的日子。就算老板换了一茬又一茬，我也不会把屁股从这家旅馆里挪开，更不会有人来故意打扰我的生活。善用屁股毕竟也是生财之道。以前的老板还经常给我寄钱呢。称之为爱情也好，引诱也好，总之，这样生活就能幸福。” 　　“这、这么说，难道你和旅店老板已经——”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嘿嘿，这可是不能多讲的事情呢。少女总是有好几个秘密的。” 　　女仆用手指贴住嘴唇，微笑着转身离开。 　　只剩下我呆呆地握着药剂。 　　好了。 　　这个药，究竟该怎么办呢。 　　我最后决定把药藏在卧室里。 　　当然，不是裘格的卧室，而是我自己的卧室。 　　就这样好了。 　　虽然被那样恶魔般的声音蛊惑，我还是打算把药藏起来，不去使用。 　　原因很简单。 　　让我带着那种目的，用煽情药水色诱裘格什么的，实在是太超常了。绝对算不上什么正当行为。不，大概称得上犯罪了吧。用药物伤害他人的罪。 　　碧池也就算了。 　　我可不想变成坏女人啊。 　　那样不是更加堕落了吗。堕落更上一层楼。 　　“……” 　　藏好药剂以后，我就躺在床上休息。 　　话说回来。 　　……今后，我的生活会变得怎么样呢。 　　裘格说，会把我送到解放奴隶的南方。 　　如果真的能去南方就好了。但是，我们一路上要经过众多国家，如果中间稍微出现差池，事情就可能变得无法挽回。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裘格死掉，或者裘格变了心，不愿意解除我身上的魔法。这样一来，我就必须以奴隶的身份生活。虽然感觉裘格不会那么坏心眼，但我自己毕竟毫无力量，是拿是捏全看别人心情。如果半路上不幸分开，我可能会被继续抓住，然后继续过上凄惨生活。变成不认识的人的奴隶。 　　迄今为止，像我这样的精灵奴隶，大家都是如何与人类打交道的呢？ 　　我想到的是这个问题。 　　靠顺从和屈服吗？ 　　还是说，就像那个女仆所建议的那样，用美色去引诱呢？ 　　……好复杂。 　　感觉，这个世界的规则好扭曲。已经无法用常识衡量了。明明精灵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感觉实在不是我能够处理的问题。 　　迷迷糊糊之间，我睡着了。 　　做了一些荒诞不经的梦。然后在刚刚好的时候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裘格坐在我的床前。 　　我抬头看他。 　　“呦，你醒啦。”他望着窗外。 　　“裘格？为什么在这……” 　　“本想叫你下去吃饭，结果你睡着了，我就坐在这里等了一会。话说回来，你可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对不起，让主人久等了。我马上起来。” 　　我立刻起身道歉，同时祈祷裘格没有发现藏在柜子深处的煽情药。拜托了，裘格千万不要是乱翻抽屉的人。像是在回应我的期望，裘格根本没把眼神往柜子那里瞥，只是等着与我一起下楼。 　　然后，我们走下了楼梯。 　　“好香！” 　　嗅到了美味的饭香。到吃饭时间了吗？ 　　走到一楼才发现，旅馆正售卖午餐，桌上摆着可口的食物。之前见到的女仆也举着人头高的餐盘穿行，看到我以后给了我明媚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回应，裘格就把我拉上椅子。 　　“菜谱就是这样，有什么想吃的吗？”他递给我一张纸。 　　“我看看……”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拒绝我给你挑选的食物！你这头蠢奴隶！” 　　听到了可怕的声音。 　　正拿起菜谱的我手指一抖，眼睁睁看着菜谱跌到地上。 第18章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拒绝我给你挑选的食物！你这头蠢奴隶！” 　　听到了可怕的声音。 　　正拿起菜谱的我手指一抖，眼睁睁看着菜谱跌到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请不要打我，我下次一定吃掉！” 　　“不行！你这种蠢奴隶就要使劲受罚！这次都不吃，下次怎么会吃！给我乖乖挨着！” 　　“不要——” 　　听到了绝望的惨叫。 　　拳头打到骨骼上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金发少女坐在长椅上，被凶暴的男人抓起来殴打。男人使劲扇女孩巴掌，依稀能望见带血牙齿从嘴巴飞出。 　　正如字面意思那样，男人痛快地殴打着女孩。 　　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打。 　　金发少女的脸颊都已经高高肿起。即便如此，还是在被用力殴打。男人就像学不会停止一样，对面前的女孩施展暴行。 　　太残暴了。 　　仅仅看着这个画面，我的心脏就快要停止。 　　但是。 　　没人敢指责男人的不是。 　　原因很简单。 　　那个男人是个面容臃肿的富翁，下巴就像千层饼一样高。袍子嵌着金边，胸口别着绶章。大体看去，是个标准的恶霸肥猪男，肚子胀得像枚气球。能把那样的肚皮填满，每天想必要吞下不少铜臭。 　　被抓住殴打的少女则是亚麻衣裳，赤着脚，连鞋子都没有。身体也是发育不全的模样。 　　简直是肉眼可见的贫穷。 　　脖子中央，依稀能够望到奴隶纹。 　　所以。 　　事情已经非常显然。 　　——富翁殴打的，只是一头奴隶。 　　恐怕是他自己买下的女**隶吧。 　　从外形看，或许是年轻的人类奴隶。骨架很纤细，年龄可能只有十多岁，标准的萝莉体型，娇小得像是打磨刚好的玩具。富翁就是把这样稚嫩的少女强行扯起，揪住枯瘦的金发，毫不留情地甩手殴打。 　　“嘎啊……不要、不要再打了……咳咳……” 　　“才不。这就是惩罚。让人不舒服才是惩罚的真谛。再吃我一拳。” 　　听到了、拳头撞击脑壳的叫声。 　　“呕——” 　　被反复痛殴脸颊，无法忍受的金发少女吐了出来。她跪在地上，眼泪和鼻涕拧在一起。 　　“真恶心……嘁。清洁魔法、然后再接上治愈术。快给我滚起来，不许躺下装死。在主人面前，别想着能用昏厥逃避惩罚。” 　　走近俯身干呕的少女。 　　富翁手中浮现光芒。只是片刻时间，女孩的身体就恢复如初，干呕出来的口水也消失无踪。他接着猛踢几脚，又从周围的餐桌上拿出一盘食物。接下来，富翁放出某种魔法，结果食物变成腐败的酸烂模样，散发出可怕味道。 　　“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立刻吞下去。” 　　恶霸肥猪男对少女发出命令。 　　停滞了几秒。 　　“我、我知道了……不要打我……” 　　金发少女用死灰色的眼神乖乖照做，搅动嘴巴，把那盘糟糕的东西咽进喉咙。看到女孩顺服的模样，富翁露出享受表情。下巴上的褶子像大马蜂一样舒展开来。 　　啊啊。 　　总之。就是我看到的那样吧。 　　强迫进食之类的，性质恶劣的重口PLAY。 　　而且还是公开场合下的进食调教。强迫少女咽下肮脏的食物，否则就施以惩罚。这样强迫对方意志的游戏。 　　“恶徒。”裘格面露不快。 　　“烂人。”我同样皱紧眉头。 　　可恶。那个富翁，恐怕是巫师之类的东西。 　　和裘格一样，能够使用魔法。 　　但是用处根本不同。 　　那个富翁是个变态。他强迫自己的奴隶吃下恶心的食物，用这种方式羞辱对方，如果遭到拒绝，就痛打奴隶的身体，然后再用魔法治愈。对这种变态来说，魔法也只是施加痛苦的拷问道具而已。只会让奴隶增加痛苦。 　　看了就让人恶心。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的PLAY吗。像这样使用魔法，难道也能被允许吗。 　　怎么会有这种鬼畜的混蛋。 　　不光是我和裘格心情不满，整个旅馆的食客都不安地瞥着男人，小声发出嘘声，端着盘子的精灵女仆也露出不善表情。 　　不管怎么说，富翁可是在别人吃饭的地方把奴隶殴打到呕吐。 　　虽然用了清洁魔法，但结果还是让人恶心。为了满足自己的调教欲，不惜损害别人的心情。感觉就是这种鬼畜男。 　　然而……即便感到恶心，人们也只是低声抱怨而已。没有什么要去指责男人的趋向。 　　我把眼光移向裘格，后者对我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看上去会使用治愈魔法。” 　　裘格撑住下巴，投出严肃的审视目光。 　　“是非常强大的巫师吗？” 　　“不，感觉像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大概是跟随野法师自学成才的家伙。这种人哪里都有，像蟑螂一样除之不尽。而且，基本也没多少好东西。” 　　“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阻止他？” 　　“瑟蕾丝缇雅，还记得我们进城前讲过的话吗？” 　　裘格突然转了话题方向。 　　“奴隶这种东西，说到底并不是人类，而是被售卖的商品，买下奴隶的人，想要对奴隶做什么都没问题，别人没有资格说三道四。奴隶没有尊严，也没有生命权，从定义上就是会说话的物品，长着手脚的财产。虽然很糟糕，但北方国家的奴隶制就是这样，即便把别人的奴隶杀死，也不会触犯杀人罪，仅仅是被视为损毁了别人的财产，罚款就是了。” 　　——理解了吗？这就是人类国家的现实。裘格静静地盯着我。 　　“不把人当成人，而是作为商品。这就是奴隶制。” 　　“……” 　　“我知道了。”我垂头丧气。 　　啊啊。喉咙好苦涩。 　　能阻止吗？ 　　这种问题的答案，我早就该知道了。 　　办不到呢。挽救可怜的奴隶、制止糟糕的野生巫师什么的。 　　这种王道剧情并不属于我。 　　恶霸肥猪男的做法合情合理，没法指责。仅仅是、对自己购下的女孩动手动脚罢了，仅仅是、侮辱自己买下的奴隶罢了，仅仅是、在餐桌上把私有物品的牙齿揍出来罢了，仅仅是、羞辱了自己的所有物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仅仅是这样罢了。 　　说到底。什么阻止的办法都没有。 　　即便我能阻止这个女孩遭到施暴，这座城市也还有数不清的奴隶被关在笼子里。对于这一切，我什么都办不到。 　　我、只是一无所有的精灵奴隶而已。 　　“听我说，瑟蕾丝缇雅。” 　　裘格叹了口气，然后移开目光。 　　“虽然我也很想阻止他——但仔细想想，果然还是没法这么做。” 　　“看那男人使用魔法的样子，咒语非常熟练，恐怕有很长的闲暇时间来锻炼魔法。再根据他的体型来看，此人并非专业冒险家，肌肉也缺乏锻炼。我想，他大概是这座城市的知名奴隶商，把魔法当成业余爱好来钻研，而且把大笔金币烧进了魔法研究，因此才显得这样娴熟。大概是有利用魔法折磨奴隶的嗜好吧。此人想必是一位权势不凡的烈夫采尔行商望族，有大把金币研究魔力知识。” 　　“……” 　　“如果只是比拼魔法，我不会输，但是如果对方在当地享有名望，那就变成另一回事了。人类的世界，不是单纯靠魔法就能畅通无阻的。能明白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甘心。” 　　我看向那个半跪在地的女**隶。她还在努力地吃掉那盘卖相糟糕的食物。 　　简直像是被训好的宠物一样。 　　明明年龄才这么小。 　　真的是，太糟糕了。 　　仔细望去，被富翁修理一顿后，金发少女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只是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隐隐约约是在哭泣。然后，富翁得意地向我们转过身，笑着对我们炫耀自己的魔法。简直是臭不要脸。 　　在富翁的背后，奴隶少女仍在默默抽泣。 　　可是…… 　　不对。 　　我仔细眯起眼。金发少女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成了即将爆发的山洪。有某种东西在酝酿。 　　就在这个时候。 　　牙关咬紧。少女流着泪抬起脑袋。 　　“我、我再也不要忍受了！” 　　高举餐盘。 　　刚才还很顺服的金发少女，使劲把盘子摔成碎片。 　　握紧锋利的盘面。 　　她把碎开的盘子当做小刀，就这样刺向臃肿男的脊椎。富翁发出一声惨叫，血液从后背喷涌出来。 　　道德败坏的家伙像被雷击一样倒地，趴在地上抽搐。 　　“怎么会这样！大商人罗瓦尔先生他倒下了——” 　　“快去救人！奴隶暴动了，奴隶对主人下黑手了！快叫卫兵队过来！镇压奴隶暴动！镇压暴动！” 　　“抓住那个小奴隶！别让她逃了！” 　　“马上把罗瓦尔先生拉出来！大商人已经吐血了！这样下去要没命的！” 　　“救他一命的话，罗瓦尔先生事后一定会重金酬谢——” 　　结果，变成了乱糟糟的场面。 　　周围的路人纷纷扑上来，把金发少女五花大绑。就连端坐吃饭的食客也丢下刀叉，轰轰烈烈地投入到拯救受伤商人的行动中。刺伤主人的奴隶少女什么都没反抗，只是目光麻木地被绑成一团。然后，露出死灰色的绝望表情。 　　大概是握住碎片的时候太过用力，她的手掌已经被伤口撕裂，因此不断淌出鲜血。面对敢于袭击主人的金发少女，人们大叫着“狠狠教训没有道德感的奴隶”、纷纷拳脚相加，最终让女孩身上满是鞋印和淤青。在混乱中，女孩手掌淌出的血泊被人们踩在脚下，然后又踩回女孩身上，涂得满身都是血色脚印。 　　闻讯赶来的卫兵什么都没做。 　　只是冷眼旁观，直到少女被殴打到只剩一口气。然后才懒洋洋地走去，给少女戴上手铐。最后又强迫她站起来，用省力的方式半拖着带走。到了这时候，少女已经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在地上刻下刺眼血痕。 　　被打到半死的少女，就像一坨即将破碎的肉块垃圾一样，被这么拖走了。 　　“……” 　　望着奴隶少女消失的方向，我心情沉重地握紧餐叉。 　　太可怕了。 　　太糟糕了。 　　这就是有反抗心的奴隶的结局吗。 　　反抗主人的话，就会被这么对待吗。 　　“瑟蕾丝缇雅，饭再不吃就凉了。” 　　裘格提醒我。 　　“……我这就吃。” 　　被裘格提醒以后，我才意识到饭菜已经端上来好久。我心事重重地举起刀叉，将面前的蒸鱼剖成两半。没想到，一刀划下去，鱼身直接四分五裂，骨肉分离。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望着破破烂烂的蒸鱼，我毫无食欲地抿紧嘴唇。 　　啊啊。 　　如果反抗主人的话，就会遭到这种对待吗。 　　原来，那就是奴隶该有的生活吗。 　　那就是我这种人应该过的日子吗。 　　我心情沉重地吃了饭，然后上楼，用枕头使劲蒙住脑袋。 第19章 　　我心情沉重地吃了饭，然后上楼，用枕头使劲蒙住脑袋。 　　反抗主人的金发少女，最后被拖走的模样在我脑中始终不散。 　　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感觉那个女孩就是我的未来。 　　明明只有十多岁出头。连身体都没发育成熟，但是却遭到那样的殴打。连牙齿都掉了出来。最后还被围殴。 　　简直太痛了吧。痛到不行。 　　“呼……奴隶的生活竟然可以这么惨……” 　　我把脑袋藏到枕头下面。 　　烦死了。 　　这也太糟糕了不是吗。 　　我以为和男人喵喵叫就够惨了，没想到真正的奴隶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说到底，那种鬼畜变态的肥胖富翁根本没办法好好侍候吧，只会被玩弄到精神崩溃。但是反抗的话，又遭到更狠的对待。不管怎么做都是BAD END。 　　“……” 　　虽然很想救她出来，但我是自身难保的奴隶精灵。 　　没有救人的那种力量。 　　所以，只能躺在枕头里发发牢骚。 　　……说起力量。 　　像我这样的奴隶，究竟又能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什么都没有。 　　我没有力量。 　　像是废柴一样。 　　我其实什么都办不到对吧。 　　不说别人的性命了，我就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好。要是裘格不愿意当我主人，我早就变成谁捡到谁就能用的流浪猫了。会变成和金发少女类似的存在。 　　就是这样。 　　“……” 　　不对。 　　我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那回事。或许，我也是有力量的。 　　我想起被藏在柜子里的煽情药。 　　粉发女仆说过，我多少可以依赖一下自己的美色。仔细想想，我的金手指可是神赐予的“超魅惑术”。虽然现在没什么效果，但说不定只是因为我没有刻意引诱。如果换身吊带裙之类的暴露衣裳，再跳一段火热撩人的舞蹈，然后进行诱人的肢体接触，我大概也有把男人迷住的能力。 　　……没错。 　　正如裘格所言，魔法并非畅通无阻之物。即便我身上有色到不行的魔法，也需要能够发动魔法的额外条件才行。换言之，如果我自己不能狠下心来诱惑男人，那“超魅惑术”说不定就无法发动。 　　也就是说，我或许根本没发挥出“超魅惑术”的根本潜能。想要彻底拥有这个金手指，我就必须堕落成纯粹的、不要脸的、能对男人巧言欢笑的碧池精灵才行。 　　这样一来，才算得上所谓的“魅惑”。 　　如果能够利用我的脸蛋、我的身体去诱惑男人的话，我大概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让男人像狗一样绕着我打转。然后跪倒在石榴裙下。 　　没错。就算裘格不要我了、把我一脚踢到风俗街，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我卖身就好了，然后用身体诱惑男人。让他们理智蒸发、变成只会围着我酮体打转的口水哈巴狗。端坐在人类后背组成的王座上，只有我一人哈哈大笑。天底下的男人都愿意宠我，众星拱月地包围着我。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就这样成为月亮般的女性。 　　随便走出一步，都会有男人愿意为我充当人体地毯。咕噜咕噜地躺在地上转圈。 　　这样一来，我说不定能成为世界级别的美少女。 　　“……” 　　心情不愉快地搅动。 　　我感到生理性的反胃。 　　实话实说，那根本不是什么世界级别的美少女吧。是世界级别的BOSS·BITCH才对，超级无敌大碧池，只是在用犯规的魔法到处乱O罢了。听上去早晚会被某种禁欲主义勇者打倒，然后变成只存在于历史书里的反派角色。 　　我可不想变成O乱的女人啊。 　　说到底，那真的是我想要的日子吗。对不认识的男人强颜欢笑，然后想办法利用他们，最后还枕在男人背上说甜言蜜语，言不由衷地发出可耻娇叫。把自己的身体卖成商品。我真的能适应那种生活吗。 　　来研究一下吧。 　　——嗵。 　　我打开柜子，把煽情药拿在手中观摩。从外观上看，那不过只是稍微浓稠的红色药水而已，实在难以想象它的实际功效。感觉像我小时候喝过的葡萄糖液。 　　难道以后要对男人用这个东西？让他们对我**，再也离不开我……就这样踏上BOSS·BITCH之路。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荒唐的想法驱逐在外。 　　别开玩笑了。 　　不是说好了吗，要把这可疑的药剂倒进下水道。绝对不能使用这种药。陌生男人也好，裘格也好，绝对不能对他们用这种煽情药水。明明已经决定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 　　房门发出转锁的声音。裘格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喔，瑟蕾丝缇雅，我有事跟你商量——” 　　“呀啊啊啊！” 　　我发出声音很大的惨叫。 　　“裘格！你你你你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怎么能这么自在地走进淑女的房间！” 　　“你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有钥匙啊。” 　　“不是这个！我根本不是在说这个！” 　　我脸红到脖子根部，像握着烫手山芋那样，把手中的煽情药窝在背后。然后竭尽全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要死了。我要钻进地缝羞死了。裘格没看见吧？ 　　应该没看见。 　　否则我就跳窗户自杀。绝对要跳窗户自杀。 　　“裘格主人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要是刚才我在换衣服怎么办？要是刚才我在做更羞人的事怎么办？即便那样也能随随便便走进来吗？” 　　我像连珠炮一样抛出责问，但实际上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只要让他离开就好。 　　只要离开一会就好，至少给我把煽情药藏好的时间。哪怕只是把门关上，然后再走进来也行。我绝不想被裘格看到那种药，然后被误认为是精灵碧池。 　　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不可能解释清楚的！ 　　要是被裘格发现我握着煽情药，我的清白，我的形象，我的精灵感，就全崩塌了—— 　　“我正想找你商量衣服的事呢。瑟蕾丝缇雅，你只有一套衣服吧？” 　　“一套又怎么了？” 　　“问题就在这里，你衣服不够，总不能把我的衣服给你穿。” 　　“没关系！我不介意穿裘格的衣服！”我紧张到像丧失了思维能力一样大喊。 　　“不行，那样太不知检点了。” 　　结果裘格不光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我的床上。脸上挂着严肃表情。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糟了。 　　这个气氛。 　　简直要发生什么了呀。不发生什么就对不起这气氛了吧。 　　说到底，为什么裘格非要挑这个时候进来。 　　我的手上可是捏着煽情药啊。那可是让男人变成猛兽的药啊。那可是据说会让女魅魔也累得半死的药啊。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已经能想象那副场景了。 　　“瑟蕾丝缇雅，你竟然是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我看错你了。” 　　我幻想出裘格满脸嫌弃、对我彻底失望的模样。 　　“瑟蕾丝缇雅……你竟然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少女。就那么想勾引男人吗？你还是精灵吗？” 　　我想象出裘格面色愠怒的样子。 　　“竟然准备了这种药？快来敷在我身上，桀桀桀，本巫师今晚要让你不眠不休。” 　　也想象出了更加可怕而不可能出现的画面。 　　“瑟蕾丝缇雅？” 　　“咿咿咿咿！” 　　我好像正在走神，结果裘格走过来，在我眼前挥手。 　　“瑟蕾丝缇雅，你好像只有一身礼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明天上午，我想带你去服装店购置衣裳。你有什么别的提议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说定了！绝对绝对就这么说定了！不会反悔的！” 　　“嗯，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你晚上好好休息。” 　　我把心提到嗓子眼，注视裘格把门关上。等到大门发出关闭声响，我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煽情药装回柜子。 　　“裘格……他应该没看见吧？” 　　我红着脸躺在床上，像一条煮熟的鱼。 　　好难为情。 　　啊。感觉我全身的皮肤，都要烫熟了。 　　*** 　　*** 　　*** 　　【裘格视角】 　　我是裘格·萨法拉。 　　几天前，我救下了无依无靠的女精灵。 　　现在与她一起旅行。暂时住在奉行奴隶制的商人城市之中。 　　…… 　　怎么说呢。 　　照顾精灵的感觉有些微妙。 　　瑟蕾丝缇雅不是那种娇气的女孩。倒不如说，她平日里的举动隐约透露出某种男性气概。例如在坐下时，她绝不会用手抚平裙袂，而是大大咧咧直接入座；如果是在吃饭，她也不会用那种淑女式的吃法，而是尽兴地把食物咽下去，还会用不带戒备的眼神尽情看人，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一点都不害羞。总感觉她性格有点坚强，又有点倔强。除此之外，我感觉她似乎没有女性的距离感。总是对我勾肩搭背，也不介意偶然的肢体接触。 　　之前骑独角兽的时候也是，毫无防备就用煽情的胸部靠住我的后背。 　　哈哈。简直大大咧咧得像是男人一样。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瑟蕾斯缇雅是漂亮到不行的女性精灵。 　　精灵可能就是这样吧。我把这解释为大森林文化与人类文化的差异。 　　话虽如此，瑟蕾丝缇雅也经常表现出女性的娇羞和柔弱，经常眼眶湿润。感觉她喜欢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因此容易产生苦恼。 　　挺可爱的一个家伙。 　　我这么评价她。 　　性格的话很可爱，身材的话很诱人，脸蛋的话很讨人喜欢。大概就这样。想看她穿浴袍。如果她是人类，我可能会跟她交往，还会试着发展为更亲密的关系。但她可不是人类，我需要压制恋爱的欲望。 　　话说回来。 　　——在喜欢胡思乱想这件事上，我想这也怪不了她。 　　我，是来自学派的巫师。 　　一直过着苦修士一般的生活。 　　很少和女人交谈，朋友更是少的吓人。身为巫师，我只能与庄重的魔法知识为伴。 　　魔法的力量虽然伟大，但不会教给人怎么交朋友。和普通人打交道也是巫师的一大难题。回过神来，我早就已经孤身一人。 　　变成了没有朋友的可怜家伙。 　　自从学会魔法以后，我就四处冒险。当然那也是单独一人。钻研魔法也好，旅行也好，我一直都是独立地活动，没有朋友相伴。结果我忘记了和伙伴一起旅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怎么观察别人的心情。仔细想想，我这人如此愚钝，恐怕会孤独终老吧。女朋友之类的永远别想。 　　——这就是、拥有魔法的代价。 　　已经越来越与尘世疏离了。如果把魔法练就到极致，恐怕我会变成类似人类、但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某种存在。站在巫师们憧憬的至高点上、向下俯瞰这个尘世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啊啊。 　　一定会变成非人之物啊。未来的我。 　　因为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我经常担心自己无法照顾好瑟蕾丝缇雅。 　　进入这座商人城市以后，这份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 　　——瑟蕾丝缇雅，似乎无法适应人类的生活。 　　进入这座城市以后，她就满脸郁郁寡欢。 　　本来这也是难免的。这座城市里满是奴隶，精灵的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我也能感觉到，在目睹了刚才的暴行后，她变得更加眉头紧皱，好看的眼睛也没了光彩。 　　一定是在担忧自己的命运吧。 　　她本来就是善于胡思乱想的精灵，现在大概已经感到焦虑。 　　所以，我决定去劝慰她。 　　认真地劝慰。 　　打开门的时候，情况果然不出所料。瑟蕾斯缇雅满脸紧张，脸上挂满冷汗，一副难受的表情。看到她苦恼成这个模样，我感觉自己没有尽到同行者的责任，因此有内疚感上涌。 　　我还记得她此时说的话: 　　“要是刚才我在换衣服怎么办？要是刚才我在做更羞人的事怎么办？即便那样也能随随便便走进来吗？” 　　真是可爱的家伙啊。大概是不想让我担心，她想这种话语把我赶出卧室。可是，她这种小孩子气的心态太好猜了。 　　打算把压力一个人扛吗？明明已经孤身一人。 　　懂事的精灵真是让人喜欢。 　　看到她这样有觉悟，我觉得更有必要为她排忧解难。就算只能分担一点点压力也好。我很理解孤独的感觉，因此不想让瑟蕾斯缇雅感到彷徨。 　　所以，我建议明天去购物。 　　去买衣服。 　　之前看浪漫小说的时候注意过，女主角在陷入苦恼的时候，总是能通过购物的方式重新打起精神。对女性来说，或许这也是某种魔法也说不定。 　　果然，听我说完，瑟蕾斯缇雅露出放松的表情。一口就答应下来。 　　很好很好。这样就能重新笑出来了吧。 　　我可真是个天才。 　　魔法和女人都难不倒我。 　　到头来，女人根本没那么难懂。我把门关上，感觉我不光是个巫师，而且还搞懂了瑟蕾斯缇雅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让我感到非常满足，像是泡在糖罐子里一样。简直齁甜。充满了成就感。 　　那么，明天买什么衣服好呢？ 　　瑟蕾斯缇雅那么好看，肯定穿什么都行。 　　不过，浴袍肯定是最美的。 　　我躺在床上，满足地想象着瑟蕾斯缇雅穿浴袍的模样。 　　感觉，今晚能做个美梦呐。 第20章 　　第二天的时候，被迫起了个早。　　 　　为什么我要一大早起床，只为了买几身衣服啊。 　　我其实根本不想买衣服好不好。 　　刚想要抱怨几声。 　　“没问题吗？主人破费给我买新的衣服……” 　　结果说出口就变成这样了。 　　“总不能一直穿一套礼服吧。”裘格理所当然地掐着腰。 　　“主人，问题不是这里啊。” 　　我难为情地低着头。 　　——正如昨晚约定的那样，今天一大早，裘格就把我领到了服装店。 　　然后为我挑选衣裳。 　　虽然我不愿意让他来挑，但这座城市里，奴隶不能自己购物，毕竟奴隶自己无法拥有财产。就算只是想购买内衣，也需要主人在一旁监督付款。很让人难为情。但是，真正难为情的地方还在后头。 　　裘格捏着一套连衣裙走向我，开口就问： 　　“瑟蕾丝缇雅，你的三围是多少？” 　　“诶？诶诶？三、三围？” 　　我傻了眼。 　　三围……记得是胸围、腰围、臀围，这样的东西。 　　我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三围……虽然我现在已经是女人了。 　　当然，这不是可以随口说出的数据。 　　我哪知道自己的三围啊。 　　明明一次都没测量过。 　　“唔，那就麻烦店员量一下吧。” 　　裘格理所当然地说。 　　结果我被店员小姐用标尺量了个遍，然后按照尺寸买了一身薄纱连衣裙。短短的裙袂让我好难为情，老有走光的感觉，导致我用手遮住大腿走路，结果扭捏的模样反而更引人注目。 　　顺便一提。 　　我的三围，是82、56、85。虽然测量起来很麻烦，但好歹是弄完了。以后本人就用这套尺码买衣服。 　　“接下来干什么？” 　　我问裘格。他摸摸下巴，看向街道尽头。 　　“唔，还有一些食品要添购，再陪我走一段路吧。” 　　“好，我跟着主人。” 　　我跟在裘格后面，行走在笼子随眼可见的大街上。 　　不可思议。 　　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我感觉心情变好了。 　　就算街上全是笼子和奴隶，心情也慢慢恢复。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难道说，我是用连衣裙来充电的精灵型机器人吗。 　　总之。结论就是，换衣服会让我心情变好。有种把街上的衣服试个遍的冲动。既然我已经成了女孩子，那么三天两头换衣服也没什么问题吧。好想把漂亮的衣服穿个尽兴。 　　——不对。 　　仔细想想，应该不是衣服的原因。 　　我踩着碎步走在路上，静静跟在裘格身后。 　　能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感。 　　是什么样的氛围呢。仔细想想，应该是“安全感”之类的东西。裘格走在前面的样子，让我很有安全感。感觉即便天塌下来他也会保护我。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有暖流经过。精神就会放松。 　　“……” 　　我悄悄捏紧裙袂。 　　啊啊。这可是、裘格给我买的衣服。 　　第一个礼物呢。还是裘格送给我的。 　　只是穿上这身衣服，就感觉裘格在保护着我。害怕也好，伤心也好，统统都从我心中飞走。打个比方，感觉这套衣服就像一套盔甲，穿在身上就能得到裘格的保护。 　　没错。这身衣服、是裘格对我的关爱的证明。因为关心我，所以才送给我连衣裙的。 　　“诶嘿嘿。” 　　我悄悄低下脑袋，然后用手掌拍脸。 　　……瑟蕾斯缇雅，你可要当心哪。虽然裘格是给你买了一套裙子，可你也不能开心到以身相许呀。你可不是什么轻浮的拜金女。再说这裙子穿上以后凉嗖嗖，肌肤都快被裘格看光了。他给你买衣服的动机说不定很可疑。 　　没错，瑟蕾斯缇雅，你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男人贴贴的女人。努力成为清纯的精灵美少女吧，然后，成为名副其实的美精灵！对男人心如止水的美少女！办得到办得到！才不是什么可怜的奴隶，而是生活充满希望的精灵少女！ 　　我可不能被区区小裙子收买。 　　可是，还是好高兴呐。感觉身体满满的都是力量。 　　接下来继续逛街吧。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 　　视野旋转。 　　身体失重。 　　……诶？ 　　为什么会这样朦胧。 　　我这是怎么了？ 　　没有答案。 　　我眼中的世界迅速晦暗，坍缩为黑暗的小点。 　　***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身上多了熟悉的装备。 　　那是什么来着。 　　脚铐。 　　镣铐。 　　绳索。 　　喔喔。是奴隶经常有的装备来着。 　　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我是什么主动吸引镣铐飞过来的M体质吗。这种事不可能吧。 　　“……糟了。” 　　抬头望去。 　　四面八方，全都是墙壁和密集的栅栏。 　　我被关进了监狱一样的某处。 　　空气好冷。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会躺在这种地方？而且手脚都捆着链子。简直像宠物狗一样。想要抬起手的时候，手腕也被紧紧铐住，腿上也有皮带使劲捆着。身体拴在地面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噩梦吗。是我在做梦吧。我确实是在做噩梦没错吧。 　　我努力地左右扭头。但是，看不见能逃走的路。 　　——就在这个时候，耳朵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扭过脸去，结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只是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秒，我就不受控制地惨叫起来。 　　“亨利？！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本大爷当然没死，你这头该被玩到失禁的混账精灵。” 　　怎么可能。 　　我寒毛直竖。 　　——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亨利。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 　　就是那个已经被裘格干掉的家伙。那个在马车里使劲打我的鞭子男。 　　为什么。亨利明明应该已经死在马车里了。明明我都看过他的尸体了。明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却出现在这种地方。 　　难道说、我也死了吗。现在的我，正身处地狱之中—— 　　嘎吱。 　　亨利走到我的面前。还没来得及理解这个现状，他把鞋踩在我的手上。 　　“你以为自己被巫师救了对不对？你以为能逃出我们骨人捕奴队的手掌心对不对？你以为只有巫师才能用魔法，对不对？告诉你吧，骨人捕奴队里的治愈系魔法师，说的就是本大爷！真以为本大爷这么容易就去死吗？”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像老子这样自学魔法、用假死骗过巫师的天才也是有的！不要以为只有学派的那些书呆子才配得上魔法，你这蠢精灵！可别小看本大爷这种牛逼到爆炸的野巫师啊！把你玩到精神崩溃信不信？” 　　“痛、痛死了！求你了，快把脚拿开！” 　　亨利用脚尖碾我的手。好痛。痛得要死。我的手掌瞬间伤痕累累，被剖开的皮肤渗出鲜血。 　　“哼，看好了。治愈。” 　　亨利的手发出光芒。 　　血液回滚，伤口愈合。我的伤势恢复了。 　　尽管如此，心中丝毫没有喜悦之情。 　　“亨利……为什么……你也会用魔法？” 　　我用颤抖的声调询问。 　　为什么呢。 　　无法理解。 　　明明刚才还在大街上走着，现在却被关押在监狱一样的地方。 　　说不慌乱那是假的。 　　而且，本该死去的亨利也出现在眼前。 　　“我可是刀口舔血的捕奴队成员，不学点实用的生存魔法怎么行？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捕奴队里没有巫师吧？不会真的以为随便一个学派巫师，就能把我们杀的一个不剩吧？真是一头蠢精灵。只要用上幻术和足量的伪装魔法，要糊弄没杀过人的普通巫师简单的很。不过是暂时停止呼吸、伪装自己死亡而已。” 　　“不可能……” 　　“别否认现实了。这就是专业捕奴队的战斗水准。粗暴的玩得通，用幻觉魔法干脏活也没问题。学派巫师规矩多多，可不会屈尊学习这种脏魔法，被本大爷骗过去也正常得很——总之，我就是九死一生地逃了一命。看见我还活着，你是不是还挺失望？你个精灵臭**。” 　　顶着一张被愤怒所扭曲的赤脸，亨利用粗暴的声音乱吼。 　　然后。 　　我被亨利揪住头发训斥了。他伸出舌头，在我脸上狠狠舔了一口。 　　“不过，能抓住你真是太好了。要是把你这美到冒泡的精灵弄丢，老大肯定要用蟒蛇把我弄死。那可不好，非常不好。但是有了你，一切都不是问题。” 　　亨利冷酷地说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我被他使劲推在地上，脑袋因撞到地面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重新清晰之后，我看到的是骑在我腰上的亨利，以及他被欲望填满的眼睛。 　　“呵，呵呵……何等的不知检点，竟然穿着这样暴露肌肤的衣服。知道吗，第一眼看上你，我就很想对你这么干啦。看我把你的防线通通撕碎，你这全身上下都在引诱人的精灵**。立刻给你剥个干净。” 　　他把手贴上来，抓紧我的连衣裙。 　　开始用力了。 　　布料被撕拽、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不要！不准碰裘格给我买的衣服——” 　　我下意识地发出悲鸣。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明明是裘格送给我的衣服，明明是最开始的第一个礼物。明明是裘格送给我的东西。快点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求求你拜托你了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 　　我的思维要崩坏了。就像凌乱的线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外蹿。 第21章 上 　　“不要！不准碰裘格给我买的衣服——” 　　我下意识地发出悲鸣。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明明是裘格送给我的衣服，明明是最开始的第一个礼物。明明是裘格送给我的东西。快点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求求你拜托你了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 　　我的思维要崩坏了。就像凌乱的线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外蹿。 　　就在这时—— 　　“一边去，别把重要的货物弄脏。” 　　黑暗中，飞出了影子。 　　铁面具。 　　铁手套。 　　铁一样的嗓音。 　　就连影子也像铁一样坚硬。 　　如果大体看去，会把他误认为是裘格吧。 　　因为他戴着和裘格一样的铁手套。 　　然而。 　　那绝不是裘格。 　　裘格才不会戴上那种没品味的面具。声音也不一样。 　　“亨利，你还不准备滚下来是吗？看来你想要和我的毒蛇亲热是不是？我只给你三秒。速速给我爬下来。” 　　从阴影中钻出，戴着铁面具的男人这么斥责。 　　然而，亨利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双耳失聪那样，骑在我腰上，扣住我的双臂，然后不断试图把我的衣服撕烂。力气好大。赤着脸的样子像**的公牛，感觉他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不成器的蠢货。” 　　面具男冷哼一声。 　　“改主意了。半秒都不给你。立刻给我滚去一边。” 　　话音刚落。 　　亨利苍白着脸，从我腰上吱溜溜滑下去。 　　随后，听到了蛇的嘶嘶作响。 　　——亨利的背后，有蟒蛇在立起身子。看到了鲜红长舌。 　　啊啊。 　　亨利是被蛇袭击了吗。 　　看起来是这样。 　　面具男吹了口哨。蟒蛇转身，慢慢爬进面具男的影子。望着瘫倒在地的亨利，他用脚把亨利随便踢开，又一脚踩在背上。然后转身看我。 　　“真是意志薄弱的蠢货，轻而易举就被女人迷得头脑发狂。不过既然已经把你抓住，这头蠢货也就没用了。死了正好。” 　　“……” 　　仔细望去，瘫倒在地上的亨利，面色像盐一样苍白。 　　没有呼吸。 　　大概，确实是死掉了。 　　也就是说……亨利被杀死了吗。 　　这个面具男，竟然这么简单就干掉了亨利。 　　“至于你……” 　　面具男走来，像拎起宠物猫一样，掐住我的脖子，举上半空。 　　唔咕。 　　好痛苦。 　　“放我下来，拜托你……” 　　我挣扎着，抓紧那只掐住脖子的铁手。 　　啊啊。可恶。 　　无法呼吸。 　　感觉要窒息死掉了。 　　难受到要死。 　　面具男望着我，面罩下的眼睛发出光晕。感觉有某种东西从眼缝里钻出，然后扫视着我。 　　“至于你，果然像亨利说的那样美貌动人，瞧上一眼就会留下印象。也不枉我发动「转移魔法」，把你从烈夫采尔大费周章地传送到这里。凭你这张好看到令人发狂的脸蛋，倘若好好打扮一番，恐怕苦修士也会沦陷在欲望之中。简直是宛如神恩般的美貌，太棒了。” 　　啪嗒。铁手松开。我软绵绵地跪坐在地，不断咳嗽。 　　……糟糕。 　　头脑一片空白。 　　比起身体的疼痛，我现在最强烈的情绪是恐惧。 　　怎么办。 　　原来，我是被面具男用魔法掳掠到了这里吗。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把人瞬间转移的魔法吗。 　　怎么可能存在这种魔法呢。 　　也太犯规了吧。 　　“胡说八道，不、不可能有那种魔法……没错，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当然不是在骗你。只要把抽打过你的那份鞭子当做媒介，就可以实施这种转移。说到底，转移魔法只是召唤术的倒置，只要取得与召唤物有关的物件，就可以释放出来。亨利用来打你的鞭子上，残留着你的血液和皮肤，堪称完美的转移媒介。” 　　“不可能……”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面具男抱着双臂，用冰冷的姿态俯视我。　 　　啊啊。 　　——完蛋了。 　　我强行忍住喉咙里的叹息。 　　这个面具男，肯定也是个巫师。而且，说不定是我见过最强的巫师。就算是裘格，也没有跟我讲过他会转移魔法。 　　千万不能惹怒这个巫师，我在心里想。否则的话，说不定会受到可怕的伤害。 　　“拜托了，请不要粗暴地对待我，也不要殴打我……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请告诉我……求你了……” 　　我毫无尊严地跪下磕头。然后，抓住栏杆，熟练地对面具男低声哀求。 　　脸上强装镇定，但是心中已经如同乱麻。 　　怎么办。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把我转移到这种监狱里面。 　　“喔。也对，你还搞不清楚情况呢。” 　　宛如是在享受我的哀求一般，面具男换了姿势，胳膊舒服地撑上墙壁。 　　然后，投出蛇一样的目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骨人」捕奴队的首领。虽然表面上看，鄙人只是普通的奴隶商人，但那并非是我的最终目标。捕获最美丽、最诱人的女**隶，然后贡献给北方的巴力支丹王族，这才是鄙人真正的任务。” 　　“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明白……” 　　“真是笨啊。难道还没反应过来？简单来说，鄙人就是为巴力支丹王室服务的「秘密蓄奴行商」。王族想要购买美貌女奴、对她们做出不可描述之事的时候，就由我来专门负责供给奴隶。王族毕竟要脸面，不能把秘密随便托付给陌生人。这时候就需要我来出马。” 　　“王族？我、我太不明白……” 　　“是吗？不愧是精灵。看起来，你还不懂人类世界的规矩呐。太可惜了，明明长了这么可爱的脸，脑子里却全是森林、花草、小妖精之类的无聊烂事。这就是精灵一族最愚蠢的地方。” 　　咯吱。 　　隔着阴森的栅栏，面具男托起我的下颌。 　　把手掌放上我的侧脸。 　　然后，开始用力扇我的脸颊。 　　——啪。 　　“听好了，胸大无脑的蠢货精灵。「王室」和「贵族」可不是一个东西。虽然贵族也会购买奴隶，但王室的所有人可是国王和王子，是这个北方最尊贵的一批顾客。千万不要把我当成那种伺候无地贵族的垃圾行商。我可没有那么卑贱。” 　　——啪。 　　“也就是说，你要被贩到王子的床上喽。不过放心，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王族，私底下的玩法可是变态得很。就算我源源不断地输送货物，也赶不上他们玩坏的速度。等到被送上王子的床，你或许会怀念现在被我扇巴掌的感觉也说不定。” 　　——啪。 　　“好好记住，等被送到王宫深处，可不要有什么反抗之心喔。要是把王族弄得不开心，不光是你自己会被虐到生不如死，就连我的信誉也会受到波及。虽说有的王子，就是喜欢调教不认输的倔强精灵就是了。你就祈祷不要被那种玩性大发的王族买下吧。” 　　——啪。 　　“当然，想要逃走也不可能。王宫的戒备比我的监狱还要森严，根本不会有女奴活着离开。要么被玩到死掉，要么被永远监禁在宫廷深处，再也看不见阳光。就是这种结局。” 　　四个巴掌下去，我脑袋嗡嗡地跪坐在地上。 　　“不要……” 　　眼中流淌着泪水。 　　强行忍住脑袋里的眩晕感。我拼命抓住栏杆，低声下气对面具男发出恳求。 　　“求你了，拜托你不要把我卖掉，我求你了！让我干活也好，让我端茶倒水也好，请不要把我卖掉！让我工作一整天也没问题，请让我像个人类一样活下去——请不要把我当成商品，求求你了！” 　　我把头磕得咚咚响。 　　眼角泛着泪花。委屈感在心里乱跳。 　　尽管如此，还是跪着求饶。 　　============ 　　PS：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章~为庆祝本书签约成功，今晚更新两章喔。 第22章 下 　　“求你了，拜托你不要把我卖掉，我求你了！让我干活也好，让我端茶倒水也好，请不要把我卖掉！让我工作一整天也没问题，请让我像个人类一样活下去——请不要把我当成商品，求求你了！” 　　我把头磕得咚咚响。 　　眼角泛着泪花。委屈感在心里乱跳。 　　尽管如此，还是跪着求饶。 　　“拜托你了，我不想再被那样对待，那样下去，我一定会、一定会——” 　　“一定会生不如死。作为精灵奴隶的话，生不如死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嘎吱。 　　面具男伸出脚，狠狠踩在我的头上。 　　“我说，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长得这么漂亮，被卖成奴隶不也是正常的吗？既然被我领导的「骨人」捕奴队盯上，就不要妄想重获自由。无论逃跑多少次，我都能用「转移」把你抓回来，就算魔法不管用了，我们在各大城市也都有眼线，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都会有探子为我回报。” 　　说到这里，面具男发出笑声。 　　“要怪的话，就怪自己进入了烈夫采尔这座城市吧。身为北域最大的奴隶商城邦，这里可是地下情报的核心地带，只要肯花钱，就算是公主的三十二个情人都能调查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像你这样容貌惊人的女精灵。我早就产生把你转移到这座监牢的打算，只是今天才准备好魔法而已。其实，无论你逃到哪座城市都没用。从你逃走的第一刻起，今天的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不可能……我不要那样……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身为精灵，你无论逃去何方都无能为力。人类的城市对你而言，可是宛如森林一样危险，处处都有愿意把你捉住的赏金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太不讲道理了……” 　　我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面对我不成器的哭泣，面具男一点怜悯都没有。 　　“这有什么？再告诉你一个情报。虽然我确实能把你卖给王室，但是，假如王族对你缺乏兴趣，我就只好把你卖给有权有势的大贵族喽。运气不好的话，就是变态的肥猪贵族。比起被肥猪玩到精神崩溃，还是王子的床铺比较不错吧？至少对方还像个人。” 　　“呜呜……” 　　已经、无法思考了。 　　头脑嗡嗡作响。 　　被鞋子踩在头顶的痛苦阴魂不散。现在的我，从身体到精神，都在品尝着名为“屈辱”的果实。就算想要挣扎，鞋子传来的力量也让我动弹不得。 　　嘎吱—— 　　慢慢摩擦脚掌，面具男碾压着我的自尊。 　　“没办法，精灵，要怪就怪你自己那张好看的脸蛋吧。既是银发，又有这样窈窕勾人的身材，这样的你简直比魅魔公主还要诱人。倘若把你成功卖掉，我肯定能得到王室青睐，说不定还有封地受爵的可能。为了我的未来，就请你在王子的床上卖力掀动腰肢。” 　　“不要……“ 　　我哭着悲鸣。“谁来救救我……我不要变成那样，拜托了，谁来救救我！” 　　“认命吧。” 　　面具男说。 　　“建议你好好享受我的这座监狱，因为，这一定是你剩余的生命里，能体验到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也不要想着逃跑——想逃的话，就把你所有牙齿打掉。” 　　面具男抬起脚，把我踢到监牢深处。滚动着被镣铐缠住的身体，我无助地躺在地上。 　　啊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我又沦落到了这种境地呢。 　　我抬起手臂，遮住自己流泪的脸。 　　为什么。 　　明明以为自己被救出来了……明明已经和裘格结伴了……为什么，事到如今，我还要遭遇这些。明明我已经是裘格的奴隶了，脖子上也有裘格置入的奴隶纹。 　　啊啊。对了。 　　我身上有奴隶纹。 　　“等、等一下！我已经是别人的奴隶了！” 　　我跪在地上，拼命喊住想要离开的面具男。然后，疯狂地掀开自己的银发。 　　“看到没有？我已经是别人的奴隶了，所以、所以你们不能抓我！我身上已经有奴隶纹了！我、我是属于别人的财产，你们不能抓走我，否则就是侵犯别人的财产！对，我已经被卖掉了！已经被卖掉了！我对别的男人发过誓约了！快把我放掉请把我快点放掉、所以说快点把我放掉啊啊啊——” 　　泣不成声。 　　牙齿颤抖。 　　头脑发凉。 　　浑身上下都在打颤。被恐惧感和屈辱感压倒，我不顾一切地说着话，渴求着抓住若有若无的希望。明明知道自己的模样可怜又可笑，但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奴隶纹——是假的吧。” 　　扭头回来的面具男，紧紧盯着我的脖子。 　　然后，面具中燃起法力的光芒。 　　“果然是假的。愚蠢的精灵，这种假奴隶纹可骗不过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捕奴队的首领，而且也会巫术。神秘学之类的知识，我肯定比你明白。” 　　走过来，把双臂探过栏杆，面具男掐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肉使劲往外翻。 　　“喔喔。这个样式，出自我很熟悉的学派。纹路也差不多是我预想的结构。精灵，看你一脸蠢样，所以大概也不知道吧。所谓的奴隶纹，早就在巫师王时代失传，现在的奴隶纹不过是仿制品，至于你脖子上的奴隶纹，更是对仿造品的仿造，在我面前根本算不上合格的奴隶纹。只需要三两个魔法步骤，就能烧的干干净净。” 　　“咳呃……放开……手……喘不过气……” 　　“不过，就算是真正的奴隶纹又如何呢？只要把你关在这里，又有谁能找上门来？又有谁能把你救出去？” 　　嘎吱—— 　　面具男笑着，松开了钢铁般的双臂。我跌坐在地上，像快要渴死的鱼一样咳嗽。 　　“总之，你就认命吧。比起被丢到风俗街伺候地痞流氓，还是伺候王族更好。虽然被虐待会很辛苦，但是说不定也有怜香惜玉的王子喔。遇上那种人你就撞大运了。” 　　把我丢在冰冷的地上，面具男绝尘而去。 　　我的心在绝望中不断坠落。 　　啊啊。 　　这下子，不就完蛋了吗。 　　要把我卖给王族。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被关在王族的宫廷里的话，天知道我会被玩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会变成重口漫画里才有的PLAY。切掉胳膊做成花瓶、捆住四肢变成宠物。这样的猎奇PLAY。 　　“……” 　　我哭着掩住脸。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才好。 　　这样下去，我不是死定了吗。必定会走向BAD END的结局。 　　“呜呜呜……” 　　脑海中，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我对着天花板伸出手指，紧紧握住虚无的空气。 　　啊啊。 　　裘格，快来救救我吧。 　　要是不来救我的话。 　　我的清纯、我的贞洁、我的这条性命，肯定全都保不住了啊。 　　============ 　　第二更奉上~ 第23章 　　面具男离开以后，只剩我孤零零地坐在牢房里。 　　监狱里只能听到水声。不知道是哪里的下水道在排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标志时间的东西。没有白天或黑夜的区分。 　　已经被关了几小时了？这种事我可不知道。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啊，这栋牢房。字面意义上的看不出白天黑夜。不过，现在也不是吐酸水的时候就是了。 　　——总之。 　　试试逃跑吧？ 　　我想伸开四肢，结果镣铐发出绷紧的声响。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也发现膝盖被绑在皮带上。这间牢房像是与我有缘，死死缠住我不让离开呢。 　　对了。话说回来，我已经被锁起来了。 　　手腕也好，脚踝也好，大腿也好，腰肢也好，现在的我被锁链、皮带、粗绳五花大绑，变成了M漫画里的受虐主角形象。被这样捆在地上，哪怕我变成筋肉公主都逃不出去吧。一堆又一堆的限制真讨厌。 　　“……唉。” 　　没救了，已经。 　　就算我想上厕所，也只能蹲在地上解决。 　　美少女值已经变成负数了。我好脏。 　　糟透了。 　　听着枯燥的水滴声，我的时间，就这样逐渐流逝。 　　啊啊。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被囚禁在不知名的监狱里，运到北方卖给王族。接下来就是宫斗剧情对吧。接下来就是霸道王子爱上奴隶宠妃的王道剧情了对吧，然后是修罗场，已经赢得了王子的爱，我却被恶毒的正宫王妃暗算，被切掉四肢、挖去眼睛、烫掉皮肤、最后丢进冰冷的海里，临死前回光返照地想起裘格，想起巫师的好，然后转生成一条大咸鱼，被拖上海岸，最终被什么都不知道的巫师吃进肚子。这样的苦恋剧情。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那种胃疼情节我才不要。 　　“裘格，快来救我吧……再不来的话，我就……” 　　抿紧唇瓣。在漆黑的金属色锁链中扬起头。 　　——在心中祈求。 　　现在的我，只能在心中祈求。 　　裘格……求求你。 　　不管怎么样都好。 　　快把我从这糟糕透顶的地方，救出来吧。 　　*** 　　*** 　　*** 　　【裘格视角】 　　我回过神的时候，瑟蕾丝缇雅消失了。 　　没错。 　　不是失踪——而是消失。从我面前瞬间蒸发。 　　是被魔法吸走了吧。 　　以为能骗过我的眼睛吗？ 　　只是那种程度的空间转移魔法罢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尽管如此，我却没有办法找到瑟蕾丝缇雅。 　　空间转移魔法就是这样。虽然能体察到魔法在发动，但是，却找不到魔法的起始点。 　　我尝试用占卜术溯源，但是失败了。 　　对方看来是和我旗鼓相当的巫师。 　　不。也许比我厉害也说不定。 　　能干扰我的溯源。 　　怎么办。 　　从来没遇上这么棘手的家伙。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空间转移魔法又复杂又繁琐，一般的巫师可学不会。管他是梦墙学派、银舌学派、拳目学派、伊塔克还是普通的野巫师，总之空间魔法复杂得很，不是什么常见法术。能使用空间魔法的家伙，一定算得上是稀有动物。 　　然而，我身边的瑟蕾斯缇雅，却被这稀有又罕见的魔法弄没了。 　　究竟转移去了哪里？ 　　我苦恼地走回旅店。大概因为表情太过可怕，结果被路过的粉发女仆搭话了。 　　“巫师先生，表情为什么这么痛苦？是被鱼刺卡住喉咙了吗？” 　　“……我的奴隶，消失不见了。” 　　我心情糟糕地说。 　　“哈啊？怎么会？” 　　粉发女仆露出憋笑的表情。 　　“会不会是你晚上对她太粗暴了？抱歉，那瓶药的浓度或许该低一些才对，你没把她弄伤吧。” 　　“……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这女仆在讲什么啊。什么药剂不药剂的，真让人心烦。瑟蕾丝缇雅可是消失了，我根本没心情理会别的东西。 　　我要走了。去研究空间魔法。 　　然而，女仆不依不挠地跟上来。 　　“既然是你的奴隶，只要利用奴隶契约，不就能掌握方位吗？” 　　把双手婉转地牵在腰后，她向我发出追问。 　　“问题就在这里，我可没给瑟蕾丝缇雅弄上完整的奴隶契约。这个时代的奴隶契约，本来就是功能残缺不全的仿造品，功能上也是有多有少，无法一概而论。不妨说，就凭我伪造的那种东西，根本没法还原真正的、巫师王时代的奴隶契约的力量……呜。” 　　糟了。 　　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意识到说漏嘴的时候，已经太晚。 　　粉发女仆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危险弧度。 　　“哦——巫师先生，原来那女孩不是你的奴隶吗？明明不是奴隶，却带着一起进了这座奴隶商的城市吗？” 　　“告诉你也无妨，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一起踏上路途的旅伴，我答应过要把她带去南方，来这座恶心的城市也只是补充物资而已。就是这样。你要去告密的话，随便你。” 　　无所谓了。 　　我也不想隐瞒了。反正瑟蕾丝缇雅已经消失。我可是巫师，根本没什么害怕的必要。就算被赶出这座城也没关系，反正瑟蕾丝缇雅八成也不在这里。 　　“噗嗤。” 　　结果，女仆却掩着嘴角笑起来。 　　“你这个巫师真有意思。那个精灵是怎么消失的，能跟我详细说说吗？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她——粉发女仆说完，掀开头顶的女仆帽。 　　樱色长发倾泻而下。 　　在四散的发丝之间，依稀能够望见纤细的长耳、以及奴隶纹的紫色纹路。 　　“毕竟……我也不忍心，看到可爱的精灵后辈变成奴隶、失去自由呢。” 　　女仆摘掉帽子，露出危险猫咪般的干练表情。 　　*** 　　*** 　　*** 　　“嘎呜——” 　　我对着空气大叫。 　　啊。我要死了。 　　要被憋死了。绝顶可爱的美少女要被秽物憋死了。 　　这个监狱的设计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在周围垫个马桶。这样子我根本没法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啊。 　　“呜呜，好想上厕所……”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拉在裙子里了。 　　明明是美少女。 　　明明根本不想这么不检点。 　　但是真的忍不住了。肚子好痛。想要痛快地蹲在地上岔开双腿。但是做不到。 　　我躺在地板中央，身体羞耻地左右侧翻。每翻滚一次，“那个”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搞什么啊，美少女也是需要上厕所的不是吗？因为长得很漂亮，所以自顾自地认定美女不需要排泄的男人们，脑袋真的正常吗？就算是精灵美少女也需要马桶，这种事应该成为常识。 　　不行了。我要出来了。 　　额头上满是不舒服的冷汗。 　　死掉了死掉了要死掉了。 　　快来个人救我啊。 　　哪怕不是裘格也行。快来救我啊。就算是兽人也可以，总之赶快来救我啊。就算是牛头人我也认了好不好。 　　“裘格，再不来的话，我就真的要变成精灵酱了……” 　　我大概会被体内排泄物的压力压扁吧。 　　我大概会变成第一个被憋死的美少女吧。 　　凄惨。可怜。而且无助。如果我没有被憋死，大概也会因为羞耻而死掉吧。我死掉倒无所谓，但是这身裙子就太可惜了。明明才穿上不到一上午。实在不想污染这身连衣裙。 　　想着想着，我的眼眶开始湿润。 　　凭什么这么待我啊。美少女奴隶就没有上厕所的权利吗。这也太霸道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什么办法吗。 　　对了。 　　呼救。 　　在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就只能呼救。 　　“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拜托了快来人帮帮我！” 　　“我要死掉了！真的要死掉了！这样下去会爆炸的！会砰地一声爆炸喔！” 　　“呜呜，求求来个人好不好，我怕疼……” 　　我不顾形象地喊叫。 　　简直到了要把喉咙喊破的程度。拜托，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给个回应吧。 　　随后。 　　宛如在回应我的乞求一般。 　　吱呀—— 　　大门缓缓敞开。 　　结果，好像真的有了“回应”。在监牢的门口，依稀能够望见人影。 　　难道说，是裘格吗？ 　　难道真的来救我了吗？终于来了吗？ 　　我眼眶湿润，身体填满想要站起来的欲望。 　　“裘格、裘格，我在这里——” 　　“啰啰嗦嗦的吵死了，是奴隶就不要大喊大叫！” 　　结果，我被门口的人影凶了。 　　最后走进了才看清楚，那家伙根本不是裘格。不过是穿皮革盔甲的普通守卫罢了，长着一张RPG游戏里的大众脸。一边扣着鼻子，一边粗鲁地挤进大门。 　　……完蛋了。 　　我使劲瑟缩在墙角。 　　“喔喔，就是你吧？一直在这里鬼叫厕所厕所什么的，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想被我变成活生生的厕所吗，你这头欲求不满的精灵？” 　　不认识的混蛋守卫走到面前，扛起长矛。 　　“呜呜……没有，我、我才不想上厕所……呜……没错，我、我还能坚持……” 　　“是吗？那我可就走咯。” 　　守卫作出离开的架势。 　　“等等！别走！” 　　啊啊。 　　不行了。 　　已经，无法继续忍受。 　　体内的压力像野兽一样不停乱窜。就算仅仅跪着双膝，也能体会到大坝决堤的憋尿感。更加危险的讯号也在体内蹦跳。即便我只是跪在地上，大腿根部也在不安分地来回摩擦。 　　“求求你了……守卫大人……” 　　我爬到栏杆前，声泪俱下。 　　“拜托你，请帮我把锁链解开！我真的好想上厕所，已经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只要让我上一次厕所就可以，我会好好感激你的所以拜托了！求求你、求求你，要是再不让我去的话，我一定会死掉的、一定会死掉的！” 　　流着眼泪，我开始表演高难度的磕头动作。感觉随便动动都会挤压腹部，所以，我只能忍着疼痛与羞耻，动作迟缓地做出哀求模样。 　　“哼哼……有意思。” 　　守卫走到面前，换上一副玩性大发的表情。 　　他用看待玩具的眼神投下凝视。 　　“我说，精灵，给我表演跳舞吧。跳得好的话，就放你片刻自由。” 　　什么。 　　我僵硬地抬起头。 　　让我……跳舞？ 　　让我……用现在这幅身子、跳舞？！ 　　“没错。就是跳舞。给我用力好好跳啊，否则一定叫你悔不当初。” 　　——我浑身冰冷地跪在地上，接受着守卫笑嘻嘻的目光。 第24章 上 　　“没错。就是跳舞。给我用力好好跳啊，否则一定叫你悔不当初。” 　　——我浑身冰冷地跪在地上，接受着守卫笑嘻嘻的目光。 　　这算什么。 　　羞辱我吗。 　　明明我都这样夹着双腿了，竟然还让我跳舞。 　　“快点起来跳。不然的话，就使劲踢你肚子。” 　　“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跳！” 　　摇摇晃晃地起身。 　　我勉强抬起双手，颤抖着大腿，极为痛苦地摆了两三个动作。 　　当然。那根本称不上在跳舞。 　　仅仅是在丑陋地挣扎罢了。像被拖上岸的鱼一样，无助而肌肉绷紧地挣扎。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划水。 　　“还不行还不行！精灵，你怎能这么敷衍？是不是以为我很好糊弄？多给老子展示展示你的诚意！” 　　不耐烦地拍着栏杆，守卫对我狂呼乱叫。 　　“手腕举得再高点！挺胸收腹！腿再分开，我要看你美美地劈上一叉！腰肢不能这么保守！向左旋！向右旋！接着再把后背转过来，精灵女人的后背可是绝美！” 　　“呜呜……不行，求你了，那种动作，我真的做不到！” 　　噗咚一声跪坐在地。 　　无力地压紧大腿。 　　拼命压抑着心中的绝望。 　　我用双手掩住脸颊，眼泪从指头缝里流淌而下。 　　“那未免也太没用了吧？不就是让你跳个舞吗，就连这种要求都办不到，你还怎么指望被王族买下？现在不努力的话，以后只能上肥猪贵族的床啦！” 　　守卫指着我，毫无怜悯心地哈哈大笑。 　　然后，他掏出钥匙，径直走进我的牢房。 　　“来，让老子近距离好好观赏你。” 　　哗啦。 　　他一挥手臂，结果墙壁钻出白光。我用手掌挡住眼睛，等适应强烈的光线后，才看清楚守卫拉开的东西是什么。 　　——是窗帘。 　　窗帘被拉开，隐藏的窗户被打开。刺眼的阳光从高窗倾泻而下，打在我沾满汗珠的雪白肌肤之上。 　　“好了，光线充足。现在正是欣赏舞姿之时。” 　　舔舐嘴唇，守卫贪婪地凝视我。 　　“说的就是你，精灵。别磨磨唧唧，身体自己给我动起来。别想着在我面前哭一场就能逃避问题，不看到你真诚的舞姿，就等着身子一泻千里吧。还有，我诚恳地建议你，在还能跳舞的时候，赶快用漂亮的舞姿结束一切。否则，后果你也知道。” 　　他挑衅地挤挤眉毛。 　　啊啊。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行吧。你……你给我看好了……” 　　我不甘地紧咬贝牙，慢腾腾地从地面站起。 　　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浑身上下都有被拘束的苦闷感。 　　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舞动腰肢。 　　“——” 　　旋转上身。 　　抬起大腿。 　　压抑着体内暴走的尿意，我竭尽全力地起舞，手掌混乱地拍打在腰垮和周围的空气上面，几乎歇斯底里地起舞。按照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随便从看过的宅舞里截取片段。然后，气喘吁吁地跳着。 　　“喔。不错不错。你这不是很能跳嘛。活力十足喔。” 　　守卫嬉皮笑脸地拍着手。 　　最终，我跳完了舞，汗流浃背地倚在墙上。 　　“我、我完成了……能把我带去厕所了吗……拜托你……” 　　“当然，当然。你跳的那么好，我还要奖励你呢。” 　　守卫走过来，狠拍我的肩膀。我浑身一颤，全身差点拧出津液。 　　“没错，必须奖励你才行。你这头精灵真的跳得很卖力，远远超出我的期待。不如这样吧，我呢，要奖励你再跳一次。” 　　“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结果被守卫瞪了回去。 　　“我说了。给、我、再、跳、一、遍。” 　　啊啊。 　　怎么可以这样。 　　我难受地眯着眼睛。头发湿漉漉地黏上后背，手掌也不由自主地小幅度痉挛。然后，小腹已经绞紧到失去知觉。感觉随手一摸，就能摸到硬邦邦肿胀起来的腹膜。随便撇撇双脚，就有即将泄洪的预感。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然而。 　　即便反抗也没有力量。 　　“我知道了，只要我好好再跳一遍，你就能放我去厕所对吧，是这样对吧……请你这次恪守约定……” 　　“嗯嗯。是这样吗？还是说不是呢？我也不清楚。总之，看你表现喽。” 　　守卫抱起双臂，玩味地瞧着我。 　　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我只好勾起双手，再次起跳。为取悦这个混蛋守卫，身体大幅度地扭动。就算腹部因压迫感而绞紧、大腿颤抖着淌下汗水，我也不敢在动作上有任何懈怠。摇摆着银色长发，旋转着腰肢，我就像豁出去了一般，在粗糙的地面上起舞。锁链击打着哗啦哗啦的脆响。 　　然而。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头脑清楚地发出了讯号。如果再把大腿抬起来一次，我的身体无疑会决堤。会变成拧出水来的抹布。到了这个地步，先前快要麻木的绞痛感也再度袭来，就算我只是拧拧脚腕，也会感到痛不欲生。 　　噗咚。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地全部落地。 　　“拜托了……求求你……我真的不能跳了……这样下去不行……” 　　我满头大汗地倾诉。但是，守卫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还是想让我跳舞吗。 　　我的结局，难道就这么注定了吗。 　　“请听我说……” 　　猛吸一口气。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膝盖猛然跪倒在地。即便身体不断发出警告，我也完成了屈服动作。 　　能听到腹部传出的水声。无疑，在拍打着我的膀胱。 　　“拜托你，求求你了，请帮我把锁链解开！我真的好想上厕所，已经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只要让我上厕所就可以，我会好好感激你的所以拜托了！如果不让我上的话，我会，我会……” 　　语无伦次。 　　肚子已经在危险地咕咕叫。那是恶魔即将出世的声音。全身的肌肤都挂满冷汗、肚子里翻江倒海，我的脑袋已经被疼痛塞满。感觉压力就像快要爆表的深海潜水艇。 　　啊啊。 　　绝对不能出来啊。 　　快点、把我带去厕所…… 　　结果，看守只是挠挠脑袋。 　　“厕所什么的，其实你在地上解决不就是喽。不用那么害羞嘛。” 　　“怎么可能在地上解决啊！你看我这样被绑着、能自由活动吗？能敞开腰部吗？能直接分开双腿吗？根本不可能好不好？！我要是在这里直接上厕所的话，晚上只能在秽物里睡觉了啊！拜托了，我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啊——求求你给我条活路吧！求你了，我都已经给你跳了整整三遍、整整三遍舞了！以后还可以给你跳的，总之今天就饶了我吧！” 　　我已经快疯了。不对，我已经疯了吧。已经有眼泪鼻涕喷射出来了。黏黏糊糊的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对于我的请求，守卫只是打了个哈欠。 　　大概已经把玩兴消耗殆尽，他直接在我面前蹲下。 　　“好了好了，我给你解开就是了。乖乖不要动。” 　　最终。 　　我的锁链被依次卸开，守卫押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一处漆黑、封闭的小房间。 第25章 中 　　我的锁链被依次卸开，守卫押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一处漆黑、封闭的小房间。 　　“这里就是厕所喽，快点解决。不准耍小动作。” 　　“知道了知道了！” 　　绞死大腿、拧紧腰肢，我迈向厕所，双腿一步一颤，额头披满汗珠。啊啊，不，那根本不是厕所，是天国，是神的居所，是我即将升天的地方。拜托千万不要漏出来。我祈祷着往前走，终于成功把身子蹲下。 　　——瑟蕾丝缇雅号宇航飞船，顺利着陆。 　　嗖嗖嗖嗖。 　　一泻千里。高山流水。花枝乱颤。心满意足。　 　　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已然完结。 　　把身体全部排到干干净净。这种感觉，实在是至高的幸福。 　　具体细节不宜描述。总之，我完成了美少女每日的功课，浑身颤抖地更新了身体。在大坝即将决堤的时候，终于拼死守住了最后的尊严。说实话，因为憋了太久，即便体内排了干净，腹部还是一阵绞痛。感觉再来几次憋尿舞，我的身体就要出毛病了。 　　不过，没有被憋到漏O，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完了？” 　　出门的时候，守卫面无表情地望向我。 　　“问题解决了就好，赶紧过来，自己把双手束起来。自由厕所时间到此为止。” 　　说完，守卫捧出一双手铐。 　　黑曜石色彩的手铐，在我眼前闪烁着不详的光晕。 　　“这个……难道说，又要给我戴上？” 　　“废话，不是你戴，难道还是老子戴？赶紧给我跪下，脑袋转过去，腰也给我往下趴。不准耍小聪明，否则让你吃苦头。” 　　守卫攥着拳头威胁。我只好背对守卫，乖乖跪下双腿，同时把手臂顺服地贴在背后。守卫用左手按住我的脖子往下压，另一只右手握住手铐，往我手腕的部位缠去。等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手腕已被牢牢锁起，变成动弹不得的姿态。因为脖子被使劲压下去，结果我的胸部也紧紧贴住地面，简直呼吸困难。 　　啊啊。 　　手腕好凉呐。 　　结果，我又被弄上手铐了。 　　从结果来看，我才得到了几分钟的自由时间。不，说不定连几分钟都不到，不过是我蹲在厕所里解决生理问题的那短短几瞬而已。这么短的时间，用来发电都不够。 　　然而。 　　那就是，我掌心中能够攥紧的、小小的自由时光。 　　太少了。太不够了。 　　只让我上厕所的时候才能体会自由，这不是太过分了吗。简直是寸止游戏，性质最恶劣的幸福寸止。 　　简直把我当成必须拴在链子上的宠物狗一样。 　　想要高声尖啸。 　　想要大喊大叫。 　　想要哭着求饶。 　　——想要多恳求一些自由。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办法。 　　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离我如此遥远，就算我哭着哀求，捕奴队的混蛋守卫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瞧。 　　仔细想想，现在的我，重新变成了被他们捕获的奴隶。 　　强迫跳舞也好，掌掴我的脸也好，威胁要把我卖给肥猪贵族也好。这就是我的生活吗，我从今往后的日常。 　　连正常的起居都无法做到。我是注定和锁链、镣铐为伴的奴隶精灵。 　　想起这就是自己未来的牢狱生涯，我的眼睛开始泛出泪花，心脏也难受得缩成一团。 　　“行啦，别发呆，赶紧给我走。” 　　守卫粗鲁地在后面推。 　　就这样，把我粗暴地押回了之前跳过舞的牢房。 　　“……” 　　因为心情过于抑郁，一路上我什么话都没说。守卫好像也玩我玩到累了，没有提出过分要求。只是把我的锁链好好绑上，然后砰地一声关紧大门。 　　不过，走路的过程中，我有了新的发现。 　　——我所在的监牢，似乎位于“空中”。 　　名副其实的“空中”。 　　怎么说比较好呢。 　　走廊的两边，分布着悬窗。透过高耸的窗幕，能望到外面的云朵和鸟群，窥见湛蓝的天空。在天空的尽头，似乎隐约还有龙的身姿。像这样的透明舷窗布满了整个长廊，能清晰地看到外侧风景。 　　既然能这样看清云彩，那么想必是非常高的地方吧。 　　然后。 　　我的心凉了一大半。 　　怎么能这么犯规啊。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吗。 　　原来是把我关在了天上。不愧是异世界。竟然能把监牢建在半空中。简直是夸张到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 　　普通人的话，能预料到监狱会建造在空中吗。 　　“……” 　　肯定想不到。 　　可恶的「骨人」捕奴队，竟然把我关进空中监狱。不愧是专门为王室服务的秘密捕奴队，竟然这么舍得花钱。像这样把监牢建在空中，肯定耗费不菲。 　　可是，这样不是一切都完蛋了吗。我可不是长着翅膀的色O天使，根本没有飞翔的能力。就算找到机会逃跑，也只会摔成真真正正的精灵酱。 　　没错。会变成银发长耳的高空坠物。 　　到底怎么办才好。 　　必须想办法理解这个现状才行。 　　“裘格……” 　　我坐在监牢角落里，孤寂地抱着双腿。手指紧紧陷进肌肤。 　　裘格，我被关在这种地方，你还能找到我吗。 　　估计很难想到吧，我竟然被窝藏在天空之上。根据我所看到的风景推断，这个监狱，说不定和云朵一个高度，甚至还要更高。如果是用云朵作为掩体，说不定很难让人发现。 　　我被藏在这种地方，裘格会找到我吗。 　　还是说，根本不会来找我呢。 　　就像抛弃走丢的流浪猫一样，把我彻底忘掉，然后再不相见。反正，我也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精灵罢了。根本不是什么温柔贴心的女性。除了脸好看、身材棒以外，什么优势都没有。不值得为了救我花费时间精力。像裘格这样强大的巫师，只会邪魅一笑，然后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反正，我只是精灵形状的拖油瓶。 　　没错。接下来就是那种剧情对吧。过了数年之久，无意间走上风俗街的裘格，不小心望见了长相熟悉的银发精灵。他不断呼唤着精灵的名字，握住对方伤痕累累、指甲绽裂的小手，终于认出了昔日的旅伴。认出了她憔悴的容颜。 　　但是，银发精灵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像白痴一样留着口水，口中呢喃着「裘格、裘格、救救我、救救我」这样梦呓般的话语。眼睛被灼瞎、耳朵被刺聋、双手被剥去指甲、身体也被玩到残缺不堪，失去了一切辨别人类模样的手段，她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裘格，只是把他当成路过的普通男性。伤心欲绝的裘格把精灵抱起，绝望地放出最后的魔法，让可怜的精灵获得安息。 　　——被王族玩坏以后丢进大街，变成头脑崩坏，只会流出哈喇子的垃圾精灵。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死在裘格怀里。 　　在遥远彼方呼唤着我的，正是这样浑浊不堪的黑暗结局。 　　“……” 　　越是思考，心脏就越来越酸楚。 　　“不行。裘格，千万不能放弃我啊。你是我唯一的救星，要是你也不要我的话，我就……我就真的变成无依无靠的精灵奴隶了啊。” 　　我紧紧抚住胸脯，感受着快速跳动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某种异样的情绪在我心间扩散。 　　裘格，好想见你啊。 　　好想和你聊天。 　　好想和你一起吃饭。 　　好怀念和你一起的旅馆时光。 　　一想起裘格的模样，我的心就会苦涩地绞紧。与我之前只想色色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我，对裘格的回忆里掺杂了异样的色彩。不是O欲，也不是对男性本能般的渴求，而是更加令人怦然心动、更加令人迷恋的情感。 　　“……啊。”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不对。 　　难道说，现在的情况是——我开始喜欢上裘格了吗？ 　　不是O欲的那种喜欢，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是更加正式、也更加庄重的爱恋。 　　也就是说， 爱情。 　　“……” 　　不行啊。不能考虑这种女孩子气的事情。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被链子捆在墙角里，我实在无法处理好对于裘格的感情。倒不如说，眼下还能否见到裘格，这对我来说才是问题。 　　啊啊。 　　所以说。 　　裘格。 　　我可爱的、强大的、有疼爱心的主人。 　　拜托，请快点找到我吧。 　　我把后背倚在墙上，感受着冰冷的砖壁。 　　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想到了可怕的问题。 　　说到底，捕奴队为什么要把监狱弄到天上呢。显而易见，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才把监狱建造在空中。只要位置足够高远，肯定谁也找不到。 　　裘格的话，到底怎样才能找到这个监牢呢。虽说巫师能使用强大的魔法，但即便是巫师，应该也无法后背长出翅膀、然后飞入高远的蔚蓝天穹。天空如此广阔，在这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寻找一个孤零零的监狱，感觉一定是难度系数非常高的搜寻行动。倒不如说，一般人根本想不到捕奴队会把监狱藏在空中。应该就是考虑到不让人找到，所以才把监狱修在半空的位置。 　　所以说。 　　完蛋了。 　　我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瞬间破碎。 　　被关在这种地方，我大概永远无法与裘格相见。 　　哪怕裘格有心找我，恐怕也找不到。 　　仔细想想，我可是被服务于王室的秘密捕奴队「骨人」给逮住了，而且那个首领也懂魔法。单凭裘格一个巫师，怎么可能单枪匹马救出我呢。又不是网络小说里的剧情。 　　哪怕他真的找到我，恐怕也没有救我出来的力量。 　　“呜呜……” 　　伏下脑袋。眼神死掉的我，在黑暗的牢房里抱头痛哭。 　　再见了裘格，你对我的所有恩情，我下辈子变成咸鱼回报你。 　　变成鱼给你吃。 第26章 阵营九宫格 　　作者摸了一个阵营九宫格玩。 　　果然。 　　写奇幻小说的最大乐趣，就是设计阵营九宫格呐。 　　虽说一些势力是临时加进去凑数，所以不会出现就是了（）。 　　总之就是九宫格啦。当成乐趣看一看就好~~~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第27章 下 　　*** 　　*** 　　*** 　　【裘格视角】 　　烈夫采尔城的街道填满了奴隶笼。向外行走的时候，不得不与奴隶视线交错。尽管如此，越是往城外走去，房屋和奴隶的数量就会减少。 　　“巫师，你知道烈夫采尔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走在我身前，粉发的精灵女仆这么发问。 　　“当然是奴隶。” 　　我给出理所当然的回答。但是，女仆却竖起手指，轻巧地堵住我的嘴唇。 　　“……是‘情报’喔。那才是烈夫采尔最重要的资源。” 　　“为什么？” 　　挪开她的手，我满脸困惑地提出问题。 　　“奴隶本身是商品没错吧？什么地方卖得昂贵，什么地方卖得低廉，什么地方对精灵奴隶的缺口大、什么地方对兽人奴隶的缺口大，对于奴隶商而言，这些都是必要的情报，商人不精通打探消息是不行的。季节的变迁、价格的涨幅、国家的交战，统统都要牢记在心才行。然后，为了交换这样的信息，烈夫采尔无疑是最适合的城市。因为整个北方的奴隶商都会在此相会。” 　　“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买情报就好了。”女仆略微颔首，“如果有会空间魔法的巫师四处活动，应该也会有人注意到，然后泄漏风声才对。我们就从这个方向展开调查。我知道一些获取情报的秘密手段，或许用得上。” 　　……不得了。 　　原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女仆，没想到这么懂。 　　大概很了解这座城市吧。毕竟，烈夫采尔是奴隶和奴隶商组成的城市。作为奴隶，精灵女仆一直在这里生活，大概比我更加了解这座城市的秘密。 　　话说回来。 　　这位粉发的精灵女仆，今年到底多少岁？ 　　总感觉她已经上百岁了。精灵的寿命比人类漫长，说不定她比曾经狩猎自己的奴隶商年龄都大，这种事很有可能。也许当初抓到自己的奴隶商已经死掉了，但自己还是奴隶——出现这种令人胃疼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 　　与此同时。 　　度过了悠久的寿命之后，不自觉地就会成为知识渊博的专家。听说矮人就是这样。精灵的话，应该也是如此。寿命与知识，一向互相等价。 　　总之，我应该能信任她吧。这位老奶奶级别的精灵女仆。 　　跟着粉发女仆的脚步，我在烈夫采尔城外的沼泽地里穿行。 　　最后，站在了一棵树前。 　　“女仆，你确定没领错地方吗？这怎么看都是一颗沼泽树吧。” 　　“没错。这就是交换情报的树哦。” 　　女仆拨弄着耳边的垂发。 　　不会吧。 　　我抬起头。 　　无论如何去看，我面前的也只是一棵树而已。 　　普普通通的树。 　　沼泽树是常见的植物，在整个北域都稀疏平常。眼下，女仆竟然说这样一棵树能提供情报。难道是想耍我吗。 　　“喔。当然喽，这可不是人类交易信息的地方。正相反，是我们精灵的地盘哦。” 　　“精灵的地盘？” 　　我大吃一惊。 　　好好看着吧——长耳女仆笑着对我说。 　　“借我点钱。” 　　从我兜里抢走一枚金币。女仆把金币塞进树洞。然后趴在边缘呼喊。 　　“请问，能告诉我们会空间魔法的巫师的事情吗？我们在寻找突然失踪的女性精灵，那是我珍贵的同胞，有着银色长发和可爱的容颜，但是不小心陷入了人类的魔爪，无论如何都难以找到。我的这个问题，希望森林之灵、寄宿在林海的小妖精们给予回应。” 　　半晌后，树洞里传出幽幽回音。 　　“回应在此。孤苦的精灵、命运缠身的巫师啊，听好我等的声音：据说不远处的云海中，出现了遁世隐居的浮空城，鸟群们带回了城市的情报，龙在苏醒的日子里听到了呼救之声。然而，那是一座虚无缥缈的浮空城，假如把奴隶藏在里面，一定任谁都无法找到。没有阶梯，没有路途，想要前往那座城，想必也只有稀罕的空间魔法才能办到。” 　　怎么可能，树木在说话？ 　　我瞠目结舌。 　　不管是说话内容还是说话方式，都吓到我了。 　　难道，这就是精灵的魔法吗。 　　竟然能够与树木交流。 　　不，不是与树木交流，而是与森林里栖息的小妖精交流吗？那种喜欢恶作剧、非常贪财、会从小孩子床底下偷硬币的妖精。人类世界也有它们的记载。据说用金钱和美食打好关系、取得小妖精信赖的话，就会得到数不清的好处，甚至得到来历不明的诡谲情报。就是这种腐败成性、到处兜售秘密的小型油腻动物。 　　但是，小妖精非常稀有，往往住在人迹罕见的森林中。正常人一辈子都遇不上。 　　总之就是离群索居的魔法生物。 　　“……” 　　我恍然大悟。 　　喔。 　　原来如此。 　　我大致懂了。 　　这应该就是精灵族的森林魔法。能够与顽皮的小妖精谈话，然后用金币交换情报。而且，因为精灵族亲近森林，所以森林的鸟雀、亚龙都愿意充当信使。据说有些精灵与龙一样长寿，能够口说万物的方言、用歌声与石头和溪水交流。虽然只是传说，但我现在有种感觉，说不定真的存在那种通晓万物言语、能与死物沟通的精灵。 　　总之。 　　搞明白了瑟蕾丝缇雅的去向。 　　“浮空城啊，真棘手。” 　　我抚摸着下巴。 　　“是呢。” 　　“要准备魔法的话，至少需要七天。即便知道了坐标，也需要准备数不清的素材。” 　　“七天吗。倒也不是很长。” 　　从树洞前站起身子，粉发女仆望向我。 　　“想好了吗？那可是浮空城喔。里面一定有数量夸张的守卫，还有数不清的魔法陷阱，说不定最终还会丧命。事先说好，我没有战胜浮空城的信心。毕竟本人只是顺服的精灵女仆而已，用这双勤劳的手，已经给男人擦了好几十年盘子。虽说比盘子更污秽的东西，也已经擦拭过不知多少，但从来没碰过浮空城这种构造。” 　　“……没关系，帮到这一步就好。我一个人去浮空城就可以。” 　　我向精灵女仆低头道谢。 　　女仆没有和我一起冒险的义务，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瑟蕾丝缇雅是我的伙伴，我无法置之不理，把她抛下不管。浮空城也好，魔王城也罢，就算是寒风凛冽的巴力支丹王宫也没问题。我早就下定决心，要把随便用出空间魔法的巫师猛揍一顿，然后把可怜的银发精灵抱着救出。竟然在我眼皮底下卖弄空间魔法、把我的旅伴拐到别处，我要是对这种作为装聋作哑，身为巫师的尊严就会消失无踪。 　　——而且，我还没有和瑟蕾丝缇雅逛完那条街。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绝对饶不过那个巫师。 　　所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好，接下来的拯救之旅，我必须完成。 　　“啊啦，巫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没有战胜的信心，但我也没说要正面闯入哦。硬碰硬从来不是什么好办法呢。” 　　粉发女仆却叉起腰。 　　“关于那座浮空城，其实我本人也怀有兴趣。别看我这样，年轻的时候，本小姐可是冒险者队伍里的弓箭手，杀死怪物、炼制药剂、释放魔法、解体残骸，样样在行，不管是射箭还是炼药都没问题。后来被白痴队友暗算才当了奴隶。” 　　她顿了顿，然后叹了口气。 　　“不过，那家伙现在早就老死了也说不定。拿着把可爱同伴卖掉得来的大笔赃款，笑眯眯地躺在坟墓里，他就是这样的财迷白痴。但是，说起探索地下城这样的迷宫结构，我可是经验丰富的冒险家，和我一起的话就能事半功倍。一想到能尽情冒险，好多年没有沾血的这双手臂，现在也正兴奋到颤抖呐。” 　　“……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可不是开玩笑。” 　　“出门在外，怎能畏手畏脚。冒险者才不应该有畏怕的情绪。” 　　女仆露出爽朗笑容。 　　她接着掀开脖子后的长发。 　　“然后呢，巫师大人，为了让我全面发挥实力，把我身上这麻烦的奴隶契约废掉，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心肠好的巫师大人，我知道你能做到这种事喔。只要能废掉这个契约，不说一个浮空城，十个浮空城我也有勇气一闯。” 　　露出危险笑容，粉发女仆像盯着猎物一样望向我。 　　啊啊。是这样吗。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怪不得这么热心肠。 　　“明白了。事成之后，由我想办法烧掉你身上的魔法。即便现在，我也有办法抑制奴隶契约的力量，所以你不必担心。” 　　“好。获得自由之后，我也不会向别人供出你的名字。整件事都烂在心中。” 　　最后，我和经验丰富的粉发女仆达成了约定。 　　首先，我们一起把瑟蕾丝缇雅救出来，打败浮空城的守卫。这只是第一步。然后，我要废掉女仆身上的所有奴隶魔法。虽然废除奴隶痕是令商人愤恨的行为，但考虑到我已经干掉一群捕奴队，所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地方。反正，作为巫师，只要不被发现罪行就是无罪。 　　一般而言，奴隶痕的产生和废止，本来就是由来历不正的野巫师来负责，现在让我这样的学派巫师来做，更是能处理的干干净净。什么马脚都露不出来。 　　对了。 　　既然要闯入捕奴队的浮空城，我也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怎么办呢。 　　要用什么魔法，去打开浮空城的大门呢。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粉毛女仆扯住我的胳膊。　　 　　“不要发呆啦。快去准备法术，让我们加班加点地把可怜的后辈解救出来吧，巫师~” 　　被这么催促了。 　　也是。 　　没有时间用来浪费。瑟蕾丝缇雅，一定在等着我的援助。 　　*** 　　*** 　　*** 　　结果，我和外貌年轻的精灵老奶奶成了队友。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爱莉妲就好。这是我现在的化名。闯进去的时候，我会用弓箭来掩护你，巫师。” 　　准备魔法的途中，我和粉发女仆、爱莉妲交换了姓名。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就要一起硬闯浮空城了。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可不行。 　　虽说如此。 　　粉发女仆只交给我自己的化名。大概是变成奴隶以后，被人类商人起下的名字吧。真正的姓名并没有告诉我。想来也是，我们只是合作而已，没必要托付给对方真名实姓。反正只要能互相称呼就好。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危险的浮空城。 　　正如字面意思所言，那是飘在空中的城市。 　　想不明白瑟蕾丝缇雅为什么被抓到浮空城里、为什么和空间魔法扯上关系、为什么突然从我身边消失。简直像是三流浪漫小说一样的剧情。就算用力去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说，除了我以外，还有巫师发现了瑟蕾丝缇雅鲜血的宝贵性了吗。我明明什么人都没告诉。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觊觎瑟蕾丝缇雅的鲜血才对。 　　所以说。 　　瑟蕾丝缇雅，到底为什么会被抓走呢。 　　整件事都想不明白啊。前前后后的。 　　所以，我停止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不管怎么说，只要轰入进去就可以了吧。只要硬闯就可以。所谓浮空城，只不过是像大象一样迟钝、闭着眼都能打中的愚笨客体。虽然稀少罕见，可我也不是见识低下的低级巫师，才不会觉得棘手。 　　没错。 　　我，只需用魔法开辟道路就好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没有朋友，欠缺对象。身为巫师的我，本来能倚靠的也只有无穷无尽的魔法。像使用女朋友一样地使用魔法，这才是我本来的生活方式。 　　“啊啦啊啦，巫师先生也在苦恼吗？可不能因为看似困难的目标就放弃努力呀，可怜的精灵小姐还在等待救赎。” 　　挎着镶嵌有宝石的陈旧弓箭，女仆爱莉妲冲我走来。 　　然后亲热地贴住肩膀。 　　“呐呐，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放弃哦，巫师大人。” 　　“……没必要靠这么近吧。女仆小姐。” 　　我后退几步。 　　结果女仆脸不红心不跳地望着我。 　　“人家只是在给你打气而已，绝对不是在做多余的事，当然也不是在刻意勾引。请不要会错意。” 　　“呵……” 　　我叹了口气。 　　“爱莉妲，就算你对我蹭来蹭去，我也对你没有兴趣。你也没有必要对我出卖色相，我又不是脑子不对劲的家伙，你不必把我当成豢养奴隶的那种男人。” 　　“啊嘞？啊嘞嘞？竟然对如此可爱的本小姐都没有兴趣？说真的，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有。” 　　“哦~” 　　听到我的拒绝，粉发女仆转过脸，嘴角浅笑望向天空。根本没有半分悔改模样。 　　啊啊。 　　话说回来，这家伙也很麻烦。 　　明明都是精灵，为什么性格就这么不同。 　　如果说瑟蕾丝缇雅是欲望旺盛、但是本质上胆小如鼠的精灵少女，那么这个叫爱莉妲的粉发女仆就是另一个极端。感觉是非常禁欲的类型，但是一举一动都在透露着勾引的讯号，年龄也不知道有多少岁，反正肯定比我大，不知道上过多少人的床。感觉她简直把男人当成山里的猴子在耍，有意识地四处放射魅力，而且，还时不时就来蹭我胳膊，之前还用指头堵我嘴唇。 　　虽说她确实很漂亮，但是和瑟蕾丝缇雅的美貌相比，差得远了。刻意勾引什么的，身材容貌至少达到三分之一头瑟蕾丝缇雅再来吧。还是瑟蕾丝那种笨拙的勾引比较有趣，能让人会心一笑，是有着喜剧效果的勾引。 　　“……” 　　总之，懒得责怪粉毛女仆。 　　大概是，长年累月作为奴隶，结果行为下意识就变得媚惑了吧。不知不觉就会勾引男人。这个叫爱莉妲的粉发女仆，仔细想想还有点可怜，说不定有非常悲惨的过去。虽说她脸蛋和身材上的勾引力，根本不上瑟蕾丝缇雅的十分之一就是了。 　　“听好了，爱莉妲。” 　　我坐在地上，对粉色女仆露出严肃表情。 　　“实话实说，你根本没有必要对我这样出卖色相。你确实帮了我的忙，只要情况允许，我就会想办法烧掉你身上的奴隶契约，你也没必要担心我反悔，而且我也不会反悔。以裘格·萨法拉的名字发誓，我不会欺骗你的心。” 　　“是吗。那，谢谢你喽。巫师。” 　　爱莉妲身体一僵，然后用手指拢起耳边垂发。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裘格·萨法拉……我的第一个主人，要是像你就好了。那样、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嗯？”我没听清她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你的旅伴一定是个幸福的精灵。一定会获得、永永远远的幸福。” 　　女仆摇摇脑袋，说着感慨的话。我想了想，对她提出要求。 　　“比起摆弄身段，还是帮我搜集魔法材料吧，曾经作为冒险者的精灵小姐。为了释放大型魔法，我还需要各种各样的血、幡祭和炼金素材。如果不现在行动的话，就算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搜集全面。” 　　我对精灵这么说，结果她用轻松的语调回应。 　　“不必那么紧张，巫师。在烈夫采尔，只要有钱，无论什么都能买到。” 　　女仆眨着眼睛看我。 　　“只要用上我在男人身上搭建的人情网，无论是什么材料，我都能低价搞到手。嘿嘿，仔细想想，我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呢。不知不觉勾引了那么多便宜男性。” 　　“……那就拜托你了。” 　　我流着冷汗回应。　　 　　*** 　　*** 　　*** 　　七天之后。 　　站在血液绘制的魔法阵前，我放下了最后的魔石。 　　这样就完成了。 　　以瑟蕾丝缇雅本人的血作为发酵，以此绘制的空间魔法阵。既然是本人的血液作为触媒，应该能直接转移到浮空城内部吧。 　　我这么祈祷。 　　“准备好了吗？” 　　挎着造型夸张的弓箭和铜制短刀，粉毛女仆紧张地舔着嘴唇。这家伙，也并非永远都胸有成竹的模样。 　　“全都准备好了。”我沉声回答。 　　拯救瑟蕾丝缇雅计划，正式开始。 第28章 上 　　=== 　　警告：本章节已被屏蔽勒令修改，您现在看到的版本是删减修改版，情节并不能与正文融合。 　　……（注释1） 　　……（注释2） 　　……（注释3） 　　载入完成 　　=== 　　我啊，做了梦呢。 　　那是什么样的梦呢。 　　大体记不清了。但主要情节还有印象，那是在一个田野庄园里，稻田金光，风吹如浪，附近还有池塘。裘格是庄园的男主人，而我是挺着肚子的太太。仅仅依靠魔法，农具就能自行挥舞，齐刷刷地耕出田垄，高高的果树上全是桑葚，草莓比西瓜都大，咬一口满嘴流香。真想吃一辈子免费的大草莓。我每天吃着熏肉、烧鱼、香肠、笑得合不拢嘴，过着天堂般的日子。 　　偶尔的时候，裘格会凑近我的大肚子。 　　“瑟蕾丝缇雅，这里也在成长呐。” 　　“……还不是你的过错。” 　　我脸红着回应。 　　裘格继续贴住耳朵。 　　“宝宝在踢腿呢。真调皮。这一点比较像水性扬花的精灵妈妈。” 　　“不要取笑我呐，裘格。我的身体、我的心，明明都是属于你的。已经被你琢磨透了。” 　　“我知道。瑟蕾丝缇雅的心，我早就摸清楚了。” 　　裘格从背后搂住我。然后亲吻我的耳朵。 　　“瑟蕾丝缇雅，在这以后，也和我在一起吧。” 　　“滚开啦，色鬼。” 　　我拍起枕头揍他。 　　裘格笑着躲开，澄澈的窗户外面，金黄的麦浪此起彼伏。 　　啊啊。感觉是非常甜蜜的梦呢。虽然我给裘格生孩子这件事有点鬼畜，但总的来说就是很甜蜜。齁死我啦。 　　——然后。 　　漆黑的天花板。 　　冰冷的墙壁。 　　无处可逃的栏杆。 　　被锁链定义的空间。 　　位于不知多少米的高空。每一天，我都与不晓人性的鸟群，以及心肠冷漠的守卫相伴。等待着被卖成女奴隶的日子。 　　这才是、我身处的真正现实。 　　“……” 　　简单地回忆过去以后，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望着窗户发呆而已。 　　这就是我全部的娱乐活动。 　　我被抓住了。 　　然后，被守卫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你这家伙，明明只是精灵罢了，精灵可不是高贵的人类，而是野兽。既然是野兽，就做出兽类该有的模样。跪下。” 　　“今天给你找了猫耳和尾巴，这两样都很适合你。” 　　“我说，你以后干脆别当精灵了，就当雌性猫咪如何？做我们的宠物吧，我们会加倍宠爱你呦。” 　　“丢掉那可笑的自尊心以后，生活就能变得又快乐又自由。” 　　就这样，我的尊严被慢慢蚕食。 　　总之就是在羞辱我的自尊。 　　守卫们似乎对我格外上心，因此想出各种花样整蛊我，用这种方式打发他们的无聊时光。但是，对我而言，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经历了无数次折磨以后，我的尊严心就像被一万头啄木鸟光顾过的小型森林一般，被消磨到几乎不复存在。 　　总而言之。 　　如今的我，过着OOO一样的日子。 　　虽然还没被拆盒轰入，但已经到了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程度。 　　倘若不是要把我卖给王族，所以需要保持完璧之身的话，我恐怕早就被吃干抹净，什么都剩不下。 　　已经被监禁了多少天了呢。 　　不知道。我千疮百孔的心灵，已经无法正确计算时间。 　　心情不快地抽搐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 　　“什么声音在响……” 　　我侧耳聆听，但是钻进耳朵的只有稀疏之声。被捕奴队折磨了那么长的时间，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弱，耳朵也慢慢变聋，早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灵敏。 　　但是，声音仍在勃发。 　　“有人闯进来了……快拿起武器！” 　　“必须杀了他，不能放过……” 　　“还有那头女精灵——” 　　我竭尽全力地聆听。把精灵长耳来回拨动。即便如此，听到的也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往前挺身，强迫身体靠近铁门，想要从冰冷的门缝向外窥视。 　　就是在这时，看见了男人的身影。 　　我呼吸一滞。 　　如此熟悉。 　　如此有力。 　　如此充满安全感。 　　像这样的身影，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呜呜……” 　　泪水瞬间盈满我的眼眶。不知不觉，眼泪从我的脸颊滴下。 　　“裘格、裘格！我在这里，救救我！裘格，我就被关在这里！” 　　用颤抖的心情，我撕扯着坚固的皮带，用尽全部力量向外呼喊。 　　拜托了。 　　一次就好。 　　让裘格听到我的声音。 　　“裘格，救救我、我在这里——” 　　但是，转瞬之间，我虚弱的声音被喊叫淹没。 　　“把那个巫师抓住，别让他跑了！把门全都堵上！” 　　“不能放过他们，给我往前冲！” 　　守卫们发出战吼，在走廊上追逐。我的呼救声即刻便被淹没，像投入大海的鹅卵石。即便用力摆动双耳，也只能听到错乱的脚步声。 　　裘格似乎也在狂奔，因此，人影从门缝中瞬间消失。再也无法看到。 　　“不行，裘格！裘格，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啊！请不要走！求求你了，往这个方向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嘶哑着声带，我像泣血的杜鹃一样大声呼喊。神啊，拜托了，让裘格把我救走吧。明明我们之间已经如此靠近，明明只是一堵墙的距离。明明，只要往我的方向靠近几步，就能听见我不成器的哭求。 　　但是。 　　裘格没有靠近囚禁着我的监牢。只是从外侧的走廊快速穿过。 　　啊啊。不行，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裘格错过我的牢房。 　　发出声音。 　　没错，我必须发出声音。 　　我跪倒在地，一边哭泣一边呐喊。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被我吞入嘴巴，脖子上的皮带，因为我想要靠近铁门而绷直绞紧，带来愈加严重的窒息。尽管如此，我还是用一只手扯住皮带，用另一只手探向遥远的铁门。 　　近了……更近了…… 　　只是那么几步的距离，我就能……就能重获自由…… 　　只差这么几步…… 　　裘格…… 　　“裘格、裘格……我、瑟蕾丝缇雅、就在这里……咳咳，不要离开，裘格……救救我……只差几步！” 　　因为窒息，我的心脏怦怦直跳。脸色大概也像烫熟的鱼一样皱紧，就连舌头也探出嘴唇，贪婪地吸食着空气。全身上下，到处都奔腾着痛苦的信号。 　　“裘格，救救我——” 　　喉咙像快要烂掉一样振动。我用尽全部力量呼救。 　　啊啊。瞳孔要扩散了。怎么回事。我的牢房里，挤满了欢呼跃雀的光线。裘格的话，能听见我在这里的叫声吗。 　　“砰——” 　　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魔法的声音。 　　是发动了什么大规模的破坏魔法吗。 　　还是说，战斗进入了最严酷的环节呢。 　　亦或者，只是我的精灵耳朵在不堪重负地耳鸣呢。 　　无法知晓答案。 　　只有我面前的空气，因为窒息而慢慢涣散。 　　然后，声音如滚烫的潮水般奔涌而来。 　　——人类倒地的声响。 　　——刀剑融化的声响。 　　——昆虫在地面爬行的声响。 　　以及，人肉被拍打在墙壁上，让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挤压的声响。 　　“你个狗屎巫师。哼，现在还有什么招数？使不出来了吧？” 　　“这次是我大意了。竟敢把我的旅伴关在这种地方，绝对饶不过你们！” 　　“在说什么大话？来了这里，以为还能随便离开吗？你的生命，马上就要被我们终结了！” 　　“不，不可能。下一次，我绝对会成功。” 　　“少废话，没有下一次了。巫师，给我去死！” 　　无边无际的尖啸把我吞没，已经无法分辨魔法和呼喊的声响。在意识陷入黑暗的世界之际，我的眼睛慢慢渗出泪水。 　　啊啊。裘格，难道是被击败了吗…… 　　为了救我，来到这种地方，然后被打败、被杀掉……甚至变成奴隶…… 　　不行，我不要那样…… 　　“裘格，快点逃……” 　　拼尽全力，携带着混乱不堪的意识，我发出最后的呼唤。 　　随后，陷入万籁俱寂的沉眠。 第29章 上二 　　“裘格，快点逃……” 　　拼尽全力，携带着混乱不堪的意识，我发出最后的呼唤。 　　随后，陷入万籁俱寂的沉眠。 　　*** 　　*** 　　***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在纯白的空间中飞行。 　　白色的天空。 　　白色的大地。 　　白色的海滩。 　　仔细一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以白色为底的世界，处处散发着贫瘠的气息。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呢。 　　想不明白。 　　印象里的话，我应该被关在捕奴队的空中监牢才对。既然被关在那种监牢之中，我又怎么可能在天上飞翔呢。根本就没有道理，就像做梦一样奇妙。 　　对了。 　　我就在做梦吧。 　　所以才会在天上飞行。 　　真有意思啊，我的梦境。 　　就在这时，我望见了「某物」。 　　一头漂亮到难以置信的精灵，正孤单地站在沙滩上。 　　“诶……” 　　我呆滞地眨了眨眼。随后，飞了下去。 　　走近一看。 　　白色的丝袜。 　　轻薄的连衣裙。 　　雪一样的银发。海一样的蓝色双瞳。鼻子小巧玲珑。 　　雪色肌肤吹弹可破，轻轻抚摸就会向下凹陷。有着非同一般的弹性。 　　大腿稍微有点肉。但是和身材搭配，这样的大腿刚刚好，丝袜能稍微勒出一丝赘肉，构成充满诱惑力的画面。来回绞紧双腿的时候，绝对领域顶端的腿肉也能互相摩擦，那块正好是我的敏O带之一，能让我心脏砰砰跳。快乐无穷。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我吗。 　　名为「瑟蕾丝缇雅」的精灵。 　　只是看着外貌，就能感觉欲望在升腾。真想把这家伙按倒喵喵叫，然后在床上大战四百五十个回合，然后再继续强迫喵喵叫。就算哭着求我也要喵喵叫。 　　“嘶……冷静一点。” 　　我拍拍自己的脸。 　　明明我才是「瑟蕾丝缇雅」，可不能自己色色自己。这种事绝对不行。 　　说到底，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出现在这里呢。 　　感觉有些奇怪。 　　既然我的身体站在这里，那么，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想到了这种问题。 　　我低下头，望见了隆起的胸部和可爱的锁骨。再转个身，看见了翘起的臀部和向内收紧的腰肢。把头发捧起来，不出意料也是熟悉的雪白色彩。 　　答案很明显。 　　也就是说。 　　我也是「瑟蕾丝缇雅」。 　　啊啊。这下麻烦了。 　　坐在地上，我向四周投去视线。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进入这个雪白色的世界，然后，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与我酷似的精灵。 　　为什么我会做这么诡异的梦。 　　难道我是精神不正常了吗。被捕奴队的虐待弄出了精神疾病，所以才梦到另一个自己。做这种诡谲离奇的噩梦。 　　“不会吧……” 　　打了个哆嗦，我抬头望向雪色的精灵。 　　精灵静静地站在地上，神情安详，像冬日里的雪人一样宁静。即便一动不动，她也宛如仪态端庄的精灵那样，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啊啊。 　　就算是做梦，这也绝不是什么噩梦。倒不如说是春梦吧。 　　毕竟有这么漂亮的精灵。 　　对了。 　　既然这里有一个和我一个模样的家伙，我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从第三者视角来观察，看看我到底拥有怎样的容貌。 　　反正，这个长相和我一样的东西，好像也不会喘气、不会移动。感觉像是雕塑一般的死物。既然是死物，那我随便摸摸应该也没问题。就当成雕塑来尽情观赏。反正只是做梦罢了。 　　我本来就想观察自己的容貌，现在终于逮住了机会。 　　呼哧。 　　我站起身，围着雪白色的「瑟蕾丝缇雅」转了又转。把胸部、屁股、腰肢和脸蛋都看了一遍，甚至还用手摸了个爽。反正雕塑也不会反抗。最后，我掐着腰感叹。 　　“没错，这就是我。手感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 　　为什么与我相似的精灵雕塑，会出现在梦里。 　　“……” 　　想不出答案。 　　为什么我会做这种诡异的梦。 　　最后，我躺在地上，仰着脑袋，和雪白的精灵雕塑「瑟蕾丝缇雅」面对面。 　　她蔚蓝色的无神双眼，正好俯视着我。 　　我们视线相融。 　　“这就是我、瑟蕾丝缇雅，在裘格眼里的模样吗……” 　　我喃喃自语。 　　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这幅可爱到不行的长相。 　　真的是，太犯规了。 　　就在这时，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除去「瑟蕾丝缇雅」之外，我又是什么呢。 　　之前的时候还意识不到，但是，像这样从第三者的角度望向自己，突然有了陌生化的感觉，宛如自己变成了别人，而别人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我望着僵直不动的「瑟蕾丝缇雅」，产生的就是这种倒置感。不知不觉就从别人的角度考量自己。 　　说到底，「我」究竟是什么呢。 　　「瑟蕾丝缇雅」是我的身体，可爱到不行，看上一眼就会欲望翻滚，「瑟蕾丝缇雅」这个名字也很优雅，是我穿越到异世界以后拥有的姓名。但是，抛去「瑟蕾丝缇雅」这一存在不谈，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除去这个皮囊不谈，我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瑟蕾丝缇雅」是神为我创造的身体。 　　但是，我不是「瑟蕾丝缇雅」。 　　我的真心，究竟是什么模样？爱着什么、恨着什么，又渴望着什么？来到异世界的目的，本来又是什么？ 　　“呼……” 　　我艰难地喘了口气。 　　想要回答这种问题，对我而言太过困难。 　　转生的第一天就被奴隶商袭击。第二天就被带到奴隶城市。最后，又被抓进了空中监狱。一系列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考虑生活该怎么度过，就已经被抛入一连串麻烦。 　　然后。 　　从麻烦中解救我的，是裘格。 　　一个心肠好到不行的巫师。 　　明明把我抛下不管也没问题，但是还是选择来救我。是可靠到让我心脏发暖的男性。 　　真想好好依偎在他的怀中。 　　“诶……”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刚才在想什么。 　　从我的心头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不是色欲。不是对男性气味的渴望。甚至不是我想要**的冲动。 　　仅仅是、想要和裘格见面的渴望。 　　“不可能……” 　　我垂下眼睛。 　　难道说……我，爱上裘格了吗？ 　　不是O欲上的喜欢，远远超过爱欲的级别，而是精神上的依赖。如果不是裘格的话，就不行。不是他就不行。 　　没错。这种感觉。 　　我可能是爱上裘格了。 　　精神上的那种。 　　就在这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崩塌。我站立不稳，陷入到洁白的流沙中。 　　“咳咳，好痛好痛……” 　　进入了地下洞窟一样的地方。 　　抬起头的时候，我呆住了。 　　——我的周围，全都是「瑟蕾丝缇雅」。 第30章 中 　　抬起头的时候，我呆住了。 　　——我的周围，全都是「瑟蕾丝缇雅」。 　　脑袋断掉的「瑟蕾丝缇雅」。眼睛无神的「瑟蕾丝缇雅」。手臂被切断的「瑟蕾丝缇雅」。明明是站着身体，但是上半身不翼而飞的「瑟蕾丝缇雅」。容貌枯萎，宛如老鸨般的「瑟蕾丝缇雅」。 　　“怎么、怎么可能……” 　　我双唇颤抖，难以置信地握紧双手。 　　“喔喔，你怎么来了？我可怜的、被卡车撞成酱的灵魂？既然来到这里，说明你又一次死掉了喔。” 　　“什么人！” 　　我猛地回头。在洞窟的尽头，望见了表情烂漫的男性。 　　“不认识我了吗？明明只分开不到半个月。” 　　“你是……神？！” 　　没错。神笑着望向我。 　　“终于记起来了啊。看来你的头脑还很完整，太棒了。” 　　“先别说这个！快点告诉我，这些「瑟蕾丝缇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神，到底在搞什么鬼？” 　　“哦，你说她们呀。” 　　神走向我，略过我，然后抚摸破碎的「瑟蕾丝缇雅」塑像。 　　“她们都是你的前辈喔。不过，现在都死掉了。譬如这位，脑袋之所以断掉，是因为被哥布林虐待。那边的则是被关在地下城里施暴，最后身体爆炸死掉。眼神麻木不仁的精灵，则是因为被卖到娼馆而精神失常。总之，都是死掉的转生者。” 　　说完，神转身望着我。 　　“然后，你也已经死掉了。” 　　“哈啊？！” 　　“死掉的话，就会来到这个世界。然后被我做成塑像艺术纪念品。” 　　“开什么玩笑……混蛋……” 　　“不是开玩笑哦。我的目标，仅仅是搜集「瑟蕾丝缇雅」罢了。仅仅是、搜集「死亡」罢了。注视着转生者们用各种方法死掉，然后搜集这些死亡，这就是我的嗜好。 ” 　　我呆住了。 　　“凭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神？” 　　“如果你问原因……那当然是因为，我就是管理「死亡」的神啊。死掉的人和我碰面，丢到下一个世界继续死掉，这非常正常。即便有着金手指、有着几乎永恒的寿命，死亡也是世界的铁律。无人能够逃过死亡的结局，转生者也是。最终，由我负责回收一切。” 　　神走过来，对我投下危险的目光。 　　他的手心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不、不要……” 　　我恐惧地连续后退。 　　“不行……求你了，神，这样不行，求求你放我回去，对，拜托你饶过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要去见他，所以，所以不要这样待我——” 　　没有回音。 　　神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抱歉，这就是生老病死的规律。” 　　“凭什么……” 　　我无助地捏紧双手。 　　让我转生，又让我死掉，给我那么难堪的金手指，最后还这样要把我杀掉。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就连神，最终也在欺负我吗。 　　“——” 　　神伸开手掌。 　　无边无际的光芒把我覆盖。 　　啊啊。 　　这下子，我要被神回收了吗。 　　明明只是被粗暴地对待。明明还没有和裘格互诉衷肠。我的异世界之旅，难道要这样迎来结束了吗。 　　不甘心。 　　我好不甘心啊。 　　我、我不想死掉—— 　　就在这时。 　　奇异的吸力在我身边出现。硕大的黑暗将我吞没一空。在神略显惊讶的眼神中，我的存在感从世界中抽离，逐渐远离了白色的世界。 　　*** 　　*** 　　*** 　　“咳咳……咳咳咳咳……怎么回事……” 　　回过头来的时候，我被用水桶浇了。 　　监牢守卫左手提着水桶，右手发着光。 　　“治愈。” 　　他懒洋洋地喊。然后，把手中的水桶朝我倒下。 　　“喔，你活过来了啊。真是太棒了。看来今晚又有的调教了喔。” 　　“我、我身上，发生什么了？” 　　我把头顶上的水抹掉，虚弱地对守卫发问。 　　“你把自己勒窒息了喔，精灵。虽然之前就觉得你笨，但没想到能笨到这种程度。竟然能被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勒晕。要不是老子好心救你，你早就死了。” 　　守卫说着，露出恐惧表情。 　　“治愈术再怎么好用，说到底也有极限。你要是死了，老大肯定也要把我弄死……精灵，听我说，好好屈服行不行？别这么倔强了，要不然，这么弄下去，你说不定真的会死。你死了倒无所谓，但老大可是要拿我们这些小人物开刀呐。” 　　“咳……我才不管你们……” 　　啊啊。混蛋守卫竟然也能露出这种表情。 　　真是有意思的脸。 　　不过，我还有更加关心的事情。 　　我抬起脑袋。 　　“先别说这个。守卫，问你一件事。之前监狱外面，为什么那么乱？是有奴隶逃跑了吗？” 　　“你说那个？只是有巫师来劫狱。” 　　“成功了吗？快点告诉我！” 　　我焦急地发问，结果被守卫白了一眼。 　　“关心这个干嘛？你只是精灵奴隶而已，不要打听多余的事情。还嫌没调教够？之前教给你的礼仪都忘了？” 　　“如果不告诉我，我现在就用绳子勒死自己。” 　　我握紧皮带威胁。 　　守卫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难道不怕死吗？” 　　“跟你说也没用……我刚才，可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遭，和糟糕到极点的混蛋东西见了面。得益于此，现在对很多事情看的透彻。所以，告诉我巫师有没有劫狱成功。” 　　“怎么可能成功啊。那个巫师最后灰溜溜地逃掉了。我们都逮不住他。” 　　“……那就好。我不自杀了。” 　　我轻轻放下皮带。 　　“莫名其妙。” 　　守卫后怕地看了我一眼，嘟囔一声，自顾自推门而走。 　　我把双手默默捧在胸前。 　　裘格……没有死掉，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有生存下去的意义。就会拥有希望。 　　裘格…… 　　我微微垂下眼睛。 　　裘格，我真的，好想再见到你啊。 　　*** 　　*** 　　*** 　　“好了。装成坏蛋真累。” 　　“啪。” 　　名为「神」的存在打了响指，于是，「瑟蕾丝缇雅」雕塑纷纷化作土灰，不复存在。 　　然后，神望向虚空。 　　“这样下去，你差不多就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吧？瑟蕾丝缇雅，我可爱的创造物。虽然软弱又没用，可我看中的正是这份柔弱。” 　　“请让我……看你如何挣扎、如何求生，然后，把永恒的幸福握在手心吧。” 　　“宛如银月般的精灵啊……到了何时，才会发出自己的光呢？” 　　神躺在地上，对无限的虚空眺望。 第31章 中下 　　好。 　　来统筹一下情报吧。 　　今天，是我被关在监牢的第N天。 　　从神的世界回来以后，守卫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虽然还在虐待我，但已经畏手畏脚，透露着底气不足的姿态，手段也变得保守，基本仅限口头说教。 　　至于我，虽然每天都被关在牢里，但是心态竟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因为我相信裘格会再来救我。 　　生活有了期盼。 　　我的心中，涌动着名为希望的渺小物质。虽然微量，但会发光。会给我数不清的勇气与力量。 　　就算是监牢里的生活，现如今也没有那么难熬。 　　吱呀—— 　　门外响起了声音。 　　晃动精灵的长耳，我不自觉地听到了守卫的谈话。 　　“已经不行了呐，这头奴隶。” 　　“牢房也都满了，真是不知道丢到哪里才好。对了，前些日子不是有个精灵奴隶被送来调教吗？不如放在里面，反正那头精灵有轻微的自杀倾向，脑子看上去也不怎么清醒。不妨给她找个狱友。” 　　“也好。就这么干。” 　　咔嚓。 　　我的牢房被打开。 　　仔细一看，两个守卫站在门口，像圣甲虫一样，推着某个东西往里走。 　　那是什么呢。 　　从门框外倾泻的阳光太过刺眼。我使劲眯起眼，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轮廓。 　　“怎么可能……” 　　我喃喃自语。 　　啊。 　　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像垃圾一样滑入牢房的，是我熟悉的身影。 　　简直太熟悉了。 　　苍白的金发。 　　枯瘦的身姿。 　　以及，萝莉般的幼小体型。 　　——之前在烈夫采尔的时候，见过的那个人类女孩。 　　就是被强迫吃下可疑食物、然后刺伤了自己的主人，最后被卫兵押送离开的奴隶女孩。外貌上是十多岁的金发少女，身体轻飘飘，一阵风都能推倒，牙齿被主人用力打掉过好几枚。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她也被送入这栋监牢。 　　“喂喂，精灵奴隶。不要乱瞟，眼神看这里看这里。” 　　被打招呼了。　 　　我抬头望向守卫。 　　“这个女孩，接下来要和你关在一起喽。不要问为什么，总之就是牢房不够，不得不让你们待在一起啦。感谢我们吧。” 　　“……” 　　“喂喂，你瞪什么眼？这种反抗心的眼神，是想继续被扇巴掌吗？” 　　“你打我的话，我就寻死。” 　　我咬着嘴唇说。 　　“啧。” 　　守卫不悦地看着我。 　　“别太傲气了，精灵。不对你动手，只是不想把你弄成卖不出去的女疯子而已，如果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教训你，那未免太过天真。” 　　守卫走过来，对准肚子就是一拳。 　　嗵。 　　力气好大啊，这个混蛋。 　　我跪倒在地，腹部抽搐般剧痛。 　　“还有，都强调过多少次了，求我们的时候，必须低下头叫我们主人。你这头蠢精灵，怎么就是记不住？主人，主人，你必须习惯叫男人主人！这种讨好技巧都学不会，以后怎么卖得出去？” 　　守卫蹲下，使劲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也勉强地抬起头，用不服输的眼神回瞪。 　　啊啊，可恶。 　　就凭这种渣滓男，想让我叫主人，还早了一万年。 　　才不会叫你主人。 　　被殴打也好，被羞辱也好，被踢肚子也好，唯独“主人”这个称呼，我绝对不会让给别人。那可是我留给裘格的专用名。 　　“还敢瞪我？再瞪，信不信扇你巴掌？晚上再让你骑木马！精灵，你也不想再经历那种噩梦般的感觉吧？不想的话就给我乖巧一点，否则让你吃苦头。” 　　“……” 　　我沉默地扭过脑袋，用发丝掩住自己的表情。 　　守卫这才把我松开。 　　“这副委屈的表情，看着还差不多。记住了，这种表情才能取悦男人。” 　　咔嚓。 　　随后，两个守卫牵起锁链，把金发女孩拴在墙上。大大咧咧弄完以后，他们推门而出，把我们留在这间牢房中。 　　寂静感重新攀上了空气。 　　我的肚子已经不太痛了，所以从地上爬起来，观察一下奴隶女孩的状态。结果我自己被吓了一跳。 　　真是恐怖，仔细看去，奴隶女孩全身都是伤疤，暗红色的咬伤宛如鱼鳞一般，贴满了白皙的肌肤。 　　明明上一次见的时候，她还只是身材比较瘦小，皮肤上也没有那么多伤痕。 　　眼前的少女，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在被烈夫采尔卫兵抓走以后，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还没有想清楚，女孩已经慢慢睁开眼睛。 　　“我……头好痛……为什么，我在这里？” 　　“你醒了？是那些守卫把你运进来的。”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呐。毕竟，你看，我已经被锁链捆成这副模样。总之这里是监牢，我和你都被关起来了。” 　　听了我的话，金发少女闭上嘴巴。 　　然后开始哭鼻子。 　　“呜呜，我、我还不想死掉……凭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凭什么每天都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待我……到底是为什么啊……干脆把我杀掉好了……” 　　萝莉少女鼻涕眼泪齐出地痛哭。肩膀也随之颤抖。 　　呜呜地小声哭泣。 　　因为身体被束缚，所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淋在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就算是在哭泣，四肢也被牢牢捆绑。虽说我身上的锁链已经不少，但是和遭到五花大绑、一点都动弹不得的少女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 　　太糟糕了。 　　被这么对待。 　　我的心中，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 　　“……好啦好啦。” 　　拖着沉重的锁链，我慢慢靠过去。 　　然后，用胳膊勉强抱住金发萝莉。 　　“不哭不哭……有我陪着你呢。你不会死掉的。” 　　“呜呜呜……” 　　少女在我的怀里抽噎。 　　我们二人的锁链撞成一团，传出冰冷的声响。我低头望着满身伤疤的少女，慢慢垂下眼睛。 　　啊啊。 　　说到底。 　　我们，到底是凭什么过得这么悲惨呐。 　　就是因为我们是奴隶吗。 　　因为是奴隶，所以就活该受这份罪吗。 　　因为是奴隶，所以被锁链缠身也是活该吗。 　　“对不起，精灵大姐姐，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哭泣了好长时间，金发萝莉重新收拾好心情。她看着我身上被眼泪打湿的衣襟，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对我认真道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被关起来的感受。抱抱你。” 　　我名正言顺地抱了少女。 　　怎么说呢。 　　好柔软。尺寸比我小多了，但是对萝莉来说很诱人。 　　然后，我望着少女柔嫩的脸庞。 　　说实话。 　　自从被关进这个监牢，寂寞感就填满了我。不是被羞辱调教、被掌掴拳打，就是被关在冷峻的牢房里放置PLAY。我经常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坏掉。就算想要胡思乱想，想到的也只是遥不可及的裘格，心情因此更加寂寞。孤独果然是一种可怕的疾病。 　　现在终于有了狱友。老实说，我甚至在心里有些窃喜。 　　至少我可以和人聊天了。 　　不过，现在还是要安抚好她才行。 第32章 终 　　至少我可以和人聊天了。 　　不过，现在还是要安抚好她才行。 　　好好发挥精灵美少女的母性吧，瑟蕾丝缇雅。一定要把小萝莉照顾好。这可是异世界的金发美萝莉，你可以做到的。做得到做得到。 　　萝莉什么的交给我吧。 　　我拍拍自己的脸。 　　然后，望向奴隶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精灵姐姐吗？” 　　我问金发萝莉。 　　“……莉莉安。” 　　女孩抹着眼泪说。 　　“好。莉莉安，请听我说，我的名字是瑟蕾丝缇雅，如你所见，是个漂亮到不行的美精灵，人见人爱的那种。总之，可不要爱上我哦，我们可都是女孩子呢。”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嗯。 　　先用开玩笑的话，让她放松心情。 　　就像裘格一开始安慰我那样，用油嘴滑舌让对方冷静。 　　就是这种温水策略。 　　果然。 　　听了我的自吹自擂，女孩表情舒展开来，有破涕为笑的趋势。很好，然后就是进一步动作。 　　我伸出手，缓缓握住莉莉安的肩膀。 　　“咿啊……” 　　金发萝莉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要哭出来。 　　“不行哦。好孩子可不能随随便便流眼泪，那样就不美了。莉莉安是漂亮的女孩，所以不能流眼泪。来，让姐姐瞧瞧你那张漂亮到不行的脸。” 　　糟了。 　　我伸出的手掌，瞬间僵硬在半空。 　　本来是想用油腔滑调来安慰的。 　　结果刚说出口，就变成了痴汉捕奴队式的危险发言。搞什么啊，“让姐姐瞧瞧你那张漂亮到不行的脸”。我是什么隐藏痴汉吗。 　　太可怕了。 　　我一定是被关在监牢里太长时间，已经忘掉如何和正常人对话。 　　结果，说出了这种不对味的台词。 　　感觉我会前功尽弃。小萝莉不会直接哭掉吧。这可不是COSPLAY捕奴队与奴隶少女的场面。 　　就在这时。 　　拢起苍白的金发，萝莉少女对我破涕而笑。 　　“……怎么说话的样子和捕奴队的男人一样呐。姐姐，真是一个奇怪的精灵。” 　　“咳咳。胡说什么。我、我才不可能是男人呢。不是说了吗，我是货真价实的精灵哦。” 　　我不安地低下头，手掌老实地抚在膝盖上。 　　太可怕了，小孩子的直觉超级可怕。 　　“……精灵姐姐，真的好温柔。” 　　“欸？” 　　哔咚。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反向拉过手腕，然后搂进墙上抱住了。 　　金发少女紧紧用胳膊抱住我，几乎宣泄式痛哭。 　　“呜呜……我、真的、好孤独……一直都好痛苦……被殴打、被卖来卖去、被迫吃下难吃的食物……就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作为奴隶，这样活着，真的好痛苦……呜呜呜……” 　　“我不会欺负莉莉安。放心吧。” 　　然后。 　　趴在我胸脯上宣泄了一阵，金发萝莉收拾好心情。 　　啊啊。这下就能镇定下来了吧。毕竟还是小孩子。情绪波动大也没办法。倒不如说，其实我也想倒在萝莉怀里，痛痛快快哭上一场。要不是要维持端庄的精灵姐姐形象，早就扑到萝莉胸脯上揩鼻涕了。 　　总而言之。 　　一起平复了心情。 　　随后。 　　我和莉莉安，各自聊了打发时间的事情。 　　就当是慢慢熟悉就好。 　　过去的经历。遭遇过的人。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被主人训斥时辛酸。生活中偶然的快乐。以及心中压抑的、无法对他人诉说的痛苦。 　　说了个爽。 　　好不容易找到了相性不错的同伴，我和莉莉安当然要大聊特聊。 　　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闲聊，也并不是畅所欲言。 　　原因一想就能明白。 　　——我和莉莉安，都是镣铐缠身的奴隶。 　　心中不想被触碰的黑泥，称得上比比皆是。简直要变成心理创伤少女了。倘若丢到现实，我们这种女奴隶肯定要被诊断出精神病理学问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心理创伤个体。心之壁有东O铁塔那么高。 　　毕竟，已经被强迫变成了奴隶。 　　最终，莉莉安惆怅地望着我。 　　“精灵姐姐，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做奴隶呢。” 　　喔喔。 　　终于。 　　还是抵达了这种敏感话题。 　　想要不去触碰彼此脆弱的内心，与此同时还想畅所欲言，果然不太可能。绕来绕去，最终还是要谈到成为自己奴隶的瞬间。那个令人悲伤的时刻。　　 　　“莉莉安，我的经历比较奇特。当初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被赤手空拳丢到大草原上了。然后，一群捕奴队把我抓上马车，兜兜转转以后，把我弄进了这里。莉莉安也是一样吗？” 　　“我、我是因为双亲被抓……然后，被亲戚卖成了奴隶。” 　　莉莉安露出难过的表情。 　　随后，对我描述了大体经过。 　　莉莉安的父亲，似乎是知名的铁匠，运营着一家颇有规模的装备铺。凭着为冒险家打造铁器的技艺，平日里积攒了不少金币。在那时，莉莉安就像所有普通的少女那样，过着美满的生活，梦想在未来嫁给事业有成的冒险家。 　　但是。 　　身为铁匠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铸出了质量堪忧的长剑。更糟糕的是，那柄剑被卖给了贵族。当贵族带着士兵找上门的时候，父亲因为害怕被追究责任，所以逃到了乡下。 　　结果仍然被抓住了。 　　似乎是贵族发布了悬赏通告。结果莉莉安的父亲被村民举报，就这样泄露了踪迹。 　　最终。 　　莉莉安的父亲，因为在铸剑中偷工减料而被抓走，母亲也因为协助逃跑而被抓。全部被送上绞刑架。只有莉莉安一人，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被送到亲戚家寄养。亲戚假装好心，收养了莉莉安，但是转手就把变成孤儿的她卖给了奴隶商。奴隶商又把她卖给别的男人，玩腻之后，又再一次转手卖回奴隶市场。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奴隶，奴隶生涯占据了人生相当漫长的一部分。 　　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所听到的，莉莉安成为奴隶的经过。 　　“不管怎么想，我都不认为我的父亲会偷工减料、故意给贵族做出品相不好的剑。被抓走的时候，父亲也说自己不会做那种事。” 　　莉莉安悲哀地摇着脑袋。 　　“所以，我认为父亲是被陷害了……做奴隶的时候，也听过贵族间的私聊。父亲经营的铁匠铺，似乎被城里的无地贵族盯上过。他们想要夺走父亲的家产，所以想出这种栽赃陷害的阴谋，把爸爸和妈妈安插上不存在的罪名。”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不能控告他们吗？” 　　“怎么可能呐。” 　　莉莉安露出自嘲的表情。 　　“像我这样，光是活下去就竭尽全力了。怎么可能去找贵族的麻烦。” 　　“……也是。” 　　我也垂下脑袋。 　　莉莉安孤独的声音还在回响。 　　“像我们这样的奴隶，无论什么都做不到。精灵姐姐，身为奴隶的这些年里，我理解最深的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变成奴隶，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逆来顺受，否则的话，只会收获越来越多的绝望。” 　　“莉莉安……” 　　“家人被陷害也是，自己被拍卖成奴隶也是，浑身上下都变成这样疤痕累累也是。我们这些奴隶，什么都做不到。没有人会怜悯我们，也没有人会关爱我们。成为奴隶的一瞬间，我们就不再是人类，而是会说话的牲口。我们的痛苦、悲伤都被标好价格，等待被主人慢慢取走。”　 　　莉莉安用麻木的眼神望向我。 　　“从刚开始，姐姐就在瞥我身上的伤疤……精灵姐姐，很想知道我后来又遭遇了什么吗？” 　　“不，没那回事！” 　　“没关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地方。” 　　摆动受拘束的手臂。 　　“请看吧。这就是身为奴隶的我，对主人任性之后的下场。” 　　莉莉安解开衣服，向我展示骇人的伤疤。 第33章 　　“请看吧。这就是身为奴隶的我，对主人任性之后的下场。” 　　莉莉安解开衣服，向我展示骇人的伤疤。 　　“精灵姐姐还不知道吧。因为我曾经袭击过主人，把他严重地打伤，所以，已经不能继续当奴隶了。” 　　莉莉安以平静的口吻诉说。 　　然后对我稍微转动躯体。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很可怕吧？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像我这样攻击主人的奴隶，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一定会被吊死在绞刑架上，就像爸爸妈妈一样。卫兵把我抓住以后，我就被关在监狱里，等待被处死的那一天。但是，中途有可疑的男人把我买下来了。” 　　“可疑的男人？” 　　“嗯。我想那大概是这家捕奴队的人。他们把我蒙上眼睛，带到这个地方，然后，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找上了我。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我这种没有价值、犯过罪的奴隶也会被买下，但是接下来，我就完全搞清楚了。” 　　说到这里，金发少女咬紧牙关，眼角渗出眼泪。 　　她露出恐惧到极点的表情。 　　“那个面具男，他让人把我死死抓住，然后用绳子绑住手脚，把我丢进满是毒蛇的浴缸。就算想逃也逃不出来，我就不断被蛇撕咬，浑身上下疼到快要发狂。等恢复意识，身体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全都是被蛇咬过的伤痕。后来我听看守聊天，这才终于搞明白了，那个面具男，其实是在拿我做魔法实验。因为我连奴隶都做不成，所以只能当魔法实验的消耗品，这就是我被买下的原因。” 　　“所以……精灵姐姐，我只是个消耗品而已，只是一个连奴隶都当不上的消耗品而已，我已经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少女哭着捂住脸。 　　即便是手臂的部位，也能看到伤痕。 　　啊啊。怎么会是这样。 　　我忍不住想要出口劝慰。 　　说不定那只是少女的误解。说不定少女不会遭遇生命危险。说不定，少女还能享受到正常的人生。 　　这种连我自己都没有自信的谎话。 　　但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说原因的话。 　　那是因为，奴隶少女在我面前脸色剧变。 　　她倒在地上，全身渗出冷汗。 　　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手脚就像蛇一样抽搐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掉！好痛！毒性、毒性好痛！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好痛好痛！身体要裂开了！精灵姐姐，拜托你救救我——啊啊啊啊！会死掉的——” 　　身体剧烈抖动。金发少女像通电的玩偶那样痉挛。 　　怎么办。难道是毒性发作了吗。显而易见是中了毒。 　　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牢房大门就被推开。 　　守卫钻了进来。 　　“喔，很厉害的姿势呢，腰竟然能弯到那个幅度。” 　　“声音也很厉害。惨叫声不管怎么听都是绝美。” 　　“你们——”我攥紧手掌，“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快点救人啊！奴隶就算死掉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喔。” 　　守卫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揪起我的耳朵，强迫我跪坐在地。 　　“仔细看好，精灵，这就是不听话的奴隶的下场。她本来就要被处死了，是我们老大大发慈悲才买下来，就这样赐予她第二条生命。当然，世上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老大也只是想给魔法实验找素材罢了。至于其他，我们的任务也只是把她的反应记录下来，然后汇报给老大而已。救人什么的绝不可能，倒不如说，救她一命，反而不利于老大的魔法实验。所以我们乖乖看着就好。” 　　“胡说……怎么可以这样……” 　　我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金发少女痉挛着、抽搐着、口腔涌出白沫。身体已经扭曲到咯吱作响，指甲里蓄满了从自己身上挖出来的肉。尽管如此，守卫还是有说有笑，没有丝毫搭救的意思。听着少女凄厉的惨叫，我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残忍的事。 　　胸膛里没有人心吗。捕奴队的这群家伙。 　　最终，金发少女平静下来。 　　再也不动了。 　　汗水从皮肤跌落，汇聚成小溪。身体又多了肉眼可见的伤痕。 　　——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半死不活的金发少女，静静躺在地上。 　　“喔喔，这次坚持了很长时间呢，值得记录。老大也会高兴吧，素材的生命力比想象中还要顽强。这样就不必添置新素材了，过几天还能接着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走上前，守卫从兜里掏出木筒，然后慢慢将木筒里的液体灌入到金发女孩口中。 　　“这样一来，下次的实验条件也准备好了。真是令人期待啊。她还能坚持几次呢？希望能多听听绝美的惨叫声呀。” 　　“一群人渣。” 　　我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守卫突然把脸贴过来。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一拳。 　　“精灵，稍微对你有点好脸色，你就蹬鼻子上眼。别忘了，你在这里只是一个奴隶，想好自己的立场再说话。” 　　丢下这句冷酷的话，守卫关门离开。 　　房间里只剩我和金发少女。 　　“莉莉安！” 　　不顾疼痛的脸颊，我赶紧向金发少女的方向爬去，结果听到了气若游丝的声音。 　　“精灵姐姐……求求你……立刻把我杀了吧……” 　　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奴隶女孩对我发出请求。 　　然后，昏厥倒地。 　　“……”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 　　怎么办。 　　要让少女解脱吗。 　　把她杀掉的话，就能解脱了吧。 　　我或许能够办到这种事。只要死死掐住奴隶少女的脖子，不到两分钟就能让她解脱。实在不行的话，也能用力踩碎少女的脖颈。虽然很残忍，可我确实能做到这种事。 　　但是。 　　我「真的」能这么做吗。 　　杀死刚刚认识的莉莉安。我能做到吗。 　　“呼哧……” 　　喘着气。 　　不行。我无法下定决心，赐予莉莉安解脱。 　　不。 　　不是因为珍惜少女的生命，所以下不去杀手，而是相反。我只是害怕被守卫惩罚，害怕被残忍地对待，所以才不敢让少女解脱。 　　——如果我现在把奴隶女孩杀掉的话，守卫会怎么惩戒我呢。 　　只要一想起那些场景，头脑就会作痛。 　　守卫说的没错，我只是奴隶罢了。只要被关在这里，就只是阶下囚。守卫要怎么拿捏我，我都没法反抗。 　　忤逆他们的话，会被如何对待，这种事情我早就该一清二楚。 　　所以，对不起…… 　　我慢慢握住莉莉安的手。 　　对不起呐。我就是这么自私的**精灵。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只为自己考虑的下流碧池。 　　我就是无可救药的烂人。 　　尽管怨恨我吧。醒来以后，想要骂我，打我都没关系。 　　但是，我没有让你摆脱痛苦的那种勇气。 　　——即便知道那样对莉莉安而言就是解脱，我也仍然没有对少女下手的勇气。 　　===== 　　作者的话： 　　大约一星期以内，群里就会有喜闻乐见的有趣情节啦。 　　如果想要看的话。 　　请大家找到前面【第五章】之后的QQ群章节，然后加进来喔。　　 　　不管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天真烂漫的V字手笑脸.jpg 第34章 上一 　　莉莉安身上的毒性持续了很久。 　　就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头脑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昏迷。偶尔能够说话的时候，我会握着她的手聊天，用声音转移她的注意力。 　　“抱歉，莉莉安……我不能让你解脱……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精灵姐姐……不要松开我的手……” 　　莉莉安痛苦地蜷成一团。汗水沾满额头。 　　我悲伤地望着金发少女，看着她的意识在毒性中载沉载浮。 　　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精灵姐姐……为什么……你的眼睛这么明亮……” 　　“欸……” 　　神志清醒的时候，莉莉安会用哭泣的眼睛望向我。 　　“奴隶、大家、所有奴隶的眼睛都一模一样……没有光彩……像是沼泽……但是、为什么姐姐就不一样……像海洋一样的瞳孔……” 　　“莉莉安……” 　　我轻轻垂下脑袋。 　　“莉莉安……我现在，还不是奴隶。就算身处这种地方，我也相信，一定会有人会把我救出来。就是因为坚信着这件事，我才能一直坚持下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莉莉安声音变得低沉。 　　“莉莉安？” 　　我凑近脸庞，只能听到少女微弱的喘息。在毒性的作用下，她的意识再次陷入严重的昏迷。 　　“莉莉安……” 　　我咬着嘴唇，慢慢抓紧她滚烫的双手。 　　*** 　　*** 　　***　　 　　晚上，我躺在牢房的角落里，仰着身体无法入睡。 　　晕蓝色的窗外，自由的飞鸟在月光下不断飞翔。 　　那是令我羡慕的、无拘无束的姿态。 　　然而。 　　对我而言，现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远远抛出眺望。打心底里期待不知何时的救赎。 　　“呜……好难熬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呢。 　　为什么，连自己的生死没法控制呢。 　　为什么，连普普通通地活下去都做不到呢。 　　我朝锁链遍布的墙壁投去目光。 　　毒性发作之后，萝莉少女像坏掉的木偶，僵硬地躺在另一边。虽然还保持着艰难的呼吸，但是也已经气息奄奄。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用力牵住莉莉安的手掌。 　　啊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们、是做错了什么事吗。所以才落得这种下场，被当成玩具一般对待。 　　我们，是犯下了必须被这么对待不可的罪吗。　　 　　“……” 　　没有答案。 　　没法回答。 　　脑袋嗡嗡作响。心好乱。 　　“呦，奴隶精灵。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在专门等老子吗？” 　　就在这时—— 　　门被推开。 　　坏心肠的监牢守卫钻进来，对我搓着手掌。 　　“你要干什么？” 　　我抬起脑袋。对于这个问题，守卫只是简单地说： 　　“这段时间没怎么调教你吧，奴隶精灵。为了防止你故态复萌，所以我来给你温故知新。调教奴隶的工作，我们这种守卫可不能懈怠呐，必须让你变成专业的侍奉精灵才行。” 　　他抱着胳膊看我，眼神满是戏谑。 　　“……我知道了。” 　　我把脸埋进双腿。 　　“知道就好。我们开始愉快的夜生活吧。不过，先要把碍事的东西挪走才行。” 　　守卫走过来，把我牵着莉莉安的手掌用力踢开。 　　然后，找来一张凳子，翘着腿向我眺望。 　　“嗯嗯，那就先来一段怀旧主义狗爬吧。双手双脚都不准离开地面，否则加罚十圈。像蚯蚓一样跪着爬。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 　　“喔，动作很熟练呢。过来，让我用拳头好好奖励你。不准不领受。说吧，想让我揍哪里？这种事你还是可以自由决定的。给你两秒时间决定，否则就自由拳击。” 　　“这也能忍下来啊，真亏你这脾气，竟能满脸麻木地强忍。看来奴隶确实快要教好啦。到时候别忘了我这个老师呐。当过你一天老师，这辈子都要把我当成老爹来供奉哦。” 　　守卫砸吧着嘴，用粗糙的手掌摸我脸。 　　“可恶的精灵，脸长得那么漂亮，真想狠狠夺走你的身体，再使劲按在地上蹂躏。要不是老大要把你完整地卖给王族，我才不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调教。要是老大允许我用真本事，老子非让你三天三夜合不上大腿才行。” 　　“……” 　　我默默无言地听着。 　　有什么污言秽语就使出来吧。 　　我是不会屈服的。 　　我一定会被救出去的……一定会……一定会…… 　　我一定会被救出去的…… 　　裘格…… 　　*** 　　*** 　　*** 　　在那之后，守卫的调教一刻不停。 　　像是要把所有手段用尽一般，对我发出各种眼花缭乱的命令。 　　没有休息的时间。 　　像是要把我彻底耗尽一样，损害着我的体力，抵消着我的精神。 　　直到月色攀上窗边，调教才暂时停止。 　　我的肌肤浸满汗水，用极为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守卫坐在椅子上，脸色因气恼而狰狞。 　　“我说，我这边调教都调教累了，你怎么就是不肯屈服？让我早点回家睡觉好不好？愚蠢的精灵，你以为这样耗下去，就能赢吗？你这样无脑地抵抗，耽误的是老子自己的时间！” 　　守卫用愤怒的表情盯着我。 　　“……” 　　我微微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不说话？装哑巴？行，那就来跳舞吧。让我欣赏你诱惑到不行的舞姿，用你的身段来说话。” 　　守卫拆开我的几段锁链，把我从地上强行拽起。 　　“快点，给我跳，跳得不满意就不让你睡觉。赶紧给我跳啊！就算累得不行也要跳！跳得不好，我就揍扁你！” 　　他用鞋子踢我的小腿，剧痛让我不得不站起身体。 　　挥舞双臂。 　　扭转腰肢。 　　摆弄着撩起人心的姿势。 　　我毫不懈怠地跳了舞，动作标准自然，无法找出瑕疵，就算累到满身流汗，我也气喘吁吁地舞完全场。整个跳舞过程不发一言，像上好发条的人偶。看到我消极沉默的抵抗，守卫的脸都快要气歪，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把我盯住。 　　“很好，很好，很好。精灵，你就是不服输是吧？你就是敢这么对我甩脸色是吧？都把你关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是学不会乖乖听话是吧？！” 　　砰的一声。 　　守卫扯起我的衣领，使劲一甩手，把我丢到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开始发怒的守卫就扑过来。 　　他掐住我的脖颈。 　　“怎样！怎样！性命被别人捏在手心是什么感想！明明只是一头精灵罢了！明明只是一个奴隶罢了，还敢对老子不服输！明明只是个下贱的商品罢了！” 　　手指用力，直到肌肉发白。 　　“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我们是捕奴队，捕奴队你知道吗？！抓来奴隶，教育奴隶，卖掉奴隶，捕奴队的工作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奴隶教育失败的话，那就不叫奴隶了，只是失败品而已，是卖不出去、没有价值的失败品！像你一样的失败品！” 　　“你是我们的商品，商品你明白吗？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没有抵抗，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叫合格的商品！就你这种性格，被王族买走以后，难道你还想摆出这张臭脸？你知不知道你的态度会让我们损失多少金币？你知不知道我们要花多少精力矫正你的性格？！” 　　“为什么，精灵，你他妈为什么就是不屈服？！” 　　气喘吁吁。 　　守卫狠狠掐着我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手腕。 　　====== 　　PS1： 　　呜哇。 　　今天更新三章~ 　　这是第一章。 　　大概过一会就会更新下一章~ 　　====== 　　PS2： 　　昨天有的书友加群太晚啦，结果加群申请超过时常，失效了。 　　请在早上六点之后、晚上十点之前申请加入QQ群哦。 　　如果没有通过，就再试一次吧。 　　咕噜咕噜。 第35章 上二 　　守卫狠狠掐着我的脖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手腕。 　　我艰难地昂起头。 　　从咽喉漏出声音。 　　“咳咯……才不是……” 　　“嗯？你要说什么？给我好好求饶，让我听听你的求饶！精灵，向我求饶我就饶了你！” 　　“才不是奴隶……我……才不是你们的奴隶……” 　　掐着他的手，我指甲深深钻入皮肉。 　　“会有人把我救出来的……会有人带我离开的……你们根本就不懂……咳咳……什么都不明白！” 　　“别做梦了，你这个妄想狂！” 　　守卫粗暴地按住我的脸。我张开嘴巴，使劲咬下一口。他倒吸凉气地站起来，抱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惨叫。 　　“你这头——你这头该死的畜生！你敢咬我！” 　　就像彻底丧失理智一样。 　　守卫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疼痛像潮水一般过境，在我的体内久久长留。守卫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痛扁一顿。直到我栽在地上，他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哼……小样……这下子知道谁厉害了吧……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叫我主人，对我屈服！只要你现在给我跪下屈服，我就饶了你的冒犯！” 　　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半跪着双腿，抿着嘴巴，不顾嘴角流下的血痕，一言不发地盯着守卫。 　　守卫的脸开始颤抖。然后抽搐。 　　“你，你，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兽群般痛嚎。 　　“我受够你了！精灵！你他妈的性格跟石头一样，你怎么可能是精灵？你分明是个矮人！是个兽人！又臭又硬的玩意！不对，是头海里的鲸齿人！你个畜生，你个不晓人性的东西，你个该被沉到海底的石块，你个，你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妈为什么要碰上这么倔的精灵？！” 　　跪倒在地。 　　守卫像不正常了一样抱住脑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爬过来，疯狂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让你对我瞪眼，我让你对我扭头，我让你给别人被救出来！来啊，来啊，谁来救你？在这个地方，还能有谁来救你！精灵，我他妈求求你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认清现实？！你干嘛就是不能低个头向我们屈服？你他妈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在妄想些什么！” 　　“怎样！说不出话了吧！瞧瞧你这幅表情，看看你这幅衰样！谁来救你？为什么人家要来救你？你是奴隶，现在是我们的奴隶，以后是我们的奴隶，永永远远都是待价而沽、万人可夫的奴隶！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被救？你的救星现在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掐着我的脖子，反复撞击地面。 　　流着涎水。 　　瞳孔扩散。 　　呼吸困难。 　　我快要断气地张开嘴，呼吸着所剩无几的氧气。 　　已经到了手脚抽搐的地步。直到这样，守卫才大梦初醒一般，松开握紧我的双手。 　　他站起来，满头大汗地拧开铁门。 　　“精灵……我劝你好好想一想。” 　　背对着我，他站在森严的铁栅栏之外。 　　“精灵，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期待什么，我完全理解不了你的想法，事实上，即便真的有人来救你，他也不可能打败我们。相反，只会丢了自己的小命。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为了救出一无所用的奴隶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而且，只有对我们彻底屈服，这地狱般的折磨才会结束。究竟是等待你所谓的救赎，还是继续被关在这里弄到发疯……你自己考虑考虑。” 　　守卫长舒一口气。 　　“总之，不管你疯不疯，老子我是快被你逼疯了。从明天起，我会向老大汇报你的情况，请求他允许我用更严酷的手段调教你。相信我，没有人能扛过那种东西，你还是早点低头屈服比较好，至少这样，你的身体和精神还会保持完好。” 　　他使劲锁上门。 　　脚步声慢慢远离。 　　“终于结束了……” 　　筋疲力尽的我，像一滩液体一样瘫在地上。 　　啊啊。 　　这样就结束了吧。今日份的调教。 　　“差点没挺过去，但是，终于结束了……” 　　我抬起手掌，擦去眼角的垂泪。 　　虽然头脑时不时地一阵抽搐，但是守卫最后对我说的话语，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几句话，在我心中久久不散。 　　「——即便真的有人来救你，他也不可能打败我们。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为了救出一无所用的奴隶，赔上自己的性命。」 　　是这样吗。 　　仔细想想，大概也没差吧。 　　为了救出别人，把自己的命搭上，这个世界上谁会这么白痴。 　　所以…… 　　我抚摸略微红肿的脖颈，忍住心中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所以，裘格还会来救我吗。　　 　　这个答案，说不定我早就心如明镜。隐隐约约能够猜出答案。 　　——对裘格来说，我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只是萍水相逢的精灵罢了。 　　只是，在路上偶然碰到的路人精灵罢了。 　　难道不是吗。 　　退一万步讲。 　　就算他真的愿意舍身救我—— 　　如果裘格不能击败这些守卫的话，我到底又在期待什么呢。 　　如果裘格会因为救我丢掉自己的性命的话，我又为什么擅自期待他来拯救呢。 　　到头来，为什么我会觉得裘格有能力把我从「骨人」捕奴队成功救出。明明对方是为王室服务的秘密捕奴队，拥有这样规模的空中监狱，而裘格只是一个巫师。我凭什么觉得裘格打得过对方呢。 　　哈哈。我像个傻子一样。 　　大脑不正常了吧，我。 　　竟然指望裘格击败那么多敌人，然后把我救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大团圆的HAPPY END。 　　为什么我会期待这种东西。 　　“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使劲捂住脸。但是即便如此，眼泪还是像洪水一样倾泻而出。无法控制，我的肩膀在自顾自地抽动，眼睛也自顾自地挤出眼泪。 　　全身都在颤抖。 　　明明是在哭泣，但是我感觉自己翘起了嘴角，自嘲般地边哭边笑。到底是想要哭，还是想要笑呢。不明白了，已经搞不清楚我的心了。 　　只是在用手指抚摸脸颊的时候，温热的眼泪却如雨点般坠下。 　　擦拭着越擦越多的眼泪，我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啊啊，终于。 　　要变得绝望了。我。 第36章 上三 　　被强迫调教以后，我的身体就会疲倦到不行。放到以往，只要倒下就会睡着。 　　但是。今天不一样。 　　擦干了眼泪。 　　从伤心欲绝的情绪中恢复。有某种莫名的湿润情绪，在我胸膛里飞转。 　　“莉莉安……” 　　爬到莉莉安身边，牵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我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抚摸自己稍微肿起的脖颈。只是这样做，眼泪就又要噗簌簌落下来。 　　对于我的呼唤，莉莉安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只是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 　　我就这样抓住她的手，呆呆地坐在牢房的角落。 　　然后，用空洞的眼神望向四周。 　　——铁栅栏。 　　——锁链。 　　——遥远而无法触碰的窗户。 　　这些日子里，我就是在这种地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尊严。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商品。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奴隶。 　　就算被强迫爬行也好，就算被掌掴也好。无论身体受到多么大的羞辱，我都保护着精神不受损害。不能对这些人屈服——一旦跨过那条线，我作为我的特性就会被清空。就会被男人们吃干抹净，变成对着谁都可以掀动腰肢的、没有尊严的商品。 　　——就会无法与裘格见面。 　　就会，无法与他对视双眼。 　　所以。 　　固执也好。 　　倔强也好。 　　总之，我不想屈服。 　　但是，这份不愿意屈服的性情，已经无法坚持下去。 　　我咬着嘴唇，望向这间可憎的牢房。 　　说到底。 　　为什么，我要遭这种罪呢。 　　仔细想想，我其实什么错事都没干。没杀过人，没抢过东西，没有偷窃，连斗嘴都没怎么斗过。明明是什么错误都没有的我，现在却被关在监牢里变成奴隶。 　　我是犯了什么大错，所以才被罚作奴隶的吗。 　　不是的吧。 　　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所以，为什么我会遭受这种对待。 　　到底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精灵吗。就是因为我是个无依无靠的精灵，所以才不得不被抓走，不得不被关在这里管教。就是因为我是个精灵，所以就对我做这些事吗。 　　“……” 　　情绪翻滚。 　　感觉眼圈已经红了。但比起委屈，现在充斥在我胸膛里的是另一种激烈的感情。如同火焰一般、简直要把我的灵魂、我的理智撕成两半。要把我焚烧殆尽。 　　凭什么。就因为我是精灵，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活该吗？ 　　凭什么。就因为我皮囊好看，所以就把我关起来，把我运来运去，卖给不认识的家伙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我承认我急了我急了我急了我眼红了我哭了我没办法了我丑态百出了我流眼泪了，可是凭什么啊？！只凭这些就能这样对待我吗？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一切都不正常到吓人吗？难道就没有人愿意对我展示哪怕一点点怜悯心吗？难道我就活该遭受这么多惩罚吗？ 　　难道，我真的应当接受这种现实，安心地把自己当做奴隶吗。 　　太不讲道理了。 　　真的是，太不讲道理了。 　　——晕蓝色的窗外，掠过了黑色的阴影。 　　听到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抬头望去。 　　明亮的月光之下，漆黑的秃鹫一闪而过，锋利的爪子半蜷半缩，攥住浸满血迹的飞鸟。遥远的天边飞来了秃鹫群，它们将自由的飞鸟捕食一空。钴蓝色的天空上，填满了飞鸟死去的倒影。 　　啊啊。 　　我呆滞地望着窗外。脑袋中仿佛有火焰卷过。 　　对啊。 　　我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道理可言。 　　其实，并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矩吧。 　　就算用力把奴隶的牙齿打出来，法律也不会追诉；就算把奴隶虐待到喘不上气，也不违背任何常识；就算把人当成玩具来玩弄，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就算对可怜的精灵做这做那，也不会有人觉得恶心。 　　没有什么理所应当要做的事吧。 　　就算没有犯下过错，也会被捕奴队随便抓走；就算拼命哀求，也会被提出过分要求；就算说了不愿意做奴隶，也会被用各种手段耍弄；就算渴望自由，也会被链子捆在墙角。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错的。 　　没有人觉得这一切不正常。 　　就像秃鹫捕食飞鸟一般。奴隶商捕获精灵、然后卖出。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就像大鱼吃小鱼一样。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没有本该属于我的自由。 　　对我这样的精灵而言，成为奴隶也是顺理成章。不愿意成为奴隶，进行激烈的抵抗，这才是异数。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道德也好，不道德也罢，根本全无关系；正义也好，罪恶也罢，压根没人关心。说到底，其实只要拳头够大，不管做什么都能找到道理吧。因为我是弱小又没有用的精灵，所以被压榨、被抓走、被抛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啊。 　　大。脑。崩。碎。的。声。音。 　　在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丑陋世界上，我到底、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东西。 　　没有公平或者正义。 　　没有爱。没有恨。只有无穷无尽的欺辱。这就是我未来剩余的人生。贞洁也好、精灵的形象也罢，从来没人在乎这些。碧池也好，端庄也罢，根本没人在乎这一切。根本不会有人爱我、关心我、维护我，我不过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罢了。这个世界本身，不过是等待把我吃干抹净、变成一堆臭肉的残酷机器罢了。 　　“我……为什么这么蠢啊。” 　　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用手指遮住眼睛，肺部挤压着湿润的空气。 　　早就该认识到现实了吧。 　　早就应该明白过来了吧。 　　啊啊。 　　就是那个现实。 　　裘格的话，绝对不会回来救我。 　　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拖油瓶精灵罢了。 　　没有义务。没有必须救我的义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我所期望的一切，在这里都不曾存在。只要把我忘掉就好了。只要当做我不存在就好了。 　　“呜呜……” 　　到底一直在期待些什么呢。我。 　　简直像笨蛋一样。 　　无力地蜷起双腿，我忍不住流出眼泪。 　　经过无数次、无数次的折磨后。 　　——在那一刻。 　　名为“瑟蕾斯缇雅”的精灵，终于意识到了世界的真相。 　　然后，向深渊无限地堕落下去。 　　====== 　　今日第三更，完成~ 第37章 终 　　第二天，守卫进来送饭时，莉莉安仍然没有醒来。 　　放下饭碗后，守卫抬起她的脸。 　　“今天也要给她喂药。既然睡着就太好了，要不然又要又哭又闹。小孩子就是麻烦。” 　　“……拜托，已经够了吧。” 　　我站起身，拦在守卫身前。 　　“请不要再给她继续喝药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掉。” 　　“哦？” 　　守卫露出阴沉的表情。 　　“还敢替狱友求情？昨天跟我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记住。” 　　“……不是的。我不是为她求情，只是想提出一个建议。” 　　我平静地握紧手掌。 　　然后，走上前。 　　用双臂勾紧守卫的脖子。 　　“我说，让我们做笔交易吧。我老老实实地当你们的奴隶，想把我卖给谁都言听计从。但是，这个女孩要放一条生路。” 　　“哈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微微闭上眼睛。 　　“而且，如果你们不同意的我的请求，我就反反复复自杀，弄坏自己，直到治愈术也无法痊愈的程度，变成卖不出去的破烂货物。如果我这样做，你们肯定也会伤脑筋吧。” 　　有短短的一瞬间，守卫露出震惊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老老实实当奴隶不就行了？” 　　“作践？你的意思是说，把自己弄坏就是作践吗？” 　　我笑起来，加大双臂的力量。 　　“被男人压在下面玩弄，或者我自己毁掉自己……两者相比，我更喜欢把前面那个称为作践。自杀不是作践，自杀是我最后的反抗。守卫，你根本不懂奴隶的心情。” 　　“够了！” 　　守卫掰开我的胳膊，把我狠狠推开。 　　“疯婆子……你个疯女人……” 　　“别说这么难听。这可是我一晚上没有入睡，然后才想出来的卖身契呐。” 　　睁着泛出血丝的眼睛，我把守卫逼到墙角。 　　“如何。答应吧。莉莉安已经伤害过主人，今后都无法继续作为奴隶贩卖，所以即便把她放掉，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但是我就不同，我是能被卖给王族的稀罕奴隶，用我今后的言听计从，换取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类奴隶的自由，难道不是完美的交易？还是说，这偌大的骨人捕奴队，难道连一个小小的精灵女奴的建议都会害怕？” 　　“你——你——” 　　听着我的提议，守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啊啊。 　　如何，这失去控制的事态感。 　　让你也尝尝窘迫的滋味。 　　守卫喘了口气，皱着脸望我。 　　“真是可怕啊，你这个奴隶精灵，现在竟敢和捕奴队讨价还价。这究竟算是调教成功了，还是调教没成功？我自己都快糊涂了。” 　　摇着脑袋，他用低沉的眼光盯住我。 　　“你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回心转意？” 　　“还用问吗？”我拨弄着身上的锁链，“我已经想通了，没有人会来救我。就算把我救出去，我今后的命运也已经注定。” 　　“所以，你死心了？” 　　“死心？不，当然没有。”我抬起头，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只是在威胁你们。不，这么说也不对——我只是在玩，把我自己当成砝码，来观察你们这群男人会有什么反应。利用我的美色、利用我的身体，利用我作为精灵奴隶的身份来耍弄你们这些男人。让你们围着我的石榴裙打转。” 　　“果然，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屈服！你这个碧池——” 　　守卫破口大骂，揪住我的衣领，做出要掌掴我的姿势。而我轻轻捂住脸颊。 　　“怎么？做碧池不好吗？你们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不就是想把我变成碧池吗？那好，你看好了，我现在就是碧池，全世界最不要脸，最恶心，最不爱惜自己的精灵碧池。怎么？你要打我吗？要是把我的脸、我的脑子打坏，你们要把我卖给谁呢？谁又愿意买一个脑袋坏掉的精灵呢？你要是打我，你的老大会放过你吗？” 　　“嘁……狗日的！” 　　守卫面色苍白地放下我。 　　“你个混蛋，垃圾，蠢货……妈的，竟然用美色要挟，真让你找着门道了，你个不要脸的碧池，大碧池，精灵碧池……不过是个奴隶罢了，竟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奴隶？不对哦。” 　　我按住守卫的肩膀。 　　“我、是、漂、亮、到、不、行、的、精、灵、奴、隶，我的主人只能是王族、贵族、有钱到不行的大商人，像你这种垃圾守卫，一辈子都上不了我这么漂亮的奴隶！明白吗？我才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嘎啊——” 　　守卫的喉咙里，钻出了压力爆表的噪音。 　　他简直快要倒下。但是，稳定了情绪以后，守卫只是嫌恶地望着我。 　　“脑子转过那道弯了啊。也罢，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就是牛逼，你是摸清楚自己的价值才敢这么做的吧。竟然把自己的美色当成砝码。看来，你确实认同了自己的奴隶身份。” 　　随后。 　　他揪住我的长耳。 　　“可是，别以为捕奴队会这么容易屈服。你这头烂精灵。”　　 　　守卫逼近了我。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 　　他露出恶心的笑容。 　　“——其实，精灵，你刚才说没人过来救你，这倒并不符合事实呢。” 　　“大约是几天前吧，那个闯进来一次的巫师又进来喽。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身边还跟着一群同伙，还带着隐身之类的乱七八糟的魔法。大概是想救出这里的某头奴隶吧，总之就这么悄悄闯了进来，什么动静都没弄出来。” 　　守卫慢悠悠地对我诉说。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有点记不起来了呀。想要知道那个家伙的下场吗？如果好好求我，我的记忆力或许会恢复一二。” 　　猛然间。 　　我的心脏停了半拍。 　　怎么可能。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裘格真的来救我了吗。 　　“拜、拜托了，请告诉我。” 　　我僵硬地转过脸，看着守卫骇人的目光。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呐。想知道的话，就跪下来舔我的脚，认认真真地舔舐，认认真真地屈服，把尊严全都抛弃，再也不提交易之类的事。把我侍奉得高兴了，我就告诉你结局。” 　　“……我知道了。” 　　守卫松开我的耳朵。 　　我双脚不稳地跪在地上。 　　然后。 　　爬到守卫面前，再慢慢俯下身子。 　　**…… 　　舔这种混蛋的脚指头…… 　　如果是为了裘格的话……如果是那样…… 　　“磨磨蹭蹭的烦死了，你到底在不在乎那个家伙啊？” 　　咚。 　　脑袋被鞋子踩在脚下。 　　守卫不断磨蹭着脚掌，从鞋底传来巨大的压力。像是要把我的精神彻底碾碎一般，不断在我头顶刮擦。 　　随后，守卫用近乎残忍的语调慢慢开腔。 　　“看你这么可怜，我这边也不卖关子了。实话告诉你，那个家伙，现在已经死了呐。被我们老大，用蛇与毒的魔法干掉了，其他闯入者也是一个不差地死了个干净。虽然不晓得是不是来救你的倒霉蛋，但你现在可以彻底放心了喔。把别人害死的感觉如何？” 　　我的精神瞬间呆滞。 　　怎么可能。 　　裘格……死了吗？ 　　为了救我死了？ 　　死了？ 　　不愿意相信。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脸颊已经滑下了眼泪。 　　“骗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裘格，因为我而死掉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说过了，绝对不可能有人击败我们这群守卫。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当奴隶吧，不要天天幻想有人来救，也不要这么倔脾气。顺便告诉你，像你这种脾气特别倔的精灵，男人征服起来会特别开心哦。虽然做奴隶不合格，但是做玩物很不错。即便你做不成奴隶，我们也有办法给你找到猎奇心满满的买家喔。” 　　守卫残忍地笑着，用鞋子踩着我的头。 　　啊啊。　　 　　头脑比身体更慢。 　　“竟敢、竟敢把裘格——” 　　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守卫压在身体下面了。 　　然后，用绑着锁链的手铐殴打。 　　像发疯一样的殴打着。 　　“竟敢把我的裘格、竟敢把我的裘格！” 　　胸腔里挤出了声音。啊啊。那是我发出的叫喊吗。像被浸泡在泪水中一般，已经哽咽到口齿不清。像是兔子般的惨叫。 　　“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还回来啊！” 　　已经疯掉了吧。我。 　　现在的话。 　　就算疯掉也没关系了吧。 　　干脆、就让我这么疯掉吧。 　　手臂好疲倦。 　　天空中飞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上面到底沾上了什么呢。血浆还是黏液。 　　我的胳膊，究竟为什么这样麻木呢。 　　已经，想不明白了。 　　我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用舌头舔嘴角的时候，吃到了血浆一样的肿块。 　　那究竟是什么呢。 　　精神好疲倦。 　　什么都不愿意思考。 　　“这个女疯子！她竟然敢做这种事！” 　　“把她抓起来！铐起来！快来人，快来人去找老大！野法师在哪里？治愈术，这里需要治愈术！” 　　“快来人！快来人啊！奴隶，奴隶把守卫杀掉了——” 　　在混乱的喊叫声中，我的意识沉入疲倦的深渊。 　　无论怎么样都好。 　　就让我……疯掉吧。 第38章 一个生草的事件 　　本书的一些章节，因为描写过于大胆而遭到了屏蔽的命运。 　　目前还在紧急热情修改中。 　　虽说这样，但是完整度很定会下降就是了。 　　一部分段落会删去。 　　一些词语会消失。 　　也有可能大规模地删掉一些段落。 　　唔。 　　感觉有点麻烦。 　　总之我先研究一下吧。 　　看看能不能尽可能保存下来内容。 　　目前第16章已经寄了。 第39章 一个更加悲伤的事件 　　今天才发现，我全勤也没了 　　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情很崩溃 　　雪上加霜的心情…… 第40章 我所向往的飞鸟 　　在那之后，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想不明白。 　　没有感觉。 　　缺乏记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手和脚都被牢牢绑着。 　　面前的话，是一尊水桶。 　　这里是哪儿。刚想这么发问，思绪就被声音打断。 　　“喔。醒来了？” 　　听到了说话声。 　　抬起头的时候，望到了可恶的面具男。怎么回事啊。他坐在金属制的王座上，头戴冠冕，用疏远的姿态对我远望。 　　“还记得起来吗。自己犯了什么罪。” 　　“……” 　　“想不起来了？即便这样，你也确实犯下了罪过。” 　　面具男说完，默默叉起双手。就像看动物一样望着我。 　　啊啊。 　　这家伙到底在讲什么啊。 　　我犯了什么罪呢。 　　想不明白。 　　说到底，我又能犯什么罪呢。像我这么柔弱的精灵。 　　“没有记忆了吗？精神看上去非常不健康。” 　　面具男烦闷地抽出手，搭在自己坚固的下巴上。 　　“脑袋出问题的话，可没法正常卖出去呐。不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吗。再怎么想办法，王族也不可能购下神经错乱的精灵。” 　　好奇怪。 　　在说什么啊。 　　神经错乱的精灵。那是在说我吗。 　　我明明很正常呐。 　　可恶。到底在干什么。我迷离地望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仿佛正从名为“世界”的容器中、逐渐被抽离出来。变成空气。一切都好陌生。就连我自己的手、看上去也像是离我很远的木头。天上飞行的究竟是什么呢。没有自己确实存在的感觉。我的脚好像很疏远，像春天的一丛暴风雪。 　　就在这时。 　　面具男用苦恼的声音，自顾自地对我作出审判。 　　“——脑袋病态了啊。这头精灵。受到刺激太大了。” 　　他对我摇头叹气。 　　“还记得吧？精灵，就在刚才，你把负责看管你的守卫杀掉了。” 　　……啊。 　　脑中轰隆作响。 　　精神被撞击的噪声。 　　头脑里挤满了嗡嗡作响的嘈杂声音。记忆像断开的七鳃鳗那样流进我的脑海。不过，那也只是让我浑浊的大脑更加困惑。我杀了人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原来不能杀人吗。会触犯法律吗。这个世界、难道不允许杀人吗。原来，这个世界也有道德感之类的东西吗。 　　啊啊。 　　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陌生。 　　我到底怎么了啊。 　　面具男的声音，还在金色的大厅里不断回响。 　　“……不服从管教。你把我的手下，用镣铐活生生砸死了。虽说这样，当然也不光是你的过错，要怪也只能怪他没有上好枷锁的插栓，调教功夫又差，结果因为工作失误被奴隶杀死。不过，你自己也有问题。” 　　面具男拍拍手。一群男人神色庄重地走来。 　　“你的个性太桀骜不驯了，精灵，简直不像个精灵该有的样子。这样子就算卖出去，也只会引发恶果，说不定还会影响我的风评。无论如何，必须把你彻底调教好才行，哪怕变成脑子空空的笨蛋玩物，也比不听话的反叛奴隶要强。” 　　“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虚弱地发出声音。因为手腕和脚腕都被固定起来，所以，我能移动的只有自己的脖颈。 　　“也没什么。看到面前的水桶没有？” 　　面具男伸出手臂。 　　随后。 　　发出了令我战栗的命令。 　　“你们上去，对她用水刑。什么时候教育成死心塌地的奴隶，什么时候再停止。” 　　男人们走过来。 　　绷紧我的手脚，按压我的脖颈。 　　水桶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于是，就这么水到渠成。 　　随后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应接不暇。 　　噗叽。 　　我的头被按进水桶了。 　　没法呼吸。 　　脑袋周围全是水。耳朵里也压进了水。 　　好痛苦。 　　这样下去、不行。 　　“呼——” 　　就在这时。 　　脖子上的压力猛然消失。 　　被放开了。脑袋短暂地弹出水面。转瞬即逝的呼吸时间后，我再次被男人们揪住脖子，就这样生生按入水桶。 　　胸部好闷。有快要爆炸的痛感。 　　没法挣扎。 　　无力反抗。 　　肺部绞紧，已经快要无法呼吸。就这么用力地按压着我，每次都是在我氧气耗尽、不得不吞下积水的时候，才慢慢放开我的脖子，就这么重复了三四轮。我只好一边吐出口腔里的腥水，一边用尽全力哀求。 　　“咕噗、咕噗……求你们，饶了我……” 　　啊啊。 　　这样下去，会死掉。 　　比死掉还难受。 　　但是，我的哀求没有任何用处。 　　哔啵。 　　我再次被按入水桶。这一次，肺部还没有充分呼吸到氧气，脑袋就已经强迫压入水中。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敲击着我的口腔，张嘴呼吸的渴望越来越强。为了不被活生生憋死，即便是在水下，我也不得不张开嘴巴，结果喝下了像铁一样沉重的水。 　　从气管、咽喉里涌入的水分，积压着我的食道和胃。想要呕吐的欲望冲撞着腹腔，尽管如此，仍然只能被浸在水中，被迫喝下更多生水。 　　“唔咕咕噜……” 　　就这样。 　　逐渐的，大脑被排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 　　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没法思考。意识里到处乱跳的都是痛苦。除了痛以外，什么都体验不到。 　　啊啊。 　　会变成白痴的。这样下去。 　　最后，脑袋被从水里猛然拔出。 　　“我问你，你愿意屈服吗？对我们捕奴队屈服。” 　　面具男例行公事地问我。 　　“咳咳……求你们，饶过我吧……” 　　“还不正面回答？那就继续把她按进去窒息，弄到她彻底屈服为止。” 　　咕噜咕噜。 　　我又一次被置入水中。 　　肚子都要被水撑开。 　　脑袋已经要死掉了。 　　分不清鼻涕、泪水和生水。心脏蹦得咚咚响。 　　腹部填满了滞胀的感觉。里面已经装满了猝不及防吞下的生水。当我氧气耗尽，不得不在水桶里张开嘴巴的时候，生水就噗噜噜地钻进我的气管、流过我的食道，塞满我的身体。 　　最后，当我因为缺氧而全身颤抖，肢体不由自主地抽搐的时候，我的脑袋才能短暂地离开水桶，在男人们转瞬即逝的仁慈下，呼吸珍馐的氧气。 　　然后，继续被按入水中。 　　到底持续了多少次呢。 　　已经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呼吸、喘气、吐水、然后再次喝下生水。这样的循环。连求饶的时间都不够。 　　“我问你，你愿意屈服吗？” 　　最终。 　　如同机械履带的重复动作一般，我的脑袋再次被用力提起。 　　面具男又问了我一遍。 　　“……” 　　就是这样吧，我的命运。 　　已经不想再被虐待了。 　　就这么结束吧。如果还来得及结束的话。 　　“我……我屈服了，彻底屈服……让我干什么都行……咳咳……” 　　“很好。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面具男从高台上走下来，掐住我的脖子。 　　“接下来，我会烧掉你身上的奴隶契约，用我们的新契约代替。无论我问你什么，都要作同意的回答，否则就把你按进水桶，继续受刑。” 　　“咳咳……知道了……随你便，我、我已经受够了……” 　　面具男的手中，燃烧着魔法。 　　“奴隶精灵，你是否愿意将眼前之人视为主人，不违背，不拒绝，且永不背叛他的期望？” 　　“我愿意……” 　　“奴隶精灵，你是否愿意将眼前之人视为主人，祝福他，跟随他，且为他献出生命和财产？” 　　“……” 　　啊啊。 　　好、好熟悉的内容。感觉在之前曾经听过。 　　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想要思考。下意识地就想要思考。 　　但是，在回忆起来之前，感觉到了按在头顶的力量。原来如此。如果不赶紧回答的话，他们就会继续把我灌进水桶。 　　所以，必须作出回答。 　　“我、我愿意……” 　　说出了最后的话。 　　终于、能够从地狱中解脱了。 　　不会再痛苦了吧。不会再被窒息。 　　只不过，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悲伤呢。 　　为什么、我的心在哭呢。 　　“好！这样契约就成立了！” 　　面具男欣喜若狂地高抬双手，法术光芒愈来愈盛。他吟咏着艰深的咒语。 　　“于是，契约在此成立——” 　　不。 　　比那还要早。 　　就是在这个时候。 　　我所在的世界、连同面具男、水桶和所有人一起，大规模地上下颠转。整个世界，都头重脚轻地翻转过来。视野滚动。 　　——于是，天空化作大地，而大地升为天空。 　　啊啊。 　　天空中飞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身体颠倒的那一刻，望着倒悬的晶莹水滴，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出乎意料地简单。 　　天空中不断飞行的东西——那正是我在监牢里无数次目睹过的、自由自在的飞鸟。 　　那正是。 　　我所向往的飞鸟。 第41章 终 　　*** 　　*** 　　*** 　　总之，尝尝我的魔法吧。 　　实现愿望的魔法。 　　让人幸福的魔法。 　　制造快乐的魔法。 　　原原本本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 　　把活物烧成盐。把石头烧成琥珀。把血液烧成水晶。令山川改变形状，令尘世与彼岸的道路在此打通。 　　颠倒死与生的律法，破坏诸物与圣律的协定。 　　然后。 　　——对付奴隶商浮空城的、最有效的魔法。此时此刻，就凝聚在我脚下的法阵之中。 　　「提米皮邬斯之枪」。 　　「尘世尖啸」。 　　「阿尔·伦乌斯的屠灭锤」。 　　把这三种魔法结合起来，由此诞生的混血法式，也就是被巫师们称为「盐刺法典」的强力攻城法术。 　　找准角度，只要能放出去的话，就连龙也能杀死。 　　为了准备这个魔法，我耗尽了之前搜集的精灵血。即便这样，剩余的材料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集齐。 　　“这样就能让我们打败浮空城吗？真的有那么厉害？” 　　准备魔法阵的时候，粉发女仆冲我搭话。 　　“嗯。这就是那种厉害到不行的魔法。” 　　我拨弄着手上的碳条，把磨好的炼金粉末装到魔法阵里。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说来话长。　 　　第一次营救瑟蕾丝缇雅的时候，我和粉毛女仆失败了。 　　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发动了空间魔法之后，我和爱莉妲确实被传送到了浮空城内部，几乎和瑟蕾丝缇雅只有几堵墙的距离。 　　结果，正好撞上守卫。 　　撞上守卫也就罢了，但是，我们没能打败对方。浮空城确实是宛如迷宫般的结构，越是和敌人缠斗，敌人的数量就越来越多，没有时间仔细搜查监牢。而且，浮空城的回廊非常狭小，很难释放大规模的魔法。 　　所以我和爱莉妲撤退了。 　　——厉兵秣马，准备第二次战斗。 　　根据上一次空间魔法的残留痕迹，我成功定位到了浮空城的坐标。 　　出乎意料的是，浮空城离我们其实并不远，实际上就位于烈夫采尔郊外的森林区域，大概有云层高度。换句话说，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森林出发，直线向上，就能抵达那座浮空城。 　　只不过，现如今往天空看去，我们只能看见洁白的流云，以及斑点式的飞鸟。就算用力去看，也只能望见天上的亚龙而已。无论如何，都看不见浮空城的踪影。 　　也就是说。 　　——大概是使用了隐形魔法。 　　把整个浮空城隐藏起来、只有在空中才能被看到，这种偏转视觉的光魔法。 　　真是大手笔啊。 　　到底是什么人建造了这样的浮空城，而且还煞费苦心，为浮空城敷上隐形的魔法呢。 　　想不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和我一样是巫师，说不定和我来自同一个学派、学过同样的魔法。所以，我才能看破他的法术，才能追查到浮空城的方位。 　　“那个，裘格，这次真的能把她救出来吗？” 　　拨弄着弓弦，粉毛女仆把脸转向我。 　　“裘格，要是这次也失败，你打算怎么做？” 　　“那样的话，我会尝试第三次。” 　　我直截了当地说。 　　“我还没看过瑟蕾丝缇雅穿浴袍，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爱莉妲也知道吧，穿浴袍的女人究竟能有多么好看。那可是男人百看不厌的画面。” 　　“哈啊？” 　　粉毛女仆呆滞地望着我。我耸耸肩。 　　“喔，刚才是玩笑话。别当真。实话实说，我根本没法抛弃瑟蕾丝缇雅。像瑟蕾丝缇雅这种废柴精灵，如果我撒手不管，就再也没人会可怜她了。她就是这么倒霉的体质，走到哪里都会被抓来抓去。” 　　我喘了口气，继续说话。 　　“爱莉妲，在这个尘世之中，我是少数有能力保护瑟蕾丝缇雅的人，如果连我都对她撒手不管，她就会变成没人要的可怜精灵。我不想让她变得孤苦伶仃，对她这种笨蛋而言，那样的生活太过残酷。” 　　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爱莉妲皱了皱眉头。 　　“可是……其他奴隶也很可怜吧。不去救吗？” 　　“抱歉。我的力量，现在还没有那么强大，暂时无法拯救所有奴隶。” 　　“唔……” 　　粉发女仆露出困惑表情。一定是对这个回答感到不理解。我想了想，继续对她说： 　　“女仆小姐，你知道对我们学派巫师而言，魔法的目标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可是奴隶精灵，怎么会知道人类巫师的魔力理论。” 　　女仆抱着肩膀叹气。我摇摇头，在魔法阵上划出最后一笔。 　　“——魔法，是带来幸福的介质。” 　　我认真地望向天空。 　　“为了追求幸福，巫师研究魔法；为了将正义带给众生，巫师将魔法公之于众。魔法就是真理、正义、善、终极的美与全面，魔法就是大地的尺度和幸福。只要用好魔法，即便是铅也能够升华成钻石，血液也能萃取成水晶，只要有了魔法，不幸与幸运就能随意颠倒、彼此置换。魔法是连接卑贱与高贵的媒介，是尘埃与钻石之间的万能介质。现在的巫师遗忘了这一点，仅仅将魔法视为可以利用的工具，但是，对古典时代的巫师而言，魔法本质上是能够带来永恒的幸福的力量。我深深相信这一点，并且愿意付诸于行。” 　　我抬起头。 　　“还有，那个家伙……她也需要我的魔法，用来为自己带去幸福。” 　　伸开双手。 　　魔法「盐刺法典」，现已启动完成。 　　于是。来吧。 　　实现愿望的魔法。 　　让人幸福的魔法。 　　制造快乐的魔法。 　　以及。 　　——把阻挡幸福之物通通粉碎、降格为盐的魔法。 　　“嗡——” 　　天空编织着恢弘的光芒。 　　数不清的魔力在空中汇聚。 　　「盐刺法典」在此发动。 　　“轰隆……” 　　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终于出现了浮空城的庞然巨影。 　　“刺过去吧……” 　　指挥着「盐刺法典」，我命令魔法阵将破坏力凝聚为枪。法力燃烧着、席卷向上，而浮空城则向下跌落，伟岸的城墙当场化作盐粉，如同飞雪一般飘下。在「盐刺法典」的冲击下，浮空城在空中旋转，头重脚轻地翻过跟头，以脑袋着地的姿态，狠狠摔落到山坡之下，与地面连为一体。仔细望去，墙体已经布满可怕的裂缝。 　　奴隶商浮空城的大门，现已朝我们彻底敞开。 第42章 　　“怎么回事？为什么墙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 　　“有敌人，敌人——呃啊！” 　　守卫从墙壁间钻出，晕头转向地抬起刀剑。 　　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爱莉妲的弓弦割取生命。 　　“别啰啰嗦嗦。吃我一箭。” 　　箭矢将守卫钉在墙上，转眼间夺去生机。爱莉妲收起弓箭，向敞开的浮空城谨慎眺望。 　　“竟然真的把城墙炸开了……裘格，你的魔法真恐怖。” 　　“别掉以轻心，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我挽着手臂前进，将凝聚成型的「盐刺法典」搂在怀中。确认了门口没有敌人之后，我和爱莉妲开始走进颠倒过来的浮空城大门。 　　“混账巫师，吃我一剑！” 　　眼前闪过刀光。 　　鞋子还没踏进门槛，就听到头顶上出现了喊叫。我抬起「盐刺法典」，对着头顶释放魔法。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一抔人类形状的盐柱从天花板落下来。 　　“就连这种地方，竟然也藏着守卫。” 　　爱莉妲感叹地挽起弓弦，摆动精灵长耳，在破开的大门中谨慎前行。我握紧「盐刺法典」，跟在她的身边。 　　“喂喂，巫师，别把我当肉盾呀……人家是弓箭手，不是战士。” 　　“现在的话，只有让你当肉盾了吧。冒险经验丰富的爱莉妲。” 　　“切……右手边，有敌人在靠近。” 　　“明白。我去把他们烤成盐。” 　　我和爱莉妲相互配合，在逐渐崩碎的浮空城中前进。碰到敌人就变成盐，遇到障碍物也变成盐。爱莉妲充当我的斥候，为我搜索隐藏起来的敌人——有时是刺客，有时则是躲起来的战士卫兵。都是浮空城里的守卫。精灵的感知能力确实非常敏锐，我们就这样在浮空城中探索。 　　然后。 　　我们被眼前所见的东西震撼。 　　浮空城的内部，到处都是漫长曲折的走廊。 　　走廊之后，则是被分割开来的牢房。每栋牢房里都关着奴隶。仔细一看，除了精灵以外，还有半身人、侏儒、鹰身女妖和其他人种，就连人类的数量也不少，所有奴隶都长着漂亮到不行的脸蛋，都被镣铐和铁索拘束着。简直是奴隶大杂烩。 　　“这个捕奴队，资金多到吓人啊。” 　　我喃喃自语。 　　精灵女仆走在前面，同样目瞪口呆。 　　“裘格，这已经远远不是资金很多的程度，能开动这样的浮空城，还能秘密关押这么多美貌的奴隶，这个捕奴队说不定是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这么夸张？” 　　“这不是夸张，”爱莉妲谨慎地挽着弓，“裘格，这个捕奴队……恐怕是传闻中的「特许捕奴队」。” 　　“特许捕奴队？那是什么？” 　　我毫不知情地问。 　　结果，爱莉妲叹了口气。 　　“巫师，你未免也太过不晓世事，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听好了，所谓的「特许捕奴队」，也就是专门为王室捕捉奴隶的合法捕奴团，他们的服务对象大都是王子、不检点的国王和欲求不满的王后。因为业务复杂，又不能损害王室的荣誉，所以他们的基地都非常隐秘，不被常人知晓——一般而言，也许就是在这种难以发觉的浮空城。” 　　“原来如此……” 　　“裘格，既然你要保护自己的精灵同伴，那这种奴隶商的常识也要知道才行。” 　　“我知道了……” 　　我唯唯诺诺地低下脑袋。 　　爱莉妲还在皱着眉头。 　　“竟然是王室的捕奴队……这下麻烦大了。裘格，说不定我们以后会被王室弄上暗杀名单。耽误了王子们的好事，他们可不会好心地放过我们。” 　　“害怕吗？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害怕？不，我可一点都不害怕。” 　　爱莉妲突然对我摇头。 　　“巫师，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身为奴隶更让人恐惧的事。被王室通缉也好，被赏金猎人袭击也好，被追捕也好，和身为奴隶的屈辱相比，这一切都是小巫见大巫，我——” 　　她认真地看着我，然后挽起弓箭。 　　“算了。不提我自己的事情。裘格，我们去把可怜的精灵救出来吧。然后把这座浮空城炸个底朝天。” 　　“……好。” 　　我感激地点头。 　　然后，我与爱莉妲朝着浮空城的深处进行探索。 　　在走廊的尽头，我们找到了更多牢房。 　　那并不是常见的牢房。 　　感觉上更接近于炼金室。虽然里面也关押着奴隶，但那些与其说是奴隶，不如说是活着的尸体。 　　看一眼就明白了。 　　身体上沾满了毒。皮肤也都是被注射的痕迹。与其说这些是奴隶，不如说是用来做魔法实验的素材。像这样形同枯槁的奴隶，随着向内部行走而越来越多，大都半死不活地躺在监牢里。即便我们从身边经过，也没有任何反应。 　　太糟糕了。 　　有巫师，在利用奴隶来做魔法实验。 　　大概就是驱动这座浮空城、然后用隐形术给浮空城敷上魔力的巫师吧。 　　用奴隶来做魔法实验。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巫师议会绝对不会容忍这种行为。 　　有种撞破别人秘密的感觉。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不可能视而不见。 　　彻底捣毁巫师的实验工坊吧。击败巫师，然后救出我可爱的银发精灵。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 　　*** 　　*** 　　“裘格，你看这里。” 　　女仆突然停住。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伏在地上的少女。 　　金发。 　　瘦小。 　　个子很矮。 　　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和女仆一起走进牢房以后，我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个女孩，就是我和瑟蕾丝缇雅在旅馆里见过的少女。就是那个被强迫灌入食物的金发女孩。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裘格，她身上也是……” 　　女仆提醒我。经她这么一说，我望到了少女身上的疤痕。 　　原来如此。 　　也是被当成了实验材料了吗。明明是这么稚嫩的女孩。 　　仔细一看，金发少女的嘴唇痛苦地拧成一团，身体不自然地发青，皮肤也浸着一层汗水。虽然同样对外界缺乏反应，但她很有活力，说不定还有救。 　　“「解咒」。” 　　我在她身边蹲下，念诵着解除毒素的咒语。 　　控制着这座浮空城的巫师，大概确实与我出自同一个学派。我念诵着自己熟悉的咒语，结果解开了女孩身上的毒素。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慢慢有了血色。 　　“我……我这是在哪里……” 　　金发女孩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四周。 　　“你被我们救了喔。你很幸运，毒素还没有深入身体。”爱莉妲蹲下身体，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额头，“可怜的孩子，你现在再也不用害怕了。” 　　“我……” 　　金发少女的眼中飘荡着水雾。下一秒，她如梦初醒地看向四周。 　　“不对，精灵姐姐，精灵姐姐在哪里？她应该和我关在一起才对！” 　　“精灵？什么样子的精灵？”爱莉妲困惑地问。 　　“是，是一个银色长发、非常漂亮的精灵姐姐。我们被关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抓着我的手，非常温柔，眼睛是海蓝色……” 　　什么？ 　　我和爱莉妲对望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睛中的难以置信。 　　我站到金发少女身前，心急火燎地握住她的肩膀。 　　“那个精灵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我当然知道。” 　　金发少女颤抖了一下，然后捂住伤痕累累的双手，露出回忆一般的表情。 　　“精灵姐姐，她的名字叫瑟蕾丝缇雅。是个非常优雅的名字。” 　　瑟蕾丝缇雅！ 　　我呼吸困难，喜悦感几乎冲出心头。“她在哪里？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好像在我昏迷的时候，精灵姐姐就被带走了……” 　　“被抓走了？” 　　“嗯，现在……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就连是生是死也不清楚……” 　　金发少女羞愧地低下脑袋。我失望地站起来，在牢房里走来走去。 　　我看向四周。 　　这里……就是瑟蕾丝缇雅待过的牢房吗。 　　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心酸。 　　竟然被关在这种黑暗狭窄的地方。光是看到墙壁上那手腕粗细的链子，就能想到她过的有多不容易。 　　可是，现在，瑟蕾丝缇雅到底在哪里呢。 　　我握着粗大的链子，头脑陷入沉思。 　　突然，我想到了某件事，于是对金发少女转身。 　　“我有个问题。瑟蕾丝缇雅被关起来的时候，是被这个链子拴起来的吗？” 　　“是的，就是这个……” 　　“好，知道这个就够了。” 　　在爱莉妲和少女的困惑眼神中，我微微闭上眼睛。 　　——「空间转移」。 　　只要找到与对方相关的物品，以此为媒介，就能实现的空间魔法。 　　以这根曾经困扰过瑟蕾丝缇雅的链子为素材，以我身上剩余的魔法材料为衬托，大概就能成功施展小范围的空间转移。 　　考虑到瑟蕾丝缇雅就在浮空城内部，我们的家距离互相逼近，所以，这个魔法的成功率非常高。 　　但是……我现在的魔力不够。维持「盐刺法典」需要大量的魔法，我不可能在维持法典的同时，发动空间转移。 　　所以，只能那样了。 　　我一把捏碎「盐刺法典」，然后把身体转向爱莉妲。 　　“爱莉妲，做好准备。现在，我们要传送到瑟蕾丝缇雅身边！” 　　“欸？欸欸？这么快？！” 　　“时间不等人。爱莉妲，做好和巫师战斗的准备。” 　　我轻轻闭上眼睛。 　　「空间转移」，在此发动。 第43章 　　*** 　　*** 　　*** 　　啊啊。 　　有种要死的感觉。 　　头昏脑涨。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什么都记不起来。 　　在灰尘中起身的时候，浑身上下感到的只有疼痛。像被大卡车撞了一样，满身填满酸麻。 　　身体、好像翻了个转。 　　能望见头顶的地板。柱子歪歪扭扭，以倾斜的姿态矗立。天花板上的灯饰掉到地上，而大门则是脑袋朝下的姿势。一切都看上去天翻地覆。 　　我现在，难道是头重脚轻地站立着吗。 　　站在天花板上，头顶着地板。 　　“……” 　　——不。 　　并非如此。 　　翻转的不是身体，而是我所处的世界。 　　天花板到了脚底，而地板成了天空。并非是我的身体在颠转，而是我身处的世界头尾倒置。倘若把一栋房子推倒、然后倒过来安置，房屋中的住户所看到的，大概就是我眼中的景象。 　　到底怎么了啊。 　　世界颠倒了吗。翻转了吗。我，是从地狱、被颠倒到天堂了吗。终于从恶虐地狱中解脱了吗。 　　手掌抚在胸口，记忆不断涌入脑海。 　　啊啊。 　　明明不想回忆起这些来着。 　　但是，大脑自顾自地运行起来，好的记忆与悲伤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 　　想起来了，我好像被塞进了水桶。 　　然后被灌水。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大厅就变成了这副上下颠倒的模样。就像是被某种冲击波顶翻一般。 　　“咳咳……喉咙好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气管里的水咳出去。我向四面远望，结果望到的只有废墟。 　　——断壁残垣。 　　似乎承受了太强的冲击力，大殿四周的石柱都在崩塌四散。现在的大厅，就像破破烂烂的垃圾场一样，到处都是墙皮在剥落，露出里面难看的手制砖块。 　　“该死的东西……” 　　刚刚还在对我施法的面具男，在我面前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好像也是刚刚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可恶，快滚出来！滚出来！竟敢把我的浮空城、我辛苦建成的浮空城毁掉、到底是谁敢这么做——” 　　看到支离破碎的大厅，面具男捂住脑袋。 　　像丧家之犬那样绝叫。 　　“是谁？到底他妈的是谁？快给我滚出来！到底是谁毁掉了我的心血——啊啊啊啊啊啊！” 　　碰噔。 　　面具男跪倒在地上，疯狂地捶打头部。 　　“……” 　　就算这么质问，也没有回答的声音。 　　没办法。 　　事态是突然发生。恐怕没人搞得清楚现状，没人能说清楚原因。如果说现在能搞明白什么，那也只是我们身处的这座建筑已经破破烂烂。这样的简单事实。 　　不过。 　　心头有情绪在跳动。 　　是什么情绪呢。说不上来。我现在的脑子昏昏沉沉，已经搞不清楚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 　　只有一句话在胸口翻涌。 　　“……活该。” 　　我轻声自语。结果，悲痛欲绝的面具男冲上来，暴怒地卡住我的脖子。 　　“还敢笑！你这头幸灾乐祸的垃圾奴隶，还敢咧着嘴笑！我的心血、我神圣的殿堂、我伟大的浮空城，全完了啊啊啊啊——” 　　欸。搞什么啊。 　　我现在，正咧着嘴笑吗。 　　原来、我是在笑吗。 　　好。笑得好。 　　这就是我真正的感情吧。不是被强迫做出笑脸，而是发自心底的大笑。像春天的清脆闪电一般的狂笑。 　　“咳、咯、咳哈哈……” 　　哈哈。凭什么不能笑啊。面具男越痛苦，我就越开心呢。凭什么不能笑啊。能看着这个恶心监牢彻底崩毁，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凭什么不能笑啊，本来就是很搞笑的场面啊，笑一笑才会健康嘛。所以到底凭什么不能笑啊，就连笑不笑也要管着我吗。难道，就连我自己的心情，也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吗。 　　笑吧。笑吧。就让我纵情地大笑出声。 　　“嘎哈……咳……咯啊……哈哈、哈哈哈、咳哈哈……” 　　吱扭—— 　　脖子拧出了奇怪的声音。原来，我的身体还能发出那种尖啸啊。 　　“还在笑！竟敢在我面前笑！只是头卑贱的精灵，有什么资格笑我、有什么资格嘲笑身为巫师的我！我懂得那么多伟大的学识，我曾俯瞰过尘世间碌碌无为的众生！你又为什么笑？你有什么资格笑？明明，明明只是一头没用到不行的精灵罢了！” 　　脖子被越拧越紧。 　　面具男像是失控一般，双手死死顶住我的喉咙。 　　好痛苦。头晕目眩。快要喘不过气，但我还是挣扎着露出笑容。啊啊。就算把我掐死也没关系，现在的我，就是想大笑一场，然后给面具男留下永恒的心理创伤。如果能留下就好了。让我带着笑容嘲笑到最后一刻吧。绝对要笑到最后。 　　虽说如此，我眼前的世界已经变得朦胧。 　　胸腔快要绞成碎片。 　　这辈子缺的氧气加起来，大概都没有这一天多。已经能感觉到头脑的眩晕。 　　“嘎咿……咯……嘶……” 　　裘格，马上就能在天国见到你了。啊啊，还有那个恶趣味的神。见到以后一定要狠狠打一拳，见一次打一次。什么美好的异世界生活，通通都是狗屁，根本就是在变花样虐我。我宁愿被大卡车碾成人类酱，也再也不愿转生成精灵美少女了。仔细想想还是男人好，想掐女人脖子就掐，想上厕所就上厕所，怎么愿意打女人就怎么打女人，什么也不怕。下辈子我要转生成大猩猩一样的莽撞野蛮男，然后尽兴地掐美少女脖子，还要到处撒尿。就这么决定了。野蛮系转生万万岁。 　　思绪在飘飞。逐渐无法控制头脑的内容。 　　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即将死去的我。 　　——就在这时。 　　在面具男背后，倒置过来的圆角状大门一阵颤抖，发出巨大的爆破音。 　　随后。 　　大门飞了出去。 　　字面意义上的、飞了出去。 　　然后，变成了盐。 　　纷纷扬扬的盐粉飘然而下，盛大如雪。在望到雪花的一瞬间，面具男的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就是现在，爱莉妲！” 　　“来啦！尝尝我的巫师必死箭！” 　　门后出现了身影。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面具男就把我丢到地上，像迅捷的昆虫一样转身，双手释放出闪亮光芒。 　　“「烛光盾」！” 　　“已经晚了。「提米皮邬斯之枪」——” 　　嗵。 　　面具男身前，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盾牌。虽然阻挡了直射而来的箭矢，但是，从盐粉构成的尘埃中，转瞬间钻出了新的魔法。宛如绞索般的长枪直直穿过，穿过盾牌，刺透了面具男的左臂。虽然长枪几乎瞬间就消失无踪，但是面具男的手臂已经喷出血液。 　　“咳、怎么可能……” 　　不可思议地呢喃着。 　　面具男低下了头。 　　转眼间，从肩膀到胯部，面具男的一半身体，变成了颗粒状的白盐。 　　“就这样结束了。「嬗变」。” 　　哗啦。 　　下一秒，面具男变成了琥珀般的水晶状雕塑。保持着生前的动作，以惊诧的姿态一动不动。 　　“啊啦啊啦，竟然两招就解决了呢。” 　　“……没办法。巫师的法术对决，本来就是几招之内定胜负。否则现在变成盐的就是我们了。” 　　“真可怕。幸亏没让那家伙用出下一个魔法。” 　　“话说回来，瑟蕾丝缇雅在哪……” 　　盐雾中挤出了声音。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揉着酸痛的眼睛，向前方投去注视。只看见在薄雾似的盐粉里，有两个黑影在靠近。 　　他们站在我身前。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被抱住了。 　　啊啊，好用力。我又要窒息了。　　 　　在喘不过气之前，我被从怀抱中释放出来。我睁开眼睛，望见了挎着弓箭的粉发女仆。她用疲倦但带有笑意的眼神望向我，慢慢向后退去。 　　然后，在女仆身边，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怎么可能。 　　我的心中掠过震惊。 　　呆滞地摊着双手，我使劲捏住自己的脸颊。用左手捏完以后，又用右手捏。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裘、裘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第44章 上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裘、裘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们是来救你的，瑟蕾丝缇雅。” 　　裘格走上来。 　　他温柔地捧住我的手，眼神与我交错。 　　“欸？” 　　我呆呆望着裘格，身体僵硬到不能移动。 　　啊啊。 　　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竟然看到了裘格。而且，还被女仆抱进怀里。仔细品味下来，不可置信的感觉就填满腹腔。 　　罅隙涌入了阳光。 　　在这上下倒置的大厅中，就连门扉也变作了盐末。跳跃的光线从裂缝涌入，宛如实质般填满整座厅堂。我和裘格沐浴在光芒中，任凭盐尘飘散。 　　在盐尘的烘托下，大厅宛如天国般神圣，充满通透而浩瀚的辉光。 　　“裘格……” 　　我嘴唇一颤，眼睛流出泪水。 　　——也对。仔细想想，裘格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管我的守卫不是说过了吗。裘格已经被他们抓住，然后残忍地杀掉了。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遇到活生生的裘格什么的，果然不可能。　　 　　“呜呜……” 　　鼻子一酸。 　　我转过身去，偷偷拭去眼泪。 　　果然。我是跑进了天国吧。大概已经被灌水灌到死掉了，所以才会看到裘格的鬼魂。想想也是，地面和天花板怎么可能倒过来，面具男又怎么可能变成盐，大门又怎么可能直接飞出。这一切就算发生在奇幻世界也很离谱。现在的我，说不定已经顺顺利利地死掉了，然后灵魂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天国。 　　“哎呀，你还在等什么啊。不再来一个爱的抱抱吗？” 　　被粉发女仆推了一下。我踉踉跄跄倒进裘格怀里。 　　“裘格……”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 　　“怎么了，瑟蕾丝缇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裘格担忧地望着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原来我也能上天国啊……还能在天国里看见裘格的灵魂，真是太好了。我们以后，就这么一直在一起吧。反正已经上天国了。会一直开心、一直幸福下去吧。想做什么都可以，反正已经死掉了，呜呜呜……” 　　结果裘格的眼神变成困惑。 　　“瑟蕾丝缇雅，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我可不是鬼魂啊。” 　　“不必这么安慰我。裘格，就算告诉我真相也没关系，我会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我揩揩眼角的垂泪。 　　“因为，死掉对我来说也是解脱啊。这辈子再也不想被捕奴队抓了。再也不想被虐待了。能在天国和裘格在一起，真的让我很高兴。如果裘格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一直这样在一起吧。” 　　“……” 　　没有回答。 　　但是。 　　裘格使劲把我抱紧。 　　“抱歉，让你受苦了。” 　　“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的防线也被冲垮。 　　趴在裘格的肩膀上，我开始放声痛哭。 　　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哭到喘不过气。哭到肺都要扁掉。哭到像是要把肺泡咳出胸腔。就算这样也要恸哭一场。 　　“呜呜……裘格……我好想你……一直都在等你……但是、但是……呜呜呜……” 　　“好啦，好啦，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呜呜呜呜……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来的这么晚……” 　　到底哭了多长时间呢。 　　记不清楚。 　　总之，哭了个爽。 　　从小到大，从来没哭得那么爽过。 　　对不起。裘格。哪怕到了天堂，还是要把你当袖子来擦鼻涕。这可是美少女的鼻涕。感恩地收下吧。眼泪也不限量供应。允许你尽情采走然后做魔法。 　　话说回来，原来在天国里，也能流鼻涕和眼泪呀。天国真是神奇的地方。 　　就在这时。 　　拍了拍我的脑袋，裘格用看笨蛋的眼神望向我。 　　“瑟蕾丝缇雅，你可没有死掉啊。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看，我身上可是有温度的，而且你自己也还活着，这不是能好好地呼吸、好好地流眼泪吗？虽然死掉会很轻松，但是艰难地活着也是好事。可不要天天把死掉挂嘴边啊。” 　　“……哈啊？” 　　“总之，你没死，我也没死。我们都还活得很健康。” 　　“哈啊？！” 　　“也就是说，你已经得救了。” 　　裘格温柔地摸我的头。然后，用手指捏我脸。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上上下下再捏一下。姆Q姆Q。 　　他的手好温暖。 　　难道说，裘格其实没死吗？ 　　可是裘格应该死掉了才对。至少守卫是这样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冷静下来，瑟蕾丝缇雅。你可不是什么营养物全都集中在胸部上的笨蛋。你绝对能想明白这件事情。就算被监禁PLAY了那么多天，也一定能用残存的理智想明白的。 　　然后。 　　仔细想了想，我稍微搞懂了前因后果。 　　——守卫说，裘格已经被他们杀掉。那大概不是真话。 　　大概，只是为了让我死心，所以故意撒谎说有人因我而死。守卫的目标是让我彻底绝望，然后促使我屈服堕落。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哪怕撒谎也无所谓。 　　然后，我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了。 　　“裘格……你干嘛现在才来啊！” 　　想通了一切，心中的委屈瞬间喷发，我把脑袋撞在裘格怀中，用手指抓他的肩膀。然后使劲锤胸口。 　　“现在才来……不是……太危险了吗……就差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呜呜……要是真的死掉了怎么办……你都不知道……不知道这群混蛋怎么欺负我的……” 　　我眼睛湿润，嗓音几乎不成人声。 　　什么都没辩解，裘格只是默默把我抱住。 　　用男人的臂弯把我紧拥。 　　啊啊。好温暖的怀抱啊。 　　时间就这么停止吧。 　　我的人生就这么停止吧。 　　世界就这么停止吧。空气、水流、群山、万物，就停止在这一刻吧。再也不要流动，再也不要从我指尖溜走。我那渺小简单的幸福、就好好停留在这一刻吧。 　　真想一直被抱下去啊。 　　就在这时，听到了声音。 　　——窸窸窣窣。 　　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困惑地抬起头，结果，在头顶的地板上窥见了裂缝。仔细一看，裂缝中有鲶鱼一样的东西在钻来钻去。看上去非常恶心。 　　是什么蚰蜒吗。但是感觉比那还要大一圈。看上一眼就觉得反胃。 　　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突然，砖块松动脱落，那些鲶鱼一般的东西落了下来。 　　——是蛇。 　　从空中跌落的时候，我看清了它们的真形。 第45章 下 　　——是蛇。 　　从空中跌落的时候，我看清了它们的真形。 　　躯干又长又细，穿插着闪亮的毒斑；飞下来的时候嘶嘶作响，宛如一缕强风。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张开了骇人的长嘴。 　　“裘格，快点躲开！” 　　我放声大叫。 　　但是，天花板绽裂开来，碎片纷飞。就像无力承受墙壁的重量一般，硕大的黑缝瞬间绽放。数不清的毒蛇从砖缝中落下，宛如黑雨般降落在地上。 　　同样，也落在裘格的身上。 　　“唔……” 　　裘格露出难受的表情。 　　“裘格？！” 　　我发出悲鸣。面对纷乱的蛇雨，裘格只是罩起斗篷，然后把我压在身体之下，用手指扣住我的手腕，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遮蔽蛇雨。确保了我不会被毒蛇沾到身上之后，他才缓缓起身。 　　随后，把身上的毒蛇掰下来。 　　“……差点忘了，这里是巫师的工坊来着。” 　　“裘格？！” 　　“没事，我才不会被毒死。只是巫师饲养的毒蛇罢了，还达不到危险的程度。” 　　这东西伤不了我——对我这么说以后，裘格念诵着咒语，用火焰将蛇雨烧了精光，顺便把缠在斗篷上的蛇也拽下来干掉。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里全都是萤白色的蛇骨。 　　“呼……” 　　裘格挠挠脖子。 　　“把一大窝毒蛇藏在浮空城的地板下面啊，这个巫师，性格真是歹毒。假如战局不利，他就能把蛇放出来干扰敌人，然后趁乱放出魔法。肯定是打的这种主意。” 　　裘格皱着眉，但是，没有表现出特别不舒服的样子。 　　“裘格，真的不要紧吗？有没有被蛇毒伤到？” 　　我担忧地望着他。 　　裘格有没有被蛇咬到？ 　　好像咬到了。 　　“别乱动，我帮你看一看。” 　　我使劲地攀上裘格的肩膀，掀开斗篷，仔细望着他的脖子。 　　果然。 　　在裘格的脖子上，能看见蛇牙捅开的两个小孔。 　　啊啊，怎么办。要是有毒的话，事情不就糟了吗。必须把毒素取出来才行，就算是让我把蛇毒吸上来我也愿意。说到底，要不是为了保护我，裘格才不会大意到被蛇咬伤。只是因为有我站在身边，所以反应才慢了一拍。 　　——只是为了保护，身为拖油瓶的我。 　　我内疚地低下头。 　　“裘格……” 　　“没事，不过是蛇罢了。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被蛇咬死的巫师。” 　　裘格对我耸耸肩膀，然后抓起我的手。 　　“事不宜迟，这里很危险，不能继续待下去。瑟蕾丝缇雅，还能走路吗？” 　　“嗯，我还能走。” 　　裘格似乎并不在乎蛇毒，只是用魔法简单处理了伤口，然后就在破碎的砖块上行走，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粉发女仆踢着满地的蛇骨，也跟在我们身边护卫。因为靠在墙壁边缘，所以女仆刚才没怎么被蛇雨波及。 　　她挽着弓箭前进，眼神瞥向四周。 　　“巫师，这些黑蛇是什么情况？” 　　走到裘格身边，粉发女仆小声询问。 　　“我也不太清楚。感觉像是私下里培育的炼金动物。虽说是蛇，但可能也附着了奇怪的魔法。”裘格轻微地摇着脑袋。 　　“没关系吗？你可是被咬了。” 　　“……应该没事。怎么说好呢。巫师的研究成果，大抵上也只有巫师自己才知道。想知道这些蛇到底与什么魔法有关，也只能问被我变成雕像的巫师了。我个人感觉的话，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至少对巫师而言，不是所有魔法都会致命。” 　　裘格小声回答女仆。 　　啊啊。 　　虽然两个人在咬耳朵，但我可是全都听到了。我的听力可是精灵级别。就算压低声音也能听到。 　　裘格真的没事吗？要是那些蛇真的有毒的话…… 　　我垂着脑袋走路，心里满是不安。 　　要是裘格因为我受伤，我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欠裘格的恩情，岂不是永永远远都还不清了吗。 　　突然，裘格停下脚步。 　　我来不及收脚，就这样撞上他的后背。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裘格在盯着某个方向。 　　“欸……” 　　顺着裘格的眼神，我朝大厅的中央位置看去。 　　糟了。 　　——之前变成雕像的面具男，此时竟然消失无踪。 　　“原来如此，是障眼法啊。” 　　裘格恍然大悟。 　　“怎么回事？”我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不解。 　　“倒也没什么，”裘格撇撇嘴，语气满是遗憾，“那些蛇是障眼法，用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的工具。就在我们处理蛇雨的时候……巫师已经逃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变成盐了吗？”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也会「嬗变」这个魔法，而且熟练度比我更高。这样一来，他就能将我的魔法逆转，或者降低被魔法击中的后果。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变成了水晶，但那家伙还保留了一定的神智。” 　　裘格啧啧称奇。 　　“也罢。就让他逃吧，失去这个浮空城，失去了工坊和炼金材料，他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而已。” 　　“他不会回来报复我们吧？” 　　“即便那样，我也有办法隐藏踪迹。” 　　“那就好……” 　　我把脑袋枕上裘格的肩膀。 　　无论如何，裘格已经在我身边。 　　所以。 　　即便是面具男还活着，我在心中也不会感到害怕。 　　*** 　　*** 　　*** 　　好。 　　来统筹一下情况吧。 　　从结果上来说，我被裘格救出来了。 　　不光是我。裘格似乎用某种魔法破坏了浮空城，令其上下颠倒，坠落到地上。因为浮空城已经破破烂烂，所以里面的守卫也逃的逃，死的死，丧失了战意。 　　确认了周围安全之后，我、裘格和粉发女仆一起，释放了浮空城里的奴隶。裘格放出魔法，烧掉了所有奴隶身上的契约。然后，由粉发女仆率领她们逃走。 　　顺便一提，粉发女仆身上的奴隶契约也被烧掉了。 　　“精灵姐姐，从今以后，我们、我们还能见面吗？” 　　“一定能见面哦。” 　　我摸着金发萝莉的头。 　　莉莉安身上的毒也解开了。裘格真厉害，竟然能用魔法解毒。 　　“告别完了吗？” 　　粉发女仆撩着头发，在浮空城废墟上撑着双腿。她的肩膀上挎着弓箭，身边跟着刚刚得到解放的奴隶。 　　“告别完了以后，就要分头出发了哦。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被奴隶商重新抓住，这次我们闹出了不少动静呢。” 　　“嗯……” 　　我恋恋不舍地点点头，略微向后退出几步。 　　“精灵姐姐，以后一定还要见面——” 　　金发萝莉对我挥手告别。看到她挥手的模样，我也抬起手掌，使劲在空中挥舞。 　　最后，裘格站在我们中间。 　　“虽然浮空城已经被毁灭，但是这附近就有奴隶商的城市，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抓走。因此，为了不引起烈夫采尔的奴隶商的警觉，我们必须分头逃跑，尽量避免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说，“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在自由的土地上相逢。” 　　裘格的手掌燃烧着魔法。 　　“「大隐身术」、释放。” 　　于是，我、裘格、粉发女仆，还有被解放的奴隶们，瞬间变成透明，然后朝不同的方向奔逃而去。 　　——这就是，我被巫师拯救出来的全部经过。 第46章 　　==== 　　温馨提示： 　　该章节已被警告，因此进行了一定量的删除与原文替换。 　　一部分段落已经丢失，将以【X】号与【O】号标注。 　　请不要被后来增添的段落误导。 　　==== 　　到了傍晚时分，我和裘格偷偷溜回了烈夫采尔。 　　闹出了大动静呢。 　　这一次。连浮空城都射下来了。 　　进城的时候，城里一片慌张。 　　出门的马车把大门都堵满。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群。仔细一看，奴隶商带着马车和奴隶铁笼，占满了整条街道。守卫满头大汗地劝阻着人群，即便这样也是没用，人群互相推搡着跑出城门。 　　“裘格，怎么回事啊……” 　　我悄悄捅裘格肚子，而裘格捏了捏我的手。 　　“我们，这次确实搞得满城风雨了。” 　　“是因为浮空城？” 　　“嗯。大概是有人察觉到魔法的大规模波动，所以以为周围在爆发大战……可能引起了商人的恐慌。毕竟是浮空城掉了下来，烈夫采尔这里肯定也能听到声响。” 　　裘格摸着下巴。 　　“我们继续用隐形魔法进去吧，不要引起恐慌。” 　　“好。” 　　结果，我们披着隐形魔法回到了旅馆。 　　实际上，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接离开这座城市，再也不回来。但裘格说还有一些物资没有打包，所以，还要再回来一趟。 　　至少要把好吃的烘焙点心带上——裘格这么说。 　　“瑟蕾丝缇雅还没吃过吧？但是烈夫采尔的点心很好吃，不吃就遗憾了。虽然是奴隶交易为主体的城市，但是烈夫采尔能买到北方最好吃的甜品点心。” 　　这么说了以后，裘格带着我回到旅馆。 　　“爽啊——” 　　我飞奔到旅馆的床上。 　　然后，摊开四肢。 　　翻滚翻滚翻滚翻滚翻滚翻滚。 　　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 　　不是睡在冰凉的地上，而是在床上躺着。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再也不想睡在监牢里了。 　　我趴在床上，看裘格收拾行李。 　　因为没什么事干，我用手指托起下巴，嘴里露出笑容。 　　“裘格，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这段时间受了苦，好好躺在上面休息就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帮忙。裘格，请让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我不想当百无一用的拖油瓶。每次都让裘格救我，我真的……” 　　“瑟蕾丝缇雅的话，只要不惹上新的麻烦，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欸……” 　　我气鼓鼓地咬住嘴巴。 　　然后，在床上翻过身去。 　　“总之，瑟蕾丝缇雅好好休息就好了，之后还要继续旅行，不好好保重身体可不行。” 　　“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我确实有点困了。 　　就算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子也想要下坠。仔细想想，在短短的一天里，我经历了被守卫打、被欺骗、被反复按进水桶，然后又被裘格救出来，这样的过程。 　　说不累那是假的。 　　实际上我累得要死。 　　“呼……” 　　就这么小睡一会吧。小睡一会小睡一会。 　　我慢慢闭上眼睛。就在感觉快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响。“砰”的一声特别巨大，瞬间驱散了我的睡意。 　　啊啊。 　　怎么回事。 　　我抬起脑袋，结果看到裘格倒在地上，满脸痛苦。 　　“裘格？裘格，你怎么了？！” 　　我连忙爬起来，跪在裘格身边。裘格闭着眼睛，嘴唇痛苦地拧成一团。我使劲捏他脸、咬他手指，终于让他睁开眼睛。 　　“瑟蕾丝缇雅……咳咳，我好像还是中毒了。” 　　“怎么可能？裘格不是能用魔法解毒吗？” 　　“普通的毒……当然没事，但在那个大厅里，我染上的可能是巫师特制的毒……而且，一直到现在才出现效果。大概是为我这种使用魔法的人准备的潜藏毒……咳咳……真是栽了，没想到会被这种稀罕的东西暗算……” 　　裘格的脸色开始发白。 　　从脖子上的咬痕开始，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色。 　　“别动，裘格，我、我这就把毒给你吸出来！” 　　我慌张地趴在脖子上。 　　“没用的。已经太晚……” 　　裘格露出困倦的表情。 　　双目涣散。 　　啊啊。怎么能这样。 　　“裘格，裘格！不要睡过去，快点告诉我应该怎么救你！有没有什么解毒药？就算把我自己卖掉，我也会买到解药的！拜托你不要这么睡过去！” 　　“没用的……” 　　裘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想解开蛇毒的话……那种东西，瑟蕾丝缇雅肯定没法弄到手。死心吧，已经……没办法了……” 　　“不许说这种话！到底需要什么解药，快点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 　　我把身子压在裘格身上，抱住肩膀以后用最大的力气发出质问。裘格咬紧牙关，最后才再次张开嘴。 　　“……如果是龙血的话，说不定能解掉蛇毒。但是，瑟蕾丝缇雅，普通人是不可能搞到龙血的，你就更不可能了。” 　　啊啊。 　　我呆滞下来。 　　龙血。 　　听上去就是顶级的材料。 　　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我这种人能拿到手的东西。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裘格不是死定了吗？ 　　龙血，到底哪里能找到龙血…… 　　我束手无策地坐在地上，眼睛快要挤出泪水。 　　要是找不到龙血的话，裘格就死定了。 　　就在这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不对，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龙血这个词汇，隐隐约约就觉得非常熟悉。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我伏下脑袋，绞尽脑汁地思考。 　　“——这个煽情药啊，其实用稀释的龙血制成的喔。” 　　在我的脑海中，粉发女仆的脸蛋一闪而过。 　　对了，我是有龙血的！粉发女仆交给我的煽情药，里面就有龙血的成分！ 　　我马上爬上床铺，然后打开床头柜。正如我记忆中的那样，糖浆一样的煽情药静静躺在那里。 　　我捧起药瓶。 　　“裘格！快把这个药喝下去！喝下去就能痊愈了！” 　　我托着药瓶，跪倒在裘格面前。 　　但是，裘格什么话也不说。 　　仔细一看，他的脸色白的像盐一样。 　　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裘格……” 　　我抿着嘴唇。 　　啊啊。不管了。 　　救命要紧。 　　拧开煽情药的瓶盖，我为自己灌下一口药剂。然后，用嘴唇对着裘格吻了下去。撬开嘴唇，打开齿缝，缠绕着舌尖，我将煽情药用亲吻的方式送入裘格口中。 　　“唔咕。拜托了，千万不要死……” 　　一口接着一口。 　　啊啊。 　　我到底给裘格口授了多少煽情药呢。 　　已经数不过来了。 　　大概、一整瓶都被灌进去了吧。 　　到了最后，我自己的脑子都昏昏沉沉。感觉我自己肯定也喝下了不少，所以浑身都热到发红，耳朵也像发烧一样充血肿胀，不自觉地向上高高翘起。 　　什么都想不起来。连数数也做不到，我只是半跪在地上，抱着沉重的瓶身喘气，然后像机器一样，再次俯身亲吻裘格。 　　“啪啾。” 　　舌头打湿的声音。 　　“裘格……裘格……快睁开眼睛……求你了……” 　　一口接着一口。 　　长长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吻。 　　心脏砰砰直跳。 　　再次把瓶子倒置过来的时候，里面一滴液体都没有流出来。已经被我喝到干枯。 　　“裘格……” 　　我头昏脑涨地垂下脑袋，抓起他的手掌。 　　拜托了，裘格，醒过来—— 　　最终。 　　像是在呼唤我的请求一样、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的裘格，慢慢睁开了眼。 　　“裘格，你醒啦，太好了……”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嘴角还残余着唾液和药液，嘴巴湿漉漉。但是，就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裘格突然向我扑来，把我按在床上。 　　欸。怎么回事…… 　　巫师用涨红的双眼盯着我。胸膛挤出灼热的气流。单手掐住我的手腕后，裘格把头埋入我的胸脯。 　　随后发生的一切，称得上水到渠成。 　　大概是煽情药的原因吧。 　　总而言之—— 　　我被裘格弄了。 　　——字面意思上的，弄了。 　　“XX、XXXXX……” 　　“X、XXXXXX，XXXXX……XXXX……”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两个小时后。 　　“OOO……OO，OOOOOOOOOO，OO……” 　　“OOO，OOOOOOOO，OOOOOO，OOO……” 　　“OOOO……OOOOOOOOO，OOOOOOOO……” 　　“OOO……OOOO……OOO……” 　　“OOOOOOOO……” 　　——四个小时后。 　　“OO、OO……啊啊啊……” 　　“OO……OO……救救我……” 　　“OOO……” 　　“拜托了、让我死掉吧……” 　　——八个小时后。 　　“OO……OO……” 　　“我……OOOOOOO……以这种姿态……” 　　“OO，OOO……” 　　做到最后，连时间都彻底遗忘。 　　如果说还能记得什么，那也只是我发出的不成器的哀求。 　　即便那样也没用。 　　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欲了。只是在纯粹地使用着我、推压着我。对已经发狂的裘格而言，我只是会喘息的玩具。甚至比玩具还要脆弱。 　　只是、用来发泄欲求的道具而已。 　　变成了这种存在。 　　第二天，太阳升入天空的时候，我才从乱糟糟的床上醒来。 　　强忍住头脑中的疲惫感。 　　环顾四周。 　　……真的是，被乱搞了一整晚啊。 　　不管说什么也没用。发狂模式的裘格，像字面意思上那样可怕。床铺就像被无限制地使用过一般，到处都沾满了可怕的痕迹。不光可以看到O液，甚至还有OO，以及从我体内流出的初血。 　　毫无疑问，我是被裘格狠狠玩了一整夜。 　　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女人。 　　“唔……竟然敢这么过分……” 　　我咬紧嘴唇，转身看向床铺的另一边。让我流血流泪的罪魁祸首，现在躺在床上，满足地打着呼噜。 　　可恶。 　　明明把我搞得那么狼狈，真亏能睡着啊。 　　良心不会不安吗。 　　“……” 　　罢了。我也睡。 　　把厚厚的被子全都拉到自己一边，然后对裘格踢出一脚，我最终再次沉沉睡去。 　　今后的日子，不管怎样都好。 　　至少今天，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在逃离了可怕的牢房后，第一个让我安然入睡的安稳觉。 第47章 上 　　【裘格视角】 　　我是裘格·萨法拉。 　　身体快要虚脱了。 　　宛如在暴风雨中偏执航行的舢板，感觉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太阳已经烘暖了床铺，但是，我还是满身填满了支离破碎的痛感。 　　扭过头的时候，我看到了瑟蕾丝缇雅的侧脸。 　　诶。 　　这家伙怎么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这不对吧。 　　看来并不是太阳晒暖了我的床，而是瑟蕾丝缇雅窝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暖了床铺。是这样才对。 　　不过—— 　　仔细看去，她的脸有些奇怪。 　　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有被暴力拖拽的痕迹。嘴巴和脖子也是一塌糊涂，有明显的掐吻痕。如果不是还在呼吸的话，我会担心瑟蕾丝缇雅是不是死掉了。她真的满脸都是憔悴。 　　怎么回事呢。这身伤痕。　 　　——浑浊的记忆不断上涌。 　　似乎，我昨天对瑟蕾丝缇雅做了什么过分到极点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断激活着休克的记忆。 　　——完了。 　　躺在床上，认真的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我有一种掐死自己的冲动。 　　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啊,我。 　　竟然、竟然把瑟蕾丝缇雅那样了。不光如此，仅仅是能够回忆起来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我跪地忏悔。竟然把她那样、那样、然后再强迫那样，而且还那样，丝毫不顾及少女本人的拒绝心，最后还在里面那样，结束以后又来了三四轮，爬起来之后又继续做。我简直不是人类。不对，我简直是在地上乱爬的禽兽。当时的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还用了治愈魔法。 　　为什么我会用治愈魔法呢。不对，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我才会不自觉地放出治愈魔法呢。越是回忆，从头脑里翻滚出来的记忆就越是可怕。 　　太残酷了。 　　我竟然强迫瑟蕾丝缇雅做那种事。 　　已经没法用语言描述。简而言之，就是OOXOOXOOOOXOXX，然后OOXXXOOXOO，这样还不过瘾，还要XOOOXOOXXOOX、OOXO、OXOXOOXOXXO。如此天翻地覆地搞了一通，最后，我还没有放过瑟蕾丝缇雅，把她强行拽过来以后，用OO来OOXOXO。因为她昏死过去好几次，所以我用了治愈魔法，就这样保下了她的性命。 　　然后继续OXOX。 　　天啊。 　　仔细想想。昨天傍晚，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为什么会对瑟蕾丝缇雅做那样凶暴的事情。 　　我痛苦不堪地拍着脑袋，强迫自己进行回忆。 　　对了。 　　我中了蛇毒来着。 　　在解决浮空城的时候，似乎被特殊的毒蛇光顾了。虽然我的魔法能够解开大部分毒，但那是专门为对付巫师而开发的特殊毒液，即便是我也丝毫没有办法。更别说我还把那个蛇毒当成普通的毒，根本没有想到毒性会潜伏在体内。等到发现毒发的时候，已经太晚。 　　结果，我躺在地板上，身体虚弱得要死。瑟蕾丝缇雅还抱了我，追问我怎么解掉蛇毒。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如果是龙血，说不定能够解毒。 　　“呼……”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乱糟糟的身体。 　　既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也就是说，瑟蕾丝缇雅，确实为我搞到了龙血吗。 　　但是，为什么我会O性大发呢。 　　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怎么回忆都是香艳到不行的画面。没有办法，我只好停止思考，然后望向趴在床上的瑟蕾丝缇雅。 　　太糟糕了。 　　身上全是被牙齿咬伤的痕迹。 　　“治愈——” 　　我对瑟蕾丝缇雅用了治愈术。 　　“唔……” 　　瑟蕾丝缇雅发出一声喘息。在魔法的力量下，身体快速恢复如初。 　　然后，精灵慢慢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我。 　　她蔚蓝的眼睛满是麻木。 　　整个人好像都傻掉了。 　　——是我的错。 　　我马上意识到了原因。 　　一定是昨晚太粗暴了。一定是因为我伤她太深。否则，瑟蕾丝缇雅不会露出这种呆呆的表情。仔细想想，昨晚用她的嘴巴的时候，我确实太过狂暴，可能已经让瑟蕾丝缇雅窒息了也说不定。 　　总之。尽可能补救吧。 　　“对不起！” 　　我立刻对瑟蕾丝缇雅下跪道歉。 　　“对不起。昨晚对你干了那些事，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我一定会全力赔偿——” 　　“裘格？为什么道歉……” 　　完蛋了。 　　瑟蕾丝缇雅像傻掉一样望着我。 　　啊啊。果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情况。她一定是头脑受到刺激，结果失去了昨天的记忆。一定是因为这样。可是，这样不就变得无法挽回了吗。 　　我痛苦地捶打着地面，结果瑟蕾丝缇雅慢慢眯起眼睛。 　　“裘格，昨天晚上，真是不得了呢。虽然脑子晕晕，但是，我差不多能回忆起来一些事情。裘格，昨天晚上是不是很舒服。我好不好用？” 　　“瑟蕾丝缇雅……都是我不好……” 　　“别这幅表情。来，把脸凑过来。”　　 　　掀动手指，瑟蕾丝缇雅抬起我的脸。 　　“昨天的事情，暂且忘掉吧。” 　　她这么告诉我。 　　“诶？忘掉？可是，我可是对瑟蕾丝缇雅干了那么多糟糕至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放过我？不行，我无法接受。” 　　“真麻烦啊。裘格，你变成那样，是因为我用了煽情……” 　　瑟蕾丝缇雅突然闭上嘴巴。 　　然后用羞耻的表情望着我。 　　“不。什么都没有。虽然现在脑袋还有点晕，但是……我大体上明白前因后果。总之，裘格只是被压抑坏了，所以才对我做那种事……男人就是这样，我也明白的。” 　　她垂着脑袋，双手按在床上。 　　“……不过，既然对我做了，就要负起责任啊。巫、师、大、人。玩过之后就抛弃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她用手指敲我胸口。我只好同样低下脑袋。 　　“好。我绝对绝对会负起责任。” 　　结果，我被莫名其妙地原谅了。 　　瑟蕾丝缇雅，究竟是怎么搞到龙血的呢。又是如何把我救活的呢。我又是因为什么而欲望大爆发，对瑟蕾丝缇雅上下其手呢——这一切，都不要再追究了。 　　这就是，瑟蕾丝缇雅传达给我的信息。 　　对她的这一愿望，我只能表示赞成。 　　有种感觉。如果强行追问原因的话，可能会再次伤害到她，激起她痛苦的回忆。 　　所以，暂且装聋作哑就好。 　　只不过—— 　　在裘格看不到的地方—— 　　银发长耳的精灵偷偷露出微笑。 　　“裘格……以后的日子，也像这样满足我吧。爬上我的床的话、好色的精灵就不会把你放走啦。” 　　以难以被人听闻的声调，她如此悄声自语。 第48章 下 　　*** 　　*** 　　*** 　　弹奏着弓弦。 　　以箭矢收割追兵。 　　名为爱莉妲的的粉发精灵，正率领着获得自由的奴隶朝北前进。 　　烧掉奴隶契约就是开心。终于能重新体会冒险者的生活。光是想象自由自在的日子，爱莉妲就心花怒放。 　　伺候了那么多男人。 　　积累了那么多情报。 　　即便身为奴隶，也不忘锻炼身体能力和炼药技巧。偶尔也会制出煽情药交给情人，或偷偷掺入人类主人的水杯。就这样利用药物征服男性的心。想尽各种办法稀释奴隶契约的功效。 　　——在过去的数十年里，爱莉妲一直过着这种混乱的生活。 　　在男人之间巧妙周旋，慢慢扩展着被剥夺的自由。 　　然后。 　　在几天前，这份努力终于攀上了顶峰。那个急于救出自己奴隶的巫师，答应和爱莉妲合作。只要爱莉妲帮助他闯入浮空城，巫师就会帮助她烧掉奴隶契约。 　　这是天赐的机会。 　　在努力了如此漫长的时光后，终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如此来之不易的机会，不管是谁想要夺走，爱莉妲都会用弓箭狠狠给予对方教训。 　　“莉莉丝，还有人在追赶我们吗？” 　　“已经没有啦，爱莉妲姐姐。” 　　唤出了躲藏在灌木里的金发少女，爱莉妲重整奴隶的队伍，然后继续出发。就这样一直朝着北方、向着瑟玛顿的自由港口前进。如果能在那里乘上船，那么就能进入奴隶制不复存在的领土。在那里，即便精灵也能自由生活。 　　——话说回来。 　　爱莉妲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暂缓脚步，用手指沉思着按住下巴。 　　话说回来…… 　　自己送给瑟蕾丝缇雅的那瓶煽情药，那个精灵到底有没有用啊。 　　要是没有用掉的话，那就可惜了。 　　虽说名义上是酒馆老板送过去的药剂，但实际上说，那是爱莉妲自己炼制的秘药。除了煽情以外，还有强化身体、祛除毒性的功效。因为经常要引诱男人，所以爱莉妲还加入了磨碎的龙胆囊，结果让药剂有了千百倍加强爱欲的效果。 　　总之就是很煽情。 　　倘若是普通人，喝上一口就会沉沦在爱情中。就是那种激**感的药物。 　　尽管对巫师不一定有全面的功效，但还是一等一的煽情药。就是这种美妙的药剂。 　　“呼……” 　　爱莉妲揉着手腕，想起另一件事。 　　刚开始看到瑟蕾丝缇雅的时候，她的心灵就被触动。 　　「想要保护她。」 　　有这种冲动。 　　如果问起原因的话—— 　　那个孩子，就像年轻时候的爱莉妲一样。 　　稚嫩。 　　柔弱。 　　什么依靠都没有。 　　如果把她抛下不管，感觉就像是在对过去的自己犯罪。 　　爱莉妲刚刚成为奴隶的时候，也幻想过有人来救自己，把自己从契约中释放。 　　但是，那说到底也只是幻想，实际上根本没有人伸出援手。迎接她的，无非是作为奴隶应该得到的待遇。 　　后来，这件事成了爱莉妲的心结。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自己呢。 　　为什么，没有人对自己施展帮助。 　　最终，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爱莉妲才自己学会了谋生的手段。作为后果，那时候的她，就算是下意识的动作，也妩媚地像是在勾引男人。人生已经变得一团糟。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让自己都心生厌恶的油滑精灵。 　　要是被过去的自己看到这副模样，一定会被敬而远之，说不定还会被骂。 　　即便如此，也回不到过去了。 　　人生无法重来。 　　所以，在看到瑟蕾丝缇雅的时候，爱莉妲的内心就被触动。 　　只要看到她的眼睛，爱莉妲就会回忆起刚刚成为奴隶的自己。回忆起那个她反反复复问过的问题。 　　——为什么，当时没有人对自己施展帮助呢。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对自己伸出援手呢。 　　哪怕是一点点援助也好。 　　要是有人帮忙就好了。 　　对于刚刚成为奴隶的稚嫩精灵而言，哪怕一点点帮助也有大用。就算不能从奴隶契约中释放，至少也要学会和男人打交道，尽量避免被男人粗暴对待。这样一来，哪怕身为奴隶，也能在契约的范围内尽可能舒服地生活。 　　于是，爱莉妲做出了人生的重大决定——她决定帮那个精灵一把。 　　方法就是送给她自己私酿的煽情药。 　　就当做是，补偿过去的自己也好。 　　就当做是，帮助了可怜的后辈也好。 　　她有非要帮那个精灵的理由。一旦对她视而不见，感觉就像是背叛了刚刚成为奴隶时的自己。既然没有人会帮助可怜的精灵奴隶，那就让现在的自己来帮助好了——她心里就是这样的打算。 　　想到这里，爱莉妲轻轻闭上眼睛。 　　“瑟蕾丝缇雅……可不要沉浸在快乐里不可自拔呀。煽情药虽然好用，但也不能贪多呦。” 　　我可爱的精灵后辈唷。 　　就用那个东西当做开端，狠狠抓住善良巫师的心吧。 　　——那样的话，你一定，能够比现在的我更加幸福。 　　呼了一口气，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爱莉妲再次踏向北方。 　　*** 　　*** 　　*** 　　【巫师日记】 　　作为一名巫师，我时常写下日记。 　　刻录感情也好，记载知识也罢。身为巫师，如果不把学到的知识好好记录下来，就称不上称职。 　　而现在，我记录着名为“瑟蕾丝缇雅”的知识。 　　瑟蕾丝缇雅，究竟是一名怎样的精灵呢。 　　越是深入了解下去，就越是感到奇妙而难以言喻。 　　有着美貌的脸蛋和窈窕身材，但是一点都不恃才傲物。性格柔软得像水一样，没有高傲的棱角。 　　表面看上去端庄可爱，但是实际上有些色兮兮。时不时地就会脸红，召唤出来的独角兽也色得很。 　　——如同魅魔一般。 　　但是。是个银发长耳的漂亮精灵。 　　为了救我的命，不惜给我找了龙血。被我强迫了以后，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啊啊。只要写到她，心中就有暖流经过。怎么回事，难道我是爱上瑟蕾丝缇雅了吗。难道、我确实爱上她了吗。每时每刻，心中都会泛起想要见她的浪花。想要注视她的冲动。 　　可是，爱上精灵的话，只会迎来悲剧的结局。 　　寿命悠久的精灵、寿命短暂的人类，本就不是能够结合的物种。只会带来不幸。宛如蜉蝣般转瞬即逝，宛如霞光般短暂易失，宛如候鸟般来了又去——这样琉璃般易碎的恋情。人类的灵魂只能活一百年，而精灵能活到五百岁。即便在我死后，瑟蕾丝缇雅也能活过数个世纪的光阴。对瑟蕾丝缇雅来说，我不过是生命中的蜉蝣。 　　宛如北极光一般短暂。 　　爱恋也好。依赖也好。 　　我、无法给予瑟蕾丝缇雅【永恒】的幸福。因为我是转瞬即逝的人类，而她是寿命漫长的精灵。倘若我与瑟蕾丝缇雅结合，最终只会为她带来不幸。 　　所以。 　　是时候下定决心了吧。 　　远离瑟蕾丝缇雅。 　　不对她出手。 　　只是保护她就已经足够。但是，超过这个界限就不行。 　　然后，让她慢慢遗忘我。 　　我是远离尘世的巫师，她是生命漫长的精灵。我们之间，并没有结合的可能。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应该搞清楚。 　　瑟蕾丝缇雅，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不管怎么看待都无所谓。 　　就算我确实喜欢着瑟蕾丝缇雅，也不能凭着一己的私欲，把精灵一辈子的幸福破坏掉。 　　我只能陪瑟蕾丝缇雅不到一百年，绝不能霸占她的全部人生。 　　总之—— 　　从今往后，慢慢疏远瑟蕾丝缇雅吧。 　　并不是为了我的幸福，而是为了她的幸福而去疏远。 　　就是这样。 　　身为精灵的人类同行者，这就是我应该肩负的命运。 　　*** 　　*** 　　*** 　　【瑟蕾丝缇雅之自语】 　　啊啊。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那样。 　　我、被裘格弄了。 　　字面意义上的被弄了。 　　本来还想守身如玉，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外部力量的推动下，不得不与裘格完成了成人的典礼。 　　简而言之。 　　我已经变成含过OO的色精灵了。各种意义上的含过。 　　之后的生活，到底要怎样才好呢。 　　心中没有答案。 　　即便我努力去想，浮现的也不过是支离破碎的言语。未来在哪里，我的人生应该如何行走，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是……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脸颊烫红。 　　——心脏砰砰直跳。 　　——绞动双腿。扭转腰肢。脑袋冒出蒸汽。眼睛冒出爱心。四肢百骸涌出无限的爱与勇气。 　　无论如何去抑制都没用。 　　我的身体、不断用本能对我诉说着—— 　　“再来一次吧，瑟蕾丝缇雅。再来一次、让身体和心灵都变得快乐的运动吧。” 　　啊啊。 　　打开的大门，再也不会关上。敞开的心灵，难以用锁链封闭。只要尝过一次禁果，就会无止尽地沉醉下去。女孩子身体带来的快乐，超越了一切理性力量的劝阻。 　　那种感觉，已经无法忘掉。 　　就算我发誓要做守身如玉的端庄精灵，也没有任何用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我的身体都渴望着他人的抚摸。渴望再次体验那美妙的一刻。精灵的身份也好，端庄的形象也好，未来的人生也好，统统不重要。现在的我，只想着要和男人色色。 　　未来的我，究竟该怎么面对裘格呢。 　　答案在心中自然地浮现出来。 　　……只能那样了吧。 　　没有别的选择。 　　嘎吱。 　　悄悄地推开门。 　　就这样，我走进了巫师的房间。 　　“呜呜……裘格，如果可以的话，请和人家一起睡吧。不管对我干什么都行。” 　　绞着双手，舔着嘴唇，我用快要泛出爱心的双眼，呼喊出前所未有的大胆邀请。 　　裘格。 　　请好好地，满足我吧。 　　（第二卷 《这被泪水冲洗明净的世界》 完结） 　　（第三卷 《在遥远彼方的闪光》 开始读取） 第49章 幕间 　　北方之北，巴力支丹王国。 　　王的宫廷已然没落，王的命途已然末路。 　　再也没有人尊敬王。 　　贵族们躲在角落窃窃私语，散播王的流言；王子们藏到封地擦拭刀剑，窥视王的宝座；贵妇们在后宫洗刷脖颈，勾引王的欲火。然而在这之下，王所关注的仍是他物。 　　他物。奴隶。 　　——在王的脚下，耀眼的女奴正在蜷缩。 　　闪光的金发。 　　玲珑的身材。 　　纤细的长耳。 　　百里挑一的面容。 　　宛如成熟的花朵那样，释放着充盈的欲望。精灵奴隶收拢四肢，展示着自己的一切。 　　“伟大的王，请宠爱我，请宠爱我，爱我，爱我……” 　　于是，王伸出脚趾。 　　对重金购下的奴隶，王给予宠爱。 　　人们都说王已经陷入疯狂。人们都说，比起政事，国王更钟情于赏玩奴隶；人们都说，比起欢乐，王更欢喜于他人的悲伤。人们异口同声地说，或许需要一名新的国王。 　　而国王只是看着奴隶。 　　他的面目无悲无喜，他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权杖。 　　*** 　　傍晚，巴力支丹的宫廷陷入沉寂。 　　只有国王端坐在宫廷中。不着寸衣的奴隶睡在他的脚下，泪眼麻木。 　　暴风雪正在天边汇聚，刺骨的寒冷渗入了王座的深处。半人马的吼叫在夜晚那样朦胧，被疯狂的雪雾卷入空中。无边无际的雪花与盐粉相互卷携，劈砸在无情的大地上。 　　有那么一刻，国王认为自己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 　　人类的脚步。 　　“国王陛下，我，我回来了——” 　　一个人影在暴雪中现身。影子逐渐变得清晰，露出变成水晶的面孔。 　　“国王陛下，我，我——” 　　此人喘着粗气，咳出大量晶末。 　　“国王大人……一切都完蛋了。” 　　水晶般的男人走来，跪下，脸颊俯进大地。 　　“浮空城被毁，奴隶被抢走。我的国王，今后再也没有奴隶进贡。「骨人」捕奴队，现已灭亡。 ” 　　“不准急躁。把你经历的一切，细细讲来听听。” 　　国王坐在高耸的王座上，俯瞰着卑微的男人。 　　于是，男人跪倒在地，将全部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 　　“我已明白。” 　　国王最终闭上双眼。 　　“那么，你也没有用了。” 　　“什么？不，国王大人，你不能这么做——” 　　“当然，我能。” 　　国王伸出手掌。水晶一样的男人升高，粉碎，随后变作无形的霜雾。他的灵魂飞向国王，与黄金王冠融为一体。巴力支丹冠冕中的另一具冤魂。被王冠彻底吸收的一刹那，灵魂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嚎。 　　“我需要你的知识，”国王摘下王冠，喃喃自语，“而你知晓我太多的秘密。菲利普·格伦，我的捕奴队长，这就是你必须与我融为一体的理由。” 　　他注视着王冠中的渺小灵魂。 　　“但这并不仅限于你，巫师。假以时日，整个北域的智慧都将被我收入囊中。我将飞向雷霆攒动的天国，俯瞰这庸碌无为的尘世。彼时，即便是你也将为我鼓掌。” 　　在国王的脚下，奴隶发出一声梦呓，然后重归宁静。国王没有看向奴隶，他只是注视着王冠。金子打造的冠冕之下，数以千计的灵魂放声嚎叫——奴隶，巫师，战士，工匠……宛如另一个烟尘撩漫的尘世。 　　——他所搜集的尘世。 　　国王闭上双眼。 　　“你的记忆非常有趣。精灵？还有和精灵一起的巫师？这一切都很有意思……但是，菲利普·格伦，你对待奴隶过于傲慢，因此没有看到最重要的地方。” 　　国王睁开眼睛。他发出微笑。 　　“那头精灵身上的魔力，难道不是远远超过身边的巫师吗？比起那不自然的美貌，难道她身上的魔法不是更加诡谲？我雇佣的奴隶商如此愚蠢，竟想用石头换走珍宝。” 　　“有趣。这一切都非常有趣。等我避开巫师议会的可恶眼睛，一定要细细研究一番。” 　　国王戴上他的王冠，将冷酷的目光投向南方。 　　“那头精灵身上，竟然有我也未曾见识的法术……” 　　他拉起脚下的女奴，踩醒她，盯着她的眼睛。黄金冠冕发出恐怖的亮光，将女奴剩余的灵魂全部吸走。 　　王冠中又多了一具冤魂。 　　“可是，”国王喃喃自语，“这下子，谁来给我供应奴隶？不，不，必须加强北域的奴隶贩卖才行。否则，王冠会饿肚子的。” 　　他细细擦拭着金色的冠冕。 　　大雪纷然而下，遮蔽了国王的行宫。在盐与雪互相争斗的荒原，在冰冷颤抖的海洋，在半人马驰骋的冻土与沼泽地，在巴力支丹贵族不断争斗的土地上，只有少数人才有机会知晓，北方之北的尊贵王座，此时已经坐上一名巫师国王。 　　——一名渴望吸食灵魂的巫师国王。 　　*** 　　附件：小说中的巴力支丹方位（v0.1试用版，部分地区并不精确，尤其是东部的大片海域还没有处理）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第50章 地图册？地图册~ 　　完善了一下地图册。 　　因为是试用版，所以大概会有需要继续修改的地方。 　　果然奇幻小说的乐趣就在于画地图（错乱） 　　菠萝包的压缩算法好像有问题，只能上传500K以内的图片，即便这样似乎，网站也会对图片进行二次压缩，导致图片看上去就像二月的胚胎一样面容模糊。 　　呜呜。 　　总之上传一下试试。 　　虽然把一大堆国家抛到地图上是恶趣味的行为，但是真的很爽。就当做乐趣来看好了。 　　除此之外。 　　因为图片比较多，大概需要两个章节来上传完毕。 　　*** 　　北方地图~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这个是北方大地图 　　然后，是北方的小地图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巴力支丹大概就在这里。南方有很多商人城邦。 第51章 地图册追加~ 　　好了，然后是南方的地图。 　　话说回来，这个章节里好像只能上传一个图片。否则上传按钮就会自己消失。 　　真是太神奇了呀。按钮自动消失什么的。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第52章 　　天空。 　　太阳。 　　云朵微微蜷起的末角。　　 　　“呐，裘格。我们还要走多远啊？” 　　我坐在马背上，百无聊赖地抛出问题。 　　“这么快就累了吗，我娇滴滴的精灵公主殿下？” 　　“才不是……只是坐在马背上，感觉有些无聊。” 　　“无聊吗……” 　　裘格用手指刮我鼻子。“明明昨晚像野猫一样狂野，现在却说自己无聊。瑟蕾丝缇雅，你的心是色水塑成的吗？一刻不色色，无聊发作作。” 　　“才不是呢！” 　　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然后，用小拳头敲裘格的后背。 　　“我才不是什么色水塑成的精灵！不是不是！人家是银发长耳、美丽到不行的月精灵，才不会满心色色！裘格坏心眼！” 　　“是吗？不过，即便瑟蕾斯缇雅是个色兮兮的精灵，我也不会介意。” 　　嗖的一声，裘格把我从马背上抱起来。遥远的草原布满青葱，天边的流云比看上去更加钴蓝。裘格抱住我的腰肢，亲吻我的嘴唇。 　　“……我会保护你的，瑟蕾斯缇雅。色色也好，不色色也好，以后不会让你感到无聊。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 　　“裘格……” 　　我闭上双眼，用舌尖的动作替代一切话语。 　　*** 　　*** 　　*** 　　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望见了天边的流云。 　　近在眼前。 　　伸手可及。 　　宛若实质一般。似乎张开双手，就能触碰到云海的轮廓。太阳隐遁于滚动的浮云之间，晨光暖烘烘地向四面八方渲染。　 　　“裘格……你的吻技，好强大。” 　　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执住面前之人的肩膀。 　　“你又睡糊涂了，瑟蕾丝缇雅。不要把梦当成现实啊，也不要乱动。要是从独角兽身上栽下去就不妙了。我们现在可是在天上飞。” 　　“天上、什么的、根本无所谓……这匹色马，才不会把我丢下。” 　　我把脸枕到裘格肩上。 　　“……呐。裘格，不要和我这么疏远啊。我刚才，可是做了和裘格亲热的梦呢。真是了不起的梦，你说对吧。要是现实和梦一样就好了。” 　　我对他耳朵喘气。 　　但是，裘格不为所动。 　　“马上就到目标地了。瑟蕾丝缇雅，通向南方火炬国家的港口，现在就在我们身下。” 　　握紧了飞马的缰绳，裘格小心翼翼地对我说话。虽说语气并不疏远，但他实际上故意躲避我的目光。对于我的勾引，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也就是说——故意装作没听见我在说话。 　　可恶。 　　竟然无视我的勾引。好狠毒的放置play啊。 　　不愧是裘格。 　　已经洞悉了我的弱点。 　　伸了个精灵懒腰。我探出手，轻轻捏住裘格的肩膀。 　　“巫~师~大~人~需要揉肩吗？我很乐意帮裘格揉肩膀哦。” 　　“不必。” 　　“捶背呢？在天上飞了一天，后背一定也需要休息。” 　　“我的后背同样精力充沛。瑟蕾丝缇雅不必挂念。” 　　“就算你这么说，肯定也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吧？哪怕一点也好，我想帮裘格的忙。” 　　“不必。瑟蕾丝缇雅自己休息好就是了。没必要关心我的情况。”裘格用紧张的声音回应，“瑟蕾斯缇雅的话，照顾好自己就好了，根本不用牵挂我。” 　　“啊嘞嘞……” 　　我气馁地束起双手。 　　被拒绝了。 　　被我所钟情的巫师，裘格严词拒绝。 　　放在一个星期之前，这是我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情况。裘格对我冷淡、用紧张的声音回答我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那个羞耻到不行的、打破禁忌的时刻之前，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如今那么疏远。 　　然而，现如今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种事实。 　　……算了。 　　我气鼓鼓地扭过脸。 　　不亲近我也没关系。放置PLAY也无所谓。区区裘格罢了，我才不会舔着脸凑过去，求他赏脸看我。当我没有精灵的自尊吗。 　　“……咳咳。”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 　　结果裘格还是没有转身看我。他只是抬头，望着天边啃食云朵的飞鸟。就算我使劲咳咳咳咳，裘格也不回头看我。可恶，快点来关心我啊，裘格。快来把我搂搂抱抱举高高。 　　糟了。 　　我好像……确实欠缺身为精灵的自尊。 　　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总感觉我就是找不到端庄自爱的感觉。想要色色。比起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更喜欢摆着腰肢色色。被男人抓住手腕也好，被压在床铺上也好，只要是色色就会让我心动。我可是身材窈窕的美少女，不抓紧机会色色就可惜了。 　　真想给裘格发福利发个饱。身为一起旅行的女精灵，给男性同伴发福利不是必备技能吗。洗澡露出只是基本操作，床上相拥也全无问题。就这样一步步发展成关系密切的女性角色，战斗也好暖床也好统统大成功。把裘格想象成RPG游戏的男主角的话，我就是陪伴身边的精灵女主角，只为裘格一人展示羞耻一面。这样不是很令人兴奋吗？ 　　啊啊。 　　总之就是那样吧。我是个正经不起来的色鬼精灵。 　　望着裘格的后背，我急不可耐地抹着嘴角，咽下好色的口水。 　　这一切情况，该怎么说好呢。 　　从头开始梳理吧。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就是我被裘格吃干抹净、按在床上强迫喵喵叫的“那件事情”。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从那天起，裘格就不再亲近我了。 　　如果说前因后果的话，我自己也很清楚。在裘格身中蛇毒以后，我使用粉发女仆给的煽情药解开了毒。虽然毒性褪去，但是煽情药发挥了本来的作用，导致我和裘格之间，冲破了最后的屏障。 　　狠狠地做了那种事情。 　　当时确实感到很痛苦。整个人都被压在下面冲锋，脊椎都要断成两半。就算想要休息、也没有休息的资格。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身体和头脑都变得破破烂烂。 　　直到第二天，才勉强取回意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清楚了。 　　“「天呐！瑟蕾丝缇雅大人！请原谅我吧！要我做牛做马都没问题！就算是跪十字钉也没关系！拿皮鞭打我也心甘情愿！但是，请不要离开我！离开美艳动人的瑟蕾丝缇雅大人的话，我的身体和灵魂都会死掉！会在十月的冬天腐烂发臭！所以、不要抛弃我！我跪下来求你啦——」” 　　嘛。 　　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这种道歉的对话。也许我自己夸张了一下下，但是，裘格想对我道歉的意识并不是假的。 　　总而言之。 　　裘格跪下来祈求我的原谅。 　　至于我嘛……当然，是原谅他。 　　裘格可是救了我两次，我可没有责怪他的立场。再说了，他变成那副模样，99％都要怪我用了煽情药。把我就地正法、并不是裘格的本意，而是药物的作用。如果说要找什么最终责任人，肯定也是嘴对嘴给裘格喂药的我责任比较大。裘格自己什么错都没有。 　　有问题的人是我。 　　是我给裘格加了异常状态，给他灌下药剂。裘格救了我，帮了我，为我冒了生命危险。就算他无意中把我弄了，我也认为他仍然对我有恩。 　　而且，那天晚上…… 　　我抚摸着鼓胀的胸口，脸颊涌过热浪。 　　啊啊。 　　那天晚上的感觉，可以用三个字概括。 　　——太爽啦。 　　爽到翻白眼。 　　虽然过程很煎熬，但是仔细想想之后，其实让人兴奋到不行。 　　被裘格强行开发了以后，感觉，我体内的奇怪一面被拾起来了。 　　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 　　总而言之。 　　初次尝到禁果以后，我还想再吃几次。 　　禁果真的很好吃。稍微有刺的禁果也很好吃。 　　明明裘格就在我身边，不去吃就太可惜了。 　　自身的欲望不断膨胀。 　　想要，想要到不行。要过第一次以后，再也无法无视那种感觉。端庄优雅什么的都一边去吧。作为女孩子，根本不可能抵住那魔性的快乐。 　　然而，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裘格故意躲着我。不与我说话。同时也避免与我接触。在一个星期的旅行里，仿佛我是瘟神一般地疏离我。在旅馆里订房间的时候，也会故意与我隔开几个走廊的间距。就算我想偷偷溜进裘格房间，也会被上锁的门拦在走廊，最后只能一个人抱着枕头，在床上孤单地滚滚来滚去。结果只能用手解决问题。 　　太令人痛苦了。 　　我的指头太过笨拙。 　　什么都无法办到。 　　和男人的指头没法比。 　　根本无法复原那一晚的感觉。倒不如说越是用手给自己弄，就越是想要和裘格颠来倒去。欲望就像塞进热水壶的幼年期河豚，越是抚摸就会变得越是湿润发烫。 　　最终。 　　我们的感情完全没有继续升温，反而变得冷淡。 　　为什么会这样呢。 　　抬起手，我拍了拍裘格的肩膀。 　　“裘格，一会也好，能不能转过脸看看我？” 　　“……不要。” 　　“只是看看而已，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不行。瑟蕾丝缇雅，要是这么近地贴近你的话，我又会稀奇古怪地发狂、让你受伤。为了你的健康和安全，我们还是保持严格的距离比较好。要是我忍不了再次伤害你的话，那样就糟糕了。” 　　“不用这么小心喔。我已经彻底痊愈了欸。” 　　“那也不是让我随便乱碰的理由。” 　　“可是，我其实不介意那些——” 　　“不必多说了。总之，我要克制欲望，用妥善的方式保护瑟蕾丝缇雅。这是我个人的问题，瑟蕾丝缇雅不必牵挂在心。” 　　裘格低下头，用落寞的语气打断我。 　　他的语气有说不尽的痛苦。 　　啊啊。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吧。 　　看着裘格的背影，我的心中，隐约出现了问题的大体轮廓。 　　裘格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因此，想用疏远我的方式，来保证我的安全。他大概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把我推倒，让我受伤。因此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啊啊。 　　真的是太温柔了。 　　谢谢你，裘格。 　　你真的很替我着想。 　　不过，其实过错都在我身上喔。是我用下流的煽情药把裘格变奇怪的。而且我现在正是欲望喷涌的阶段喔。明明已经把我那样了、现在却摆出一副禁欲主义者的姿态，不是太卑鄙了吗。这不就是放置PLAY吗。明明我还是火力旺盛的青春美少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必须想个办法，告诉裘格那天的真相才行。 　　要让他知道，让他发狂的原因实际在我。 　　要让裘格从忏悔情绪中走出来。 　　然后，大大方方爬上我的床。 　　啊哈哈。 　　只要那样，我的美妙生活就完美无缺啦。 　　坐在蔚蓝的马背上，我默默地立下了拯救裘格下半身幸福的誓言。 第53章 上 　　要让裘格从忏悔情绪中走出来。 　　然后，大大方方爬上我的床。 　　啊哈哈。 　　只要那样，我的美妙生活就完美无缺啦。 　　坐在蔚蓝的马背上，我默默地立下了拯救裘格下半身幸福的誓言。 　　*** 　　*** 　　*** 　　“呼……终于到港口了。” 　　裘格擦擦头顶的汗。　 　　“到了吗？已经能登船了吗？” 　　我心急地趴上肩膀，结果被裘格用手掌扫下来。 　　“还没，但也差不多。从这里等待几周时间，瑟玛顿王国的商船就会过来。到时候只要登上船，就能抵达南方。” 　　“诶……还得等啊。” 　　“总之，已经很接近了。” 　　裘格吹了口哨，让飞马降下高度。 　　其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城市的轮廓开始显露。 　　在我们身下，是一座以砖石为主体的港湾都市。随着云层的稀薄，细节看得越来越明显。街道两侧有着摊位，摊位背后则是很有日式奇幻风格的糯米色建筑群。城墙的外侧分布着城堡和岗哨，能看到士兵在里面站岗。 　　无疑，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城。 　　“「隐身」。” 　　裘格念诵咒语。结果我与裘格变成透明颜色，静悄悄落到城墙内侧。裘格随手一挥，用色眯眯眼神舔我腿的色马消失无踪。 　　“诶？就这么进来了吗？是用魔法潜入，而不是从大门进入吗？” 　　拽住裘格的衣袖，我小声询问。 　　“……不行啊。瑟蕾丝缇雅，我们的目标是偷渡到南方，当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入城。” 　　“啊？” 　　“我们是偷渡客。瑟蕾丝缇雅的话，已经是逃亡的精灵，要是被追究起来就麻烦了。为了避免被盘查身份，还是隐身进来比较好。” 　　“唔……” 　　我眯起眼睛。 　　好奇怪啊。 　　“可是，我的奴隶契约已经被烧掉了吧。既然奴隶契约都没有了，我应该不算是奴隶了才对。裘格，难道不是这样吗？既然我都抹掉奴隶契约了，现在的我不应该是普通精灵吗？” 　　我提出了问题。 　　我应该不是奴隶了吧。 　　应该不是奴隶了才对。 　　哪有当过一天奴隶，就必须当一辈子奴隶的道理。 　　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裘格，说到底，我确实不是奴隶了吧？” 　　虽说裘格现在很疏远我，但是，该问的问题，还是要说出口。 　　所幸，裘格似乎没有闭口不谈的意思。我马上就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不对。就算烧掉了奴隶契约，奴隶也无法摆脱身为奴隶的身份，倒不如说奴隶契约只是身份的表征物，从法律上说，就算奴隶契约被偷偷消掉，奴隶在法律上也仍然是奴隶，只不过变成了「偷偷消掉奴隶纹的不听话奴隶」，罪加一等。何况，北方的女性精灵几乎都是奴隶之身，就算瑟蕾丝缇雅强调自己不是奴隶，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虽然我会保护瑟蕾丝缇雅，但是对陌生人来说，瑟蕾丝缇雅只是看上去很柔弱的逃亡奴隶而已。就算瑟蕾丝缇雅拼命否定自己的奴隶身份，恐怕也只会激起别人的玩弄欲，结果说不定会因为身份问题被人欺负。” 　　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裘格耐心地为我解释。 　　然后，抛出了最重要的台词。 　　“问题的关键在于，就算我已经烧掉了瑟蕾丝缇雅的奴隶契约，现在的话，瑟蕾丝缇雅身上也残留着魔法的痕迹。要等到好几个月之后，奴隶纹的残留才会自然消散。在那之前，只要有一个人掀起瑟蕾丝缇雅的头发，然后仔细观察脖颈位置，就会明白你曾经当过奴隶，而且还消掉了奴隶纹，变成了逃亡的女奴隶。这种事，几乎无法隐藏。” 　　“欸？！” 　　“要是被别人知道瑟蕾丝缇雅的逃奴身份，有可能引发严峻后果。如果不追究还好，一旦被人刻意追究，瑟蕾丝缇雅可能会变得糟糕。” 　　“呃啊……” 　　我两眼发直。 　　——变得糟糕？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被发现是逃亡的奴隶，所以男人们悄悄围过来，以正义之名对我上下其手。无法反抗，我只好被抓进黑街，在手指的戳碰下堕落成绝密的公共奴隶，从此再也无法反抗男性的力量，就这么以绝望的姿态关押在黑街深处，变成彻头彻尾的秘密玩具。 　　“听上去好恐怖……” 　　我垂下脑袋。 　　好麻烦。 　　「逃亡的精灵」——这种设定好可怕。 　　东躲西藏的感觉真讨厌。 　　感觉还不如做奴隶。 　　至少变成奴隶的时候，不用这么偷偷摸摸。 　　“裘格，”我抬起头，脑袋枕上他的肩膀，“要不然，裘格还是把奴隶契约重新补上吧。比起别人，我还是想让裘格当人家的主人。说起来啊，我可是对巫师主人言听计从的精♡灵♡奴♡隶♡呢。” 　　“不行。” 　　结果裘格的态度同样是拒绝。 　　“刚刚才把奴隶纹烧掉，现在怎么可以重新纹上？频繁使用那种魔法，对你的身体不好。” 　　裘格换上严肃的声调。　 　　“运气糟糕的话，我们就会被抓进监牢吧。说不定还会受罚。总之，要有身为偷渡者的自觉，不要到处惹事，一举一动都要看周围的气氛。身为精灵的话，就算不愿意，也要学会看其他人类的脸色行事，否则就有可能被抓住逃亡奴隶的身份大做文章，最终惹上事端。” 　　“唔，可是……” 　　“要想在人类世界里生活，就要学会察言观色。” 　　可恶。 　　明明裘格自己就不怎么会察言观色。 　　现在竟然反过来要求我。 　　“知道了……裘格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这样好了。反正裘格会保护我。” 　　我烦闷地扭过脑袋。 　　“好啦，听我说。” 　　裘格转为安慰的声调。 　　“别那么担心，我已经对瑟蕾丝缇雅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今后一定会负责到底。就算瑟蕾丝缇雅被强行抓住，被关进铁笼，皮肤被铁钩刺成碎片，我也会把你救出来，然后用魔法恢复如初。就算只剩一口气也没问题。” 　　“请不要说这种恐怖的话……” 　　我眼神发毛地低下脑袋。 　　啊啊，FLAG插满。 　　这么一恐吓，我色色的心都快要熄灭了。 　　这可不行。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要把裘格拉上我的床。 　　逃亡奴隶也好，其他人的脸色也罢，就算监牢也是次要方向。目前我的首要任务，是让裘格走出心的屏障，大大方方地接受我。一定要让我们重新变得亲近才行。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都要想办法和裘格色色。 　　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被色色能量撑爆。会变得再也忍不下去，最终更加堕落。 　　另一边，裘格抓住我的手。 　　“比起这个，还是去订个旅馆比较好。就算是偷渡也没关系，订旅馆还是可以的。反正这座港口城市「格莱尔」本身就有一大堆偷渡客，只要我们不主动惹事生非，大概就没人多管闲事。” 　　“喔……那就走吧。一起去订旅馆。” 　　我心情忐忑地跟在裘格后面。 第54章 中 　　====== 　　“喔……那就走吧。一起去订旅馆。” 　　我心情忐忑地跟在裘格后面。 　　然后。 　　趁这个机会，观察了四周。 　　怎么说好呢。 　　这座城市的话，风格比烈夫采尔要好。 　　街道上没有随处可见的笼子，楼房看起来也很整洁。白黄色的鹅卵石街道，走起来很舒服。泥土踩上去咯吱作响。 　　抬起头的时候，能望见碧蓝的天空。 　　感觉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异世界城市。 　　仔细一看，塔楼上还有姿态各异的怪物浮雕。 　　奇幻风拉满。 　　这种地方的旅馆，住起来大概会很不错吧。 　　一定很舒适。很值得躺在上面喵喵叫。 　　然后。 　　攥着裘格的手掌，我眼神一凛。 　　就这么决定好了。 　　——趁着住旅馆的机会，把事情要和裘格说个清楚。 　　把那个晚上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就这样，打消他不该存在的忏悔心。 　　然后一起滚O。 　　*** 　　*** 　　***　　 　　裘格和我走进旅店。 　　巨乳老板娘坐在柜台边，用不检点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姿势简直下流无双。裘格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把银币奉上桌子。 　　“老板，来两个单间。” 　　“只要单间？明明身边跟着这么好的精灵美人，却只要单间？” 　　老板娘斜视着我，然后望向裘格。 　　“别说这种话，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总之给我两个单间就好。还有，距离必须要隔开，我不要相邻的房间。哪怕只隔着一间房的那种也不行，一定要有足够的距离，而且，门窗必须闭锁完好。像这样严格符合标准的单间，我要两套。” 　　“>_<#？！” 　　咕叽。 　　老板娘面容僵硬。 　　额头泛起青筋。手上托着的书本掉在地上。 　　不必多说。 　　裘格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竟然对老板娘说这种话。放在哪里，都会让人感觉是在故意找茬吧。裘格在人情世故方面太笨拙了。 　　迄今为止，他到底是怎么和人打交道的？ 　　“不是这样的，请您听我说。” 　　我跑上前，轻轻搂住裘格的肩膀，然后对老板娘强作笑颜。 　　“对不起，其实我的同伴有些怪癖，现在还在与我闹矛盾。总之，请给我们两套分开的房间吧。请相信我，我们绝对不是来找茬的坏蛋。如果同伴让您不开心的话，我可以跪下忏悔。” 　　我把手掌敷在胸口，熟练地发出恳求。老板娘望着我，露出尴尬表情。 　　“不，不用这么夸张……” 　　她把抽屉里的钥匙攥出来。 　　“好吧好吧，给你钥匙。正好今天没人，你们俩随便选两套房间就好了。距离什么的自己掌握，别给我添乱就行。” 　　老板娘耸耸肩膀，将钥匙递出。我说着“谢谢”，把钥匙串急速收入囊中。 　　如愿以偿订到了房间。 　　计划第一步，完美达成。 　　唯一的缺点是，裘格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不过马上就转过目光，躲避我的视线。 　　然后。 　　在上楼找房间的时候，就像先前几次一样，裘格故意与我保持远离。不过，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对裘格坦白。就算主动远离我也没用。 　　在楼梯口拐弯的时候，我一把攥住裘格的胳膊。 　　“裘格。” 　　我鼓足勇气。 　　“那天晚上，其实是我的原因才让裘格发狂的。一切都要怪我。” 　　说了这种话。 　　“……哈啊？” 　　裘格瞬间停住，感觉灵魂都要静止。而我像碧池一样自爆: 　　“没错，是因为我的原因，裘格才会把我推倒在床上的，完完全全是我的原因。裘格也知道吧，想要解开那个毒的话，就非要龙血不可。” 　　“知道是知道，不过……” 　　“我确实有龙血喔。用龙血制成的煽情药。那天晚上，我亲口把药喂给了裘格，一口一口地用嘴喂下去。是舌头缠着舌头喂进去的。” 　　咔嚓。 　　灵魂碎掉的声音。 　　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裘格抬起胳膊，投出难以置信的眼光。 　　“瑟蕾斯缇雅，那天你用嘴对我喂药？在我把你那样之前，就已经用嘴巴喂药？” 　　“是哦。那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深吻。一直亲吻了好几十口，我的嘴巴都要麻痹了。为了把裘格身上的毒解掉，我可是毫不淑女地吻了又吻，不光是初吻没了，恐怕一百吻也被裘格纳入口中。已经彻底变得脏兮兮。” 　　咔嚓。 　　裘格继续出现呆滞现象。我捂住脸颊，脸红地望向巫师。 　　“所以……裘格之所以把我那样，只是因为煽情药的原因。并不是裘格无法控制住自己，也不是什么别的原因所致，仅仅是，因为我嘴对嘴地喂了煽情药而已。无论如何，请不要继续责怪自己，也不要把我疏远。” 　　“瑟蕾斯缇雅……” 　　裘格还在皱紧眉头沉思。我乘胜追击，夺过他的手掌。然后，把脑袋凑近，发出恶魔般的声音。 　　“……呐。裘格，咱们再来一次吧。” 　　胸脯蹭蹭。 　　“没有煽情药、也没有别的东西，就是你和我，像普通恋人一样地、再来一次。难道，你就不想再体验一次吗。我本人不介意喔，倒不如说，如果对象是裘格的话，我自己也会觉得开心。” 　　在耳朵边喘气。 　　“怎样？裘格，要来吗？我已经忍不住啦。” 　　“我……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 　　我按紧巫师的手腕，把他压在地板上。 　　“裘格，我作为女孩子都说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畏手畏脚啊？裘格，你，你知道我忍耐得有多努力吗？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你知道我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吗？你知道，我现在多想要男人躺在身边吗？要是我实在忍不住了，跑到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钻进房间，你难道也不会在意吗？就算我被陌生男人欺负到不行，裘格也能无动于衷吗？” 　　“瑟蕾丝缇雅……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明明都把我霸占了，现在又躲着我避着我不想见我，裘格，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我到底是哪里招你惹你，让你不开心了？裘格，明明已经把我这样那样翻天覆地的弄过了，现在又把我抛弃到一边，你是在和我玩什么放置游戏吗？可是在我看来，裘格只是把我抛弃在一边而已，只是，只是这样而已！” 　　“瑟蕾丝缇雅……” 　　裘格艰难地眨眨眼睛。 　　“和人类男人在一起的话，永远不会得到幸福。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明白！反正我身边只有裘格一个男人，幸福不幸福的，为什么要想那么复杂的东西？我只要快乐就好了！” 　　我狠狠压住他的胸膛。　　 　　“瑟蕾丝缇雅……” 　　“不要叫我的名字了！嘴巴干点正事！” 　　我俯下身，舌尖狠狠触碰。 　　过了漫长时间。 　　嘴巴分离。 　　舌尖连着湿润细线。 　　我抬起头，眼睛爆炸出粉红爱心。 　　“哈哈，哈哈……真美味啊。裘格，我今天说什么都要把你拖上床——” 　　低下脑袋。 　　投下视线。 　　巫师的脑袋已经冒出蒸汽，瞳孔也失去聚焦。一边嘟囔着“瑟蕾丝缇雅，这样不会变得幸福”、“快住手”、“我不是合适的对象”，一边脸红脖子粗，全身都散发出雄性气息。 　　嘿嘿，怕是进入混乱模式了吧。 　　真可爱。 　　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就是了。 　　“总之，来我的房间吧。巫♡师♡大♡人~” 　　敞开的大门。整洁的床铺。 　　魂不守舍的巫师。色心发作的精灵。 　　海岸边的港口城，天空湛蓝的旅馆。 　　互相隐瞒又不由自主、稚嫩且青涩的「爱」。 　　因为集齐了这全部的要素——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第55章 关于整改喵~ 　　啊啊，这里是作者酱~ 　　因为一些章节的描写过于大胆。 　　所以被要求修改了。 　　到目前为止，16章、23章已经被替换成了无公害的绿色环保版本。 　　16章是直接删除了大约300字-500字的内容，而23章则是用O和X字母代替了原本的内容。也就是把敏感的描述全部改写覆盖。这样的外科手术级大换血。 　　仔细想想还真是头疼呀。 　　修改什么的。 　　呜呜。 　　总而言之。 　　求抱抱。 　　求摸摸头。 　　求举高高。 　　========= 　　把已经写好的小说，慢慢修改成不熟悉的样子，感觉既像是被不认识的家伙搞了牛头人，又像是干完了工作以后被迫熬夜加班。感觉非常的奇妙呢。 　　呜呜呜呜…… 　　抱抱我……求抱抱…… 第56章 　　总而言之—— 　　狠狠做了个爽。 　　天昏地暗。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天昏地暗。回过神的时候，大脑都要舒服到代谢了。 　　魔法真是Powerful。昏厥也好，体力不支也好，一发治愈术就能解决。简直比煽情药还好用。就算是倒地不起了也没关系。只要用上魔法，马上就会生龙活虎。感觉能永远这么做下去。 　　像永动机一样。 　　——直到裘格的魔法耗得干干净净，我们才堪堪停止。 　　“斯哈……裘格……好厉害……太棒了……爱上你啦……” 　　“瑟蕾丝缇雅，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鬼点子……到底是从哪学的……” 　　“诶嘿嘿……” 　　慢慢猜喽。才不告诉你。 　　转生前看过的TS小说，才不会告诉裘格呢。 　　概括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大体而言，勾引作战大成功。 　　裘格一开始还心存抗拒，抓着我的手臂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但马上就沉浸在我的腰肢里面，被我勾引到堕落。哼，不过是个处男巫师，怎么可能挡住我的魅力。轻轻一邀请，撩个大腿甩个媚眼，他就灵魂都跟上我一起飞走。 　　中间也有过反抗，但是只要我趴下身子，露出色眯眯的脸、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裘格就翻出白眼动弹不得。 　　就这样劳动了一整晚。　　 　　“呼呼……太厉害了……” 　　像筋疲力尽的长颈鹿那样，我们躺在床上，气喘吁吁。沸腾的欲望大海已然静寂，我们这两艘小小的驳船，如今停靠在了安稳的大地之上。就算想要继续做、也已经弹尽粮绝。 　　存货全部打空。 　　精神的存货也好。 　　魔法的存货也好。 　　总之全部耗到干干净净。 　　“呼……” 　　裘格吸了口气，轻轻翻了个身。 　　“……呐，瑟蕾丝缇雅。” 　　“怎么啦~” 　　“刚才就想问了。瑟蕾丝缇雅，你为什么……这么亲近我？” 　　“哈啊？” 　　“难道你不怕我吗？明明我是人类……” 　　“才不怕。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我是人类喔，而且，我还是巫师。瑟蕾丝缇雅和我在一起的话，迟早会变得……” 　　“不行。不要再说了。” 　　我爬过去，用指头堵住裘格的嘴唇。 　　“亲热什么的……还不是因为，裘格一直在冷落我……从一个星期前开始，连手都不让我碰。明明我也是正常的女孩子，会有各种各样的欲望。如果连本性都无法满足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我们之间、就算更亲近一点也没关系吧，裘格。要是把我憋坏了，我不是也会受伤吗。”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裘格仰躺在床上。 　　枕在裘格身上，把脑袋顶上他的胸膛，我开始用头发搔裘格的鼻子玩。慢慢地，裘格把脸转向我。 　　他琥珀色的眼睛无比宁静。 　　“瑟蕾丝缇雅……说实话，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欸？” 　　“是单纯的想要泄欲，还是……”他支支吾吾。　　 　　“啊，这个……” 　　我握住发丝的手指因此僵住。 　　努力思考之后，我给出真挚的回答。 　　“裘格……现在胸口里涌动的这股感情，称为是爱情也好，称为是欲望也好，从小到大，只对裘格一个人敞开过。就算只是欲望，那也是对裘格一个人敞开的欲望。我不晓得那是什么，但是愿意把它称之为「喜欢」。也就是说，我喜欢裘格。裘格自己又是怎么想呢？” 　　“……是吗。真厉害啊，瑟蕾丝缇雅。” 　　没有正面回答。 　　裘格慢慢翻了个身。 　　“不过，爱上我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 　　“因为瑟蕾丝缇雅是精灵，而我是人类巫师。精灵能活到五百岁，活到七百岁的精灵也不是没有。人类的话，却连一百年都活不到。” 　　“唔……” 　　我没有应声。 　　裘格用后背面对我，然后叹了口气。 　　“瑟蕾丝缇雅，如果想要得到与精灵相匹配的「永恒的幸福」的话，还是去找精灵族的男性比较好。和我在一起，迟早要吃到伤心的果实。寿命不同的种族之间，根本孕育不出正常自然的爱恋。” 　　“……是吗。” 　　我撇撇嘴巴。 　　啊啊。 　　竟然对我说这种丧气话。 　　巫师的贤者模式真可恶。 　　这就是男人吧。提起裤子就会畏畏缩缩，做完之后就会思考形而上学。明明已经把我这样那样了，结果还是不敢下定决心。 　　这样可不好。必须要让裘格重新打起精神才行。 　　刷的一声，我站起身。 　　窗外的月光倾泻而下，将银色的发丝打上光芒。辉煌的银月如此耀眼，被众多星屑团团拱卫。钴蓝色的天空高悬于窗外，如闪耀之镜一般丝尘不染。 　　我跨出几步，跪坐在裘格身前。 　　“就算那样也没关系。我感觉……我已经喜欢上裘格了。就算不是精灵也没关系，寿命不够也没关系。让我现在忘掉裘格、然后找上别的男人，那种事情我才做不到。我唯一能信任的男人，现在只有裘格。” 　　“没错。除了裘格以外的男人，对我来说都是危险。都是仅仅贪图我的美貌的坏人。” 　　面对着裘格，我抚摸他的脸庞。 　　“而且，不要对我说这么伤心的话呀，裘格。就算你张开双手，我也不会像获得自由的飞鸟那样逃走的。这辈子就缠上你了。请做好照顾笨蛋精灵一辈子的准备吧。” 　　“瑟蕾丝缇雅……” 　　“不准说话。” 　　噗叽。 　　我吻上了他的双唇。狠狠缠绕之后，恋恋不舍地分开。 　　“裘格……魔法恢复好了没有？人家还想要。” 　　“你呀……检点一点好不好。” 　　“不嘛不嘛。人家就是想色色。一天不色色，癫痫发作作。” 　　“哈……你真的是精灵吗？” 　　然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 　　在晕蓝的夜色下，精灵与巫师再次挽住双手，身体如银月和星屑般纠缠。 　　*** 　　*** 　　***　　 　　【裘格视角】 　　我是裘格·萨法拉。 　　就在刚才，和自己的精灵旅伴做了个爽。 　　明明不是男女朋友，但还是一起滚来滚去。像春天的熊一样。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太羞愧了。 　　原来，瑟蕾丝缇雅对我抱有好感，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好感。虽然我知道自己很迟钝、没有朋友、也不懂人心，但是没想到，我竟然能迟钝到这种地步，竟然对瑟蕾斯缇雅的真心视而不见。 　　而且，还自以为是地疏远她，以为这样就是对她好。 　　我到底是有多笨啊。 　　原来我才是真正的笨蛋。 　　“……” 　　竟然在这种时候疏远她，我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自诩为精灵的旅伴，但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她的心情。 　　我如此迟钝。 　　这样根本不是在保护她。正相反，只是以保护为名的伤害罢了。　 　　话说回来。 　　那天晚上，瑟蕾斯缇雅竟然对我口对口喂药。 　　就是用那种方式，才把我身上的毒解开了吧。真是了不起。 　　感觉，开始欠她的恩情了。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我知道瑟蕾斯缇雅是色兮兮的精灵，一开始就推断出了这种事实。本来没打算当成一回事，但是，到了现在，似乎我也对她有些动心。虽然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人类，瑟蕾丝缇雅是精灵，我们之间的关系难以维系，但结果看来，瑟蕾丝缇雅并没有那种担心。 　　相反。她好像也对我有一些意思。 　　虽然那天晚上发生了强迫事件。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没有责怪我的打算。　　 　　**也好，色兮兮也好，喜欢也好。总之，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近。 　　然而…… 　　精灵爱上人类的话，绝对不会有好结果。寿命悠久的精灵与寿命端暂的人类的爱，本质上只可能是悲剧。宛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爱恋。 　　怎么办。 　　要试试吗。赌上我的一生、以及瑟蕾丝缇雅本人的幸福。要试一试，这断然全无可能的爱恋吗？ 　　转头望去。 　　瑟蕾丝缇雅孤独地坐在床边，望着天边的银月。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报以寂寞的笑容。 　　那是除去我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依靠的软弱表情。 　　啊啊。 　　我真的，有什么选择吗？ 　　“……呐。我说。” 　　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瑟蕾丝缇雅，要不要试试……做我的女朋友？” 　　*** 　　*** 　　*** 　　“女朋友？” 　　“没错。不过，人类的寿命非常短暂，无法与精灵相提并论。对我这种普通人产生爱欲的话，就要做好忍受孤独的准备。” 　　“就算你这么说……” 　　我慢慢拢起长发。 　　“虽然裘格这么说，但是现在让我和裘格分开，我肯定会变得更加孤独。在「未来的孤独」和「现在的孤独」之间做选择的话，我果然还是不愿与裘格分开。所以……” 　　我牵起他的手。 　　“我同意了。我要做裘格的女人。从今以后，请不要擅自松开我的手。” 　　“好。” 　　没有多余的发言。 　　裘格默默地抓紧我。 　　啊啊。要融化了。 　　我的敏感带、一定是长在手上的吧。被抓住手腕的感觉好棒。棒到不行。 　　真想就这么沉沦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躺在床上，肩膀靠在一起，依偎着度过良宵。在剩余的夜里，一起做了美梦。 　　第二天，在老板娘微妙的眼神中，我与裘格双双离开旅馆。 　　“裘格，接下来要做什么？能乘船去南方了吗？” 　　“还不行。在那之前，瑟蕾丝缇雅，我想先见一位老朋友。” 　　“诶？诶诶诶？裘格竟然有老朋友？” 　　我大吃一惊。 　　结果裘格难为情地搔搔脸颊。 　　“别这么说啊……总之，是一个和我有过联系的巫师。仔细想想，她应该是我唯一的一个朋友……即便如此，已经好多年没联系过了。” 　　“欸……” 　　“总之，我们去找找吧。” 　　抓着我的手，裘格把我拉向街道。 第57章 上 　　“总之，我们去找找吧。” 　　抓着我的手，裘格把我拉向街道。 　　“裘格，你的朋友，难道就在这座城市里？” 　　“嗯，我记得她就住在格莱尔。正是为了和她见上一面，我才以这座城市为落脚点。” 　　“欸——” 　　我发出大大的嘘声。 　　搞什么。裘格竟然还有朋友。 　　这也太不寻常了。 　　原以为裘格是相当高冷的巫师，但现在是我大错特错。 　　我大为不满地抓住裘格。 　　“朋友？莫非是女人？裘格，原来你周围还有别的女人？” 　　“别这样说，虽然她是女性，但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仅仅是跟随一个老师学习过罢了，刚才也跟你说过，这是几年来我第一次联系她。只是交代一些事情，处理完了就走。” 　　“我才不信，裘格这么迟钝，哪怕被女人骗走也不奇怪！” 　　我气鼓鼓地扭过头。 　　另一边，裘格尴尬地摸着脑袋。 　　“哪有这么夸张……瑟蕾丝缇雅，我又不是头脑愚笨的男人。” 　　“就是有这么夸张！裘格，你对自己的迟钝毫不知情，这可是非常危险的。就算是女人对你抛媚眼，抱着你的胳膊走来走去，把身体压上去拼命蹭蹭，你也意识不到对方的蛇蝎本性。可是，我最懂得那种看似清纯、但是内心满是色兮兮内容的女人了，像那种女人才是最危险的破坏分子，会把裘格这种天真的男人吃到一点不剩！” 　　没错。 　　那种女人我太熟悉了。 　　因为，我就是那种色到不行的女人。 　　啪噜噜。 　　加大了抱紧胳膊的力度。我鼓起脸颊，气势汹汹地贴紧胸脯。 　　看我用福利压死你。 　　裘格真的太狡猾了。 　　竟然想背着我偷偷找女人。 　　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妙的展开怎么办。 　　裘格，你现在可是我的男人。既然已经把我打开开关了，就要好好呵护我才行。大大咧咧地去找年轻时一起学习的女巫师，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很危险。若是放在RPG游戏里，绝对是什么不妙的分支路线。 　　没错。绝对是不妙到了极点。 　　我可不要裘格变成后宫男。 　　那样的话，我的戏份不久大大缩水了吗。裘格要是对别的女人沦陷，我不就变成女配角之类的尴尬角色了吗。 　　明明我才是美到不行的诱人精灵。 　　总之。 　　——是青梅竹马吧。 　　开动所有脑细胞。 　　我大致猜出了裘格要去找的巫师的身份。 　　「跟随一个老师学习过」也好，「几年来第一次联系」也好，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可疑的青梅竹马气息。 　　对方肯定是和裘格从小玩到大的巫师女孩。 　　太可怕了。 　　这可是狠角色啊。青梅竹马什么的，不正是我这种天降系女精灵的克星吗。会把我杀到丢盔弃甲，然后在我面前把裘格狠狠夺走，最后对我踩上一万脚，把我偷偷卖去风俗街。就算我拼命哀求也绝不动摇，100%杀伤力的天敌系角色。 　　明明我和裘格的爱情还没有开始，结果就要被青梅竹马横刀夺爱。原以为已经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没想到还是要迎来这种胃疼局面。 　　“……呼。” 　　深呼吸。 　　我不断吸气喘气，牙齿深处挤出奇妙声音。 　　啊啊。 　　绝对不行。 　　我绝不会把裘格让给别人。 　　“瑟蕾丝缇雅，身体不舒服吗？” 　　裘格像是被我吓到一样，面色忧虑地望着我。 　　“……没什么。” 　　我轻轻扭过脑袋，双手攥到颤抖。 　　“我，我绝不是在担心裘格出轨……我可是心胸宽广的女精灵，绝对不会争风吃醋，嗯，绝对没那回事，也不会心生害怕……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我……” 　　我使劲咬紧牙关。 　　"总之，我一点事都没有。裘格，咱们快点走吧。我也很想见那个女巫师。"　　 　　啊啊。 　　女巫师也好，青梅竹马也罢，总之，裘格是只能给我一个人吃的禁果。想开后宫的话绝对不行。光是我一个精灵，裘格就忙不过来，要是多几个女人一起上，裘格肯定会活活累死。 　　就算是为了裘格的身体着想，我也要好好关注裘格。不让他做多余的事。 　　没错。 　　无视宛如乱麻般的心情，我使劲攥紧裘格的手掌。 　　——我、瑟蕾丝缇雅，才不会败给没见过的陌生女人。 　　才刚刚开始进行的这份热恋，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别人过来打扰。 　　*** 　　*** 　　*** 　　白糖色的砖房不断退却，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垠。玻璃般的海平面上，白雾翻涌而去。我和裘格走在宁静的街道上，感受着湿润的海风。 　　“裘格……” 　　我压低声音。 　　“我就这样走在路上，没问题吗？要不要我伪装成奴隶？还有还有，像我这样抱住裘格的胳膊，蹭来蹭去，还贴住胸部，是不是有点惹眼？” 　　“你竟然知道自己惹眼啊，瑟蕾丝缇雅。” 　　裘格白了我一眼。 　　“不过，没必要伪装成奴隶。这座城市「格莱尔」，本身就是北方逃奴不断涌来的港口城市，因此在百年前就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偷渡客。瑟蕾丝缇雅，不要把目光老是放在我身上，仔细看看别人。” 　　“欸……” 　　我偷偷转动目光。 　　结果望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有半兽人在兜售水果，也能看到鹰身女妖在集市上空飞翔。小巷里能看见不少乞丐，还有面容稚嫩的精灵卧在街角，身上披着破布。　　 　　之前没怎么注意，但现在全都看在眼里。 　　“看到了吧。在这座港口城市「格莱尔」里，充满了从北方逃亡而来的非法奴隶。因为大多数人都只是准备偷渡到南方，因此不会久留，所以这座城市的治安官比较宽容，对逃奴也见怪不怪。在这座城市里，只要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就不会被麻烦找上。” 　　听上去似乎还行。 　　只要不做过分的事情，大概就不会身陷危险。 　　“那个，太过分的事情是指……” 　　我抬起头，把问题抛向裘格。 　　粗鲁的吼声却钻入耳朵。 　　“前面的奴隶，给我们站住！” 　　我浑身一颤，后怕地转过脑袋，望向声音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 　　街道尽头，奔出了人影。 　　那是一个拔足狂奔的男性乞丐，虽然瘦弱，但是奔跑起来像风一样快。在奔跑的乞丐身后，几个身穿盔甲的卫兵不停追赶。 　　“喂喂，站住！把偷的东西交出来，可恶的混蛋！” 　　“对！把从市民那里偷的金币交出来！” 　　卫兵放声大喊，但是乞丐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凭借卫兵们身穿盔甲的脚力，当然不可能追上拔足狂奔的乞丐。最后只能望洋兴叹。 　　“啧，就是那样。瑟蕾丝缇雅，诸如偷窃、强迫、抢劫这样的行为，就是这座城市的禁忌。记住，千万不要做这种事。” 　　“我知道了……” 　　我赶紧点头。 　　这种事情，就算不提醒我也知道。 　　我可是柔弱的女精灵，怎么可能去偷窃、强迫、抢劫呢。 　　别人来强迫我还差不多…… 　　最终，我们走到一处破败的木屋面前。 　　裘格停住脚步，打量着木屋的外观。 　　我眯起眼睛。 　　喔喔，这间屋子……怎么说好呢。 　　感觉挺寒酸的。 　　和其他房子相比，寒酸得不是一星半点。从我目前为止的见闻来看，也就比乞丐的棚屋好一些。 　　大概也就是能遮风挡雨的程度。 　　砰砰砰。 　　裘格站上台阶，举起手指就使劲敲门。 　　“是谁啊？来喽——” 　　门缝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少女音。 　　啊啊。 　　要来了吗。 　　我吞了口唾沫，如坐针钻地站在裘格身后。 　　要出现了吗。我命中注定的敌人，裘格的青梅竹马。虽然住在又小又寒酸的破屋里，可是我绝对不会轻敌。尽情放马过来吧。 　　嘎嗒—— 　　门被推开，露出缝隙。 第58章 下 　　嘎嗒—— 　　门被推开，露出缝隙。 　　一缕红色的长发露了出来。 　　“裘……格？” 　　软弱的声线。 　　晦暗的眼瞳。 　　苍白的肌肤。 　　以及，少女般的娇小身躯上，那令人惋惜的贫瘠胸部。 　　怎么说比较好呢。 　　胸部的话像是搓板，身材的话总体而言就是贫瘠，臀部的话倒是形状很好看，但好看的地方也仅限臀部曲线。如果满分是100的话，我只能给出85分的可惜成绩。80分给屁股。 　　“裘格……真的是裘格吗？” 　　赤发少女推开门，惊讶地捂住嘴巴。 　　趁这个机会，我再次窥探了她的全身。 　　哎呀哎呀。 　　这不是完全比不过我嘛。 　　胸部也就算了，大腿和小腿也很一般。肉感什么的全然没有，只是支撑着臀部的火柴杆。和我那惹火的绝对领域相比，无疑略逊一筹。逊爆了。 　　话说回来。 　　这就是裘格的青梅竹马吗。 　　和我比较的话……其实，感觉没什么竞争力？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赤发少女奔出门外，对裘格来了大大的拥抱。用脸蹭了又蹭之后，她牵起裘格的两只手掌，红色瞳孔几乎闪出火花。 　　“裘格！好久没见，快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说完。 　　赤发女开始摸裘格的全身。 　　肩膀也好胸膛也好。 　　腰肢也好大胯也好。 　　像小型的啮齿类动物一样，用风一样的速度检查了裘格的全身。　　 　　“「咔、咔咔咔、咯咯咯咯……」” 　　啊啊。啊嘞嘞。 　　这个，到底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我能听见咯咯吱吱的磨牙声。 　　喔喔。 　　是我的牙齿在磨吧。 　　是我的精灵牙齿在无风自动。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竟然这么自然的去摸裘格身体…… 　　明明连我都没全部摸光…… 　　“诶？裘格，你身后站着的、表情可怕的女人是谁啊？长相好漂亮哦。” 　　“她是我的旅伴和爱人，瑟蕾丝缇雅。安洁丽萨，你来认识一下她。” 　　“哇——” 　　眼睛发亮。拥有赤色长发的贫瘠女靠近我。 　　然后，踮起脚跟，面色天真地摸我的头。 　　“裘格裘格，你去哪里领了一头精灵呀？难不成是你的O奴宠物？不是说好了，咱们学派巫师都不允许蓄奴的吗？你可是公然违背条例了喔。虽然我也不会向巫师议会举报就是了。倒不如说，裘格竟然有心情饲养O奴，真让人家吃惊。” 　　“咳咳。够了，不是这回事。” 　　裘格难为情地咳嗽两声。 　　“还是先把情况讲清楚吧。安洁丽萨，这位精灵女性，既不是我的奴隶，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宠物。她是我可爱的女朋友，我们现在……正在恋爱。已经确立了关系。” 　　“嗯哼？” 　　贫瘠女轻轻侧过脑袋。 　　“裘、格，你、刚、才、在、说、什、么、呀。” 　　“我和她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喔，确立好关系了。不是主人和奴隶的那种关系，而是切切实实的恋情。” 　　裘格给出了纯真的回答。 　　啊啊。 　　裘格，对青梅竹马给出这种选择肢的话，可是会走向柴刀结局喔。请你仔细抬起头，看看人家头顶的黑雾好不好。 　　这时候必须我出场了吧。 　　由我这个情商高的油滑精灵出来打圆场。 　　深呼吸一口气。 　　我走向青梅竹马。 　　“你好。” 　　我伸出手。 　　“我就是属于裘格的精灵，名字叫瑟蕾丝缇雅。这一路上，裘格一直在照顾我，和我呆在一起。我非常感激他，感激他愿意与我一起开启旅程。事到如今，该做的事也全都做了个干干净净。” 　　抬起头。目光交错。 　　噼里啪啦地作响。 　　“那么，这位「陌生的」巫师小姐，能否请您把自己的手指，从「我的男人」身上拿开呢？” 　　带着假笑。 　　我投出目光。 　　——精神之战。 　　宛如保护领地的雌性狮子一般，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缩。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有着赤色长发和勾人屁股的平胸女，也毫不留情地用眼睛瞪我，赤色的眼瞳不再晦暗，里面仿佛有火在烧。整个人的气质就像火焰般升腾热烈，就连软弱的声音也变得刚毅。 　　“唔，真有意思。” 　　盯着我的眼睛，贫瘠女缓缓抬起手臂，就这样抓住我的手掌。 　　她轻轻握了两下。 　　“我明白了。裘格……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你的变化这么大。吓到我了。” 　　“安洁丽萨，我……” 　　“不必多说。” 　　名为安洁丽萨的女人，收起了双臂。 　　她用熊熊燃烧的眼神盯着我。 　　“详细的事情，请进到我的屋子里面详谈。我会为两位准备茶点和蛋糕，午餐也会准备妥当。裘格……” 　　她转过脸。 　　“希望你能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尽可能为我答疑解惑。” 　　说完，贫瘠女径直走入木屋。 　　只有我和裘格互相看着对方。沉重感就这样攀上空气。 　　“瑟蕾丝缇雅……我，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有我。” 　　“啊？” 　　“没什么，不要多想。” 　　我摇摇头。 　　“裘格的话，不需要知道这些。像裘格这种榆木疙瘩，根本不可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我太愚钝了。” 　　裘格满头虚汗地看着我。 　　“比起道歉，我们还是进去吧。” 　　我只是抬起腿，走进破破烂烂的木门。 第59章 上 　　巫师的房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在没有进入异世界之前，我也曾幻想过这种问题。 　　无疑。 　　一定是华丽、奢靡、用琉璃和镂空悬廊来装饰的夸张房屋。角落里住着妖精，盆栽里满是草药，鱼缸里饲养着珍奇的鱼类。总之，一定要有100％奇幻感。 　　现如今，我总算见到了真正的巫师房子。 　　“啊这……” 　　捂住鼻子，我露出眼神死掉的表情。 　　幻想破灭了。 　　刚刚走进门，就被奇怪的臊味袭击。连眼睛还没来得及转动，鼻腔就被刺鼻的味道塞满。我不断流着眼泪咳嗽，就算这样还是不行。房屋宛如被无形的臭虫填满一般，每呼吸一口都让人肺部发痛。 　　“唔……抱歉，我忘了把炼金材料收敛起来。其实我在研究「贤者之石」，所以搜集了很多发酵的马尿。” 　　贫瘠女在黑暗里走来走去，点亮魔法油灯。 　　随着灯火亮起，我逐渐看清了房屋的全貌。 　　“太可怕了……” 　　我陷入呆滞。 　　天啊。 　　这真的是房子吗。 　　是用来住人、而不是用来拷问人的房子吗。 　　感觉像是地下室。不对，像垃圾焚毁场。像死去的座头鲸。第一眼就让人大受震撼。 　　首先看到的是宛如史莱姆尸骸的不明液体。黏糊糊地躺在地上，散发阵阵可怕馊味，啪嗒啪嗒地高速振动。随后就是以可疑珠状体串成的木质玩具，不知检点地挂在晾衣架上，有着令人脸红的可怕尺寸。洗干净的OO棒和被褥折在一起，在湿淋淋的床上散得到处都是。仔细一闻，空气里还有可疑的腥味。这个房间，简直就是肥大化的厕所。不，比公共厕所还不知检点。 　　太可怕了。 　　太惊人了。 　　为什么到处都散落着不可名状的O玩具。 　　我是跑进了什么玩具PLAY地狱吗。 　　这绝对是玩具爱好者聚集的无间地狱对吧。 　　感觉我之前呆过的空中监牢，也比这里要干净不少呐。 　　“……安洁丽萨，太不知检点了。” 　　沉默良久，裘格默默闭上眼睛。 　　贫瘠女则是保持沉默，良久才恍然大悟地捂住脑袋。 　　她如梦初醒地坐在地上。 　　“啊呜……不光是马尿，其他用过的玩具也忘记收起来了……完蛋了。” 　　咬着手指，贫瘠女露出想要去死的表情，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不断嘟囔着“完了”、“被发现了”、“好想死掉”，眼神根本不敢转向我和裘格。好看的屁股也摊在地上，被地板压到变形。 　　我向她寄去同情的目光。 　　呐呐。安洁丽萨。 　　或许你还不知道。 　　但是，在转生前，我的世界有一个专门词汇用来形容这种情境哦。 　　——社会性死亡。 　　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和死掉没差。 　　说到底。 　　用过的玩具还是好好藏起来比较好。 　　否则会被当做Hentai的。 　　“不、不要看！求你们别看！” 　　“等等， 安洁丽萨……” 　　“呀啊啊啊！” 　　像是亡羊补牢一般，贫瘠女慌慌张张地起身，结果脚踝撞到床沿，整个人狼狈地滚到了床铺之下。再次钻出来的时候，她的全身已经缠满了宛如史莱姆的奇妙玩具，越是想要揪下来丢掉，缠得就越是紧密。史莱姆在肌肤上不断蠕动，发出湿漉漉的声音。 　　我和裘格，就这样和红发女默默对视。 　　然后。 　　“嗯♡……啊啊♡♡♡……快帮我弄掉这些东西，求你们啦♡~快帮帮忙啊♡~” 　　竭尽全力地伸出手，贫瘠女向我们求救。 　　*** 　　*** 　　*** 　　“刚才的一切，全都忘掉吧。” 　　“拜托你们了。” 　　换了一身干净连裤袜。 　　贫瘠女穿着巫师的灰袍，跪在地上。 　　“请把刚才的事情全部忘掉。否则，我会自杀。我一定会自杀。会拍着双臂飞出窗外。” 　　“咳咳，安洁丽萨，那种事没什么好羞耻的……” 　　“忘掉！求你们忘掉吧！” 　　裘格刚刚出言安慰，就被红发女用惊人的气势顶了回来。流着眼泪、抓着胸口、紧咬嘴唇，红发女哭着抬起头。 　　“裘格也知道的吧？身为巫师，根本就没法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把精力全部奉献给真理的话，才没有时间去找男人，也根本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谈恋爱！我，我也是正常的女孩子，用那种东西泄欲也很正常！我，我，我——” 　　红发女开始在地上滚圈圈。 　　像是要放弃一切一般，用翻滚释放着心底的绝望。 　　那副姿态…… 　　闻者伤心。 　　见者落泪。 　　顺便一提，贫瘠女的臀部真的很好看。翻滚的时候显得更诱人。 　　“安洁丽萨，比起这个……” 　　裘格咳嗽了两声。 　　“房间的味道实在太猛烈了。我很理解安洁丽萨为了做炼金实验而奋不顾身的勇气，但是，把私生活这样搞得一团糟，只会拖慢认识真理的速度。不是吗，安洁丽萨？不如整理一下玩具，然后再投身知识的道路，这是我的个人提议。” 　　"我不会嘲笑安洁丽萨的，"裘格接着说，“但是，这个味道……” 　　“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洁丽萨的脸庞变得涨红。 　　她从地板上慢慢爬起来。 　　柔弱地跪坐在地。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念诵咒语。 　　如同被微风卷起一般，房屋里所有的物件都移动起来。衣服飞入衣柜，纸巾飞入垃圾桶，甚至玩具也飞入宝箱，自己扭动着把自己锁好。整个房间瞬间焕然一新，就连味道也清新不少。 　　“抱歉，让你们看到我这么脏的一面……” 　　安洁丽萨跌坐在地，脸色白的像是一沓盐。 　　她本来就是苍白的肤色，现在看上去就像快要融化一般。黯淡的赤瞳也宛如快要熄灭，有气无力地眨动。 　　“没事，我不会笑话安洁丽萨的。” 　　裘格安慰道。 　　“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我说。 　　嗯哼，我当然不会笑话她。 　　这家伙一副快要死掉的表情，这时候嘲笑她就要出事了。 　　我可不是什么恶役女配角。 　　这种时候当然没法落井下石。 　　最终，在我和裘格的安慰下，安洁丽萨恢复了元气。 　　围坐在整洁的木桌周围。 　　我们一边品茶，一边吃着安洁丽萨端出来的甜点。 　　尴尬的气氛快要消失了。 　　“话说回来，裘格是来找我叙旧的吗？” 　　贫瘠女捧着水杯，朝裘格投去视线。 　　裘格默默闭上眼睛。 　　“安洁丽萨，说来惭愧。我这次远道而来地找你，其实是因为学派的事情……” 　　“怎么啦？” 　　“学派出了问题。” 　　坐在椅子上，裘格低沉地撑着手。 第60章 中 　　“学派出了问题。” 　　坐在椅子上，裘格低沉地撑着手。 　　“安洁丽萨，重新为你介绍一下，现在我身边的这位精灵，名字是瑟蕾丝缇雅，曾经在奴隶制城市烈夫采尔被抓走。在救助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 　　“有巫师在染指奴隶贩卖。”裘格压低声音，“而且，恐怕是与我们身处同一个学派的巫师。在追踪的过程中，他的魔法令人眼熟，或许太过令人眼熟，以至于我不得不怀疑，学派已经出现了问题。” 　　裘格看了看我，然后转向安洁丽萨。 　　“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贫瘠女握紧了手指，水杯轻轻颤抖。 　　“总之，我认为安洁丽萨应该向巫师议会报告这件事。「烈夫采尔坠毁的浮空城里，有学院派巫师的炼金室」，这样转告给巫师议会，老师们就能明白。 ” 　　“唔……” 　　沉默了半晌。 　　安洁丽萨拨弄着耳边的红发，困惑地望向裘格。 　　“可是，裘格为什么不自己去报告呢？明明裘格自己也是巫师。” 　　“……真抱歉呐，因为，我要陪这家伙逃到南方。” 　　裘格指了指我，接着对贫瘠女垂下脑袋。 　　“拜托你了，安洁丽萨。思来想去，我都觉得只有你能担此重任，在学习魔法的时候，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你以外，我实在无法找到可以信赖的人选。等到有机会，我一定送你几套不错的魔法书。所以这次请帮帮我吧。” 　　“真的？魔法书，裘格要给我珍藏的魔法书？” 　　一改柔弱的面貌，安洁丽萨两眼发光地扑过来。裘格伸出手，把红发女的脑袋夹住。 　　“别离得那么近，安洁丽萨。之前就想问了，你到底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仔细闻闻，你皮肤上飘着木乃伊一样的堕落味道。” 　　“诶嘿……” 　　“别诶嘿，说实话。” 　　“对不起，我每天都要测试魔法，所以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洗澡。都怪裘格，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结果让我这么狼狈……” 　　“安洁丽萨。” 　　裘格只是报以悲伤的脸色。 　　“以前的你，明明是那么的爱干净……” 　　“没办法呐，人总是会变的，裘格。” 　　安洁丽萨只是避开眼神。 　　最终。 　　事情就这样完结。 　　裘格向贫瘠女叮嘱了事项，让她转告给巫师议会。大概是和之前那个面具男有关吧，总之就是奴隶商之类的可怕事务。 　　嘱咐完这些以后，裘格站起来。 　　“那么，请允许我们告辞。” 　　“这就要走了吗？多待一段时间如何？旅途那么辛苦，不妨在我家休息一下。” 　　安洁丽萨抱着肩膀，表情严肃地凑上来。 　　“裘格，还有那边的精灵，你们也很久没舒舒服服地洗澡了吧？别看这样，我这个院子里可是有温泉喔。只要敷上加热魔法，就能噗嗤噗嗤地冒蒸汽。洗个澡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如何？” 　　“安洁丽萨……” 　　裘格用惊骇的表情盯着她。 　　“明明院子里就有温泉，你还不天天洗澡？” 　　“……” 　　安洁丽萨的表情瞬间僵住。 　　转过头以后，她以极小的声音窃窃私语。 　　“裘格，你根本不明白浑身脏兮兮的刺激感……作为女孩子，就是要身体脏兮兮，才能找到想要的代入感呀……那种氛围，仅仅依靠玩具可办不到。” 　　“嗯？” 　　“没什么。” 　　面对裘格的追问，贫瘠女只是挺着腰肢，报以公式化的回答。 　　“当然是因为要做魔法实验，所以我才没时间洗澡。正好，今天我就把温泉加热，你们洗刷一番身体再离开吧。我也顺便擦拭一下皮肤。” 　　“唔，好吧。” 　　裘格思索片刻，答应了红发女的提议。 　　然后。 　　“呜哇……为什么、我非要穿上浴袍不可啊……” 　　胸部半敞半露。 　　长腿从根部打开。 　　轻轻解开腰间的丝带，整件浴袍就会噗飕飕掉下来。 　　怎么说好呢。 　　异世界的浴袍，感觉色到不行。 　　而现在，我正穿着色到不行的浴袍，就这样走来走去。 　　想要拒绝也没办法。 　　仔细想想，自从来到异世界，我还没有洗过澡。明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但从来没有全面清洗过肌肤，只是重复着被抓走、被裘格救出来、然后踏上旅途，这样的监禁PLAY循环。 　　“也好。” 　　我叹了口气，望着冒出滚泡的温泉水。 　　沐浴一下吧。沐浴一下。 　　泡异世界温泉喽。 　　噗嗖。 　　就在这时，身后探出了双臂。 　　抓住了我的胸部以后，谨慎地转来转去。 　　“唔，瑟蕾丝缇雅，你的胸部好厉害，不愧是精灵。明明顶着一张萝莉一样的脸，身体竟然发育得这样成熟。我好羡慕——” 　　啊啊。 　　要陪笨蛋女人一起沐浴了。 　　名为「安洁丽萨」的贫瘠女从背后扑来，把玩我的身体。 　　然后，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麻绳和尺子来研究。 　　“唔姆唔姆，这里究竟是什么原理呢？不管是发育学还是形态学，都搞不懂精灵长得好看的秘密。脸蛋也好胸部也好屁股也好，为什么都这么完美、这么诱人——” 　　眼圈发红。 　　喘着粗气。 　　龇牙咧嘴。 　　贫瘠女以我的身体为素材，开展着绝不手软的研究。 　　“安洁丽萨小姐，请不要说出像**一样的发言。” 　　我像发条一样拧过脸。然后微笑着抓住贫瘠女，就这么按住她的肩膀。 　　“有什么关系嘛。” 　　贫瘠女则是抬起头，报以宁静的微笑。 　　“在裘格面前装文静，真的很费神呢。可是在你面前就无所谓了。在女孩子面前，稍微暴露一下本性也没问题吧？你说对不对，精灵？”　　 　　“……嘁。我会把你的这一面告诉裘格哦。” 　　“悉听尊便。反正我连玩具都被看光了。” 　　贫瘠女舔着嘴巴。 　　“比起「形象」那种后天塑造的东西，我在乎的可是这个呀。” 　　手指捏捏。 　　揉一揉。 　　啊呜。 　　可恶，不准再捏我了。这个鬼畜贫乳女。 　　我用双臂护住身体，狠狠瞪着安洁丽萨。 　　嗯…… 　　怎么说好呢。 　　原以为这家伙是裘格的青梅竹马，是可能勾引裘格的狐狸精，但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多虑了。 　　——这个贫瘠女，是个真正正正的邋遢色鬼。 　　邋遢。 　　而且很色。 　　“瑟蕾丝缇雅小姐，请让我看看你的OO。一直想研究精灵的身体结构，可惜议会不允许巫师蓄奴，但是你情我愿就没问题了吧？只要你情我愿，就算敞开衣襟细细研究也没问题吧？我一直想摆脱这个贫穷到不行的身体，所以，请让我看看你的吧——” 　　在开始沐浴之前，就这样对我撒娇。 　　“你是叫瑟蕾丝缇雅对吧？真是优雅的名字，精灵也是优雅的种族。但是，为什么却有这么下流的身体呢？请允许我掰开双腿，研究您体内的每条沟壑缝隙。如果有所发现，或许能造出令我也能变美的爱之魔法。” 　　“所谓的研究，正是要以求证之精神，把头脑中想象的细节证实完整。瑟蕾丝缇雅小姐，请为我展示您的一切。不管哪里都好，请不要有丝毫隐瞒——” 　　说着这些话。 　　都快要开始沐浴了，她还是这样不屈不挠。觍着脸蛋，吐着舌头，非和我贴贴。 　　不管之前在裘格面前多么端庄。 　　不管刚见面时的第一印象多么文静、多么柔弱。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本性暴露的女流氓。 　　总而言之。 　　——重新认识一下这家伙吧。 　　这个叫安洁丽萨的女巫师。 　　怎么描述比较好呢。 　　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知检点。她的玩具在家里随便乱丢，垃圾也堆满地板，若不是我和裘格这次前来，说不定还会维持如此邋遢的生活。光是看看玩具的形状，就能知道此人绝非第一眼看上去的文雅女性。 　　然后是她不知羞耻的求知欲。 　　追求知识当然是好事，但严重到这个程度未免有些病态。为了研究我的精灵身体，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用尺子比来比去，甚至用解剖狂一样的眼神对我歪脑袋笑。简直就是低配版病娇青梅竹马。 　　真是太可怕了。 　　就这么想让自己变美吗。 　　总而言之—— 　　这个家伙，是个私生活混乱的女巫师。倘若仔细剖开，还能看到病娇的危险成分。 　　这种女人，绝不可能让裘格倾心。 　　能倾心才见鬼呢。 　　“……安洁丽萨，不许乱碰我了。快点去泡澡。” 　　我叹了口气。 　　等到贫瘠女闹够了，我才和她脱掉浴袍，一起泡在热腾腾的温泉水中。 　　“呼哈~” 　　贫瘠女发出尼斯湖水怪一样的声音。然后游来游去，尽情地擦洗身体。我躲在一边，静静把自己白皙的肌肤浸入热泉。　　 　　咕叽。和水面接触的身体，发出温吞的声响。 　　啊啊。 　　太棒了。这种触感。 　　抛开贫瘠女不谈。 　　头上顶着浴巾，身体被温吞的水波吞没，就这样温柔地不断下沉，与此同时洗涤满身的杂垢。身后是高耸的石山，脚底则是圆溜溜的鹅卵石。贫瘠女那满面漏风的破屋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原生态的温泉。 　　感觉在这里睡一觉也不错。 　　“咕噜咕噜……” 　　我把脑袋沉入水中，然后再次抬升。 　　太爽了吧。这样下沉。 　　怪不得女孩子喜欢洗澡，爽感不是盖的。仅仅把全身沉没下去，就能感觉肌肉舒展开来，酸酸爽爽的舒服到升天。和在男人床上喵喵叫不是一种感觉，但同样很棒。很值得沉沦。 　　我慵懒地眯起眼睛，几乎快要忘掉外部世界的存在。 　　然后。 　　一双手袭击了我的胸部。 　　扭过头以后，望见了安洁丽萨的赤色眼瞳。 　　又是这个家伙。 　　“真是的，安洁丽萨，我都说过不行了。请不要这样缠着我，我不会让你随随便便把我当成动物一样研究的。” 　　“……呐。我说。” 　　面对我的抱怨，贫瘠女只是凑近脑袋。 　　“做裘格的女朋友，开心吗？” 第61章 下 　　“……呐。我说。” 　　面对我的抱怨，贫瘠女只是凑近脑袋。 　　“做裘格的女朋友，开心吗？” 　　“诶？” 　　怎么回事。 　　干嘛突然问这种敏感问题。 　　难道说，想要和我争夺裘格吗。 　　“……” 　　我咬了咬嘴巴。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 　　虽说避其锋芒，对贫瘠女装聋作哑也是个答案，但我不打算逃避。我和裘格的恋情，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根本没必要遮遮掩掩。 　　没错。我们的恋情，没有那种隐瞒的必要。 　　我低下头，喉咙挤出湿漉漉的嗓音。 　　“很开心哦。裘格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喜欢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满足得不得了。” 　　“嗯嗯。落难的精灵迷恋上救人于水火之间的魔法师，确实是浪漫小说一般美好的剧情呀，没有人能抵抗。然而，尘世毕竟不是浪漫小说。瑟蕾丝缇雅，如果我是你，我会离裘格越远越好。” 　　安洁丽萨把胳膊搭上我的脖子。 　　“什么意思！” 　　我大吃一惊。 　　另一边，安洁丽萨加大了手臂的力量。 　　“瑟蕾丝缇雅，巫师议会禁止巫师蓄奴。在北方，只要身为学院派巫师，就必须和奴隶贸易保持距离，以身作则地反对豢养奴隶。这一点，你身为精灵也应该赞成吧。” 　　“干嘛对我说这个？” 　　“还没转过弯来吗？” 　　安洁丽萨朝着我的耳朵吐气。 　　“瑟蕾丝缇雅，你是非常漂亮的精灵，漂亮到不可能在北方拥有自由身。如果是这样的你跟在裘格身边，其他的巫师会怎样看待他呢？如果有人向巫师议会检举，认为裘格的举动亵渎了学派的禁令，裘格又会遭到怎样的惩罚呢？你有没有考虑过？” 　　“我……这不对！你说的不对！” 　　我强行掰开她的手。 　　“我是被裘格救出来的，我才不是裘格的奴隶！裘格没有买下我，没有欺负我，没有像奴隶一样对待我，他一直在掏心掏肺地保护我！我和他不是那样，才不是奴隶和主人的关系！” 　　“嗯，我知道。” 　　贫瘠女慢慢闭上眼睛，双肩沉入水中。 　　“但是，别人又能否知道呢？如果有心肠坏的巫师捏造罪名，裘格又要如何在老师们面前辩护？巫师本来就不应该和精灵亲密接触，更不应该走得如此贴近，身为巫师，把爱情摆在魔法的前面，本身就是不名誉的污秽之举。瑟蕾丝缇雅——” 　　她抓住我的手。 　　“为了裘格着想，能否请你，离「我的巫师」远一点？” 　　“你，你，你……不对，这不可能……” 　　我不断后退，脚趾踢到滑溜溜的鹅卵石。 　　失重的感觉转瞬即逝。 　　回过神的时候，我在温泉里滑倒了。 　　天旋地转。身体后仰。 　　脑袋栽入水中。 　　头部似乎嗑在了温泉边缘的碎石上，脑子嗡嗡作响，看不清周围的风景。即便想要挣扎，也无法在四肢使上力气。想要呼吸的时候，发现嘴巴里吐出了泡泡。温热的水波顺着嘴巴，急不可耐地钻进我的小腹。我似乎忘记了身处水下的事实，冒失地张嘴呼吸，结果喝进了刚刚泡过的温泉水。 　　“咕噜……噗噜……” 　　发生了什么。 　　身体为什么动不了。 　　是因为安洁丽萨的话语太过让我震惊，还是因为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呢。我的身体就像海藻一样没有力气，头发也有不少缠进石头缝里。明明空气就在头顶，但却怎么也直不起腰肢，就这样沉没在水波中。 　　“咳咳……” 　　一双手臂从波涛中涌现。 　　拉着我的胳膊，就这么往上用力。 　　“咕噗噗……” 　　回到水面以后，我像撑死的章鱼一样往外吐水。安洁丽萨抓住我的胳膊，轻轻拍打我的后背。 　　“我说啊，一直让别人这么照顾你可不行。瑟蕾丝缇雅，有没有想过这样很麻烦别人？” 　　“咳咳，咳咳……” 　　我流着呛出来的泪水，就这么看向安洁丽萨。 　　“你太柔弱了，瑟蕾丝缇雅。如果连泡温泉都会呛到自己，对裘格来说也会很麻烦才对。如果有自己会麻烦到别人的自觉，那就应该更低眉顺眼才对。” 　　“我……” 　　我不甘地咕噜着喉咙。 　　啊啊。不行了。 　　我已经落于下风了。 　　但是，绝不能在这时候退后。 　　在这时候认输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无所有。 　　对裘格放手的话，我又会变回孤零零的一个人。 　　会变成人人都能欺负的精灵。 　　——啪。 　　打翻贫瘠女的手掌，我猛地抬起脑袋。 　　“咳咳……够了，我不想听你自说自话，安洁丽萨，你根本不明白我和裘格的感情，根本不明白我们经历过什么！” 　　仔细回忆过去。 　　胸中涌过的感情……是恐惧。 　　被奴隶商捕获。 　　被关在监牢中。 　　被种种手段虐待。 　　那时候拯救我的，是…… 　　我抓紧自己的肩膀，吐出胸腔里的话语。 　　“你根本不明白，裘格对我有多么重要！安洁丽萨，我们之间的一切，你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懂！” 　　“你说我不明白？可是，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喔。” 　　安洁丽萨微微皱起鼻子。 　　“只是在单方面地，依赖着裘格吧，你。” 　　撑起双臂。 　　她把我按在温泉边上。 　　紧紧压住我的手腕，然后打量着我暴露在外的肌肤。 　　“只是用这幅下流身体引诱了裘格而已。你的话，瑟蕾丝缇雅，不过是一头狐狸精。是用身体迷惑男人的没用女人。” 　　“什么？！” 　　如利剑般穿过胸膛。 　　我？我是狐狸精？ 　　“哦，想否认吗？那你倒是说说呀？裘格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喜欢吃什么食物、讨厌做什么事情，他的梦想、他的志向、他的抱负，他因为照顾你而牺牲的一切，他为了照顾你而即将牺牲的一切，你倒是说说呀？你说得上来多少？” 　　“我、我……” 　　嘴唇颤抖。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裘格的一切。 　　他的梦想。 　　他的思绪。 　　他自己喜欢和讨厌的东西。 　　对于这一切，我—— 　　竟、然、一、无、所、知。 　　“瞧瞧，我说对了吧？” 　　夹起我的下颌，安洁丽萨喃喃自语。 　　“你果然是用身体勾引了裘格。对于裘格这个家伙的内在，你不是彻彻底底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 　　“即便这样，你也有自信宣称自己是裘格的女人。真是一头可怜的精灵。” 　　安洁丽萨松开我的肩膀。 　　“不过是，依附于巫师的寄生虫而已。只想着让对方为你付出，但是自己又什么都无法去为对方做到。仅仅是这样的，寄生虫一样的女人。这就是你，瑟蕾丝缇雅。” 　　“……” 　　望着水面的倒影。 　　噗嗤。 　　我的身体滑入水中。 　　现在的我，表情是什么模样呢。 　　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完全没有反驳的力气。 　　安洁丽萨说的全部正确。没有一句话是错误。 　　啊啊。 　　这种情况又要怎样去辩驳呢。 　　仔细想想，我只是在贪图裘格的保护，以及贪恋他的身体而已。他本人有什么样的经历，想要做什么样的事，他的过去和抱负，我一无所知。我甚至从来没考虑过向他询问这一切。 　　我甚至一点都不知道裘格还有青梅竹马。 　　我一点都不懂裘格。 　　和他相伴的每一天，仅仅是，每天都在色色而已。 　　“……” 　　这就是，我对裘格的感情的本质吗？ 　　只是寄生在他的身边。 　　只是**上的简单关系。 　　仅仅是，这样而已。 　　仅仅是这样而已…… 　　身体无限地下沉。 　　“喂喂，别给我又一次沉下去啊！我可不想再把你从温泉里拖出来，请给我振作一点。” 　　贫瘠女提着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温泉的边缘，就这么打量着我。 　　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是，眼泪和温泉水混在一起，所以没用地流着泪、眨着眼睛吧。 　　已经羞愧到无法抬起头。 　　——所以说，是那样的吧。 　　我才是裘格身边的狐狸精。 　　我才是，用身体勾引了裘格的人。 　　关于他的内在，我一点都不知道。甚至完全没有去知道的想法。 　　想要自杀。想要去死。 　　我的本质，原来是宛如寄生虫一样的精灵。 　　“算了，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还知道心中有愧。看来你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安洁丽萨抱起双臂。 　　“顺便告诉你另一件事吧。瑟蕾丝缇雅，你知道精灵为什么会沦为奴隶吗？你知道，为什么巫师议会现在禁止巫师蓄奴吗？” 　　我呆呆的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水滴从下颌凝聚，滴落在温泉里。 　　“果然也不知道啊……也罢，就为你解释一下好了。” 　　安洁丽萨捧住我的脸颊。 　　“这样一来，你大概就能安心远离裘格了吧。只要把精灵一族的历史和裘格所背负的责任讲给你听，即便是你也能理解吧。” 　　“那么，听好了，瑟蕾丝缇雅。” 　　搂住我热气腾腾的脖子。 　　“奴隶制之所以出现——那是因为，在九百年前，这片土地上，诞生了头戴国王冠冕、同时拥有无上魔法力量的至尊巫师。像这样掌握了世俗权力与真理的巫师国王，也就是——” 　　她静静凝视着我。在赤色的瞳孔中，几乎能望见我自己的倒影。 　　“也就是——尘世之上的巫师王。” 第62章 上 　　——来吧。 　　聆听巫师王的故事。 　　那是，九百年前消逝的往事。 　　彼时，大地的极北被盐覆盖，而南方遍布砂土。无边无际的极光笼罩之处，矗立着名为「巴力支丹」的北方之北王国。 　　巴力支丹国土辽阔，但被雪海、盐原与霜泽覆盖，到处都是半人马出没的地下迷宫。然而，即便是如此边缘的土地，也存在着国王与他的宫廷。父辈将王冠传给儿孙，儿孙又把王冠传给自己的继承人。王位就像冰原上的融水，随血缘潺潺流淌。 　　但是。 　　九百年前的冬天，一切遭到终结。 　　由于罹患痢疾，巴力支丹国王病死于床褥之上，未能留下任何子嗣。 　　就连私生子也没有留下。 　　王室没有了继承人。 　　空缺的王位如此珍馐，被虎视眈眈的贵族觊觎。 　　王位并不是能够分享的东西。 　　只能有一个人成为国王。 　　为抢夺唯一的王位，贵族们大打出手。 　　——村庄被夷平。 　　——城市被焚毁。 　　——所剩无几的农田也烧为荒地。 　　被史学家们称作「北方绝嗣战争」的浪潮席卷整个北境。蹂躏城镇，屠戮兄亲，焚毁家园，哪怕贵族之间也充满憎恨，背叛和野蛮的暴行如血水般翻涌不停。争夺国王之座的战争，正在摧毁这个冰冷的国度。 　　就是在那个贵族互相倾轧的时代，一位巫师挺身而出。 　　「请把王冠交给我吧。这片土地，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交战。请把王冠交给我吧，既不是贵族、也不是王族，请让我建立由贤明之人统治的国度。请把王冠交给我吧，我会终止大地上的争斗，建立令万人永恒幸福的国土。」 　　他这样恳求。 　　当然。巫师的话没有被任何人听从。 　　就算有所回应，得到的也只是嬉笑与嘲讽。 　　「那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说这种大话、不怕闪到舌头吗？」 　　「他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呵，不过是不问世事的巫师罢了。」 　　「不和贵族打交道的神秘主义者，就是如此天真。」 　　遭到了这样的奚落。 　　人们以为巫师会知难而退，放弃对王位的索求，但是，后续的发展出乎意料。巫师从野蛮的半人马冰原而来，操持着在极光笼罩的世界里学到的骇人法术。他轻而易举地击败所有贵族，踏入尊贵的王宫之中，手握王冠，凭借巫师的力量加冕为王。 　　「自此以后，我是巴力支丹的巫师王，凡人与巫师共同尊敬的王者，尘世与彼岸全部纳入囊中。我曾阅读鲸骨面甲誊抄的破碎古卷，也曾握起象征王室权威的权杖与天球。现在，我要终止巴力支丹的一切王位战争，为这片土地赋予——巫师王审视下的和平。」 　　前无古人。历史上的第一次，凡血巫师加冕国王之座；历史上的第一次，远离尘世的巫师染指世俗权力；历史上的第一次，巴力支丹的王冠被没有尊贵血统的人戴在头上。 　　随后发生的事情，即便历史书中也有记载。 　　阿吉欧·耶利沙，边缘之地巫师，巴力支丹国王，巫师王，盐域监护，硬币湾、北方土地、雪库诺与上下赛斯提尔保护人，半人马部落之主，羁言者，白昼宫廷国王，北域法师、盐域法师与南域法师之主，尘世法师塔的至尊监护。他为拯救王国而接管王座，命令终止一切战争。从极光笼罩的野蛮土地出发，他以幻觉、魔法和贤者统治宫廷，被公认为是北方的第一位巫师王。此人开启了巫师王的时代，终结了尘世国王的悠久系谱。 　　——是巫师，同时也是国王。 　　左手把握象征王室的天球。 　　右手操持象征巫师的鲸脂古卷。 　　头戴巴力支丹至尊王冠。 　　把尘世与彼岸纳入囊中，将权力与学识全部占有。既是富于思辨的学者，也是法力高强的巫师，更是万人之上的国王。 　　——这样全能全有的，完美存在。 　　第一代巫师王的统治持续了四十年。然后，在进行炼金实验时，阿吉欧·耶利沙死掉了。因为错误处理了纯化步骤，他在制作贤者之石的过程中被炸为碎片。 　　贤者之石。那是传说中能赋予巫师永恒生命的宝物。 　　贤者之石本身就是永恒。 　　能够为巫师带来无尽的寿命。 　　为了触及这样的永恒，第一代巫师王死于非命。 　　然后是第二代巫师王。 　　第二代巫师王是杰出的法师，却也是庸俗的王者，仅仅满足于魔法的研究，对处理政事毫无兴趣。因为连夜研究魔法导致的精神疲惫，最终在释放魔法时失手而死。这是属于巫师，但却与国王毫无干系的死法。 　　此人身死之时，国事凋敝，百废不兴。　　 　　即便如此，巴力支丹并没有陷入新的王位战争。 　　原因非常简单。 　　即便巫师已经死掉，巫师王的自尊冠冕也会继续流传。 　　第一代巫师王死掉之后，就会有第二代巫师王走马上任。第二代巫师王死掉的话，冠冕就会流传到第三人头上。只要魔法力量足够强大，巫师王的至尊冠冕就会自动找上门来。根据巫师与贤人们的想法，只有法力最为高强的巫师才能治理国家。否则，魔力孱弱的巫师就和普通的尘世国王一模一样，甚至还有所不如。 　　「魔法选择有能者，王位亦是如此。只要找到足够强大的巫师，然后让他治理国家就可以了。只要找到最强大、最富学识的人来管理国家，剩下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当时的贤人宫廷如是作想。 　　然而。 　　第三代巫师王——桑特·束剑，被认为是狂躁的暴君。 　　单说他精神失常已经不够了。 　　似乎是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头脑受到过创伤。 　　结果变成了头脑混乱的疯皇。 　　尽管如此，他也确实是法力最高强的巫师之一。在蓄意谋杀了数名比自己强大的巫师候选人之后，他如愿以偿地拿下了巫师王的冠冕，得到了王位的继承权。 　　然后，像疯子一样，以粗暴的手腕蹂躏国家。 　　反抗的人全部剪除。 　　抗命的巫师变成盐柱。 　　不顺服的城市统统烧成灰烬。 　　肆意地进行着魔法的测试。就算是贵族也会被处理成炼金素材，建立了烧杀掳掠组建而成的后宫，从国民手中抢走美丽的女儿与妻子。为了满足无休无止的餍欲，将国家变成了手中的玩具。 　　——凭借魔法肆意妄为，这就是第三代巫师王，桑特·束剑的施政方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不想处理政事，所以解散贤人宫廷。因为对职责缺乏兴趣，所以焚毁鲸脂古卷。因为巫师学派的理论纷争，所以屠杀其他学派的巫师。 　　放弃了作为「国王」的责任。 　　仅仅是凭借「巫师」的力量作威作福。 　　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丧失平衡、肆意妄为的巫师王。 　　这就是桑特·束剑。第三代巫师王的末景。 　　最终。 　　在肆意妄为地进行魔法研究的时候，巫师王偶然发现了精灵血的奇用。 　　只要用上精灵血，普通的魔法也会变得强力。只要用上精灵血，庸常的药剂也能焕发强效。只要以精灵血来发酵，魔法阵就能变得更加增强。 　　过去的巫师极少想到用血液充当媒介。 　　农民也好。 　　工匠也好。 　　商人也好。 　　没有人会自愿交出自己的鲜血。没有血液的话，身体就会虚弱，疾病就会侵入。这是古典时代的巫师也能明白的道理。向别人索取鲜血——这是吸血鬼，而不是巫师的应有做法。 　　「不过，如果是奴隶的话，扣除一些血税也不过分吧？」 　　巫师王故作天真地提出反议。 　　农民不会献出鲜血，因为他们要耕种土地，这是花费精血的劳动。 　　工匠不会交出鲜血，因为他们要从事手工，同样每日都要花费气力。 　　商人不会交出鲜血，因为他们本来就吝啬到极点。 　　所以，让奴隶交出鲜血就好了。 　　把农民、工匠和商人变成奴隶，问题就会自然而然的解决。把精灵剥除原本的身份，贬作奴隶，然后取走他们的鲜血——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 第63章 下 　　把农民、工匠和商人变成奴隶，问题就会自然而然的解决。把精灵剥除原本的身份，贬作奴隶，然后取走他们的鲜血——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 　　「既然如此，就让猎人为本王捕获精灵吧！没错，去为本王捕获精灵吧，这样魔法的力量就能继续增强；去为本王捕获精灵吧，既不是魅魔，也不是人鱼，我要得到数不清的精灵血奴；去为本王捕获精灵吧，必须有数量足够的精灵奴隶，我无穷无尽的秘法之道才能最终满足。」 　　巫师王如是所言。 　　没有人敢反抗桑特·束剑的命令。 　　北方就原本居住着大量的精灵。 　　精灵们本来有着自己的家园。但是，在桑特·束剑的命令下，猎人开始了对精灵的大搜捕。精灵的农田被撒上盐，精灵的店铺被砸毁粉碎，精灵的大森林也被付之一炬。如果敢于窝藏精灵，即便是人类也会被连累杀掉。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愿意接纳逃亡的精灵。 　　让精灵一族，从此只能作为奴隶生活。 　　变成货真价实的「奴隶种族」。 　　——这就是桑特·束剑的搜捕方针。 　　起初还有精灵起身反抗。 　　但是，那样的火苗也被迅速掐灭。 　　释放着巫术的力量，巫师王以自身的意志反转海洋、填埋大陆、将不顺服的大地变为盐之荒漠，将桑田转化为永远贫瘠的盐土。成片成片地让森林消失无踪，用可怕的手段折磨精灵族的王族，从他们身上榨取鲜血，然后反过来对付精灵同胞。 　　最后。 　　那简直已经不是魔法，而是神明才能拥有的骇人力量。 　　回过神的时候，精灵已经不敢反抗巫师王的伟力。 　　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即便这样还不够。为了让精灵彻底屈服，巫师王桑特·束剑又开发出了奴隶契约。只要被那种东西缠上，最桀骜不驯的精灵也会低下头颅，变成任人宰割的血奴。 　　就这样，精灵变得任人欺凌。 　　奴隶贸易开始流行。 　　最初只是把精灵贩成奴隶，但后来兽人也加入了商品清单。到了桑特·束剑的统治末年，即便人类也可以被贩作奴隶，贵族子女更是炙手可热的娼品。在巫师王冰冷的手指之下，奴隶制渗透到整个北方，猎人也好，贵族也好，商人也好，全都加入到捕获、购买奴隶的浪潮。精灵的血、眼泪和器官，此时也都被开发出了大量用途。 　　于是，北方奴隶制就此诞生。 　　尽管如此。 　　桑特·束剑是公认的最后一代巫师王。 　　因为过于统治的太过残暴，所以引发了大规模的非议。 　　整片大陆都恐惧巫师王的力量。 　　在人类诸王看来，把精灵卖成奴隶，根本不是正常的做法。简直是披着人皮的吸血鬼。不，比吸血鬼更恐怖——是肆意妄为的巫师王。 　　必须终结巫师国王的暴行。 　　必须在桑特·束剑彻底抵达魔法的顶点之前，将巫师王剿灭。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将奴隶制的源头彻底掐断。 　　这是北域诸国的共同想法。 　　于是，以瑟玛顿国王「碎镣者」德尔比修为领袖，北域诸国组成联军，向巫师王和巴力支丹巫师国开战。解放精灵，驱逐巫师王——这是所有北域国家的战争口号。甚至连学派巫师也加入了清剿巫师王的军队，他们决定共同将桑特·束剑从北方土地抹除。 　　作为回应，桑特·束剑也召集了忠于自身的巫术傀儡。 　　巫师王桑特·束剑，没有效忠于自己的领主。当然，也就没有忠心耿耿的凡人军队和骑士。 　　但是，巫师王的召唤物、巫师王的魔法和炼金术制造而出的格雷姆，本身就是优秀的战士。 　　联军很快品尝到了巫师王的力量。 　　战况如此惨烈。 　　传奇般的奈奥里津军团陨落了，但他们已经在巫师王的城墙上凿开一百二十米的缺口；「善人」古斯塔夫第三十六世在冲锋时被遁矛击穿，他是奈奥里津王室的最后一位国王。在如烈火般飞腾的大地上，伏德格尔的贵族骑兵四散奔逃，又在勇气中重新汇聚，发动最后一次绝不可能的冲锋；如昆虫般迅捷，掀动八条肢体的伊克塔巫师那样狂热，以生命为薪柴，点燃巫师王的军团。桑谟尔与钱帐国的雇佣骑兵第一次不为金钱所动，同仇敌忾地握紧长枪。乡民圣战军从每一处盐之土地汇聚，而牧师、神父与巫师念诵着万物的方言。 　　最终，瑟玛顿水手封锁海洋，从南域、盐域和海岛中带来了数目众多的逃难巫师，他们同样急于对巫师王复仇，将疯狂的王者赶下王座之巅。如此多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目标只是为了推翻一位巫师王。 　　——一位离经叛道的巫师王。 　　跌宕起伏的巫师王战争最终迎来了高潮。数十座王国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数十个巫师学派再无后人，数十名国王陨落在战马之上。凡人的军队一次次被彻底打败，又一次次卷土重来，而巫师王发现战争陷入奇异的焦灼。哥尔·拉什科焚毁了，瑟玛顿人失去了他们最为壮丽的龙骨船，而巫师王也丢掉了沸水燃烧的爱尔提斯港口；卡尔-斯卡雷特的倒影杀手焚灭了巫师王的契约原典，而这让桑特·束剑暴跳如雷。半个伏德格尔已被变为盐之荒漠，而凡人王国竟然仍然选择抵抗。每消灭一个巫师学派，都会有更多学派加入到反抗巫师王的圣战，巫师王发现，他实际上正在和北方、南方、盐域的所有巫师和凡人对抗——而他本应成为他们的保护者。 　　即便身为巫师王，魔力也有耗尽的一刻。 　　凡人的军队实在太多。 　　魔法终究会迎来不足。 　　感觉到那一刻的逼近，巫师王桑特·束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没有魔力的话，就无法驱动巫术傀儡。 　　就无法和凡人对抗。 　　为了恢复入不敷出的魔力，桑特·束剑决定带上数目庞大的精灵血奴，从海上偷偷逃跑，前往半人马徘徊的野蛮土地。极光笼罩的半人马冰原，那是第一代巫师王钻研魔法的地方。在那里，桑特·束剑能慢慢摧毁精灵奴隶的心智，提纯他们的血液，准备下一次战争的魔力。 　　然而，这正好中了瑟玛顿国王的计谋。 　　瑟玛顿水手早已封锁北方海域。巫师王虽然懂得繁复而精细的魔法，但北方海域一向是海怪出没的野蛮世界，要想隐匿行踪实在太难。一旦被海怪纠缠，就必须动用大规模魔法进行驱逐，这样一来，无疑会暴露接下来的行踪。 　　巫师王桑特·束剑，就是在对抗海怪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掌握了巫师王的动向，最后的瑟玛顿船队从海岸线集结出发，战船满载学派巫师和他们的魔法书卷。将巫师王的战舰团团包围后，巫师王与巫师学派开始清算旧日的憎恨。 　　巫师王与巫师互相放出魔法。 　　大海翻滚不已，甚至天空也因为魔法的轰鸣而颤抖。无人知晓战斗如何进行——战况如此激烈，所有凡人船长的眼睛都被巫术的光芒灼瞎，数不清的战舰沉入水中，被巫师王击沉，被召唤而出的火焰焚毁，被突然出现的暴风劈为两段，被狂风和冰雹扯为碎片。但最终，是桑特·束剑迎来了失败——耗尽魔力之后，他被学派巫师变成盐柱，坠入无边无际的大海。 　　世上再无巫师国王。 　　残余的学派在悲哀中聚集，将巫师王的冠冕封印于冰海之下。幸存的巫师们知道，巫师王仍有机会卷土重来——只要巫师仍然对世俗的权力有所觊觎，只要魔法继续凌驾于尘世之上，巫师国王就会再次出现，将魔法和王权融为一体。 　　所以，巫师们组建了巫师议会。 　　管束巫师。 　　限制魔法。 　　遏制欲望。 　　向每个王国撒下眼线。 　　谨慎地处理着巫师王的遗产。指导着北方所有残余的巫师学派。为了让巫师王不再诞生，号召巫师进行以知识为最高目标的、脱离世俗的生活。 　　——为了永远杜绝巫师王的诞生。 　　——为了永远杜绝魔法的再次滥用。 　　——为了让被盐侵蚀的土地恢复丰裕。 　　背负着恢复神圣大地的沉重责任，在九百年的时光里，巫师议会履行着古老的职责。 　　其结果，就是巫师的远离尘世。 　　把知识放在第一位。 　　不能在宫廷中担任官职。 　　连婚姻生活都主动躲避。 　　把全身全心都倾注在魔法之上。守着独身、求知、与贵族保持距离的誓约，为了守护至高的正义，将世俗之心全部埋葬。 　　这才是，学派巫师应有的形象。 　　===== 　　PS：一部分地图……或许可以用来参考？ 　　[插画]:请使用epub查看 第64章 　　“第三代巫师王，也就是桑热·束剑，他的统治太过残暴，引发了整片大陆的恐慌。最终，瑟玛顿人找来其他学派的巫师，联手将桑特·束剑击败。巫师王的冠冕则被封印在波涛之下，无人知晓其方位。这样，巫师王的统治宣告终结，残存的巫师组成了巫师议会，看守着巫师王失落的力量。” 　　“——这就是，精灵一族与巫师王的历史。” 　　安洁丽萨静静地望着我。 　　她懒洋洋地沉入温泉，脑袋盯着天花板。 　　“巫师国王死掉了？” 　　我咬了咬嘴唇，丢出心中的疑问。 　　“没错。这个时代只有巫师，没有巫师王。” 　　“可是，现在不还是有奴隶吗？既然巫师王都被消灭了，为什么精灵还是要被当做奴隶对待？” 　　我似乎问了很常见的问题，结果安洁丽萨露出无奈的笑容。 　　“王权是暂时的，瑟蕾丝缇雅，但金钱的力量几乎永恒。废掉一个巫师国王或许简单，但要消灭他留下的遗产却难上加难。桑特·束剑开启了奴隶制，创造了奴隶契约，将数不清的精灵贬作奴隶，这一切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简单地宣告终结。除非人类男性不再渴求亵玩漂亮的精灵女奴，除非野生巫师不再渴望精灵的鲜血，否则，即便巫师王身死权灭，奴隶贸易也会长久地存在下去。人类和纯洁的精灵不同，对人类而言，欲望的大门一旦打开，就难以再次关闭。” 　　“所以，瑟蕾丝缇雅……” 　　安洁丽萨走过来，搂住我的腰肢。 　　“可以的话，能否请你离裘格远一点？既然你是纯洁高贵的精灵，那么，忍住想要恋爱的心情也很容易吧？” 　　“……” 　　我咬紧嘴唇。 　　无法回答。 　　我无法给予任何承诺。 　　离开裘格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脑子一阵阵地抽痛。 　　见我不说话，安洁丽萨把下颌枕到我的肩膀。 　　“如果遭到检举，裘格有可能被剥夺学院巫师的身份。对巫师而言，那相当于是放逐。瑟蕾丝缇雅，学派巫师被驱逐的话，就只能变成孤苦伶仃的野巫师了，说不定连魔力都会被剥夺干净。” 　　她喘了口气。 　　“总之，你自己考虑一下这些问题吧。如果缠着裘格不放，他会因为你而陷入多大的麻烦，因为你的原因，巫师议会又会如何看待裘格。这种简单的事情，你应该能够想清楚才对。” 　　这么说完，安洁丽萨擦干肌肤，从温泉里走出。 　　只有我一个人留在水里。 　　“啊，裘格……” 　　在空荡荡的温泉里，我无助地抬起头。 　　“到底，我该如何是好……” 　　擦干身体。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我像木偶一样穿上浴衣，失魂落魄地迈开双腿走路。 　　之后的生活，到底该怎么样才好。 　　要是继续缠着裘格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从裘格身边离开的话，我又该如何过活。 　　——脑袋深处传出阵阵绞痛。 　　根本想不通。 　　完全无法理解。 　　我无法知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处于什么位置。 　　没有我能容身的地方吧。这个世界。 　　一阵冷风吹过，我突然全身颤抖。 　　“哦，瑟蕾丝缇雅？” 　　回到房间的时候，穿着浴袍的我和裘格偶然相遇。他伸手和我打招呼，但是我内心杂乱地转过脸颊。 　　“裘格，对不起，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见。” 　　看不到裘格的表情。 　　也不想让裘格看到我的表情。 　　我绞紧双手，奔上无人的卧房。把门关上以后，像快要死掉一般地喘气。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感觉自己死掉才比较好。 　　啊啊。裘格……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而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想不明白。 　　这个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 　　我躺在安洁丽萨安排的卧室里，思绪在头脑中到处乱窜。大脑快要紧张到痉挛。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抱着枕头，眼泪不断从下颌滴落。 　　“欸……我，哭了？” 　　我扬起手臂，慢慢擦掉泪痕。 　　啊啊。不行，不能哭。 　　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快点想想啊。瑟蕾丝缇雅。比起裘格为你付出的那些，你又能拿出什么等价物作为回报。 　　快点想想啊。 　　求你了，快点想点什么出来吧。 　　不能脑子空空。 　　如果什么都想不到的话，我不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碧池了吗。 　　从被捕奴队抓到的那一刻开始。 　　就用身体、用自己的柔弱作为诱饵，勾引着好心的巫师——这样臭不要脸的精灵碧池。 　　啊啊。求求你了，瑟蕾丝缇雅。 　　快点想出来什么吧。想想自己能为裘格回报什么。 　　我用双手捧住脑袋，感觉头脑不断朝着深渊坠去。慢慢地，自言自语的声音盈满了整个头脑。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为了救出一无所用的奴隶，赔上自己的性命。」 　　「精灵，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认清现实？！你他妈到底在妄想些什么、在妄想些什么！」 　　「凭什么会觉得自己能被救？你的救星现在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你果然是用身体勾引了裘格。对于裘格这个家伙的内在，你不是彻彻底底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 　　我拧着手臂，猛地把枕头抓到凹陷。 　　不对。 　　有什么东西不对。 　　仔细想想，我，我大概…… 　　我…… 　　啊啊…… 　　安洁丽萨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个不要脸的碧池。 　　从一开始，就打算缠着裘格，让他从那奴隶商那里保护我。只是为了避免沦为奴隶的BAD结局，所以才对裘格抓住不放。从来到异世界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对心软的男人献媚。 　　也就是说。 　　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碧池。 　　只不过心里还没有意识到而已。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没那么不要脸。但是，从结果来看，我根本就是在利用别人的好心肠。 　　没错。 　　只是在利用别人。 　　这就是我的所作所为。 　　“不行了，不想了。我要睡觉，对，我必须睡觉……我要睡觉了，我必须要睡觉了！” 　　我把枕头盖在脸上，翻来覆去想要睡去。 　　但是，心中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响。 　　「你就想一直这样得过且过吗，瑟蕾丝缇雅？就这么没用地依赖别人？」 　　「要是裘格把你丢下，嫌你麻烦，你又要去缠着谁来保护自己呀？不会去跪下恳求贫瘠女收留自己吧？」 　　「瑟蕾丝缇雅，你其实根本没什么悔过心吧？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错，对不对？」 　　「裘格只是在可怜你罢了。」 　　「除了好看以外，你在这个世界毫无用处。」 　　“啊啊，呃，呜呜呜……” 　　咬着枕头。 　　喉咙里面，挤出了想要拼命压抑的哭声。 　　不行了。 　　我要疯了。 　　穿越到奴隶商到处爬的异世界以后，所有拼命压抑的情感全部冲上头脑。把枕头拥抱到变形，我的全身绷得像铁一样紧。 　　我眼角湿润地望向窗外。 　　无边的云翳之上，能望到的是孤独的月光。宛如暴雨即将骤临一般，除了氤氲的月色之外，天空布满滚动的阴云，无法望见昔日的群星。 　　啊啊。 　　要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窗户边缘，抓住木杆。 　　要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话—— 　　一切就结束了。 　　“不，不行……” 　　我拼命咬住手指，直到指尖溢出刺痛的感觉。 　　不行……不可以跳。 　　跳下去就完蛋了。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只会伤了裘格的心。 　　我的命是裘格救下来的。裘格费劲千辛万苦才照顾好我。 　　不能这么浪费。 　　不行。我不能这么浪费自己的生命。 　　除非裘格正面告诉我，他一点都不在乎我的这条命，否则，我没有轻易抹去自己的自由。除非裘格真的要把我抛弃，否则，我没有缘由自己放弃自己。　　 　　“……欸，等等。” 　　突然，我的心中翻过明悟。 　　对啊。 　　我直接去问裘格不就好了？ 　　裘格想让我回报什么——除了在床上色色之外，希望我做到什么——像这样的问题，我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比起被贫瘠女的那些话困扰，我直接去问裘格不就是了？ 　　没错，没错。 　　我要去问裘格。亲口问清楚他想要我怎么回报。 　　“走，走。我必须去见裘格……” 　　我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轻便的连衣裙，然后静悄悄下楼。 　　不过，裘格的房间是哪一个来着。 　　不知道是哪个。 　　房间还挺多的。 　　难道要一个个去看吗。 　　要是惊动贫瘠女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再被刻薄的话攻击。总而言之，最好是静悄悄地溜进裘格房间比较好。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想要找到裘格。 　　就在这时—— 　　看到一个房间正在发光。 　　为什么房间会发光呢。 　　当然是有人在里面吧。 　　凑近看看吧，凑近看看。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透过门缝投下目光。 　　“安洁丽萨，你可真是……” 　　“这样不也挺好吗？裘格，你老是那么严肃。” 　　“安洁丽萨，你这几年……” 　　眼睛还没看到实物，耳朵就听到了内容。 　　睁开眼睛以后，看见裘格和安洁丽萨坐在床上，两个人非常自然地黏在一起，贫瘠女抱着裘格的胳膊，凑在耳边说着某种悄悄话，而裘格像一块榆木疙瘩一样，用手掌枕住脸颊。虽然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但是，这个场景的实质一目了然。 　　我后退了两步。 　　“……” 　　怎么办才好。 　　现在不好打扰他们吧。 　　“裘格……” 　　我紧紧攥着手指，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炸开一样。 　　眼前的这扇门像是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没有推开的勇气。 　　我只是一个精灵罢了。 　　只是，对巫师死缠烂打的拖油瓶精灵罢了。 　　说到底。 　　天降系的我，本来就没有走进这扇门的资格。 　　裘格只是在和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聊天，我有什么资格打扰他们。就算心里的醋瓶子都被打翻，我又有什么资格，自顾自地闯进裘格的生活呢。 　　啊啊。 　　和安洁丽萨相比，我才是……擅自闯入裘格的生活的那个人。 　　我是精灵。 　　裘格则是巫师。 　　我和裘格——本身就不处在同一个平等的世界。 　　脑海忽闪着雷鸣。 　　有气无力地后退几步。 　　转过身，我悄悄推开大门，踏入冰冷的夜色。把裘格和贫瘠女抛弃在身后，再也不去看那栋破破烂烂的木屋。 　　在街上行走。 　　静一静吧。静一静。 　　现在的我，必须让脑袋吹吹风。 第65章 上 　　神啊。 　　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给了我这样柔弱的身体，却又让我碰上好心的巫师。让我拥有精灵的身份，却又让巫师不能拥有爱情。希望刚刚升起的时候，绝望就遽然而至。 　　现在，我胸口中翻滚的感情是什么。 　　不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神啊，饶过我吧。 　　现在，胸口中那想把我扯成两半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无法言喻。 　　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一切都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吧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 　　“砰咚——” 　　我把石头用力踢到路边。 　　在遍布鹅卵石的街道上，孤身一人用力踢着石子的我，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什么姿态——已经没有思考这件事的余韵。 　　不踢鹅卵石我就死了。 　　心中的感情久久不平。 　　头脑宛如暴雨般轰鸣，双耳嗡嗡作响。倘若我现在停住双脚，一定会瘫倒在街头。已经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只是凭借赌气般的惯性迈开双腿。像一头即将撞上南墙的雌性青蛙。 　　啊啊。 　　假如，我不是瑟蕾丝缇雅就好了。 　　假如，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转生就好了。 　　假如……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裘格，就好了。 　　我抱着肩膀奔跑。偶尔会有人类对我投来目光。我无视他们，闷头只顾前行。沾满尘埃的花圃在眼前飞逝。 　　——这个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世界非常辽阔。 　　但是，没有我能够栖身的地方。 　　如果不神经质地迈腿飞跑，我一定会憋到发疯。委屈感像崩溃的山洪一样倾泻而出，几乎让我胸腔剧痛。 　　裘格…… 　　这样下去，我到底该怎样面对你呢。 　　裘格。 　　在你的内心之中，又希望我怎样面对你呢。 　　“裘格……” 　　我咬紧双唇，用胳膊支起膝盖，就这么停下脚步喘气。 　　如果把你拖下水，才能让我得到幸福，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如果我的死缠烂打会影响你的巫师生涯，我又凭什么这么厚着脸皮缠住不放呢。 　　无解。 　　没有答案的问题。 　　无论如何都只会通向BAD END。无论如何，都只会给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无论如何，都只会把别人变成自己的牺牲品。 　　“神啊……给我出这种选择题，也太残忍了……” 　　望向天空，我的脸颊坠下温热的泪水。 　　“裘格……我也不想拖累你啊……” 　　已经够了。 　　已经，不想让裘格继续为我受伤了。 　　只是回想起我对裘格死缠烂打的过去，胸口现在就羞愧到发疼。 　　奔跑吧，奔跑。 　　直到迈不动腿为止。 　　干脆，就这么从裘格的世界消失好了。 　　反正，我给裘格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重新甩动脚步。在街边行走的时候，一个秃顶的中年人类主动撞上我的肩膀。我用力瞪着他。 　　“哎呦？你瞪什么瞪？身体这么娇贵啊？” 　　男人找茬似的朝我大叫。 　　“……” 　　烦死了。 　　才不想和裘格以外的男人纠缠。 　　我咬紧嘴唇，快步从秃顶男身边跑走。 　　不管怎么都好…… 　　世界啊。 　　请告诉我，除了赖在裘格身边，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 　　*** 　　*** 　　皮尔斯认为，没有精灵会让他心动。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问起原因的话。 　　因为皮尔斯经营着城里最大的娼馆。 　　少女也好，大姐姐也罢。 　　因为格莱尔潜藏着大量逃亡的精灵奴隶，所以皮尔斯见识过数不清的精灵美女。 　　不需要花多少钱。 　　只需要供给饭食和清洗身体就好。因为对方是精灵逃奴，所以连薪水都不必发，怎样对待都没有关系。只要威逼利诱，早晚都会把看上眼的奴隶搞到手。 　　——皮尔斯所运营的，正是这样的黑心娼馆。 　　但在今天，皮尔斯遭遇了罕见的例外。 　　在路上闲逛的时候，偶然撞见了可爱的精灵。 　　不。不对。 　　用“可爱”两字完全无法形容。 　　应该说是“诱人”才对。 　　——柔嫩细腻的肌肤。 　　——顺长可爱的银发。 　　——引人犯罪的锁骨之下，则是发育成熟的胸部。随着双腿的摆动一颤一颤。 　　靠近的时候，鼻子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精灵香。 　　可爱到不行啊，这头精灵。 　　简直色到爆。 　　不过，皮尔斯最在意的是眼神。 　　精灵的眼神惶恐不安。 　　在这座城市的话，遇上表情惶恐的精灵也并不稀奇。这座港口城市里的精灵大多都是逃奴，没有劳动能力，也没有熟人的庇护。从主人那里逃走之后，就会变成毫无薪水来源的废物。 　　比乞丐还不如。 　　所以，眼神惶恐不安也很正常，皮尔斯知道，那是对生活没着没落的恐惧。既没有工作，也没有铜币去维持生活，意识到身无分文的残酷之后，从主人那里逃走的乐趣就会消失无踪。最终，精灵逃奴都会变成眼神死掉的表情。 　　——她们对自己感到绝望。 　　说到底。 　　像这样没用的精灵逃奴，大概都会饿死在小巷里吧。尸体也会被野狗吃光。 　　但是，如果遇上精力充沛的大善人、开黑心娼馆的皮尔斯·巴顿先生，就不会遭遇那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皮尔斯露齿而笑。 　　啊啊。 　　必须把那头精灵搞到手。 　　把她弄到自己的娼馆里劳动。 　　自己可是在行善积德呀。把毫无劳动能力的精灵介绍到适合的岗位上——这样的行善积德。根本不是什么黑心老板，这样的自己绝对是大善人才对。 　　开玩笑。半点悔改心都不会有。 　　打定主意以后，皮尔斯一肩膀撞过去，让精灵恼怒地抬起脑袋。虽然没有过多纠缠，但皮尔斯还是记住了精灵的样貌。就这样注视她窈窕的背影慢慢跑远。 　　“太漂亮了……实话实说，我他妈的不是在做梦吧？” 　　啪。 　　皮尔斯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脸颊胀起通红的掌印。 　　“嘿嘿嘿……不是做梦……” 　　太好了。 　　脸上的痛感无比清晰。也就是说，世界上真的有如此漂亮的女精灵。 　　要是把她带到店里的话，一定能成为被男人争抢的头牌。 　　到那时候。 　　一定会火爆到不行吧。自己的娼馆。 　　皮尔斯啧啧嘴。 　　“那么，也该去找帮手了。” 　　作为黑店老板，皮尔斯结识过形形色色的顾客，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脉。 　　今晚的话，只有那几个人最适合。 　　他走到城墙上。 　　然后，钻进灯火通明的岗哨。 　　正如期待的那样，治安官们围在桌子前，表情苦闷。 　　“又没抓住小偷……这个月要被队长骂喽。” 　　“谁说不是呢。” 　　“那些偷金币的逃奴一头比一头狡猾，狗日的，真该把他们抓住，杀一儆百。要是让我来，我必须在城门口建一堵高高的墙，把奴隶全拦在门外。”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早点习惯吧，谁让咱们的总督是个废奴派。” 　　“港口城市就是麻烦……” 　　“嫌麻烦就去烈夫采尔，反正不会有奴隶往烈夫采尔跑。” 　　治安官们垂头丧气，把盔甲脱到一边，同时对为非作歹的逃亡奴隶咬牙切齿。大概是没有抓住逃跑的小偷吧，岗哨里的气氛非常严峻。光是看到这幅画面，皮尔斯就在心中窃喜不已。 　　他换上谄媚的笑容。 　　“各位长官，其实，我的金币也被一头奴隶偷走啦。如果有空的话，各位能帮我抓回那头奴隶吗？” 　　“什么奴隶？” 　　一名治安官不耐烦地问。 　　“喔喔，那是一头非常漂亮的精灵，头发白得像月光，皮肤像牛奶，胸部，哎呦，胸部就更诱人啦……” 　　“够了，巴顿·皮尔斯！” 　　其中一名治安官狂拍桌子。 　　“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是吧？每次都借口说有奴隶偷你金币，让我们去抓奴隶，结果抓回来的精灵逃奴还不是进了你的娼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他妈的，只是在利用老子们当免费捕奴队！”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是捕奴队！” 　　其他的治安官也开口抱怨。 　　“小心我们向总督告状，你这个肮脏的黑心混蛋！” 　　“哎呀，这……” 　　皮尔斯咳嗽两声。 　　他假装出一张改悔的面容。 　　“长官们真是明察秋毫。不过，我现在绝对没有撒谎。那头奴隶确实偷了我的钱。不光把我的金币全部偷走，走之前还打了我一巴掌。” 　　“长官们，请看。” 　　皮尔斯扬起脸，露出通红的掌印。 　　“这就是那头奴隶打过我的证据，大家看呐，我的脸都被扇红啦。” 　　“……” 　　治安官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皮尔斯抿抿嘴唇，他慢慢低下头颅，声音打颤。 　　“各位长官，我只是一位可怜的商人，不幸地被偷走了身上的金币，虽然我之前可能有过一些过失举动，但现在，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市民，财产被可恶的奴隶侵害。我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金币。” 　　他又抬起头，捏起手指，打了一个贪婪的手势。 　　“要是把那头奴隶抓住，各位长官，我保证自己在总督面前为各位美言两句，夸耀各位的尽职尽责，还会为各位捐款。我赚了钱，各位有了业绩和小费，这有什么不好呢？” 　　皮尔斯说完，舔了舔嘴唇。 　　“长官们，今天没能抓住小偷吧？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把我的金币偷走的那头精灵，说不定是个惯犯。各位，你们就不想为自己破获一场大案吗？” 　　“这……” 　　治安官们彼此望着对方。 　　最终，他们把脸转向皮尔斯。 　　带着严肃的表情。 　　治安官们开始对他点头。 　　“真有意思。巴顿·皮尔斯，把你身上的故事说来听听。或许，我们能把你的钱找回来。” 第66章 中 　　在格莱尔的街头走来走去。 　　掠过花圃。 　　走过喷泉。 　　我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仅仅依靠摆动双腿来宣泄情绪。 　　肩膀好疲倦。 　　似乎是因为运动的时间太长，结果我的肩膀又酸又麻。深呼吸的时候，感觉胸腔也压抑得很。 　　可恶。 　　要是胸部再小一些就好了。 　　这样我喘气的时候会轻松一些。 　　虽然有些对不起裘格，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真的希望自己的胸部变得小巧玲珑，干脆变成贫瘠女那样才好。男人都喜欢成熟的胸部，但是胸部坠得肩膀发痛的体验，这种感觉只有女性才能体会。 　　然后。 　　——身为一直被裘格照顾的拖油瓶，心中究竟会涌出多么大的负罪感。 　　这种感情，现在只有我能体会。 　　我大大地喘了口气。 　　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 　　不能再思考这种问题了。 　　我要躺平。躺在什么东西上休息一下。 　　我向街边的木椅走去，趴在上面休憩。 　　像小猫一样窝在里面。 　　然后，困乏地半眯着眼。 　　“喂喂，你看那头精灵……” 　　“有点漂亮啊……” 　　“脸蛋挺好看。” 　　“可惜是奴隶，不然真想娶了她。” 　　路过的男人都在偷看我。 　　有些偷偷侧目。 　　有些面红耳赤。 　　能感觉到人类的视线在我慵懒的躯体上打转。知道了自己被窥视以后，有种讨厌的感觉。 　　也罢。看就看吧。 　　反正。 　　我就是这么碧池的女精灵。 　　除了勾引男人的目光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的碧池——这就是我。 　　休息了一小段时间。 　　在被更多的人类看到之前，我走出木椅，朝着人迹罕至的方向撒开脚步。 　　就这么跑着离开。 　　一直跑到没多少人的地方，我才放慢步伐，垂头丧气地开始走路。 　　“唉……好难受……” 　　话说回来，要不要回贫瘠女的木屋呢。 　　感觉，我已经离出发时的街道很远了。 　　这个想法刚刚从脑子里出现，就被我否决。 　　不行。 　　我不想回去。 　　已经不想给裘格添更多麻烦。 　　——从贫瘠女那里听到了那些话以后，我已经无法从容自在地面对裘格。 　　能从容面对才叫见鬼了。 　　我可不是什么厚脸皮的精灵啊。根本就不想变得厚颜无耻。 　　倒不如说，已经快被负面情绪压垮了。只要想起我对裘格的死缠烂打，心底就会泛起强烈的负罪感。为什么呢。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察觉到，我对裘格造成的麻烦有那么多。 　　说到底。 　　——我和裘格的这种状态，应该是不正常的。 　　我是个完全没用的家伙。 　　需要依靠裘格的照料和保护。 　　只是单方面地麻烦着他。 　　而且，对他的内在几乎一无所知。连他喜欢吃什么饭菜都不知道，也根本没去问过裘格。仔细回忆起来，除了色色之外，我几乎没有和巫师进行过深入的交流。 　　倘若想要和裘格成为恋人，这种状态一定很奇怪。恋人本应是互帮互助的灵魂伴侣才对，但现在看来，我和裘格的关系说不定更接近宠物——一方面献出身体，另一方面给予保护。完全没有灵魂层面的沟通。 　　这样一看，我和裘格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变形的奴隶和主人。 　　不对。这样下去，绝对是不正常的。 　　我应该成为更健全的精灵才对。 　　仔细想想。 　　我明明已经不是奴隶了——但是，却还像奴隶一样，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只能寄托于别人的身下谋生。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 　　什么拿手的特长都没有。 　　仅仅是，赖在别人身上而已。 　　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 　　裘格在每个方面都比我强——除了色色以外的每个方面，我都需要受他照料。如果不打破这种情况，我就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在裘格身边。 　　或许……可以往反方面想。 　　我能不能反过来照料裘格呢。 　　能不能让裘格受到我的照料？ 　　理论上说，好像也有这种可能。 　　然而，那样的话，就需要让我拥有某种特长。 　　——在某个方面上，能够超过裘格的特长。 　　“呼……我到底有什么拿手的特长啊……” 　　我对夜空仰起脑袋。 　　想了又想之后，我捧起自己银色的长发。 　　实事求是地说。 　　我所拿手的东西，大概只有色色吧。 　　除了色色之外，我什么都不擅长。漫画里的各种PLAY都一清二楚，但是，除了色色之外，又什么技巧都不会。 　　这就是我。瑟蕾丝缇雅。 　　除了色色之外一无是处的精灵。 　　不管怎么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唯一能办到的事情，大概也只是和裘格滚床单，供他泄欲。最多也就是给他暖暖床，用我笨拙的手给他按摩，揉揉肩膀。 　　“到头来，还是只能停留在**上啊。” 　　我叹了口气。 　　啊啊，瑟蕾丝缇雅，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这么没用？ 　　这样下去，不是只能和裘格分开了吗？ 　　带着身为拖油瓶的自觉，远远地离开裘格，隐居在某个乡下小镇，这就是我的个人END。放到RPG一类的奇幻游戏里，我大概是那种玩到中途就会剧情退场的路人家伙。 　　没办法啊。 　　我这么弱小，根本没法一直陪伴裘格。　　 　　“精灵——” 　　突然。 　　某种缥缈的声音钻入双耳。 　　是谁在说话。 　　我向两边望去，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精灵，请向我们走来。你所期望的事物……就在其中……” 　　“什么人？是什么人在对我说话？” 　　我看向四周。但是，除了月光下的白色街道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只是能听到声音。 　　宛如是在我耳边喃喃自语一般，声音的语调极为朦胧。 　　“精灵，你所渴望的幸福，就在我们指引的方向……”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 　　后退几步，我害怕地护住身体。 　　没错了。 　　有「某种东西」在呼唤我。 　　无法装聋作哑。 　　因为声音一直往我脑子里钻。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在呼唤我呢。 　　搞不清楚。 　　只有身体在擅自行动。无法控制住心底的冲动，我着了魔一样地挪动双腿，就这样循着声音而去。 　　最后，站在一颗沼泽树前。 　　那是非常古老的沼泽树。 　　周围已经不再是房屋，而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不知不觉之间，我远离了鹅卵石铺就的街道，来到了风声绰绰的林地。 　　“精灵……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我们手头上就有。” 　　沼泽树的树洞放出声音。 　　——什么情况？ 　　我警觉地咽了口唾沫。 　　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吧。 　　因为…… 　　黑漆漆的树洞，现在竟然在对我说话。 第67章 下 　　黑漆漆的树洞，现在竟然在对我说话。 　　太不正常了。 　　难道是什么怪物不成。 　　“唔……” 　　我眨了眨眼，注视着这颗粗大的沼泽树。 　　话说回来，奇幻世界经常见到这一类怪物吧。成精的树木、长出胳膊的森林什么的，感觉和精灵是标配。这绝对是树妖之类的东西吧。虽然看着是一棵树，但却拥有把人丸吞的可怕潜力。一定是这种东西。 　　不管怎么说就是怪物。 　　我可不愿意和怪物打交道。 　　扭着腰肢，我想要逃跑。 　　但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我就像被催眠了一样，乖乖趴在树洞旁边，凝视着洞窟里无尽般的黑暗。想要站起来也做不到，全身上下都在发软。 　　“欸……我到底怎么了？” 　　身体就像脱了线一样。 　　不过，奇异的是，精神却擅自镇定下来。 　　没有太大的惊慌感。 　　我大概已经习惯被束缚PLAY了，所以头脑出乎意料地冷静，自顾自地分析出了目前的处境。 　　——小腿没有力气。 　　——大腿僵直不能动弹。 　　——腰肢也在发软。 　　总的来说，现在的我，挪不动腿了。 　　情况非常糟糕。 　　“请问，你是谁？为什么把我呼唤到这种地方？” 　　没有任何办法。 　　四肢如此瘫软，我只好强打精神，拼命让声带吐出声音。 　　“不认识了吗？我们是森林里的小妖精。之前的时候，曾经帮助过你身边的巫师。现在则是用魔法和你交流。” 　　树洞传出幽邃的回声。 　　“欸……魔法？” 　　“没错。我们小妖精的魔法，可以引诱人类和精灵族的少女。让她们来到森林，与我们结下缘分，总之，就是这种友爱的魔法。” 　　树洞以沧桑的音调给出回答。 　　“唔……”我皱皱眉。 　　结下缘分？ 　　不对吧。 　　听上去只是在诱拐而已。 　　我大概是被魔法吸引到这棵树面前的吧。被小妖精口中所谓的“友爱”的魔法吸引过来，所以才会呆呆地坐在树洞前方。 　　怪不得浑身无力。 　　看来我是被魔法影响了。 　　眨眨眼，往里面窥探一下。 　　树洞看起来好深。 　　难道，真的有小妖精在里面说话吗。 　　从声音判断，感觉年龄不小了。这种情况不应该自称是小妖精了吧。是老妖精才对。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竟然用魔法把我勾引到这里。 　　难道是，想要对我干什么吗。 　　“总之，精灵，我们之前曾经有过关联。虽然你不曾知晓，但我们也参与到了你的旅途，并在背后默默提供过帮助。” 　　“帮助？为什么要帮助我？我应该不认识你们才对。” 　　我冷言冷语地说话，想要保持距离。 　　“因为你是精灵。” 　　结果树洞这么说。 　　“妖精帮助精灵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精灵本来就能和树木、野兽、魔法一族沟通，妖精和精灵之间，本来就是非常亲近的种族。如果有能力伸出援手，我们也很想给你帮助。” 　　“……喔喔，那谢谢你喽。” 　　谢你个大头鬼。 　　快点给我解开魔法啊。 　　我才不想趴在可疑的树洞旁边，和不明不白的妖精促膝长谈。 　　多考虑一下我本人的意愿好不好。 　　无视我抓狂的心情，黑暗深处继续传出声音。 　　“虽然你不曾认识我们，但你身边的巫师认得。如果不愿意相信我们，你可以事后向巫师确认我们的存在。” 　　……巫师？ 　　巫师的话，难道说…… 　　指的是裘格吗。 　　想起裘格，我的表情黯淡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我并不高涨的情绪，树洞那边提高声调。 　　“不要着急喔，精灵。我们知道你在为了爱情而苦恼，不知晓未来的路在何方。幸运的是，我们小妖精正好知晓一部分情报。所以，让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交易？把我弄到这种地方，你还想和我做交易？” 　　“不要那么心急，只是关于未来的情报而已。我们把自己占卜的未来告知于你，作为回报，精灵，你需要向我们支付出一小部分代价。就是这样公平、不诓骗、无害的交易。不必担心，代价并不严重，既不会威胁到你的生命，也不会影响你未来的幸福。只是简单地用魔法占卜未来，然后得到回答而已。人类的童话也记载过这样的事吧，这是无害的魔法。” 　　树洞这么说。 　　啊啊。 　　我紧张地攥住双手。 　　好可疑啊。 　　这种自称小妖精的动物。 　　用声音把我呼唤到这里，又交给我这样的许诺。最后，还躲在树洞里说谜语。 　　这不是标准的隐藏反派嘴脸吗。 　　太危险了。 　　我才不要和这种家伙做交易。 　　“我、我要回去了！请让我离开！” 　　心中涌动着不妙的情绪，我拼了命地想要站起来，结果一屁股坐回地上。 　　“不要那么着急，「瑟蕾丝缇雅」。就算你现在回到那个房屋，心中的疑惑也不会就此消散。无论如何，你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如何？与其慌忙离开，不如倾听魔法的声音，作为妖精一族，我们可以占卜遥远的未来，虽然并不完全，但至少可以提供指引。” 　　“够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牙关紧咬。 　　“只是想做交易唷。” 　　小妖精这么说。 　　“好吧……我知道了。” 　　我不甘心地喘了口气。 　　“说吧，你们想让我付出什么？” 　　“几滴鲜血就足够。” 　　“我该怎么给你们……要我自己割手腕吗？” 　　“稍等。” 　　树洞里传出了魔法的光芒。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一粒粒鲜血从我的皮肤上脱落，汇聚成团，就这样飞入树洞之中。 　　“呜哇，精灵的血！而且，竟然是高贵的月精灵的血，赚了赚了！这次一定要喝个干净！” 　　树洞吱呀怪叫。 　　“给我留一口，你个不孝子！老夫也想品尝精灵小姐的血！” 　　“才不给你，有本事自己来抢，妖精的世界可没有公俗良序！” 　　“滚开，这口血是我的！” 　　“精灵小姐，斯哈斯哈，血液里魔法好多……有引诱感的甜味……咕噜咕噜……血液里也有饱和的魔法，不愧是月精灵……” 　　各种奇妙的声音从树洞里传来。 　　住在树洞里的妖精，似乎数量很多，而且扭打成了一团。 　　“那个，我已经给你们鲜血了，你们的占卜呢？” 　　我抚着胸口，对着树洞焦急大喊。半晌之后，才重新听到沧桑的声音。 　　“咳咳，不好意思，精灵小姐。您竟然是月精灵，血液的品质真是不得了。” 　　“月精灵？什么是月精灵？” 　　我大吃一惊。 　　月精灵…… 　　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第68章 上架感言 　　咳咳。 　　大家好。 　　我是这本书的作者。 　　这里就是上架感言呢。要是上架的话，就必须写一个感言。 　　那就抒发一下感慨吧。 　　真的是，不知不觉就上架了呢。 　　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写的小说竟然能这么受欢迎。 　　本来以为签约都签不上来着。 　　结果很轻松就签上了。 　　上架也是水到渠成。 　　我这次的运气大概特别好吧。 　　仔细想想……这本书的写作大概是出自偶然中的必然。 　　说老实话，已经尝够了失败的滋味。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在写科幻短篇小说。 　　总之就是写科幻啦。写好了就丢给《科幻世界》、《不存在科幻》（未来事务管理局）、《未来科幻大师》这样的刊物或比赛。 　　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拿过哪怕一个过稿。 　　也就是统统失败了。 　　最好的一次，进入了二审环节。但是二审之后就没动静了。结果上说，还是没有通过。 　　我的投稿老是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当然。 　　我也不是那么没用的家伙。 　　我也在一些小规模的写作比赛中拿过奖项。与此同时，也在收获的APP上拿过两次十五强入围、两次复活赛入围，稿费什么的拿了一千多元。甚至还拿到过一个奖章一类的东西。这似乎证明，我还是有一两把刷子的。 　　但是，那无法让我满足。 　　我想写出能获奖的小说。 　　但是做不到呢。 　　投稿一直被退稿。 　　理由真的是千奇百怪啦。“我看不懂你在写什么”、“你的叙事角度有问题”、“虽然写的不错但就是感觉不对劲”、“篇幅太短啦，不够商业性”，退稿的理由真的千奇百怪。尤其是科幻世界，总是在退稿理由中写【商业性不足】这样的可怕评价。至于其他的稿件，有的时候连理由都懒得写，总之就是谁都没有录用我的稿件。 　　在无穷无尽的退稿过程中—— 　　慢慢地，我连故事也不会写了。 　　小说该怎么写来着——不知不觉，涌现出了这种问题。 　　灵感枯竭了。 　　总之就是忘了怎么讲述故事。就这样，开始迷失自己。 　　过去的时候，我也试过去找工作。既然写不成小说，那就不写了，去打工比较好——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我去应聘过游戏策划。 　　我曾经面试过网易互娱的游戏策划。不过，那当然也是失败了。面试官让我设计一个傲娇角色的台词，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岂可修，这种问题可不是两三秒就能瞬间回答的啊。好的角色需要打各种草稿才行，要修改修改再修改。 　　总之，我没当成游戏策划师。 　　总之，我科幻小说投稿统统大失败。 　　总之，我认为自己没有写作的能力。 　　总之，我一直在失败、失败、失败。 　　总之——总之——总之—— 　　在这种情况下，我写了这本小说。 　　本来只是想试着捕捉一些情节设计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写成了长篇。 　　签约也成功了。现在要上架了。 　　真的很奇妙啊。 　　像我这么失败的人，也能有今天吗。 　　…… 　　不知不觉就开始emo了。 　　算了。聊点开心的。 　　这本小说的话，还有很多稚嫩的地方。 　　尽管如此，还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写。 　　有的章节重写过三遍。有的章节修改过数十次。每天码字8000字，但是其中6000字都是把写好的章节重写一遍——诸位现在看到的免费章节，基本都是我这样写下的。 　　第一章重写过两遍。 　　瑟蕾丝缇雅被关在监牢的情节，整体上大修过一次。莉莉安的章节彻底返修过一遍，巴力支丹绝嗣战争，大概修改了整整两天。安洁丽萨的部分也大修过。即便大的结构没问题，小部分的修辞也需要整改。初稿惨不忍睹，但是修改之后就会好一些。 　　在一开始的设计里，安洁丽萨是个脑子很笨、只知道研究、而且胸部很大的女巫师。但是，我觉得这个形象无法触动有趣的地方，所以整体上劈开重写。最后塑造了臀部很美、有嫉妒心、喜欢玩玩具的安洁丽萨。大体上比较满意了之后，才把章节放了出来。这时候，我觉得没有潦草地把初稿当成完成版真的是太好了。 　　莉莉安也是。在初稿里，她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金发女孩，潦草就就被变成了炼金术试验品。我后来觉得这样处理绝对不行，于是增强了她的存在感，赋予了一定的情节。 　　爱莉妲的话……爱莉妲的形象一直比较稳定，是我基本没有操心过的完美角色。 　　谢谢你，爱莉妲。不愧是女仆。 　　总而言之，基本上80%的章节都重写过一遍。 　　好累啊。 　　不过是值得的。 　　我一直用投稿级别的标准对待自己的小说。 　　总体结构要完整，起承转合要有，人物弧光也要扭过一个完整的160度弧度。人物不能突然出现，要有场景、铺垫和期待感。如果没有的话，就修改并重写。修辞、对话、事件设计、人物动作也要精益求精。除非真的快赶不上本日的更新了，否则一定要仔细修改。 　　像是工艺品一般。 　　就是这样。 　　不过，网文的更新频率真的很辛苦。速度和质量，最终只能选择一个。 　　所以有的章节还是潦草了一些。 　　因为反复重写过，所以有的段落还会有轻微的逻辑冲突。真想好好修改一下。 　　啊啊。 　　话说回来，这个上架感言，我已经写了40分钟啦。 　　但是，今天的章节还没有修改完。 　　那就这样吧。 　　我要去修改小说啦。 　　用我喜欢的一句歌词来做结尾吧。 　　——我要在看得最远的地方~ 　　——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 　　——被泼过太多的~冷雨~和雪花~ 　　——更坚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阳 　　就是这样。 　　大家继续看小说吧~~ 　　总之，今天就上架了呢。 　　2022年7月8日，于一星期的连绵阴雨之后。 第69章 终 　　“月精灵？什么是月精灵？” 　　我大吃一惊。 　　月精灵…… 　　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对了。 　　想起来了。 　　刚刚转生到异世界的时候，我的种族就是“月精灵”。 　　不是“精灵”。 　　也不是“高精灵”、“木精灵”、“半精灵”这种奇幻世界的常见精灵品种。 　　相反。是闻所未闻的“月精灵”。 　　月精灵究竟是什么呢。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月精灵」的话，似乎和「普通精灵」并不一样。 　　但是，对于月精灵的特殊之处，我本人一无所知。 　　所以，究竟什么是月精灵？ 　　会不会有什么奇妙的特长？ 　　“月精灵的话，是精灵的稀有支族，在北域已有千年未曾出现。虽说精灵的血液本身就含有魔力，但据说月精灵体内的魔力更多，是普通精灵的上百倍。这样的血液，可以说是极为珍馐的食材，妖精们很喜欢吃。” 　　“唔……” 　　听到树洞里的传出的解释，我微微皱眉。 　　月精灵的血液很好吃——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吧。 　　比起血液好不好吃，我在乎的问题是，月精灵究竟是什么。 　　除了体内的魔力比较多以外，月精灵还有没有别的特长？ 　　“先等一等，小妖精，在这个世界上，身为月精灵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毫不留情地丢出问题。 　　树洞停顿了一下。 　　大概是在思考我的问题吧。 　　然后，才重新传出声音。 　　“真是抱歉唷，精灵小姐。我们妖精一族是魔法生物，只能里以蕴含魔法的物品为食。对我们而言，您的血液价值很高，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藏。在过去的时代，我们也经常向精灵乞求食物，不过随着精灵大量被人类捕获，现在已经不行了。对于稀有的月精灵，我们知道也只是血液很好吃而已——毕竟，即便在人类捕猎精灵之前，月精灵就没有在北方出现过。” 　　树洞用遗憾的语气说话，似乎在缅怀过去。 　　总而言之，对于「月精灵意味着什么」这件事，他们好像也不知道。 　　“好吧，那就先不说月精灵了……” 　　我嘟起脸颊。 　　“那么，你们的情报呢？不是说好了吗，给了你们鲜血，你们就要为我占卜？” 　　我气鼓鼓地盯着树洞。 　　树洞里面，传出了噗嗤噗嗤的**声、用力吞咽的咕噜声，还有连续不断的争吵声。哪怕是在我咨询月精灵问题的时候，这些噪声也没有断绝。 　　对这群妖精而言，我的血液就这么美味吗。 　　好想生气啊。 　　想要发火。 　　这些小妖精，究竟把我的血液当成什么了。 　　娃哈哈优酸乳吗。 　　而且，这群妖精竟然喝血。 　　简直和奇幻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 　　我绝不承认这种家伙是小妖精。离我心目中的妖精差距太大了。 　　话说回来…… 　　我握紧手指，然后抿紧嘴唇。 　　原来，我是月精灵吗。 　　还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精灵来着。但是根据小妖精的解释，月精灵的身份似乎比较稀有。是在北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稀罕类型。 　　也就是说。 　　现在看来，我说不定出乎意料的……比较珍贵？毕竟，我好像属于相当稀罕的那种精灵。一般来说，异世界种族的话，应该是越稀有越好吧？ 　　说不定，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废物。 　　可能有某种未开发的潜能。 　　有这种可能。 　　“那么，就为你告知占卜的内容吧。瑟蕾丝缇雅，未来的某个时刻，如同皎洁的银月一般，您的光辉将超越一切短寿种，并与同样发出绚烂光明的长寿种结下缘分——这就是关于您的预言。” 　　等待了半晌时间，树洞才丢出了占卜的结果。 　　我睁大眼睛。 　　“等等，我会……与长寿种……结下缘分？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大脑就像短路一样。 　　无法理解听到的话语。 　　对于我的问题，树洞保持沉默。 　　“不是巫师吗？不是灰袍的巫师？占卜的内容真的没有出错？人类的话，到底是短寿种还是长寿种？” 　　我难受地闭上眼睛，哭丧着脸。 　　“小妖精，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树洞没有任何回声。我攥紧双手，紧紧咬着牙齿。 　　“别这么自说自话！给我好好解释，为什么我不能和短寿种结下缘分——” 　　我疯狂地向前面伸出手，但是黑色的树洞里一无所有。 　　“去哪了……小妖精，小妖精？” 　　没有回答。 　　树洞空空荡荡。 　　抓出来的也只是空气而已。 　　就算我伸长耳朵仔细聆听，此时也听不到小妖精的声响。 　　吞咽鲜血的咕噜声，现在也消失无踪。 　　夺走了我的血液，然后塞给我意义暧昧的预言。 　　小妖精对我做下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完全无法理解。 　　“太坏了……” 　　我无力地捂住脸颊。 　　这样下去，我和裘格不是注定要分开了吗。 　　我才不要这样。 　　预言。 　　预言。 　　我才不相信什么预言的力量。去死吧。 　　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哭泣。蹲坐在阴风阵阵的森林中，全身发软，脸庞沾满眼泪。已经变成了被狠狠破防的月精灵。 　　“历经苦难的月精灵，小心啊。人类又要来了……” 　　突然。 　　树洞再次发出幽邃的声响。 　　“你说什么……” 　　我慌张地站起来。 　　树叶沙沙地发出脆响。 　　在森林的外缘，我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 　　“你说看见那头精灵最后的方向了？她往这个方向跑了，对不对？”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精灵！请把她狠狠逮住！” 　　“快点，早干完活早回去。” 　　我的脸色开始发白。 　　糟糕了。 　　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说……是在抓人吗？ 　　听上去感觉是这样。从脚步声推断，大概有五六个人正在往森林里奔跑，鞋子在落叶上踩出沙沙的声音。 　　可是，好奇怪啊。 　　这个人数……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为什么要来抓我？ 　　我什么坏事都没干。除了贫瘠女以外，也没有招惹什么人。我什么惹人厌的事都没做，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来抓我吧？ 　　心里涌过侥幸的想法。 　　说不定，这群人只是偶然路过，他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没错，他们一定不是来找我的。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感到强烈的不安。 　　“不行，不能在这里干等……” 　　我踉踉跄跄地左右远望。 　　——不可以心存侥幸。 　　哪怕什么都没做，我也要好好躲起来。 　　要是被抓走就不妙了。 　　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调教PLAY。 　　“唔……” 　　我躲在粗壮的树干背后，打算倾听那些脚步声，借此规划逃跑路线，就这样从森林里溜走。 　　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去听，此时此刻，我都听不到踩树叶的声响。 　　那些人去哪里了？ 　　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动静？ 　　惴惴不安的心情在涌动。 　　就在这时，一柄剑突然从黑暗中伸出。 　　剑刃紧紧卡在我的脖子上。 　　“找到你了，精灵。不准乱动。” 　　这么说着。 　　从树林的阴影中，身材精壮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我所倚靠的树干，此时此刻，早就被全副武装的男人团团包围。 第70章 上 　　我被人类包围了。 　　头脑还没有理解这个现实。 　　脖子就被长剑指着。 　　“喂，你是精灵？既然是精灵，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座城市？” 　　“我、我……” 　　“说老实话！不许有隐瞒！” 　　为首的男性走过来，用冷酷的目光扫视我。 　　趁着他走来的时刻，我仔细观察了这群人的长相。 　　对方一共有五个人。 　　全都是士兵。 　　身着盔甲，头盔别着鹰羽，胸前佩戴着老鹰纹章，腰间挎着小而铮亮的盾牌。虽然动作凶狠，但是装备也称得上豪华，不像随处可见的地痞流氓。 　　也就是说。 　　是治安官之类的吗。 　　这座城市的治安官。 　　换言之，也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 　　为什么我会被这种家伙盯上。 　　难道说，我真的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 　　心中涌过不自然的情绪。 　　被刀刃顶住脖子的感觉好糟糕。有必要一上来就这么凶狠吗。 　　明明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总之，先试试嘴硬吧。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根本不可能被抓。 　　这一定是例行公事的盘问……没错，一定只是例行公事的盘问而已。我可是瑟蕾丝缇雅，是曾经被关在浮空城里的女精灵，才不会被这种小场面吓倒。 　　“请冷静一下，我叫瑟蕾丝缇雅，是一个和人类伙伴一起旅行的精灵。我不是坏人，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请您把剑拿的远一点，拜托了，我只是云游四方的旅行者。” 　　抿紧嘴唇。 　　我面色苍白地发出请求。 　　为首的治安官冷哼一声。 　　“喔，偷渡客是吧。从别的城市偷跑过来，想利用我们的港口溜到南方， 对不对？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我、我……” 　　谎言瞬间被识破。 　　我好像没有撒谎的才能。来到异世界大半个月了，撒的谎从来没成功过。粉发女仆那里也是，这里的治安官也是，从来都是瞬间识破我的谎言。 　　我说不定是没法撒谎的那种类型。 　　“我……不是那样的……我，我……” 　　嗓子干结，我发出旱鸭子一样干瘪的声音。 　　啊啊。可恶。 　　我根本就不该嘴硬的。 　　裘格也说过，这座城市里满是偷渡客。像我这样的精灵，治安官肯定也见过不少。想要瞒过这些老油条的眼睛，对我来说太过困难。 　　安洁丽萨也说过，像我这样美貌的精灵，不可能有自由身。 　　虽然我确实没有正式成为过奴隶，但是在这些人类眼里看来，我大概和逃亡的精灵女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那种有抵抗心，会从主人手里偷偷逃掉的不安定分子。 　　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在这群治安官面前撒谎，说自己是四处旅行的精灵……到底有多白痴啊，今晚的我。 　　——虽然，我确实是在和巫师一起旅行就是了。 　　总而言之。 　　第一步的辩解，我就遭遇了大失败。 　　就在这时，治安官身后钻出一个男人。 　　“喔喔，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精灵，就是她狠狠撞了我一把，还偷了我的金币！不光如此，竟然还敢打我巴掌！治安官大人，一定要好好惩治这头奴隶！” 　　……什么？ 　　搞什么鬼。 　　这家伙刚才在说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 　　月光从天空奔涌而下，照亮了男人秃顶的脑袋。我依稀认了出来，这正是之前撞过我肩膀的那个中年秃顶男。此时此刻，他的右脸印着肿起的掌印，用怒气冲冲的眼神瞪着我。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我……偷钱？ 　　“怎么可能……我才没有偷你的钱……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说好听的话也没用！就是她！就是她偷了我的金币，这个可恶的精灵偷渡者，一定要好好搜她的身才行！” 　　“喏，你也听到了。”治安官不耐烦地握起佩剑，一下一下地拍在我的脸上。“快把赃款交出来啦，快交出来。我们可没时间浪费在审问小偷身上，大家都很忙。”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小偷……” 　　我拼命否认，想要据理力争，但是奔跑过一整晚的身体有气无力，眨眼间跌坐在地上。想要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早已腿软，无论如何都撑不起腰。 　　——在脖子上被卡着剑刃的情况下，我的大腿已经在瑟瑟发抖。 　　这种情况下，连挣扎的余力都快要消失干净了。 　　“我没做过那种事……真的，我真的没有……” 　　我紧紧咬着嘴唇。 　　另一边，治安官的长剑卡在我的脖子上。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轻易伤害到我，但是只要愿意，也可以瞬间割开我的脖子。这柄在我脖子边上打转的剑，就是这么危险。 　　……糟糕了。 　　和之前不一样。 　　——要是被当成偷钱的扒手，我会被怎样对待呢。 　　无法想清楚。 　　会被抓到监狱里受刑吗？ 　　还是说，会在这里就被切掉脖子？ 　　和“奴隶”不一样。 　　现在的我，正在被当成“罪犯”处置。 　　感觉会迎来比奴隶更加悲惨的命运。想到这一点，我拼了命地抬起脑袋，就这样望着治安官。 　　“那个，拜托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偷这个男人的钱，我只是一直在街上走路而已，只是这样而已！求你们了，请相信我说的话，好吗？我从来没有偷过别人的钱——” 　　心脏不规律地狂跳。 　　不行了。 　　舌头泛起发酸的气味。全身上下都紧张到绷紧。 　　肌肉酸痛。 　　即使我想要站起来，腿脚也不听我的使唤。现在的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啊，精灵。毕竟，只有神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转过手臂。 　　治安官继续用剑拍我的脸。他的语气变得非常不耐烦。 　　“我说，还是早点认罪比较好。主动认罪的话，处置的时候也会更加宽容。即便是你们这种逃亡的野精灵，总督大人也会公平对待，他一直是个对奴隶心软的大人物。要是真的做了坏事，还是早点认错比较好喔。” 　　“可是——啊……” 　　突然，我感到脸上有血滴在往下淌。 　　用手一摸。 　　我的脸被划出了伤口。 　　是治安官用剑刃拍我的时候，把我的脸划破了吧。 　　用手指摸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力从指尖流逝的感觉。 　　又红又热。 　　散发腥味。 　　这就是，从我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第71章 中 　　用手一摸。 　　我的脸被划出了伤口。 　　是治安官用剑刃拍我的时候，把我的脸划破了吧。 　　用手指摸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力从指尖流逝的感觉。 　　又红又热。 　　散发腥味。 　　这就是，从我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好痛啊。 　　疼到不行。 　　强忍住心中的疼痛感。 　　“治安官先生，请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偷这个男人的钱，真的没有……请您相信我……我只是想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很快就会离开的，请放我走吧……” 　　抹着流血的脸庞，我对男人们低头哀求。 　　我没有偷钱。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但是，眼下的情况对我不利。 　　已经被男人团团包围。就算想逃也没办法，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发动自己的口才，为自己进行无罪辩护。 　　我本来就没有偷钱，所以没什么问心有愧的地方。 　　问题在于…… 　　这些男人，真的有可能好好听我的辩解吗？ 　　至于我——我的话，真的能拿出「自己没有偷钱」的证据吗？ 　　“胡说！” 　　秃顶男人又跳过来。 　　“你这种穷酸的精灵奴隶，怎么可能有住的地方？别扯谎了！我看你就是个职业扒手，专门用你这张脸偷走男人的金币！你这种渣滓，怎么可能有房子住？又有谁愿意把房子租给你这种扒手精灵？”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低下脑袋，悲伤地咬紧嘴唇。 　　“请听我说，我真的有地方住，是巫师，其实我和一个巫师伙伴生活在一起——” 　　“越来越会撒谎了！巫师？身份高贵的巫师，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低贱的精灵逃奴一起旅行，还给你房子住？撒谎也不经过大脑！看我怎么教训你！” 　　啪的一声。 　　秃顶男亢奋地冲我飞奔而来，结果被治安官伸手拦下。 　　“唉……够了。” 　　治安官叹了口气。 　　“废话少说。有没有偷钱这种事，搜搜她的身就清楚了。” 　　“搜……搜我的身？” 　　我脸色剧变，移动双臂向后退缩。 　　“啧，就是要给你搜身。逃奴就是事多。明明都当过奴隶了，还装什么纯洁？赶快点，是你自己把裙子上的衣兜都翻出来，还是我帮你翻？” 　　治安官像是心情不好一般，不耐烦地挥剑就砍。 　　咔嚓。 　　剑刃劈砸而下。 　　轰隆一声，我身边的木桩被一分两半。剑刃劈砸的木屑到处翻飞，让我难受地闭上双眼。治安官继续说: 　　“是你自己翻衣兜，还是我来帮你？再不做出选择，就把你变成这根木桩。” 　　他把剑挥舞得沙沙作响。 　　“够了……我这就翻，我翻还不行吗？请不要到处挥剑了！我马上就向你们证明，我根本没偷这个人的钱！” 　　哭丧着脸。 　　望着闪闪发光的剑刃。 　　心脏被屈辱感占满。 　　我把双手穿进兜里，拼命地把所有衣兜翻到外面。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剩余的治安官们用戏谑的表情望着我。 　　“拜托你们了，现在能看到了吧？我的衣兜全是空的，哪里有多余的钱？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偷钱，没有偷钱，没有偷钱！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真的没有偷钱！” 　　“……啧。就算这样，也不能信任逃亡的精灵奴隶。” 　　为首的治安官毫不留情地走过来，用手掌在我的连衣裙上又摸又拿。虽然没碰我的身体，但是把所有外兜都重新摸了一遍。 　　“她身上没有钱，一分都没有。皮尔斯，这是怎么回事？” 　　治安官不悦地转过脸，叫着秃顶男的名字。 　　一瞬间，秃顶男露出短暂的慌乱表情。 　　但是，那份惊慌转瞬即逝。 　　“对！没有钱，这很正常！一定是因为她已经把赃款花光了！治安官大人，请您仔细想想，但凡是正常的居民，身上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出门在外却一分钱都没带，一定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钱，也没有赖以为生的谋生手段！您再仔细想想，一个身上一枚铜币都没有的精灵，却能穿那么漂亮的裙子，这意味着什么？依我看，她肯定是用偷来的钱买了衣服，说不定这精灵很早就开始扒窃了！绝对不能轻饶她！” 　　秃顶男接着迈出一步。 　　“这女精灵必定是个惯犯！各位长官，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喔。是这样吗？皮尔斯，你的这个说法很有新意。” 　　治安官不耐烦地摸着下巴。 　　“没错，请您仔细想想，长官大人……” 　　皮尔斯搓着手走过来。 　　“逃亡的精灵奴隶，早晚都会变成罪犯吧？说到底，从购买自己的主人手里逃走，这本身就是犯罪行为。像这种手脚不干净的精灵，偷别人的金币也不奇怪。” 　　他满头流汗地望向剩余的治安官们。 　　“各位长官，抓住一头犯罪的精灵，大家都能得到嘉奖和升迁，我也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呢？我们必须抓住一头犯罪的精灵才行，必须这么做才行，大家明白了吗？” 　　“可是，皮尔斯——” 　　刚才的治安官打断了秃顶男。他把长剑从我的脖子上移开。然后，对皮尔斯投下困惑的注视。 　　“皮尔斯……说到底，你真的确定，是这头精灵偷了你的金币吗？你真的确定，是她对你犯下了罪过吗？” 　　“长官大人……您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啊……” 　　皮尔斯露出尴尬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无罪的精灵呢？” 　　“而且……她现在有没有犯过罪，这一点，真的很重要吗？” 　　秃顶男转过身体，狂热地望着我。 　　“总而言之，我愿意用我的个人名誉担保，这头精灵，一定偷了我的金币，而且是个惯犯！治安官大人，您不妨听听自己的同僚的想法，这样如何？” 　　在秃顶男周围，其余的治安官们窃窃私语，用不耐烦的眼神窥视我。 　　“皮尔斯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说不定，这头精灵确实是个老扒手。” 　　“确实有这种可能。” 　　“精灵的话可不能信，反正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总之，把她抓起来吧？” 　　在这之后。 　　或许是想通了某件事。 　　用恍然大悟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为首的治安官笑着转身，就这样面向秃顶男。 　　“确实。你推断的不错，皮尔斯。这些精灵逃奴，确实一头比一头狡猾，只会给我们治安官的工作添乱，还影响我们升迁，让我们被队长痛骂，她们的话绝不能信，信了就完蛋了。现在，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绝对不能轻易放走。” 　　治安官点着头，自言自语。 　　那副姿态，不像是在对话。 　　反而像是在自我说服一般。 第72章 下 　　治安官点着头，自言自语。 　　那副姿态，不像是在对话。 　　反而像是在自我说服一般。 　　“对，没错。这头精灵，绝对不能轻易放走。只要有了她，我们所有人都能拿到好处。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大礼包。”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 　　这个治安官，对秃顶男缓缓伸出拇指。 　　“做的不错，皮尔斯。你是个勇敢的市民，帮我们抓住了这名可恶的惯偷。谢谢你。” 　　“嘿嘿，您过奖了，长官。这是我该做的。” 　　“哪里哪里，还是要感谢你勇于追究，我们这样才能把这精灵窃贼抓捕归案。真好呀，这个月的业绩终于有了。” 　　治安官露出微笑，使劲地与秃顶男握手。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树下，拼命抓紧皱皱巴巴的连衣裙。 　　我的双眼泛出泪花。 　　“……无耻之徒。” 　　“哦？精灵，你刚才说什么？” 　　“一群无耻混蛋！连那种谎言都听信，根本算不上治安官！不过是以公谋私罢了，不过是用权势压人罢了，就算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也能在我身上安插罪名吧？！你们……你们这群混蛋！根本就是在耍我！” 　　被我狠狠臭骂一顿。 　　治安官们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们只是耸耸肩膀，对我的反应嗤之以鼻。 　　其中一个治安官直接开口: 　　“像你这样的精灵逃奴，早晚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早抓晚抓都是抓。还是说，难道你其实有正经工作不成？” 　　“我……” 　　我一时哽咽，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另一边，秃顶男竟然露出兴奋表情。 　　“我的天哪，太棒了……这个骂人的嗓音，这个身材，这个脸蛋，精灵，你肯定能成为风俗街的头牌！” 　　“你说什么？！” 　　没有理会我的质问。 　　秃顶男转过身去，对五个治安官低头谄媚。 　　“各位老爷，这头精灵罪名确凿，确实是个可恨的职业扒手，必须好好管教，让她学会自食其力才行。依我看，不如让我把她带去娼馆，让她在鄙人的风俗街工作赎罪。当然，您几位可以尽情享用她的首秀，这样可以吗？” 　　秃顶男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呵呵……” 　　听了他的话，治安官们摸着下巴。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听上去不错，想让扒手改邪归正，光靠棍棒教育可不行，给她找份工作才是正途。” 　　“没错没错，解决无业人士的吃饭问题，才能从根本上消灭犯罪呢。” 　　“放手去做吧，我们支持你的一片苦心。” 　　“那就麻烦你了喔，皮尔斯。” 　　发出只有男人才懂的大笑。 　　接下来，男人们褪去衣冠楚楚的表象，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向我。 　　“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从脸颊流下。 　　啊啊。原来是这样。 　　我已经被预判成罪人了。 　　身为精灵就是犯罪。 　　哪怕不是我的罪行，也能往我身上推。 　　我所身处的，就是这么残酷而蛮不讲理的世界。 　　“放过我……” 　　我奋力挣扎，但是很轻松就被男人们按住肩膀。 　　“够了！只是一个寄生虫般的精灵罢了，每天都从别人手里偷钱过活，你自己心中就没有不安吗？精灵，只有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才是能踏踏实实花掉的钱！与其过着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不如快点和过去了断。” 　　就像假戏真做一般，治安官严厉地训斥着我。 　　“不是……我才不是……寄生虫……” 　　低声呢喃。 　　我的心中泛起泪花。 　　——寄生虫一样的生活。 　　那是在说我吗。 　　我是，像寄生虫一样的精灵吗。 　　好像没什么不对。我确实是寄生在裘格身上，吸食着他的给养生活的精灵。 　　是靠着裘格的保护，我才能自由地活到现在。 　　然后，为了继续获得他的保护，所以危害着他的巫师生涯。 　　——我是，从名为“裘格”的巫师手中，偷走他的巫师生活的卑鄙扒手。 　　这就是我。 　　我的眼神黯淡下去。看到我晦暗的表情，秃顶男和治安官一起笑起来。 　　秃顶男掐住我的下颌。 　　“太好了，这头精灵看来已经成功认罪啦。快来快来，我带你领略自力更生的生活。过去的一切，统统忘掉吧。我会把你调教成完美的娼馆头牌，让你在风俗街名声大噪。” 　　我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切。 　　啊啊。 　　——娼馆吗。 　　难道说，那就是我的结局。 　　坐在娼馆的床上，对男人伸舌头比V字手。 　　感觉……或许是个很适合我这种碧池精灵的结局。 　　反正，我就是靠勾引男人才走到现在的。 　　反正，除了勾引男性以外，我什么得心应手的技能都没有。 　　反正，除了好看以外，我本就一无是处。 　　所以—— 　　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统统忘掉。 　　把我的、我与裘格的过去，统统忘掉。 　　再也不去打扰裘格。 　　就这样。 　　终结我和他的故事。 　　另一边，秃顶男还在满意地掐着我的脸。 　　“精灵，进了我的娼馆，我就教你怎么自食其力。你也想靠自己的努力挣钱吧？投靠我的话，从此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所以，千万不要想着反抗，乖乖听我的话就好。” 　　“……” 　　我扭过脑袋。 　　什么都不想说。 　　秃顶男只是吹了声口哨。 　　“看来是同意了呀，知错就改就是好精灵。只要你认错态度良好，说不定我还能允许你服侍你的巫师伙伴呢。哈哈哈哈。服侍的男人足够多的话，说不定还能接待熟人喔。尽情期待那个时刻吧。” 　　秃顶男像是在说劣质笑话一样，自顾自地发出大笑。 　　另一边，我僵硬地转过脸颊。 　　不—— 　　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地对待我……　 　　要是被裘格看到我的那副姿态，我会，我会…… 　　要是让裘格看到我的那副模样…… 　　内心不自然地悲鸣。 　　心里的世界逐渐崩溃，坍塌为碎片。 　　我不要被裘格看到那样。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要变成裘格讨厌的样子。 　　那样还不如把我杀掉。 　　心中的感情疯狂喷涌。 　　我不要让裘格看我那样。不要，我不要和裘格分开。根本不想和裘格分离。说真的，我根本不想离开。不行，如果分开的话，我的心会破碎，我的精神就会死掉。我会变成孤单又人尽可夫的精灵，会变成人人都能亵玩的真正碧池。会再也无法和裘格滚床单，会再也无法一起生活。不行，我绝对不要变成孤身一人。 　　“呜呜……不要，我才不要那样……” 　　声音自然而然地从心底涌出。 　　“裘格，你在哪里，拜托了，快过来救救我啊，拜托了，快点，过来救救我！” 　　撕扯着喉咙。 　　我喊出呼唤裘格的声音。 　　对不起啊，裘格。 　　我就是这样不要脸的寄生虫精灵。 　　就算、就算只有这一次也好。 　　裘格。拜托了。 　　请让我最后一次依赖你吧。 　　裘格。 　　哪怕最后一次也好。 　　请过来…… 　　再次拯救我吧。 第73章 上 　　【裘格视角】 　　泡完温泉的时候，我撞见了瑟蕾丝缇雅。 　　“喔喔，这个尺寸……” 　　我看到眼都直了。 　　虽然已经用手摸过、用指头捏过、用OO不分昼夜地进出过，但是—— 　　裹着浴袍的瑟蕾丝缇雅，真的很美。 　　胸部轮廓正好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被洁白的浴袍包裹，虽然松松垮垮，但恰好衬托了胸部的优雅造型。漏斗一般收紧的腰肢之下，则是让人喘气的优美臀部。这样的搭配，实际上更彰显了上半身的高洁典雅。 　　浴袍真好。 　　果然，浴袍才是最适合瑟蕾丝缇雅的衣装。 　　话说回来。 　　究竟要碰过多少女人，才能找到这么合我胃口的胸部呢。 　　这个问题，我曾在久远的过去考虑过。当时的想法是，理想主义的胸部只有在浪漫小说中才能抵达。现实世界不可能存在让我着魔的胸部。 　　但是。 　　当初看到瑟蕾丝缇雅的那一刻，我的常识却被颠覆。 　　雪花般细腻的脸蛋。 　　水瓶般玲珑的身材。 　　腿的长度，腰肢的收紧程度，长发的柔美光泽，月亮般的鼻梁，还有可爱的、让人想**一口的长耳。无论哪个方向都正中我的好球区。 　　仔细想想，我当初为什么要从捕奴队手中救出瑟蕾丝缇雅呢。答案或许出乎意料地简单。 　　因为瑟蕾丝缇雅很漂亮。 　　漂亮到不行。 　　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赏心悦目。 　　根本没办法让人放手不管。 　　“哦，瑟蕾丝缇雅？” 　　我冲她开腔。 　　但是，感觉她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头。 　　我热情地打出招呼，结果瑟蕾丝缇雅慌慌张张地逃掉了。 　　那副模样，简直可疑到了极点。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我感觉她有意和我保持距离。 　　怎么回事。 　　瑟蕾丝缇雅……为什么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是我惹到她了吗？ 　　可是，瑟蕾丝缇雅可不是那种爱闹别扭的性格。 　　说她就像男子汉一样性格坦率，那可不是在夸张。印象里，瑟蕾丝缇雅从来没和我闹过别扭，她一向是有话直说，不会像人类女孩一样娇娇滴滴。 　　“唉……怎么回事呢。” 　　我摸不着头脑地走进卧室，躺在安洁丽萨为我安排的床上。 　　好奇怪啊，瑟蕾丝缇雅。 　　她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结果一整晚睡不着觉。猜测精灵的心情实在太难。明明我也没有招她惹她，但是瑟蕾丝缇雅却对我有了抗拒心。实在想不明白前因后果。 　　干脆出去逛逛得了。去清醒一下头脑。 　　这么想的时候，我的房门被慢慢推开。 　　“裘格？在睡吗？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我倒是没睡……怎么了，安洁丽萨？” 　　没错。 　　推门而入的，正是我的巫师朋友，有着闪耀红发的安洁丽萨。 　　“我想和裘格聊聊天。是不是打扰到裘格了？” 　　“那倒没有，我学炼金术的时候睡得比这还晚，现在也没有困意。” 　　我点点头。 　　于是，安洁丽萨坐在我的身边。 　　“裘格，刚才泡温泉的时候，我和你身边的精灵女人聊过了。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欸？也就是说，瑟蕾丝缇雅没有讨厌我？” 　　我急不可耐地发问，结果被安洁丽萨白了一眼。 　　“那是当然。我跟她说，如果再这样缠在你身边，裘格你的巫师身份就有可能遭到剥夺。听了这句话，她脸色就像吃了隔夜饭一样难受。看来是为了裘格在担心呢。正是因为她非常在乎你，所以才会在心里那么难受。” 　　安洁丽萨顿了顿。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确认了一个事实。裘格，那个女精灵，她确实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着你。” 　　“安洁丽萨……”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 　　察觉到我的目光，安洁丽萨别过脸庞。 　　“裘格，你以前就是一个不懂女人心的家伙，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喜欢，估计这些概念你现在都云里雾里。为了测试你口中的恋情，我去专门试探了那个女精灵。从女人的角度讲，裘格，我确定那个女精灵爱上了你。她几乎是本能地在为你着想。” 　　她摇摇头。　　 　　“然而，这样一来问题就大了。裘格，巫师决不能与精灵恋爱，巫师决不能蓄奴，巫师决不能踏足俗世，否则的话，一定会遭到巫师议会的严惩。一定会被剥夺魔法，凄惨地沦为尘世中的野巫师。裘格，作为你从小到大的同僚与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堕入可怕的道路——” 　　安洁丽萨对我扬起脸。 　　她用焦虑的眼神望向我。 　　“所以呢，裘格，我把巫师议会的规定、精灵与巫师的历史，全部都告诉了她。我要求那个女精灵主动离开。我非常直接地告诉她，如果再和裘格待在一起，裘格就会遭到可怕的惩罚。”　 　　“安洁丽萨，你怎么能对瑟蕾丝缇雅说这种话？！” 　　我目瞪口呆。 　　但是，女巫师没有丝毫退缩。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裘格，你仔细想想，难道我说的有一句谎言？要是和那种不明不白的女人缠上，裘格你会被巫师议会惩罚的！裘格，我半句话都没有夸张！” 　　“……瑟蕾丝缇雅，不是不明不白的女人。” 　　“哈啊？” 　　面对红发巫师的责问，我只是闭上双眼。 　　“我曾经发过誓，要把瑟蕾丝缇雅带到南方，带她前往精灵也能自由生活的土地。在旅途的过程中，我和她之间发生了种种奇妙的遭遇。安洁丽萨，瑟蕾丝缇雅是我的旅伴，是我珍重的朋友，也是我的恋人。她，不是「不明不白」的女人。” 　　“……” 　　红发巫师咬紧嘴唇。 　　半晌后，才开口说话。 　　“可是，裘格，如果你爱上精灵，这样染指世俗的话，怎么可能永永远远瞒过巫师议会呢？如果你贪求她的爱恋而与她作伴，这样又与凡俗的野巫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把魔法仅仅用于满足身心的欲望，这样的你又与普通人有何差异呢？最后，按照这个说法，裘格，难道你能为了这个精灵，去放弃自己身为学派巫师的身份吗？” 　　“安洁丽萨，在这几年的冒险生活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摇摇头，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然后。 　　我从床上站起来。 第74章 中 　　“安洁丽萨，在这几年的冒险生活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摇摇头，把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 　　然后。 　　我从床上站起来。 　　“安洁丽萨，我们巫师的任务是改善这个世界，将深奥的知识带给尘世，用魔法为众人带来幸福。但是，越是深入到这个世界，与形形色色的人类打交道，我就越是发现，并非所有普通人都能理解学派巫师的苦衷。我们禁欲，我们隐居，我们苦修，我们不去过问世俗的纷争，我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知识的误用，为整个尘世带来和谐与公义；我们以为这样就能终止巫师王在九百年前的错误，让北域重归宁静。” 　　越过漆黑的窗户，我把目光投向远方。 　　“但是结果如何？我们隐遁身份，结果导致野生巫师的崛起；我们不问世俗，结果导致奴隶制在北域诸国流行；我们禁绝欲望，但这只是助长了肉眼可见的不公与不义；我们以为自己履行了巫师的责任，但是否有人真的因此受益？安洁丽萨，请你睁开双眼，看看这个可怕的北方。你难道真的认为，袖手旁观、超绝世俗，就是我们巫师最好的行动？” 　　“即便现在，北方仍有数不清的奴隶遭到贩卖，而学派巫师仍然对此无动于衷。仔细想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学派巫师竟然对冷漠习以为常，甚至把无动于衷当做美德？” 　　“不是这样……” 　　“安洁丽萨——离开学派、独身一人的这几年里，我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 　　我停顿了片刻。 　　“现实世界不像魔法书里那样条理分明，论证严谨；现实世界不像巫师的高塔那样讲究道理，追求学识。不，不是那样。现实世界充满混乱，满是可怕的暴力和哀伤，在秩序森严的巫师学派之外，人们宁愿按照错误的方式生活，对古老的训诫视而不见。他们买卖奴隶，他们滥用魔法，他们不曾知晓比生命更伟大的创造，但是，我想，这或许不能全怪他们，是我们巫师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我们放弃了用魔法主动订正世界的职责，对这腐烂的一切坐视不管。我们以为沉默是最好的答案，但有时候，沉默也意味着默认和屈从，意味着冷漠和无动于衷。” 　　“裘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洁丽萨眯起双眼。 　　“安洁丽萨，请听我说。” 　　我望着她的眼睛。 　　“我不认为，巫师应该远离世俗。我也不认为，巫师应该对这一切袖手旁观。我的看法是：与其等待，不如行动。安洁丽萨，你真的觉得巫师议会不曾犯过错误吗？你真的觉得，我们对一切袖手旁观的行为，没有助长北域的奴隶贩卖吗？巫师王确实破坏过整片大陆，用魔法染指世俗的王冠，但那是九百年前的旧往事。我们巫师如今对一切都保持距离，这岂不是矫枉过正？如果我们的导师曾经犯错，我们应该前去订正，而不是等待错误自行消失，更不应该用冷漠应对万事，声称无动于衷就是公义之举。” 　　“这……” 　　安洁丽萨倒吸了一口凉气。 　　“裘格，你刚才的那些话……太出格了。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难道你认为，巫师染指世俗也没什么不好？” 　　“没错。如果是为了保护孤苦伶仃的人而使用魔法——我认为那没什么不好。” 　　我吐出最后的断言。 　　安洁丽萨低着头，两手摊在床边。 　　“你真的变了，裘格。” 　　她的声音带着呜咽。“变了，裘格，我以为只有我自己在改变，但是，或许你的变化比我还大。你对魔法的态度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我真的无法理解——” 　　“我们都会改变。” 　　我摇着头。 　　“我们都会改变，安洁丽萨……万事万物，都在时间的魔力下扭曲。或迟或早，我们都会变成另一副面孔。一副现在的我们都不敢前去辨认的面孔。” 　　"……" 　　安洁丽萨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只是无言地坐着。 　　无边的月光在窗外流动。云朵褪去的时候，苍老的月色倾斜而下，将漫无边际的天空照亮。 　　“安洁丽萨，”我坐在红发巫师身边，“说起来，我还没和你讲过瑟蕾丝缇雅的故事。想听听吗？” 　　“不要。那种精灵狐狸精的故事，我才没兴趣听……” 　　“你会有兴趣的。” 　　我轻轻垂下眼睛，然后从喉咙中吐出话语。 　　“瑟蕾丝缇雅，是我从监牢里救出的精灵。我从捕奴队手里救出了她。” 　　“这种事情，我当然也能猜出来。” 　　安洁丽萨气鼓鼓地低着头。 　　“话还没有说完。安洁丽萨，我遇见瑟蕾丝缇雅的时候，她正躺在捕奴队的马车里，被男人用鞭子抽打。我曾无数次地在文献中阅读奴隶贸易的惨状，但是，安洁丽萨，那与现实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 　　“声音，安洁丽萨。鞭子钉入皮肉的声音，精灵求饶的声音，即便求饶也会被虐待的声音，以及心情快要绝望，跪在地上哀求的声音。文献不曾记录的声音。居住在高塔之上，我们巫师的双耳未曾听闻的声音。如果我没有及时帮助，瑟蕾丝缇雅一定会被捕奴队抓走拍卖，最后被活生生拖到床上，像玩具一样遭到玩弄。” 　　我叹了口气。 　　“安洁丽萨，你也是女人，应该比我更能想象那副绝望的场景。以她那副美貌，若是被卖成奴隶的话，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安洁丽萨，既然你也是女性，应该能感同身受吧。” 　　“呜……” 　　安洁丽萨动摇地低下头颅。 　　她的眼神左右摇曳。 　　“也就是说，安洁丽萨，如果我当时没有把瑟蕾丝缇雅救出来，她现在就不会和你一起泡温泉，也不会与你见面，而是被关在某个地下室里，遭受种种可怕的命运。安洁丽萨，你觉得那样也是正确的吗？即便是这样，你也觉得我们应该袖手旁观吗？” 　　“这，这个……” 　　安洁丽萨咬紧牙关，不敢用正眼看我。 　　她攥紧手掌。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裘格，你也不应该违反巫师议会的禁令！要是你真的被检举了怎么办？要是你真的做不成巫师了，怎么办？你有想过自己吗？” 　　“安洁丽萨——” 　　我伸出手掌，摸着她的脑袋。 　　“即便那样，也没关系。” 第75章 下 　　“这，这个……” 　　安洁丽萨咬紧牙关，不敢用正眼看我。 　　她攥紧手掌。 　　“就算这样！就算是这样，裘格，你也不应该违反巫师议会的禁令！要是你真的被检举了怎么办？要是你真的做不成巫师了，怎么办？你有想过自己吗？” 　　“安洁丽萨——” 　　我伸出手掌，摸着她的脑袋。 　　“即便那样，也没关系。” 　　“什么？！” 　　安洁丽萨用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我。 　　“即便那样，也没关系。” 　　我缓慢而坚定地说。 　　“安洁丽萨，假如我庇护瑟蕾丝缇雅、对她动了感情的事情被检举，确实，我可能被剥夺巫师的身份。” 　　“但是，假如我为了保全巫师的身份，故意把瑟蕾丝缇雅抛下，她就会变成无依无靠的精灵，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谁都可以随意亵玩的玩物。” 　　“我所失去的，不过是巫师的身份；但瑟蕾丝缇雅可能失去的，是今后全部的幸福。我即便作为野巫师，或许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但瑟蕾丝缇雅变成奴隶的话，等待她的只是地狱。” 　　“所以……” 　　我望着安洁丽萨的红眸。 　　“即便有可能被巫师议会惩罚，我也不会抛弃瑟蕾丝缇雅，绝对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私心也好，公义也罢，我会陪伴瑟蕾丝缇雅前去南方，直到她击碎镣铐，终得自由。” 　　“现在，安洁丽萨，你能理解我的决定了吗？” 　　我将所有的想法告诉安洁丽萨。 　　瑟蕾丝缇雅的身世也好。 　　我对魔法的理解也好。 　　瑟蕾丝缇雅本人的身不由己、她的挣扎、她容易流眼泪的个性也好。 　　就这样，对安洁丽萨全部诉说。　　 　　最终。 　　“……” 　　安洁丽萨低下脑袋，眼神剧烈动摇。 　　“啊啊，真是的……我明白了啦！我明白了！反正坏人让我一个人当就好了！反正，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不解风情就是了！” 　　腾地一声。 　　安洁丽萨站起来，双手气恼地握紧。 　　“裘格……我，我还以为是那个女精灵勾引了你……你又单纯又没有情商，纯粹是个榆木疙瘩，随便来个好看的女人都能把你勾引走。所以，所以我才……” 　　她苦恼地咬着手指。 　　“所以，我才想把那头精灵赶走……裘格，抱歉，真的对不起，我根本不该对她说那些话的……呜……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道歉的话，还是找机会对本人说比较好。” 　　“对本人说？！呜……” 　　安洁丽萨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突然，她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 　　“对了，裘格，我手头上有一本魔法书……欸，在哪里来着？我去找找……” 　　她翻开柜子，在里面搜来找去。 　　“有了，是这本！” 　　念诵着咒语，把柜子彻底翻倒以后，安洁丽萨把粉色的魔法书抱在胸前。 　　“裘格，我以前研究过魅惑魔法，这是我当时的笔记摘抄。如果有时间的话，裘格去教女精灵魅惑法术吧！” 　　“魅惑法术？” 　　我露出困惑的表情，而安洁丽萨富有信心地拍着胸膛。 　　“嗯哼，裘格是男人，所以没怎么研究过魅惑魔法吧？但是我就不一样，我对魅惑魔法有深刻的研究。裘格，越是漂亮的女性，用起魅惑魔法就越是事半功倍呢。” 　　“然后，如果是那个女精灵的话……” 　　安洁丽萨舔舔嘴唇。 　　“如果是那个女精灵的话，一定能自如地把魅惑魔法发挥到最高水平。她肯定是个魅惑魔法的天才，而且，精灵本来就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学起来肯定比我当时还要快。” 　　“总之，这是我对她的赔礼……拜托你了，裘格。请把这本书里的魔法教给她。” 　　安洁丽萨把魔法书揣到我的怀里。 　　然后，难为情地低着头。 　　“而且，我不会向议会打小报告的！裘格，你就放心带着精灵往南方跑吧，我绝对会帮助你们……呜，总之，我会帮你们隐瞒的！” 　　安洁丽萨说完，难过地咬紧嘴唇。 　　“对不起，裘格……我太笨了，不知道那个精灵女人原来这么惨。早知道我就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这样下去，我岂不是变成了浪漫小说里的坏女人……标准的反派角色……” 　　“瑟蕾丝缇雅不会责怪你的。她不是一个有记恨心的精灵。” 　　我拍拍安洁丽萨的脑袋。 　　总之，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吧。 　　安洁丽萨的话，从此以后，应该不会对瑟蕾丝缇雅抱有敌意了。 　　嗯哼。 　　把这个消息，跟瑟蕾丝缇雅说一下吧？ 　　回想起来，在泡完温泉以后，瑟蕾丝缇雅之所以对我产生抗拒之心……大概，就是因为安洁丽萨对她说了某些话。 　　瑟蕾丝缇雅本来就是擅长多想的性格。 　　她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一旦遇上风吹草动，就喜欢在头脑里胡思乱想。最后精神压力会直线上升，还会没用地流出眼泪，哭唧唧地捂着脸。 　　仔细想想，瑟蕾丝缇雅说不定一直把心情压抑在心灵深处，对外部世界强作笑颜。在这个时候，安洁丽萨又这样刺激她，肯定会让瑟蕾丝缇雅产生不好的想法。 　　大概是让她感觉有愧于我了吧。 　　所以，瑟蕾丝缇雅才会想着避开我。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就没问题了。我根本没有把瑟蕾丝缇雅抛下的想法。必须把这件事传达给她本人才行。 　　“话说回来，安洁丽萨，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瑟蕾丝缇雅吧？我觉得她今天心情不太稳定，说不定需要我们照顾一下。” 　　“呜……走吧，我也得道歉才行。” 　　安洁丽萨一口答应下来，似乎是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伤害之语，她有气无力地垂下脑袋。 　　就这样，我们往楼梯走去。 　　一路走到瑟蕾丝缇雅的房间门口。 　　“瑟蕾丝缇雅？在睡觉吗？” 　　我轻轻敲门。 　　但是…… 　　什么回音都没有。 　　没有回应的声音。 　　难道说。 　　是睡过去了吗？ 　　睡着的话，还是不去打扰比较好。 　　“……” 　　尽管如此，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在酝酿。 　　瑟蕾丝缇雅，真的睡着了吗？ 　　有种不安的感觉。 　　仔细一听，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酣睡的声响都欠缺。 　　可怕的寂静。　　 　　“安洁丽萨，我要破坏这扇门，没问题吧？” 　　我对身后的红发巫师谈话。 　　“诶？可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便宜弄来的门哦？而且，就这么闯入女孩子房间，真的好吗？瑟蕾丝缇雅应该睡下了才对吧？” 　　“抱歉，我现在就想进去看看。” 　　「遁矛」。 　　以无形之矛作为切割，我将房门彻底切开。 　　——房间内部没有人。 　　“诶？怎么回事？精灵跑到哪里去了？” 　　跟在我的身后走进房间，安洁丽萨目瞪口呆。 　　我看向四周。床上，地板，木椅，到处都没有瑟蕾丝缇雅的身影。 　　慢慢地，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从心里涌现。 　　“安洁丽萨……” 　　我艰难地转过脸去。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安洁丽萨。 　　“瑟蕾丝缇雅，是不是有可能离家出走了。” 　　安洁丽萨呆滞了一下。 　　“好像也有可能。” 　　她痛苦地垂下脑袋，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对她说了那些话。瑟蕾丝缇雅……她一定是趁着我们在说话的功夫，偷偷从大门溜走了。” 　　“比起这个……” 　　我看向窗外。 　　月色正浓，云翳散去。 　　在清澈的月光下，格莱尔的大小街道一览无余。 　　“比起这个，安洁丽萨，我们必须去把精灵找回来。” 　　皱紧眉头，我扫视着遥远的街道。 第76章 上 　　“裘格，你在哪里，拜托了，快过来救救我啊，拜托了，快点，过来救救我！” 　　撕扯着喉咙。 　　我喊出呼唤裘格的声音。 　　对不起啊，裘格。 　　我就是这样不要脸的寄生虫精灵。 　　就算、就算只有这一次也好。 　　裘格。拜托了。 　　请让我最后一次依赖你吧。 　　裘格。 　　哪怕最后一次也好。 　　请过来…… 　　再次拯救我吧。 　　*** 　　*** 　　*** 　　“好了，你们几个，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大喊大叫。” 　　治安官后怕地望着我。 　　“鬼叫什么啊？影响到市民休息就不好了，就算你再怎么叫，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扒手的事实。” 　　他色厉内荏地对我大喊。 　　“呜呜……放开我，我才不是扒手……” 　　到了现在这一步，事情已经非常明显。 　　我要变成扒手了。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但事情就是这样发展。 　　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我必须拼命反抗才行。 　　张开嘴巴，我想要继续呼救，结果嘴巴被塞进了东西。 　　“别叫唤，把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治安官撕烂我的裙角，将其塞入我的口腔。舌头被那种东西顶着，我无法发出喊叫。 　　“把她的手也抓起来，省的待会跑掉。”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秃顶男自告奋勇地跑到我身后，狠狠抓住我的手臂，把我的胳膊固定在脊背位置。 　　“唔咕……部准这样，好同，赶紧松开……” 　　我扭过脑袋，拼命对秃顶男摇头。 　　但是秃顶男没有回应，只是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很好，就这样把她带去我的风俗店吧。等进到店里，您几位可以率先享用她的首秀，我会为各位提供免费的玩具和饮料。” 　　“哼，那感情好……” 　　“没有没有，长官们帮我抓到这可恶的小贼，这是我应该做的。请务必收下鄙人微不足道的诚意。” 　　秃顶男谄媚地望着治安官。 　　然后，治安官们也报以志同道合的微笑。 　　他们共同用肆无忌惮的眼神扫射我。 　　啊啊。 　　彻底堕落了啊。这群男人。 　　简直令人作呕。 　　怕是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吧，这群渎职的混蛋。大概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把罪名安排在我身上。 　　“呼……” 　　我低着头，疲倦地喘着粗气。 　　双臂被强行攥住，嘴巴也被堵起来，我就这样在森林中勉强走路。上下左右，全部都被治安官和秃顶男包围，想逃也没有办法。除了男人火热的视线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个局面，简直是令人绝望。 　　手被限制住了。 　　身体缺乏力气。 　　嘴巴也无法呼叫，口水顺着布料往下流。想要喊叫的时候，只能感到舌头被堵住的紧迫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啊啊。 　　为什么，我会以这幅可耻的姿态…… 　　就在心情痛苦的时候，秃顶男偷偷爬上我的肩膀。 　　“精灵，你就认命吧，鄙人叫做巴顿·皮尔斯，经营着这座城市最奢华的娼馆，不光贵族，就连治安官也卖我面子，把你收押进去更是不在话下。跟你说实话，我今天是吃定你了，别想从我手里逃走。” 　　“呜呜……浑干……” 　　我酸楚地摇着头，后背因愤怒而战栗。 　　到了现在，胸膛里的情绪已经不是恐惧。比起即将被押走的惊慌，心中涌出的是愤怒。 　　——究竟是，凭什么呢。 　　为什么能这样随意地处置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却能这样胡来地给我冠上罪名。 　　只是因为，我是他们认定的逃亡奴隶吗？ 　　因为我是逃亡的精灵奴隶，所以什么罪名都能安排在我头上吗？ 　　一次又一次地这样对待我。 　　烈夫采尔也好。 　　浮空城也好。 　　格莱尔也好。 　　不管在什么地方，人们都残酷地对待我。像使用工具一样把我尽情利用。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扭曲。 　　难道说，无论我逃到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无法避免这种命运吗。 　　难道说，我的未来，就已经这么注定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秃顶男突然发出大叫。 　　他使劲撩开我的后发。 　　“天啊，你们快看，这个精灵女人果然是个奴隶！” 　　“怎么了？” 　　“她的脖子后面，有烧过的奴隶纹！” 　　“快让我看看！” 　　治安官们挨个跑到我身后，用手把我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果然啊，有奴隶纹的痕迹。虽然烧的差不多没了，但仔细一看，这个形状只能是奴隶纹！” 　　“也就是说……” 　　治安官们发出大笑。 　　“果然是个逃亡的精灵啊，这个女人！这下子更有理由逮住她了！既是逃奴，又是扒手，罪过再加一层楼！” 　　“不，不要……” 　　我发出无力的叫喊。 　　我的奴隶纹被发现了。 　　明明裘格已经为我除掉了纹章。但是，似乎还留着微弱的残留痕迹。本来只要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连那些痕迹也会消退。但是，现在的我却被男人握住长发，纹章也被暴露出来。 　　“不行……不耀看……不要看我的脖子……” 　　因为过于恐惧，我的双腿发软到无法行走。秃顶男气恼地掐住我的手腕，想用疼痛刺激我前进。但是，走不动就是走不动。被小妖精采过血，奔跑了一整晚，又被这群混蛋粗暴对待，我早就无法支撑身体，因此软弱地跪倒在地，肌肤也被冷汗打湿，在月光下反射出朦胧的银光。 　　“怎么回事啊？这个女人，被发现真实身份，结果吓成软脚虾了？” 　　“真是个没用的扒手……嘛，虽然也不见得真是扒手就是了。” 　　“总之快让她动起来吧，我现在就想和她蹭来蹭去。” 　　“你个变态，忍不住了是吧……” 　　治安官们冷笑着望着我，像是下流的动物一样，彼此放出污言秽语。 　　“呜……不要这样……” 　　我恐惧地垂下脑袋，感觉全身全心都无限地向深渊坠去。 　　夜晚的森林无比寂静，除了走路的沙沙声以外，几乎什么都无法听到。夜风穿过树梢，带来深夜的湿润气息，昆虫们在枝头交尾，新生的虫蛹爬出地面，蠕动着臃肿的躯干。除了我和男人之外，望不见多余的人影。 　　在没有人迹的森林里，男人们向我靠近。 　　在发现我无法继续行走之后，便把我丢在一边。 　　“对啦，干脆也别送去娼馆了，看她这副软脚虾模样，大概也走不来几步路。咱们不如现在就把她就地正法。” 　　像是打开了隐蔽的开关一样。 　　治安官们舔着嘴唇看我。 　　“在森林里？不太好吧？” 　　“怕什么，这个时间又没有外人。难道你还能忍住吗？” 第77章 下 　　像是打开了隐蔽的开关一样。 　　治安官们舔着嘴唇看我。 　　“在森林里？不太好吧？” 　　“怕什么，这个时间又没有外人。难道你还能忍住吗？” 　　“确实，我也不想忍耐了……” 　　治安官们一起望向秃顶男。有那么一瞬间，秃顶男露出愣住的表情，但他马上讨好地垂下脑袋。 　　“没事，这精灵扒手今晚就是老爷们的，老爷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完以后送去娼馆就好，我只要她以后的身子。” 　　“哼，你还挺识相的嘛。” 　　治安官们放声大笑。 　　然后，准备解我的衣裳。 　　“嘴巴里的东西别拿走，长袜也给她留着，剩下的衣服全部剥光。来，你把她按在树上，你去把她手腕按住，然后找根藤蔓绑起来。开始吧开始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先把盔甲拆开。” 　　“唔咕……唔咕……” 　　我拼命摇头，但是，男人们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他们开始剥掉自己身上的盔甲，然后朝我走来。 　　喘着粗气。 　　颤着手脚。 　　已经完全被欲望占据。 　　“为什么……”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啊啊。 　　裘格…… 　　要是这时候，能把我救下来就好了。 　　男人们脱盔甲的声音非常响亮。 　　大概是认为附近没有人了吧。 　　所以，肆无忌惮地发出噪声。 　　要是裘格在这附近就好了——我忍不住这么想。要是裘格在我身边，一定能听到盔甲掉到地上的声音，然后把我救出去。 　　可是……裘格的话，现在还在和贫瘠女聊天吧。 　　他根本不会意识到我已经出门了。 　　也就是说。 　　现在，就是我迎接BAD END的时刻。 　　从此以后，就会走上和裘格毫无关联的剧情选择肢。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偏僻的森林里，我与裘格的缘分——会遭到终结。 　　正如妖精的占卜那般。 　　我认命一样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 　　林间的道路闪出火环。 　　“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比人出现的还要早。 　　治安官们慌慌张张地转过脑袋，结果被燃烧的鞭子指着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女人的身影从空气中浮现。 　　“安、安洁丽萨？巫师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治安官们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治安官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作匍匐状。 　　“尊敬的巫师，安洁丽萨小姐，为什么您要对我们放出危险的魔法？这，这实在不符合巫师的风度……” 　　“这是我要问你们的问题。你们几个，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想对这个精灵干什么？” 　　安洁丽萨掐着腰肢，手中挥舞着火色长鞭。 　　“这，这个……” 　　治安官们流出冷汗。 　　“老实交代，否则让你们皮开肉绽。” 　　安洁丽萨威胁地挥舞着鞭子。 　　有那么一瞬间。 　　我的目光，与安洁丽萨的眼神在空中相互碰撞。 　　仿佛是被针尖扎伤一般，她迅速闪过目光。 　　然后，继续把鞭子舞得劈啪作响。 　　“说啊，你们这些治安官，深更半夜里跑来森林，究竟是想干什么？” 　　“冤枉啊，安洁丽萨小姐！我们，我们几个只是在抓小偷罢了！没错，只是在抓精灵窃贼，您有所不知，这个女精灵可是一个精灵逃奴！她是奴隶！请您仔细看她的脖子侧面，上面还有奴隶纹残留的痕迹呢！” 　　治安官激动地站起来，然后，逮住我的脖子往前走。 　　“可恶的窃贼，别给我装的弱不禁风！过来，过来，让巫师小姐看看你可耻的奴隶纹！” 　　“唔……” 　　我眼睛闪着泪花，被迫跪在地上。 　　治安官翻开我的长发。 　　然后，揪住我的脖子肉往外拧。 　　“您看！安洁丽萨大人，这家伙是个逃亡的精灵，已经从主人手里逃走了！不光如此，她还是个窃贼，偷走了皮尔斯先生的金币，我们正是为了把她抓捕归案，才会来到这座森林！” 　　“……” 　　对于治安官的辩解，贫瘠女一时间没有回应。 　　我无法预计安洁丽萨的表情。 　　因为，脖子被治安官狠狠拧着。 　　好痛苦。 　　为什么，我会落到这般境地…… 　　说到底。 　　安洁丽萨不会帮我吧。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找到的我，但是，我和她关系不好。之前泡温泉的时候就有感觉，安洁丽萨一定觉得我是缠着裘格不放的拖油瓶。虽说那就是事实，但贫瘠女确实对我抱有敌意。 　　难道说，是想要把我送给治安官吗。 　　在情场斗争中已经将我彻底击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我踏上一万只脚。让我永远没有资格回见裘格，最终把我卖掉娼馆，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接下迎接我的，大概就是这种剧情。 　　话说回来。 　　治安官想要对我干什么，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 　　我的嘴巴被破布塞着。 　　我的胳膊被按在头顶。 　　治安官们脱下盔甲，穿着单薄的衣服，发出笑声把我包围。 　　——这个场景的意义，对贫瘠女来说，一定再清楚不过。 　　总之。 　　就是那回事吧。 　　贫瘠女不会对我伸出援手。 　　下一秒，她就会露出微笑，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把我送给这群男人。 　　“……” 　　突然。 　　微微俯下身子。 　　安洁丽萨伸出手，轻轻拿下我嘴中的碎布。 　　口腔瞬间自由。 　　“安洁丽萨？为什么……” 　　我吃惊地望着她。 　　“对不起，瑟蕾丝缇雅。请原谅我之前说的那些话。” 　　“欸？” 　　翻滚的云层之下，俯视着我的安洁丽萨，眼睛发出温暖的红芒。她轻轻解开身上披着的灰袍，转手罩在我单薄的连衣裙上。 　　然后，对着治安官们扭过脸。 　　“你们几个人，真的以为巫师很好骗吗？那边的巴顿·皮尔斯，你经营着城里规模庞大的娼馆，凡是看得上的女人都会收入囊中；还有你，艾迪·格拉克，你虽是治安官，但酒后闹事、调戏女性的传闻可是不少，至于你们剩下的跟班，我也知道你们渎职、欺凌、开小差的班班劣迹，也知道你们对奴隶的态度一向与总督不和。要我向总督打报告吗？你们这群该被关进牢里的混球，这次是不是又在以公谋私？！” 　　“这个，哎呀，这个……” 　　“够了，滚吧。” 　　安洁丽萨慢慢闭上眼睛。 　　“在我把你们烧成灰之前，滚吧。否则，我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是、是！感谢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这就滚！” 　　说着这样的话。 　　治安官们群鸟兽散，连地上的盔甲都没拿，就这么仓皇逃走。 　　秃顶男也亦步亦趋地逃亡。 　　最后，森林里只剩下安洁丽萨和我。 　　“瑟蕾丝缇雅……跟我走吧。” 　　她对我伸出手。 　　“嗯……” 　　我握住了贫瘠女的手掌。 第78章 上 　　“瑟蕾丝缇雅……跟我走吧。” 　　她对我伸出手。 　　“嗯……” 　　我握住了贫瘠女的手掌。 　　“治愈术——” 　　安洁丽萨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放到我的脸上。光芒闪过以后，我被剑划开的脸颊恢复健康。 　　“安洁丽萨……谢谢你。” 　　我轻轻垂下脑袋。 　　现在的情况是……我被安洁丽萨救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安洁丽萨运用巫师的威严，成功赶走了那群治安官。 　　为什么安洁丽萨会帮助我？ 　　想不通这个问题。 　　是因为可怜我吧？ 　　还是说，想要更残酷地对待我？ 　　难道是想亲手折磨我吗？ 　　我可不想被贫瘠女调教PLAY啊。已经受够这种事情了。 　　不过，安洁丽萨可是巫师。想要对我拿拿捏捏的话，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安洁丽萨的目光。 　　“对不起，瑟蕾丝缇雅。之前泡温泉的时候，我不该说那么刻薄的话。” 　　惭愧地拧着双手。 　　贫瘠女竟然冲我低头。 　　“是我太笨了，瑟蕾丝缇雅……我根本不知道裘格和瑟蕾丝缇雅经历过什么，就擅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胡乱认定。看到瑟蕾丝缇雅是漂亮到不行的精灵的时候，就自顾自地产生了荒唐的想法。我，我……” 　　她苦涩地扭过脸。 　　“我很嫉妒你，瑟蕾丝缇雅。我其实非常嫉妒，嫉妒你和裘格能走的那么近。“ 　　顿了顿，安洁丽萨继续吐出声音。 　　“不过，我甚至不是嫉妒你和裘格亲近。瑟蕾丝缇雅，你大概想不到吧，我只是在另一个方面嫉妒着你……” 　　一边行走在树叶遍布的土地上，贫瘠女一边对我这样倾诉。 　　她脸色涨红，抿紧嘴唇。 　　像是要说出什么秘密一样，眼里写满难为情的的感受。 　　“——我只是在嫉妒你，能不用玩具就解决女人的需求问题。瑟蕾丝缇雅，这才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 　　最终，贫瘠女对我这么说。 　　哈啊？ 　　这是什么意思？ 　　“安洁丽萨……对不起，我有点不明白你刚才说的话。” 　　我困惑地望着她。 　　完全想不到贫瘠女会说这种话。 　　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事实上，我当然知道安洁丽萨不喜欢我。 　　我们可是天降系和青梅竹马。 　　是天敌一样的关系。 　　因为共同喜欢着裘格，所以我们之间不会互相喜欢。会变成互相争夺裘格的情敌。 　　但是，现在的话…… 　　安洁丽萨告诉我，她最羡慕我的地方，是我有能力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开什么玩笑。 　　这不对吧。 　　难道不是因为我和裘格成了恋人，所以才羡慕我吗？ 　　比起我和裘格的恋人关系，安洁丽萨，其实更关注本能的层面吗？ 　　另一边，安洁丽萨继续诉说着。　　 　　“因为我是巫师喔。瑟蕾丝缇雅，巫师的话，可不能随随便便恋爱结婚，更不能不名誉地逛风俗街，要是在床上染到疾病就糟糕了。终生不娶、终生不嫁，把生命全部奉献给真理，像苦修士一样，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世俗之外，那才是巫师的模范生涯。虽然裘格好像不认同这个理念，但是，我毕竟是学派的巫师。对我来说，我必须遵循巫师议会的禁令。” 　　贫瘠女叹了一口气。 　　“而且，我，没有违抗巫师议会的勇气……所以，我连男人都不敢去找，一直用玩具安慰自己的心。结果，看到你和身为男人的裘格那么亲近，我，我就……我就心理不平衡了。” 　　说着令我瞠目结舌的话，安洁丽萨使劲摇摇头。 　　“对不起。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瑟蕾丝缇雅，我和裘格只是多年深交的巫师同僚，根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对于你们二人而言，从一开始，我就是局外人才对。我根本没有资格阻止裘格和你相恋，也没资格对你说那种话。” 　　“安洁丽萨……” 　　我吃惊地望着她。 　　为什么会这样。 　　“安洁丽萨，你难道不喜欢裘格吗？” 　　“喜欢和爱和不是一件事啊，瑟蕾丝缇雅。” 　　安洁丽萨向天空仰起头。 　　“我是巫师，裘格也是巫师，我们都是巫师。身为巫师，本来就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谈婚论嫁，能像现在这样，在一个屋子里共同研究魔法，我就很满足了。比这还多的幸福，我根本不敢奢求。” 　　“安洁丽萨……” 　　我默默垂下眼睛。就在此时，贫瘠女举起双手，用力按住我的肩膀。 　　“总之，我和裘格之间根本不可能，好多年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 　　咕咚。 　　艰难的吞咽着唾沫，安洁丽萨端起我的脸颊。 　　“裘格喜欢的人是你，关心的人也是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瑟蕾丝缇雅，这就是我能掌握到的全部真理。” 　　“安洁丽萨，可是……” 　　“不用可怜我。” 　　贫瘠女慢慢松开手指，站在我的面前。 　　“我会祝福你的，瑟蕾丝缇雅。你对裘格的感情也好，裘格对你的感情也好，既然你是裘格喜欢的人，我也会好好帮助你。” 　　“可是……” 　　“哎呀，没有那么多可是！” 　　叹了一口气，安洁丽萨对我露出微笑。 　　“瑟蕾丝缇雅……一定要把裘格照顾好啊。要是巫师受伤的话，我会对你有怨言的。既然从我这里抢走了巫师，就要好好努力才行。” 　　"……我知道了。" 　　我默默点头。 　　安洁丽萨松了一口气。 　　“那样，我们也算是和好了吧？” 　　“嗯，我们和好了。” 　　然后，我和安洁丽萨默默的行走着。 　　啊啊。　　 　　贫瘠女竟然对我说这些话。　　 　　安洁丽萨……看来真的很想和我和好。 　　仔细想想。 　　青梅竹马对别人低头认错——这样的画面，在我看过的漫画里，似乎算不上少见。 　　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青梅竹马的话，一般只会对男主角认错才对。 　　但是，安洁丽萨却对我低头。 　　有种感觉……安洁丽萨自己的心情也不好受吧。 　　感觉她对裘格的感情很复杂。 　　她应该也很喜欢裘格才对。 　　但是，身为巫师的话，似乎就无法全力地追求对方。 　　“呼……” 　　我叹了口气。 　　真的是，太狡猾了。 　　为什么，我会被卷入这种胃疼的剧情啊。 　　牵着安洁丽萨的披风后摆。 　　“安洁丽萨，我——” 　　随便说点什么吧。 　　说点能让我们产生友谊的话。 　　实话实说，安洁丽萨没有必要这样自责。 　　因为，她之前对我的指责，几乎全部正确。 　　不，不是几乎，而是100％正确。 　　我确实对裘格缺乏自觉。 　　没有身为真正的恋人的担当。只是贪求着色色的体验，贪求着裘格的保护。 　　只是这样的拖油瓶——那就是我的实质。 　　安洁丽萨讨厌那样的我，我觉得没有太多不妥。 　　把我放在她的位置上，或许我也会讨厌自己。不对，哪怕不把自己放在安洁丽萨的位置上，我现在就足够讨厌自己了。 　　厌恶自己的无力。厌恶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安洁丽萨，请听我说。” 　　我抓住安洁丽萨的披风。 　　说点什么话吧。 　　我要和安洁丽萨交朋友。 　　“欸……” 　　头脑还没有形成语言，身体就出现了反应。 　　疲倦感从四肢涌出。 　　“怎么……回事……” 　　无边的倦意从身体里涌出。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我就瘫倒在地，意识从身体中远去。 　　====== 　　====== 　　====== 　　PS：终于写完两万字的上架章节了。 　　唔姆。 　　要累死惹……写到最后，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 第79章 下 　　昏厥。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结果上说，我又一次晕过去了。 　　我大概有某种隐藏的病弱体质吧。 　　动不动就丧失意识。 　　被关进浮空城的时候也是，我好像经历过同样的事。体力不支、精神疲倦、又经历了心情上的大起大落，这种情况下，想保持清醒都难。 　　最后只能让身体昏过去。 　　说到底—— 　　昏倒似乎也不错。要是能在裘格身边倒下，银发摇曳，脸色发白地被裘格抱进怀中，我说不定会享受那一刻。就算是拖油瓶也好，想和裘格在一起。 　　但是。 　　现在，我的身边没有裘格。 　　如果说有，也只是有一个屁股非常勾人的贫瘠女而已。 　　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欸？瑟蕾丝缇雅？你怎么了？” 　　“不，不要倒下——” 　　微微垂下眼帘。 　　目光中最后看到的，是转过腰肢、快步朝我奔来的安洁丽萨，以及她左右摇摆的屁股。 　　啊啊。 　　我可不想看着屁股昏过去啊…… 　　哪怕是好看的屁股，也绝不行…… 　　这样抱怨着，我的头脑陷入长眠。 　　***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来到了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空。 　　白色的大地。 　　就连脚下踩着的土壤都是白色。用手指去捏的时候，挤出了干瘪的纯白砂砾。 　　总之，就是那种剧情吧。 　　——我来到了某个奇妙的空间。 　　是我的梦境吗？ 　　还是说，是我的幻觉？ 　　仔细想想，既然我已经昏过去了，那么我的意识也应该陷入沉睡了才对。按照这个思路来看，这里大概是我的梦境。 　　好清晰的梦境啊。 　　但是，醒来之后，大概就会忘个干净吧。 　　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做梦的时光。 　　“原来如此，我在做梦！” 　　拍了一下手掌。 　　既然是做梦就好说了。 　　梦的世界干什么都行。 　　“我想要茶几，水杯，饼干，唔姆，还有……我，我还要一张大床！” 　　闭上眼睛，好好幻想了以后，我的面前出现了这些物品。 　　我的梦境真棒。 　　这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嘛。 　　我慵懒地躺上鹅毛大床，一边喝茶，一边往嘴里塞下超出容量的饼干。等到脸颊高高鼓起，才拍着胸脯，就着茶水，把饼干渣屑全部吞下。 　　好爽啊。 　　做梦就是要这样才行。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把现实世界的悲伤全部忘掉。 　　就这么慵懒到我醒来为止吧。既然裘格和贫瘠女都会治愈魔法，我应该很快就能回到现实。在那之前，我就好好享受做梦的感觉。 　　——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与放松。 　　弱小的自己也好。拖油瓶的自责也好。 　　把麻烦事暂且抛在脑后，总之就是暂时忘掉忘掉。 　　“对啦，感觉还缺了某种东西。” 　　我打了个响指。 　　“裘格呀，出现吧！” 　　砰—— 　　炸出闪耀的烟云。 　　我喜欢的巫师堂堂登场。 　　虽然双眼非常麻木，就像硅胶娃娃一样脸色无神，但裘格就是裘格，烧成灰我都认得。舔着嘴唇奔去，我牵住裘格的手掌，把巫师移动到床上。 　　然后，枕在裘格的肚皮上吃饼干。 　　嗯嗯。 　　梦境版本的裘格真不错。 　　不管对他干什么都没有反应。是因为我的想象力有问题吗？总之变成了真人大小的充气娃娃。不管我怎么摆弄都听之任之。 　　话说回来。 　　既然是真人大小的裘格，那应该能开发出很多用途吧。 　　“唔……” 　　我把最后的饼干吞进肚子。吃饱喝足以后，某种欲望开始在脑子里卷来卷去。 　　想要色色。 　　就算是梦境也好。想要摆着腰肢色色。 　　想要超出常理的究极色色。 　　既然是做梦，那玩的荒唐一点也没问题吧。反正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好，我要试试现实里不可能的夸张玩法……出现吧，裘格！出现吧、出现吧、出现吧、出现吧！总之尽情地出现吧！” 　　我纵情发出呼喊，创造出数不清的裘格。 　　扑在他们身上以后，我的眼眸爆发出粉红色的爱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究极车轮色色PLAY，我来啦！ 　　结果，却无法进行下去。 　　“啪。” 　　听到了某物坠落的声音。 　　好像是有某种东西掉下来了。 　　搞什么鬼。 　　这里不是我的梦境吗？既然是梦境，为什么会出现我不知道的声音。 　　未免也太搅兴了。 　　难道说，我其实是在做噩梦？是噩梦的话，确实会突然出现无法解释的怪声。噩梦里不管发生什么都很正常。就算跑出来怪物也没差。 　　“是什么东西……” 　　忍住心里的不安，我提起裙袂，踩着数不清的裘格，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坠落地走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赶到目标地以后，我的眼睛瞳孔地震。 　　地上卧着三个人型生物。 　　说是人形也不确切。因为对方的体型只有蜜蜂大小。 　　脑袋顶着圣诞帽一样的东西。 　　四肢像猫咪一样纤细。 　　身上穿着小孩子一样的童衣衬衫。 　　——在我面前出现的，是长相酷似迷你孩童的奇幻物种。 　　“还是……被精灵小姐发现了呀……” 　　“妖精小姐……愿望太多啦……根本没法实现的说……” 　　“魔力……不足……要被抽干净惹……” 　　三只迷之生物抽搐着呻吟。 　　然后，面对着瞳孔地震的我，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精灵小姐，真的很喜欢人类呢。” 　　“你们……” 　　我黑着脸走过去。 　　伸出胳膊，我抓起其中一只。捏着衬衫提上半空。迷之生物发出大大的惨叫，然后又咯咯吱吱笑成一团。 　　“好好跟我交代，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们是什么东西？” 　　“是小妖精唷。” 　　垂下四肢，迷之生物天真地歪着脑袋。 　　“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精灵小姐已经和我们谈过话了唷？虽然觉得精灵小姐脑袋笨笨，但是这么健忘可不行唷？明明血液里的魔法很好吃的说。” 　　“难道说，是那个时候——” 　　“是喔。” 　　打开手掌。 　　我把小妖精捏在掌心。 　　“你们是树洞里的小妖精？可是，为什么小妖精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不是梦喔。” 　　妖精把手臂背在身后，静静望着我。 　　“实现愿望的魔法，很厉害吧。精灵小姐看上去很享受唷。” 　　“实现愿望的……魔法？” 　　我困惑地歪歪脑袋。 　　于是妖精再次说话。 　　“其实，也就是魅惑术喔。因为我们把精灵小姐吸引到森林里，所以精灵小姐才会遭遇危险吧？是我们亏欠了精灵小姐，所以，想要给予补偿。妖精什么都做不到，但至少能用魅惑魔法制造出的幻觉抚慰人心。” 　　“抚慰人心是说……这个梦境吗？” 　　“都说了不是梦境、而是魅惑术制造的幻觉唷。精灵小姐真笨。” 　　对我做了个鬼脸。 　　刹那间，我所创造的裘格全部消解。 　　大地崩塌，接着化作碎片。天空跌坠，飘零为短促的烟云。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里，之前的一切就消失不见。 　　随后出现的是森林。 　　魔纹涌动。 　　枝叶枯萎。 　　屹立在纯白的虚无天空之下，茂盛的沼泽树森林正面着我，抬头望去，数不清的飞鸟在天空翱翔，将天穹切割成破碎的雪花。 　　“精灵小姐……我们的魅惑魔法如何呀？看上去很逼真吧？” 　　我掌心中的妖精掐着腰。 　　“但是，也并非一切都是幻觉唷。你，我，还有这伟大的、连接世界上所有树洞的森林，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哦。” 　　“连接世界的森林……” 　　“嗯。” 　　妖精对我摇动胳膊。 　　“精灵一族的话，一般会称此为「世界树」呢。不过对妖精而言，这里只是最伟大的森林，仅此而已。” 　　然后。 　　站立在枯萎的古老森林面前。 　　“精灵小姐……” 　　我掌心中的妖精掐着腰。 　　“精灵小姐的话，想要学习妖精一族的魅惑魔法吗？” 第80章 妖精与精灵与魅惑魔法 　　“精灵小姐的话，想要学习妖精一族的魅惑魔法吗？” 　　“魅、魅魅魅惑魔法？！” 　　“我——” 　　我的眼睛钻出星星。 　　想要学啊。超级想要学。 　　但是，我真的能学会吗。 　　印象里，神在让我转生的时候，已经为我赐予了超级厉害的魔法。 　　叫什么来着。 　　有点记不清了。因为从来没成功使用过。 　　名字是「霸王车轮」？「药剂随身制作」？「移动迷宫创造术」？「大贤者」？「勇者的加护」？不对，好像不是这种厉害到不行的魔法。我的金手指好像和我本人一样没用，这一点确凿无疑。 　　喔喔，对了。 　　好像叫「超魅惑术」。 　　没错。我在转生的时候，已经向神讨要了强大的魔法。在那个时候，恶趣味的神给我的就是「超魅惑术」。 　　听起来就是特别强大的金手指。 　　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用。 　　感觉我就是个废物，根本用不来「超魅惑术」，金手指有没有都一样。除了脸蛋和身材，根本没有能魅惑男人的多余魔法。 　　不过…… 　　仔细想想，究竟是为什么，神会给我完全没用的金手指呢。 　　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个神非常恶趣味，应该不会设计这么无趣的金手指。 　　既然是神给我的魔法…… 　　那么，应该有更深的涵义才对。 　　也许应该从反面展开思考。可能金手指其实发挥了作用，只是我本人没有及时注意到而已。 　　这么想着，一个大胆的设想从我心中浮现。 　　我漂亮到不行的脸蛋、诱人到不行的身材，本身就是地表最强的魅惑魔法—— 　　神赐予我的金手指，可能意味着这一层含义。 　　哪怕不用魔法也能魅惑男人。 　　哪怕走在街上就能吸引男性。 　　这就是我，瑟蕾丝缇雅。别名为「移动式超级奴隶商诱捕器」的美貌女精灵。 　　进一步想，放在RPG游戏里的话，我的「超魅惑术」说不定是某种非常厉害的被动技能……并不是魔法，而是类似固有技的东西。根本不需要魔法就能发动。而且会自动吸引一大票的麻烦男性。会让我的人物面板直接+10魅力值，在哪里都畅通无阻。 　　这么解释的话，感觉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我之所以被奴隶商袭击，不光是因为本身长得漂亮，也是因为「超魅惑术」在背后起作用。 　　我之所以能对裘格死缠烂打，也不光是因为裘格看我可怜。说不定我真的无意中诱惑了裘格，在潜移默化中赢得了好感度。 　　然后。 　　女仆小姐也是。 　　莉莉安也是。 　　贫瘠女也是。 　　感觉每个我遇上的人都在帮助我。 　　是因为我很可怜、所以能够勾起别人的保护欲吗？ 　　还是说，真的是因为，我身上的「超魅惑术」在隐约中起了作用呢？ 　　所以才会得到这么多无私的帮助。 　　总而言之…… 　　我捏紧双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 　　「超魅惑术」的话，应该是某种隐藏特性，与其说是魔法，实际上更接近某种固有技能。不知不觉中，就为我开辟了女性角色的隐藏路线，让所有人都喜欢上我，对我好感度更快上升。 　　“咕唔……” 　　搞什么鬼。我是什么破戒O的尤莉吗？亦或者某条金O脆鲨？ 　　金手指简直恶趣味。 　　「超魅惑术」对我而言，大概相当于永久的美颜滤镜吧。让我的魅力更上一层楼。 　　既然如此，超魅惑术是这种情况…… 　　那么，寻常意义上的「魅惑魔法」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是「超魅惑术」这种奇奇怪怪的金手指，而是真真正正的魅惑魔法。那种能让我真正增强实力的、用双手就能操纵的魔法。 　　——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难道也能学会厉害的魔法吗。 　　“喔，可以唷。” 　　带着纯真的笑容，小妖精如是所言。 　　“精灵小姐，其实是逃难的幼年精灵吧？这样用不了精灵一族的魔法也很正常，因为精灵小姐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发育，就像人类的婴儿一样。但是，小妖精就不同了，我们可以帮助您催化魔力唷。” 　　“我也没那么幼年啦……” 　　“对精灵来说，不到一百岁就是婴儿。” 　　“呃……”　　 　　“总之，请不要移开眼睛。” 　　抬起手以后，妖精似乎想对我展示魔法。 　　魔力从妖精的周围飞溢。 　　然后。 　　在半空中形成裘格的模样。 　　“如何呀，精灵小姐？妖精一族的魅惑魔法，不光能引诱年轻的少女，还能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觉唷。只要操纵好逼真的幻相，就能把人类耍得团团转，让他们沉溺在虚假的幸福中。顺便一说，二十岁以下的少女最容易被幻术骗，男人的话，无论多少岁都对幻术没有抵抗力。人类本身是不精通魅惑魔法的种族，很容易就会屈服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唔姆……” 　　我心里发毛地别过脸去。 　　搞什么鬼。 　　为什么小妖精能变出裘格。 　　难道我刚才弄出来的一大群裘格，其实都是小妖精为我创造的幻觉吗。不光是裘格，甚至我的茶几、饼干和舒服死人的大床，甚至刚才那种幸福到不行的体验，也都是小妖精刻意为我创造的幻象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既然这里不是我的梦境，那么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小妖精为我创造的、以魅惑魔法铺就的幻术世界。 　　这也太可怕了吧。 　　魅惑魔法可以这么强？ 　　我想学。 　　超级想学厉害到吓人的魅惑魔法。 　　“月精灵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来学习妖精的魔法吧？” 　　小妖精发出邀请。 　　“好啊，可是，该从哪里学起呢？” 　　我蹲下身子，直勾勾盯着小妖精。 　　来吧，教我魅惑魔法。 　　我想要能用自己的双手释放的魔法。想要属于自己的力量。 　　金手指什么的死一边去吧。 　　我认真盯着小妖精，想要记下妖精们接下来的魔法教学。　　 　　只不过，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我就感到一阵抽痛。 　　回过神的时候，双腿双脚都在发软。 　　“唔姆，精灵小姐要回到那个世界了呀。没有办法，世界树的魔力毕竟不足，无法把您的灵魂长久留住。” 　　“什么……什么意思？” 　　我惶恐地看着周围，目睹整片森林逐渐黯淡。 　　妖精们对我伸出双手。 　　“下次见吧，稀罕的月精灵小姐~不要心急，即便在那个世界，您的朋友也会教您魔法呢。” 　　“可是——” 　　在海潮般的送别声中，疲倦感席卷而来。 　　我不得不闭上双眼。 　　就这样，从纯白的世界中，逐渐剥去自己的精神。 第81章 绷带与亲吻与魔法学习 　　再次睁开眼睛。 　　阳光暖烘烘地打上皮肤。 　　“啊啊啊啊，我的魅惑魔法！”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可恶啊。 　　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就能学习妖精族的魅惑魔法了。就差那么短短几分钟—— 　　“我这是……醒来了吗？” 　　收拾了失望的心情以后，我开始观察四周。 　　结果看到了很厉害的东西。 　　脑袋顶上是漂浮的魔法书。噗滋噗滋地放出咒文；左手边是水晶和骨骼，在魔法的灌注下闪闪发光；右手一侧则是大得离谱的银色法杖，嗡嗡震动着放出魔力。我本人躺在床铺中央，像一具刚刚睁开眼的木乃伊。 　　——双手缠满绷带。 　　“欸……” 　　什么情况。 　　我怎么变成绷带女了？ 　　抬起手臂，我身上的条状物随之绷紧。 　　感觉胸口好闷。低下头以后，发现我的胸部也缠了绷带，甚至大腿根部也是如此，羞耻的部位全被绷带遮住。深呼吸的时候，腹部有一种被紧缚PLAY的感觉。 　　“呼噜……咕噜……”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床铺边上趴着一个裘格。 　　他正在呼呼大睡，脑袋朝下压住鼻腔。 　　仔细一看，头部枕在我的大腿侧边，手掌用绳子捆着指向天花板。从微蜷的指头上，噗嗤嗤渗出大量的魔力。魔力被魔法书、水晶和银色权杖吸收，接着烘烤在我的肌肤之上。 　　“裘格……裘格？” 　　我望着他。 　　喔喔。 　　怪不得我会感觉暖哄哄。 　　原来是裘格在用治愈魔法烘烤我。魔力日光浴大概就是这样吧。 　　有种感觉……他好像连睡觉的时候都在使用治愈魔法。 　　我要感动死了。但还是把裘格叫醒比较好。 　　我戳戳他的脑袋。 　　“裘格，已经不用放出魔法了……我已经醒了哦。裘格，能听到我说话吗？快点别放魔法啦！” 　　在我不懈的戳戳下，巫师终于张开双眼。 　　“瑟蕾丝缇雅……”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 　　“你……你终于醒了！” 　　砰地一声，我被心情激动的巫师给拥入怀中。 　　“啊，裘格……裘格，我……” 　　鼻腔被雄性的气味塞满。 　　喘不过气喽。 　　裘格狠狠抱住我。因为我身上满是绷带，所以胸口也紧紧贴着。身体噗啾噗啾地黏在一起。 　　不行啊，裘格。 　　这样子太犯规了。 　　和满身绷带的我贴贴什么的。这样子……太敏感……我会眼睛冒爱心…… 　　想让裘格稍微放手，至少让我呼吸一下也好。抬起头以后，我还没发出请求，嘴巴就接着被巫师强吻。 　　“唔咕……裘个……不咬这阳……” 　　双唇紧紧贴合。 　　等到舌头搅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分开。 　　“瑟蕾丝缇雅，欢迎回来。” 　　巫师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腰肢，允许我喘了口气以后，再次吻在一起。等到我的口水从嘴巴里难为情地流出来，才不忍心地放我离开。 　　他捏向我的脸颊。 　　“瑟蕾丝缇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跑到房子外面，还偏偏往森林里跑？你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吗？要是晚一步的话——” 　　捏脸捏脸。 　　“瑟蕾丝缇雅，要是晚一步的话，你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吗？你知道我会有多担心你吗？” 　　捏脸捏脸。 　　“咕呜呜，对不起！” 　　脸蛋被手指揉到变形，我朝裘格求饶道歉。 　　“我一直都在……任性……一直都很自以为是……裘格，对不起……” 　　“好了，别说这种话。” 　　巫师放过我的脸颊，用眼睛盯着我。 　　“今后遇上这种情况，一定要和我商量才行。不是说好了吗？瑟蕾丝缇雅是我的恋人，我也是瑟蕾丝缇雅的恋人。既然我们这么亲密，那就不要所有事都往肚子里藏，偶尔的时候，我也希望你倾诉一下心里的烦恼。” 　　他用前所未有的高声线发出训斥。看来真的很生气。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了。” 　　我只好再次道歉。 　　裘格的脸色变得缓和一些。 　　“瑟蕾丝缇雅，你知道吗，你这次差点就死掉了。” 　　“死掉？……” 　　“嗯。安洁丽萨把你运回来以后，不管用什么治愈魔法，都无法把你叫醒。你的体内好像有来自外界的魔法逗留，从昨天晚上开始，精神就像彻底休眠了一样，当时真的很吓人。瑟蕾丝缇雅，我差点以为你……” 　　裘格闭上嘴巴。 　　他指了指周围的魔法书和权杖。 　　“总之，我为你搭建了这个仪式台，想利用魔法阵来强化治愈术。现在看来，仪式确实发挥了作用——不管是什么魔法让你一直昏迷，现在，我都把那股入侵力量驱逐了出去。” 　　巫师说完，自豪地抱着胳膊，洋洋得意地点着头。 　　喔喔，原来如此。 　　是裘格把我「呼唤」回来的。 　　冷静想想，我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精神去了妖精的那一侧。说不定那就是妖精的魅惑魔法，会把我的意识勾去别处。 　　也就是说。 　　是类似灵魂出窍什么的吧。 　　我的精神脱离了这具身体……被小妖精的幻术所捕获，前往了妖精所在的世界。因此无法对裘格做出回应。 　　不过，裘格把我从妖精的幻觉里唤醒，把我拉回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没能学成魅惑魔法。 　　还是把这件事说一下吧。我不想对裘格隐瞒那些可疑妖精的情报。 　　“唔姆……裘格，其实我去和妖精见了面……” 　　“妖精？什么妖精？” 　　裘格现在满脸困惑。 　　我拢起胸侧的银发，困扰地别过脑袋。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得仔细回忆才能回答……嗯，我好像去了一个满是纯白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很多小妖精。虽然感觉是梦，但是好像比梦更加真实，很接近于某种幻象。” 　　我抿起嘴唇，把经过一五一十说出。这个过程中，裘格的嘴越张越大，最后谨慎地抬头四望。 　　“瑟蕾丝缇雅，要听听我的分析吗？” 　　“嗯，裘格怎么想？” 　　“根据我的推测，你的灵魂可能短暂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离开……这个世界？” 　　好像和我猜的没差。所以果然是灵魂出窍？ 　　裘格拍拍手掌。 　　“瑟蕾丝缇雅不明白也很正常。其实除了北域、南域，世界上还隐藏着很多精神之地。地下迷宫也好，盐之荒原也罢，召唤物居住的遥远大陆也好，只要满足某种条件，就能让精神在这些世界之间穿梭，据说召唤师就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精神之地……” 　　“妖精是非常古老的种族，如果是它们的话，确实有可能隐藏在某个人类难以察觉的角落。当然，这样的世界很难被找到，就算巫师也不知晓坐落何方。恐怕他们是在主动邀请你吧。” 　　裘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过，瑟蕾丝缇雅，你说你想学魔法？” 　　“嗯……可以吗？” 　　把双手捧在胸前，我轻轻垂下脑袋。 　　“裘格，说实话，我再也不想当你的拖油瓶了。再让裘格为我操心的话，我会没脸见你，会再也无法抬起头来。裘格，你说我能学习魔法吗？” 　　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我叹了口气。 　　“这样啊……” 　　巫师沉吟了半晌。 　　“我倒是能教你，但我不知道瑟蕾丝缇雅能不能学会。” 　　“欸？” 　　“瑟蕾丝缇雅，你今年大约多少岁？以人类的寿命为单位。” 第82章 年龄与寿命与精灵的补魔 　　“瑟蕾丝缇雅，你今年大约多少岁？以人类的寿命为单位。” 　　“唔……大概二十岁上下？” 　　“这样问题就出来了。精灵的魔法虽然很丰腴，但身体稚嫩的话就无法开发。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是要发育成熟以后，才能彻底开放魔法的潜力。” 　　巫师惋惜地望着我。 　　“我之前也考虑过教你魔法，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实行。瑟蕾丝缇雅的年龄，放在精灵族里和婴儿差不多，估计根本不会有足够的魔力。也就是说，你不是应该学习魔法的年纪。即便对人类来讲，也没有让两岁小孩学习魔法的道理。” 　　“欸……开玩笑的吧。” 　　我陷入呆滞。 　　不对吧。我的魔力不够？ 　　好像小妖精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可是精灵欸，奇幻作品里魔法用不完的精灵。这样的我不可能会魔力不足。魔力多到中毒还差不多。 　　说我魔力不足，应该是搞错了吧。 　　冷静想想，裘格不是还采集过我的鲜血吗？我的鲜血里就蕴含着大量的魔力，难道不是吗？ 　　照这样看，我的魔力应该很多才对。 　　我把困惑丢给裘格。 　　“瑟蕾丝缇雅，你误解了一件事。身体里蕴含多少魔力是一回事，能把这些魔力利用到什么程度又是另一回事。举个例子，兽人虽然身体健壮、善于战斗，但也不是生下来就能成为战士，必须要等待肌肉长成、勤奋锻炼才行，这样才能解放战斗的潜力。魔法也是一个道理，虽然精灵族有魔法的天赋，但那不意味着年纪很小的精灵就能释放魔法。” 　　裘格停顿了一下。他说着理所当然的道理，手指微微蜷缩。 　　“我之所以能采集鲜血，只是因为我能够利用嬗变魔法，将瑟蕾丝缇雅体内的魔力萃取出来、然后凝结成结晶的形式保存而已。我实际上利用的不是瑟蕾丝缇雅本人的魔力，而是瑟蕾丝缇雅血液的萃取物，那是更接近于炼金产物的存在。对瑟蕾丝缇雅本人来说，这些魔力实际上很难充分萃取，其实无法利用。”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裘格的脸色变得纠结，他不安地握紧手，好像不愿意跟我讲明。 　　啊啊。 　　不要做这副表情啊，我亲爱的巫师。 　　这样一来，我只会好奇到不行。 　　好想知道那种情况是什么。好奇心弄得痒痒。 　　“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 　　“唔，告诉你也无妨……总之，就是我先把瑟蕾丝缇雅的魔力萃取出来，然后再反向灌注到你的体内。用这种方法，瑟蕾丝缇雅应该能得到很多一次性的魔力。事先说好，这只是投机取巧的办法。” 　　“那还等什么，快点对我灌注吧！求你了裘格，我真的很想给你帮忙——” 　　我诚恳地大叫。 　　“灌注魔法的话，可是会很疼。因为那本来就不是你能承载的活性魔力，会在你的体内横冲直撞。” 　　“没关系，我不怕疼。” 　　“你真的想好了吗？只要过上那么几十年的时间，瑟蕾丝缇雅就能自然而然的使用魔法，而不是强行把未来的魔力灌注到现在的身体。把悠久的寿命摆在一边，这样对你不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能给裘格帮上忙，不论怎样都行。” 　　“……我拒绝。” 　　裘格竟然对我摆手。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但是巫师表情肃穆。 　　“灌注魔法是投机取巧的做法，瑟蕾丝缇雅，很有可能会影响你的健康。过度依赖于灌注魔法的话，只会让你的生命慢慢透支。要是让自己变得像人类一样短寿，那无疑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这样吗……” 　　最终，我被巫师给拒绝了。 　　灌注魔法……在我的理解里，那就是补魔。为身体补充来自外界的魔力。 　　补魔好像有很多副作用。 　　大概会减少我的一点点寿命。 　　毕竟，那相当于把未来的魔力挪到现在。 　　简直就是存档作弊。只要一个劲地补魔，不管是谁都不会缺少魔法。禁忌般的作弊术。 　　重新打起精神。 　　“对我灌注魔法的话，会影响裘格自己的健康吗？” 　　我问巫师。 　　“这个倒不会。我已经是巫师了，对魔力的亲和性很强，过于丰盈的魔力也不会让我苦恼。至于瑟蕾丝缇雅，我担心过量的魔力会把你撑坏。” 　　“我明白了……但是，裘格，我还是想让你为我灌注。” 　　我缓缓垂下眼帘。 　　“灌注到底会不会影响我的健康……这个其实也说不准吧？在进入小妖精的幻象的时候，他们也说可以为我催化魔法，也就是说，我的魔力还有开发的余地。魔力灌注或许对人类确实有害，但我是精灵，副作用可能没有那么严重。” 　　轻轻抚住胸口，我趴在巫师面前。 　　对他求饶般地抬起头。 　　“裘格，我，真的很想为你帮忙。假如连第一步都无法踏出的话，那不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吗？就当做是实验也好，裘格，我想试试灌注魔法的感觉。” 　　“不行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魔法不是用来夺走寿命的！” 　　巫师皱紧眉头，在地板上反复行走，鞋子咚咚响。 　　他最后停住。 　　“瑟蕾丝缇雅，或许你可以学习一下剑术？只要学会用剑，或许就不必钻研魔法。” 　　“你看我这胳膊，像是能挥剑吗？” 　　我露出苦笑。 　　“剑术我会去学的……挥剑也好，魔法也好，我想尽可能帮上忙。拜托你了，裘格。教教我怎么灌注魔法吧。” 　　我的话让巫师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张开口，啊啊地叹着气。 　　“人类给精灵灌注魔法，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一般来说反过来才正常，所以，瑟蕾丝缇雅，我无法保证这会为你带来什么后果。有可能什么危害都没有，也有可能让你后悔终生。即便是这样——” 　　“即便如此，我也愿意一试。” 　　我站起来，用胳膊轻轻搂住裘格。 　　“即便这样，我也想至少试上一次。拜托你了。” 　　*** 　　*** 　　*** 　　裘格为我拆掉了绷带。然后，我给自己换上了崭新的连衣裙。 　　魔力灌注好像要等到晚上才能进行。在那之前，我有充分的反悔机会。 　　但我不打算反悔。 　　精灵的寿命似乎很漫长呢。 　　大概能活五百年吧，我。 　　整整五个世纪。 　　如此漫长的寿命，简直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 　　那样漫无边际的寿命，即便减少一点也没关系。 　　我只要普普通通的寿命就够了。不想变成老而不死的奇怪女人。 　　说到底，哪怕魔力灌注确实会影响到我的健康，我也想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 　　裘格不可能永远保护我。 第83章 补魔与蛋挞与水晶球 　　第四十章 　　说到底，哪怕魔力灌注确实会影响到我的健康，我也想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 　　裘格不可能永远保护我。 　　过段时间就要去南方了。如果没有记错，那里是圣战正在进行的土地。简而言之就是在打仗，简直是吓死人。 　　就算裘格会保护我，说不定也会出现差池。倘若遇上非常混乱的情况，说不定我的小命会不保。 　　毕竟，我是非常弱小的精灵。 　　要是被杀掉的话，精灵的寿命也就成了笑柄。假如因为自己太弱而死掉，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品味自己剩余的寿命。 　　所以，我想要被裘格灌入魔法。 　　为了不拖累裘格也好。为了我自己也罢。 　　我需要至少足以自保的魔力。 　　就是这么简单。 　　时间一晃来到晚上。 　　安洁丽萨似乎出门去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她。裘格也在到处翻阅文献，直到傍晚才来到我的卧室。他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像个即将面试的糕点师傅。 　　“准备好了吗？可能会很疼。” 　　“少说吓人的话啦，快给我进来……” 　　我应允了他的动作。 　　于是，裘格试探着开始了作业。 　　总之就是那回事。细节难以描述，但结果非常清楚。 　　裘格在为我补魔。 　　把我的魔力吸取出来，然后重新灌注在我体内。总体上是这样的反复过程。虽然处理的是我自己的魔力，但是裘格也需要参与到过程之中。 　　具体细节不宜描述。总之很让人紧张。需要我们二人互相配合。 　　“疼吗，瑟蕾丝缇雅？” 　　“还好……” 　　“那我要继续喽。” 　　“还要继续啊……呼，我也准备好了。” 　　灌了好几次之后，裘格就不敢继续了。 　　“有没有皮肤胀痛的感觉，瑟蕾丝缇雅？其他不适的感觉也要告诉我，不能有丝毫隐瞒。万一魔力灌注过量，灵魂和身体就会分离，还会有各种难以查明的糟糕症状。” 　　“说实话还好啦，我觉得还行。” 　　我对巫师勉力微笑。 　　不想露出虚弱的脸。也不想让裘格为我担心。 　　补魔的过程其实非常劳累。 　　但是，我也知道，裘格一定比我更累。毕竟是他在主导魔力的提纯和净化。一定已经疲倦到快要不行的程度。 　　面对这样努力的好心巫师，我实在无法做出软弱的表情。 　　于是。 　　抿起嘴唇。 　　扬起笑脸。 　　我故作轻松地望向裘格，说着让他安心的话。 　　“其实没什么感觉啊。裘格，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一点感觉也没有？” 　　“嗯。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听到巫师啧了一声，他握住我的双肩，仔细端详我的脸。 　　“真不可思议。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有严重的饱腹感才对，魔力灌注相当于强行塞入无法承受的魔力量，肉体和灵魂的器官都会感到不适，因此才会影响到寿命。但是，瑟蕾丝缇雅，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哦。其实我甚至还有一点肚子饿……” 　　“还觉得饿？你难道还没吃饱？” 　　“也有这种可能啦……” 　　我笑哈哈地蒙混过关。 　　不过，我确实没有撒谎。 　　饥饿感是真的。没有感觉也并非说谎。除了些许的疲倦以外，我的体内并没有被魔力灌满的饱满感。 　　倒不如说，在「渴求」着。 　　渴望更多魔力。 　　渴望月光般澎湃的魔力流入身体。 　　咽喉不满地饥肠辘辘。想要进食，想要吃下更多美味的魔力。这么想着，我再次对裘格俯下腰肢。 　　裘格惊骇地望着我，像在看欲求不满的怪物。 　　最后，魔力灌注的仪式就这么完成。 　　灌注完毕以后，裘格点亮油灯，和我肩并肩坐在床上。为了观察灌注后的身体反应，这似乎是必备的过程，马虎不得。 　　昏黄的灯光烘烤在两侧。 　　我撑着手臂，手指抓住床沿。就这样，用肩膀贴住裘格。 　　“……呐，裘格。” 　　我轻轻张开口。 　　“裘格的话，喜欢吃什么东西？”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告诉我就好了。这种事总不会是秘密吧。” 　　“呃……那就跟你说吧。不要告诉别人哦。” 　　巫师的脸色变得难为情，沉默良久后支支吾吾： 　　“我，我比较喜欢吃蛋挞。很没出息吧，身为巫师，我竟然喜欢甜食，真是世俗到了极点。” 　　噗嗤。 　　我没忍住笑出来。 　　裘格原来喜欢这么可爱的食物。不过，他想要隐瞒的模样也非常可爱。 　　以后学习一下蒸蛋挞吧。 　　亲手给裘格做甜食的话，巫师大概也会露出高兴的脸。 　　“没有的事。好了，我问过了裘格一个问题，现在裘格能反过来问我了。” 　　“互相问对方问题的活动吗？有意思，是不是什么问题都能问？” 　　“嗯，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吧？” 　　我枕在巫师的肩上，望着窗外璀璨的银月。　　 　　“那好，我想想……就这个问题好了。瑟蕾丝缇雅，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哦。” 　　“原来如此……是精灵族的食物吧。确实很有难度。”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遭遇过的糗事，即将去做的志向。童年时胸怀的梦想，未来想要的生活。想要与不想要的一切。把曾经的经历稍加奇幻化的改造，我与裘格畅谈。 　　“瑟蕾丝缇雅，有过怎样的愿望呢？” 　　巫师随意地发出问题，而我咬了咬嘴唇。 　　回忆涌上心头。 　　啊啊。 　　“愿望吗……我以前的愿望是，想要过上慵懒到不行的生活。想要舒舒服服地活着，快乐悠闲地度过这一生。” 　　“……没有实现呢。” 　　“不，已经实现了。” 　　侧过脸，我亲吻了裘格。 　　“……裘格，我爱你。” 　　“我也是，瑟蕾丝缇雅，我爱你。” 　　巫师红着脸说话。 　　忍住心中的汹涌澎拜。 　　就这样过了大半夜，裘格对我的观察宣告结束。 　　结果是我没出现什么负面反应。魔力灌注似乎大获成功。只是观察到最后阶段，我似乎已经快睡着。看到我在打瞌睡，裘格就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我的睡颜完成最后的观察。 　　辛苦你了，我喜欢的巫师。 　　总而言之。 　　我的身体好像完全没出什么问题。裘格也没有为我检查出什么大碍，虽然被灌入了大量的魔力，但是我的器官没有衰竭的迹象，精神也很健全，完全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 　　总之，总之。 　　我简直是毫无感情的吞O机器。 　　毫无困难地适应了大量的灌注。 　　这一点，似乎与其他魔力灌注的情况非常不同。 　　裘格之前说过，很少有人类把魔力灌注给精灵。 　　所谓的魔力灌注，本质上是把多余的魔力输送给其他人。建立连接之后，就像木桶里的水一样，多余的魔力会流淌到魔力储备较少的人身上。形成某种短促的循环。 　　用生理学来比喻的话，就是反刍。 　　虽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但原理上大体相近。裘格先取出我体内的魔力，转化成我能够利用的形式后，反过来输送给我。 　　只不过—— 　　在大多数情况下，精灵才是魔力比较多的一方。精灵巫师给人类巫师灌注魔法——在巫师王崛起的年代之前，事情似乎往往是这样。无法承受精灵的魔力灌注，结果因此受伤的人类似乎不在少数。 　　结果造成了记录的空白。 　　精灵给人类灌注魔法，可能导致人类受伤——裘格查阅的文献里，只记录了这句话。 　　反过来说，人类给精灵灌注魔法，又究竟会发生什么——这种事情毫无记录。 　　是历史被抹除了吗？ 　　还是说，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灌注呢。 　　总之，至少我自己是没察觉到什么大碍。 　　然后在第二天。 　　那件事发生了。 　　从床上揉着眼睛爬起，我刷牙洗脸，把银发扎成长辫，提着裙袂走下楼梯吃饭。 　　裘格和安洁丽萨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窃窃私语。看到我走下楼梯，他们一起望向我。 　　“喔喔，瑟蕾丝缇雅，准备好学习魔法了吗？” 　　送来了日常感稀薄的谈话。 　　“欸？” 　　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桌面上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水晶球。 　　“事不宜迟，瑟蕾丝缇雅，来看看自己最适合什么属性的魔法吧？” 　　“这个水晶球，难道是……” 　　“是能够测量魔力性质的水晶球哦。” 　　打断了我的问题，安洁丽萨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把桌子拍到咯吱响。 　　“我可是在古董市场上逛了整整一天，才摸到这个精灵族也能用的古代水晶球呢，价格真是吓死人。总之，来看看自己的魔法倾向吧？” 　　“唔咕……好，需要我怎么做？” 　　我咽了口唾沫。 　　终于到了吗。奇幻小说的固定桥段，魔法天赋测试。 　　这可是比高考还要严峻的试炼。 　　“把手掌放上水晶球，然后放松身心就好。” 　　“嗯，我知道了。” 　　顺服地走下楼梯。 　　我提心吊胆地把手放上水晶球。幸亏裘格和贫瘠女都在观察球体，所以看不到我紧张到要死的脸。 　　拜托了，水晶球。 　　给我厉害到不行的魔法天赋吧。 　　就这一次也好。让我拥有真正的厉害不行的金手指。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水晶球毫无光芒。 　　嗯？这是什么意思？ 　　“火属性……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呢。” 　　安洁丽萨遗憾地晃动脑袋。虽说如此，她的声音非常宁静。 　　“不过，精灵族都是这个样子。接下来看看水属性吧。听说水属性的精灵巫师有很多，也不知道真假。” 　　贫瘠女拨动了水晶球，让我重新放上手掌。 　　我如此照做之后，水晶球依然黯淡无光。 　　简直像死掉一样。 　　“啊嘞嘞……这枚水晶球是不是坏了。接下来看看木属性吧。只要是精灵族，木属性的亲和力绝不是零。” 　　“嗯……” 　　我咬紧牙关，放上手去。手指简直要嵌入球体。 　　结果迎来的仍然是沉默。水晶球何止是纹丝不动，简直是麻木无情。 　　“裘格！……” 　　我用快哭的表情去看巫师，但是裘格用手指撑起下巴，用沉思的眼睛望着我。 　　“不要急，继续。接着看一看精神系的亲和力吧？例如魅惑和幻觉魔法。安洁丽萨也说过，瑟蕾丝缇雅应该很适合魅惑系。” 　　“嗯，这个才是重头戏。” 　　贫瘠女舔舔手指，很快调试了水晶球的姿态，现在只等我放上双手。 　　好。 　　我要把手掌放上去了。我真的要放上去了喔。 　　紧闭双眼，如此等待之后，黑暗的世界猛然闪亮。 　　“？！” 　　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啊。 　　睁开眼睛之后，我看到的是已经爆炸的水晶球，以及面色瘫软的两名巫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我的魔法亲和力……” 　　话还没说完，裘格按住我的肩膀。 　　“瑟蕾丝缇雅，你其实是魅魔吧？” 　　“魅魔？怎么可能，我是精灵——” 　　“唔，说是这样没错。但是瑟蕾丝缇雅，你对魅惑系的亲和力，可能比魅魔族的女性还要高喔。这个程度简直是天赋异禀，不对，是人类终生也难以抵达的天赋。简直是被神祝福过。” 　　“欸……” 　　“只不过，除了魅惑系以外，瑟蕾丝缇雅好像没有其他擅长的魔法。这方面和魅魔截然不同。” 　　安洁丽萨也站起来，围着我的裙摆打转。 　　她嗅着我的银发。 　　“发丝也没有硫磺的味道呢，所以果然不是魅魔。再怎么说，魅魔也不可能伪装成精灵的模样。” 　　她冲我伸出食指。 　　“水晶球爆炸的话，实在是无法检测出具体的亲和力上限。果然还是要再测试一轮才行。” 　　最后，我又用人类的水晶球进行了粗略测试。结果还是一样，只要检测到魅惑系魔法，水晶球就会自顾自地焚烧爆炸，但是其他类型的魔法就没有反应。 　　得出的结论是，我非常适合学习魅惑魔法。 　　我对魅惑魔法的亲和力，已经超过了水晶球能够承载的上限。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程度，但肯定非常高。 　　==== 　　PS：唔姆…… 　　更了将近4000字。 　　字数应该很不错吧。 　　所以~ 　　想要月票~ 　　主人们，把月票拍到人家身上吧~ 　　拜托了！ 第84章 学派与蛋挞与引诱术 　　重新取回意识之后，我和裘格又在安洁丽萨家里待了好几天。 　　目标自然是学会魔法。 　　最起码要学会基础的魅惑魔法才行。 　　本来还想学习一番剑术，但是裘格告诉我，贪多嚼不烂。既然有两名巫师待在身边，现在还是全力学习魔法比较好。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于是我也应允。　　 　　结果很微妙。 　　安洁丽萨虽然是个玩具狂人，但是对魅惑魔法竟然也深有研究。据贫瘠女所说，女性在魅惑魔法上本来就有优势，而男性一般不会学习魅惑系法术。 　　所以。 　　目前姑且是贫瘠女在教我魅惑魔法。 　　总感觉有点不靠谱。 　　看来魅惑魔法没法让胸部膨胀呢。 　　这方面就算魔法也白搭。 　　另一边，我也需要学习魔法的基础理论，这方面是裘格在教我。 　　总之就是导论一类的东西吧。 　　有种通识课课本的感觉。 　　很好很好。贫瘠女和裘格配合无间，以极高的效率指导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学习曲线，最终让我掌握了厉害到不行的魅惑魔法——这种事情能发生才怪。 　　“裘格，你对魅惑魔法的理解根本不对——这是误人子弟——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进路的理据性在何方——” 　　“有问题的是安洁丽萨吧？再怎么说，用魅魔论来解释魅惑术的起源都是歪门邪道，是原始主义，是把传说和事实含混在一起——” 　　“不对不对！必须按我的方法来！” 　　“不行，我用的才是最好的方法！” 　　“魔法的本质是实用性与尘世的幸福！” 　　“不对，魔法只和真理相关，真理和幸福没有前定和谐，魔法只不过是经验化的现象规律罢了！” 　　最终，成了这样。 　　我躲在枕头后面，瑟瑟发抖地望着两个巫师的学术修罗场。掐着手指、眼睛圆睁、唾沫星子乱飞。这就是我的两位老师现在的模样。 　　哎呦。 　　太可怕了。 　　这就是巫师的学术界吗。 　　简直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瞬间就能让青梅竹马反目成仇。仔细想想，这大概也是一种魔法。 　　我好像理解安洁丽萨为什么不去追求裘格了。原因或许非常简单。 　　——这两个人，在学术上简直是彻底的不对付。几乎每个问题都能争论起来，只要涉及到理论问题，总能爆发吵闹。不光是立场不同，而且对魔法的态度也完全不兼容。 　　“没办法，我们确实来自不同的学派。虽然曾经一起学习过，但志趣终究彼此不同。” 　　到了晚上，裘格一边吃掉焦黄色的蜂蜜饼干，一边看着我和安洁丽萨。他满脸都是歉意。 　　“我是拳目学派的巫师。在大约一千两百年前，拳目学派是侍奉巴力支丹宫廷的皇家巫师学派，主要负责暗杀和为王族处理善后。比起魔法的理论性，我的学派更重视魔法的世俗一面，也就是魔法的实际效用。当然，也不可否认，正是这种对效用的过度重视，导致了巫师王在巴力支丹的崛起。” 　　裘格这么说完，然后是贫瘠女接话。 　　她像小熊一样握着饼干。 　　嚼啊嚼啊嚼啊嚼。 　　“我是奥达多斯学派的法师哦……比起魔法带来的正义或者幸福，我们认为魔法只是对现象世界的经验总结，因此更关注经验主义的侧面，比起伦理学，我们认为，研究魔法如何与人类的私人经验进行沟通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听不懂来着。” 　　含着礼貌的微笑望向两人，我嘎吱一口咬掉唇齿间的干面包。 　　总之。 　　这就是巫师学派的分歧吧。 　　裘格是拳目学派，贫瘠女则是来自另一家……两个学派的侧重点显然很不一样。大概魔法风格也很不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两人的授课经常出现龃龉之处，对魔法的解释有时也天差地别，听上去更像是两门完全不同的学科。 　　看起来，不能把转生前的经验直接套用到魔法上。 　　怎么办啊。 　　这样根本没法一起学习。 　　我会精神分裂的。 　　效率更下一层楼。 　　虽说如此，日子还是这样过去。我一边学习最简单的魅惑系魔法「引诱术」，一边恶补各种魔力知识，把数年才能学会的知识尽可能压缩在数天时间。安洁丽萨把自己的魔法书推荐给我，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阅读上面的咒语和常识。努力让自己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精灵。 　　只不过。 　　不知不觉之间，分离的日子已经逼近。 　　“是这样吗……要走了？” 　　“大概就在这几天。” 　　又一个晚餐的时间，裘格和安洁丽萨说着悄悄话。 　　“据说，有瑟玛顿王国的武装商船即将抵达。仔细算算，大概就是这几天的时间。” 　　“要上船了吗？实在不行，留在我这里也可以……” 　　“不行。我们要是留下不走，安洁丽萨肯定会惹上麻烦。” 　　“唔……” 　　贫瘠女苦恼地抱着大面包。隔着桌子都能感受到内心的不甘。 　　“总而言之，我们还会回来的。倘若能在南方找到避难之处，也会找人给你捎信。安洁丽萨，不要这么沮丧，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裘格笑着对红发巫师搭话。 　　“我可是巫师啊。” 　　“我明白了……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 　　贫瘠女叹了口气，对天花板投去凝望。 　　第二天的时候，前来把我从床上唤醒的正是贫瘠女。 　　“裘格出门打听消息了，大概整整一天都不会回来，所以今天的魔法课暂且搁置。瑟蕾丝缇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吧。”我想了想，然后这样回答。 　　今天就复习魔法知识好了。 　　我是这种想法。 　　这几天的时间里，精神饱受着贫瘠女的裘格的连番摧残，像海绵一样吸入了过多的魔法知识——说的就是我。简直像回到大学一样，变成了每天都在理解新事物的状态。做梦的时候都是魔法咒语飙来飙去。 　　脑子都要烧坏了。 　　“不过，老是停留在口头学习，这样可不行呢。” 　　贫瘠女露出兴冲冲的表情。 　　“瑟蕾丝缇雅，要不要和我出门冒险？说起最快提升魔法的秘诀，那就是和敌人战斗。” 　　“欸，战斗？” 　　“没错。瑟蕾丝缇雅还没有成功放过「引诱术」吧？我和裘格毕竟都是巫师，精神很难被影响，但是野生的怪物就不同了。那正是提升熟练度的良好对象。” 　　我还没想好回答，贫瘠女就继续说话。 第85章 于是开始了冒险 　　我还没想好回答，贫瘠女就继续说话。 　　“裘格的生日快到了，所以我想做一些蛋挞。裘格最喜欢的那种蛋挞，是以史莱姆汁液和蜂蜜烘焙而成的蓝壤糕点，这两样材料都需要打倒怪物才能获得。”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我点点头。 　　裘格确实说过，他喜欢吃蛋挞。 　　若是能亲手为裘格奉上蛋挞，巫师大概也会高兴。如果是在生日的那天奉上，肯定会成为有纪念意义的回忆。 　　那可是裘格的生日啊。 　　想被裘格夸奖。想被摸着头说“真是辛苦你了，特意为我准备好吃的糕点。” 　　裘格帮了我这么多，我很想为他制作蛋挞。 　　至少——这是我现在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象着巫师的满足表情，我向安洁丽萨颔首。 　　“那就出发吧，不过，安洁丽萨可要好好看着我啊。我害怕自己用不好魔法，最后又拖累身边的人。” 　　“别这么担心，走喽走喽~” 　　最后的结果是，安洁丽萨和我一起出了趟远门。 　　目标是拿到史莱姆汁液和蜂蜜。用这两份材料制作美味的蛋挞。 　　然后，顺便提升我的迎战能力。 　　也就是冒险。 　　奇幻世界果然是需要冒险吧。没有冒险的奇幻世界根本不够奇幻。 　　冒险吧，冒险。 　　没想到我也有迎战怪物的一天。 　　从今天起，我就不是彻头彻尾的拖油瓶了吧。 　　从格莱尔的浮雕大门走出，顺着左路一路拐弯，就能走到布满芦苇的河边地。不必多说，那里居住着奇幻感满满的怪异生物——安洁丽萨说，她打算带我前去那里。 　　找到雨靴和长袍以后，就这么出门，行走在满是鹅卵石的大街上。 　　阳光明媚耀眼。 　　天空湛蓝如镜。 　　温度上似乎也很适合出门。 　　把连衣裙套在长袍里面，裙袂塞进袍边，这样就是传统的巫师装。感觉有远离世俗的禁欲感。安洁丽萨把自己的灰袍借给我穿，因为我的身材原因，胸部勒得相当紧。抬起大腿的时候，胸腔偶尔会呼吸困难。感觉像是把自己塞进烟囱。 　　“没办法啦，我的灰袍就是这个尺寸，瑟蕾丝缇雅就忍耐一下。” 　　用余光瞥着我的胸部，安洁丽萨脑袋冒出蒸汽。 　　“凭什么啊，我好羡慕精灵那样的身材……” 　　“没什么好羡慕的哦，胸部很大也会有烦恼。” 　　“对我来说也是幸福的烦恼。” 　　以一前一后的姿态，我们在街上斗嘴并赶路。 　　快要走出城门的时候，听见了守卫在和陌生的治安官谈话。 　　他们满脸苦恼表情。 　　“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雷声？” 　　“雷声……完全没听到。是要下雨了吗？” 　　“看起来也不像啊，阳光这么明媚，云彩也很好。” 　　“难道是旱雷？也有可能是野巫师在打架。总之不要这么多疑。” 　　“说的也是。” 　　看到我和安洁丽萨，他们停止闲聊，拦在大门前方。 　　“想要出城吗？通行证有没有？还有……巫师，你后面跟着的是精灵？” 　　“嗯，是精灵喔。” 　　安洁丽萨抱起双臂。 　　“而且是我的徒弟。我正在教她魔法，为此需要出门历练。怎么，你们有什么指教？” 　　“这……” 　　守卫挠着后脖颈。 　　“难道不是奴隶吗？逃亡的精灵奴隶，难道也能做巫师？巫师议会能允许这种事情？” 　　“真多嘴啊，奉劝你少管巫师的事。愿意收什么人当我的徒弟，这是我和我的学派的自由。哪怕巫师议会也管不着。” 　　“啧……” 　　守卫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让开通路。 　　拉着我的手，安洁丽萨快步走出城门。走进没有人的林地后，她抱腹大笑。 　　“噗嗤。哈哈，哈哈哈……我说，你看见那群守卫的脸色没有？真是笑死人了。天天作威作福的家伙，偶尔也能看见这么有趣的表情呢。真希望总督也在现场，瞧瞧那些卫兵的猪肝脸。” 　　“安洁丽萨……他们会相信吗？” 　　我不安地捏紧手指。 　　“相不相信都没关系。” 　　红发巫师耸耸肩膀。 　　“瑟蕾丝缇雅，和裘格不一样，我能帮你的地方很有限，所以，我想尽可能让你学会魅惑魔法。正常人学习魔法要好几年才能小有成就，但对我们而言，时间太过匮乏。没有功夫和那群卫兵玩捉迷藏。” 　　“唔……” 　　我咬着嘴唇，看着安洁丽萨。 　　“可是，要是他们向别人检举，说安洁丽萨包庇奴隶、还教给奴隶魔法，安洁丽萨，这样怎么办？” 　　“那也没事。” 　　红发巫师扬起手，释放出火色长鞭。 　　“禁令这种东西，偶尔违反一下也没关系啦。比起担心我，瑟蕾丝缇雅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 　　“谢谢你，安洁丽萨。” 　　我低下脑袋，对红发巫师诚恳道谢。 　　然后，看着脚下走路。 　　青草丛里满是青蛙的鸣叫。能望见大片大片的澄澈水洼。 　　首先是左拐，然后是直走。走到路的尽头再爬山，最后走下坡路。就这样，我们来到一处小溪流淌的青葱地。 　　“瑟蕾丝缇雅，准备好了吗？” 　　扯着沾上泥浆的灰袍，安洁丽萨冷静地走在我身前。 　　“这里是「阿达克斯滩涂」，住着不少以青蛙为食的史莱姆。说起魅惑魔法的练习，最好的靶子就是史莱姆这种怪物。头脑简单，身体也很简单，很容易就能操纵它们的精神。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哦，心情太沉重的话，魔法威力也会打折扣。” 　　“我会努力的。” 　　我不安地咽下唾沫。 　　有种感觉。 　　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这地方到处都是芦苇。 　　芦苇丛的高度很吓人，一层一层有两个我那么高。漫步在这样的芦苇丛里，有种自己变成小矮人的感觉。 　　脚下的泥巴也很潮湿。走路时稍不注意，就会一脚踩进湿漉漉的烂泥。 　　不会有什么黏液PLAY吧。阿尔O斯与危险的OO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到处都是蜗牛。 　　叶脉中间也好。 　　泥坑周围也好。 　　甚至蜘蛛网上也有蜗牛壳。 　　总之蜗牛到处都是，软趴趴的好恶心。 　　“适应环境也是魔法修习的一部分呢。和身形敏捷的盗贼、皮糙肉厚的战士不同，巫师可是非常脆弱的存在，稍不留神就会被夺走生命。所以更需要提前适应环境，规划好逃跑路线。” 　　以英姿飒爽的姿态伸出双手，安洁丽萨放出火球，慢慢烧掉面前的芦苇。 　　视线瞬间变得开阔。 　　“瑟蕾丝缇雅，快看那个。” 　　她压低声音。 第86章 于是出现了魔法 　　“瑟蕾丝缇雅，快看那个。” 　　她压低声音。 　　“是长尾蜂。虽然不是史莱姆，但长尾蜂也能用来练习魅惑，而且，它们尾囊里的蜂蜜也很好吃，在蛋挞的制作中，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优秀食材。” 　　“我看看……” 　　我屏息凝气，拨开眼前的碎发后，小心翼翼伸出脑袋。 　　首先听到的是翅膀震动的嗡嗡作响。定睛以后，望到的是黑黄相间的强烈斑纹。再仔细一看，发现了有小牛犊体积的巨型橙色蜜蜂。光是听翅膀的震动音，大概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台轰炸机。 　　好吓人啊，这个体型。 　　这真的是蜜蜂吗。 　　就算是奇幻世界的蜜蜂也太过头了。是奇幻版马蜂……不对，是超级强化版的牛蜂才对。简直是飘在空中的水箱。 　　说到底。 　　这是我这种女精灵应该挑战的东西吗。 　　“咕……” 　　喉咙开始感到干结。 　　开什么玩笑啊。 　　被这怪物蜇上一下，我肯定会两眼翻白地死翘翘。说不定临死前连V字手都比不出来。 　　尾针的尺寸可不是盖的。被硬生生捅进去肯定很疼。 　　没错，会疼到让我发疯。 　　“不行……” 　　苦恼地夹紧双腿，拼命抑制住尿意。 　　我僵硬地转向红发巫师。 　　“安洁丽萨，我，我怎么可能击败那种怪物？我一定会战败的，根本不可能赢……安洁丽萨，能不能换个小一点的、比较适合我的对手，比如史莱姆之类的？我真的没有办法打败这么大的敌人——” 　　“哦？” 　　红发巫师露出危险笑容。 　　她轻轻歪过脑袋。 　　“这么说，瑟蕾丝缇雅不想做出最棒的蛋挞了吗？明明说过要努力学习魔法，结果最后还是临阵脱逃吗？这样一来，难道你还想变回以前那样、蜷缩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吗？没想到我的精灵徒弟这么胆小。” 　　“……” 　　我低下脑袋。红发巫师轻轻把手搭上我的肩膀。 　　她趴向我的耳朵。 　　“好啦好啦，瑟蕾丝缇雅，我可是你的老师啊，一定会负责好保护工作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尽管放出魔法就好！” 　　背部被轻轻推了一下。 　　我不得不迈出两步。 　　啊啊。 　　这下没有退路了。仿佛看到战败CG在朝我招手。 　　也罢。 　　既然安洁丽萨说我能行……那么，我就不应该满脑子逃跑。 　　我已经不想再当拖油瓶了。 　　一定要有战斗的勇气才行。裘格好不容易才给我灌入了魔力，我好不容易才开始学习魔法，决不能在这里止步。哪怕面前是吉普车一样大的巨型蜂，哪怕这玩意的嗡嗡声像直升机一样恼人，哪怕这东西的尾针能一口气贯穿三十个瑟蕾丝缇雅，我也要鼓起勇气拼命战斗。 　　总之，试试我学习的魔法吧。 　　轻轻抬起手，我回忆起这几天的教学内容。 　　想要发动魔法，就要强迫头脑和魔力沟通。 　　要告诉身体里的魔力，按照什么样的形式组织自己，这样成功沟通以后，就能放出魔法。魔力不够就会释放失败，知识不足也会释放失败。既需要充足的魔力，也需要知晓如何把魔力进行组合。 　　“「引诱术」。” 　　我轻声自语。 　　魅惑系魔法——那是以对方的精神为目标，以幻觉、狂乱、嗜睡、引诱为众多特性的法术。 　　然后。 　　最初级的魅惑术，就是以小型怪物为目标的「引诱术」。 　　头脑传出油炸般的酥响。我把魔法准备完成，然后谨慎地放出少许魔力，就这样让魔法冲向长尾蜂。 　　野生的长尾蜂颤抖了一下。 　　成功了吗？ 　　一定要成功。拜托了。 　　我手心出汗地半趴在地，望着前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我看到长尾蜂停止颤抖，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它转身冲我飞来。 　　“？！” 　　魔法难道失败了？ 　　听着快速逼近的嗡嗡声，我想准备第二次施法，但时间怎样也不够用。 　　完了。 　　只有长尾蜂的巨针在眼前不断放大。 　　我要被尾针刺穿了。 　　浑身僵硬。想要逃跑的时候，才发现我全身硬得像是木头，根本动弹不得。抬起脑袋以后，在长尾蜂巨大的复眼中，我望到了自己脸色发白、无力地跪倒在地的模样。 　　就在快要认命的时候，灼热的长鞭将长尾蜂劈成碎片。 　　“说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拖着鞭子走过来。 　　安洁丽萨端详着我的脸色。 　　“恭喜你，魔法成功了呢。” 　　“成功了？可是……”　　 　　“没错，魔法虽然成功了，但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所以结果上说不算完美。长尾蜂才之所以会恢复清醒，也是因为魔法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瑟蕾丝缇雅，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红发巫师端详着我的脸色，而我咬紧嘴唇，拼命回忆之前学过的内容。像个没出息的小学生一样抖个不停。 　　“这个，我想想，应该是因为……” 　　“因为你使用的魔力不足，这是最核心的原因。想要维持魅惑魔法的话，就需要持续不断地放出魔力，不能一开始成功放出来就算了。所谓的魅惑魔法，就是持续不断地进行干扰的魔法种类。” 　　安洁丽萨解开谜底。 　　“明白了，我一定会记住的。” 　　带着战栗和后怕，我对红发巫师拼命点头。 　　我本身可以使用的魔力并不充裕。 　　裘格在为我灌注以后，才得到了一批现成可用的魔力。 　　仔细想想，这批魔力能够我用多少次魅惑魔法呢。要是魔力不足的话，就要重新找裘格补魔了。 　　我简单的计算了一下。 　　大概是……差不多一百多次吧。 　　我体内灌注的魔力似乎有很多。如果以最基础的「引诱术」来计算，即便用的奢侈一些，大概也能坚持大半个月。 　　太棒了。 　　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就不用天天麻烦裘格为我灌注魔力。我的魔力容量似乎很大，灌注一次就能用很长时间。 　　只要我持续不断地练习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彻底掌握身体里流淌的大量魔力吧。到了那个时候，就再也不用麻烦裘格了。 　　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安洁丽萨持续狩猎了长尾蜂。 　　“瑟蕾丝缇雅，控制住那头长尾蜂，让它不要乱动！” 　　“很好很好！接下来是让它掀动翅膀，吸引更多蜂族同类。我要割掉它们尾部的蜜囊。” 　　“瑟蕾丝缇雅，你掌握的很快呀。不愧是天赋非常高的精灵。” 　　就这样。 　　大半个小时过后，我和安洁丽萨脚下堆满了长尾蜂的硬壳。 　　已经狩猎了数十头吧。 　　虽然我只是在一边倒地辅助而已。 　　安洁丽萨的魔法很厉害，飕飕地就把长尾蜂斩为碎片。与她相比，我的魅惑魔法就是彻头彻尾的边角料。有没有都一样的那种路人角色。 　　蜂蜜也有好好搜集起来。安洁丽萨拿着类似皮革囊的物件，将长尾蜂的蜜挤在里面。 　　就在搜集蜂蜜的时候，红发巫师皱皱眉头。 第87章 冒险家与颓废青年 　　就在搜集蜂蜜的时候，红发巫师皱皱眉头。 　　“瑟蕾丝缇雅，你有没有听到打雷的声音？” 　　“唔，好像有……但是听不清楚。” 　　“这种天气也会打雷，真是奇怪。” 　　安洁丽萨摇摇头，把话题转向另一面。 　　“话说回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史莱姆呢。” 　　“是啊。” 　　没有史莱姆的话，就无法制作裘格喜欢的蛋挞。因此，我和安洁丽萨对史莱姆志在必得。一定要狩到足够的史莱姆汁液才行。 　　但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史莱姆宛如蒸发干净了一样。 　　无论哪里都没有。 　　“会不会是藏在河里？或许可以顺着河岸往下游寻找。” 　　我试着提出建议。 　　“是个办法。就这么办吧。” 　　安洁丽萨爽快地接受了提议，我们随即往下游走去。 　　把火球术凝聚在身边，谨慎地拨开芦苇丛。 　　但是，仍然找不到史莱姆。 　　“史莱姆不会灭绝了吧？真奇怪，前几个月还一大群一大群的来着。” 　　红发巫师大声地叹气。 　　“再往下找找吧？要是再找不到，就想办法回去。”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四周。 　　“好，再走最后一段路。” 　　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只好往下游方向展开探索。 　　然后有了意外发现。 　　拨开新的芦苇丛以后，在中间的沙洲里找到了人类冒险家。 　　对方穿着破旧的皮革甲，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颓废男性。 　　被我们撞见的时候，颓废男正枯坐在沙洲顶端，用惆怅的眼神往四周眺望。他怀里抱着一柄生锈的铁剑，头发也是没有梳理的样子，邋遢程度堪比直立长尾蜂。 　　“喂，你是？” 　　安洁丽萨冲对方搭话。 　　“抱歉，刚才没看到你们。我是刚刚来到这一带探险的冒险家。” 　　颓废男这才低下头，俯瞰我和安洁丽萨。 　　“其实，我在寻找自己的同伴……那就是有「史莱姆猎人」之称的女剑士，赛琳娜·巴哈拉尔。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找到她了。” 　　“失踪了吗？” 　　“嗯。彻彻底底地失踪了。” 　　颓废男睁大眼睛，这时可以看到他眼袋下的黑眼圈。 　　“到底是为什么会失踪呢？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一带的魔物，说到底也只有史莱姆和体型稍大的蜜蜂而已，应该不会威胁到赛琳娜才对。最奇怪的地方是，现在就连史莱姆也失踪了。” 　　“一起失踪了吗？确实非常奇怪……” 　　安洁丽萨沉思着。像是为了拜托什么一般，颓废男跳下来，对我和红发巫师诚恳低头。 　　“拜托了，请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赛琳娜的踪迹。不管怎么说，我实在无法想象她被史莱姆击倒的场景，她可不是那么柔弱的战士，现在也应该在某个地方勉强活着才对。如果有机会把她救出来，请对她伸出援手。拜托你们了。” 　　他用哀求的语气说话。 　　“我们会谨慎留意。” 　　“谢谢你们。有这个承诺就够了。” 　　颓废男露出悲伤的神色。 　　“赛琳娜·巴哈拉尔……为了还清姐姐欠下的债款，她一直拼命和史莱姆战斗。虽然只有二十不到的年纪，但已经是村子里大名鼎鼎的冒险者。要是她出了什么事，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唔……为了帮姐姐还债，所以成为了冒险家吗？” 　　“嗯。要是还不上债务，她的姐姐就会被贬为奴隶。” 　　“所以才拼命战斗啊。”安洁丽萨露出了然的表情。 　　“没错，不过，若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失踪下去，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白费。身为她的同伴，我实在无法注视她为之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拜托你们留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个命运悲惨的孩子救出来。” 　　“明白了，我和我的精灵徒弟会注意她的行踪。” 　　“谢谢你。”　　 　　颓废男露出疲惫笑容。 　　“我也休息够了，必须接着去找同伴才行。” 　　这么说完以后，颓废男拽起铁剑，扛在肩上就走。一边走一边佝偻着脊背，像个老头。 　　这家伙精气神好衰。 　　肯定是因为心爱的女剑士失踪了吧。肯定是这个原因。 　　希望他能找回自己的同伴。 　　“怎么办，安洁丽萨？” 　　我问红发巫师。 　　“我们现在就回家，虽然很遗憾，但只能请裘格吃蜂蜜蛋挞了。” 　　安洁丽萨摇摇头，接着咬住手指。 　　“唔，顺便留意一下那个赛琳娜·巴哈拉尔。如果她在周围被史莱姆缠上的话，我们应该能力帮忙才对。不过，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总感觉今天的滩涂有点诡异，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 　　“嗯……” 　　我们开始往回走，踩着来时踏过的烂泥。 　　结果走到一半就累了。 　　双脚酸麻。 　　“在石头上休息一下吧？” 　　“休息一下也好。及时休息也是冒险的重要环节呢。” 　　红发巫师表示应允。 　　此时我们正坐在平整的石头上，在远离河岸的树荫下歇息。贫瘠女抱着双腿，把下颌顶在膝盖上碎碎念。 　　“真是奇怪，到底为什么史莱姆会消失呢，难道是因为有别的怪物？可是整个区域的史莱姆都消失不见……规模这么大，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坐在另一侧石头上，对安洁丽萨发呆。 　　话说回来，安洁丽萨的臀部曲线确实很优美。 　　下半身比上半身好看多了。 　　尤其是穿长袍的时候，大腿和臀部都会露出来少许。跟在后面的时候很饱眼福。现在她这样弓起脚踝，结果让腿部弧线更加饱满，像烘焙刚好的大白面包。可以说是用动作弥补了身形上的劣势。 　　既然附近没有裘格让我色色，那就用安洁丽萨的臀部当眼保健操好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呼啊……” 　　看腻了以后，我用手掌托住脸颊，打了一个哈欠。 　　天气好热啊。 　　真想睡上一觉。 　　就在这时，我和安洁丽萨听到了某种声音。 　　“……什么东西？” 　　红发巫师猛地抬头。 　　“打雷了？” 　　“不对，”我低下头，“方向好像是来自……脚下？” 　　“脚下？！” 　　我和安洁丽萨脸色大变。　　 　　——仔细一听，能听到雷鸣般的噪音。 　　雷声距离我们非常近。 　　感觉是从地下深处传出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和安洁丽萨脚下的土地就洼陷下去，露出湿漉漉的坑洞。 　　“到底是什么？！” 　　安洁丽萨狠狠挥舞鞭子，火色的长鞭燃烧四溅，照亮了坑洞的内部。 　　“这怎么可能——” 　　巫师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这个反应并非难以理解。要说原因的话，因为我也惊讶到快要不行。 　　火光照亮的东西，是巨大的分叉触手。 　　===== 　　PS：唔姆~ 　　今天更新两章~大约更了4500字。 　　呜呜。 　　主♡人♡大♡人~~人家想要月票票~ 第88章 龙与触手与美少女 　　火光照亮的东西，是巨大的分叉触手。 　　湿漉漉。 　　黏糊糊。 　　像猪肉一样肥腻。释放着黏液，就这样从下侧钻出。 　　“咕咿咿咿——” 　　我的喉咙深处挤出悲鸣。脚下的土地分崩离析，化作无边的阴影，触手从洞窟中旺盛地伸出，宛如浮雕一般布满褶皱。它看起来比我的脑袋还粗。 　　这个尺寸，捅进来的话绝对会死。 　　「呼哧呼哧呼哧！」 　　触手发出斩风的声音。 　　于是。 　　在我和安洁丽萨恍惚的眼神中—— 　　精灵美少女的第四克星，巨大触手，堂堂登场。 　　搞什么鬼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就连休息的时候也会被触手袭击？这样下去，不是只能变得满身黏O，然后堕落成热衷于OOOO的OO吗？要是再来什么O卵就糟糕了。我绝不要被裘格之外的东西缠上。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咕咿！我的腿！不，不许这样——” 　　眨眼间就被擒捉了。 　　已经抓获到猎物，触手狂乱地舞动，并将触须中的女性高高举起。 　　只不过。 　　被触手卷上半空的人，并不是我。 　　“我都说过了，不许像这样缠我！滚开、滚开，求你了快点给我滚开啊啊啊！拜托你了，别这样！” 　　红发巫师发出悲鸣。纤细的腰肢之下，能看到两条大腿被往外强掰。触手分出支干，卷住了安洁丽萨的肌肤，并且重点照顾地缠上她的大腿。 　　“安洁丽萨！” 　　“不行！不准看这样的我！” 　　红发巫师拼了命地往内收腿。但是在水桶粗的巨大触手面前，这样的抵抗眨眼间化作齑粉。触手还更进一步，缠上了安洁丽萨的脖颈，以略微勒住的力量绷紧。 　　“我……” 　　安洁丽萨露出短促的恍惚表情。她吐出舌尖。 　　“可、可恶，尝尝我的魔法！” 　　使劲甩着脑袋，红发巫师抓起燃烧的长鞭，如此用力挥击。但附着烈焰的鞭子转瞬间就被弹到一边。魔法就像完全没用一样，就连触手表面的黏液都没能突破。目瞪口呆的巫师歪着脑袋，就这样被触手连续缠住手腕，身体动弹不得。 　　然后，向地下方向坠去。 　　“这个是……蜗龙？！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是向下看了一眼，安洁丽萨发出声音很大的惨叫。 　　“安洁丽萨——” 　　我勉强站在地面边缘，目睹巫师被越拽越远。 　　“咳咳，这些鬼东西！” 　　安洁丽萨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即便手腕被死死捆住，她也仍在挥舞火鞭，竭尽全力作出反击。火箭和火球在地下乱飘。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望见了触手的根源。 　　——那是巨型蜗牛般的生物。 　　不，说是巨型蜗牛也并不确切。对方的体型应该有两头大象那么大，但是身形更接近于拉长的蟒蛇。头部伸出触须状的触手，下半身长出上百条软塌塌的短腿。顶着三到四个脑袋。一边蠕动，一边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总之就是非常恶心。 　　比哥布林还要恶心一千万倍。 　　“我说了，别再掰开我的腿啊啊啊啊——” 　　听到了红发巫师的破声大叫，我朝下方探过脑袋。 　　眨眼间看到的现实是，她被触手彻底缠上了。 　　那是难以描述的场景。在闪耀的火光之间，十几根触手想掰开她的四肢，在胳膊和大腿上缠了好几圈。不过，巫师没有让它们得偿所愿。 　　“我说，已经够了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火光从安洁丽萨身上爆发。 　　嗅到了皮肉烧焦的臭味。 　　刹那间，所有触手都缩回黑暗的角落，把安洁丽萨丢到一处积满污水的洼地。 　　“咳咳，咳咳，这该死的蜗龙……” 　　安洁丽萨两眼发直，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握着墙壁。 　　“我……竟然……被弄成这副模样……瑟蕾丝缇雅，你那边还好吗？” 　　“我，我还好！” 　　我大声做出回答。 　　然而，脚下的土地正在松动。 　　土壤逐渐垮塌。越来越无法踩住坚实的地面。因为我向下探头的动作，这片土地似乎无法支撑我的重量，回过神以后，就已经有了向下滑动的趋势。 　　噗噜噜—— 　　就这样，我慢慢滑落到湿漉漉的坑洞中，和满身黏液的安洁丽萨大眼瞪小眼。 　　“真的是，彻彻底底地丢脸了。” 　　红发巫师垂下脑袋。 　　她无力地抓紧身上的黏液，一点点扯下来。 　　“瑟蕾丝缇雅……那怪物是蜗龙唷。” 　　“蜗龙？可是那个触手……” 　　“先别管触手的事。总之，蜗龙算是最低级的亚龙，是龙族寻欢作乐、到处播种后留下的糟糕产物。你也听说过吧，龙族的血液非常**，它们因此喜欢和其他物种**。那样的结果就是各种亚龙。”　 　　“唔……” 　　“龙族的**都很旺盛，有时也会发泄到巨型蜗牛身上。反正只要体型合适，它们就喜欢捅上一捅。” 　　愤怒的表情褪去之后，安洁丽萨的脸色变得畏怕。 　　“而且，那种怪物，我没有办法……” 　　“比起那个，安洁丽萨，你先不要乱动。” 　　我按住安洁丽萨的肩膀。掏了掏衣兜以后，摸到了出发以前准备好的干毛巾。 　　“安洁丽萨，我给你擦洗一下吧？你现在全身都黏糊糊的哦，而且味道也很刺鼻。” 　　“……嗯，请帮我擦一下吧。” 　　接着，我用毛巾擦洗了安洁丽萨。 　　擦啊擦啊擦啊擦。 　　把恶心的黏液擦到干干净净。 　　红发也好，长袍也好，总之全部擦拭一遍。安洁丽萨就像刚出生的猫咪一样，浑身僵硬地被我擦拭肌肤。 　　“呜……” 　　她发出不成熟猫咪一样的咽声。 　　“瑟蕾丝缇雅，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啊？” 　　“这里，应该是蜗龙的大巢穴。” 　　“巢穴啊……即便这样，也应该没问题吧？” 　　我擦着红发巫师的脑袋，撩起她红宝石色的长发。 　　“安洁丽萨这么厉害，应该能想办法让我们逃出去吧？只要用上一两个魔法，应该就能摆脱危机才对。” 　　“……问题就出在这里呀，瑟蕾丝缇雅。” 　　抓紧双手，安洁丽萨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蜗龙是火魔法抗性很高的怪物，寻常的火属性魔法根本伤不到它，蜗龙身上的黏液也能起到降温效果。刚才为了击退那些触手，我已经一口气用掉了最拿手的魔法，魔力也被耗到干干净净。现在的话，我什么魔法都用不出来。” 　　——啪。 　　毛巾掉到地上。不知何时，我的手指开始变得僵硬。 　　我呆滞地望着女巫师，后者对我垂下脑袋。 　　她声音颤抖地捂住肩膀。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喔，瑟蕾丝缇雅。” 　　“安洁丽萨，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要是不想办法击败那头蜗龙，我们可能永远都爬不出去。瑟蕾丝缇雅，你看看上面。” 　　顺着安洁丽萨的目光，我朝上方抛去目光。 　　啊啊。 　　岩壁上全都是黏液。 　　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洞窟里如此湿漉漉。 　　“蜗龙是领地意识特别强的亚龙，会用自己的湿滑体液涂满整个领地，只要掉进蜗龙的巢穴，就很难用双手爬出去。它们是利用陷阱捕食的那种怪物。” 　　回过头来的时候，安洁丽萨正在拼命摇晃我的双肩。 　　“瑟蕾丝缇雅，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我？可是，我怎么能——” 　　“有可能！蜗龙虽然对火魔法抗性很高，但是它们的智力水平和普通蜗牛一模一样，对魅惑魔法的抵抗力非常低下。尽管是亚龙，但蜗龙是智力最为底下的龙族，只要魅惑成功，我们就能逃出生天！” 　　“那……具体说来，我该怎么办？” 　　我紧张地攥起双手。 　　“总之，先去找找蜗龙的方位吧。对付这种湿滑的怪物，比起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安洁丽萨深呼吸一口气。 　　“然后，要是挑战失败的话……我们都会变成蜗龙的食材吧。被困在这种地方，只会慢慢变成蜗龙的饵料。” 　　“唔……” 　　我和安洁丽萨手挽着手，战栗地走在洞窟之中。 　　目标是——让我放出魔法，打倒身为亚龙一族的蜗龙。 　　用我那简单到不行的「引诱术」，碾碎这巨大到不可思议的软体怪物。 第89章 名为史莱姆猎手 　　“咕唔……谁来救救我……” 　　「史莱姆猎手」赛琳娜·巴哈拉尔无法动弹。 　　心里满是绝望。 　　从两天前开始，她就被黏液捆绑在湿漉漉的洞窟顶壁。 　　吃的食物是黏液。 　　喝的饮水是黏液。 　　胃袋也装满黏液的味道。 　　再这样下去不行——心中如此悲鸣，但还是毫无办法，只能从喉咙挤出微弱的叫声。 　　“拜托了……神啊……谁来……救救我……” 　　没有人来也是自然的。 　　两天前的时候，赛琳娜追逐着史莱姆，来到这片湿润的滩涂。 　　为了不让姐姐沦为奴隶，赛琳娜才踏上旅途。为了还清姐姐身上的债务，为了实现成为冒险家的梦想，回忆着姐姐的笑脸，赛琳娜和同村的剑士青年组成了队伍。 　　以狩猎史莱姆为目标。 　　一点一点累积着，债主们规定的金额。 　　普通史莱姆也好，黄金史莱姆也罢。一边狩猎史莱姆，一边析出它们体内的矿物，这样赚下了足量的金币。 　　因为姐姐的欠款即将还清，所以想多捕猎几头高价值的稀有史莱姆。就这么彻底完成自己的任务，让姐姐获得自由之身。 　　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洞窟。 　　「轰隆隆——」 　　听到熟悉的雷声，「史莱姆猎手」赛琳娜脸色发白。 　　又要来了——这么想的时候，鼻子嗅到蜗龙特有的腥臭。白色的巨大野兽挤进洞窟，体表伸出肥硕的触手。还没回过神来，触手开始在周围的石壁上产卵。 　　仔细看看就能知道。 　　那是小蜗龙的卵囊。 　　蜗龙这种怪物，虽说是龙族，但是却会把卵产在身体外面。与其说是亚龙，其实更接近龙化的巨型蜗牛。 　　但是，为什么把卵产在自己身边呢。瑟琳娜大致可以猜出原委。 　　理由或许非常简单。 　　据说，雌性螳螂在交配完成后，会吃掉作为配偶的雄性。 　　据说，小蜘蛛咬破卵壳后，会吃掉生下自己的母蜘蛛。 　　据说，很多动物刚刚诞生就会感到饥饿。 　　所以，也有把卵直接产在猎物身上的怪物。　通过这种办法，就能让嗷嗷待哺的幼崽直接获得营养。 　　“我会被……吃掉吗？” 　　思考着自己成为饵料的未来，赛琳娜脸色惨白地大口呼吸。 　　仔细想想，蜗龙也是亚龙的一种。 　　O欲也好。 　　食欲也好。 　　肯定都比一般的怪物来得强。 　　因此，刚出生的小蜗龙，大概也会胃口惊人。 　　——把自己吃光也很正常。 　　“不行，我不要被吃掉……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低下脑袋，瑟琳娜的牙齿不自觉发出颤抖。 　　咔咔地碰撞着。 　　想要流出眼泪。即便如此，眼泪也早在几天前就流到干涸。 　　想要拼命挣扎。即便如此，双手双脚也全无力气。 　　“到底该怎么办啊，我……” 　　头脑无限地向下跌坠。 　　自己被吃掉的话，姐姐会变得怎样呢。 　　债主们会如何对待姐姐呢。 　　不敢想象。 　　“拜托了……阿利姆……快点找到我……” 　　痛苦地晃动脑袋，挤出所剩无几的眼泪。 　　“神啊，救救我吧……不管是谁都好，快点找到我……” 　　回忆着姐姐的面容，呼唤着同伴的名字，祈求着神的救赎，在赛琳娜心中，想被拯救的愿望不断膨胀。 　　*** 　　*** 　　*** 　　“咕噜噜——” 　　赛琳娜有气无力地望着下方。 　　在泥潭中，体型硕大的蜗龙蠕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蜗龙非常愤怒。甚至还有一丝紧张。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赛琳娜无法理解。 　　周围明明没有能够威胁到蜗龙的怪物。 　　史莱姆也好，大到吓人的蜜蜂也罢。 　　这片滩涂，本来就是低级魔物盘踞的丰裕土地。蜗龙是霸主一般的顶级存在，根本不会有威胁到它的怪物。 　　而且，这头蜗龙基本把史莱姆吃光了。 　　因为赛琳娜被捆绑在石壁上，所以过程看得清清楚楚。把史莱姆诱惑到洞窟内部，再用恶心的触手喷出消化液，把猎物慢慢消化干净。以这种手段，蜗龙将这片滩涂的史莱姆吃干抹净。 　　没有史莱姆吃的话，蜗龙接下来会吃什么呢。 　　脑中胡思乱想地飘过问题。 　　那么，大概是吃人吧。 　　毕竟亚龙的食欲很强。 　　想到这里，赛琳娜打了个哆嗦。 　　要是被直接吃掉就糟糕了。但是，既然蜗龙已经在自己身边产卵，说不定自己还能苟活一段时间。至少在小蜗龙出生以前，自己大概不会遭受吞噬的厄运。 　　然而，结局仍是死亡。 　　这样想着，「史莱姆猎手」痛苦地摇着脑袋。 　　拜托了，谁都可以。 　　快点把我救出来吧。 　　“唔……这是什么气味……” 　　就在这时，赛琳娜嗅出了烧焦的味道。 　　那究竟是什么烧焦了呢——还没有仔细考虑，蜗龙就发出怒吼，朝着某个方向加速蠕动。 　　只是刹那之间。 　　眼睛看到火光。 　　似乎有战斗在不远处爆发。 　　不久之后，赛琳娜见到了人影。 　　“？！！” 　　那是两名少女。 　　看起来其中一名是人类巫师，另一个是她豢养的精灵女奴。 　　虽然巫师豢养女奴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大概是野巫师之类的存在吧。既然能买下奴隶，魔力大概也很强。 　　感觉到获救的希望，赛琳娜拼命睁大眼睛观察。 　　不过，有一点问题。 　　红头发的巫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躲在女性精灵的背后。非常没用地拉着女精灵的衣摆。 　　还不断对她说着话。 　　好奇怪。无法理解这幅景象。有那么一刻，头脑无法理解谁才是主人。 　　但是，身体自顾自做出了反应。 　　（拜托了，救救我……我在这里……） 　　喉咙自己就放出声音。 　　好想被拯救。 　　想要离开。想要赎出姐姐。想要和阿利姆见面。 　　——但是。 　　巫师和精灵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连续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赛琳娜的声音像风一样微弱。这样弱不禁风的声音，就算不被听到也无可奈何。 　　（呜呜……等等……别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望着逐渐远去的精灵和巫师，「史莱姆猎手」流出眼泪。 　　*** 　　*** 　　*** 　　“话说回来，安洁丽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停下脚步。 　　“声音？我没听到啊……” 　　抓着我的衣摆，红发巫师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好吧，可能是错觉。” 　　我摇摇头，把模糊不清的声音放在脑后。 　　话说回来。 　　精灵的听力本来就比人类强。 　　所以，我应该确实听到了某种声音。 　　然而实在没有调查的余地。 　　“瑟蕾丝缇雅，听好了，魅惑魔法的形式是这个模样，在释放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些地方……千万别忘了……这样，你一定能打败那个怪物……” 　　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是切换到无魔模式的安洁丽萨。 　　握着衣摆。 　　咽着唾沫。 　　小心翼翼，像红眼睛的小老鼠一样东张西望，这就是安洁丽萨现在的面貌。 　　啊啊。 　　拖油瓶模式的安洁丽萨……意外地弱气。 第90章 不能失败的魅惑魔法 　　拖油瓶模式的安洁丽萨……意外地弱气。 　　抓住我衣摆的手指好用力。 　　唠唠叨叨的模样弱气十足。 　　不过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只要能找到蜗龙就好。瑟蕾丝缇雅，听我说，蜗龙的弱点是后脑，只要能用魔法控制心神，第一时间就要操纵它撞向岩壁，把它黏糊糊的脑子撞到稀碎。如此一来，我们得胜的几率十拿九稳。” 　　“要是没魅惑成功，到时候怎么办？” 　　“那样……我们会变成女人形状的蜗龙粪便吧。” 　　安洁丽萨用麻木的眼神说话。 　　进行着内容不妙的对话，我们在湿漉漉的洞窟里搜寻蜗龙的足迹。没有魔力的安洁丽萨到处回望，嘴巴嘟嘟囔囔，与此同时，额头也满是冷汗。眼神紧张到快要死掉。大概是因为耗干了魔力，她表现得十分慌乱。 　　奇妙的是，我的心情竟然还算是平静。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如此宁静。 　　仔细想想，唯一的解释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被关在浮空城里拷打也好。 　　——被捉在小树林里动弹不得也好。 　　被捕奴队抓住也好。被怪物抓住也罢。甚至还曾经被哥布林团团包围。在没有学到魔法的时候，我就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总感觉我不是第一次深陷囫囵。 　　已经是专业户了。 　　不过……认真地想一想，我真的能表现出慌乱的模样吗？ 　　“噗咚。” 　　跟在我的身后，安洁丽萨主动抓住我的手。 　　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手指凉得像是冰块。回头去看的时候，女巫师强打精神，回应给我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对不起。” 　　她低声说话。 　　“没事的。” 　　转过脸去，我深呼吸一口。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模样。 　　安洁丽萨，她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紧张呢。 　　大概……就像之前的我一样吧。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 　　安洁丽萨是巫师，大概很少体会到失去力量的感觉。和本来就弱到不行的我不同，安洁丽萨大概是第一次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失去力量，缺乏帮助，又身处如此糟糕的险境之中，不发抖才怪。 　　无法放出魔法的话，巫师就连普通人都不如。 　　然后。 　　现在的安洁丽萨，正是这样的普通人。 　　“……” 　　呼……放轻松，放轻松，瑟蕾丝缇雅。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拖油瓶了。你会魔法。 　　你是最棒的。 　　就算是为了把安洁丽萨救出来，也要拼命努力。 　　必须打起精神才行。 　　不过是一头黏糊糊的大蜗牛罢了，敢拦在前方就尽情击倒。绝对不需要别人伸出援手。一定要用魔法救出安洁丽萨，让第一次的冒险顺顺利利结束。 　　啊啊。我在心中祈祷。 　　就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也行。 　　——至少这一次，让我赢得胜利吧。 　　*** 　　*** 　　*** 　　“嗯……这个是……” 　　我蹲下，望着眼前的不明透明物。 　　“唔姆，好像是史莱姆的渣屑。” 　　安洁丽萨也迅速蹲下来，用肩膀紧紧贴着我。 　　“史莱姆的渣屑？” 　　“嗯嗯，把史莱姆消化完毕以后，肠道似乎就会排出这样的透明渣屑。虽说史莱姆非常黏滑，但其实很多人都喜欢吃。学炼金术的时候，我还搜集过人类吃下史莱姆后排出的残渣。” 　　噫。竟然连史莱姆都有人吃吗。 　　太重口味了。 　　“不过，这个残渣的消化程度更高，应该不是人类的产物。我想一想……对，这肯定是蜗龙留下的粪便。绝对没错。” 　　安洁丽萨直勾勾盯着粪便。 　　这么说完，她恍然大悟地抱着脑袋。 　　就这么砰砰撞墙。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到处都没有史莱姆，原来是被蜗龙狩尽了。我，我为什么会如此愚蠢，连这种事都想不到……” 　　“蜗龙也会吃史莱姆吗？”我带着好奇问。 　　“一般的龙族当然不会，但蜗龙是特别蠢笨的亚龙。除了脑子更笨的史莱姆，恐怕也抓不住聪明的猎物。” 　　撞完墙壁以后，安洁丽萨咬紧手指，眼神忽闪不明。 　　“既然如此，就沿着粪便追踪吧，应该能找到蜗龙的主巢。准备好魅惑魔法后，就在那里把它击倒。” 　　打起十二分精神。 　　追踪着粪便的踪迹，我和安洁丽萨在黑暗中前行。 　　话说回来，我其实没有多少战胜亚龙的自信。 　　再怎么说，那也是龙。 　　拥有着龙的血统。 　　虽然外观上只是下流到不行的软体类触手生物，满身都是疙瘩，但起码也有亚龙的身份。 　　感觉不是我能挑战的对象。 　　趁着还没遇上蜗龙，我检查了自己的魔力储备。 　　——大概能放出八十多次魅惑魔法。 　　这就是我全部的胜算。 　　虽然魔力储量还有不少，但是，我的魔力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魅惑蜗龙，这里暂且打个问号。 　　要是第一次就魅惑失败，就会遭遇和长尾蜂那时一样的结局。会失去放出第二次魔法的机会。 　　而且，安洁丽萨这时也无法放出魔法。 　　所以现在只能依靠我了。 　　必须抓住第一次的时机才行。 　　总之。 　　见到第一面以后，就用尽全力放出魔法吧。要变得像机关枪一样毫不留情，用我的引诱术尽情挑拨那头怪物。 　　“瑟蕾丝缇雅……到了！” 　　衣摆被猛地拉紧。 　　回过头以后，正好对上安洁丽萨惨白的脸庞。 　　就在前面——她用手指伸向远处的黑暗。 　　在那里吗。 　　我用力摆动自己的精灵长耳，就这样搜集四周的声音。 　　隐约听到了聒噪的雷声。 　　恐怕没错…… 　　可怕的蜗龙，此时就隐遁于前方的黑暗之中。 　　“朝那个方向丢出魔法吧，”尽管牙齿打着战栗，安洁丽萨仍然趴向我的耳朵，“记……记住，至少要放出三次引诱术，还要努力维持魔力的平均操纵，这样就能同时维持很多魅惑魔法。只有同时放出多次魔法，我们才有胜算。瑟蕾丝缇雅，作为老师，这是我现在能教你的最有用的技巧。” 　　她咬着手指，两条腿疯狂打颤。 　　“……拜托你了，瑟蕾丝缇雅。请一定要成功。我再也不想被触手抱住了。要……要是被那种东西羞辱，我宁愿死掉……” 　　“我会努力的。” 　　“加油，我全指望你了啊！” 　　楼住我的肩膀。 　　安洁丽萨紧张地大口喘气，尽管如此，她还是从嘴里挤出安慰的声音。 　　“瑟蕾丝缇雅，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蜗龙是最蠢笨的怪物之一，对魅惑系的抵抗力低得吓人。你就当做它是特别巨大的史莱姆就好。只要你能全力用出魔法，我们一定就能活着走出去。” 　　“……嗯。我知道了。” 　　闭上双眼，我进行着三个周期的呼吸循环。 　　话说回来，这就是检测学习成果的时刻吧。 　　必须要竭尽全力。一定要成功才行。 　　魔力逐渐融入精神。 　　回过神的时候，魔力已经汹涌而出，遁入远方的黑暗。宛如操纵着丝线的操偶师一般，我将自己的注意力劈成三半，连续不断地放出三次「引诱术」。 　　黑暗中传出剧烈的雷声。 　　——用脑袋撞墙吧。 　　我在心中给出命令。把这份意志贯注到引诱术的深处。 第91章 　　——用脑袋撞墙吧。 　　我在心中给出命令。把这份意志贯注到引诱术的深处。 　　听到了隧道深处的撞击声。 　　喔喔。 　　既然有这个声音，就意味着我的魔法起效了吧。 　　尽管如此，还是不敢懈怠。引诱术的效果差不多失去之后，我又重新预备了三发引诱术，在心里上好膛以后，才缓缓朝黑暗走去。 　　“小心一点，瑟蕾丝缇雅……” 　　安洁丽萨亦步亦趋，踩着小碎步跟在身后。 　　“好像没有动静？蜗龙已经死掉了吗？” 　　死掉了吗？ 　　不。那种事情我不知道。 　　“呼，我也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头有点晕。” 　　我抚着额头，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好地深呼吸以后，从大脑深处涌出了疲乏感。 　　脑子都要烧酥了——有这种感觉。 　　连续放出魔法，这样的技巧似乎对我负担很大。就算我不是安洁丽萨，现在也有一股双腿颤抖，向内狠狠夹紧的冲动。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一口气使用魔力太多了，瑟蕾丝缇雅。站在我身后吧。” 　　红发巫师瞧了瞧我的脸色，然后挺胸向前。 　　“还是我来开路比较好，瑟蕾丝缇雅暂且休息一下。” 　　“安洁丽萨，没问题吗？” 　　疲倦地眨着眼睛，我盯着她晃动的双腿。 　　“少……少啰嗦！人家当然没问题，我可是你的老师！就算已经把魔力压榨到零，现在也恢复一些了！” 　　哆哆嗦嗦举起双手，安洁丽萨放出了萤火虫一样小的火光。 　　就这样，驱使火焰飞到远方。 　　“嘶……” 　　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我握住女巫师的肩膀，向前方偷偷投去凝望。 　　——眼前出现了盛况。 　　蜗龙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白色胶体。胶体宛如脑浆一般，均匀地涂在地表。在我们眼前，唯一挺立的只是巨大的壳。 　　“喔喔，这个！” 　　安洁丽萨眯起眼睛，大腿瞬间挺直。 　　“成功了呐，瑟蕾丝缇雅！恭喜你打败亚龙！” 　　“真的吗，不是开玩笑吧？” 　　我担忧地垂下眼帘。 　　我……竟然战胜了亚龙？ 　　那么巨大，那么恶心的巨型怪物，难道就被区区三个引诱术—— 　　“是哦，不过，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呐！” 　　女巫师拉过我的肩膀，脑袋和我紧紧相贴。她现在像一个劫后余生的疯子，笑得舌头都要飞出嘴巴。 　　“所谓的魅惑魔法，就是和对方的智力有很大关系呢。越愚笨的怪物就越容易操纵，而蜗龙恰好笨得吓人。我就知道你能成功，瑟蕾丝缇雅！总之，我们活下来啦！” 　　安洁丽萨兴奋地跑向蜗龙的尸体，在里面踩了又踩。 　　“混蛋蜗龙，我让你掰我大腿，我让你掰我大腿！看我踩死你，踩死你，用这双你想掰开的大腿踩死你！” 　　一边大笑一边发出诅咒。 　　我倚在粗粝的石壁上，半蹲地望着这一幕。 　　啊啊。 　　总感觉安洁丽萨不是女巫师，而是女疯子才对。笑着踩尸体的模样好恐怖。 　　话说回来，这家伙好像本来就有相当病娇的一面。 　　说不定骨子里是个深藏不露的地雷女。 　　不过也挺可爱的。 　　望着不断踢脚的女巫师，我好像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又看到了更加奇妙的盛况。 　　“嗯哼，让我看看怎么出去……哎呦，我们头顶上的都是什么啊？” 　　为了找到离开的路径，安洁丽萨驱使火光向上，然后露出惊呆的表情。 　　如果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我们头顶都是史莱姆。 　　说是史莱姆也不确切。那是被黏液绑在石壁顶端的史莱姆群，身体周围挤满了小小的卵囊。仔细望去，卵囊里还有小型的蜗龙在蠕动。 　　“原来如此，这是一头老蜗龙，连幼崽的食物都准备好了。怪不得会猎光这里的史莱姆，原来是为了补充营养啊。” 　　安洁丽萨兴奋地抬起双手。 　　“不管怎么说，瑟蕾丝缇雅……我们，终于找到史莱姆啦！” 　　*** 　　*** 　　*** 　　「史莱姆猎手」，赛琳娜·巴哈拉尔无法动弹。 　　如果说原因的话，那是因为四肢被紧紧绑着。 　　无法逃脱。 　　迟早都会被小蜗龙杀死吃掉。因此头脑逐渐变得焦虑不堪，心里涌出大量的疲惫感。 　　要是蜗龙被打败就好了—— 　　脑子里进行了这种妄想。 　　当然，赛琳娜也知道，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现实。 　　蜗龙非常强。 　　黏滑的体表很难用铁剑划开。 　　湿润的表皮隔绝了大多数魔法的威力。 　　因为身体结构很简单，所以简单的伤势很快就能复原。　　 　　刀剑也好，弓箭也罢。就算是魔法也往往不会管用。 　　因为是亚龙，所以体力和腕力也非常强。 　　就是这么棘手的敌人。 　　唯一的弱点大概是脑子很笨。但是，蜗龙本就不需要渊博的智力。强大的愈疗能力就足以令其变得棘手，何况蜗龙的力量很强。 　　总之。 　　我大概死定了吧。 　　——这么想着，赛琳娜的心逐渐被绝望渲染。 　　“？！！” 　　就在这时。 　　听到了女孩子的欢声笑语。 　　那是，来自哪里的声音呢。 　　难道是彼岸吗。 　　在这个黑暗的洞窟里，绝对不可能听到如此清脆的笑声。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黑暗尽头飞来了火光。 　　看到了两个女孩子。 　　她们手里提着圆滚滚的史莱姆，心满意足地往前赶路。 　　“？？！” 　　好熟悉的轮廓。 　　是女巫师和女精灵。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轻松自在。明明蜗龙还在洞窟里作威作福，为什么能自在地发出大笑。 　　好像只有一种可能。 　　冷静想想，那两个人，难道击败了蜗龙吗。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虽说如此，但希望感还是在心中孕育。 　　（拜托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喉咙虚弱无力，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 　　尽管如此，两人中的精灵停住脚步。 　　她忽闪着修长的双耳。 　　“安洁丽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没有听到啊……” 　　“不对，确实有什么声音。我去看看。” 　　（我，我就在这里！救救我吧！） 　　脚步迫近。 　　心情太过激动，心脏跳的砰砰作响。结果赛琳娜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感。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吃下正常的食物，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这是……不要，不要晕过去，不能是这个时候——） 　　发出胸腔里的悲鸣。赛琳娜最后看到的，是女精灵转过脑袋，望向自己方向的模样。 第92章 　　*** 　　*** 　　*** 　　为了找到自己的同伴，阿利姆已经搜寻了两天时间。 　　“不管哪里都找不到啊……” 　　把铁剑扛在背上，他发出短促的叹息。 　　怎么会这样。 　　赛琳娜……不会已经死了吧。 　　是不是放弃比较好呢。 　　脑海中闪过赛琳娜的笑颜。背负轻质铁剑，与史莱姆战斗的她，有着太阳般闪耀的金发。旋转着舞起剑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赛琳娜——她真的会死吗？ 　　这样悄无声息地死掉？ 　　不行。 　　阿利姆瞪起眼睛。 　　这种想法绝对不行。 　　必须更努力地搜寻同伴，不能在这时候轻言放弃。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赛琳娜死去的这个现实。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让自己代替赛琳娜去死。 　　没错。说到底—— 　　阿利姆憧憬着赛琳娜。 　　在战斗的旅程中，以颓废的面目挥剑，和稚嫩少女结成队伍的他，自以为不会对毛都没长齐的女人动心。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阿利姆，现在也已经被赛琳娜的光芒吸引。 　　已经，无法离开赛琳娜的笑脸。 　　不能思考她死去的世界。 　　“呼……赛琳娜，你究竟去了哪里？” 　　又搜寻了好一阵时间，阿利姆再次垂下脑袋。 　　说实话……赛琳娜，真的还活着吗？ 　　“啧。” 　　头脑痛苦地纠结成一团。虽然不愿思考问题的答案，但那答案已经像诅咒一样缠上他的心灵。在极为寂静的时刻，阿利姆听到了自己的心四分五裂的声音。 　　“阿利姆，以后也要一起狩猎史莱姆呀！” 　　“阿利姆，要是我被怪物捉住的话，一定要回来救我啊。” 　　“阿利姆……等赎出姐姐以后，我们就继续冒险吧。目标是成为大陆知名的成熟冒险家。” 　　在他的头脑里，赛琳娜的笑颜逐渐远去，变成了更为遥远、更为哀伤的回忆。即便无法承认现实，他在心中也已经得出了答案。 　　“可是，即便这样，我也……” 　　背着铁剑。 　　就像是抚慰已经死去的心一般，阿利姆再次展开无望的搜寻行动。 　　啊啊。 　　——如果是赛琳娜的话，一定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如果是赛琳娜的话，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挥舞铁剑。 　　以这样的谎言抚慰自己，阿利姆强行忍住想要流泪的心情，拼命地瞪起双眼。 　　搜寻。搜寻。 　　不找到她决不罢休。 　　一定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活着啊，赛琳娜—— 　　但是，运气实在太差。 　　在搜寻的过程中，阿利姆被巨大的石块绊倒。 　　他差点跌入幽深的石窟。 　　“这里之前有过洞窟吗？” 　　他想要重新爬起来，但身体转瞬间再次跌倒，在湿润的泥浆里发出啪的一声。 　　腰部实在没有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阿利姆听到了人类的声音。 　　“哎呦，这地方好难爬……” 　　“毕竟还带着一个人呢。” 　　“把黏液烧掉就比较容易了吧。” 　　“那就快点烧啊！” 　　“唔，我的魔力还在恢复呀。总之，稍微等一下……” 　　眼前出现了火光。 　　然后，在阿利姆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有一名女精灵爬出了洞窟。 　　而在她的背上，「史莱姆猎手」赛琳娜·巴哈拉尔正在酣睡。 　　*** 　　*** 　　*** 　　“谢谢你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双手纠缠，用掌面抵住金发少女的臀部，就这样把对方背在身上。 　　面色冷峻的颓废剑士，正在朝我们诚恳低头。 　　“哎呀，不用这样啦。我们也只是顺手救出了她而已，本来只是想采集史莱姆，结果采出了意料之外的大家伙呢。” 　　安洁丽萨放声大笑，使劲拍打颓废剑士的肩膀。 　　“可是，我一定要报答才行，不报答什么的话，我会——” 　　“看来，一定要做些什么，你的良心才会平静呢。” 　　安洁丽萨摸着下巴。她突然露出笑容。 　　“那么，你就对这位精灵小姐道谢吧。” 　　“精灵？……” 　　颓废男突然把脸转向我。 　　“咕咚。” 　　我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一步。 　　喔喔。 　　事到如今，来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击败了蜗龙以后，我和安洁丽萨在蜗龙的巢穴里发现了活着的史莱姆。 　　要想制作裘格喜欢吃的蛋挞，就需要「蜂蜜」和「史莱姆汁液」这两样原料。必须把它们搜集齐全，这样才能制作蓝壤蛋挞。 　　所以我们采集了这群史莱姆。 　　据安洁丽萨所言，这些史莱姆似乎是蜗龙的饵料，身体周围到处都是蜗龙卵。我们一边清理着蜗龙的卵，一边搜集了足够多的史莱姆。 　　然后。 　　就在归程的时候，发现了被捆在石窟顶部的金发少女。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对方全身都是黏液。 　　看来已经被拘束了一定时间。 　　而且陷入了昏迷状态。 　　对于这种情况…… 　　当然，我和安洁丽萨不会坐视不管。 　　清理了周围的卵囊以后，就这样把金发少女解救下来，放在我的背上。 　　爬回地面以后，正好遇上了之前的颓废剑士。 　　看到我背上的金发少女，他泪流满面，反复睁眼闭眼，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最后还疯了一样地蹦来蹦去，差点掉入我们刚刚爬出来的洞窟。 　　嗯。 　　既然对方是这个反应，那也就是说，我们救出的少女，大概正是他所寻找的同伴吧。感觉自从见到阔别已久的同伴后，颓废男身上的阴沉气质同时也一扫而空。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望着眼前的男人，紧张地咽着唾沫。 　　“对，要是想要道谢的话，就向这个女精灵道谢吧。没有她的话，我们不可能击败洞窟里的蜗龙，更不可能把你的同伴救出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精灵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安洁丽萨说完，用手肘捅捅我的肚子。 　　另一边，颓废男却扭捏地低下脑袋，面色变得窘迫。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话。 　　哎呀哎呀。 　　好吧，不用说了。 　　我能明白的。 　　话说回来，我可是精灵来着。 　　这片土地上的精灵，一般而言都是被人类歧视的奴隶。让人类对身为奴隶的精灵道谢，果然十分困难吧。至少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事情。 　　“呼……” 　　我气馁地垂下脑袋。 　　然后，大概是窥见了我的表情吧。 　　颓废男的眼神开始变化，最终变成了认真的表情。 　　他用拳头锤向自己的胸口。 　　“……非常抱歉。即便是精灵，恩人也依然是恩人，这一点不会出错。竟然让恩人露出这副表情，我实在是罪无可恕。” 　　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他对我使劲低头。 　　“非常感谢您，美丽的精灵巫师。从今以后，只要是需要我的地方，我全部听凭调遣。只要您有所需求，我一定竭力实现。” 　　唔姆。竟然真的对我道谢了。 　　而且还说得这么重。 　　有点难为情。 　　这种情况该回应些什么比较好呢。回想起来，对我友善的人类简直屈指可数，已经搞不明白要说什么了。 　　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样回应，我最终只能用手掌摸着脑袋，难为情地挤出笑容。 　　就随便假笑几声糊弄过去吧。 　　“啊哈，嗯嗯，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 　　唔，眼泪好像堵在了嗓子眼里。 　　为什么我会流泪。 　　好心酸啊。 　　明明只是被感谢了而已，为什么，我的眼角会泪流不止。 　　明明只是被夸奖了而已，为什么，我的喉咙会这样哽咽。 　　明明……明明没有期待被人类感激……我明明是……是那么没用的家伙……只会拖累别人…… 　　啊啊。不能哭。不能让安洁丽萨看到我这么软弱的样子。 　　我转过身躯，用指头快速揩掉眼泪，又咽了几口唾沫，把哽咽感消化干净。 　　然后，我把双手叠在腹部前方，摆出一副庄重优雅的精灵模样，就这样转过身体。 　　我朝颓废男微微点头。 　　“不用这么严肃，你的同伴很疲倦，快点去找医师比较好。报答的事情以后再说。把我的恩情暂时记在账上喔！” 　　打了个哈哈以后，我使劲挽起安洁丽萨的胳膊。 　　溜喽溜喽。 　　总之就是要结束这次的大冒险。冒险大成功。 　　顺着来时的路，我们一路跑回阔别半天的家。 　　“回家啦！” 　　蹿进家门的瞬间，我和安洁丽萨同时脱掉脏兮兮的巫师袍，把衣服丢向空中。意识到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后，我们看着对方傻笑。 　　“话说回来，史莱姆汁液已经有了，蜂蜜也已经有了。” 　　安洁丽萨兴奋地抬起胳膊。 　　“瑟蕾丝缇雅，你会不会做蛋挞呀？” 　　==== 　　PS：emmm 　　又有章节被审核了，草。 　　触手怪果然是不能描写的内容呢。 第93章 　　“话说回来，史莱姆汁液已经有了，蜂蜜也已经有了。” 　　安洁丽萨兴奋地挥舞胳膊。 　　“瑟蕾丝缇雅，你会不会做蛋挞呀？” 　　“嘿嘿，我不会做蛋挞来着。” 　　“真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做蛋挞呢。” 　　欸？ 　　空气瞬间凝固。我与红发巫师彼此对望。 　　“瑟蕾丝缇雅/安洁丽萨，你竟然不会做蛋挞？？！” 　　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当然不会做啊，我可是巫师，怎么会烘焙那么世俗的东西？” 　　“我，我也不会做……之前没学过制作蛋挞的方法。” 　　寂静。 　　笼罩在房间里的气氛，是寂静。 　　简直尴尬到要死啊。搞什么鬼，原来根本没人会做蛋挞吗？既然没有人会做蛋挞，我和安洁丽萨忙来忙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感到好空虚。 　　最后，安洁丽萨打了一个响指。她视死如归地扬起头。 　　“那么，就从现在起开始学吧！从零开始做蛋挞！” 　　——于是就这样忙活起来。 　　怎么说比较好呢。 　　我们最后产出的，是宛如火山灰一般的奇怪甜品。 　　不，那已经算不上甜品了，只能称为是某种「物质」。含在嘴巴里的时候，辛酸的味道直冲鼻腔。由于我和安洁丽萨的炼金活动，整个厨房都乌烟瘴气，飘满诡谲的香料云。用鼻子嗅一下，仿佛能望到世界的终焉。 　　“安洁丽萨……这东西不能吃吧。” 　　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我对火山灰投去可怕的凝视，而红发巫师目瞪口呆地咬着手指。 　　“不对，不对！根本不应该是这样！我明明是按照步骤做的，明明一步一步都是按照书上的来，可是，为什么？” 　　“总之不能给人吃吧。否则的话，感觉一定会闹出人命。” 　　“呜……” 　　安洁丽萨发出猫一样的哀鸣。 　　嘎吱——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大门被慢慢推开的声响。 　　以旁若无人的姿态归来的，是好心的巫师。 　　“喔，安洁丽萨，还有瑟蕾丝缇雅？我不在的时候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啊？竟然把屋子搞的这么乌烟瘴气。” 　　他抽抽鼻翼，随后对我们举起手中的行囊。 　　“话说回来，我买了蛋挞，你们要不要吃？” 　　*** 　　*** 　　*** 　　围在桌子周围，我、安洁丽萨和裘格坐上椅子，开始分享蛋挞。 　　裘格这次出了远门，带回的似乎是来自远方贸易城市的稀有甜品。把蛋挞咬开以后，能看到紫色的甜美果酱。 　　“裘格，其实……” 　　安洁丽萨轻轻放下餐叉。 　　“其实，我和瑟蕾丝缇雅出门冒险了。我们去了这附近的「阿达克斯滩涂」。” 　　“原来如此，冒险过程还算顺利吗？” 　　好心的巫师抓住蛋挞，兴冲冲地来回咀嚼。 　　“前半段还不错，顺利地狩到了蜂蜜。但是，在寻找史莱姆汁液的时候，我们绕了很远的路。史莱姆的汁液真的很难找，我和瑟蕾丝缇雅到处都找不到。” 　　“蜂蜜……还有史莱姆汁液？” 　　有那么一刻，裘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似乎在头脑中回忆着什么，眼神因此飘向远处。 　　就在这时，安洁丽萨攥紧双手。 　　她猛地站起来。 　　“对不起，裘格！我们没能做出你喜欢吃的蛋挞！” 　　“好啦好啦，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摆起双手，巫师露出舒心的笑容。 　　“比起蛋挞，还是你们的安全更加重要。只要没遇上危险，不就是一件好事吗？就算没有搜集到史莱姆的汁液也没关系，普通的蜂蜜蛋挞也很好吃。” 　　“裘格，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听了裘格的劝解之语，安洁丽萨的脑袋反而垂了下去，整个人就像垮掉一样。 　　“对不起，我没有尽到做老师的职责。明明是第一次出门冒险，结果差点让瑟蕾丝缇雅遭到生命危险。抱歉，裘格，我太没用了。” 　　“生命危险？你们碰上什么了？” 　　裘格吃惊地睁大眼睛。为了回答他的问题，安洁丽萨抓紧灰袍下摆，将我们一路的历险尽数讲出。 　　被油腻的触手袭击也好。 　　在蜗龙的巢穴里游荡也罢。 　　把不幸的金发少女拯救出来也好。 　　总之说了个爽。 　　巫师的眼睛越睁越大。 　　“等等，安洁丽萨，还有瑟蕾丝缇雅，这么说来，你们一不小心击败了一头蜗龙？” 　　“是这样的没错。” 　　“而且史莱姆汁液也拿到手了？” 　　“是这样没错……欸？” 　　“真是险象环生啊。为了给我做蛋挞，你们竟然拼命到这种程度，真的吓到我了。” 　　裘格叹了口气，接着换上一副期待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快快快端上来吧。” 　　把自己的蛋挞放在一边，他兴冲冲地望着我们。 　　“既然是瑟蕾丝缇雅和安洁丽萨费心为我做的甜品，那就没有不品尝的道理。话说回来，我好久没吃蓝壤蛋挞，味道早就忘到差不多了。真想好好回忆起童年的感觉啊。” 　　“安洁丽萨……” 　　我担忧地望着红发巫师。 　　“不用了，我自己来。” 　　安洁丽萨摇摇脑袋，视死如归地走进厨房，从里面端出了火山灰。 　　刹那间，裘格的表情像岩浆一样凝固起来。 　　“喔喔，这个造型……我的天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到火山灰的一刻，裘格好像干呕了一声。但是，他马上压抑住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造型很新颖呢。总之，我开动喽。” 　　拿起刀叉，在火山灰上叉起一小捧灰烬。巫师闭着眼睛，把灰色甜品咽下喉咙。 　　“——咕咚。” 　　他强装镇定地擦擦嘴巴，眼角疯狂抽动。 　　“其实还不错喔，安洁丽萨，你们做的甜品虽然不怎么香甜，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让我想起盐域的焦土群岛。这样的蛋挞，称得上是有土壤味道的稀罕甜品呢。如果拿出去售卖的话，炼金术师们一定会很感兴趣吧。” 　　“其实就是土味的失败品是吧？其实就是做的很失败对吧？” 　　无法继续忍耐，我捂住胸口大声吐槽。 　　“嘛……” 　　裘格耸耸肩膀。 　　“只要是你们费心费力为我做的蛋挞，我就会喜欢。” 　　他接着把刀叉摆到桌子上，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无论如何，只要平平安安就好。话说回来，你们竟然会被蜗龙袭击，这样的冒险真的称得上的险象环生。但是，你们两个人都手脚完好地回到家中，我想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对我来说，只要你们两人能够平安归来，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不过—— 　　巫师紧接着如此补充。 　　“下一次，可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到外面。再怎么说，也要临走前告诉我一声才行。否则我会感到担心。” 　　“裘格……” 　　红发巫师眼泪汪汪地转过头，感动地用袖口擦掉泪珠。 　　最后，我们提前为裘格庆祝了生日。 　　在街上买回了大量可口的甜点。 　　连晚餐都没有吃，就这样把脸颊里塞满饼干和油炸到膨胀的甜品，吃到肚子撑撑。　　 　　顺便一说。 　　那火山灰般的失败蛋挞，最终被我和安洁丽萨偷偷丢进了垃圾桶。 第94章 幕间 　　北方之北，巴力支丹王国。 　　宫廷之内。 　　“呼——” 　　达尔克·迈索林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鼻腔中嗅到的是什么？汗液的臭味，唾液发酵的酸味，毛孔和脚趾的糜烂臭气。盐逐渐溶解在皮肤深处的齁味。如此众多的味道，如此众多的呼吸，仿佛盐与雪正在宫廷中滚动，仿佛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哦，还有它—— 　　它。那个王座之上的东西。 　　“我们不能赞同您的贩奴计划，国王陛下。” 　　“为何？” 　　“国王陛下，这违背了我们的义务。作为领主，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农民出售为奴。贵族怎能让农田荒芜，又怎能出售自己的领民？” 　　贵族们持着刀剑入宫，长剑乒乒乓乓地响成一团。他们不对国王下跪。曾几何时，达尔克·迈索林羡慕过那样的身份——他的巫术老师曾经讲过，在巴力支丹，贵族活得就像国王，而国王活得像是贵族。在求知若渴的年纪里，他曾以为那就是事实，但现在—— 　　“埃德纳卿，你刚才在说什么？” 　　王座上的东西在讲话。它愤怒地拍着手杖，几乎腾空而起，暴露出最深层的本质。但是达尔克却看见了，他看见那东西压制住愤怒和难餍，压制住它滚烫的咒语和巫术……然后，就这样坐回王座，像个平平无奇的国王。 　　不。它怎么可能平平无奇？ 　　达尔克强迫自己闭上双眼。怎么可能？他在心中大声尖叫，巴力支丹的国王——竟然是一个巫师，一个巫师！议会的猜测是正确的，巴力支丹的王者是一个巫师！ 　　"国王陛下，您让我说几次都可以。"王座下的男人躬起腰身，“我们不会把农民贩卖为奴，哪怕您是国王也不行。我们雪衣贵族确实与您有过约定，但我们也不能违背领主的义务。” 　　“真令人失望。”王座上的东西干巴巴地说。 　　达尔克想起了临行前的学习。站在王座之下、满身盔甲的贵族男性，他就是埃德纳·盐熊·德卡因，巴力支丹最负盛名的雪衣贵族。巫师议会对他尊敬有加。法师们声称他活得像位骑士，据说此人作战时勇往直前，且从不在秋收季节开战。在巴力支丹的贵族行列里，这是相当罕见的美德。 　　然而，就像所有凡人那样，埃德纳·盐熊·德卡因，他未能看清国王的本质…… 　　未能看穿它的魔法面孔。 　　“好吧，那我最后再问一遍，”王座上的东西轻抚手杖。它的动作那样轻柔，仿佛那不是国王的镶金权杖，而是一柄燃烧着魔力的古老树枝，“你们果真不愿出售自己的奴隶？哪怕这是来自国王的请求？” 　　“国王陛下，如果您愿意听，我还可以多重复几遍：我们不同意。我们不同意把领民进贡给王室，也不同意把领民贬作王室的奴隶。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不同意。” 　　不。达尔克恐惧地望着雪衣贵族。他不能这么说，他不能这样就激怒一名巫师国王—— 　　“也就是说，你们要违反国王的命令，拒绝一位国王行使自己的权力。” 　　王座上的东西站起来。不，不，不…… 　　达尔克骇然地投出凝视，然而，埃德纳·盐熊·德卡因只是面露微笑。他和宫廷里的所有雪衣贵族一起大笑。“国王陛下，您本就没有这样的权力！” 　　不—— 　　“那么，”王座上的东西同样报以微笑，“不要眨眼。” 　　眩晕。有那么一刻，达尔克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紧接着，当他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化作盐柱的埃德纳·盐熊，他看到的是与贵族同等数量的盐柱。再次抬起头，他看到的是巫师国王扭曲的笑脸。 　　“不……” 　　达尔克忘记了他的叫声。他回忆起咒语和巫术，那些把泥土变成盐粉的魔法。他想起了奇伦泽尔的巫师议会。那些塔楼，那些花环，那些事无巨细的禁令，那些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守护的东西—— 　　他必须把消息带回奇伦泽尔，巫师的大本营。他必须让所有巫师都知道，北方之北的盐雪地里，确实隐藏着一名巫师国王。只是让他感到安心的是，想要传递这些信息，其实并没有太多困难。只需一个简单的死亡，巫师议会就将知道他想说明的一切。 　　于是，呼唤着风暴和潮汐的咒语，达尔克·迈索林放出了最后的魔法。 　　他把魔法的目标对准自己。 　　*** 　　*** 　　*** 　　如此令人怀念。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锵——」 　　巴力支丹国王收回权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盐柱。 　　有多少年了？ 　　上一次把巫师变成盐柱，那还是九百年前…… 　　“真的可以吗？主人，这样不会引起巫师议会的警觉吗？” 　　“无妨。”国王病态地咯咯大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法师是个拳目学派斥候，他……他的死亡本身就是讯号。而且，他已经看穿了我的饥饿，看穿了我的灵魂。魔法或许能骗过凡人，但巫师的眼睛更加敏锐。” 　　“也就是说，我们暴露了吗？” 　　“必然是这样。”国王又换上忧心忡忡的面孔，他缪然地晃动脑袋，“哎呀，谁让我的皇家捕奴队死干净了呢？自己抓奴隶果然还是很麻烦呢。像人家这样大肆掳掠奴隶、吞吃灵魂，引起巫师议会的警觉也是必然来着。可是人家太饿了——太饿了！人家饿到要死！”他粗暴地嚎叫。 　　“我不太明白那种感觉……” 　　“无需明白。” 　　国王撑起权杖，姿态瞬间老态龙钟，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巫师王战争即将到来，而我这次将会得胜。薇欧菈，我忠心耿耿的格雷姆侍从，为了让你的主人首战告捷，你需要完成一项任务。” 　　“是什么，我的主人？” 　　“帮我捉住一头精灵。” 　　老态转瞬即逝。吃吃地咬着手指，巫师国王露出粲然的笑容。 　　*** 　　*** 　　***　　 　　南域，乞米比优斯教法国。 　　圣火仍在燃烧。它的火种来自埃什斡卡，诸物起源时的第一缕火花，至刚至纯的辉煌真火。它曾点燃过数不胜数的勇气，也曾见证过太阳神古老的车辙。从东方的歌达到西方的约蒂纳，世上的每一座王国都留存着火的智慧。点燃、煮沸、锻打、焚烧，自从在黑暗中窥见光明，凡人无时不刻都在施行火的技巧。 　　然而—— 　　问题不在于火的燃烧，而在于火的熄灭。 　　沃尔曼·圣马兹达，从被称为南方圣人的那一天开始，时光已经在他的身上践踏了四百年。即便对一名半精灵而言，四百岁也过于衰老。或许是因为记忆力的衰退，或许是因为衰老所激发的雄心壮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沃尔曼收缩了他的兴趣。 　　现在，他所关心的唯有圣战。 　　圣战。圣战—— 　　沃尔曼·圣马兹达看向他的左翼。在那里，火炬教廷的修道士扬起双手，歌颂着光明和至高神的旨意，他们高举以圣徒骨灰打造的宝剑和圣盾，传诵着光明王的箴言；而在他的右翼，钉之苦修士身材消瘦，面颊高耸，但眼睛却神采奕奕，闪烁着沙漠民族的勇气和信仰之心。在他们的身后，乞米比优斯的长矛手排成宏伟的大方阵，诅咒着污秽和黑暗的力量。他们的盔甲几乎熊熊燃烧，沐浴在太阳的祝福之下。 　　可是——可是—— 　　可是，他的心中为何如此不安？ 　　沃尔曼·圣马兹达看向天空。在那里，他看到太阳的中央出现了黑雾，而这黑色的雾团正不详地燃烧。这是他的幻觉，亦或者真火给予的启示？沃尔曼无法确定。 　　于是他停住脚步，寻求左右之人的指引。 　　“我看见了太阳中的黑雾。”他说。 　　“这是神的旨意。”火炬教廷的使者欠起身躯，“黑暗的力量正在崛起，而我们尚未做好准备。此时进攻，圣战军将蒙受巨大耻辱。” 　　“这是征兆。”钉之苦修士面色恍惚，“雪色的土地动荡不安，神圣的火焰看到了冰冷的手指。在盐与雪交战的土地上，大地将会倍感哀伤。” 　　“我们该如何是好？”沃尔曼提出问题，而修道士和苦行僧面色严峻。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的脸旁，仿佛那不是人类的脸庞，而是写满预兆的经书。最终，他们窃窃私语，取得一致。 　　“您必须把最年轻的王子派到北方，”他们说，“把我们的王子派去北方吧，至圣至洁的沃尔曼·圣马兹达。倘若光明庇佑，我们最年轻的王子将会挣得荣耀。” 　　于是，沃尔曼·圣马兹达看向队伍中间。在那里，他的第二十二个儿子握着剑柄，微笑地望向他的父亲。 　　“我的第二十二个儿子……” 　　沃尔曼·圣马兹达扬起手臂，指向遥远的北方。 　　“去吧，我的儿子，去往那火焰不曾燃烧的地方。” 第95章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什么内容的梦呢——在醒来以后，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不过，仍然有一两个场景印象深刻。 　　那些场景的内容非常简单：我坐在一个四面漏水的木船里，置身于一望无际的海洋中。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不停地划船、划船、再划船，期望能够看到海洋的尽头，抵达陆地的彼端。 　　然后。 　　某一天，从水底飞出了巨大的怪鱼。 　　有着巨大的鳃、云朵般的鱼鳍，以及同等体积的眼睛。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一口把我囫囵吃掉。 　　「不，不要——」 　　在梦境的世界中，我好像发出了这样的惨叫。 　　当然。 　　一点用都没有。 　　怪鱼把我吃进了肚子。 　　我被囚禁在肉色的胃袋里，被不断逼近的肉壁包围。 　　感觉到被挤压的压力。 　　把我吞掉的怪鱼似乎没有牙齿。因此，它试图用胃袋把我挤碎，然后再慢慢消化我的身体。不知不觉间，我就被紧紧压在地上，四肢动弹不得。 　　「嘎吱——」 　　就这样，我被慢慢碾成了碎肉。非常华丽地走了BAD END。 　　梦就在这个时候醒来。我坐在湿漉漉的床上，满身汗水，牙齿打颤。即便只是回忆起梦的内容，此时的我也会感到剧烈的不适。 　　“……总之，是O吞吧。” 　　我抱着脑袋，使劲倒在床上。 　　在我玩过的幻想风猎奇游戏《花冠·Hanakanmuri》中，似乎出现过类似的死亡方法。总之就是被吃进怪物的肚子，然后在绝望中被慢慢碾压成碎片，这种缓慢而残忍的、把美少女千刀万剐的手法。虽说如此，我在转生前对猎奇文化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有特别留意这种O吞PLAY。 　　但是，这个梦的话—— 　　总觉得有点不安。 　　仔细想想，黄油里的CG可不只有肉戏，也有那种专门为了血腥效果而制作的桥段。把美少女砸倒在地上蹂躏，或者操纵臃肿的怪物一口咬掉魔法少女的脑袋。这种PLAY好像意外地受人欢迎。与其说那是色色，不如说是用蹂躏主角的方式来让玩家赢得快感。是一种非常高级的另类色色。 　　“……噫。” 　　我打了个哆嗦。 　　怎么回事。这种突然袭过脊髓的恶寒感。 　　我是不是被什么坏东西给盯上了？ 　　希望对方能放过我。我还是未成年的精灵少女，绝对经不起那种夸张的折腾。O吞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嘎吱——”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房门被推开。 　　“瑟蕾丝缇雅，我们今天就要坐船出发，提前做好准备——什么，等等，你怎么没穿睡衣？” 　　我喜欢的巫师走进来，然后捂着眼睛看我。 　　嗯？ 　　我微微一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 　　现在的话，我全身都是光溜溜的状态。 　　因为晚上做了噩梦，所以肌肤全是凉津津的汗液。皮肤黏黏糊糊的感觉非常讨厌，因此我在醒来以后，就直接把睡衣脱掉了。 　　于是—— 　　现在的我，保持着寸衣不着的模样，只有两缕柔滑的银色长发从肩膀披下，为我挡住小部分暴露在外的肌肤。 　　简而言之，我彻底走光了。 　　完全没想到巫师会直接推门而入，用这种方式叫我起床。还以为他至少会敲敲门再进来，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欸嘿嘿，我昨晚试了试裸睡来着。” 　　“所以就没穿衣服吗！” 　　裘格用手指扶着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撑起胳膊，气鼓鼓地望着他。 　　“是啊，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裘格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把我看光了，现在还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裸睡又怎么啦？之前不是还和你睡在一起吗？” 　　“这……是这样没错。” 　　“总之，我要换衣服了。把脸转过去。” 　　“喔。” 　　裘格闷闷不乐地转过脑袋，郁闷感简直要满溢而出。什么嘛，这家伙，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其实还是很诚实的。其实非常想用目光舔舐我现在的模样吧？ 　　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 　　不过，不要紧呢。马上就让你看个痛快。 　　我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贴身内衣，就这么给自己换上。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吃掉我的福利吧，裘格！ 　　“好了，裘格，睁开眼睛吧。如果是我的身体，你随便看也没事哦。” 　　“我说你啊……” 　　出乎我的意料，裘格眼角抽搐地扭过脑袋。他没有把目光转向这边。 　　“竟然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瑟蕾丝缇雅，你没有身为精灵的羞耻心吗？” 　　“羞耻心啊？那种东西——” 　　那种不方便色色的东西，我才没有呢。 　　再稍微捉弄一下他吧。 　　砰地一声，我走下床铺，把衣柜打开，从里面捉出雪白色的连衣裙。捏起连衣裙的颈部，我把裙子贴到自己胸前，旋转了几圈，和身材进行比对后，就这样坐回床上，在巫师面前从容不迫地更衣。 　　换衣服的时候，我故意发出衣料摩擦皮肤的声响。 　　“？！” 　　巫师吞了口口水。很好，就是要这种反应。 　　观察着面红耳赤的巫师，品味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使劲舔了舔嘴唇。 　　啊啊，我要死了。 　　捉弄裘格的感觉好棒。 　　让男人对我疯狂动心什么的，简直是满足我虚荣心的最棒的毒药。人类的心灵在受引诱时发生的种种变化，比化学反应还要有趣。感觉我迟早会沉迷在这种碧池心十足的活动里。早晚都会沉迷其中。 　　果然还是当碧池比较快乐吧——这么想着，我换好了全部衣服。 　　很好。不光是内衣，连衣裙也装备完毕。 　　感觉我现在是可以上路的状态了。 　　不错不错，捉弄时间结束。 　　“裘格，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嗯。" 　　巫师慢慢睁眼，用目光把我扫视了一圈。 　　“瑟蕾丝缇雅，准备好出发了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今天要坐船。” 　　“坐船啊……”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晚上的梦。 　　坐船的话，会有可能被巨大的鱼吃掉吗？ 　　要是真被吃掉就惨了。 　　我把心里的想法对巫师诉说，裘格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握起我的双手。他突然把脸贴的很近，能感觉到呼吸打上我的脖颈。 　　“你说的没错，瑟蕾丝缇雅，有的梦境确实能预测未来。如果是精灵的话，大概确实能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吧。必须要重视梦的内容才行。” 　　他的呼吸离我越来越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打磨光滑的宝石，静静望着我。 　　“但是，没有必要感到心中不安，因为我一定会保护你，瑟蕾丝缇雅。无论那拦路的是奴隶商、怪物还是强盗，我都会用幸福的魔法将他们统统击倒。就这么说定了。” 　　“裘格……” 　　我脸色羞红地按住他的胸膛，使劲用手指把他推开。 　　“突然说这么深情的话干什么啊！羞死我了……” 　　“嗯哼，这是报复。” 　　巫师却对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瑟蕾丝缇雅，你刚才故意引诱我对吧？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嘛？所以我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 　　“小小地报复？那是……” 　　“就是这样。” 　　裘格握住我的手腕，在我耳朵根部轻轻吹气。 　　“呼——” 　　气流在长耳的末端打着旋。 　　身体瞬间缴械。仿佛有电流通过一般。 　　“呀啊……！” 　　我双眼失神地瘫在床上，四肢酸麻。 　　“瑟蕾丝缇雅真是敏感呢。不过这样也很可爱。” 　　“快别说了，我要害羞死了……说真的，我对你道歉，裘格，我再也不敢捉弄你了……请不要捉弄我的长耳……拜托你了……” 　　"那可不行，我必须好好报复回来。没办法，瑟蕾丝缇雅被欺负的样子很有趣呢。"裘格这么说完，使劲用拇指捏着我的精灵长耳，强迫我发出羞人的告饶。 　　在要求我正式求饶，并且看到我这么照做以后，裘格才堪堪松开手，允许我摇摇晃晃地坐在床上。 　　“话说回来，瑟蕾丝缇雅，你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换上严肃的表情，他对我如此发问。 第96章 　　“话说回来，瑟蕾丝缇雅，你做好离开的准备了吗？” 　　换上严肃的表情，他对我如此发问。 　　“就算你这么问……” 　　我略微垂下脑袋。 　　啊啊。 　　说实话，现在离开还有点舍不得。 　　在安洁丽萨家里住的这几周里，感觉我都快住出来感情了。但是，「一直维持这种同居关系也不错吧」——虽然我的脑子里有这种妄想，但我也知道，那仅仅只是妄想而已。 　　原因非常简单。 　　如果在安洁丽萨家里住下的话，先不说我和裘格之间的亲密关系，会让安洁丽萨本人的感情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就算是我什么事都不惹，大概也会让巫师议会产生警觉吧。如果让安洁丽萨被巫师议会处罚，那样就不妙了。 　　所以我必须离开。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无法一直赖着不走。 　　“我们现在离开的事情，安洁丽萨知道吗？不辞而别有点不好吧？要不要和她告个别之类的……” 　　“喔喔，你说这个啊。我已经跟安洁丽萨说过了，不过她情绪不太高涨的样子。” 　　裘格苦恼地抱着胳膊。 　　“情绪……不太高涨？” 　　“安洁丽萨那家伙，正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对于我的困惑，巫师如此解答。 　　“她也是不喜欢分别的那种类型。明明是巫师，但浪漫的骑士小说看的比我还多，泪腺也特别发达。现在还是别去招惹她比较好，否则会舍不得走掉的。离别这种事情，越是拖延就越是困难。” 　　裘格淡然地坐在床边，目光望向窗外。 　　“「召唤」。” 　　他轻言自语。 　　然后—— 　　色兮兮的蓝马出现在窗外，欣喜地舔着玻璃。 　　“我们走吧，瑟蕾丝缇雅？” 　　骑上蔚蓝的马背，巫师对我伸出手掌。 　　“嗯……我们走吧，裘格。” 　　我伸出手，指节与巫师紧紧相扣。 　　*** 　　*** 　　*** 　　这是第几次骑上独角兽了呢。 　　啊啊。想不起来。 　　从旅途开始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太长的时间。即便想要回忆，头脑中也满是嘈杂不堪。被抓走，被救出，被当做奴隶，被团团包围。一次又一次地身处险境，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流亡。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自己的家呢？ 　　“呼……有点累呢。” 　　我斜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双腿并齐。用这种姿势，我抓起裘格的斗篷，小鸟依人地依偎上他的胸口。银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能让我自由生活的土地呢。 　　如果能找到的话。 　　那么，我的旅途，会在那时候划上终点吧。 　　好想过上那种安安稳稳的生活。 　　“瑟蕾丝缇雅，别在这时候睡着啊。终点到了。” 　　“到了吗……” 　　我慢慢睁开双眼。　 　　在海风微咸、云朵翻滚的海上，依稀看见了帆船的巨影。 　　“那是……” 　　“那就是我们这次要乘坐的大帆船，「北方之风」。只要坐上它，过不了一周时间，咱们就能去南方啦。” 　　“那样的话……真的太好了。” 　　我眯起眼睛，望着身下的海面。海上的帆影宛如一柄巨伞，在海风中缓慢地挪移着。数不清的海鸟在周围飞翔，它们投下干燥而毫无感情的鸣叫。阳光下的海洋宛如镜片，反射着纯白的光波。 　　“瑟蕾丝缇雅，把腿收紧，我们要准备降落喽。” 　　裘格吹了个口哨。色马像是听懂了一般，它翻了一个蹁跹，向下方飞去。 　　最后稳稳当当地降落在甲板上。 　　「咚——」 　　马蹄发出清脆的踏声。 　　“很好很好，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裘格伸出双臂，把我抱下马背。扶着我的肩膀，让我站稳以后，他挥挥手掌，让色马散去无踪。 　　于是，以这种方式，我们直接从马背转移到船上。 　　“不许乱动！” 　　“什、什么，刚才那个表情**的牲口是什么？”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从天上飞下来？！” 　　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被包围了。 　　水手们从船舱里爬出，裹着头巾，双臂擎着长矛和短盾，把我和裘格团团包围。大概是被我们从天而降的气势镇住了，他们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好了好了，各位不要这么紧张。” 　　裘格抬起手臂，向左右伸开手掌。 　　“你们看，我身上没有武器喔，完完全全是赤手空拳的状态，可不要把我和海上的盗贼搞混了。其实我并不想与各位为敌，而且，就算各位想要和我打架，大概也打不过赤手空拳的我吧。” 　　“开、开什么玩笑！” 　　水手那边传出喊叫。 　　“从天上飞下来，还这么自说自话！真想一矛把你小腿捅穿，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是吗？那种事你绝对做不到的。” 　　“你——” 　　“裘格，快不要说了！”我使劲拉扯他的衣袖。 　　再让巫师这么口无遮拦，感觉我会缠上大麻烦。 　　再这么让他说下去就糟糕了。 　　现在我才回想起来，裘格是个情商为零的大笨蛋。根本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刚才的那些断言，对身为巫师的裘格来说或许无关痛痒，但对于这群全副武装的水手而言，不过是听上去可疑的挑衅而已。 　　我遇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对不起，我的同伴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在意他的话，我们完全没有敌意！如果让各位感到恼火的话，请让我替他道歉。” 　　用手指堵住巫师的嘴唇，我转过脸，露出数学公式一般标准的精灵微笑。 　　哼哼。来尝尝碧池精灵的油滑攻击吧。 　　牵起嘴角。 　　把眼睛眯成月牙。 　　嗯。这样微笑应该就没问题了。 　　总之不许给我打架。 　　我的Smile效果拔群。大概是不想在女人面前动武吧，水手们抬高矛尖，露出悻悻的表情。虽然危险的气氛尚未完全化解，但至少没有在我面前爆发。 　　就在这时。 　　“是什么人在甲板上捣乱？！”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侧传出。听到那个声音，水手们浑身一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让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船上来了哪方贵客？” 　　一名身材消瘦的男人走出来。他推开拦路者的肩膀，从水手中间挤出身体，接着敞开双腿站定。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件事：男人在腰部挎着一柄发光的剑。 　　按住腰间的剑柄，男人对我和裘格抛来怀疑的眼神。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巫师，”裘格说完，用手指指着我，“她是精灵。我们要到南方去。” 第97章 　　“我是巫师，”裘格说完，用手指指着我，“她是精灵。我们要到南方去。” 　　"精灵？还有巫师……" 　　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水手们喘着粗气，齐齐后退一步。 　　他们全部换上戒备的眼神。 　　啊啊，搞什么鬼。 　　竟然这么看我和裘格。我俩是什么移动的瘟疫吗。 　　虽然脑子里有这种想法，但我还是察觉到了某种气氛。 　　仔细观察那些眼神，感觉那不是在警惕我的精灵身份，也不是在警觉身为巫师的裘格。并不是这样。 　　毕竟，我的精灵长耳非常独特显眼，粗略一看就能看到；而裘格也是骑着独角兽从天空降落，想要猜出他的巫师身份亦是不难。 　　那么，为什么水手们会露出戒备的表情呢。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答案或许非常简单。 　　“原来如此，巫师和精灵吗？真的是……令人痛心的组合。但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将长剑刷的一声抽出，男人把剑尖垂向裘格。 　　“是蓄奴的野巫师吧，你。” 　　男人的眼神变得尖锐。 　　他向前踏出双腿，把甲板踩到咯吱作响。 　　“你这把兄弟姊妹贬作奴隶的野蛮人，来到我们船上，究竟是有什么意图？瑟玛顿王国可没有奴隶供你掳掠，我们也不会把自由民交给你！蓄奴的野巫师，我奉劝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海鸥歇息在桅杆之上，喙里含着牡蛎与虾。它们对甲板投来好奇的凝视，聒噪的鸣叫在帆布之间回响。 　　“蓄奴的野巫师？哎呀……” 　　裘格苦笑地挠挠后脑勺。 　　“竟然会被人这么评价，我真的是一点学派巫师的尊严都没有啦。” 　　“你不可能是学派巫师。”持剑的男人轻轻晃动脑袋，他的动作如此轻柔，仿佛脖子上顶着一颗沙漏，“学派巫师从不像你这样，把精灵贬作女奴。” 　　“欸？等等，都给我等一下，事情不是这个样子！” 　　我拦在裘格身前，慌张地伸开双手。 　　“不是这样的！请听我说，我不是这个人的奴隶，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转过腰肢，我把裘格的胳膊拉到胸口。就像扯住一头大布偶熊一样，把脑袋枕在他身上。 　　“这个巫师一直在保护我，他是我可靠的同伴，是我爱的人，全是凭依着他，我才能走到现在，所以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精灵，你为何袒护这个巫师？” 　　拿剑的男人反而皱起眉头。他不安地来回踱步。 　　“精灵，我知道你曾经被怎样对待……掠走尊严，切开灵魂，烙上契约，直到你心甘情愿地变成奴隶，直到你心甘情愿地变成货品。会做这种事情的就是野巫师。精灵，你不必袒护自己的主人，只要站在瑟玛顿王国的船上，你就是王室认可的自由民，不必屈服于巫师的法杖之下。” 　　男人苦口婆心地对我劝告。 　　“不是这样的……” 　　“依我所见，就是这样。” 　　“啊啊……” 　　完蛋了。我脸色僵硬得宛如石块。 　　这不是完全被误解了吗。 　　安洁丽萨之前说的不错，巫师和精灵走在一起，果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误会都快叠成山脉了。 　　话说回来。 　　在这个男人眼里，我和裘格是什么关系呢。 　　强大的巫师掳走了女精灵，将其贬作奴隶，强迫她跟在身边服侍——大概就是这一类画面。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请不要这么说！我身边的巫师并没有强迫我，我们是一起旅行的好友，是志同道合的旅人！拜托了，请相信我的话！” 　　“旅人？” 　　“没错，是旅人！” 　　“糟糕至极，”男人啧啧嘴，满怀痛心地望向巫师，“你到底对她的灵魂做了什么手脚，让她对你如此死心塌地？我宁愿宽恕一株食人椰子树，也不愿品尝你那污秽的魔法。尽管如此，我仍要在此处将你击败，终结你残暴的契约。” 　　男人转向身后，望向竖起长矛的水手。 　　“伦德尔·扁嘴螺，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尽可能离远一些，这个巫师非常危险，你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要是被巫师的魔法波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化作盐柱，你们必须远远躲开。” 　　“水手长大人……我们怎能让您孤身犯险？” 　　“听我的，不准过来。” 　　男人要求水手全部散开，然后谨慎地握起剑柄，围着裘格逡巡。我忍不住握紧双手。 　　“所以说了，不是那样——” 　　“话已说足。”　　 　　男人沙哑地打断我，然后用双手抬起剑柄。有那么一刹那，他就像肢节干瘪的螳螂那样，把剑与胳膊摆成蓄势待发的姿态。 　　“这样的话……没办法了。瑟蕾丝缇雅，你躲在我的身后。让我来会会这位嫉恶如仇的水手。” 　　裘格把左手灌满魔力，用右手把我拉到背后，用身体把我挡住。他同样认真地盯着那个男人。 　　“等等，你们好好听我说话啊！” 　　我掀开裘格的手，跑到两人中间站定，从肺部深处呼吸一口气。 　　不行了。 　　仔细想想，只有那一个办法能化解矛盾。 　　不那么做不行。 　　“……你们看吧，这是我的奴隶契约。” 　　挽起雨丝般的银发。 　　我将脖颈中的奴隶纹暴露给对面的人。虽说如此，那也只是一道浅浅的痕迹罢了。 　　“看清楚了吧？我身上的奴隶契约已经被烧掉了，现在残留的只是一道印痕，过不了几周就会消失。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能明白，我真的不是奴隶、不是奴隶、不是奴隶！真要说的话，我根本没有真正地成为过奴隶！” 　　我一股气把话说完，定定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把我的决心，就这么用眼神传递过去吧。 　　“现在，能相信我了吗？要是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真是不可思议。” 　　男人沙哑的嗓音里填满惊讶。 　　“既然如此，倘若你不是奴隶，又为何来到这里？” 　　“都说过了吧？我是巫师，她是精灵，我们要去南方。” 　　裘格在这时候插话。 　　“……” 　　哐当。 　　男人默默收起剑刃。 　　他对我和裘格投来凝望。 　　“所以——你们二人其实是想偷渡到南方，所以才登上我们的船，对不对？这位精灵小姐，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向南逃亡的奴隶？” 　　“你终于想通了啊。” 　　裘格抱着肩膀，舒缓地看向对方。 　　“如果我真的是蓄养奴隶的野巫师，为什么我偏偏要跑到往南航行的瑟玛顿商船啊？只要往这方面一想，就能明白我不是野巫师了吧。” 　　“……” 　　男人把眼光瞥向别处。他默默地点点脑袋，算是认同了裘格的话。 　　“……似乎是这样。” 　　“不是似乎，本来就是这样啊！” 　　裘格大声叹气。 　　“总而言之，我叫裘格·萨法拉，是拳目派巫师，我身边的精灵叫瑟蕾丝缇雅，我们要在你们的船上偷渡到南方。没问题吧？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别的船喽。”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对面的男人嘴角在抽搐。 　　啊啊。 　　裘格，你把话说得那么直白，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安地抬起脸庞，来回望着裘格和对面的男人。 　　偷渡就要有偷渡的模样吧。裘格这个样子，可以说是在光明正大地搞偷渡。简直是在底气十足地要求对方。 　　“没问题。” 　　结果对面的男人竟然点了点头。 　　“把精灵偷运到南方，这种事对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是瑟玛顿的商船，或多或少都会偷运一部分奴隶。这是瑟玛顿王室的传统，不会感到麻烦。” 　　“那就好。” 　　裘格露出笑容。就在这时，男人却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不过，本船现在只空余一间卧房，两位有什么打算？” 　　说完，男人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目光如此安静，像是专门等待我的回答。 　　“唔……” 　　我抬起头，和裘格对望了一眼。 　　只剩下一个房间吗？仔细想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关系。” 　　我轻轻捏住裘格的灰袍。 　　“就算只剩一个房间，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想和这个男人住在一起。所以分给我一个房间也没问题。” 　　“这样吗……虽然在情理之中，但也出乎意料之外。” 　　男人长叹了口气。 　　他接着用稀罕的眼神望向裘格。 　　“竟然和精灵同居……你这家伙，其实果然是一名野巫师吧？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奇怪的巫师。” 　　“很遗憾，本人是名门正派的学派巫师。” 　　裘格不卑不亢地回应，结果是男人摇了摇脑袋。他走过来，用拳头锤了裘格的肩膀一下。　　 　　“也罢，不管你现在怎么说，我都会好好盯紧你的，巫师。希望你真的像这个精灵说的那样，是她货真价实的旅伴。” 　　男人这么说完，向我们微微颔首。 　　“我的名字是亚山·马兹达，乞米比优斯的吞火者，来自南方那铺满经文的宫殿，现在则是这艘船的领航人和水手长。倘若你们真的想要航去南方，那么不必担心，我会让你们搭上最快的季风，前往古老圣火熊熊燃烧的土地。” 　　“但是，巫师，如果你想用巫术玩什么花样……我就会让你尝尝南方土地的真火。相信我，没有巫术能抵过那最为古老的火花。” 　　亚山·马兹达拍拍手掌，用沙哑的声音唤来一个人。 　　“伦德尔·扁嘴螺，你过来，把这二人领到空闲的客舱里去。他们是客人，记得好好招待他们。” 　　“知道了！” 　　亚山说完话就转身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我和裘格被水手们簇拥起来。似乎是因为避免了战斗的场面，他们因此表露出十分开心的样子。 　　“哎呀，是逃亡的精灵啊。” 　　“早点说嘛，精灵就没问题了。这艘船搭载过很多精灵，早就见怪不怪啦。” 　　“总之是逃亡的精灵吧。我们欢迎逃亡的精灵。” 　　说着这样的话，我和裘格被拥入船舱，走进木糟味满满的甲板之下。 第98章 　　以这样的方式，我们登上了瑟玛顿商船“北方之风”。 　　欸嘿。 　　下海喽下海喽。 　　总而言之就是跑到了海上。近距离体验了异世界版本的航行。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想要描述也挺困难的。 　　海面翻滚着迷雾。 　　即便朝四面八方看去，也只能看得模模糊糊。 　　远处还能听到嚎叫音。 　　是某种海兽的叫声吧。简直比恐怖片里的还要瘆人。不过在大多数时间里，海面只是翻滚着我难以辨别的水溅声。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在里面游动。 　　恐怖片气氛满满啊。 　　话说回来。 　　这种情况，真的能够开船吗。 　　不会撞上暗礁什么的吧。 　　我用担心的眼神望向裘格，但巫师给了我放心的笑容。 　　“放心好了，瑟蕾丝缇雅。这艘船是瑟玛顿王国的商船，经年累月行驶在这片海洋之上，就算周围海域充满迷雾也不会妨碍航行。瑟玛顿人可是天生的航海家。” 　　被这样安慰了。 　　随后，船只正式起航，在牛奶般浓郁的雾气中航行。 　　出乎我的意料，船只首先抵达了港口。 　　也就是我们离开时的那座城市——格莱尔的港口。 　　“欸？裘格，我们为什么回来了？” 　　“这也是必然的，瑟蕾丝缇雅。所谓的商船，就是要在贸易城市卸载货物、进行贸易，这样才能赚走其他行商的金币呢。” 　　“可是……我不是说这个啦。” 　　我困惑地望向岸边。在那里，商船启开货仓，在沉重的悬木之下，水手穿梭如云，将海蟹、椰子、矿石向外搬运，在港口上砌成湿漉漉的一大叠。 　　“如果这艘商船会在港口停靠，为什么裘格要骑着马空降到他们的甲板上呀？直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直接在港口登船吗……” 　　裘格沉吟了两声。 　　“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是，瑟蕾丝缇雅，我们毕竟是偷渡者，能掩人耳目就要尽量掩人耳目。虽然在港口正式登船也是一个办法，但也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麻烦喔。” 　　“各种各样的……麻烦？” 　　“喏。” 　　轻轻仰起脑袋，裘格把视线投向对面。迎着他的目光，我也望向不远处的岸边。 　　“这是……奴隶？” 　　我吃惊地捂住嘴。 　　感到吃惊也是自然的。 　　因为岸边有奴隶围拢过来。 　　大体一看就能知道，那是和我同族的精灵奴隶。她们穿着破烂的衣装，蓬头垢面地聚集在港口外缘。 　　“那是……” 　　一名身材娇小的精灵女孩卧在破布上，用无光的眼神看向这艘船。我认出来了，她正是我刚刚抵达格莱尔的时候，在小巷子里看到的乞丐女孩。 　　“裘格，也就是说，这些精灵都是……” 　　“都是想要登船吧。大家都想快点偷渡到南方。趁着商船在忙碌的时候偷偷跑上甲板——产生这种想法也很正常。不过，事情是否会那样顺利呢？” 　　裘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心情，我继续望向对面。 　　“喂喂，奴隶都滚远点，别让你们的体臭污染昂贵的货物！” 　　听到了这种声音。 　　商贩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乘着马车，赶着牲口，抢购着船舱里搬运而出的货物。牛羊的背上被绑紧驮鞍，商人们牵着用于负重的牲畜，急冲冲地在港口里进进出出。 　　因为港口的通路很窄，所以商人们试图驱逐附近的精灵。 　　“别挡路啊！敢拦在马车面前，有你们好果子吃！” 　　“都散开，散开！污秽的精灵不要碍手碍脚地聚在一起！” 　　“晦气东西，给我滚开！” 　　用咒骂和恐吓，他们成功把精灵驱散得很远。 　　当然也有精灵在反抗。 　　一部分精灵聚集在商人面前，挡住路口，面色哀恸地跪下，低声恳求着什么。但是商人的脸色只是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她们在说什么呢—— 　　这么想着，我晃动自己的精灵长耳，捕捉着风声中的细微呢喃。 　　“求你了，不要让我们离开……能不能，通融一下……” 　　“无论如何也不行吗……可是，这里还有孩子……至少让孩子们……” 　　“拜托了……不会花费太长时间的，我们马上就走……” 　　精灵们在商人面前跪下，脑袋伏地发出请求。对于此，商人只是看向左右。 　　“治安官在哪里啊？治安官快点来啊，这里需要治安官！快点把这些耽误事的逃奴赶走！” 　　商人们这样大声叫喊。 　　他们喊叫的声音如此之大，以至于不去晃动长耳也能听到。在那之后，一对人马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他们穿着有老鹰纹章的铠甲，全副武装地握紧长矛。 　　恐怕正是商人们叫来的治安官。 　　“……糟了。” 　　我瞳孔紧缩。 　　虽然空气中涌动着白雾，但我能够看到，过来的治安官里，有着令我熟悉的面孔。 　　太熟悉了。 　　熟悉到令我反胃。 　　仔细看去，这群治安官里有很多我熟悉的家伙……就是那天晚上，把我捉在小树林里的那批男人。如果是这群家伙的话，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会对奴隶精灵做什么。 　　“你们——” 　　治安官们站定，把长矛打得啪啪响。 　　“治安官大人，快把这群精灵赶走！” 　　“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不能这样浪费下去啊！” 　　商人们欣喜地发出叫喊。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那群治安官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在那里站定，一副紧张模样。 　　接着，一个老人从这些治安官身后走出。 　　“我是这座城市的总督，海尔根·摩耶，全能的诸神授予我权威与花冠，让我管理这座大城。为回报这份信任，我力求公正、冷静、正直、好学，且绝不虐待我的子民。” 　　他扫视四周，随后打开双手。他用严厉的声调面对商人： 　　“是什么使你觉得我对正直的事业缺乏热情呢？你曾见我做出过不正义的事情吗？或者是在我执政期间，我做出过什么有损于城邦荣耀的事情吗？自从执政的第一夜开始，我从未使城邦蒙受战败的耻辱，也从未从任何人手中偷窃不属于自己的金币。我的税务官、治安官或许心怀鬼胎，但他们畏惧我，就像羊群畏怕牧羊人，我的城邦因此和谐兴盛，因为我把正直和美德推行到每一寸土地。我以正义的准则审视自己的统治，而诸神也对我回报以正义。” 　　他盯着那群商人，“难道我今天变了吗？你们这群钱眼里转圈的愚商，你们宁愿赶着肮脏的骡子和马钻进窝棚，也不愿让这群精灵登船；你们宁愿让道路堵塞，也不谦让弱者；你们宁愿凭着治安官来作威作福，也不在乎城邦的美德与荣誉。你们把金币放在良心上去称重，还笑着说这样就是美德。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神的信任呢？诸位，当你们死去的时候，你们带不走哪怕一枚沉甸甸的金币，但你们仇人的灵魂却会与你们相见。我因此建议你们广行善事，把金币当做仇人，这样别人就会把你们当做朋友。” 　　他说完，转身面对那些治安官。 　　“你们听到总督要求过什么了。不要让总督手把手教你们如何做事。” 　　“哦哦哦哦哦！” 　　治安官们提起长矛，畏怕地发出吼声。 　　接着，商人被推去一边。 　　驮牛也好，骡子也罢，总之就是统统推走。治安官们一边发出“噢噢噢噢哦哦哦！”的怒吼，一边把商人们驱逐干净。 　　道路瞬间开阔。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目了然。 　　跪下双膝道谢之后，精灵们登上了商船。那个乞丐一样的精灵也被抱上甲板，水手把她们接引到船舱之下。在精灵登船完毕之后，治安官才允许商人继续做生意。 　　港口恢复了繁荣。 　　“结果看上去还不错啊，这个总督是个不错的人。不管他是为了正义，还是仅仅想要把城市里的奴隶丢到外面，从结果上说，也算是得偿所愿。” 　　裘格稀奇地摸着下巴。 　　“即便是在人类中间，也存在支持奴隶制和反对奴隶制的声音。这群精灵的运气非常好，可以说是得救了。” 　　“嗯。” 　　我也微微点头。 　　“不过，她们住在哪里呢？那个叫亚山的水手长好像说过，船里已经没有床位了。” 　　“大概是住在货仓里吧。即便那样，能够登上船也已经算是成功。只要忍上一段时间，就能到南方去。” 　　裘格说完，轻轻摇着脑袋。 　　“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旅途，也像这样顺利而水到渠成。” 第99章 　　商船卸货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 　　我和裘格站在甲板上，对岸边投下注视。 　　“话说，安洁丽萨没有来呢。” 　　我看向人潮拥挤的海岸线，默默握紧手掌。 　　裘格挠挠脑袋。 　　“她不喜欢分别的场面，从小时候开始，那家伙就是个心思过于细腻的人。瑟蕾丝缇雅，请不要因为这个原因责怪她。” 　　“我也没有责怪她啦……裘格真是的。” 　　我略微垂下眼睫。 　　说实话。 　　有点想念安洁丽萨的屁股。 　　曲线真的很好看来着。 　　虽然我更喜欢的还是男人就是了。 　　“不过，她真的没来找我们呢。” 　　我挽着耳边的发丝，望向岸边那些陌生的商人。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潮水一样嘈杂。在这其中，我们当然看不到安洁丽萨的身影。 　　从今天起，我和裘格就要前往南方。 　　离开这片罪恶的、但是又让我无比熟悉的陆地，前往陌生的国度。 　　下一次见面，要等到不知多少年后。 　　即便如此，安洁丽萨也没有来为我们送别。 　　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一想到以后就看不见那张美好的屁股，我心里闪过短暂的遗憾。 　　“轰隆隆——” 　　海潮拍向岸边，海雾渐次涌起。视野外的景物变得看不真切，除了大海之外，一切景象都在我们眼前后退。已经处理了所有的货物，商船正在拔锚起航，远离海岸。 　　就在这时。 　　雾气朦胧的海岸上，我们望见了火红的闪耀长发。 　　“裘、裘格，还有瑟蕾丝缇雅，你们注意安全啊！” 　　长发的主人对我们招手。 　　名为安洁丽萨的巫师，在拥挤的人潮背后现身，拼命追赶着起航的商船。 　　“裘格！瑟蕾丝缇雅！一定要安安稳稳抵达南方，然后，要是回来的话，欢迎找我来玩，我会一直等着你们——” 　　她在扬起手奔跑。 　　不过，以巫师的脚力，终究还是无法追上加速离开的商船。 　　安洁丽萨最后抓着膝盖、停在岸边，对我们扬起灰色的巫师帽，这样对着我们的方向告别。而我和裘格也探出身体，不断朝着安洁丽萨的方向挥手。 　　最终，与逐渐远离的岸边一起，红发巫师的身影被海雾吞没。 　　再也无法看到她的身姿。 　　“确实舍不得啊……希望她也能好好生活。” 　　裘格收回目光。 　　“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旅程。瑟蕾丝缇雅，在这趟旅程结束之时，我们就能抵达自由的南方土地。” 　　“嗯……希望一路顺风。”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 　　*** 　　*** 　　才不是一路顺风呢。 　　回过神的时候，我扶在船舷上，对波涛诡谲的海面上吐下泻。 　　“呕……” 　　简单介绍一下吧。 　　我，瑟蕾丝缇雅，美丽到令人目眩的精灵美少女—— 　　晕船了。 　　瑟玛顿的商船刚刚卸掉货物，便开始冲着大海转头航行。一路上不断提升速度。 　　海洋可不是固体。 　　正相反，那是果冻一样的巨大盆状液体。加速航行的话，显而易见会被海水推来推去。啪啪啪啪地摇晃着。 　　不晕船才怪。 　　总之就是我在晕船。 　　就像是把胃袋里塞满酒精，然后用一只手套塞进去疯狂搅拌。感受着不断摇晃的海平面，我脸色苍白地俯身呕吐。 　　“瑟蕾丝缇雅，你没事吧？” 　　裘格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打我的后背。 　　“还好，只是晕船……呕……呕呕……对不起……呕呕……我还好……” 　　才不是还好。 　　一点都不好。 　　我要死了。 　　胃袋要从喉咙里飞出来了。 　　已经数不清楚呕吐了多少次。在商船开始全速航行的时候，我就感觉全身上下都渗出冷汗，脑子里全都是想要吐的冲动。吐到最后，嘴里呕出来的只是空气和酸水。就算这样，呕吐感还是没有减弱。 　　我倚靠在船舷上，气息虚弱地望着裘格。 　　“裘格……我不会就这么吐死吧……咳咳……” 　　“怎么会呢？我会用魔法让瑟蕾丝缇雅恢复如初的。不管吐出多少次，都能顺顺利利地治愈。就算是胃里的酸水腐蚀了气管、让瑟蕾丝缇雅喘不上气，我也能用魔法让你恢复健康。这一点请尽情相信我。” 　　裘格握住一缕治愈术，目光肯定地对我说。 　　“还是杀了我吧……” 　　我啪嗒一声瘫倒在甲板上，像一条死咸鱼。 　　啊啊。 　　第一天就让我吐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这样下去，我岂不是变成废人了吗。 　　每天都被催吐PLAY。 　　心中涌过诸多杂念。就在感到头疼的时候，熟悉的抽搐感再次涌过腹腔。我抱着船舷，使劲朝大海吐出秽物。 　　最后，裘格把我抱回了船舱。 　　因为我已经吐到直不起腰了。所以，裘格自告奋勇地照顾我。 　　“瑟蕾丝缇雅是水性很差的精灵吧？既然如此，不习惯海洋倒也正常。在你适应海上生活之前，就由我来照顾你。” 　　“裘格……谢谢你……”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照顾瑟蕾丝缇雅了。” 　　在这之后，我被抱进了起居室。 　　所谓的起居室，就是我和裘格在这艘船上的卧室。是我们休息的地方。 　　起居室里的空间很狭小，只有一个安置有上下铺的双层床。不过，对不停晕来晕去的我而言，这种狭窄的地方刚刚好。 　　裘格坐在我的床边，伸开温暖的手心，捧住我的手掌。 　　我合上双眼。 　　不可思议。 　　被裘格握住的一瞬间，眩晕感归于宁静。 　　明明身下就是海洋，但是呕吐的欲望像潮水一样褪去。 　　彻底闭上眼睛，我在床上睡了一觉。 　　睡觉吧睡觉吧。 　　晕船可是不可抗力。 　　床铺仍在摇晃，整艘船都轻轻地随着波涛晃动。我蜷缩身体，意识仿佛回到婴儿时候，回到摇晃不已的婴儿床。 　　醒来以后，我嘤咛一声伸了个懒腰。 　　感觉情况好多了。 　　睡觉果然能缓解眩晕感。 　　裘格就躺在我的上铺，似乎是在看书。听到我苏醒的窸窣声，他沿着梯子爬下来。 　　“瑟蕾丝缇雅，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不怎么晕了……谢谢裘格。” 　　“那就好。瑟蕾丝缇雅，一起去吃晚餐吧？” 　　巫师对我发出邀请。 　　“晚餐？已经……到晚上了？” 第100章 　　“那就好。瑟蕾丝缇雅，一起去吃晚餐吧？” 　　巫师对我发出邀请。 　　“晚餐？已经……到晚上了？” 　　我愣愣地问。 　　“当然啊，瑟蕾丝缇雅是个懒虫，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 　　抓起我的手腕，巫师将我领出房间。 　　"哎呀，裘格……" 　　跟在裘格身后，我的心中泛起小小的纠结。 　　晚餐到底要不要吃呢。 　　虽说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但我之前可是一直在晕船。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若是吃下什么糟糕的食物，说不定又会脑子晕晕。 　　话说回来。 　　真不知道会吃上什么样的晚餐。 　　我和裘格现在是在船上，根据我的推断，这里大概不会有什么丰盛的食品。海上毕竟没有新鲜蔬菜，肉类大概也只有腌肉和香肠。至于别的，如果是硬面包和熏香肠这样的晚餐搭配，真不知道我的肠胃能不能受得了。 　　啊啊……如果能选择的话。 　　我更愿意吃另一个香♥肠♥来着。 　　我盯着裘格的背影，悄悄咽了口唾沫。 　　于是。 　　穿过狭窄的走廊。 　　踩过嘎吱作响的甲板。 　　听着海潮拍打船板的声音，我和巫师走进了餐厅。 　　“不……不会吧？！” 　　我目瞪口呆地捂着嘴巴。 　　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就究竟是什么。 　　——烧红的椰子蟹足有人头大小，装在盘子里冒出滚滚蒸汽。 　　——玉色的海苔像裙子一样摆开，散开的褶皱满是森林般的清香。 　　——裸着肚皮的大鱼比比皆是，鱼皮烤成金黄，切开的**里滚出细腻脂肪。这样的鱼像扇子一样摆开，和红彤彤的贝壳装在一起。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唾液在嘴巴里疯狂分泌。 　　“太、太厉害了……” 　　我使劲扶着胸口，但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倘若有第三人聚在旁边，恐怕会看到我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这可不是一般的伙食呐。 　　原材料很厉害。 　　做好的成品也很厉害。 　　总之就是活色生香。简直是异界版海鲜满汉全席。 　　这也是我能吃进肚子的东西吗。 　　我抿着嘴唇望向裘格，而巫师露出放心的笑容。 　　“没关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和之前的那些贸易城市不同，如果是在海上生活，这样的海鲜很容易就能大量获取喔，所以算不上珍贵。” 　　“真、真的吗？” 　　我颤颤抖抖地指着金色烤鱼。 　　“难……难道说，这些烤鱼很便宜吗？” 　　“和面包一个价钱吧。” 　　裘格沉吟着说。 　　“！！！” 　　和面包一样便宜的烤鱼？！！ 　　我两眼失神地捂住胸口。 　　“那、那些大螃蟹呢？那些烧红的大螃蟹要多少钱？” 　　“那些啊，和陆地上相比，昂贵程度应该和一截香肠差不多吧。随随便便就能买一二十只。” 　　裘格摸摸下巴，微微冲我颔首。 　　随随便便就能——买一二十只？？！一二十只人头大小的椰子蟹？！ 　　哐当—— 　　我的脑子就像遭到重击一般，瞬间头晕眼花。 　　啊啊。　 　　谢谢你，恶趣味的神。 　　谢谢你把我送到天国。 　　我一定不虚此行。 　　能随便吃掉美味的食物，就算死掉也值了。没错，我现在就要把肚子撑成大皮球。现在就要把淑女形象清零。现在就要大吃大喝，尽情吞咽美味的海鲜大餐。吃了再吐、吐了再吃，就算晕船也全然无惧。 　　不，不如说，我其实在期待着！期待自己能彻底晕船，然后把胃袋吐到空空如也，然后再胡吃海塞！期待着像永动机一样的强迫进食PLAY！ 　　啊啊。 　　这就是天国！ 　　“裘格，裘格！” 　　我贴住巫师的胳膊，用柔软的胸部高速蹭蹭。等蹭到胸口隐隐发疼，我才堪堪停止，然后千娇百媚地抬起脸蛋。 　　“裘格，人家想要吃晚餐！咱们走吧？咱们现在就去把盘子装满吧？裘格，我今晚想要大吃大喝！所以，请给我足够的钱吧！让我用什么偿还都可以！求求你了，裘格！” 　　“瑟蕾丝缇雅，你呀……” 　　巫师刮刮我的鼻子。 　　“真是个贪吃鬼。好了，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一起去买饭。” 　　最终。 　　我和裘格分别买好了晚餐。 　　裘格要了一份炸海螺，虽说是海螺，但其实感觉更接近某种裹着嫩肉的硬壳类动物。海螺长四十厘米，宽二十厘米，外壳炸到酥脆，用餐叉轻轻一敲就能剥开。感觉像是没有钳子的螃蟹。我喜欢的巫师慢慢拆卸海螺的肉块，把它们慢条斯理地送到嘴里。 　　至于我。 　　我买了好多好多的烤乌贼、烤鱿鱼、烤海苔、烤鱼籽、烤鱼眼、烤烧贝、烤龙虾腿、烤钳子、烤海胆，还有更多烤不知名鱼类的叉子。 　　椰子蟹和炸鱼也没落下。 　　然后吃了个爽。 　　真的很爽。 　　咀嚼肌都要瘫痪了，嚼碎的肉块数不过来。舔嘴巴的时候，舌头上全是细腻的油脂块。 　　唯一的缺点是我没晕船。 　　因为没有晕船，所以吃饱了就是吃饱了，没办法继续添购。仔细想想，心里还有点遗憾。真想吃到头脑昏厥。 　　除此之外，就在嚼鱼的间隙，我还发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地方。 　　——餐厅的角落里，坐着一群衣衫不整的精灵。 　　“欸？” 　　我使劲吞下肉块，然后定睛细看。 　　没有错。在餐厅的一角，坐着一群精灵。 　　穿着破烂的衣装。 　　脸蛋和头发也没有得体的打理。 　　总之是一副落魄样子。围坐在餐厅的黑暗一角。她们面前的桌子空空如也，简直能挤出毫无营养的空气。 　　“瑟蕾丝缇雅，看什么呢？” 　　注意到我停止了咀嚼，裘格抬起脑袋，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喔……是在格莱尔港口登船的精灵逃奴吧。" 　　他放下餐叉，把目光静静地转向我。 　　“瑟蕾丝缇雅，你在担心她们吗？” 　　“这个……我……” 　　我默默放下餐叉。失去抓握的叉子转了一圈，无力地倒在桌上。 　　“逃奴的话，应该身上没多少钱吧？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但是还要肚子挨饿……要是没钱的话，应该就买不了食物了吧。” 　　“确实如此。” 　　“她们连吃的都没有，但是，我却在这里胡吃海塞……裘格，我这个样子，简直是在挥霍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这段时间里，我是不是有点太得意忘形了……” 　　“瑟蕾丝缇雅。” 　　裘格摇摇头。 　　“比起自责，你还是仔细看看她们的表情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第101章 　　“欸？” 　　我抬起头。 　　一个熟悉的人从角落走出来。是个男人。他端着几个装满珍馐美食的盘子，就这样靠近精灵逃奴，随后把盘子摆在她们面前。 　　“吃吧，”他对逃奴说，“等你们真正自由以后，再想着怎样报答我。” 　　仔细一看。 　　盘子里装着的，是份量完全不差的大餐。 　　虽说吃到撑不太可能，但吃饱绝对没有问题。 　　逃奴们对男人低下头，眼睛感动地流出泪水。她们低声感谢男人，随后开始静静地咀嚼食物。在这之后，男人又转身离去，拿来了更多装满海鲜的餐盘，就这样放在逃奴的桌面上。 　　“喔喔，水手长又在广施善心啊！” 　　在另一边的餐桌上，目睹到这一幕的水手开始起哄。 　　“不愧是我们的水手长，是个胸怀宽广的男人！” 　　“不在意眼下的金币的得失，才能在未来挣到更多更多的金币呐！” 　　“水手长真慷慨！” 　　听到了吹口哨的声音。除此之外，欢呼的声音、赞赏的声音也非常多。 　　这个水手长，真的很有人气啊。 　　感觉这艘船上的水手，大家都很爱戴他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水手长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还在脑子里回忆男人的名字，事情就发生了转机。水手长又运输了三四次餐盘，把精灵逃奴的桌子上摆满食物以后，转头向我和裘格的方向走来。 　　“喔，亚山·马兹达！” 　　裘格抬起胳膊，很自然地呼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感觉你是个不错的家伙，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交个朋友？” 　　还没等水手长在我们身边坐下，裘格就率先说话。 　　“巫师，别想和我套近乎，我不吃这套。” 　　水手长拉起一个椅子，坐在我和裘格中间。他抬起头，用眼睛紧紧盯着裘格。 　　“我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巫师，但我始终没能想到答案。我曾经希望绘图室的火炬台能给我某种启示，但火焰什么都没能透露，接着我去凝视太阳，而太阳仅仅让我双目生疼。似乎诸多火焰都并不质疑你的诚恳，但我不想像那样掉以轻心。” 　　“这么说来，你还在怀疑我？”裘格扬起眉毛。 　　“别打岔，”水手长不满地咕哝一声，“巫师，我信不过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带着精灵，从天而降，自称是学派巫师，却又向南前进，甚至和精灵共处一室。我曾经听说，北域的学派巫师就像南方的神学家一样，都禁绝欲望，把世俗世界视为粪土，狂热而盲目地追求着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但是，巫师，但是你——” 　　他指着裘格。 　　“你完全是个异端。必须承认，我看不透你，甚至火焰也捉摸不透你的灵魂。你就像某种会喘气的巫术，在我面前升腾并熊熊燃烧。有那么几次，我真的考虑过把你丢出船舷，让你和那些目光狡诈的巨鲨鱼打交道。我真的希望那群野兽能揪出你的真实面目。” 　　“太夸张了，老兄！” 　　裘格笑了笑。他耸耸肩膀，把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你给那些精灵逃奴买了食物，而且是自掏腰包。这是为什么？” 　　“这是我家乡的一项传统，巫师。”水手长冷哼一声，“经文如是所言：你的慈善应像源源不断的大火那样，从烧得旺盛的地方流向不曾燃烧的边角，这样一来，黑暗的平原就会被挨个点亮。” 　　“我明白了。” 　　裘格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不光是因为善心而为她们提供食物。你同样也是在践行家乡的传统。” 　　“差不多。” 　　“那么我们非常相似。”裘格露出笑容，“我也在践行我们学派的传统……用魔法为这片土地带来正义，而现在，这就是我履行传统的方式。” 　　“带着精灵偷渡到南方？我可从未听闻北方的巫师还有这种传统。” 　　“所以我是异端。”裘格点点头，“就像你说的那样，在北方的同行里，我确实是个异端。如果被巫师议会知晓我的所作所为，我大概很有可能遭到除名，从此成为野巫师吧。” 　　“即便你这么说，我这边也完全无法验证真假。” 　　水手长呼了口气。整个对话陷入到寂静与僵局。 　　“那个……” 　　我举起手。 　　“我可以插话吗？” 　　“精灵，”男人抚着下巴问我，“话归正题，你究竟为什么和巫师走在一起？” 　　“因为他一直在保护我啊……” 　　我叹了口气。 　　然后，我把自己和裘格的故事挑三拣四地说了出来。 　　当然没有完全透露干净。只是大体讲述了一遍我们的旅程。 　　说到关键的地方，我也会望向裘格，从他的眼神判断该不该讲。取得同意之后才会继续往下说。 　　当然。 　　这种眼神交流没有瞒过水手长。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安静地听着。 　　于是，抚着胸口，屏住呼吸，我将自己与裘格的故事进行讲述。 　　在奴隶商马车中的相遇。 　　从哥布林手中把我救出。 　　带我前去奴隶商云集的城市。 　　携我赶往海边的港口城。 　　最后，来到了这艘船上。 　　这就是，我和巫师从头开始的旅程。 　　餐厅逐渐变得鸦雀无声。不知从何时开始，水手们默默搬来椅子凳子，坐在外围侧耳聆听。精灵逃奴们也竖起长耳，悄悄地谛听着这边的声响。 　　我就这样讲述着与裘格相遇的故事。 　　最终，我双手交叉，微微垂下头颅。 　　“……于是，这就是我和裘格来到这里的全部经过。” 　　然后。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周围响起稀落的掌声。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掌声突然变得纷繁众多。激烈的掌声充盈着我的耳膜。我困惑地看向周围，发现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都在鼓掌。 　　“太不容易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水手们握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手绢，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嘤咛。 　　“真的是波澜壮阔啊……” 　　“精灵小姐原来有这样的过去……” 　　“我们瑟玛顿王国，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才开辟南方航道的吧。国王陛下真是高瞻远瞩……” 　　和面色激动的水手不同，精灵逃奴们则是对我露出宽慰的表情。她们短促地优雅地拍着手掌，用看待出嫁女儿的表情望着我。 　　“……算了。” 　　水手长难堪地摸摸脖颈。他看着裘格的脸。 　　“巫师，你想和我结交，这事我觉得可以，但还是要等我观察完毕。等我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双手确认你的本质之后，我才会对你放下戒心。” 　　“亚山·马兹达，你还没有对我放松警惕啊？” 　　裘格露出苦笑表情。 　　“可是啊，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抱有戒心了吧？” 　　“对啊，水手长大人，为什么这么不信任别人啊？”　 　　水手们也好言相劝。对于这些，水手长只是摇着脑袋。他厉声高喝： 　　“因为我是水手长！想清楚了，我必须对你们所有人负责！” 　　这么说完，他驱散水手，一个人走出餐厅。 　　“这家伙还蛮不错的。”看着水手长离开的背影，裘格心满意足地点评道，“他很有责任心，警惕心也不错，而且剑术应该也很好。和我不同，此人是个相当优秀的战士。要是能让他对我们放下戒心，我们接下来的旅途应该也会变得轻松。” 　　“话说回来，裘格。” 　　我轻轻贴住他的脖子。 　　“我刚才讲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啊。把我们一直以来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感觉还有点害羞呢。” 　　“说起害羞……这方面我也是啊，瑟蕾丝缇雅。” 　　裘格耳根稍微发红。 　　“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评价那么高……简直是把我渲染成大英雄了一样。瑟蕾丝缇雅，我可担不起那样的身份啊。” 　　“在我的心目中，裘格就是拯救我的大英雄。” 　　我笑着枕住巫师的肩膀。 　　吃了晚餐以后，我和裘格回到卧室，在里面睡觉休息。带着肚皮吃到饱的快乐，轻轻松松进入了梦乡。 　　第一天的航行就这样宣告结束。 　　只不过。 　　此时的我，并未想到第二天的自己会遭遇什么。 第102章 　　大脑如此昏聩。 　　醒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身处纯白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刚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听到了裘格的声音。 　　“喔，瑟蕾丝缇雅，今天的雾很大吧？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伸手不见五指啊。” 　　说着这样的话，巫师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裘……裘格？你在这里吗？” 　　“我就坐在你的腿边。” 　　一只手摸上我的掌心。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我稍微咬住嘴唇。 　　“裘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是迷雾喔。” 　　“迷雾？” 　　“这片海域的雾气似乎在加强，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副模样。和我们刚刚登船的时候比，确实是浓郁了好几倍吧？” 　　“确实是这样……” 　　我轻轻点了点头。意识到裘格并不能看到以后，就改成用手指攥紧他的手。 　　“裘格，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雾气怎么会这么浓郁？这样下去，要是这艘船真的辨不清方向怎么办？” 　　“这个……” 　　巫师沉吟了两声。 　　“确实是个问题。这样吧，瑟蕾丝缇雅，等到雾气稍微散去以后，我们一起去甲板望望风。观察一下这奇异的雾究竟是怎么回事。实话实说，我也搞不明白这种白雾是从何而来。” 　　“裘格也有不懂的事情啊。” 　　“即便是我，也无法掌握所有的真理呢。巫师说到底也只是懂得魔法的知识而已，如果是海上的神秘白雾，这种事件交给水手说不定更好。总之先等等吧。” 　　“嗯……” 　　我捏了一下裘格的手掌。 　　说实话，心里有些不安。 　　为什么雾气会变得这么显眼？简直像是把世界渲染成了一束白光。这是自然现象？是幻觉？亦或者是某种不明不白的事件？对于这些推断，我自己想破脑袋，也无法判断哪个更贴近现实，所以只好在卧室里等待。 　　——和裘格一起等待。 　　时间就这样流逝。 　　究竟等了多久呢。 　　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雾气稍微变得稀薄，已经能看清裘格的脸色。能见度大概有两到三米左右，已经能够允许我们到处行走。直到此时，裘格才拉着我的手，向甲板的方向走去。 　　海面笼罩着牛奶般的白雾。 　　仿佛这艘船并非是在海上行驶，而是在牛奶海洋中驰骋一般，四面八方都是浩瀚浑浊的雾气，甚至连天上的海鸥也看不见踪影，只能听见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 　　“瑟蕾丝缇雅，你看那里——” 　　裘格指着前方。 　　甲板的远处，静静悬浮着一簇火光。 　　火光悬浮在半空，仿佛脱离了重力的钳制。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鬼火。 　　“裘格……”我抓紧巫师的胳膊。 　　“不要怕，只是一团火而已。” 　　慢慢挪着脚步，裘格挡在我身前，和我一前一后地向前迈步。 　　最终靠近了那团火。直到此时，我们才看到那是一柄火炬。一个男人握着火炬，静静凝望着满是白雾的海洋。 　　“喔，是你们啊，巫师和精灵……” 　　男人转过脸，被火炬照亮的脸颊逐渐显露轮廓。 　　“怎么跑来甲板上了？这天气可不适合出门玩耍。” 　　“你是……” 　　我轻轻捂住嘴。 　　出乎意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原来是这艘船的水手长。眼下的他单手握住火炬，正尝试用微不足道的火光来照亮雾气的边缘，他的皮甲上到处都是水汽凝结而成的湿气。　 　　“亚山·马兹达，你知道这雾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看这天气确实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确实……” 　　面对裘格的疑问，亚山·马兹达只是转过脸颊。 　　他眺望如天空般宽广的迷雾。 　　“黑暗太过浓郁，连太阳也无法投下光耀。火炬与火种都在哀嚎，它们畏惧无处不在的水花。巫师，对于你的问题，恐怕我也没有好的回答。” 　　“不过……”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火炬，转头望着裘格，“今天确实不同寻常，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巫师，我因此需要一位哨兵，他的眼睛必须比常人更加锐利，锐利到足以看穿世俗的幻影；他的双耳必须比常人更加丰富，丰富到足以听清浪花的涛声。这片迷雾太过浩瀚，我需要一名哨兵帮忙照看，这样才能提前预警，为不可预见的将来做好准备。” 　　“明白了，”裘格拍拍水手长的肩膀，“我来帮你放哨。” 　　“不，我希望你身边的精灵去放哨。” 　　水手长看着我。 　　“精灵的眼睛比人类更加锐利；精灵的双耳比人类更加纤长，精灵的所见所闻比人类更加深刻。精灵是天生的哨兵，然后，巫师——”他停顿片刻，“你负责保护你的精灵。就像她昨晚所讲述的故事那样，我希望你继续担当她的骑士与护卫。但不要认为这样我就会信任你，身为这艘船的水手长，我永远会对巫师多一个心眼。” 　　“这个……”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裘格挠着脑袋，露出为难的表情。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法替瑟蕾丝缇雅做决定。如果她愿意为你放哨，那么我同意你的提议，但如果瑟蕾丝缇雅拒绝，我也会满足她不想冒险的心情。” 　　“智慧的回答。”水手长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一起把目光转向我。 　　我吞了口唾沫。 　　啊啊。原来是这样吗。 　　是时候发挥我身为精灵的特长了吗。 　　只是放个哨而已，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不会连放哨都做不到吧。 　　不对不对。就算遇上危险，我应该也能逃掉。只要不太过靠近船舷应该就没问题。我的听觉可是无比优秀。再说了，这艘船上可是有裘格、有一整船的水手，有什么好害怕的？ 　　仔细想了想，我轻轻抚住胸口。 　　“明白了。那么，我会帮您观察海面上的迷雾，水手长大人。若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定会向您报告。只不过，如果迷雾持续很长时间，我也会需要休息和闲暇。” 　　“这样就好，我们当然不会强迫精灵工作。至于具体的放哨区域，前半段甲板由我巡逻，两位去后半段就好。” 　　在这之后，水手长吩咐了接下来的任务。 　　内容是让我们盯紧海雾。 　　不算多难。 　　只是有点无趣。 　　总之就是在后半段甲板上放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报告给水手长。 　　当然，这份工作非常的无聊。 　　只是不断望着雾气而已。除了雾气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实话实说，这种鬼天气，真的有什么放哨的必要吗？ 　　——在甲板上逡巡了大半个钟头以后，我极其困倦地打着哈欠。随后，像小猫一样依偎在裘格怀里，双耳有气无力地挥动。 　　啊啊。 　　真的是无事发生。 　　什么大事都没有。 　　其实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其实，白雾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根本不会有什么危害吧？就算这么盯着海面看一整天，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 　　就在我如此作想的时候—— 　　海面上，突然出现了闪亮的火炬。 　　“什么东西……怎么会有火光？” 　　我揉揉眼睛，心情紧张地抓住裘格的胳膊。 　　“裘格，你看见了吗？” 　　“我也看见了。” 　　巫师把我从怀里扶起来，接着站起双腿。在我和巫师面前，火光就像鬼魅一样，在迷雾中朦胧地闪着光芒。它们突然加速驶来，在海面上掀起硕大的噪音。 　　电光火石之间，迷雾中涌现巨大的船影。 　　然后。 　　就是这个时候。 　　我看清了火光的真正面目。 　　——冒烟的颅骨。 　　——燃烧的黑白色旗帜。 　　——咯咯吱吱的闷烧爆响。 　　如骷髅般褴褛的大船劈开风浪，在迷雾中显现出庞然巨影。在那如牙齿般高耸的船首上，一位纤细的人类少女手脚皆被刺穿，被绞索紧紧拘束，以无法动弹的姿态低垂头颅。 　　宛如遭受到残酷的对待一般，她的躯体上到处是穿刺与牙咬的印痕。 　　仔细看去。 　　在那高耸巨船的桅杆上，到处都捆绑着女性的尸骸。 　　而在那被雾气润湿的尸骸之上，以骷髅头组成的黑白色旗帜，此时正狰狞地垂于桅杆一侧，对我们发出无声狂啸。 　　===== 　　PS：唔姆，今天的作者中心好卡…… 　　PS2：终于结束了日常情节，进入了高潮迭起的部分~ 第103章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极端不详的船只。 　　噗隆隆—— 　　海潮发出极为混乱的拍打声。 　　“这是……海盗船。” 　　不知何时，水手长站在我们身边，手里握紧长剑。 　　“海盗船？” 　　“瑟蕾丝缇雅，小心！” 　　裘格突然扑向我。用眼睛的余光，我看到一截粗大的绳索从船上抛下，直直冲着我的方向飞来。 　　“「遁矛」——” 　　巫师念出咒语，绳索应声而断。它从空中跌坠而下，像一截枯干的蛇。 　　我紧紧抱住裘格，露出后怕的表情。 　　啊啊。 　　这条绳子是怎么回事。 　　是想要把我缠住吗。 　　要是被绳子抓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已经没有思考这种问题的余韵。 　　直到此时，我们才看清那艘船的真面目。 　　巨大。 　　臃肿。 　　粗壮。 　　宛如移动的岛屿一般，船只拥有硕大无朋的体积。船首捆绑着半死不活的女人，船身也点缀着鲜血淋漓的尸体。 　　这真是人类能造出的船吗？ 　　我忍不住这么想。 　　然后。 　　听到了声音。 　　“……人类，好吃。” 　　从巨船上鬼鬼祟祟地探头，某种动物露出了身体的躯干。 　　在目睹到那个生物的刹那，我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啊啊。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面色狡诈的鲸鱼。 　　有着粗壮的胳膊，胳膊尾端也连着手指，但是外貌却与鲸鱼无二。此时此刻，这宛如鲸鱼般的怪物正露齿而笑，打出巨大的饱嗝。 　　“不过，那边的精灵看起来更好吃。” 　　它对我投下贪婪的注视。 　　“咿咿咿……” 　　我忍不住夹紧双腿。 　　感觉有想要尿尿的冲动。只是被那东西看了一眼，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怎么会有鲸鱼一样大的怪物，而且还长着胳膊和牙齿……不对劲，这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异世界生物。 　　就在这时，裘格冷静地和我搭话。 　　“瑟蕾丝缇雅，不要紧张。这家伙叫鲸齿人。” 　　“鲸……鲸齿人？！” 　　“没错，它们是拥有粗糙智慧的巨兽，而且喜欢到处抢掠，可以说是海上最恶劣的强盗团伙，没有之一。之前只在文献里读到过，没想到今天会碰到真货。” 　　这么说完，裘格擦了擦额头的水珠。 　　“据说鲸齿人能长到数十米长，一头鲸齿人就相当于一艘海上战舰。还有，文献中强调，鲸齿人都是群体狩猎，因此从来不会单打独斗——我说的对吗，怪物？” 　　“嘻嘻……你这人类，懂的不少。” 　　在巨大的船上，宛如鲸鱼般的怪物咧嘴大笑。在它的两侧，瞬间涌出了更多鲸鱼的头颅，它们一起直勾勾地盯着我，巨大的瞳孔在我身上打转。 　　“噫……” 　　我双腿不稳，几乎跌倒在地。 　　太可怕了。 　　这群鲸鱼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体型。真去打个比方的话，我的脑袋大概只有对方的眼睛那么大。被它们这样直勾勾的注视，我的肚子会不自觉地泛起酸水。小腿也会忍不住抽搐，想要尿尿的感觉更是到处满溢。 　　啊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搞什么鬼啊。 　　这种和大象一样体型夸张的怪物，不应该根本不存在吗？说到底，四肢长出手脚、咧着嘴嘿嘿直笑的鲸鱼也太渗人了吧？ 　　「啪叽。」 　　就在此时。 　　鲸鱼们丢出了某个物品。我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血肉模糊、已经从嘴唇部位被撕裂开来的女人头颅。 　　“嘿嘿，人类……” 　　鲸鱼此时开口。 　　“给你们半个日落的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把你们船上的女人，全都交出来……我们……要拿去卖掉……和人类商人换鱼吃……” 　　“你们缺钱吗？” 　　水手长抬起头，望着硕大的鲸鱼。 　　“只是想要和商人买鱼的话，我们可以给钱，我们可以给出非常多的钱，你们愿不愿意接受？” 　　“嘿嘿，人类，笨蛋……” 　　鲸鱼们却舔着肥腻的嘴唇。 　　“女人……不光要卖掉……还要给我们用……娱乐活动……嘴巴和下面都很狭窄……很过瘾……还可以吃……美味……叫声也很好听……” 　　断断续续地这样说完，鲸鱼们又开始打嗝。 　　“总之，在太阳落山前……我们就要得到答复……记住了，人类……” 　　这么说完，巨大的鲸鱼从船上跳下，掀动四肢，拖着巨船消失在迷雾之中。就像它们来时那样，巨船以极快的速度远遁无踪。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作战会议。” 　　水手长收起长剑，露出悚然的表情。 　　*** 　　***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快到晚上的时候。 　　我，裘格，水手长，船上的精灵逃奴，以及普通的水手和老船长，在餐厅里齐聚。 　　“要不然，我们还是把女人交出来吧？” 　　有水手哆哆嗦嗦地举手。 　　“反正咱们也打不过那群鲸鱼，不如就这么投降吧？” 　　“对啊对啊，我们有什么必要和对方战斗啊？” 　　“我也这么认为……” 　　船舱里响起附和的声音。听到这些话，精灵逃奴们低下脑袋，露出晦暗的表情。 　　“你们——” 　　裘格皱起眉头，还没等他开始说话，水手长首先打断了那些声音。　 　　“不战而降，既不荣耀，也不公义。说到底，即便我们完全照做，又有谁能保证那些鲸鱼真的会感到满足？” 　　“可是，我们也打不过对方吧？” 　　水手那边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我不想死啊……妈的，怎么办……” 　　“该死的鲸齿人海盗……” 　　“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屈服于那群野兽！” 　　“打不过对方的话，就只能祈祷了吧？” 　　“祈祷个屁，应该赶紧把精灵送走！” 　　嘈杂的声音响成一团。水手们吵得不可开交。 　　“够了，全都给我住嘴！” 　　最终，坐在中央位置的老船长突然咆哮。 　　“各位！”他使劲拍打桌板，“同意不战而降的人，站在我的右手一边；同意应该战斗的人，站在我的左手一边。让我们看看，究竟是哪种主张的赞同者数量更多！” 　　“……” 　　餐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嘈杂的脚步声。 　　最终。 　　大多数水手站在了投降的那一侧。 　　裘格、水手长，以及少部分水手，则是站在应该抵抗的一侧。 　　至于精灵们——出乎我的意料，她们竟然站在了赞同投降的一侧。 　　“对不起，各位……” 　　为首的精灵向老船长低头。 　　“我们本来就是偷渡者……是垃圾般的存在，各位愿意接纳我们，不把我们丢在那座城市，我们已经十分感激……所以，就算是把我们在这里抛下，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我们感谢各位的接济和帮助，这是第一次，有人不把我们当成奴隶对待。谢谢你们。” 　　女精灵抚着胸口，悲伤地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珠。在这个瞬间，站在老船长右手边、主张把精灵交出去的水手，大抵都羞愧地低下脑袋。 　　啊啊。 　　我吞了口唾沫。 　　情势……就这么决定了吗？ 　　毕竟看起来是支持投降的人比较多。 　　至于我——我一直站在裘格旁边，被他紧紧攥着手腕、保护般地搂住腰肢，所以大概是个抵抗派。 　　但是。 　　我也不愿意让裘格为我冒险。 　　我不愿意让裘格为了我，前去挑战那些长相鬼畜的、宛如直立鲸鱼般的巨兽。 　　——我不想继续拖累裘格。 　　所以。 　　如果按照我的本心的话……让我去站在投降的一边，也没什么问题。 　　倒不如说我也想认输投降算了。 　　不就是被鲸鱼抓走吗。 　　不就是被掠走变成货物吗。 　　只要裘格能安安全全就好了。我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毕竟，我和鲸鱼的体型差异非常大，应该不会被强迫做什么色色的事情吧？ 　　根本不可能做好不好？ 　　那样不就太鬼畜了吗？ 　　而且，如果那群鲸鱼把我卖给奴隶商……我也认了。把我卖掉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总比裘格被鲸鱼杀掉更好。 　　当然，我也不是没考虑过魔法。但是这群鲸鱼好像比蜗牛更聪明一些，我确定自己的魅惑术能起到什么效果。说不定会打很多折扣，无法战胜那么多可怕的直立鲸鱼。 　　总之。　 　　如果……如果我又要去拖累裘格的话……那样就太糟糕了。我真的不想让裘格为了保护我，冒着生命危险，和那些大到吓人的怪物战斗。 　　咬了咬牙。 　　我要不要也去投降派的那边呢——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老船长开始发话。 　　“那么，我现在来宣布结果。” 　　……要来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沉重地呼吸着。 　　就算是把我交出去也无所谓。只要裘格…… 　　“你们，真的太稚嫩了。” 　　老船长看向投降派的水手。 　　“要我们交出女人，不过是想要割裂我们的人心；约定晚上之前给出回答，也只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诸位，你们自己动动脑子想想，那些被鲸齿人袭击过的船队，有多少是能交出女人就完好无损的？把希望寄托在鲸齿人的大发慈悲身上，只会被耍得团团转。” 　　说到这里，老船长冷笑一声。 　　“别以为那些畜生和兽人一样愚蠢……鲸齿人只是口吃、笨拙、舌头粗大，它们可不是脑子愚蠢的猎手。诸位，我宁愿和最没有信用的奴隶主打交道，也不愿意和鲸齿人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这其中的涵义，你们能想明白吗？” 　　老船长接着呼了一口气。他看向左手边的男人。 　　“亚山，做好战斗的准备。它们马上就来了。” 　　就在这时。 　　仿佛是在回应老船长的话语一般。 　　我们头顶的甲板上，传出了尾鳍抽打木板的咚咚闷响。那声音像雷阵雨一样嘈杂。 　　在那个瞬间，我们所有人心脏瞬间一滞。 　　“所有人，”水手长拔出腰间的长剑，“准备战斗，准备殊死一搏！” 第104章 　　情势大概就这样决定了。 　　跑出门以后，看到的是直立行走的鲸鱼。对方当然是长出四肢的模样，垂着脑袋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能战胜它们吗？ 　　总之试一试吧。 　　试一试试一试。 　　张开手，我在头脑里回忆着引诱术的构造。 　　能施法成功吗？ 　　比起那种事，心中涌过更多的情绪是恐惧。要是在这里被击败怎么办、要是裘格被鲸鱼杀掉怎么办、要是被抓起来怎么办，如此等等。纷繁嘈杂的问题从头脑深处喷涌而上，令我双耳嗡鸣。 　　啊啊。 　　不能紧张，瑟蕾丝缇雅。 　　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精灵美少女。绝不能简简单单地被直立鲸鱼吓倒。 　　你可是转生者啊，瑟蕾丝缇雅。 　　你的魔法一定厉害到不行。 　　这么想着，放出了魔法。 　　“呜——” 　　鲸齿人发出煽情的嚎叫。 　　啊啊，好像没什么明显的效果。但说是完全没有效果也不正确——应该说，似乎让对方觉醒了情欲。毕竟它的叫声听起来非常动情。 　　好没用啊，我的魔法。 　　这样下去不就完了吗？就在我如此做想的时候，耳边响起坚定的声音。 　　“「提米皮邬斯之枪」。” 　　刹那间，鲸齿人的脑袋爆出空洞。就这样轰然倒下。 　　我浑身一颤，转头回望的时候，看到巫师对我机敏地眨眨眼睛。 　　啊啊。 　　说到底，裘格的魔法才是真正的魔法吧。 　　和我的没法比。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击败对方了吗？ 　　心情还没来得变得变换，新的鲸齿人就从海中钻出。挥动着巨大的前肢和鳍，它们破水而出，露出巨大的脑袋。“噢噢噢噢哦哦！”水手们叫喊着挥舞长矛，向前冲锋，用锋利的矛尖将鲸齿人推回水中。等到鲸齿人再次扬起头颅，裘格将早已准备好的魔法丢到它们头上。 　　又一朵血花在海上爆炸。 　　“没关系的，瑟蕾丝缇雅，”裘格抓住我的手腕，他转过身体，替我挡住血色的浪花，“这群傻大个不是我的对手。” 　　“裘格……” 　　我咬紧牙关，望向波涛翻滚的海面，脸色满是惊骇，“裘格，快看你的身后！” 　　“什么？！” 　　那东西来得太过快速。 　　究竟是什么呢——在眼角的余光里，捕捉到了类似标枪的身影。一枚银色的大型标枪，似乎以鱼类的骨材打造，它从血色翻滚的海面钻出，直直飞向裘格那毫无防备的背部。 　　标枪的速度好快啊。 　　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头脑充血。在这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的速度都变得无比缓慢，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静静地看着，看向那粗大的标枪飞向裘格，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静静地看着，看到巫师那惊骇而缓慢转身的动作。在这一刻，仿佛只有我能看到这一切，看到巫师身上的每道汗液、每一次心脏的轻轻颤抖。看到他的缓慢和无力，他在这一瞬间涌出的无助与柔弱。 　　头脑刺痛。 　　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呢？ 　　身体比头脑更快。 　　"不要！"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我将裘格一把推出。 　　“咳啊……” 　　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绞痛。 　　欸？ 　　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啊啊。 　　仔细一看……为什么…… 　　好奇怪啊。 　　我的腿，好像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怎么会…… 　　这么温暖……我的身体…… 　　血液似乎凝结。奇怪的舒畅感在下肢乱窜。 　　天空不断地旋转。 　　“瑟蕾丝缇雅！” 　　一双手把我捧起。巫师的脸映入眼帘。 　　“瑟蕾丝缇雅——清醒——马上帮——治愈——不动——” 　　啊啊。 　　裘格到底在说什么啊。好奇怪呢。 　　为什么要这么用力地抓着我呢，裘格。 　　为什么要把我捧在怀里呢，裘格。 　　为什么，要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呢，裘格。 　　为什么要流泪呢。 　　“裘格……” 　　伸出手，我想要抚摸巫师的脸庞。 　　力量迅速地消失无踪。 　　啊啊。 　　裘格。 　　为什么……我连自己的手，都举不起来呢。 　　*** 　　*** 　　*** 　　闭眼，睁眼，一无所见。 　　眨眼，睁眼，头脑昏沉。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下沉。 　　在某种边缘取回了意识，从连续不断的昏沉中醒来。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我的眼睛——好像被蒙住了。 　　所以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会被蒙住呢。 　　想不通。 　　“唔……怎么回事……” 　　想要挣扎。 　　但是，我的手臂好像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双腿也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缠绕到生疼，大概无法直立双腿行走。 　　啊啊。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被捆绑起来了吗。 　　到底是哪个混账把我绑起来的？ 　　仔细想想，刚才不是在和鬼畜的双腿直立鲸鱼人战斗吗？好像是叫鲸齿人还是什么来着？既然是在战斗，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啊？ 　　头脑一阵阵地抽痛。感觉有好多记忆都太过朦胧。 　　“喔喔，你醒了……精灵。” 　　就在这时，耳边听到了声音。 　　“咿……” 　　我全身一阵颤抖。 　　什么情况？ 　　有硕大肥腻的吐息笼罩在身上。 　　什么鬼…… 　　有什么东西在我旁边？ 　　颤抖的劲头还没有消失，又感觉到了舔舐的触感。某种滑腻的舌头缠上我的后背，从腰部一路向上舔舐，口水从舌尖滴下来，把我的头发弄得湿漉漉。 　　“咿咿咿咿咿咿？！” 　　我的背部不由自主地弓起。 　　“嚯嚯……让你看看周围吧，精灵……” 　　听到了这种声音。 　　随后，我的眼罩被解开。在那一瞬间，我抬起脑袋，看清了自己的所在。 　　“这、这是什么！” 　　首先目睹的是……我被绳索牢牢捆绑的手腕。 　　左手的手腕也好。 　　右手的手腕也好。 　　全部都被绳子捆着，粗犷的麻绳直接压入肌肤深处，手指都快没有感觉。 　　然后。 　　目光向下看去。 　　随后，我看到了自己那被绳索捆绑的，浸满鲜血的大腿。小腿被绑在凳子上，整个腿部动弹不得。倒不如说，现在的我稍微动一下小腿，就会感到彻骨的疼痛。 　　“我……我为什么会这样？！” 　　头脑瞬间轰鸣。 　　啊啊。想起来了。 　　在这之前……我好像为了保护裘格，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结果我好像受伤了。 　　仔细想想。 　　在那之后，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不出来。记忆在这里断了线。 　　“唔姆……” 　　我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古怪的问题。 　　——在我面前摆放的，是巨大的木桌。 　　而在桌子面摆放着的——则是堪称珍馐美味的种种美食。 第105章 　　而在桌面摆放着的——则是堪称珍馐美味的种种美食。 　　论外貌的话…… 　　有烧红的海藻，以及煮熟的乌龟汤。像这样的食物，摆满了整张木桌。空气中弥漫着蒸海鲜的味道。 　　不—— 　　仔细看看，其实这也称不上是什么美食。 　　不管怎么看都是把食物简单地煮过而已。烹饪方法非常粗暴低劣，无非是煮成浓汤，但是因为食材非常新鲜，所以令我不禁产生了“这是美食”的错误既视感。 　　“喔喔……很美味吧……很想吃吧……” 　　在我身后，有巨大的动物伏下腰肢。它对我投下硕大的阴影，唇齿间喷出浓郁的鱼腥气。 　　“咿……” 　　我瞳孔地震，手指也不自觉地翘起。 　　啊啊。 　　太可怕了。 　　现在，站在我的背后、以臃肿身形投下阴影的——毫无疑问是一头鲸齿人。鼓动着残忍的脸颊和牙齿，它慢慢地冲着我说话。 　　“吃饭……精灵，应该吃饭……” 　　这么说完。 　　咔嚓咔嚓—— 　　伸出手指，鲸齿人撕开了缠在我手臂上的绳索，把餐盘堆砌在我的面前。 　　“快点……张嘴吃吧……非常的美味……手……也给你松开……” 　　“这、这样不行！” 　　我瑟瑟发抖地扭过脑袋。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我怕得要死。 　　鲸齿人的指头都有我的脑袋那么大。要是它生气了，估计轻轻一扭就能让我脑袋开花。能把我那满是银发的脸蛋拧下来当球踢。 　　没有办法闪躲。 　　仔细看看，我的双腿被分别绑在椅子腿上，腰部、胸部也被绳索捆扎，除了刚刚获得解放、被撕开绳索的双臂之外，整个人都和椅子固定在一起。完全是一副难以反抗的模样。 　　“咿咿咿啊……到底该怎么办……” 　　牙齿开始打颤。头脑也变得混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种满是食物的地方。 　　为什么我的身边还会有鲸齿人。 　　为什么我会被绳子绑着。 　　这是什么噩梦吗？一定是噩梦吧。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精灵……快点，快点……吃掉菜肴……” 　　鲸齿人催促着我。 　　“不要，我绝对不吃！” 　　我紧紧抿着双唇，拒绝进餐。 　　没错。 　　我……我绝对不能吃这么可疑的食物。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绝对不想轻举妄动。这说不定是鲸齿人给我做的饭。这么不明不白的、来自敌人的饭菜，我绝对、绝对不愿意吃进肚子。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太可疑太奇怪了。我宁愿保持拒绝的姿态。 　　“不愿意吃……吗……” 　　看到我扭过脑袋的模样，鲸齿人含含糊糊地嘟囔着。 　　接下来。 　　“吃吧……吃吧……不愿意吃也要吃……你要是不愿意吃的话，同伴就会因此受伤喔……” 　　“同伴？你对我的同伴干了什么？” 　　“不能告诉你。” 　　“不、不行，我必须要知道！你们这群鲸齿人，到底对我的同伴干了什么？！” 　　“想要……知道吗？那就吃饭吧……” 　　面对我的呼叫，鲸齿人只是露出波涛诡谲的笑容。 　　“精灵……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我无法保证你的同伴会遭遇什么喔……或许会……是……非常、非常残酷的对待……” 　　说了这种话。 　　“咕——” 　　我的喉咙深处，压出不甘心的声响。 　　啊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 　　心中涌出慌乱的情绪。虽然想好好压抑心情、不让焦虑的心意表现出来，但我的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音调也变得颤抖。 　　“我的……同伴，他被你们抓住了吗？请告诉我，我身边的巫师，他现在也在你们手上吗？” 　　“喔……要不要告诉你呢……我要仔细考虑……再考虑……慎重地考虑……用力考虑……像冰山……像海石……那样坚硬地考虑……” 　　“你、你这个混账！” 　　面对鲸齿人的故作高深，我的情绪像湿润的海绵那样遭到压紧。嗓子里简直快要挤出哭腔。 　　不行。不能这么没用。 　　思考。必须思考这个现状。 　　瑟蕾丝缇雅，你必须冷静地思考。你已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精灵了，不能表现得这么没用。 　　仔细想想。 　　现在的话，我……我应该是被这些鲸齿人抓住了吧。 　　然后。 　　裘格……说不定也被抓住了。 　　虽然裘格是非常强大的巫师，或许不会战败，但万事皆有可能。倒不如说，倘若裘格真的战胜了鲸齿人的话，我现在就不可能被捆住腰肢、捆住胸部、捆住小腿，像这样被绑在椅子上，和巨大的鲸齿人面对面了。 　　也就是说，裘格可能也遭遇了危险。 　　我必须搞明白裘格现在的情况。 　　“告诉你……也无妨……精灵……看……看看……” 　　就在这时，鲸齿人开始口吃地说话，并从背后揭出一块破布。 　　“怎么可能？” 　　我的心脏瞬间停拍。 　　在那个瞬间。 　　我所目睹的—— 　　是巫师的灰色披风。 　　沾染着鲜血，散发出污浊的味道，满是褶皱和裂纹。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我喜欢的巫师的披风。 　　“——” 　　那一瞬间。 　　我的喉咙里挤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不知道。 　　双耳持续嗡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打颅骨一般，已经听不清心灵深处的声音。 　　呼吸困难。 　　“你们、你们竟然敢、竟然敢——” 　　攥紧手指。 　　反复地跺着脚，发疯一样地拍着椅子。简直是想把这块腐朽的木板用手掌拍碎。用指甲癫乱地撕扯绳子，直到指甲崩出裂纹，直到嗓子都喊到喑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眼泪从脸颊滑落，接着落入咬出鲜血的嘴唇。宛如疯女人一般的我，颠乱地地拍打着椅子和木桌。直到我全身的力气都耗费干净之后，鲸齿人才盯着我的脸，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没有杀……害……活着……巫师……没有死……” 　　“……” 　　我低垂着脸。 　　“精灵……” 　　最终，鲸齿人伸出双手，压住我不断颤抖的肩膀。 　　“你好好听……我们的话……他……就不会受苦……这是……你必须的……选择。” 　　“……” 　　我默默咬紧牙齿。 　　啊啊。 　　原来是这样啊。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裘格……现在的你，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被鲸齿人杀掉了呢。 　　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我的行动会让你受到伤害、哪怕只是可能让你受到伤害……那么，裘格，摆在我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可走。 　　“……” 　　我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借着这股力量抬头。 　　鲸齿人想要要挟我吃饭。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是，吃饭还能难得倒我？ 　　不过是……一群愚蠢的直立鲸鱼罢而已。根本不知道我的食欲有多强。色色也好、食物也罢，我的欲望可不是一般人的模样。 　　说到底。 　　我吃就是了。 　　不就是吃饭吗？ 　　看我把这些可怜的小盘子吃到一滴不剩。 　　“快点……开始……进食……吃……用餐……” 　　“知道了。请你把手指拿开，像这样压住我的肩膀，我没法吃饭。” 　　“知道……明白了……” 　　鲸齿人挪开自己的手掌。　　 　　“呼……” 　　我喘了口气。 　　好了。 　　开始吃吧。 　　就算是为了裘格，我也要吃个痛快。 　　“嘎吱。” 　　拿起桌面上的汤匙和刀叉，从最近的乌龟汤开始下手。 　　“咕噜……噗噜……咕咚咕咚。” 　　咬碎肉块，咽下肉汤，再舔舔发亮的嘴唇。 　　吃饭当然是很辛苦的事……尤其是我现在正被绑住双腿，只能贴着椅子、摆动双臂进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动作幅度稍大，小腿就会感到疼痛不已。 　　仔细一看，我的裙摆早就被血液染红，也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血液，还是来自别人身体的鲜血。 　　“咕哝、噗嗤噗嗤、咳咳，咕咚——” 　　费力地咽下最后一口汤汁，我皱着眉头望向鲸齿人。 　　“我已经吃完了，是时候停止这种捉弄了吧？拜托了，请快点把我放开！” 　　“捉弄……不是……不是捉弄……” 　　鲸齿人掀动手指，捏来一大碗煮鱼。 　　它把煮鱼丢到我面前，也不管因为力量过大、让鱼汤洒了出来、淋湿我的裙摆，就这么使劲盯着我。 　　“这是——难道我还得吃？” 　　我脸色微变。 第106章 　　“这是——难道我还得吃？” 　　我脸色微变。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我还得吃？ 　　这是在强迫我进食吗？ 　　“……” 　　鲸齿人不言不语，只是用力盯我。 　　“咕唔……我，我知道了。” 　　啊啊。 　　看这副架势，总之就是想让我继续吃下去吧。 　　老实说，我不愿意继续。 　　毕竟我已经有点饱了。 　　之前已经吃了一碗乌龟汤。虽然乌龟的肉不算特别多，但那毕竟是汤。 　　所谓的汤——就是汁水份量特别足的食物。 　　然后。 　　我可是喝了整整一大碗乌龟汤。现在胃里都鼓鼓胀胀。仔细听听，我的肚子荡漾着咕咚咕咚的水声。 　　那当然不是我的肚子在挨饿，所以发出了叫声。正相反，因为胃里装满了汤水，所以才咕咚咕咚地响。 　　这样下去不行。 　　“怎么能这样……” 　　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鱼汤，我艰难地鼓动着喉咙。等回过神的时候，一股反胃感从腹腔深处传出。 　　我眼神发愣地盯着鱼汤。 　　不……不行。 　　不能就这么硬吞。 　　那样我会撑到半死的。 　　想办法……必须要想出什么办法…… 　　啊啊。 　　有办法了。 　　必须吃的慢一点——这是我想到的唯一方案。 　　要让胃袋充分消化才行。 　　至少让肚子腾出一点空间。等到把乌龟汤消化得差不多以后，再慢慢吃掉这一碗鱼汤。 　　这样打定主意以后，我轻轻捏住餐叉，慢慢划开僵硬的鱼肉，用舌头把肉块卷入嘴中。用比平时舒缓一些的速度咀嚼起来。　　 　　“精灵？为什么……变得那么慢？不准变慢，快点吃……除非你想……害死自己的同伴……” 　　看到我放缓速度，鲸齿人却开始催促。 　　啊啊。 　　我的小动作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就连放慢速度吃饭……也是禁止事项吗。 　　没有任何办法。 　　我只好吞了口口水，用轻微颤抖的双手使劲握紧刀叉，就这样，重新开始以大口大口的程度咽下鱼肉。 　　啊啊。 　　要是这样继续吃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不知道。 　　“很好……很好……” 　　鲸齿人满足地望着我。 　　“想要同伴好好的……就听我们的话……乖乖……吃饭……” 　　“咕咚……咳咳，知道了……” 　　我口齿不清地迎合着。 　　脸颊塞满来不及咀嚼的肉浆，裙袂也被脏污的鱼汤沾染。强忍住腹中传来的不适感，我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嘎吱嘎吱——” 　　用嘴巴嚼碎鱼肉。 　　唾液和汤汁稀里糊涂地绞成一团，顺着食道，流淌到我几乎满到尽头的胃部。感受到胃袋承受的液体压力，我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变得冰凉，像是想要求饶一般微微颤抖。浑身上下都拼命渗出冷汗。 　　“咕咚。” 　　又咽下一块大肉。 　　大概是想要通过流汗的方式排出水分，所以我的皮肤自顾自地流淌着汗水，头发也被粘在肩头和背部。额头的汗珠则是顺着银发啪嗒滴下，淌到眼前的鱼汤之中。 　　仔细想想。 　　现在的我，看上去是什么模样呢。 　　大概能想象出来。 　　——腰肢和胸部被绳子绑住。 　　——小腿也被死死捆在椅子腿上，动弹不得。 　　——湿哒哒的裙摆沾满血液，黏糊糊的鱼汤也从裙袂中间流淌。脸颊沾满杂乱的肉屑和汤汁。尽管如此，还是握紧闪亮的汤匙和刀叉，拼命往双唇之间塞入更多肉块。一边发出混乱的喘息，一边把食物送到嘴边。 　　简直是失魂落魄到了极点。 　　“咕咚……咳咳，咳咳……” 　　为了咽下嗓子里湿滑腥臭的肉块，我忍不住用手快速拍打胸口。用嗓子艰难地吞咽着。 　　啊啊。 　　眼下的我，就是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根本算不上是吃饭。只是在被逼着吞下肉块而已。 　　皮肤传出凉津津的触感。汗液恶心地在我身上流淌而下，混着洒出的鱼汤一起，黏黏糊糊地将我包裹。连衣裙像一身煮熟的铁块，紧紧贴在我的皮肤之上，让我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最终。 　　“咳咳，不行了……吃……吃不下去了……一点都塞不进去了……拜托，我真的不能继续吃了……” 　　我眼圈发红地垂下脑袋，面前是喝到半剩的鱼汤。 　　鱼汤轻轻荡出涟漪。 　　虽然我用尽全力去吃，但是……还是剩下了整整一半。 　　不行了。 　　真的吃不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活活撑死。 　　鱼汤也好，鱼肉也罢。 　　肠胃里没有半分进食的欲望。 　　我已经快要吃到极限了。把手指放在腹部，稍微按压就觉得肌肉发疼。哪怕轻轻张开嘴，也会觉得有呕吐感在食道里翻滚。从出生到现在，我第一次觉得吃饭是极为可怕的事。 　　“精灵，你……不想救出……同伴……了吗？” 　　对于我的拒绝进食，鲸齿人只是伸出手指。 　　它又捏来崭新的菜肴。 　　并且，将菜肴摆在我的面前。 　　“不要——” 　　我从喉咙深处挤出悲鸣。 　　“来……精灵，放开肚子吃吧……” 　　看着我因害怕而失魂落魄的面容，鲸齿人露出残酷的、宛如食肉动物般的表情。 　　*** 　　*** 　　*** 　　我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头脑里满是浑浊的残响。 　　啊啊。 　　已经是……第几碗了？ 　　不知道。 　　餐盘高高地螺在桌面上，像一尊尊无情的铁塔。 　　啊啊。 　　为什么……我的肚子里…… 　　能够塞进去那么多食物呢。 　　噗噜噜。 　　胃酸上涌。 　　“呕——” 　　我忍不住低下头，嘴巴里涌出止不尽的秽物。 　　啊啊。 　　已经是……第几次呕吐了？ 　　不知道。 　　身下全是汗水、泪水和汤水，以及我裙袂上渗出的血水。刺鼻的味道盈满鼻腔。 　　嗅着那残酷的味道，我忍不住再次呕吐。　　 　　“呕——” 　　啊啊。 　　仔细想想。 　　真是厉害啊，我。 　　竟然能真的一直吃到现在。 　　这次真的破纪录了。 　　之前看上去无比鲜嫩的蒸鱼和蒸虾，如今在我眼中看来，不过是让肠胃不断抽搐的材料。曾经令我食指大动的乌龟和甲鱼，当下也只会让我胃酸上涌、勾引起反胃的欲望。一碗又一碗地喝干汤料，强忍着越来越大的尿意和腹中的鼓胀感，我仍然在座子上吃吃喝喝，像个大胃王一样。 　　吃了又吐，吐了又吃—— 　　这就是我这半天里的全部经历。 　　真是讽刺啊。 　　曾经对海鲜趋之若鹜、想要让自己吃到撑坏的我，现在的这一刻，竟然会因为吃了太多海鲜而俯身呕吐。 　　而且。 　　因为小腿和腰肢都被绑在椅子上、 　　所以，我的呕吐物大多都溅在了自己身上。 　　啊啊。 　　这是什么可怕的噩梦吗。虽然我想要把一切都当成梦幻，但腹中的作呕感重新把我拉回现实。聚焦视线之后，就能重新看到自己那沾满秽物的连衣裙。 　　已经……不想注视自己这副肮脏的模样。 　　顺便一说。 　　吃饭是撑不死人的。 　　因为吃饱了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胃袋这个器官，说到底是个钟形的皮球。灌满了就会外溢，吃饱了就会反酸。如果在这时候还是往里面塞东西，呕吐就是自然而然的下场。 　　“呕……咳咳、咳咳……要死了……” 　　畅快地呕吐着。 　　眼泪、鼻涕混成一团。 　　我无比狼狈地伸出手指，颤抖地擦着嘴唇。 　　啊啊。　　 　　为什么，我会那么天真呢。 　　把肚子吃到撑以后，就可以不再被鲸齿人逼着吃饭—— 　　为什么，我之前会产生这么幼稚的想法呢。 　　“继续……继续……精灵，现在还轮不到休息的时候……” 　　哪怕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看到我借着呕吐的机会大口喘气，鲸齿人又端来了新的餐盘。 　　“呐，我说……” 　　望着泛起涟漪的鱼汤，我虚弱地看着鲸齿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强迫我吃东西？” 　　原本没指望得到回答。 　　但是，耳朵中却听到了声音。鲸齿人揉着手指，用简单的眼神回望我。 　　“精灵的……肚子……太小……种族太瘦小……很难畜养，要撑大了……才能……喂胖，这样，才能变得……可口……肥肉丰富……成为合适的家畜……最后……宰杀……吃掉……” 　　“你、你说什么？！”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我双瞳紧缩。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我、我、我—— 　　我，变成家畜了？ 　　心脏狂乱地拍动。腹腔咚咚作响。身体忍不住打颤，像即将被老鹰捕食的兔子一样，我的脸色煞白。 　　仔细想想，说不定那就是事实。 　　强迫我吃东西也好。 　　把我的腿绑住也好。 　　一直让我吃饭，不允许我休息也好。 　　从结果上看——我被像家畜一样地饲养着。 　　这……这不是在让我“吃饭”。 　　正相反。 　　这只是在将我“喂养”。　　 　　连奴隶都做不成。现在的我，是可以被鲸齿人任意拿捏的精灵家畜。是今后都无法摆脱今天这种生活，或早或晚都会被吃进肚子的，“家畜”。 　　“——” 　　身体恐惧地颤抖，几乎抵达极限。突然一阵松懈，像是恐惧感把闸门一下子顶开一般，某种东西漏出体外，带来戳破气球般的舒畅感。 　　我愣愣地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舒畅感的来源。 　　一串橙色的水柱从椅子边缘滴下，慢慢淋湿了地板。 第107章 　　"太……过于肮脏……" 　　鲸齿人晃着脑袋。它打了个喷嚏，接着朝这边走来。 　　“精灵……一直在出汗……到极限了……吃不下？可是，必须把你的胃撑圆……让你适应这种生活……” 　　它捏起桌面上剩余的餐盘。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径直伸出手，一把将我抓到掌心。 　　“喂你……吃饭……” 　　用手指撬开我的嘴巴，鲸齿人将盘子挤在我的嘴唇边缘。 　　汤汁浇灌而下。 　　“不要——” 　　我发出悲鸣。 　　*** 　　*** 　　*** 　　再高耸的坚墙也阻挡不了痛入心扉的怀念。 　　鲸齿人的监牢以爱非斯克立柱围拢而成，这远非鲸齿人的创造，而是古海岸人的遗物。在鲸齿人抵达北域的千年以前，爱非斯克城墙就高耸于冰块般坚硬的海岸线上，为赤身裸体的海象牧民提供保护。它硕大的阴影曾遮天蔽地，而今却只剩断壁残垣。 　　“哦……” 　　他喘了口气。 　　鲸齿人的指节太过粗大，无法蹂制精美的石砖。对它们而言，人类的手指窄小而灵动，是切割城墙的不二之选。爱非斯克城墙早已倾颓破败，正需要人类的双手加以修补。不仅如此，人类胆小、软弱、身材矮小，最适合充当奴隶和苦工。 　　他想，这就是他们依然存活的原因。 　　奴隶。 　　工匠。 　　货物。 　　鲸齿人总是让人类物尽其用，不是吗？ 　　火焰朝他微笑。那是一抹满含讽刺的笑容，亚山·马兹达读懂了火的表情，他在心中翻过一阵悸动。 　　“哦……也就是说，这就是答案。” 　　于是他收回目光。监牢中央的火盆如此明亮，揭露着这片土地的古老秘密，而他将传言悉数倾听，在火花的毕剥作响中，领悟世界那光明的过去——以及即将走向的未来。 　　没错。 　　在监牢中—— 　　他倾听着火的教诲。 　　亚山·马兹达曾经多次倾听火的声音。在沙漠，在平原，在阳光热烈的乞米比优斯大草原，火焰是万物的主宰，甚至溪流也带有惊人的温度。但是，这里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北方的太阳孱弱无力，北方的火花时常被雪扑灭，北方的木炭很难燃烧，支撑这里的是冰冷和严寒。每个人都像陌生人那样对待彼此，仿佛那冰冷的温度早已渗入灵魂，渗入北方的每一寸土壤。 　　以及…… 　　以及这里的余火。 　　它们所讲述的故事。它们所目睹的时光。 　　——它们的怒与憎恨。 　　火焰颤抖了一下，深浅不一的火花开始破碎，组成更加灼热的图案。透过那层层的幻象，亚山·马兹达看到了更多：鲸齿人的尖牙和利爪，它们与阿尔-雷尔的战争；冒烟的龙骨和尖叫的战船。北方之夜，极光闪烁的盐土，巫师王与尘世国王的交战。在时间的某个片段，一批精灵划船渡过海岸，他们是爱得哈-得苏-雷，乘坐着世界树的枝干，逃离他们正被焚毁的家园。随后而来的是战争，鲸齿人席卷整片海域，带来冰冷无情的屠杀和吞咽。 　　你可曾看到过这些？火焰冲他哀嚎，光明之子，你可曾看到过这些？ 　　数不胜数的死亡，数不胜数的虐待！画面如此混乱，有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火的谴责几乎将他彻底吞没。 　　“如此多的污秽、邪恶和死亡！如此多的黑暗，如此多的——光明未曾照耀的地方！” 　　火焰狂呼乱叫，闪过数千个分裂的阴影，“而你们在干什么，光明之子？你们的火焰为何还没有焚尽北方？千年的时间里，除了争论可耻的教义和自相残杀的权力，你们究竟为火焰奉献过什么、虔敬过什么、又点燃过什么？除了烧红你们那可耻的蒸肉、砸弯那刺入同胞胸腔的弯刀，你们用火焰实现过什么、追求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在北方那没有太阳的极夜里，你们究竟点亮过什么？” 　　火盆疯狂地摇动着。即便没有风，火盆里的篝火也仿佛被劲风吹过。它几乎是疯狂地晃动。 　　“哦……” 　　亚山·马兹达闭上眼睛。 　　问题就在这里，他想，人类难以与火焰沟通。即便他是沃尔曼·圣马兹达的儿子，火焰也对他怒目而视，用可怕的温度烧红他的眼睛，灼伤他的皮肤。除去那些真正的圣徒，很少有人能穿过火焰而不受伤害……更别说和它们交流。 　　“稍安勿躁，”亚山喘了口气，“我不是在这里吗？我不是正襟危坐地坐在地上，倾听你们的抱怨吗？” 　　“你们是被捉来的！人类——被鲸齿人捉来！你们早就忘光了火的誓言，忘干了你们的契约和忠诚，像一汪到处流淌的泉！不，你们像一条狗，像一条在钱眼里钻来钻去的狗！” 　　啊。一条狗——亚山在心里叹了口气。有多少年了？即便在父亲那刻满经文的宫殿里，苦修士们也不敢骂他是狗。北方的火焰如此桀骜不驯，简直像怒火满腔的雄狮…… 　　而现在，他必须让它们刮目相看。 　　“够了，”他用手指穿过火焰，感受那些争吵和穿透时光的尖叫，“我会履行那些古老的誓言，让火焰焚毁这不洁的堡垒。我会昂首挺胸地离开这里，像一位真正的战士那样。” 　　“你如何做得到？”火焰滚烫地嘲笑着，“你只是一个人类。只凭你短促的刀和铁剑，你怎么杀光那群鲸齿人，完成你的祖先世世代代都没能履行的誓言？” 　　好问题。亚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该怎么办？ 　　或许，他能想出某种办法……某种干掉一大批鲸齿人的办法。 　　该怎么办？ 　　他想屏息凝气，用尽全力思考这个难题。然而，某种脚步声从对面不断传来，这声音弄得他心烦意乱。 　　“别在那里走来走去，”他抓住监牢的栏杆，“我在思考问题，巫师！” 　　这句话让监牢对面的人停了一下。接着，他听到一道喑哑的声音。 　　“我也在思考问题，水手长。希望我们思考的是同一种问题。” 　　他看到巫师在监牢里踱步，被火光烘亮的脸颊填满焦虑的阴影。他的五官仿佛都在因紧张而扭曲，像一团火——咬牙切齿的一团火。 　　“你不必如此紧张，巫师。”他忍不住安慰，“你的同伴还活着。” 　　“还活着！”巫师大喊。比起肯定，那音调更接近于辛辣的自嘲，接着，巫师失神落魄地扬起头，狠狠向墙摔去。 第108章 　　“还活着！”巫师大喊。比起肯定，那音调更接近于辛辣的自嘲，接着，巫师失神落魄地扬起头，狠狠向墙摔去。 　　“还活着！”他再次大叫。 　　“当然，她一定还活着。在被鲸齿人掷出的标枪切断腿部之后，你不是马上对她用了治愈术吗？那个精灵的伤势已经稳定，而你必须变得更加冷静。” 　　“冷静？她的血都把衣服浸透了！”巫师愤恨地握紧拳头，“然后我们就被抓进了这里！见鬼，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多鲸齿人？它们从水里一拥而上，一边拆船一边进攻，我们又怎么可能抵御得住？我们怎么可能抵御得住？” 　　“浇灭你的心头之火，巫师。”他轻言细语，“在海上谋生，总会遭遇这样那样的意外。” 　　“你还敢说这是意外！” 　　“无论如何，你的精灵同伴还活着。” 　　亚山叹了口气，停止理会情绪失控的巫师。 　　事实就是这样……在海上航行，怎么可能没有意外？鲸齿人乘着战船而来，撞上他们的船，展开袭击，这只能解释为不幸的巧合，亦或者鲸齿人对捕猎的野蛮直觉。在海上，鲸齿人可以从水下、从水上、从各个方向发起攻击，而被袭击的人当然没有胜算。 　　当鲸齿人游到船只下侧，开始拆船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就已经输了。 　　陆上之物怎么可能与海上的鲸鱼比拼海战？　 　　但现在却来了机会。鲸齿人把他们关押在岛屿的监牢中，这里是陆地，远远不是鲸齿人擅长打斗的场地。至少比起一开始的海战，他们现在反而有了不少胜算。 　　或许有机会赢，不是吗？ 　　亚山看向头顶的炉火。 　　“巫师，鲸齿人对精灵奴隶的态度有两种。你看，它们要么把精灵转手卖给人类奴隶商，要么把精灵烹饪做成食材。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时间。很少有人类敢和鲸齿人贸易，与此同时，鲸齿人更喜欢把猎物养肥再杀——而那需要更长的一段时间。总之，我们还有相当多的机会，巫师。” 　　“希望如此。” 　　巫师冷哼一声。 　　“我们必须杀出去。”亚山看了看周围，“巫师，你会多少魔法，有没有把握干掉五十头以上的鲸齿人？” 　　“现如今，你反而觉得巫术没那么可憎了？” 　　“圣火会原谅我的。”亚沙说，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我问过它们了。” 　　“装神弄鬼。”巫师叹了口气，“好吧，各大学派的魔法我都会一些……但我最精通的仍是拳目学派的巫术，那些把万物化作盐，把大气变作剑的魔法。” 　　“不错。” 　　亚山眨眨眼睛。在一个瞬间，他的头脑中飞过一个天才般的想法，“巫师，你有没有办法引导火焰？” 　　“什么意思？” 　　“把火焰牵引到我的身上。”水手长的脸上挂起微笑，“这样我们就能赢取胜利。” 　　*** 　　*** 　　*** 　　岛上恐怕有数百头鲸齿人。 　　亚山·马兹达端坐于火盆面前，听任火焰舔舐他的皮肤，烧过他的每寸肌肉。曾几何时，乞米比优斯的苦修士也如是锻炼，他们把头颅伸进火中，听取烈火中的呢喃。绝大多数人都遭遇失败，化作熊熊燃烧的枯骨，而幸存者将被视为圣徒。 　　圣徒。那些能够与火跳舞的人。 　　“你确定要这样做？” 　　巫师冲他大叫。他从栏杆中伸出双臂，两条手臂像一对晶莹的黑曜石，其中满是着魔力和咒语，“说真的，水手长，你是不是疯了？” 　　“按我要求的做。”亚山说。 　　“啊，该死！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巫师念诵了咒语。火焰顺着巫术的力量滚动，攀援，绽裂，几乎像活生生的岩浆。啊，亚山在心中呢喃，没错，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如此奇异，又如此实用。 　　那些火焰几乎活过来了。咒语增强了它们的记忆，唤醒了那些隐匿已久的力量。在北方土地的幽邃深处，火焰藏身于木炭、沼地和火山之间，在黑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在冰冷的世界间无所适从。从毒性翻滚的沼泽地到地底深处的熔岩池，它们已经被黑暗压抑了太久，正渴望光明的召唤。 　　火花。只需一缕火花，他就能点燃一切。 　　“过来，”亚山说，“进入我的深处，驱走我的黑暗。” 　　他张开双臂，伸直双腿，如此走进火中。 　　“——我是你们的光明之子。” 　　火的嚎叫将他涂抹。在那个瞬间，亚山理解了苦修士和圣徒们的眼睛，理解了他们曾经看到的万千火光。千千万万道火种，千千万万个圣徒，从埃什斡卡到每一缕农民家中的火盆，从最初的火种到大地上的每一道炊烟，如此繁盛，如此生生不息，父火诞出子火。在数不胜数的烈火面前，他甚至感到自己也正融化为火。啊，多么逼真的幻相…… 　　不……那远非幻相。 　　“你明白这一切了吗？” 　　火花在他面前闪烁。那并非北方土地的孱弱火种，而是他自己心中的火花，他的勇气之火，灵魂的第一缕喘息。 　　“我明白。”他说，“火焰驱走黑暗，火焰带来光明，火焰是勇气、技巧与智慧之大师。” 　　“你也将成为大师。”火花如是所言。 　　还须等待什么？在火光的毕剥作响中，他允许自己融化为火。 　　“我的天啊……” 　　巫师睁大眼睛。现在，他看到的是什么？火花如泥浆般上涌，覆盖在水手长的身上，它们凝固后化作盔甲。甚至水手长腰间的那柄剑也在颤抖——火花锻打着水手长的长剑，它们缠绕在剑身之上，几乎迫使它融化变形。 　　“哦……” 　　被火包裹的东西发出叹息。巫师难以置信地睁着眼睛——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类，甚至不再是一个动物，他看见的是一幅被熔岩包绕的铠甲，一柄闪烁着火花的铁锤。流淌着古老而难以辨别的狂怒，那东西直直地伸出手臂。 　　他轻而易举地烧烂了监牢的栅栏。 　　“跟我一起走，巫师。”那东西张开嘴巴，吐出千百个空洞的回声，“光明在上，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 　　*** 　　*** 　　海岸线如此绵延。 　　上一次被带到这里，不过是半天前的往事，作为一名落水的战俘，他被关押在岛上的监狱，品味着失落与痛苦。而现在，目睹着那些青苔和石砖，他却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鲸齿人绝非简单的野兽，它们的头脑并不逊色于人类。就像所有富有职业素养的强盗一样，鲸齿人袭击船只，掠夺海岸，抢走有价值的东西，并将它们好好储存。活人关入监牢，财宝埋入地下，每一次抢夺的结果都物尽其用。它们在太多地方比人类更像人类。 　　以及，在对待奴隶的态度上……　　 　　而这里是它们的岛屿。是它们盘踞的地方。 　　能赢吗？ 　　亦或者应如此发问：怎么赢？ 　　他看向眼前。看向那个冒着火花的东西。 　　裘格想，他很少见到这么怪异的事物——他确实见过熊熊燃烧的人类，但那是在奇伦泽尔，巫师议会的核心地带，在那里，浑身燃烧的巫师并非罕见。他们相信火焰中蕴含着牺牲的启示，只因它流转不停，照耀自己的同时光明万物。火焰将自己的本质流溢而出，然后才有了光与暗的分割。一些学派确实相信这些传言，而另一些学派则斥责这些是神秘主义和乡野传说。巫师从来没法找到共同语言。 　　但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 　　他应该怎么称呼那个东西？一个长满盔甲的人？一副熊熊燃烧的铁皮？亦或一串失控的、如元素般精纯的意志？如论如何，此人都并非他所熟悉的水手长，并非他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你打算怎么办？”裘格问，“就这么走出去，然后干掉所有拦路的怪物混蛋？” 　　“正是如此。” 　　“你怎么打败它们？”裘格抬起双手，费尽全力，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的形状，“它们有这么高，这么大，你的锤子连它们的头都敲不到！” 第109章 　　“你怎么打败它们？”裘格抬起双手，费尽全力，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圆的形状，“它们有这么高，这么大，你的锤子连它们的头都敲不到！” 　　“哦？那么现在呢？” 　　那东西捧腹大笑。眨眼的时间里，他开始长高、变壮，腰和肩膀都更加宽松，像一位火焰巨人。 　　“现在，我能够到它们脑袋了吗？” 　　那东西撑起锤子。 　　“哦……我的天，差不多了。” 　　裘格愣了愣。倘若说水手长之前只是一副燃烧的盔甲，那么现在，他看上去更像一头巨人——有着燃烧的手指和皮肤，浑身涂满火焰。他至少有两米高。 　　“我们走！”火焰巨人吐了口烟，“没必要留在这鬼地方。” 　　他们迈出脚步。 　　“你有什么计划？”裘格问，“你打算怎么打败那些鲸齿人？” 　　“很简单。”火焰巨人看向监牢的大门方向，“我们冲出去，制造混乱，然后，巫师，你去把奴隶全都放出来。”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逃跑。” 　　“逃跑！” 　　“没错。”火焰巨人喘了口气，呼出滚烫的烟雾，“你负责带人逃跑，战斗就交给我。” 　　“这里可是海上的孤岛，怎么逃？” 　　“这里有的是船。” 　　“有船就能逃走吗？”裘格忧心忡忡。乘船逃跑？在鲸齿人面前乘船离开，听上去简直就像自投罗网。什么船能比鲸齿人的游泳速度更快？ 　　“水手长，你有没有考虑过划船逃生会遭遇什么？即便我们能逃出去，也极有可能迷失在海上。” 　　“那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火焰巨人抬起锤子，那锤头以火焰塑成，“听着，巫师，我会纠缠鲸齿人尽可能多的时间，在此期间，你要用尽办法让奴隶离开。乘船逃跑的奴隶越多，逃跑路线越是分散，它们也就越是难以追赶。别忘了外面的海面满是迷雾，你们逃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哦，没错。裘格想，在迷雾中逃跑，他们成功逃亡的可能性相当大——几乎和迷失在海上的可能性相等。他压抑住心中的担忧，看着火焰巨人。 　　“那你怎么办？这副模样的你，能乘上船吗？” 　　“别担心，我自有计划。” 　　火焰露出微笑。 　　“唉……” 　　裘格叹了口气。他感到水手长的计划一定非常疯狂，或许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但是，除了依靠这个冒火的巨人，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在逃跑的时候，多一个人帮忙总归是件好事。 　　“好吧，”巫师说，“让我听听你的那个计划，把接下来的行动筹划一番。” 　　*** 　　*** 　　*** 　　常言说得好，民以食为天。 　　也就是说不吃饭天就会塌下来。非常恐怖。 　　所以。 　　必须好好吃饭才行。 　　倘若乖乖吃饭的话，天就不会塌掉。一切事物都会变得美好而且圆满。走向阖家团圆的HAPPY END。 　　“咳咳，咳咳……放过我吧……” 　　“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死，一定会死的！拜托了，至少让我休息一下，哪怕休息十分钟也行啊！” 　　“谁来救救我……” 　　啊啊。 　　虽然腰肢挺得笔直，但是精神状态完全相反。 　　“拜托你了……饶过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咳咳，咳咳……我真的忍不下去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不要这样了……只要让我休息十分钟，只要是短短的十分钟，不管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啊……发发慈悲吧……” 　　肠胃绞痛。 　　睁大双眼，站在我面前的……是名为「鲸齿人」的可怕物种。它用两指捏着餐盘，另有两根指头捏着汤匙，用粗壮的躯干直面我。 　　很难描述它们的长相。 　　体积很大。在我看来，身高应该有数米以上。随随便便一根手指都有我的脑袋那么大。即便是轻声低语，在我听起来也是震耳欲聋。 　　然后。 　　在对方眼里看来—— 　　被死死捆在椅子上的我，大概就像一枚白葡萄一样吧。 　　矮小。 　　孱弱。 　　多汁。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鲜嫩。 　　啊啊。 　　我这是，难道要被吃掉了吗？ 　　心里忍不住飘过种种想法。虽然肚子已经撑到剧痛，腿脚也被绑到抽筋，但头脑反而因此变得敏捷，填满数不清的胡思乱想。 　　仔细想想。 　　在我转生以前，似乎有名为「灌汤包」的奇妙小吃。 　　「灌汤包」和普通的包子当然不同。咬下去就满口流汁，是不可多得的珍馐美食。倘若说灌汤包是身披纱裙的窈窕公主，那么普通包子就像乡下的贫乳姑娘，吃起来没有前者吃起来那么多汁。 　　现在的我，似乎就有成为「灌汤包」的潜力。 　　仔细想想，鲸齿人为什么要喂我吃饭？ 　　答案或许出乎意料地简单。 　　——当然是为了让我鲜嫩多汁。 　　把我肚子里装满汤汁，吃起来不就成了灌汤包了嘛。反过来说，为了让我吃起来像灌汤包一样唇齿留香，也要给我肚子里填满汤汁。 　　能够想到这一点的我，真是个天才。 　　“精灵……张开嘴。” 　　呼喊着雷鸣般的声音的，是再次走到我身边的巨大鲸齿人。 　　它投下令我战栗的身影。 　　“啊啊……又，又来？拜托了，让我多休息一会，好吗？我，我真的受不了……就让我休息五分钟，不，一分钟就行，让我休息一分钟好吗？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张开。” 　　鲸齿人只是发出冰冷的命令。 　　“呜呜……” 　　我咬紧牙关。挣扎到最后，不得不张开嘴巴，用告饶的眼神望向鲸齿人。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用表情如是所说。 　　当然这全无用处。 　　鲸齿人只是继续给我喂饭。 　　汤汁从嘴里灌入。多余的汁水来不及流入口腔，从嘴巴里噗嗤噗嗤地溢出来，打湿了我的裙袂。让我浑身都浸泡在湿漉漉的汤水之中。 　　啊啊。 　　在对方眼里看来，现在的我是什么模样呢。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 　　倘若从对方眼里出发，也许能看到我微微鼓起的小腹、被绳索绑紧的小腿和腰肢，以及凌乱不堪、已被溢出的汤汁涂满异味的连衣裙。现如今，我的胸口正在剧烈地颤抖，喉咙一抖一抖，努力咽下不断倒入嘴巴的汤水。整体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俨然一副战败CG的模样——这就是现在的我。 　　“咕……” 　　咕咚一声，喉咙咽下剩余的汤水。 　　洒出来的汤水其实比我吃掉的还要多……不过，鲸齿人的灌入相当粗暴，如果我不用力吞咽的话，恐怕会被汤水淹到气管。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发生，我努力地吞下汤汁，成功让自己没有被汁水呛死。 　　“哈啊，哈啊……” 　　喘着粗气，我用茫然的眼神盯着前方。一丝涎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晶莹地拉出细丝。 　　“好了……今天的喂食……到此结束。” 　　就在我喘气休息的时候，鲸齿人这样宣布。 　　什么……结束了？ 　　我不用继续吃饭了？ 　　真的结束了？ 　　我，我终于能从这吃饭地狱里挣脱了？！ 　　心里还没来得及高兴，我就被高高地拎起来。抬头一看，鲸齿人对我伸出手指。它扯开我的小腿上的绳索，把我和椅子彼此分开。 　　然后，拿出了项圈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 　　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我的悲鸣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项圈卡死在咽喉深处。项圈似乎是用掰弯的铁丝铸成，毫不留情，紧紧卡在我的脖子上。 　　“！！” 　　生铁的味道太过刺激。仅仅是刚刚戴上的瞬间，我就感到有液体漫过食道，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在里面翻滚。我拼命忍耐，这才没有再次吐出来。 　　“跟我走。” 　　鲸齿人接着拿出一截绳子，用力卡在我的项圈上。它就这样牵着我，走在前方。 　　“我……” 　　我脸色瞬间煞白。 　　糟糕了。 　　我可不能这么优哉游哉地走路啊。 　　截止到现在，我已经被灌入了满肚子的汤水。 　　说我很舒服是不可能的。 　　倒不如说，每走一步，肠胃都会一颠一颠地震痛。有一种自己正在变成食品容器的异化感。 　　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我已经消化掉不少汁水了。 第110章 今天请个假 　　唔……感冒了……而且还是感冒发烧流鼻涕三件套…… 　　头好痛啊…… 　　今天没办法码字啦……明天病好了再恢复吧…… 　　好痛苦…… 　　头为什么这么痛啊…… 第111章 　　呜呜…… 　　我使劲捂住自己的脸。 　　直到现在，我才逐渐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不是完蛋了吗。 　　竟然……竟然在这种荒郊野外、公开O尿…… 　　这也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吗？ 　　心中无比嘈杂。羞耻感和舒畅感轮番来袭，冲洗着我那名为“良知”的标线。 　　抬起头，对上鲸齿人的目光。 　　“精灵……你在……玩什么？” 　　对方看到我跪在地上，用不满的声音发出咆哮。 　　啊啊。 　　说来也是。 　　在鲸齿人的眼里，现在的我，大概就是在玩耍吧。 　　仔细想想，我可是体形堪比小兽的动物。对身形庞大的鲸齿人而言，我是类似蚂蚁的存在。是一只脚就能踩死的家伙。 　　人类的话，能看清蚂蚁有没有撒尿吗？ 　　想必是看不到的。 　　所以，在鲸齿人眼里看来，我只是自顾自地跪在地上，懒劲突发而不想走路的女精灵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呼唔……” 　　鲸齿人抬起手臂，似乎又要牵起绳索。 　　察觉到那个动作的一瞬间，我再次感到一阵潮湿感即将涌来。 　　这种时候……不行—— 　　“那个……对不起，我肚子有点痛……真的忍不住了，能让我休息一下吗？真的，我真的很需要休息！” 　　抱着肚子，我开始向鲸齿人求饶。 　　之所以会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被发现自己O出尿来的事实。 　　如果被发现的话，有种感觉，我的自尊心会永远崩掉一小部分。 　　另一方面，一边滴着少女液，一边被绳子扯住脖子、被强迫快速疾走……那样的感觉，未免也太糟糕了。根本不愿意再体验一次。 　　至少等我全部漏完再走。 　　既然漏了就漏个彻底。不要三番五次地像个皮球一样在肚子里撞来撞去。拜托了鲸齿人，至少让我偷偷漏完，然后再强迫我起身行动吧。 　　“那个……拜托了，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于是—— 　　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我向牵着绳子的鲸齿人匍匐求饶。　 　　对于我的请求，鲸齿人只是露出不屑的表情。 　　“精灵……这就不行了？” 　　话说回来，要怎样摆弄五官，鲸鱼脸才能露出不屑的表情呢。 　　不太清楚。总之表情就是很不屑就是了。 　　对方用这种目光散漫地盯着我。对于此，我只是低下头，以软弱的声音回答。 　　“对……是的……我，我真的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窒息到死，会跟不上您的速度……所以，求您了，请让我休息一下吧……” 　　以疲倦的面容喘出粗气，我浑身颤抖，露出彻彻底底的、缴械投降的表情。 　　“……” 　　鲸齿人没有说话。 　　只是身子僵持不动。 　　这样子应该就是应允吧。总之就是应允吧。 　　“呼噜噜……” 　　从嗓子里挤出舒服的声音，我快速地完成了采花。全身压力倾泻一空，活着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腹腔。 　　另一边，鲸齿人似乎是等烦了，它重新拉起绳索，再次强迫我直立起身。 　　啊啊。 　　还以为能多休息一段时间来着。 　　抱怨的话也没有用，只会浪费体力。想通了这一点，我沉默地站起来，跟随鲸齿人而去。 　　反正…… 　　只要能让采花完成，对现在的我而言，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 　　*** 　　*** 　　*** 　　裘格爬上树梢，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 　　眼下这段时间，他们的打扮真的非常怪异。 　　身穿常服、没有灰袍的巫师，以及浑身蒸着烈焰、像一团移动篝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水手长。 　　顺便一说。 　　巫师的灰袍，当时是在商船上丢掉的。 　　当时女精灵被海中的标枪射中，生命危在旦夕。为了给她止血，巫师撕开了自己的灰袍，将其处理成简易的绷带。真希望她已经没事了。 　　“现在的话，瑟蕾丝缇雅在哪里呢……” 　　头脑中冒出想法。还没来得及细想，巫师的思绪就被身边之人打断。 　　“喔喔……巫师，感觉咱们作战能力很不错嘛，既有巫师，又有我这样的战士。要是再凑齐一个弓箭手就完美了啊。” 　　“原来你在想这种事吗……” 　　裘格满脸黑线地看向水手长。 　　话说回来，这家伙还能叫做人类吗？ 　　察觉到巫师的目光，名为“亚山”的火焰巨人挠挠头皮，抓出一把嘈乱的火星。他流露出一股名为“不要在意”的情绪。 　　“不要在意那种事情！”亚山·马兹达捧起滚烫的肚皮，仿佛那是一罐蜜壶，“现在的我，并不是你曾经认识的水手长，而是凭依于他躯壳之上的火焰。至少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会暂时成为他的一部分。通过光明之子，我们才得以燃烧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也包括战胜鲸齿人吗？” 　　“也包括战胜它们。” 　　火焰冲着巫师点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开始在周围漫步。监牢之外的世界看上去更加广阔，他们的脚沉没在细雪中，踩出一个个脚印——对亚山·马兹达来说，则是焚烧出一个个水坑。 　　和此处的寂静相匹配的是，这附近见不到鲸齿人。哪怕是监狱外面也没有鲸齿人。 　　“这里没有鲸齿人。”裘格说。 　　“这是自然的，”火焰巨人报以回应，“鲸齿人不喜欢在陆地行走，更不喜欢长时间泡在阳光之下。对它们来说，离开水的鲸齿人就像晒干的花生，会让它们抑郁和悲痛。它们称此为耶格-辉谟，被诅咒的生活。” 　　“你对它们……可真是了解深刻。” 　　“我是火，燃烧不熄的生命。”火焰巨人轻声说，“我知道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事。记忆会归于黑暗，生命会归于冰冷，光明也会被邪恶的力量扑灭，但火始终不散。我们的生命比人类更加支离破碎，但也不至于对脚板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这真的是……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就对了。”火焰巨人扛起锤头，“看右边，那里有一头鲸齿人。” 　　“什么？” 　　裘格屏住呼吸。在看到那东西的形象之前，他就已经听到了与之相匹的脚步声:沉重，迟钝，以及…… 　　以及，迟缓。 　　那是一头手持长叉的鲸齿人，它手中的长叉那样巨大，仿佛站在一侧的鲸齿人只是一枚配件，一种可有可无的陪衬。鲸齿人步履蹒跚地在地上走路，把长叉充当拐杖。 　　“那就是我所说的，”火焰巨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鲸齿人不习惯长时间待在陆地上，这让它们——又疲倦，又迟钝。只是站着这里，它们就像发烧一样，焦躁而且虚弱。” 　　一道闪光，甚至比那还快。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巫师就看到火焰巨人举起大锤，汹涌地朝着鲸齿人扑去。一路上的雪花也无法阻挡他的速度。火焰巨人缠绕在鲸齿人腰间，举起锤子，只一下就敲开了那巨大的脑花。等到鲸齿人变成一滩烂泥，裘格才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啊，你知道的——我也能打败它，我有魔法！你干嘛一个人冲上去？” 　　“珍惜你的魔法吧，巫师。”火焰巨人只是这样说，“我们还有很多鲸齿人要杀。我希望你的魔法能保持充足，事实上，越充足越好。散兵游勇就交给我。”他呼出灼热的烟气，“我可是一个战士！我像火焰本身一样不可熄灭，且难以战胜！” 　　“随你怎么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裘格摸摸脑袋，叹了口气。 　　ps:感冒好多了。。基本上算是好啦。 第112章 　　“随你怎么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裘格摸摸脑袋，叹了口气。 　　他可不想和一堆火焰讲道理……说道理，他还没自信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的时间，巫师和火焰巨人谨慎地向前推进。尽管直接杀出去也是个办法，但那至少也是下个阶段的计划。目前，在现在，他们还需要低调一段时间。他们还得准备。 　　“看看这个。”火焰巨人说。 　　他们在一片山坡前停步。那是一道看上去触目惊心的陡坡，坡道上只有三四颗枯死的树。“你看，”火焰巨人谨慎地保持距离，“地上有某种拖痕。” 　　“拖痕？哦，我的天啊……” 　　裘格蹲下去。在他的眼前，两道凹痕一直延伸到山上，像马车轧出的印记。两道印记又深又乱，似乎在倾诉印记主人那挣扎的内心。 　　裘格用手测量了一下深度。 　　“这个，难道是马车的轧痕？” 　　“清醒一点，怎么可能是马车？”火焰巨人发出哄笑，“这是一个人的脚印——她被强行拉住，被某种力量拖行到山坡上。尽管她无法抵御那股力量，但她竭尽全力地把脚伸进地里，如此平衡身体。于是就有了这种痕迹。” 　　“听上去……有些悲惨。” 　　“鲸齿人粗暴又野蛮。”火焰巨人摇摇头，“它们来自海洋，永远学不会太阳的力量。” 　　“我们走吧，”巨人接着说，“去更高的地方，去山上。” 　　“嗯……” 　　临走之前，裘格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印痕。 　　“希望瑟蕾丝缇雅不会遭到这种对待……” 　　他嘟囔一声，叹了口气。 　　他和火焰巨人一起爬到山上。整个过程里，火焰喋喋不休地说着，抱怨鲸齿人的肮脏和野蛮，诅咒它们对火炬的懈怠和厌倦，咒骂它们扑灭了岛屿上的大多数火种——并且从未将它们再次点亮。他的描述颠倒凌乱，像火焰一样沸腾热烈。在裘格快要打哈欠的时候，火焰巨人伸出手臂，来回指着几个方向。 　　“看那里，巫师，那里是鲸齿人的港口。就在南方。在那里，海盗船从海岸暂歇，船上满是俘虏、粮食和战利品——大多时候，三者是同一回事。南边有很多简陋的监牢，对你来说不成问题。” 　　“喔……” 　　“还有这里。这个方向通往剩余的几座监狱。巫师，当你救出那些奴隶，就要引导他们往南方跑。” 　　“嗯……知道了。” 　　“加把劲。”火焰巨人叮嘱，“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趁乱跑进去救人，明白了没？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我一定能赢得胜利。我忍了很久了。” 　　“希望是这样。”裘格耸耸肩膀，“这样我就不用回来救你了。” 　　“你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在这之后，巫师和火焰敲定了计划的细节。现在，他们都觉得自己准备好了。 　　*** 　　*** 　　*** 　　啊啊。 　　这种感觉，该怎么说比较好。 　　简而言之就是我要死了。 　　回忆一下之前的事情吧。 　　在鲸齿人的眼皮子底下，我有惊无险地实现了采花作业。虽然过程十分羞耻，但没有被活活憋死真的太好了。 　　然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简单来说，我又被鲸齿人牵着绳子走了。 　　那称得上是长途跋涉。 　　就算是我的腿都要累断了，也得不到休息的机会。哪怕是我流着眼泪对鲸齿人哭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不要再这样对我进行体力折磨了！”也完全没用。 　　最后还是被强迫着走路。 　　抵达终点的时候，感觉腿都要累断了。腰肢当然也像连夜运动过一样，随便动一下就痛得要死。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已经走到了终点，所以不必再走了。 　　话说回来……终点是什么样子呢。 　　我偷偷抬起脑袋，看到的是在海面拍成一排的木船。 　　有好多船啊这里。 　　这应该是港口一类的地方吧。 　　毕竟靠着海岸，又有许多船。 　　难道是要把我卖掉吗？ 　　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后背就被鲸齿人捏起来。仅仅是捏住指甲盖，鲸齿人就把我揪在半空。 　　“跟我……来……” 　　这么说着。 　　打开门，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噗咚”一声，把我丢到了某种监狱一样的地方。 　　“唔……” 　　我吞了口唾沫。 　　概括一下就是，我被从一座监狱，转移到了另一座监狱。还是靠着海边的那种。 　　仔细一看，这个监牢里全都是精灵。 　　而且，是倒在地上呻吟的精灵。 　　肚皮撑得非常饱满。看上去都快要撑死了。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喔喔。 　　这里就是关押精灵俘虏的特别监牢吧？ 　　把精灵灌饱了以后再赶到这里。还真是有鲸齿人的作风。 　　只不过……看她们这幅样子…… 　　我的脸上飘过一层黑云。 　　啊啊，不妙。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精灵饲育农场之类的地方。等到被喂得膘肥体胖，肯定逃不了被宰杀吃掉的结局。 　　“……” 　　被吃掉什么的…… 　　我可不要啊…… 　　蹲在监牢的角落里，听着女精灵在其他牢房里的呻吟，我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说实话。 　　除了被哥布林袭击的那次以外，我基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被吃掉。 　　因为这太异常了。 　　人类也好，哥布林也好，看见漂亮精灵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一样的。根本不会一上来就把对方做成灌汤包并打算吃掉。 　　可是……现在的我…… 　　我把头颅埋进双膝，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啊啊。没有关系，瑟蕾丝缇雅。 　　我一定能逃出去的。 　　必须想办法逃。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越狱的话，怎样才好…… 　　不断思考着这种问题，我感到睡意上涌。 　　不行，不能在这时候睡觉……不能被睡魔蛊惑…… 　　突然。 　　我想起了一个逃狱办法。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闭上眼睛，回忆魔法，我默默释放起了“引诱术”。 　　啊啊。 　　监牢周围的小动物啊，如果有“那种”动物，请来到我的身前吧。 　　拜托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释放魔法的时候，耳朵听到了“咯咯吱吱”的声音。 　　来了—— 　　随着“咯咯吱吱”的声音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有着红色眼睛、短促四肢的动物。 　　也就是小白鼠。 　　“小白鼠，乖哦……快把你的兄弟姐妹，还有亲朋好友全都叫过来吧……我需要你们。拜托了，请帮帮我。” 　　像这样认真地拜托以后，小白鼠发出吱吱的叫声，似乎是听懂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的面前就汇聚了一大窝红眼睛的小白鼠。 　　“拜托你们……能帮我把监牢的栏杆咬开吗？” 　　我用微量的魔法发出请求。小白鼠听到后，立刻围上来对栏杆又咬又啃。 　　“唔哇……”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在我面前，原本有拳头粗细的监牢栏杆，马上就只剩筷子粗细，而且还在不断缩小。 　　最终，“砰”地一声断裂开来。 　　啊啊。 　　这样一来，我就能逃出去了。 　　我眼神复杂地望向监牢围栏。 　　原本一直困扰我的难题，现在竟然被如此轻松地解决掉了。 　　难道说……其实，这才是魅惑魔法本来的用法吗？ 　　不是直接对敌人释放，而是先用魅惑魔法俘获弱小生物的心，让他们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然后再从他们那里获得帮助…… 　　听上去有点碧池。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活命最要紧。 　　ps.孢子的感冒有点严重。。不过发烧已经好啦。现在还有一点咳嗽！呜呜…… 　　求抱抱！ 第113章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活命最要紧。 　　仔细想想，我的引诱术应该对老鼠、鱼、飞鸟一类动物有加成。这些动物的智慧都非常基础，应该很容易就能蛊惑才对。 　　没错。我可是精灵来着。 　　奇幻作品中的精灵不是经常能和小动物沟通吗？说不定我的魅惑魔法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总之就是沟通、沟通。 　　作为结果，现在我终于可以离开监狱。 　　好了。 　　准备逃亡喽。 　　当然现在还不能大摇大摆地逃亡。我目前还不知道裘格在哪里，要是把裘格丢下，只让我自己一人逃开，我可不愿意那样。 　　得把裘格救出来才行。 　　当然其他人也要尽可能救。 　　不过裘格到底在哪里？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总不能大摇大摆地到处找裘格吧。 　　感觉那样我会迎来战败CG。 　　话说回来……周围有没有鲸齿人呢？ 　　我偷偷跑出监牢，睁大眼睛，向门口投去眺望。 　　喔喔。 　　答案是没有。 　　海滩一片宁静。除了细小的昆虫和偶尔出现的乌龟以外，什么都没有。倒不如说乌龟也很快就爬回了海洋，在碧波中轻盈地游荡。陆地上一个鲸齿人都看不见。 　　心里有种感觉。鲸齿人这种动物，好像很讨厌陆地。因为我被绳子牵着走的这一路上，本身就没看到多少鲸齿人。现在，甚至监牢外面都没有鲸齿人站岗。这种行为模式，简直是匪夷所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唯一的解释是，鲸齿人很讨厌在陆地上走来走去的感觉。 　　比起陆地上的生活，鲸齿人应该更习惯海上。就像我刚开始坐船的时候会晕船一样，鲸齿人要是长时间逗留在陆地上，说不定也会感到难受。 　　喔喔。原来如此。 　　合乎逻辑地推理一下，现在的话，鲸齿人应该都在水下休息吧。 　　很好很好。 　　我偷偷从监牢门口跨出来，对周围的海域投去目光。 　　现在已经到了夜晚，夕阳已经坠入地平线，月色照耀着海面。海岸边上到处都是船，从小到大，一眼看去，恐怕有上百艘。船上没有鲸齿人，只有货物和垃圾随意地堆放。 　　我让小白鼠分散在周围放哨，然后，小心翼翼地咬着嘴唇，就这么盯着海岸。 　　要不要就这么坐船逃走？ 　　感觉很不错。我可以让小白鼠把监牢围栏全部咬开，然后和精灵俘虏们一起逃亡——这个计划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了五秒，就被我摇着脑袋打散。 　　不行。不能这样。 　　先不说裘格还没有和我在一起，哪怕我找到了裘格，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松地下海划船。 　　水底下要是有鲸齿人怎么办？ 　　监牢外面没有守卫也就罢了，那么水下呢？ 　　说不定我所处的这片地区，本身就是一个海岛，一个孤零零的海上岛屿。所以鲸齿人才会这么戒备松懈，连监牢门口都没有守卫放哨。 　　简单想一想就能明白，如果这里是海岛，那么鲸齿人只需要在水下巡逻，包围整个沿海，我们这群俘虏就会变成瓮中之鳖。无论如何都没有合适的逃跑路线。 　　没错。 　　根本没有必要在监牢门口设置守卫……因为，这座孤立在海洋中的岛屿，本身就是最完备的监牢。 　　既然如此，如果划着船，强行从海上突破，有没有可能成功呢？ 　　应该也不行。 　　仔细想想，鲸齿人的游泳速度，应该比船只的航行速度更快吧？ 　　那毕竟是长着腿的鲸鱼。 　　要是被追上就不妙了。夺船而逃的美貌精灵俘虏，汗流浃背地拼命划船，结果还是被怪物从身后追上，被抓回监牢、做成精灵灌汤包一口吃掉……那种结局，我绝对不要。 　　然后，就像是在印证我的推测一样。 　　一块鲸鱼的背部浮出海面，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我大惊失色，连忙躲到监牢的背面。在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一双巨大而若隐若现的长腿。 　　啊啊。 　　水里真的有鲸齿人。 　　绝对不能下海。下海就是羊入虎口。 　　可是，如果不去坐船，我又该怎么逃呢？ 　　“呼……” 　　我喘了口气，抵抗着户外的冷意。 　　镇定，瑟蕾丝缇雅，不要惊慌。你是最擅长处理这类问题的。 　　一定能想出成功逃亡的办法。 　　不就是和蠢笨的大鲸鱼斗智斗勇吗？你可以做到的，瑟蕾丝缇雅！ 　　你可是自立自强的精灵美少女！ 　　几个深呼吸以后，我开始分析当下的局势。 　　首先是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海上的某处岛屿，而且是被鲸齿人占据，当做行动基地的那种。考虑到鲸齿人的战斗力，附近应该没有商船敢于经过。 　　也就是说，等待别的船只来救援……是不可能的。 　　另一边，周围的海洋里有鲸齿人在游泳。 　　冒冒失失乘船入海的话，无疑也会被抓住。快速迎来Bad End。 　　等待也不行。主动出击也不行。 　　“啊啊啊，烦死了……” 　　我抓狂地蹲在墙角。 　　果然，没有裘格根本不行。 　　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必须想办法去找裘格。 　　就在这时—— 　　远处的山脊传出轰鸣。 　　一道光芒从黑暗中涌现，越升越高，擦亮了天空的一角。在这道光芒的照耀下，依稀能够看到海洋拥挤如泥，挤满铁一样的鲸脊。它们在光芒下微微反光。 　　“这是……”我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难道是火山爆发了？ 　　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热浪席卷而来，令我的眼睛变得干燥。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到海洋里传出了扑簌簌的声响。 　　“这是……” 　　回过头偷窥了一眼，我身上的冷汗一下子流出来。 　　简单地说，鲸齿人上岸了。 　　像泥鳅一样拥挤地爬上海岸。数量多到不可思议。刚才没有从海上逃亡真是太好了。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然后。 　　因为爬到陆地上的鲸齿人太多，所以我重新躲回了监狱。在牢房的角落里抱紧双腿，祈祷自己不要被查房。 　　万幸的是，鲸齿人的注意力似乎在别的地方。 　　它们略过了牢房，急匆匆地往山脊方向赶路。 　　“唔姆……” 　　我从墙壁后面探出头来。 　　都走了？ 　　怕是海里的鲸齿人都被吸引上岸了。 第114章 　　这不是逃跑的大好机会吗？ 　　不过，现在不是鲁莽行动的时候。 　　必须搞清楚海里有没有残留的鲸齿人才行。 　　哪怕有一只残留下来，也让人有够受的了。 　　所以必须仔细侦查。 　　可是……要怎样展开侦查，才能得知海中有没有鲸齿人呢。 　　“怎么办呢……” 　　我咬着指头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件事。 　　被我用引诱术控制的小白鼠，开始往海里跳水。噗嗤噗嗤地在海水里扎猛子。它们展示出一副水性极佳的模样，在碧波中载沉载浮，时不时钻入水下。 　　然后。 　　湿漉漉地游回岸上，在我眼前来回奔跑。 　　啊啊。 　　这个意思，难道是在说…… 　　海里没有鲸齿人吗？ 　　真不可思议。感觉有一个瞬间，我听懂了它们的意思。 　　就像大脑通电一样，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或许能用四个字形容:心意相通。 　　“原来如此，这篇海域还算安全……是这个意思，对吧？” 　　俯下腰肢，我用手指抚摸小白鼠的脸颊。 　　心中慢慢涌起决心。 　　说不定，确实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这座岛屿。去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不过，裘格被关在哪里了呢……” 　　问题仍然在胸腔中盘旋。不过，就算在脑子里把问题重复一万遍，倘若不在现实中做出某种行动，恐怕也无法得到答案吧。 　　“唔……” 　　想到这里，我摇摇头，请求小白鼠回到监牢，将剩余的围栏咬断。听到我的请求后，小白鼠们快速行动起来，它们爬回监牢，用牙齿啃咬着坚硬的围栏。 　　这个行为当然引起了慌乱。 　　“这个、这是……” 　　“呀啊啊啊，有老鼠！”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为什么会突然有老鼠啊！” 　　“等等，你们不要乱动……” 　　监牢里响起精灵的叫声。起初还有害怕的声音，但到了最后，逐渐变成了好奇和惊讶的感叹声。 　　“竟然咬开了监牢的栏杆……为什么……” 　　“这群老鼠……” 　　“为什么帮我们……” 　　感到时机差不多成熟，我走进监牢，面向那些表情惊讶的精灵俘虏，把情况快速地与她们说了一遍。鲸齿人的事情也好、小白鼠是我的同伴也好、现在正是逃跑的时机也好，就这么告知出来。最后，我忧心忡忡地面向她们: 　　“大家……还记得那位与我同行的巫师吗？我和他不小心走丢了，请问大家有看到他吗？如果有什么知情信息的话，请大家一定把巫师的行踪告诉我。” 　　“这个……” 　　精灵俘虏们面面相觑。 　　“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没能见到你说的巫师……” 　　纷纷给出否定的回答。 　　接下来，我也知道了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 　　这些精灵俘虏都和我一样，是被鲸齿人准备做成“灌汤包”的精灵。就像我今天的经历一样，她们也被迫吃下大量食物，过着痛苦的生活。 　　“那个，你们真的没见到那个巫师吗？” 　　我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结果得到的仍然是否定的回答。 　　“这样吗……” 　　我咬了咬嘴唇。 　　“既然这样，你们快点划船离开吧，我暂且留下来，找到巫师以后再走。” 　　“……” 　　精灵们无言地望着我。 　　“你想好了吗？明明有机会逃走……” 　　“没有办法。我不能把重要的同伴，就这样随意地丢下不管啊。” 　　露出落寞的表情后，我和精灵俘虏们分道扬镳。 　　我不可能把裘格抛下不管。 　　哪怕逃走的机会近在眼前，也不行。 　　找到裘格之后，我才会走。 　　精灵俘虏们跑去海岸，登上船只，准备划桨启航，而我站在原地，望着远方那发光的山脊发愣。 　　仔细想想，裘格…… 　　会不会就在那里呢？ 　　要不要往发光的方向走呢。如果是那个方向的话，感觉有遇上裘格的可能性。 　　就在我不断思考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臂被拉住了。回头一看，一名之前离开的精灵俘虏，现在重新站在我的面前，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和我们一起走吧，好吗？” 　　她这样开口。 　　“不，不行……我说过了，我要去找巫师。找不到那个家伙的话，我不愿意自行离开。” 　　“可是，留在这种地方，不是太危险了吗？” 　　“即便危险，有些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如果不那样做，良心会一辈子感到不安，今后剩余的一生都会难以入眠。我已经决定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这样真的好吗？人类的寿命像极光一样易逝，冒着生命危险、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拯救一个几十年后就会离开你的人类男人，这样真的好吗？” 　　“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说。 　　“不，”我面前的精灵俘虏摇摇头，“听我说，同胞……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不会把你丢在这里送死的。” 　　“这个——你想干什么？” 　　我大惊失色。 　　只是眨眼的瞬间。 　　精灵俘虏冲过来，架住我的双臂。 　　双腿的移动空间也被封锁。大腿被狠狠别住。 　　“很抱歉。但是，我们不能让你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就算是用强迫的办法，也要把你带走。虽然你现在可能会怨恨我们，但等你冷静下来，一定就会理解我们的决定。” 　　“快点放手！信不信我让小白鼠咬你，啊啊——” 　　我的声音堵在嗓子眼，未能发出。 　　要说为什么的话。 　　因为头脑一阵昏沉。 　　回头望去，精灵俘虏对我的脖子砍下一记手刀。 　　脖子酸痒难忍。 　　我的视线开始朦胧。 　　最终——什么都看不见了。 　　*** 　　*** 　　*** 　　我开始做梦。一个接一个地做梦。 　　在摇晃的海面上，宛如在摇篮中昏睡的婴儿那样，头脑中满是湛蓝色的梦想。 　　梦境接二连三。 　　我梦见裘格死掉了。 　　不。说是死掉其实并不确切。我只是梦见裘格被关押在监牢中，每天吃着糟糕的食物，过着奴隶般的生活。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我。 　　因为我抛弃了裘格。 　　厚颜无耻地、心肠冷酷地、毫无悔改地抛弃了裘格。 　　把他抛弃在海洋中的孤岛上。让他无依无靠。 　　因为我的背叛，巫师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然后。 　　尽管过着这样的生活，裘格依然坚强地生存着。 　　以与我相见为心愿，维持着那样残酷的生活。在我的梦境中，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现实。 　　“呼——” 　　我猛地从甲板上坐起来。 　　天空缀满星云。随着波涛的冲刷，我的视线跟随船身而摇摆。 　　“我这是……在哪里？” 　　我捂着酸麻的脖颈，抬起脑袋。通过这样的视线向外看去，我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眼前的精灵俘虏。 　　“喔，你醒了。” 　　她对我轻轻颔首，两只胳膊不断划着桨。 　　“跟我们在一起吧，”她说，“你救了我们一命，我们会照顾你的。” 　　“不行……” 　　“忘了那个人类吧，他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不要……别开玩笑了……” 　　“为什么这么顽固？”女精灵摇着脑袋，“他到底有什么好？只是一个贪恋你的美貌的巫师罢了，和我们这些精灵同胞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不满吗？” 　　“你们……”我咬住嘴唇，两只手忍不住握紧，眼圈泛红，“你们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呢？我们比你懂的多了，年幼的精灵。我们远比你见识过人类的狡猾和丑恶，知道他们不可信任的本性。何况，精灵，就算退一万步讲，哪怕那个巫师真心爱你，以他的微博之力，又怎能抵御遍布世界的黑暗与恶意？”精灵俘虏抽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脸颊，“我们才是你的同伴，是你应该信任的人！” 　　“你——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使劲抓开她的手掌。 　　啊啊。 　　搞什么啊。 　　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就对我指手画脚啊。 　　为什么，能语气这么自然地对我指指点点啊。 　　为什么……为什么，能在把我强行打晕之后，还冠冕堂皇地说这么多啊。 　　为什么——不顾我自己的感受，就强行把我运到船上啊。 　　根本不在乎我自己的反对。 　　这样的行为……简直……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蓄奴的奴隶主一样。 　　就像是对待没有权利的奴隶那样，对待着我。 第115章 　　“现在就让我走。” 　　我盯着精灵俘虏的眼睛，但对方只回应给我暧昧的表情。 　　“现在可是在海上……就算我把你放走，你又能如何呢？” 　　她冲我笑笑。 　　“不用你管。”我说。 　　“唔……生气的样子真吓人呢。” 　　精灵俘虏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看起来是不打算放我走。 　　啊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难道这样对我就会让我感到高兴吗。 　　精灵也好、人类也好；鲸齿人也好、奴隶商也好，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在乎我自己的想法呢。不顾我的意见就把我抓到船上，这种做法根本没法让我开心，就连这种简单的事也理解不了吗。 　　裘格…… 　　我必须找到裘格才行。 　　暂且观察一下四周吧。 　　我紧咬贝齿，装作顺从地低下脑袋，同时看向四周。 　　目前的位置——是在海上。 　　周围的精灵——约有十名。 　　精灵们伸出手臂划桨，在海中拨开一道道水沫。 　　抬头一看。云朵遮蔽了月色，四下的海水就像黑沫一样，闪烁着浑浊的色彩。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呼……” 　　我喘了口气。 　　——然后，抓住低矮的船舷，翻身挤入海洋。 　　“你、你干什么？！” 　　精灵俘虏大吃一惊，用力朝我伸出手来。尽管如此，她所抓到的仅仅只是空气。 　　在漆黑的夜色下，我翻身进入海洋。 　　“引诱术——” 　　在心中构建着魔法。 　　“怎么回事？她怎么掉进海里了？” 　　“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怎么会这样？” 　　“赶快把她捞上来……” 　　能听到水面上的谈话声。尽管如此，我已经不打算在她们面前抛头露面了。 　　以黑夜作为隐身衣—— 　　就这么把我带走吧，大海和波涛。把我带到来时的地方。 　　这么想着，在幽深的海水中，逐渐出现了扁平的身影。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心中泛起短暂的欣喜。 　　它们把我载上海面，迎着波涛前进。 　　月光擦亮它们坚硬的脊背。 　　简单介绍一下吧。 　　现在，正在我的身下游动，托着我在海上移动的，是我用“引诱术”汇聚起来的乌龟。 　　叫乌龟好像不太合适。正式的称呼大概是海龟吧。 　　总之就是像树桩一样大的海龟。 　　它们用坚硬的壳托起我。 　　沿着与精灵俘虏们截然相反的方向，掉回头去带我前进。精灵们的木船越来越远，在我的目光中逐渐缩小，变成浪涛中的一个小点。 　　“这样……就好。” 　　迎着月光，我轻轻闭上眼睛。 　　就这样……把我带回那座岛吧。 　　浪涛啊。 　　请把我带回裘格所在的地方。 　　*** 　　*** 　　*** 　　裘格气喘吁吁地跑来海岸，但是，他发现情况和自己想象的很不相同。 　　“怎么回事？人呢？” 　　将魔法驱散无踪，巫师从空气中显形，困惑地摸着下巴。 　　为什么会如此困惑不解呢——原因非常简单。 　　在巫师面前出现的，是空无一人的监牢。 　　围栏都被破坏了。 　　里面的囚犯当然也无影无踪，去了不知何处的地方。 　　“真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巫师叹了口气。 　　一路走到这里，真的并不容易。 　　按照火焰巨人……也就是水手长的要求，他前往岛屿上的各座监狱，一路上马不停蹄，释放了被关押在其中的囚犯。 　　鲸齿人的守备并不严格，倒不如说非常宽松。尤其是在火焰巨人放出光芒、吸引了周围的绝大多数鲸齿人之后，裘格基本没有碰上大批的鲸齿人。营救俘虏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解放奴隶、带他们乘上海岸边的鲸齿人船只，帮助他们逃跑。忙活了整个下午，巫师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不过，仍然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 　　瑟蕾丝缇雅在哪里？ 　　怎么哪里都找不到她？ 　　岛上的监狱应该已经找遍了，怎么还是没有她？ 　　在考虑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一个想法浮出脑海。 　　瑟蕾丝缇雅…… 　　不会已经被杀掉了吧。 　　巫师的心沉了一下，像被蜜蜂蛰了一口。 　　不，不，不可能。 　　瑟蕾丝缇雅可没这么容易死掉。 　　她可是一个坚强的女精灵。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地狱之中，都会努力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裘格对瑟蕾丝缇雅非常了解。她绝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精灵——正相反，和表面的柔弱相比，瑟蕾丝缇雅拥有比金属还要坚定的心脏，以及将信念履行下去的勇气。 　　在巫师的印象中，瑟蕾丝缇雅是像钻石一样的精灵。柔美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坚定不移的心。　　 　　没错。瑟蕾丝缇雅……不可能在这里倒下。 　　她究竟身在何方呢？ 　　这么想着，裘格看向门户大开的监牢。 　　这样看来，答案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监牢的围栏都被破坏掉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破坏的，但既然是这副模样，那就代表里面关押的人已经逃出去了吧。 　　然后…… 　　瑟蕾丝缇雅，说不定也已经逃出去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瑟蕾丝缇雅一定是被关押在这里，然后通过某种方法破坏了监牢，并且从中逃脱。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必须找到她才行。” 　　巫师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海岸边的船只。 　　那是……鲸齿人的海盗船。 　　虽说是海盗船，但其实只是拼接而成的船只。鲸齿人的海盗船是用来运送战利品的平台，海盗船的船身则是以鲸齿人捕获的各种木船拼贴而成，有很重的冗余感。 　　理所当然的是——这些木船上，当然也有逃生用的木质小艇。从外观上辨认的话，很容易将它们辨识成独木舟的样式。 　　“就用那个好了。乘上它，然后去找到瑟蕾丝缇雅……” 　　巫师皱着眉头思考。 　　最终。 　　他打定主意，深呼吸一口气，走向海边的木船。 　　*** 　　*** 　　*** 　　海面颤抖不已。 　　现在向我冲来的……是海浪。 　　不得不承认，我之前的想法太过幼稚。 　　我还以为只要引诱一群海龟，让它们驮着我前进，就能回到之前的海岸。 　　但现在看来，我有一个没有考虑到的因素。 　　那就是海浪。 　　“哗啦——” 　　巨大的浪花像水做的巨人一样，昂首挺胸向我砸来。在被浪潮击中的一刻，我忍不住哭叫了一声，紧紧闭上双眼。 　　现在…… 　　我已经，完全被海浪砸得晕头转向。 　　被海浪打得找不着北的女精灵……这种描述，一定就是在形容我。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用尽全力放出魔法，控制着我身下的海龟不要乱动，这样的我疲惫地发出喘息。有那么几次，我差点直接被浪花拍到海里，变成全身湿漉漉的落水精灵。 　　虽说我现在已经是全身湿漉漉的就是了。 　　这样下去，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感觉我已经在死翘翘的边缘徘徊了。 　　我可不想就这么死掉啊。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在找到裘格之前，不想死。就算是死也想死在裘格怀里。根本不想孤零零地死在一群海龟身上。 　　“哗啦——” 　　又一个浪花扑来。浪涛里夹杂着数不清的龙虾和球藻。它们狠狠倒在我的背上，冰冷的海水淋湿了我的裙袂。 　　我的眼前一片朦胧。咸咸的海水顺着唇缝涌入，让我口中满是湿咸。 　　啊啊。 　　这样下去，感觉真的会死。 　　说到底。 　　这样不就成了海上漂流了吗。 　　简直就像什么R18的生存游戏一样……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挣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不，比生存游戏更糟糕，这里是现实，真的有可能死掉。 　　而且，更严重的是周围的环境。 　　根本没有陆地的踪影，黑漆漆的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在海上飘来飘去，随波逐流，最后或早或晚会迷失方向，变成迷路的精灵。到那时候，我要么被海水淹死，要么在海上饿死，要么活生生累死，要么得病而死。如果一直这么漂流下去的话，这些就是我即将迎来的结局。 　　“必须想办法……” 　　我虚弱地抬起头，对附近的海域投去目光。 　　突然，黑暗中出现一个光点。 　　那是……什么？ 　　我艰难地眯起眼睛。 　　看得更清楚了。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出现了火焰一样的遥远光芒。 　　啊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光芒的来源。 　　之前，我还没有被精灵俘虏抓到船上的时候，就看到过那样的光……那是在山脊上，突然地绽放，将海中的鲸齿人吸引过去的光。 　　对……对，对，没错！那道光……就是我来的方向的光！ 　　只要顺着这道光，就能回到之前那个地方！ 　　“太好了，快点过去——” 　　忍受着被海浪拍打的身体的酸痛感，我对身下的海龟们，发出内容清晰的请求。 　　请把我，带到那束光的方向—— 第116章 　　现在，我正在海面上飘来飘去。 　　海浪一股股打在背上。又麻又痒。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 　　感觉已经离海岸有点近了。 　　虽然海浪的拍打又疼又冷，让我浑身冰凉，但是，随着我的位置越来越靠近海岸线，随着水的深度越来越浅，海浪的幅度和力量也在降低。从身体的感受上来讲，就是变得轻松了起来。 　　而且…… 　　而且，趴在海龟背上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很舒服。 　　不妨说是石头一样稳定。 　　比我想象中要强。 　　就这么一直抵达岸边，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身下的海龟出现了异样。它们紧张地绷住肌肉，不安地伸出脑袋，往四周发出窥视。我不解地看向它们，感觉在这些海龟身上，正不断涌出某种害怕的感觉。 　　欸？ 　　海龟在……恐惧？ 　　这附近应该没有鲸齿人才对，为什么海龟会表现得这么害怕？ 　　不祥的预感一闪而逝。我向波涛投去视线，但是，在这个漆黑的晚上，海浪里基本上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换句话说，就算我睁大自己的精灵眼睛、屏息凝气去仔细观察，此时也望不到导致海龟如此惊慌的罪魁祸首。 　　海水太过广袤，太过深邃。我无法确定让海龟变得不安的源头。 　　不过，也没必要太过担心。 　　——因为原因马上就自己现身了。 　　“呼哧——” 　　不远处的水面上，庞大而骇人的惨白身形一闪而过，溅起巨大水花。 　　“什么？！” 　　我屏住呼吸。 　　啊啊。 　　现在，涌入我的视线的东西，是什么。 　　流线型的躯干。 　　无情而尖锐的头部。 　　细小的鼻孔。 　　牛奶般光滑的皮肤。 　　以及……那刀子般锋利、并且劈开水面不断前进的鱼鳍。 　　“这……这怎么可能？” 　　我咬紧牙关，忍不住发出哀鸣。 　　啊啊。 　　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鲸齿人，也不是鲸鱼。不是它们。不是我之前在这片海域见过的任何动物。 　　揭晓谜底吧。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头强壮的大鲨鱼。 　　仔细想想，为什么这附近会有鲨鱼出没。 　　这根本不正常吧。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里难道不是只有鲸齿人吗？ 　　就在现在……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印象里，鲨鱼的嗅觉是很灵敏的。 　　据说隔着几千米都能嗅到水中的血味。 　　而我现在……因为之前被鲸齿人强行喂了一大堆汤食，其中有不少汤汁都洒到了裙子上、洒到了我的皮肤上…… 　　所以，现在的我，大概是沐浴着某种浓郁的鱼汤香。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的裙子上还有血迹。 　　虽然不知道是谁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血迹，但印象里，早在我被鲸齿人灌饭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看到裙子上有干涸的鲜血了。 　　而现在，随着我的身体被海浪打湿，那些血渍也被重新遭到激活，被海水冲刷下去。 　　仔细想想，这就是我会碰到鲨鱼的原因。 　　大概是嗅到了海水中的血味了吧。 　　所以才游到我这里。 　　除此之外的解释当然也有，例如，鲨鱼或许是鲸齿人豢养的宠物，帮它们看家护院；鲨鱼或许是鲸齿人的跟班，以鲸齿人吃剩的渣屑为食；鲨鱼或许只是在附近觅食，只是偶然才游到我的身边……像这样可能性的解释，要多少有多少。 　　但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处理这条鲨鱼。 　　“咿……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紧张地呼吸着，不间断地释放出魔法。 　　要是能诱惑这条鲨鱼就好了。 　　就算只能稍微干扰到它，不让它主动攻击我，也是好事一桩。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想被鲨鱼咬。 　　咬中一口不就完了吗？ 　　哪怕是用魅惑魔法也好，必须让它离开我的位置。离这片海域越远越好。 　　然而…… 　　就算是尽我最大的努力，好像也很难让鲨鱼彻底驯服。 　　它一直在我身边游来游去，露出血盆大口，抗拒着我的魔法，也抗拒着我的呼唤。稍微把注意力转移到那边，就能从心里体会到“它不喜欢我”这样的感觉。 　　终于。 　　鲨鱼飞速游来，它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上下颌紧紧一咬。 　　“不要！不要吃我！不要这样！” 　　我紧闭双眼大声惨叫。 　　不过，身体没有血流不止的感觉。 　　怎么回事？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鲨鱼正张开嘴巴，紧紧咬住我身下的一头海龟，甩着肥厚的鱼尾巴快速游走。 　　“什么——”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鲨鱼就再次游来，从我身下再次咬走一头海龟。感受到那巨大鱼类的身体，从我身边快速游过的感觉，我的肌肤开始冒出冷汗。 　　“不，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我脸色变得惨白。 　　现在，这条鲨鱼……就好像是在玩耍一样，完全不慌不忙。 　　没错。 　　这条鲨鱼……它的捕猎姿态，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就像是捉耗子的猫一样，从容不迫地，从我这里抢夺着海龟。 　　仔细想想，如果鲨鱼把所有海龟都抢走的话，趴在海龟背上的我，会变得什么样呢。 　　不用想也知道。 　　我会掉进海中。会变成鲨鱼随随便便就能咬杀吃掉的食物。 　　到了那个时候，就什么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了。 　　“不，不好……” 　　心脏不妙地哀鸣着。 　　这样也太过分了。 　　再这样下去，等待我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掉进水中淹死，要么直接被鲨鱼吃掉。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嗓子里挤出不成器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我身边伸出。我被手臂单方面拽起来，踉踉跄跄悬在半空。 　　「提米皮邬斯之枪——」 　　眨眼间，鲨鱼的脑袋爆出一团空气。它在水面跳了两下，死了。半截没嚼碎的海龟壳流了出来，在海上飘荡。 　　“唔！” 　　我的屁股狠狠撞在木板上，一阵生疼。 　　这是……什么情况？ 　　我交替摆动双手，蜷缩在某个角落。月光被云朵遮挡，让我看不清周围的景色。我感觉自己置身于木板之间，坐在某种类似独木舟一样的装置中央。 　　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不断涌动着声音。 　　“瑟蕾丝缇雅，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你就把我忘掉了啊？” 　　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随后是一个男人的轮廓涌入眼前。 　　“啧……”男人抽抽鼻子，“瑟蕾丝缇雅，你身上有一股鱼汤味。” 　　“裘格……” 　　我抬起手，翻过手腕，慢慢捂住自己的嘴。 　　回过神的时候，泪水已经在我的眼眸里来回打转。 　　“裘格？真的、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而不是别人吗？” 　　面向眼前的人影，我颤抖地伸出手。 　　这是真的吗？ 　　裘格……就在我的眼前吗？ 　　无法置信。难以置信。 　　裘格……不是还应该被关在鲸齿人的监牢里，等待我去援救吗？可是，为什么，我的眼前却出现了裘格的身影？ 　　举起颤抖的手指，我向人影伸出胳膊。 　　就在这时—— 　　劲风吹来，层云退散；潮涌平息，海雾渐歇。水银色的月光穿破云层而下，清冷的月色烘亮了整片海域。而在这柔美苍白的月光中，我能够看到巫师那温热的脸庞。 　　“怎么啦？”裘格对我笑了笑，“瑟蕾丝缇雅，见到我很不开心吗？” 　　“不……怎么可能……我，我非常的开心……” 　　抬起手掌，我用手指抚摸着裘格的脸颊，品味皮肤深处的道道沟壑。不知为何，一抹泪珠从我脸上滴下。泪珠越来越多，在我的下颌连成不间断的线。 　　“哎呀，你别哭呀！”巫师慌乱地蹲下，用手掌擦去我的泪珠，“不和你开玩笑啦，瑟蕾丝缇雅，我真的想你想得不得了，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担心到心都要碎啦。哎呦，瑟蕾丝缇雅，你别这样哭呀……” 第117章 　　“哎呀，你别哭呀！”巫师慌乱地蹲下，用手掌擦去我的泪珠，“不和你开玩笑啦，瑟蕾丝缇雅，我真的想你想得不得了，和你分开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担心到心都要碎啦。哎呦，瑟蕾丝缇雅，你别这样哭呀……” 　　“我、我才没有哭……我一点都没有哭！” 　　因为我擦着眼泪，所以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总之，我，我才没有哭……我开心得不得了，没错，我现在很开心……” 　　“是这样呢。” 　　裘格摸着我的肩膀。他露出宽心的表情。 　　“瑟蕾丝缇雅并没有哭，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才喜极而泣，从眼睛里流出了泪水。是这样的，没错吧。” 　　“裘格……” 　　我把脑袋埋入巫师的胸膛，巫师无言地把我抱紧。感受到那舒适的怀抱，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感情，在裘格怀中失声痛哭。 　　“好啦，好啦……” 　　裘格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末了，他摸着我的银发，静静地望着我。 　　“安心下来了吗……瑟蕾丝缇雅？” 　　“嗯……” 　　我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 　　啊啊。 　　心情稍微平静了。 　　不可思议。 　　只要待在裘格身边，我的心情就会迅速地宁静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 　　裘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海上？ 　　而且还坐在小船里面？ 　　想不明白这一点。我把疑惑向裘格说明，但巫师却困扰地摸起脑袋。 　　“说起这个，我也感觉很奇怪呐。瑟蕾丝缇雅，为什么你会在海上飘来飘去，还被鲨鱼盯上了？你现在应该在监狱里好好待着，等着我去救才对呀。” 　　“啊？这、这个……裘格，原来你是打算来救我的吗？” 　　我尴尬地别过脑袋。 　　啊啊。 　　该怎么说呢。 　　其实我本来也想去救裘格来着。 　　结果现在反而被裘格救了。 　　真是混乱的因果关系。 　　感觉还是要坦白才行。只有这样才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得清楚明白。 　　“那个，裘格，你听我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我把双手捧上胸口。 　　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巫师讲述了一遍。 　　在奇怪的桌子前苏醒也好。 　　被鲸齿人抓住喂食也好。 　　偷偷逃出监牢，然后被精灵俘虏抓到船上也好。 　　总之就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然。 　　漏O的事情绝不会说。 　　那种事、光是想一想就要羞死了。 　　绝对不能说。就算把我打死，也一句话都不会说。 　　“原来是这样……” 　　听了我的描述，裘格若有所思地摸起下巴。 　　“瑟蕾丝缇雅，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来把你没说全的部分补充一下吧。你看，之前在瑟玛顿王国的商船上，我们不是被鲸齿人袭击了吗？” 　　“是这样没错。” 　　“然后，在和鲸齿人战斗的时候，我被鲸齿人掷出的标枪偷袭了。” 　　巫师比划着双手，从船上站起来向我解释。 　　“标枪是从水下投掷而出——就像人类会在岸上用鱼叉捕鱼那样，鲸齿人恐怕也会做类似的事。它们会事先潜伏在水下，趁着猎物不注意的时候，猛的把标枪掷向猎物。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了解这些。回过神的时候，标枪已经飞出水面。” 　　裘格顿了顿，镇静地望着我。 　　“瑟蕾丝缇雅，当时是你把我推开的。你当时表现的真的很勇敢，把我都吓住了。” 　　“我……把裘格，推开？” 　　我呆呆地眨了眨眼。裘格继续说话。 　　“没错。不过，在把我推开以后，标枪割伤了瑟蕾丝缇雅的身体，让你血流不止。为了帮你止血，我把袍子解了下来，充当绷带使用。瑟蕾丝缇雅就是从那时候晕过去的。在那之后，鲸齿人又从海下发动袭击，拆毁了船身，导致我们陷入水中。” 　　“竟然是这样……然后呢？” 　　“然后嘛，”裘格耸耸肩膀，“就像你看到的那样，船上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分散到岛上的各座监狱。我后来想办法把他们放了出来，然后又过来找你。因为最后一个监狱也没有你的身影，所以我猜测你肯定是出海了——然后，果不其然，我在这里找到了你。” 　　“原来如此……” 　　我拍了拍手掌。 　　这么一看，事情就变得清晰了。 　　我和裘格……是因为鲸齿人的袭击而分开的。 　　裘格应该和我一样，是被抓到了某个监狱之中。我们应该是分别找到了逃脱监狱的方法，结果阴差阳错地没有碰面。 　　不过，现如今，我们又重新团聚在一起。 　　“呼……” 　　我喘了口气。 　　不管怎样，能大团圆就好。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既然能和裘格待在一起，我高悬的心应该也应该能好好放下。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就在这个时候，裘格抬起头，看向夜空。 　　“我们继续逃吧，瑟蕾丝缇雅？” 　　他望着四周的景色。 　　“周围说不定还有鲸齿人。要是被它们发现的话，我们这艘小船的命运就糟糕了。现在的月色这么明亮，我们被发现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还要加把劲继续逃窜才行。” 　　“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小声回应。听到我的回答，裘格转过身，冲我递出一根桨。 　　“那么，一起划船吧？” 　　*** 　　*** 　　***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从那以后，我和裘格就开始划船。 　　当然是用手划船。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首先感到的就是累。 　　手臂毕竟是很脆弱的东西。一直摇着桨滑来滑去，最终就会让肌肉酸痛。稍微动一动就会酸麻到抽筋。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我们才有休息到闲暇。 　　当然。用魔法划船也不是不行。 　　但是…… 　　“不行喔，瑟蕾丝缇雅。考虑到我们现在的处境，魔法还是暂且保存起来，到了关键时刻再用比较好。要是被鲸齿人包围起来，用车轮战挨个袭击就不会了。” 　　巫师如此对我劝导。 　　结论就是不能把魔法浪费在划船这种小事上。 　　所以还是要人力划船。 　　划啊划啊划啊划。 　　所幸月光比较明亮，裘格又有魔法，所以我们不必担心海域上的暗礁和涡流。虽然我们的木船看上去又小又贫穷，但可靠性出乎意料地强。这可是有魔法师坐镇的木船，和普通的船没法比。 　　就这样，我们一路向外划去。 第118章 　　就这样，我们一路向外划去。 　　到底划了多长时间，这种事情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手臂又酸又麻，简直要变成全身无力的废物精灵一样。 　　最终。 　　东方涌出了一抹鱼肚白。 　　能听见海鸥在远处鸣叫。 　　喔喔。 　　也就是说，已经到白天了吧。 　　竟然能划一整个晚上的船，我可真是厉害。厉害到不行。 　　只不过身体累得要死。　　 　　“呼……好想睡一觉啊。裘格，你就不觉得累吗？我们可是划了整整一个晚上，整整一个晚上啊！” 　　擦去头顶的汗珠，我有气无力地摊在船上。对眼下的我而言，划船简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再也不想摸那根又长又硬的大木桨了。 　　“不行了吗？确实，毕竟已经划了那么长的时间，瑟蕾丝缇雅感觉疲倦也很正常。” 　　把木桨放在一边，裘格满含疲惫地咽了口唾沫，表情同样困顿不堪。看起来，连续一夜的激烈运动，对我们二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 　　“休息一下吧，”裘格最终说，“抓紧时间恢复一下体力。咱们还没有离开这片海域，要是没有被鲸齿人袭击，反而被自己的倦意打倒，那样就太滑稽了。” 　　“休息——终于能休息啦！好欸！” 　　听了巫师的话，我伸出双臂，马上蜷缩在船身里。 　　随后的时间里，我和裘格放下木桨，肩并肩躺在船中。太阳不断上升，将天空染上洁净的雪白，远方的海域传来鱼群游动的细响。我和巫师偶尔看向船舷之外，用远望的方式放松精神。 　　“话说回来……” 　　我望向巫师的脸，“裘格，咱们接下来应该该做什么啊？” 　　“当然是逃离鲸齿人。”裘格的语气毫不犹豫。 　　“逃走之后，又该做什么呢？”我追问，“裘格，仔细想想，其实已经没有商船让咱们搭乘了吧？而且，我们也根本不知道这片海域的具体方位，也不知道应该继续往哪个方向航行。这样下去，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这片海域上吧？” 　　“喔……” 　　裘格愣住，用稀奇的表情看向我。 　　“竟然能想到这一点，真的吓到我了。瑟蕾丝缇雅，你该不会是别人假冒的吧？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么心思敏捷的精灵。” 　　“哈啊？你说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歪歪脑袋。 　　随后。 　　一把抓住裘格的手掌。 　　往自己怀里拉动。 　　最终，我把巫师的手掌抓上自己的胸部。 　　“感觉怎么样，裘格？现在能确定我就是我了吧？” 　　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如此看向巫师。 　　“嗯……确实，虽然外表看起来这么端庄，但私下相处的时候就会变得色兮兮，不，应该说是色得要命，”巫师露出微笑，稍微捏了捏手掌，“没错，这就是我印象里的瑟蕾丝缇雅。除了瑟蕾丝缇雅之外，世上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这么漂亮、同时又色到不行的女精灵。” 　　“哼。” 　　我骄傲地扭过脸。 　　男人的甜言蜜语真是不得了啊。 　　让我的心暖烘烘的。 　　简直比糖衣炮弹还要可怕。 　　话说回来…… 　　裘格竟然真的捏了我的胸部。 　　哼哼，不就是想吃我豆腐嘛。裘格，这种事我也懂的。 　　我可是非常了解男人的心理来着。 　　一天不和女人色色，就会心里难受。最后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所谓的男人，就是这么好色又脆弱的动物。 　　所以才忍不住捏我胸的吧。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捏我胸的吧。 　　但是，我可不是那种绝情的女人。让裘格自己偷偷解决欲望什么的，那绝对不是我能办的出来的事情。正面迎着男人的欲望奋勇向前，这才是我的做事风格。 　　这么想着，我悄悄把手掌往下移动，放到巫师下面。 　　发福利喽发福利喽。 　　“瑟蕾丝缇雅……” 　　裘格的脸上蒙了一层红晕。 　　“裘格，没关系的。让我来帮你吧。” 　　我认真地对巫师这么说，末了，忍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裘格真是的。 　　和我客气什么嘛。 　　明明乖乖接受我的精灵福利就好了。这可是普通人求之不得的精灵侍奉。 　　结果巫师别过脸，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瑟蕾丝缇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身上有股味道来着。” 　　“啊？” 　　“关于这个，瑟蕾丝缇雅自己嗅一下自己吧。” 　　“额……好吧，我闻闻。” 　　收拢鼻翼，我低下脑袋，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啊啊。 　　这……是什么情况？ 　　目前，我身上的气味很难描述。 　　精灵的体香当然也有。但比起那个，首当其冲的是海水的铁锈味。再细细地闻下去，还能隐约闻到汤汁的味道、血液的味道和更羞耻的味道。 　　“啊啊，这个是……” 　　我的脸色瞬间煞白。 　　糟了。 　　忘掉自己还没有洗澡了。被鲸齿人抓住以后，又是喂饭又是呕吐的，这导致现在的我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虽然已经被海浪冲刷掉了不少，但凑近去闻的话，还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咳咳，总之呢，我们接下来还要划船呢。瑟蕾丝缇雅也是，不要老是想着色色的事情，保存自己的体力要紧。” 　　“我知道了……” 　　大概是不想让我太尴尬，裘格主动切掉了话题。 　　虽然我已经非常尴尬就是了。 　　“对了，我们继续聊之前那个话题吧。就是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的那个问题。” 　　裘格冲我伸出手指。 　　“关于那个，不必那么担心，瑟蕾丝缇雅。只要我们远离鲸齿人出没的海域，遇上人类商船的可能性就会提高，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能得救。” 　　“说是这么说啦，可是……如果遇不上呢？” 　　“那也没有关系。即便我们遇不到人类商船，如果能找到一片海岛，我们也能想办法在里面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并且等待过路的商船营救。实在不行，我也能召唤飞马，利用飞马来飞到附近的船上——假如那里有船的话。” 　　裘格摇摇头。他接着对我说话。 　　“实际上，瑟蕾丝缇雅，我们目前应该在意的应该是物资问题。” 　　“物资问题？” 　　“没错。”裘格点点头，“瑟蕾丝缇雅也发现了吧？这艘木船上，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喝的东西也不够多。虽然我也能用魔法捕获鱼类、用魔法搜集淡水，但把魔力浪费在日常事务上，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对眼下的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生活物资。” 　　“这样啊……” 　　我微微垂下脑袋。 　　巫师说的不错。 　　比起“接下来向哪里航行”这种事，“如何搞到轻便的食物和饮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没有水的话就完蛋了。没有食物同样也会完蛋。 　　不过，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不借助魔法的前提下，轻松方便地搞到食物和饮水呢。 　　“最好是找到一片陆地。”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一般，裘格对我说，“如果是那种温度适宜、风景宜人的海岛就更好了，上面会有很多果实和淡水。” 　　“嗯……” 　　我轻轻点头。 　　风景宜人的海岛吗。 　　能碰上的话就太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互相无言，只是躺在船上，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顺便回复体力。 　　裘格的体力逐渐回复过来。他饶有兴致地望着海面。 　　“看啊，瑟蕾丝缇雅，北边有一块移动的巨型冰山，它在海上滑动的时候，不断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真有意思。” 　　“喔喔，刚才窜过了几条飞鱼。鱼类竟然也能长出翅膀，真是神奇。” 　　说着说着，裘格的语气兴奋起来。 　　“瑟蕾丝缇雅，你赶紧看，前边竟然有一块陆地！咱们的运气太好了，竟然第二天就看到了陆地！” 　　“什么？” 　　我吃了一惊，从木板上坐起来。顺着裘格指着的方向，我看到海平面开始退却，逐渐被坚实的海岸线取代。大面积的灰色礁石分布在前方，间或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珊瑚礁。 　　“这是……真的是陆地！” 　　我紧紧捂住嘴巴。 　　然后，我眨着自己的精灵眼睛，对那块陆地进行远望。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就吓一跳。 　　我望到一个不得了的可怕之物。 　　载陆地的边缘，有一个怪物蹲坐在礁石之间，像一尊僵硬不动的雕塑。它的皮肤闪耀着金属般的色泽。但是，仔细望去，那并不是肌肤，而是类似于珊瑚礁的东西。这头怪物不知在礁石间蹲坐了多久，身上覆盖着一层珊瑚、水草、藤壶。 　　这个……这是什么？ 　　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仔细看去，怪物浑身惨白，呈蛋状，周身圆润，看不出明显的四肢与头部。 　　“裘格，裘格……” 　　我轻轻捏住巫师的衣角，冲着怪物的方向投去目光。 　　“裘格，那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这个……我看看。” 　　裘格皱着眉头。虽然身为巫师，但作为人类而言，眼睛的能见性似乎和精灵没法比。裘格思索地看了半天，最后摇摇脑袋。“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说，“瑟蕾丝缇雅，你看到的是什么？” 　　“是……是一个像雕塑一样的东西，看上去非常古老，身上覆盖着很多藤壶和水草。” 　　“是活物吗？”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我看不出来。” 　　我垂下脑袋。 　　“这样吗……”裘格沉吟了片刻，“既然这样，我们就暂且绕过它吧。”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某种东西。 第119章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某种东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那个怪物……好像动了一下。 　　不，不只是一下。 　　它在连续不断地颤动。 　　仔细望去，怪物的表面出现了褶皱。宛如破壳的雏鸡一般，几道裂痕横贯了怪物的体表，不断向周围扩散。随后，怪物的躯干一阵颤抖，从中猛地伸出了湿漉漉、黏糊糊的四肢和头颅。 　　啊啊。 　　这幅景象，究竟该怎么形容好呢。 　　仔细看看……外形上似乎有点眼熟。 　　虽然身体黏黏糊糊，满是黏液和变形的肌肉，但当我仔细望去，感觉依稀能看出某种端倪。 　　——这个怪物，似乎是「宛如」鲸齿人的某种存在。 　　轮廓很像是漂白后的巨型鲸鱼。 　　脸上满是沟壑与藤壶。 　　四肢也粗壮得不像话。 　　总得来看就是发胖后的白色鲸齿人。 　　尽管如此，怪物和鲸齿人仍有不少差异。两者在体态上有不少差异之处。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感觉就像是亚种一样。 　　对，没有错，这种怪物给人的感觉，就是某种「鲸齿人的亚种」。 　　我决定暂且叫它「白化鲸齿人」。毕竟，对方有一身虚浮的白色，这个名字应该很适合。 　　然后…… 　　在我面前，白化鲸齿人纵身一跃，扑腾一声跳入海中。 　　“瑟蕾丝缇雅，那头怪物过来了！” 　　裘格抓住我的手，警惕地望着海面。 　　“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吗？” 　　“嗯……我觉得它是某种鲸齿人。” 　　“鲸齿人吗……果然又是它们。这一带不会全都是它们的活动范围吧？真是有够麻烦的。” 　　裘格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望着不断搅起水花的海面，叹了口气，“来者不善。”他说。 　　“怎么办？”我看向巫师。 　　“当然是和它打上一架，”裘格说，“我们的船没有鲸齿人那么灵活，必须想办法拖住它的脚步才行。要是能打伤对方，迫使它转身逃跑就好了。可惜，鲸齿人不是那种擅长知难而退的敌人。” 　　话音刚落。 　　随着“哗啦”一声巨响，在我们面前的海面上，出现了巨大的鲸尾。 　　若是被这个鲸尾直接命中，我们的小船马上就会四分五裂，变成在海洋中不断漂流的木板吧。 　　幸运的是，巫师及时使出了魔法。 　　“「格伦·代加尔的投掷戟」，”他向半空伸出手，“尝尝这个！” 　　浩瀚的长戟从空气中浮现，直直扎到白化鲸齿人的尾巴上。在强烈的冲击力的挤压下，浪涛瞬间整齐地分成两股，仿佛被用力劈开一般。回首望去，白化鲸齿人的尾巴也齐齐断裂，沉没于我们面前的滚滚波涛。 　　“太棒了！”我紧紧握起双手，“成功了！我们赢了！” 　　“不……还没有。瑟蕾丝缇雅，我们还没赢。” 　　巫师却脸色僵硬，他惊骇地望着海面，“瑟蕾丝缇雅，快点，赶快抓住船舷——” 　　说完，巫师朝我奔来，他就像预感到什么一般，对我伸出手掌。我楞楞地回望裘格，身体没有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海面贯穿着沸腾般的巨响。 　　“轰隆隆——” 　　我的耳边涌出“砰”的一声。 　　像是炸弹一样——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在我们的小船附近，白化鲸齿人突然腾跃而上，以其庞大的身形跃进半空，因此激发出巨大的水柱。它的尾巴已被斩断，但是，却没有一丝鲜血从里面流出。一滴鲜血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愣愣地望着半空。 　　就在这时，出现了某件事情。 　　白化鲸齿人的身体、开始「爆裂」。 　　宛如急速充气，然后期待着被刺破的气球一般，白化鲸齿人变得臃肿膨胀，全身鼓得像个重型气囊。体形膨胀到最大程度后，它便开始了噗簌簌的大爆炸。 　　“瑟蕾丝缇雅！” 　　回过神的时候，我被巫师抓住手腕，强行按在身体下面。越过巫师的肩膀，将目光向上望去，我看到的是化为脓水和骨碎、在空中如太阳般炸裂的白化鲸齿人。它的骸骨遮天蔽地，如精心打磨的弓箭。 　　“「烛光盾」！” 　　裘格放出了盾牌状的魔法。璀璨的盾牌将小船紧紧包裹，随后将骨碎弹入海面。 　　“这是……怎么可能？” 　　尽管被裘格压在下面，我的目光仍然难以置信。 　　白化鲸齿人的话，似乎已经死了。 　　毕竟已经爆炸了。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原理，但爆炸了就是爆炸了。不可能重新恢复原形。 　　然后。 　　在白化鲸齿人爆裂的残骸之中，我看到了某种东西。 　　那是什么呢。 　　不知道。看不出来。 　　需要我仔细观察才行。 　　对方隐藏在鲸齿人的身体中，随着爆炸而逐渐显露身形。如同电影的慢动作一般，我慢慢睁大眼睛，贪婪地捕捉着发生在空中的一幕。 　　逐渐看清楚了。 　　没错，我没有看错。确实有某种东西，此刻正隐藏在白化鲸齿人的身体中。 　　——如同螃蟹般、覆盖全身的硬壳。 　　——黑灯笼般的复眼。 　　——整个身体呈吊灯状，中间蓬松，上下两端向内收紧。 　　——躯体的表面……则是贝壳状的螺旋纹理。 　　——整体看上去，足足有牛犊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我绞尽脑汁地思考，但还是大脑空空，什么也想不出来。就在快要放弃时，一个词语突然闯入我的脑海。 　　——寄生虫。 　　不。不是我转生前就知道的那种寄生虫。不是那种体态渺小、和昆虫一样大的寄生虫。 　　正相反。 　　当下出现在我眼前的，恐怕是以鲸齿人为宿主，寄生在其体内的、超级肥大化的海洋寄生虫。 　　啊啊。 　　仔细想想。鲸齿人为什么会是白色的呢。 　　答案应该很简单。 　　因为那是一具尸体。一具连色素都脱落掉的、鲸齿人的古老尸体。 　　然后。 　　为什么鲸齿人会跳到空中，然后爆炸开来呢。 　　答案同样非常简单。 　　在我转生前的世界上，似乎有「鲸爆」这种说法。鲸鱼在死亡之后，身体内的生物组织会被微生物分解，由此产生大量的腐败气体。由于鲸鱼体型过于硕大，这些气体会堆积在鲸鱼体内，把鲸鱼的尸体变成气球一样鼓鼓囊囊。 　　鲸齿人想必也是一样吧。死掉以后，会在体内积累腐败性的气体。 　　显而易见，我和裘格遭遇的……是一头早已死去的鲸齿人。 　　而眼下的这头怪物，则是藏身在鲸齿人尸体之中，长满坚硬外壳的寄生类动物。 　　“啪嗒——” 　　发出这样的声音，满身甲壳的怪物落入水中。 　　此时此刻，鲸齿人尸体的爆炸终于结束。数不清的脓水被喷涂到海面上，在小船周围累积了厚厚的一层。裘格松开我的手，他心有余悸地望着周围，捂了捂鼻孔。意识到捂鼻孔毫无用处以后，他不停甩着双手。 　　“喔喔，这个破坏力……太恐怖了。” 　　“裘格，你看到那个怪物了吗？” 　　“把你按倒之前，我就猜出来那怪物的真身了。”巫师警惕地望着四周，“那种东西……我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当时的印象非常深刻。” 　　“书上怎么说？” 　　“那东西叫陀库斯塔，”裘格抿了抿嘴，“传说中，陀库斯塔比人类还要古老，它们以死者的血肉和骨髓为食，吃掉记忆和智慧。炼金术师相信，时间对陀库斯塔不起作用，因为它们看起来不会衰老；预言师则崇拜陀库斯塔，因为它们的血肉难以腐朽，有着熏香的味道。博物学者声称，陀库斯塔是古老而阴暗的生物，生活在人类难以抵达的遥远海域。在人类定居前的数十个世纪，陀库斯塔就徘徊在世界的边缘。而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海面传出噗呲噗呲的蒸笼声。裘格面色苍白，用力抓紧我的手。 　　“最重要的是……” 　　巫师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 　　“陀库斯塔这种生物，比起人类，更加擅长放出魔法。” 第120章 　　“陀库斯塔这种生物，比起人类，更加擅长放出魔法。” 　　话音刚落。 　　我们脚下的海面咯吱作响，发出嘈杂的噪音。裘格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脸色大变。他向天空伸出双手: 　　“「召唤——」”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我被裘格抱住腰部，带上翱翔于天空的独角兽。在我们身后，木质的小船寸寸崩裂，随即被冲天的水柱吞噬。 　　“魔法这种力量，可不仅仅是人类的专长啊。” 　　裘格感慨地低吟一声。我和裘格一起坐上独角兽的后背，不断在空气间飞行。破裂的木板被我们抛在身后，甚至天边的流云也从两侧迅速地滑走。我用胳膊搂着裘格的脖颈，对海面投下窥视。 　　“裘格……这下子怎么办啊？木船被破坏掉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裘格把我抱紧，“比起一艘木船的得失，想办法不去浪费我们的体力和魔力，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嗯……” 　　我轻轻点点头。 　　然后，看着独角兽向陆地的方向飞去。 　　海岸线不断逼近。 　　啊啊。 　　虽然说是陆地，但实际上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宽广。 　　应该说是比较大型的岛屿吧。 　　因为我骑在独角兽身上，所以能够看得比较清晰。与其说这里是一片陆地，实际上应该描述为海洋中的浮岛。虽然面积很大，但是主要风景都是雪地和冰块。感觉是非常荒无人烟的领域。 　　“感觉这里很荒芜……” 　　我把手掌搭在眉毛上，对视野极限的景物进行凝视。 　　就在这时。 　　远方出现了某种事物。 　　那是什么——这么想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向那里望去。 　　看到了巍峨的城堡。 　　“什么？……” 　　我大吃一惊。 　　为什么会有城堡。 　　搞不明白。明明是冰天雪地，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建筑？ 　　“瑟蕾丝缇雅，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座城堡……唔姆，裘格，就在那里……” 　　“城堡吗？” 　　巫师摸了摸下巴，然后转身回望。 　　“后面的陀库斯塔好像没有追上来，我们这次运气不错。反正木船已经被毁掉了，瑟蕾丝缇雅，我想咱们不如去城堡里踩踩点吧。” 　　“欸？为什么？” 　　“别这么惊讶，”裘格拍拍我的脑袋，“既然有城堡，就说明曾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如果是城堡的话，说不定还有储备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如果能找到吃的就好了。” 　　“真的没问题吗，裘格……” 　　我担忧地望向巫师，用手指抓向他的胸口。 　　“裘格，在这种一片荒芜的岛上，竟然会有这种城堡……不管怎么说都太奇怪了吧？这种诡异的建筑，我们冒然靠近真的没问题吗？还是说……裘格，其实你知道这个城堡的来历？” 　　“来历嘛……我确实知道一点。不过，那也不能说是知道吧。只是在阅览书籍的时候，偶然阅读过相关的历史而已。” 　　裘格挠了挠头发。他喘了口气，然后继续说话。 　　“那个建筑——可能是爱菲斯克人的城堡。” 　　“爱菲斯克人的……城堡？” 　　我楞楞地看着裘格，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裘格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就在这时，我感到肌肤一阵刺痛。 　　抬头一看。 　　冰冷的银屑从天际坠落。 　　“哎呀……” 　　裘格稀罕地抬起双手。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巫师看着远处的城堡，露出自嘲的笑容。 　　“真是糟糕。天上下雪了呀，瑟蕾丝缇雅。” 　　他顿了顿，呼出一口霜色的呼吸。 　　“下雪天——可不是适合飞翔的天气。” 　　*** 　　*** 　　*** 　　总之，我和裘格决定飞去城堡。 　　这是没有办法的决定。 　　因为—— 　　天上下起了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遮蔽了视野。在这种天气之下，我们无法继续坐在独角兽背上，在天边飞行。 　　说实话。 　　骑在独角兽背上，真的要冻死了。 　　有种快要变成精灵冰棍的感觉。 　　最后，我们不得不找地方降落。 　　“好了，「取消召唤」。” 　　飞到城堡附近以后，裘格挥了挥手，让色兮兮的独角兽消失无踪。独角兽在消失之前打着寒战，一副被冻得再也无法色色的样子。 　　在那之后，我和裘格步行前往城堡。 　　“呼，呼……” 　　我不断喘着气，呼出白雾状的气团。 　　好冷啊。 　　用手臂搂紧自己的身体，我不断跺着脚，以此产生微薄的热量。 　　另一边，裘格也不好受。他用双臂裹着身体，像直立的熊那样踉跄行走。显然也冻得很难受。雪花坠落在他的衣襟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水渍和冰花。 　　就在这时。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寒冷，裘格转过身，艰难地张开口。 　　“唔……瑟蕾丝缇雅，需要让我帮忙，用魔法给你取暖吗？感觉你这身打扮会很冷……” 　　“我？我……不，我就不用了。” 　　我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裘格的好意。 　　说实话，我冷得要死。 　　毕竟我穿的是连衣裙。而且还是薄纱料子。 　　就这么形容吧——连衣裙穿在身上，感觉就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寒气随着雪花降落的时候，我嘴里的每一颗牙齿都在发抖。 　　我冷得像一枚精灵香草冰激凌。 　　尽管如此，我也不打算拜托裘格，让他为我施展能够暖和过来的魔法。 　　裘格之前就对我说过，魔法要省着点用。毕竟这里还有可能存在鲸齿人和棘手的海怪，要是魔力不足的话就糟糕了。就算是为自己考虑，也要节省不必要的魔法。 　　最终。 　　我和裘格抵达了目的地，站在城堡门前。 　　那是——用石头打磨而成的巨门。 　　虽然说是巨门，但实际上已经破败不堪，表面全是一人高的裂缝。 　　“我们进去吧？” 　　裘格拉住我的手，从大门的石头裂缝中钻了进去。 　　“喔喔……不愧是爱菲斯克人的城堡。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啊。” 　　裘格感慨地望着四周。 　　“那么……我们在这里探索一下吧，瑟蕾丝缇雅？” 　　“嗯……” 　　我轻轻点了点头。 　　城堡的内部是四通八达的走道，走道到处扩展，中间则是有着木桌和椅子的房间。所有房间都用腐朽的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唉……没什么吃的东西。” 　　再次打开一扇门后，裘格叹了口气。 　　“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吗？” 　　“嗯。就算是有食物，恐怕也腐朽干净了吧。”裘格无奈地摇头，“爱菲斯克人……根据我读过的记录，他们曾经生活在北域的海岸线和群岛上，并且用石头建起巨大的堡垒。虽然书里有这样的记载，但爱菲斯克人的时代与现在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他们活跃的时代是数千年前。” 　　“数千年前？” 　　“嗯。那么长远的时光，就算有食物留下，恐怕也化为腐朽了吧。” 　　裘格懊恼地抓着脑袋，他在破裂的石板路上走来走去。 　　“原以为这座城堡还有人使用，或许能找到过路商船留下的储备粮，但我这次太想当然了。照这样下去，就算什么都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那个……裘格，要不，我们直接骑上独角兽飞走吧？” 　　我试着发出提议，但是被理所当然地退回了。 　　“不行啊，瑟蕾丝缇雅。现在外面还下着雪，我们要是骑上马飞走的话，恐怕还没有离开这片海域，就会先被冻成冰雕。”裘格说，“换言之，我们现在必须得待在城堡里才行。至少……至少，我们要待到天空不再下雪。” 　　“我知道了……” 　　我咬了咬嘴唇。 　　如果雪一直下，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脑中突然飘过这种想法。 　　啊啊。 　　我打了个寒颤。 　　没有吃的。没有御寒的衣物。魔力也是有限的状态，不能无限地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 　　如果雪一直下，那么，被困在城堡里的我和裘格，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不到答案。 　　窗外，只有雪花无尽地飘下。 第121章 　　“总、总之，我们继续探索一下吧？” 　　我急忙发出提议。 　　老实说，这个城堡非常大。 　　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食物，但说不定其他房间里会有意外收获。如果继续探索下去的话，应该会找到某些东西才对。 　　反正已经暂时无法离开了。 　　不如好好搜索一下城堡里的房间。 　　“当然，”巫师冲我点点头，“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们一起找吧。” 　　在那之后，我和裘格又搜查了几个房间。 　　结果很遗憾。 　　除了腐朽的家具之外，里面几乎一无所有。 　　偶尔也会有一些壁画或书籍……只不过，轻轻一碰，它们就会化作尘埃。 　　总之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种不祥的预感。 　　照这样下去，我和裘格不会活活饿死吧。 　　担忧的心情不断上涨。就在这个时候，我偶然有了一个发现。 　　——在石板路的尽头，存在着一栋大厅。 　　一缕光芒从门缝里透露出来。 　　“唔……” 　　我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感觉那个房间里会有东西。 　　有一种想要走过去的感觉。想要打开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跑进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不明白。 　　感觉像是某种预感。类似于“这扇门之后一定会有好东西”的感觉。除此之外，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头脑里会有某种朦胧的呼唤声。就算想要忽视，呼唤声也不断响起。 　　那种感觉，简直像是有某种东西正躲在门户，朝我打招呼一样。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裘格，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房间吧？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那里好像有某种东西在吸引我……” 　　我抓住巫师的肩膀，对大厅伸出手指。 　　“喔……吸引？” 　　“没错，裘格，我感觉那个大厅里一定会有一些东西。请小心一点。” 　　“这样吗……”巫师露出严肃的表情，“瑟蕾丝缇雅，你跟在我身后。” 　　随后，裘格走在我前面，以谨慎的动作，慢慢用胳膊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在那一瞬间。 　　我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个是……什么？” 　　难以描述我眼前的景象。 　　简单地说一下吧。 　　仔细一看，无边的光芒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大厅的顶端安装了玻璃般的结构，因此能够透过光线。数不清的光芒从大厅顶部落下，笼罩在盘根错节的古树之上。 　　没错。 　　在大厅的中央——竟然生长着体形巨大的古树。 　　古树的枝干几乎与城堡融为一体，一路向上抵住天花板。古树一共有三颗，生长在某种花坛一样的结构里，根须穿过被整个撬开的石板，深深扎入土壤。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树上的东西。 　　“瑟蕾丝缇雅……你看，树上、树上结着果实！” 　　巫师吃惊地伸出手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能够看到石榴般丰满的厚皮果实。果实一串串挂在树枝上，沉重地垂下。 　　“这是……” 　　我忍不住走出几步，站在古树面前，用手摘下一串果实。 　　出乎意料。 　　果实看上去十分新鲜。可以说是宛如当季水果一般。看上去油光发亮，勾引着让人一口吞下的欲望。 　　“感觉可以吃啊。” 　　裘格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同样摘下一串果实，仔细端详后，试着往嘴里填了一片。 　　“裘格，这是……” 　　我用单手举起果实，困扰地望着裘格，而巫师露出思考的表情。 　　“让我想想……如果让我来猜测，我会认为在城堡中还有居民的时候，这可能是他们栽下的大型果树。瑟蕾丝缇雅，你作为精灵一族，或许会对植物有着某种特别的理解。你能搞清楚这种植物是不是果树吗？” 　　“这个……对不起，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裘格。”我咬了咬牙齿，“这几棵树……好像在呼唤我。” 　　“呼唤你？” 　　“嗯。之前望到这座大厅的时候，我就感觉里面一定会有东西。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应该说是预感吧？但是比普通的预感还要更强烈。至于其他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了……对不起。” 　　“真是稀奇。” 　　裘格摸着下巴，楞楞地盯着我。 　　“瑟蕾丝缇雅……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不是被饿坏了？” 　　“哈啊？！”我大吃一惊，而巫师继续说话。 　　“虽说精灵一族确实对植物有某种亲和力……但是，被树木召唤过来还是有点太奇怪了。倒不如说，应该是因为精灵的嗅觉比较灵敏，所以嗅到了大厅里的果香了吧？虽然也可以说是树木的召唤，但本质上应该说是太饿了导致的结果。” 　　“唔……” 　　“那么，瑟蕾丝缇雅，你认为这些果实可以吃吗？” 　　裘格向我这样发问。我轻轻闭上眼睛，呼了一口气。 　　“如果是从我精灵的直觉出发……裘格，我认为这些果实没有问题，应该可以食用。” 　　“那就没问题了。” 　　巫师耸了耸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迅速张开嘴巴，将整串果实一口吞下。 　　“裘格，你这是干什么？”我大吃一惊，“要是有毒怎么办？不管再怎么说，我的直觉也不一定准啊！” 　　“就算这样，也不能让瑟蕾丝缇雅试毒。” 　　裘格冲我挑挑眉毛。 　　“我可是巫师啊。就算是中了毒，也能用魔法快速痊愈，甚至还有可能找到解除果实毒性的办法。可是让瑟蕾丝缇雅试吃的话，就仅仅是试毒而已了。比起让瑟蕾丝缇雅冒险，还是让我自己冒险比较好。” 　　“裘格……” 　　我五味杂陈地望着裘格。 　　最终，用胳膊搂着他的腰。 　　“裘格……要是果实有毒的话，我会认真道歉的。让裘格因为我而受伤……我不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啦好啦。”巫师摸我的头，“我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瑟蕾丝缇雅，作为精灵女性，多信任一下自己的直觉也不是坏事。” 　　在那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和裘格坐在古树之下，默默等待最终的结果。 　　果实究竟有没有毒性呢。 　　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答案是应该没有毒。 　　因为裘格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不如说是很舒畅。 　　据他所说，古树的果实其实非常好吃。 　　单从美味程度上来说，简直可以和人工栽培的果树媲美。仔细想想，古树是人工栽培的可能性其实非常大。 　　总之就是很好吃。 　　于是—— 　　我和裘格，开始了采摘果实的大作业。 　　“哎呀，裘格，你再往左一点，对，往左一点。” 　　我不断发出气喘吁吁的指令。 　　描述一下我们的体位吧。 　　裘格把我扛在肩上，用手臂扣死我的大腿。我坐上裘格后背，冲半空中伸出双手，勉力摘取着树梢上的果实。 　　把裙子用手拉开，果实就暂且放在上面。 　　老实说。 　　裘格的手好痒啊。 　　被裘格扛在肩上真的是一种煎熬。 　　男人的手臂——那结实又坚硬的臂膀，就这么狠狠扣压在我的大腿根部，让我动弹不得——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刺激。 　　尤其是对我这种色兮兮的女精灵来说，那就更加刺激了。 　　“不行，不行，瑟蕾丝缇雅，好好摘果子啊……” 　　我在心里不断叫苦，一边采摘着鲜美的果实，一边体会着无法夹紧双腿的感受。 　　那真的……好难熬啊。 　　ps:之前又有一章被整改惹……呜呜呜…… 　　求抱抱…… 第122章 今天请假一天 　　对于67章的审核问题，我和编辑吵翻了，争执了整整一个上午，最终没有得到任何我所期望的结果。现在看来，恐怕67章没有任何过审的可能，而我也感到了深深的、与系统斗争的疲倦。我就像卡夫卡的《城堡》中的k那样，整个人都被失望和愤怒所透支，被悲观和愤慨所支配。哪怕我确实写下了第六十七章，写完了六十七章，现在，仅仅由于第67章没有通过审核，所以，这个月的全勤奖肯定是没有了。我对此感到非常痛苦。我如此勤勤恳恳地每日更新，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像小丑一样被审核和编辑耍着玩吗？我不能继续了。我无法继续写作了。我的信念崩塌如玻璃。我写下一首诗歌以抒发感情: 　　—————— 　　—————— 　　—————— 　　《救赎》 　　我所等待的救赎 　　不过是一纸绝路 　　在一无所有的大地上 　　枯瘦土壤所发出的啼哭之声。 　　在焦黄色的天空下 　　我将呼救 　　而高远空中飘碎的云翳 　　摆置出某种陌生的造型 　　哦，金毂鸟！ 　　车轮下的蛆虫， 　　亦或者心脏的鼓动 　　万物的哭声如此 　　悠远， 　　无穷无尽 　　而我所写下的不过是 　　啼哭两声 　　—————— 　　—————— 　　—————— 　　为此，我请求于今日休息一天。现在我愤怒，失望，绝望，抽搐，心脏阵痛，咬牙切齿，几乎倒下如昆虫，我想我必需要一场休息。 第123章 　　好。 　　来描述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吧。 　　地点：某处岛屿中的古城堡。 　　状态：寒冷、饥饿、口渴、疲倦。 　　敌人情况：未知。海里可能潜藏着大量掠食性动物，它们有着可怕的尖牙和长嘴。当然鲸齿人也可能为数不少。总而言之，匆匆忙忙划船逃跑的话，要么饿死在海上，要么迷失方向、被鱼群吃光。 　　显而易见—— 　　这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情况。 　　唔姆。一不小心押韵了。 　　算了。不去考虑这些。 　　总之就是情况很复杂，很棘手。很让人心里难受。 　　“裘格……” 　　我慢慢停下摘果子的手掌，低下头以后，隔着胸部望向裘格。 　　“刚才的时候，”我说，“我摘果子的时候想了一想，我有一种感觉……咱们现在的处境，真的很不妙。” 　　“确实是很不妙。” 　　巫师非常冷静地与我对话。他把两条胳膊扣在我的腿上，像两根铆钉。 　　“所以我们才要摘果子，好好地把它们储存在身上。如果能充当我们的临时口粮的话，这些果实也算是物尽其用，实现了自身的价值。就算只是为了填饱我们自己的肚子，现在也要尽量采走这些果实。” 　　“我不是说这个啦。裘格，我在想的是，咱们应该怎么脱离这种处境。” 　　“脱离这种处境？” 　　“嗯。来想一想我们迄今为止经历过的事情吧？” 　　我发出倡议。 　　随后，我和裘格坐在地上，一边吞咽刚刚摘下来的果实，一边互相攀谈。感受到肚皮慢慢填饱的温热感，我的头脑似乎也开始变得敏捷起来。 　　“仔细想想，裘格，我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情况，首先要从鲸齿人的袭击说起。如果我们还坐在那条商船上的话，现在就不会沦落到缺衣少穿，连食物都不足的情况。只是在碰上鲸齿人之后，一切都变了。可以这么总结，事情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主要就是因为我们曾经被鲸齿人绑架过。” 　　“喔……是说在商船上的时候，那群鲸齿人所进行的袭击吧。”裘格露出回忆的表情。 　　“没错。”我点点脑袋。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和裘格本应乘着瑟玛顿王国的商船，在一周以内的时间里抵达南方。而现在，我们却坐在古老的城堡之内，咀嚼着不知何种的果实，并且被大雪和恶劣的环境环绕。简直是偏离计划太多太多。 　　“现在，核心的问题是——我们缺乏一艘船。” 　　我咽掉口中的果渣，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我们，相当于是被这片海洋本身所困，或者换个比方，就是被这片海洋本身包围，因此陷入无法移动的窘境。鲸齿人也好，食物不足也好，外面的这场雪也好，只要我们有一艘足够好的船，就能突破这些障碍，继续前往南方。但问题恰好就在这里——我们没有船。” 　　我咬了咬手指：“不，也许根本不需要船。裘格，如果让我们两人乘坐独角兽飞行，能不能一直飞到南方？” 　　“这……”裘格吃惊地张开嘴。 　　“不行吗？”我咬了咬嘴唇。 　　我的脑海中涌出一副画面:白色的独角兽在天空奔腾，裘格坐在马背上，而我搂着他的腰。马蹄阵阵，敲碎了天边的浮云，我和裘格策马而过，笑看云起云舒。 　　“不太可能。” 　　巫师冲我摇摇头。 　　“再怎么说也有点太困难了。瑟蕾丝缇雅，来做个简单的计算吧——倘若我们坐船前往南方，即便季风适当，大概也需要将近一周的时间，这还是借助了风力的情况。这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那么，独角兽如何呢？如果是用独角兽代替船只，我认为这个时间恐怕只会拉长，不会缩短，因为独角兽无法安装风帆，脚力和持久性也比不上帆船。” 　　“唔……”我皱了皱眉头。 　　“不过，最关键的地方还是魔力。虽然我的魔力很多，但也扛不住连续一周使用召唤魔法，”裘格说，“如果这样消耗魔力，不管有多少魔力都会挥霍一空，想必最终也无法坚持一周之久。” 　　“唔姆……” 　　“而且呢，在飞行的途中，肯定会需要休息的地方，毕竟我们无法在狭窄的马背上睡觉。但是，在浩渺的大海上，又该如何去寻找正好能够歇脚的岛屿呢？更别提还有可能遭遇雷雨、下雪这一类恶劣天气。对于没有海图的我们来说，直接骑马飞走实在太过冒险，一定会遭遇意料之外的情况。如果魔力提前耗空，我们就完蛋了。” 　　啊啊。 　　原来如此。 　　我露出理解的表情，并且点了点头。 　　所以直接飞走是bad end选项。 　　说不定会变成雪女。 　　就算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我和裘格也不能骑马飞走。正如裘格的解释那样，不懂得周围海域情况的话，胡乱飞行只会消耗魔力，而且也不会让我们抵达南方。 　　这样可怎么办？ 　　感觉我和裘格已经没法走了。 　　毕竟没有船。魔法也不够独角兽走完整片海域。这样看来不就是死局了吗？就像被困在海岛上的鲁滨孙一样，只能从此过着流落荒岛的生活。 　　虽然我也不讨厌和裘格一起流落荒岛就是了。　 　　但是，这样的结局应该会很恐怖。 　　城堡里的果实很容易就会吃光。为了抵御严寒、治愈疾病、制造生活用具、与海兽战斗、捕捉渔获，裘格的魔力恐怕也会慢慢消耗一空。就像某种慢性疾病那样，这片海域会慢慢吸干我们逃跑的希望，把我们束缚在这座荒芜的岛屿之上。如果没有碰巧遇到愿意搭救的商船，我和裘格很可能会慢慢陷入营养不良，甚至有可能因为低温或缺水而死亡。 　　到那时候，我和裘格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恐怕只能手挽手抱着死掉了。 　　或者临死前色色一次，色色到爽，然后再死翘翘。 　　“这样吗……我知道了。那么，裘格有没有逃出这片海域的计划呢？” 　　我打消脑子里的呼吸乱想，试着询问裘格的想法。 　　“很简单。瑟蕾丝缇雅，我们先用这些果实解决食物问题，然后再找一艘船。别的不用多说，但这座城堡里肯定有船，否则城堡里的人无法和外界沟通。而且，既然这是一座岛屿上的城堡，里面一定会有保存良好的战船。” 　　“真的吗？” 　　“我很有把握。” 　　“可是，这座城堡的历史很久了吧？” 　　“很久也没有关系。船应该还是崭新的。” 　　裘格舔了舔嘴唇，露出回忆的表情。 　　“因为，这里应该是爱菲斯克人的城堡。” 　　“爱菲斯克人……”我想起来了，裘格和我说起过这个名字，“你说过，爱菲斯克人活跃于数千年前。” 　　“没错，在数千年前，他们在海岸边生活的一个民族。”裘格解释说，“爱菲斯克人在海上建立了许多王国，这座城堡、还有我们之前被关押的监牢，应该都是爱菲斯克人的王国留下的废墟。考虑到城堡本身就是建立于军事目的之上，在城堡里找到一两艘用魔法祝福过的古船，似乎也并非不可。” 　　“城堡里真的会有船？”我还是难以相信。 　　“连城堡都有了，再来几艘船也没什么大不了。” 　　接下来，我和裘格打算继续探索。 　　在那之前。 　　为了填饱肚子—— 　　我们摘走了古树上能拿走的果子。 　　采完果子以后，我和裘格大体上饱餐了一顿。 　　果实确实很好吃。 　　咬下去以后，满嘴都是滚动的果浆，一口咽下去的感觉非常爽口。 　　“话说回来，裘格，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树是果树啊？” 　　我和裘格肩并肩靠在一起，机警地望向四周。 　　ps:唔姆……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抱抱大家。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大家！ 第124章 　　*** 　　*** 　　*** 　　它在黑暗中等待。 　　极少有生灵知晓它的起源。与神秘的火焰与无穷无尽的海洋一同，它被视为秘密的神祇，曾被渔民敬畏地崇拜。每年的第十二个潮涌之夜，渔夫和捕虾人都会乘上木筏，恐惧地划向它的黄铜偶像，在幡祭台奉出鹿心、狼皮、鱼鳍。那礼物不是为了得到它的青睐，而是为了转移它的视线，安慰它不知餍足的欲望。 　　但是，那已经过去太久…… 　　它曾经支配过北方的大海，还有那更加遥远的海域。鲸齿人是它黑暗的子孙，而陀库斯塔分享过它的智慧。它支配的是太阳不曾照耀的深海，它曾扑灭过数不胜数的火焰。当人类满怀恐惧地向它献祭，它将吞下成百上千位珍馐的公主，并且吃光数不胜数的孕妇和奴隶。终有一天，它会吞下太阳，终结尘世的一切光阴。 　　但现在…… 　　现在，它只是感到饥饿。 　　北方人遗忘它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它已经在海洋中等待了太久。为缓解这来之不易的饥饿，它吞吃着鲸齿人和陀库斯塔，吃下它曾经诞下的子孙。但这仍然不够，饥饿一天胜似一天，那是某种形而上的饥渴，难以用尘世的诸物填满。它曾经前往南方觅食，但那里的渔民咒骂它是怪物，吟唱着光明与烈火的箴言；它曾经前往北方探险，但北方的土地满是盐与雪花，可怕的巫师王战争席卷凡人的诸国，焚毁记忆，令它苦不堪言。 　　于是它退回世界的边缘。在那里，它成了被人遗忘的神，无名的神，徘徊于雾气和海洋中间。它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像一头纯粹的非神之物。 　　啊，它想，它必须重新变得聪明和强壮。 　　啊，它想，它必须吞下另一个神。 　　它该去哪里寻找一个神呢？ 　　气息。在世界边缘的冰冷岛屿上，它嗅到了一抹神的气息。某种活生生的神迹。超越一切，如此珍惜，又如此孱弱……凡人无法窥到她的壮丽和宏伟，但是它却可以。 　　它必须吃下那个东西。但在此之前，它必须首先找到那个东西。 　　*** 　　*** 　　*** 　　“话说回来，裘格，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树是果树啊？” 　　和裘格肩并肩靠在一起，我机警地望向四周。 　　把心中的问题这样提出。 　　“喔……你说这个啊。” 　　裘格咬了一口果实。 　　“当然是因为环境。瑟蕾丝缇雅也能看出来吧？这片岛屿满是冻土，其中不太可能种植什么食物。然而，明明没有食物，这里却竖立着大型的城堡。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说起这个，确实有点奇怪……” 　　“没错。如果岛屿本身无法种植粮食，那么生活在这里的爱菲斯克人大概会想别的办法弄到食物——我想，栽培巨大的果树，并且从果树上摘取果实，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办法。如果要长期在这里生活的话，稳定的食物来源就必不可少。这片海域附近有鲸齿人，因此渔猎并不安全，而且岛上也无法种植作物，思来想去，大概只有种植果树是可行的方案。”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不过，这些树的来源应该很不同寻常。”裘格摸着下巴。 　　“不同寻常？为什么？” 　　“仔细看看，”裘格说，“树下面的石板，是被撬开的对吧？可以看到从中间崩碎的痕迹。” 　　“没错。” 　　“这座城堡建造完成的时候，应该没有种下这么粗大的巨型果树。”裘格若有所思，“这些石板很像是被撑裂的。也就是说，在设计城堡的时候，建造者没有想到果树会生长得如此巨大。” 　　“这说明了什么呢？” 　　“据说……精灵族的一些魔法，可以让果树变粗变大。” 　　“欸？” 　　“在我们之前，可能有精灵来过这座城堡。他们用魔法催熟了这些果树，让它们变得如此高大——我觉得，这座城堡应该发生过这种事。说不定，这座城堡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历史。” 　　“真、真的吗？” 　　我讷讷地回答。 　　老实说，心里有点吃惊。 　　在我和裘格之前，就有精灵来过这里了吗？ 　　而且还催熟了果树？ 　　难道说，是那群精灵逃奴？ 　　不太可能吧？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瑟蕾丝缇雅，”裘格打断我的思路，“你知道巫师王战争吗？” 　　“巫师王战争……安洁丽萨和我讲过，是说成为了国王的巫师，凭借魔法肆意妄为、最后导致战争的事情吧？” 　　“没错。据说在七百年前的巫师王战争期间，很多精灵乘上船只，逃到了外面的世界。如果曾经一支精灵抵达过这座城堡，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唔……”我陷入苦思冥想。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裘格摇摇头，“七百年前，精灵来过也好，没来过也罢，和现在的我们都没有关系。瑟蕾丝缇雅，我们继续采集果实吧。” 　　在那之后。 　　我和裘格搜集了剩余的果实，准备继续探索。 　　啊啊。 　　在石板路的尽头，矗立着巨大的虚掩之门。 　　那是、以苍老石块拼装而成的门扉。 　　大门之后，隐藏着什么呢。 　　去看看吧。不去行动的话就无法看到。 　　“瑟蕾丝缇雅，”裘格说，“躲在我身后，我自己去开门就好。” 　　“裘格，要是有危险的话……” 　　“没关系，不要那么担心。” 　　说完这句话，裘格用力推开大门。 　　我跟在裘格身后，跨步走进门槛。 　　“这是——” 　　我吃惊地捂住嘴巴。 　　阳光从窗缝倾泻而下，勾勒出漆黑而雄浑的轮廓。 　　那轮廓令人熟悉。 　　“鲸、鲸鲸鲸齿人？！” 　　我噗咚一声坐在地上，屁股被石板撞得生疼。尽管如此，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原因无他。只因出现在我眼前的—— 　　是体形粗大的鲸齿人。 　　数量是两个。 　　有着黝黑的躯体和粗大肢干。总而言之就是鲸齿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鲸齿人会出现在城堡里。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 　　难道说，这座城堡已经被鲸齿人占据了吗？ 　　脑中不断涌过混乱的想法。 　　就在这时，我被拉住手臂，从地上扯起来。 　　“不用害怕。”裘格说，“只是死去的干尸而已。” 　　“干、干尸？” 　　我结结巴巴地回应着，颤抖地抬起脑袋。 　　不错。 　　鲸齿人一动不动。 　　如同无生命的柱子一样。 　　“这两头鲸齿人已经死掉了，”裘格抱起手臂，打量着头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来说，它们仅仅是巨大的尸体而已。” 　　说完这话，就像是害怕我不信一样，裘格伸出手掌，用力在鲸齿人身上拍了两下。 　　鲸齿人一动不动。 　　“你看，我说这是两具尸体吧。” 　　“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我拼命抚着胸口，用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就在这时—— 　　巨大的鲸齿人遗体，似乎颤抖了一下。 　　欸？ 　　是我的错觉吗？ 　　在我呼吸的间隙，鲸齿人的遗体似乎正在颤抖。 　　然后。 　　“噗嗤”一声。 　　偌大的尸体轰然倒地，化作一地尸块。混合着骨骼、内脏、尸粉和恶心的烟雾，变成了宛如后现代绘画一般的地狱绘图。 　　“啧……” 　　裘格摇了摇头。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从鲸齿人尸块的身边拽开。 　　“这里太脏了，”他说，“我们得去下一个大厅。” 　　“嗯……可是，这些鲸齿人的尸体是……” 　　我忍不住回头看。 　　然后。 　　在鲸齿人的尸块中间，我看到某种东西缓缓起身。 　　——如同螃蟹般、覆盖全身的硬壳。 　　——黑灯笼般的复眼，吊灯般的外壳。 　　啊啊，那是…… 　　如牛犊般大小的，寄生在鲸齿人尸骸中的—— 　　寄生虫。 　　或者用另一个名字称呼，那就是—— 　　“陀库斯塔”。 第125章 　　那两头鲸齿人的尸体坍塌了，破碎了。从尸体那山一样的碎片中，我却看到两个东西。 　　“陀库斯塔！”我喊，“裘格，尸体里面有陀库斯塔！” 　　我没有看错。在石板路的尽头，从两摊偌大的尸堆里，各自有一头陀库斯塔站起身来。它们看上去消瘦而饥饿，身上的外壳薄得像一层虾皮。 　　“什么？” 　　裘格马上反应过来。“遁矛！” 　　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两柄空气做成的长矛直直飞去，将陀库斯塔钉在地上。它们因此停顿了片刻，但马上就张开螃蟹般的复杂口器，用身体两侧的爪子开始攀行。 　　“真麻烦，”裘格说，“它们不害怕魔法。” 　　“魔法对它们没用吗？” 　　“用处不大，恐怕是有某种抵抗力吧。打个比方的话，就像龙族一样。”裘格冷静地说，“咱们必须跑，瑟蕾丝缇雅，但是，在那之前——” 　　他顿了顿。 　　然后，向左右抬起双手。 　　“在那之前，必须让它们不能动弹才行。” 　　刹那间，数不清的空气长矛开始显现。它们将陀库斯塔钉上地面。 　　“这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裘格拉着我的胳膊，“快点跑！” 　　我们开始奔跑。在石板路的另一个方向，同样存在着一个虚掩的石之大门。门里面会有什么？我们来不及多想，就朝着门的方向奔去。这扇门能挡住陀库斯塔吗？如果不能的话——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啊啊。 　　鲸齿人。陀库斯塔。城堡。 　　种种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貌似，自从我坐船来到海上，就一直在和海怪打交道。 　　鲸齿人也好。陀库斯塔也罢。 　　总之就是海怪啊海怪。 　　真是的。就不能让我安安全全地冒险吗？奇幻世界的海洋真是危险到不行。如果有可能的话，这辈子再也不要出海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裘格和我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这应该很简单，”刚刚钻过大门，裘格就念念有词，“让我想想，应该是这个咒语，啊，不对，应当是，应当是那个……” 　　他的手掌发出微光。随后，我看到一抹泥浆挣脱大地，从石板路的缝隙中一路向上，将半虚半掩的石门慢慢堵死。 　　“呼……”裘格喘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裘格，你干了什么？” 　　“很简单，我用了与泥土有关的魔法。”巫师擦了擦头顶的汗水，“我用魔法把这扇门封锁起来了，如果不出预料，应该能——” 　　话音未落，我和裘格就听到了撞击大门的声音。 　　砰—— 　　砰—— 　　砰—— 　　不断有泥灰扑簌簌地落下来，整扇门看上去都摇摇欲坠。 　　“该死……” 　　裘格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果断地伸出双手，用力按在门上。数不清的魔力从巫师身上涌出，不断强化着门的结构。终于，撞击铁门的声音逐渐小了起来。那不是因为撞击的力度在减弱，而是因为门的硬度在增强。 　　最终，裘格瘫坐在门下。“完成了，”他喘着粗气，“现在，那两头怪物闯不进来了。” 　　“那个，裘格……” 　　我咬了咬嘴唇。 　　“这样的话，我们也出不去了吧？” 　　“确实是这样。” 　　“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裘格摇了摇头，“魔法终究会失效的。在那之前，等只要我恢复过来魔力，应该就有办法离开这里。但前提是，我需要快速地恢复自己的魔力——在大门彻底撑不住之前。” 　　“嗯……” 　　我坐在裘格身边，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裘格……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快速地恢复魔力呢？” 　　我望着巫师的眼睛。在那琥珀色的眼瞳中，依稀倒映出了我自己的面容。 　　*** 　　*** 　　*** 　　我是裘格·萨法拉。 　　不得不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首先，没想到自己会流落海上。 　　其次，也没有想到会遇到陀库斯塔。 　　最后。 　　——没想到会让瑟蕾丝缇雅陷入险境。 　　真是没用啊，我。 　　明明自吹自擂地跟瑟蕾丝缇雅鼓吹了一番，说什么“我会保护你”、“不用担心”、“在我身边就没问题”这样的蠢话，结果还是让我身边的精灵一次次地遭遇危险。 　　我简直太没用了。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不过，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必须尝试理解周围的现实才行。必须尝试去理解我和瑟蕾丝缇雅当下面临的危局。 　　最大的问题在于——门外的陀库斯塔。 　　虽然在学习魔法的时候就了解过外面的世界，但就像奴隶贩卖问题一样，纸面上记载的世界毕竟与真实的世界有所差异。 　　虽然魔法书上记载过“陀库斯塔是棘手的海怪，本身对魔力有一定亲和力，会使用魔法，且难以用普通魔法击败”，但真正和它们交手过以后，才会明白这些家伙最大的麻烦之处—— 　　在于它们周围的环境。 　　仔细想想。 　　陀库斯塔大概是群体生活的海怪。 　　所以同时遭遇两三个也没什么奇怪。 　　而且，由于它们生活在远离人类世界的遥远海域……所以，想妥善处理它们也很难。魔法虽然便捷，但遇上大雪、大雾、大风这样的恶劣天气，同样也会没辙，一个不小心，使用魔法的人也会受伤和生病，如果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和饮水的话，则会死亡。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棘手的生存战。 　　恶劣的环境本身就是人类的天敌。 　　更别说陀库斯塔是难以用魔法对付的怪物。 　　说实话，它们或许可以称为是“巫师的杀手”。 　　啊啊。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法用魔法击败的怪物。龙算是一类，亚龙算是一类，陀库斯塔这种的大概可以算作第三类。 　　存在着被神祝福的生物。 　　存在着擅长魔法的生物。 　　与此同时，也存在着对魔法有抵抗力的生物。 　　对巫师而言，碰上这些家伙就麻烦大了。成熟的冒险者队伍往往是由战士、弓箭手和巫师混搭组合而成，大致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并不是说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只是说对于那些魔法能够解决的问题而言，魔法会非常有用。但是倘若怪物对魔法有抗性呢？那就只能用剑和弓箭去击败。魔法瞬间就会变成无用之物。 　　没有完美的战士，哪怕魔法师也会有自己的弱点。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虽然我对自己的魔法很有自信，但也没有强大到超乎规则的程度。 　　——然后。 　　现在的我，正是和这样棘手的怪物打交道。 　　我的魔法恐怕不能击败对方。 　　如果是全盛时期、魔力充裕的我，大概还有与陀库斯塔一战的实力，但现在我的魔力严重不足。周围的环境也很糟糕，不是能够尽情耗干魔力、肆意战斗的情况。 　　然后。 　　瑟蕾丝缇雅也不是能舞刀弄枪的家伙。 　　倒不如说身体比人类女孩还要柔弱一圈。毕竟是精灵，不是什么擅长搏斗的存在。 　　如果有弓箭就好了——但是，瑟蕾丝缇雅应该也没有学过射箭。 　　结论是——这就是死局。 　　门外面是两头陀库斯塔。门里面是巫师和手无寸铁的精灵。 　　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是好呢。 　　冷静，裘格。冷静下来仔细考虑。 　　啊啊。 　　如果我的魔法非常充裕的话，应该能找到一条生路。 　　直接把城堡的天花板打碎，从上面飞走就可以了。 　　陀库斯塔虽然很难缠、而且还会使用一些棘手的魔法，但是它们毕竟不会飞。既然不会飞，那就一切都好办。 　　问题在于我的魔力。 　　究竟该怎样去做，才能恢复自己的魔力呢。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对不起，裘格……”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精灵突然对我说话。 　　“因为我太没用了，所以才会让裘格孤军奋战。要是我也能发挥用处就好了……” 　　“瑟蕾丝缇雅……” 　　我侧目望着她。 　　啊啊。 　　瑟蕾丝缇雅咬着嘴唇，露出了消极的表情。她把脑袋埋进**，两只胳膊无力地搭着。 　　“该怎么办啊，裘格？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不，不会那样的。” 　　“说谎。” 　　她闷闷不乐地说着话。 第126章 　　“该怎么办啊，裘格？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不，不会那样的。” 　　“说谎。” 　　她闷闷不乐地说着话。 　　“别那么悲观，”我拍拍她的肩膀，“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骑着马飞出去嘛。” 　　“然后被大雪冻到半死？” 　　“我有魔法可以取暖。” 　　“那也不是无穷无尽的。”瑟蕾丝缇雅叹了口气，“裘格，说到底，你要怎么做才能恢复魔力呢？” 　　“这个……” 　　我犹豫了片刻。 　　瑟蕾丝缇雅提出的问题……比较复杂。 　　虽说瑟蕾丝缇雅大部分时间都色兮兮的，但是，她偶尔也会有非常敏锐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能抓住问题的核心。 　　现在的话……就像精灵所说的那样，问题恰好在于，我应该怎么恢复魔力。 　　恢复魔力的方式有很多种。 　　魔法分为诸多学派，每个学派对魔力的来源、用途与目的，均有不同的解释与理论。久而久之，围绕魔力的实践也就天差地别。 　　有的巫师依靠冥想来恢复魔力。 　　有的巫师依靠契约来掌握魔法。 　　还有的巫师依靠玄想、修行、占星和冒险来掌握魔法知识。当然，也有什么学派都不加入，依靠自己的兴趣来摸索魔法的野巫师。 　　所以。 　　恢复魔法的方式有很多种。 　　但是，无一例外，都需要充裕的时间和优渥的环境。 　　总而言之—— 　　现在的我，没有恢复自己魔力的办法。 　　魔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大量恢复的东西。不睡觉、不休息、不大量进食、而且还身处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在这些综合因素之下，我的魔力很难快速恢复过来。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瑟蕾丝缇雅呢。 　　不。 　　不能这么做。 　　这样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不安。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啊啊。 　　裘格，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回忆一下，有没有在恶劣环境下恢复魔力的办法—— 　　“唔……” 　　我用余光窥视着瑟蕾丝缇雅的表情。她的脸色发白，依稀能看到皮肤之下的血管。随着精灵的喘息，血管慢慢地收缩和扩张。里面肯定有血液在流动吧。 　　就在这时，我好像回忆起了某件事。 　　是什么呢。 　　记忆在头脑中一闪而过。 　　“对了，”我喃喃自语，“精灵血……精灵的鲜血……” 　　回忆起来了。 　　精灵的血液、含有魔力。 　　就像容器一般。 　　储存着令人类巫师眼红不已的魔力。 　　血液。如果能得到瑟蕾丝缇雅的血液的话—— 　　我大概，就能恢复魔力了吧。 　　*** 　　*** 　　*** 　　"呼……" 　　就在裘格沉思问题的时候，我喘了口气，用力抱紧自己的膝盖。 　　空气变得好冷。 　　仔细想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呢。 　　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连裘格都没有办法，我又能做到什么呢。就凭我一个又软弱又色情的女精灵，又有什么能够做到的事情呢。 　　大脑空空如也。 　　没有回答。 　　没有答案。 　　结论是我非常拉胯。 　　我真的太没用了。除了色色以外全无用处的花瓶女，这就是说的我。除了扭着腰肢勾引巫师以外，在巫师自己也会束手无策的紧要关头，我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完完全全是个美少女形状的累赘。 　　低下脑袋，我紧紧盯着脚下冰冷的石板，有一种要钻进那些石缝中间的冲动。 　　啊啊。 　　这样下去，大概就死定了吧。 　　被困在古老的城堡中，被不晓人性的海怪咬成碎片。 　　或者骑着独角兽逃跑，在漫天的飞雪中变成精灵棒冰。 　　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Bad End。宛如黄油中的瑟琴女主角一般，稍微踏错一步就会迎来福利画面。会被各种战败Play然后死翘翘。 　　可是，我根本不想死啊。 　　也不想让裘格陪着我死。 　　巫师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一点都不想让他在我面前死掉。至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慢慢老死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巫师能够度过幸福的一生。 　　“呼……”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仔细想想，要是裘格从来没有和我见过面就好了，这样我们就不会遭遇这一路的险境。要是我从来都没有被裘格救出来就好了，这样巫师起码能自己度过幸福的一生。我自己也就罢了，裘格现在被困在这种局面里，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错。如果有办法拯救裘格的话，就算、就算是把我牺牲掉，我也愿意——　　 　　就在这时，我感到脖颈处一阵发热。 　　啊啊。 　　什么情况。 　　这种感觉，我以前也体会过。 　　男人用眼睛肆无忌惮地扫视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发热。 　　说那是身体有了反应——那是不可能的。 　　更准确的说法是，身为女性的我，天然地对男人的目光感到敏感。 　　作为男性的话，大概会以为自己的目光很隐蔽吧。但是女性的感知力更胜一筹，能轻松捕捉到从男人眼睛里喷射出的目光。 　　而现在……我身边的男人，只有裘格一人。 　　“裘格？” 　　我抬起头，迎面撞上巫师的视线。他紧紧盯着我，喉头一阵鼓动，似乎想说什么。“瑟蕾丝缇雅……”他支支吾吾。 　　啊啊。 　　不要用这么灼热的目光看着我啊，裘格。 　　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害羞的。 　　我毕竟是女孩子。被男人用热切的眼神扫描，心脏不砰砰跳是不可能的。 　　话说回来—— 　　果然是那种事情吧。 　　我仔细盯着巫师的脸庞，叹了口气。 　　“是吗……我知道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 　　啊啊。说来也是。 　　裘格毕竟是个男人。在这种绝望的情境下，想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很正常。 　　男人就是这样吧。遇到生存危机的时候，反而会激发起繁育后代的冲动。暂且不说这股欲望是否正常，如果能帮助裘格分散一些压力的话，就算是做那种事我也心甘情愿。 　　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临死前的最后一O”……之类的吧。 　　“要穿着衣服做吗？还是……” 　　我轻轻靠在裘格的胸膛上，两只手紧紧相扣。 　　“啊，这个……” 　　巫师却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他按住我的肩膀。 　　“瑟蕾丝缇雅，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为了宣泄压力，想做那种事情也很正常。” 　　“呃……” 　　“你还在等什么啊？再不做的话就来不及了哦？” 　　我催促着巫师，但是，巫师却抄起手刀，轻轻打在我的脑袋上。 　　“不要什么时候都想着色色啊，瑟蕾丝缇雅。” 第127章 　　“不要什么时候都想着色色啊，瑟蕾丝缇雅。” 　　他顿了顿。 　　“说正经事吧。瑟蕾丝缇雅……其实，我想要你身上的血。” 　　“我身上的……血？” 　　“没错。瑟蕾丝缇雅也能明白吧？精灵的血对巫师非常有用。说是蕴含着魔力也好，说是对魔法有助益也好，总之，精灵血对巫师非常有价值。” 　　“嗯……” 　　我默默地点头。 　　啊啊。 　　脑中涌现出了回忆。 　　那是——最初和巫师见面的时候，我们之间进行过的谈话。 　　“别忘了提供给我血液做为报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巫师，曾经向我要求过这样的回报。 　　裘格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而我则负责为巫师提供血液。 　　我和裘格最初见面的时候，就达成了这样的口头约定。 　　当然。 　　在后面的旅途中，裘格其实没怎么采集我身上的鲜血。 　　搞得我都快忘掉这档事了。 　　现在的话，要从我身上采血吗？ 　　“……没关系。” 　　抬起双手，我轻轻攀上裘格的肩膀。 　　“如果我的血液能帮上忙的话，裘格，不管采多少我都心甘情愿。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早就是属于你的了。” 　　“瑟蕾丝缇雅……” 　　“不要说话。” 　　我凑过脸去，在巫师脸上啄了一口。 　　“来吧，裘格。” 　　深呼吸一口气，我叉起腰肢，对裘格露出放心的笑容。 　　“现在，就来采走我的鲜血吧。” 　　*** 　　*** 　　*** 　　在那之后，裘格和我开始了搜寻活动。 　　鲜血当然不能随便采集。 　　必须找到合适的地点才行。 　　要有仪式感。 　　啊啊。 　　总之就是和魔法有关。 　　为了尽可能减少魔力的消耗，裘格需要找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点，用身上所剩无几的材料绘制一个超大型魔法阵。相关细节涉及到很多魔法知识，我无法全部理解。不过，总的来说，就是我和裘格需要探索城堡剩余的部分，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来准备采血。 　　所以就开始了探索探索。 　　当然。 　　我们行动的时候非常谨慎。 　　再也不想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怪物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吧。我现在已经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海洋怪物恐惧症。光是想想那些怪物，脑袋就会感觉头疼。 　　“喔喔，这里就很不错。” 　　最终，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出现在我和裘格眼前的—— 　　是类似浴缸的结构。 　　没错。 　　是浴缸。 　　当然是用来洗澡的那种浴缸。 　　不过，准确而言，或许称之为浴室才更加妥当。 　　材质的话是石头。打磨光滑的石头。 　　形状的话像个漏斗。 　　面积非常巨大，足够让我一个人走进去沐浴。恐怕多人混浴也没问题吧。可以想象有人在里面搓洗肌肤、然后把水倒掉的场景。 　　只可惜现在没有水就是了。 　　“真是奇怪。” 　　裘格站在浴缸外面，狐疑地摸着下巴。 　　“像这种古城堡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浴缸……” 　　“应该是为了洗澡吧。”我理所当然地说。 　　“可是面积也太大了。” 　　“大一些不是很好吗？”我侧目望向裘格，用胳膊将他轻轻挽住，“反正裘格也要绘制魔法阵，既然要画魔法阵，不是越大的场地，效果就越好吗？” 　　“说是这么说……” 　　“那就不要犹豫了，来吧。” 　　我正面走到裘格身前，举起他的手指，对准我自己的心脏。 　　“来吧，裘格。” 　　我深呼吸一口。 　　“从这里，取走我的血。” 　　*** 　　*** 　　*** 　　准备工作进行得漫长又枯燥。 　　大体上说，就是我在看裘格画魔法阵。 　　这里一笔、那里一笔。 　　总之就是看巫师画魔法阵。 　　画啊画啊，这里一个钩那里一个提，最后连成整体。从我的视角看去，我周围的地面填满球形的猩红色魔法阵，勾画缭乱，将我脚下的空间紧紧包裹。 　　简直是奇幻感满满。奇幻感快要溢出来了。 　　“裘格，还没好吗？我已经忍不住想要献血了……” 　　“瑟蕾丝缇雅，你啊……” 　　巫师气馁地望着我。 　　“明明是要从你身上采血，为什么能这么从容？这时候的瑟蕾丝缇雅，不应该满脸委屈、眼含泪花，一脸被人狠狠欺负了的表情吗？” 　　“唔……我才不会那么不成熟。”我摇摇头，“不过是采集一些血液罢了，我可是大方得很。” 　　“明明第一次采血的时候就是那样……” 　　裘格叹了口气。 　　“对我发脾气也没关系。瑟蕾丝缇雅，这次是我亏欠了你。” 　　说完。 　　他的掌心凝聚起魔法的波光。 　　光芒褪去之后，一把发光的小刀飞到了天上。它飘舞了两圈，随后来到我的头顶。 　　“就是那个，瑟蕾丝缇雅。用那个东西划开手指的话，就能采集血液了。” 　　“终于……” 　　我吞了一口口水，轻轻把发光的小刀握在手心。 　　抬头望去。 　　以我为起点，整个浴缸布满了猩红色的法阵。 　　裘格站在魔法阵的边缘，用担忧和不忍心的表情望着我。 　　啊啊。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巫师。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是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吗。 　　——用我的血液、交换巫师的保护。 　　这不是我们的约定吗。 　　所以说，裘格。 　　现在的话，我不过是在履行自己曾经遗忘的义务罢了。 　　只是在，履行我自己的义务罢了。 　　所以，所以——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掌聚成喇叭形状，如此对准巫师。 　　“裘格，我为你奉献的血液，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啊！” 　　刀尖从皮肤上切割而过。 　　我的手指渗出血花。 　　如玫瑰、如水晶、如黏浆。血液从我破碎的指尖绚烂地起飞，喷溅到爬满浴缸的魔法阵上。伴随液体蒸发的噗呲作响，魔法阵亮起猩红的闪光。血液几乎瞬间就和魔法阵融为一体，变为发光的魔力，在血管般的魔法阵上跳跃和流动。 　　啊啊。 　　这就是，我的血液…… 　　我失神地丢下小刀，跪坐在冰冷的石板中央。 　　这就是…… 　　我体内的血液…… 　　魔法阵几乎被我的血液彻底激活，释放出璀璨的光芒。在蛛网般盘根错节的魔法阵中央，我的肌肤几乎被旺盛的红光照亮。 　　这样就好了吧，我想，这样一来，裘格就能恢复自己的魔法。 　　就在这时。 　　在石板的表面，我似乎看到一抹钴蓝色的闪光。 　　啊啊。 　　那是什么？ 　　鬼使神差的，我试着往光芒伸出手掌。 　　然后。 　　在地面……摸到了纹路一样的东西。 　　纹路……纹路？ 　　为什么这里会有纹路？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闪过。 　　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在裘格为我绘制的猩红色魔法阵之下，另一个陌生的蓝色魔法阵突然开始发光，它吸收着我的血液，将我的鲜血转换成魔力。 　　我的手指猛地绽裂，飞出粘稠的鲜血。奇怪的是，血液没有进入裘格为我绘制的魔法阵，而是恰好相反，率先钻进了那个陌生的钴蓝色法阵。 　　蓝色法阵贪婪地吸收着我的鲜血。 　　啊啊。 　　这样下去，不行。 　　和裘格为我绘制的猩红色魔法阵不同……蓝色的魔法阵太过强力，几乎是从出现的瞬间开始，就主动渴求着我体内的血液。 　　“为、为什么……” 　　我呆滞地捧着手指，强忍着指尖的疼痛，就这样跪在两个魔法阵中央。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两个魔法阵？ 　　仔细一看。 　　浴缸的表面……分布着坚固的条纹。 　　用手掌抚摸而去，能够感受到条纹的复杂程度。如此艰深而复杂的纹理，简直就像某种魔法阵一样。 　　啊啊。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裘格……这根本不是裘格为我绘制的魔法阵！正相反，这个魔法阵是本来就隐藏在这里的东西！ 　　这里……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浴缸！根本不是！ 　　“不、不要——”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往裘格的方向逃跑。但是，就在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了茂密而璀璨的蓝光。 　　此时此刻，裘格为我绘制的魔法阵……已经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浴缸的表面涌现出数不清的蓝色丝线。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那是如海葵般的丝线。 　　虽然能看出那是之前的钴蓝色魔法阵……但现在，它已经脱离了浴缸的表面，像触手一样探出头来。 　　“刷——” 　　蓝色丝线从地面飞出，直直冲我飞来。 　　几乎是一个瞬间。 　　我的手腕、脚腕都被丝线紧紧捆绑，因此动弹不得，身体也被吊在半空中。 　　宛如蚂蟥一样，蓝色细线舔上我的皮肤，咬开表面，并且开始从我体内—— 　　主动吸食我的血液。 第128章 　　“不要……” 　　我的脸上露出惧意。 　　身体被绑着，根本动不了。 　　全身迅速变得无力。 　　这样下去，会变得不幸。 　　仔细看去，我被蓝色的魔法阵吊在半空中，数不清的丝线宛如紧身衣一般，紧紧将我包绕。就在我不断扭动挣扎的时候，丝线也不断缠上我的肌肤，用力把我包成一团。 　　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在我的胸部被丝线缠住以后，窒息感开始在头脑中堆积。眼前的世界不断变得黑暗和沉重。 　　“不、不行——” 　　我从喉咙里挤出悲鸣。 　　裘格，快来救我…… 　　必须，必须对裘格呼救才行…… 　　“啪——” 　　就在这时。 　　一把丝线缠了上来，紧紧勒住我的脖颈。 　　“咕……” 　　我发出苦不堪言的闷声。 　　完蛋了——脑中飘过这种想法。 　　魔法阵不断勒紧我的脖颈。 　　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被男人们用力抱住脖颈，使劲掐住脖子一样。我的身体忍不住痉挛，意识就像快要飞走一般，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裘格……裘、裘格……咳咳……" 　　用尽最后的力气，我拼命张开嘴，向着外面呼救。 　　然后，我看见蓝色的丝线飞扑而上，将我彻底包裹起来。 　　*** 　　*** 　　*** 　　缠绕。 　　现在的我，正在从空中望着自己。 　　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我会飘在空中。 　　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吗？ 　　不会吧。我不会真的死掉了吧。 　　被这种奇怪的魔法阵缠绕到死？ 　　开什么玩笑。 　　我向四周撒下视线，看到了被裹成一圈的自己、如蟒蛇般难缠的魔法阵，以及站在魔法阵边缘，面色吃惊的巫师。 　　然后。 　　眼前的世界不断变淡。 　　恍惚之间，墙壁、城堡、巫师全部消失不见。在睁眼眨眼的瞬间，我感到全身一阵轻松，出现在了布满森林的银白世界。 　　“欸……” 　　我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魔法阵呢？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当然。就算这么问，森林也不会主动回答我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精灵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娇小的东西从空中飘下，滚落到我的肩头。 　　“怎么回事，你是……”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望着肩膀上的小东西。 　　“妖精？” 　　“是的喔。” 　　“我、可是、我刚才还在城堡里……” 　　“喔喔，关于这个……” 　　肩膀上的小妖精叉起腰。 　　“精灵小姐，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我们妖精的世界呢？八成是因为精灵小姐又被人类打了个半死不活吧。因为太可怜了，所以灵魂都从躯壳里飞了出来，来到了妖精的世界呢。” 　　“灵、灵魂飞出躯壳……” 　　我的身体一阵颤抖，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啊啊。 　　想起来了。 　　之前在格莱尔——也就是安洁丽萨居住的那座港口城市，我就进去过妖精的世界。在我的印象里，妖精的世界是雪白色，分布有巨大的森林，因为风景看上去非常超现实主义，所以令当时的我印象深刻。 　　依稀记得……当时的原因是，我被治安官狠狠欺负了。 　　又因为种种原因昏了过去，所以和妖精见了面。事后才明白，那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昏厥，而是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来到了妖精的世界。 　　难道说，这次，这次也是？ 　　“没错喔。大概就是那样。”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小妖精歪歪脑袋，用天然的笑容看向我。 　　“精灵小姐一定又被狠狠痛扁了吧？这次是什么情况呢？是被人类用鞭子狠狠抽打、双手双脚都被死死拷在船上，变成了累死累活的奴隶划桨手吗？还是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船舱里，每天和老鼠、猫咪说着悄悄话，变成了远渡重洋的珍馐精灵奴隶？亦或者被巨型海鸥叼到巢穴里，被当成小型海鸥来抚养，不得不过上每天吃生肉的原始生活，最后逃跑时不小心摔在海岸线的岩石上、腿部折断又动弹不得，在每天都更加严重的伤口的摧残下，不得不跳入海中自我了断？” 　　“停停停！” 　　我无法忍受地伸出手，捏住小妖精的翅膀，让他在我眼前左右晃荡。 　　“你到底给我规划了多少种难以过审的未来啊？” 　　“很多来着。妖精的乐趣就是占卜世界嘛。” 　　“啊这……” 　　“要不然呢？”小妖精仍然掐着腰，“难道是说，精灵小姐是被体型硕大的海兽吃进了肚子，又被海兽体内的巨大寄生虫玩弄，变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慢性消化状态了吗？” 　　“说实话，比那还要离谱……我其实是被魔法阵缠住脖子，还被对方吸血了。”我说。 　　“喔……”小妖精露出稀奇的表情。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把小妖精端到眼前，“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刚才说，我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我已经死了吗？！” 　　“那倒没有。” 　　“什么意思？” 　　“情况应该还没有严峻到那一步吧。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详细跟我说一下。拜托了。” 　　“精灵小姐，在拜托别人之前，不应该把人家放开吗？” 　　“唔姆……抱歉。” 　　我不甘心地吞了一口口水。 　　然后，轻轻松开手指，让小妖精自由地飞到空中。 　　“拜托你了。”我接着匍匐在地，用最大的诚意大声开口，“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请，请您为我指点走出困境的方法！拜托您了，远离尘世的小妖精！请告诉我，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好。” 　　小妖精满足地飞了两圈，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跟你具体说明一下吧，名为「瑟蕾丝缇雅」的精灵小姐。首先，现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你的灵魂，而你原本的躯壳仍然停留在尘世当中。按照尘世里的智者的说法，这种状况，大概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吧。” 　　一阵风从远方吹来，令森林沙沙作响。小妖精顿了顿，随后继续说话。 　　“「尘世」之外，仍然存在着诸多世界。人类往往难以前往那些地方，但是，因为你是珍惜的月精灵，所以我们才允许你来到小妖精的世界，和我们站在一起交谈。世界树的话，也非常欢迎精灵小姐的到来。因为您是洁净的存在，所以才会有这种特殊待遇。” 　　“唔……” 　　“上次已经说过了吧。瑟蕾丝缇雅小姐的血液，非常可口。就是因为您是奇妙的月精灵，所以血液才会那样美味吧。” 　　“唔，我想想……” 　　我搜索着自己的回忆。 　　没错，在格莱尔的时候，树洞中的小妖精曾经说过——我是品种珍稀的月精灵。虽然在那个时候，小妖精和我都不知道身为月精灵意味着什么，但是，结论就是我的血液非常可口。 　　“然后呢然后呢，”小妖精伸出一根指头，“因为是月精灵的原因，所以，精灵小姐的鲜血，可是非常、非常的美味呢。” 　　“唔……” 　　“不光是妖精。人类的巫师、海中的怪兽、以至于一切能感知到魔力的强大动物，大概都会对精灵小姐有强烈的捕食欲吧。” 　　"捕食欲？再怎么说，这也……" 　　“我没有说错喔。只要看到精灵小姐的模样，人类就会想要把您占有，那可并非是出自单纯的容貌上的吸引力。对于海中的怪兽们也是一样。越是能感知到魔力的怪兽，对精灵小姐的血肉也会也是渴望。您就像是行走的肥肉一样，蕴含着它们渴望的、魔力意义上的营养。” 　　“你的意思是……” 　　我吃了一惊，一个想法隐隐浮出水面。 　　“没错。如果精灵小姐划着船出海的话，大概会吸引不少可怕的怪物一路尾行吧。对它们来说，吃掉、玩弄您这样的月精灵，就是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是生命中最伟大的体验。恐怕这会让它们非常兴奋，前仆后继地对您出手。” 　　我沉默下去。而在另一边，小妖精继续说着。 　　“海洋可是非常宽广的存在。虽然说人类已经是非常强的生命，但是和海洋中那些不知千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古老族类相比，恐怕也会遭遇某种短板吧。毕竟，陆地属于人类，而大海是属于它们的「世界」。” 　　“精灵小姐也不用太过气馁。虽说被海兽袭击的概率很大，但也不是一定会遇险。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也可以相对无害地进行大航海喔。我所说的这些，不过只是有可能出现的未来罢了。” 　　看到我逐渐阴沉下去的表情，小妖精露出担忧的表情。 　　“精灵小姐，不是说自己被魔法阵袭击了吗？既然这样，海兽……” 　　“我也被海兽袭击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原来是这样，抱歉呦。” 　　小妖精露出唏嘘不已的表情。 　　“不过，这就是身为月精灵的命运吧。有着如此珍贵的血液、如此美妙的容貌，恐怕不管走到哪里，无论面对的是野兽还是人类，您都会是遭到抢掠的对象……” 　　“够了。暂时不要说这些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打断了妖精的话。 　　啊啊。 　　月精灵的事情也好。 　　血液的事情也好。 　　容貌的问题也罢。 　　这些都暂时放一放。 　　眼下的我……只有两个问题。 　　一。 　　如何应对那个即将把我缠绕到死的魔法阵。 　　二。 　　已经灵魂出窍的我……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才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第129章 　　眼下的我……只有两个问题。 　　一。 　　如何应对那个即将把我缠绕到死的魔法阵。 　　二。 　　已经灵魂出窍的我……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才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喔喔，精灵小姐最关心的是这一类问题呢。” 　　小妖精点点头，随即用拇指托住脸颊。 　　“不过，话说回来，精灵小姐真的有回归尘世的必要吗？”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漂亮的月精灵小姐呐，仔细想想，与其留在尘世被人类和野兽争夺，不如直接舍弃那样麻烦的生命，把灵魂上升到妖精的世界如何？” 　　“哈啊？” 　　“仔细想想，这样不也很好吗？” 　　小妖精坐上我的肩头，对准我的精灵长耳，说着悄悄话。 　　“精灵小姐的话，一定会让走过的地方变得血雨腥风，一定会让身边的人遭遇不幸。您是宛如银月般的高贵存在，为了得到您身上的一片微光，众多星辰都会鸣叫着向前挤来，凡人的国度也将填满争执与嘈杂之声。仔细想想，这样的你，真的适合生活在尘世吗？那样的话，您只会被来回不断地争来抢去、完全无法得到自由的生命。因为您太过稀有，所以走到哪里都会遭到争夺。” 　　“唔……” 　　我紧闭着嘴巴。小妖精继续说话。 　　“诚然，世界树的魔力大概会不够吧。把精灵的灵魂强行拘束在妖精的世界，本来就不是自然而然的做法，需要大量魔力的支持。但是，精灵小姐想要得到自由的话，就只有完全脱离尘世这一个办法。当然，事情本身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可言，倘若好好地向我们祈求、与妖精一族立下魔力契约，或许我们妖精一族就能搜肠刮肚，帮您想出办法。” 　　“……对不起，我不要。” 　　“欸？” 　　“我不要那样。” 　　叹了口气，我轻轻垂下眼帘。 　　啊啊。 　　小妖精说的不错。 　　我…… 　　我，是名为「瑟蕾丝缇雅」的银发长耳精灵。 　　自从来到异世界之后，就不断地被争来抢去。过着惊心动魄、朝不保夕的生活。 　　被巫师抓住采血也好。 　　被捕奴队丢进监牢也好。 　　被威胁着抓去娼馆、被治安官围起来辱骂、被蜗龙袭击、被海怪强迫着吃下东西、被窥视、被算计、被虐打…… 　　仔细想想，一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每种存在，都在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把我占有。 　　没有办法了。 　　或许正像小妖精说的那样。我的容貌、我的血、我身上的肉，都有着令人发狂、令人着迷的充沛魔力。 　　或许正像小妖精说的那样。我是银月般的精灵，注定在身边掀起暴风，引发众人的竞夺与追逐。 　　或许正像小妖精说的那样—— 　　我是命中注定无法安生的存在，注定在周围引发嘈杂之声。 　　毕竟。 　　我是「瑟蕾丝缇雅」。我是得到过神赐予的金手指的精灵。 　　在这个世界上，魅力也好，身材和脸蛋也罢，甚至从自身的稀有性上出发，我都是稀罕到不行的女精灵。像这样的我，不被到处抢夺才怪。　　 　　男人贪图我的身材和脸蛋。 　　海怪这一类怪物、则是贪图我的血和肉。 　　甚至小妖精也喝过我的血，用我的血交易过占卜后的情报。 　　现在的话，名为裘格的巫师，则是试图用我的血液补充魔力。 　　从人类到野兽。从贵族到巫师。我的女性魅力，真可谓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哪怕我把自己毁容了，恐怕也无法逃脱他人觊觎的目光。 　　啊啊，这样考虑的话…… 　　我就是那种祸国殃民的BOSS级女碧池吧。 　　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糟糕的事情。 　　容貌也好、血液也罢。总而言之，我是移动的麻烦源头，是异世界版的特洛伊城的海伦娜。男人看到我就会两眼发直，野兽闻到我就会垂涎欲滴，无论我身处何地，都会为自己身边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当然。这次也是一样。 　　我所乘坐的船只，之所以会被鲸齿人袭击——大概，也是和我有关吧。 　　鲸齿人应该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魔力，也做好了把我熬成汤喝掉的打算。它们之所以把我抓起来，还强迫我吃下那么多汤汁，就是出自这样的目标。对它们而言，我可是魔力营养丰富的月精灵肉，有着稀罕的狩猎价值。倘若说小妖精曾经赞美过我的血液，那么鲸齿人就是渴望把我连血带肉地吃掉。情况大体上应该就是这样。 　　啊啊。 　　如果我没有坐在那艘船上，或许鲸齿人就不会前来，至少能降低鲸齿人主动袭击的几率。 　　哪怕没有引来鲸齿人，在今后的旅途中，我也会连续不断地吸引着强盗、奴隶商、王公、娼客的注意力。只要我还在呼吸、还会喘气，就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 　　「尘世」——对我而言，那就像「地狱」一样。 　　只是无穷无尽的虐待之旅。 　　“即便这样……” 　　我轻轻抓起肩膀上的小妖精，注视着他的眼睛。 　　“即便这样，我也要回去。” 　　“欸？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啊啊，或许有些太简单了。” 　　我抬起头，脑海中回忆着那个人的身影。 　　“有一个人，惹出麻烦也愿意帮我摆平，引来奴隶商也愿意帮我赶跑，遇上敌人也愿意替我战斗，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保护着我、呵护着我，把我惹出的麻烦全部清空。有一个心肠那么好的人，正在那里等着我。我和他曾经有过诺言和契约，又怎能把他抛在身后，自顾自地一走了之。” 　　“唔……” 　　妖精苦恼地挠着后脖颈。 　　“听起来，他比妖精还要厉害欸。” 　　“他就是有那么厉害。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根本没法把他抛下不管。” 　　“这样说来，精灵小姐是铁了心要返回尘世吗？” 　　“没错。” 　　“就算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也要回去吗？” 　　“没错。” 　　“哪怕迎接自己的是糟糕到极点的命运，也要回去吗？” 　　“关于这个，”我叹了口气，“我会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一起面对。就算结局是个悲剧，我也要陪他走完全场。在那之前，一分一秒都不会和他分开。” 　　“你真的很爱那个人欸。” 　　小妖精感慨地背负双手。 　　“不过，你是否有那样的实力呢？不是建立在实力上的愿望，说到底只是空中楼阁，是比妖精的梦还要虚幻的事物。” 　　“关于这个……” 　　我抚起胸口，用凛然的目光面向小妖精。 　　“请教给我妖精一族的魅惑魔法，拜托了。上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们说好要教给我妖精族的魅惑术的。” 　　“喔喔，有过那样的约定吗？可是……” 　　小妖精转了几圈：“那是其他小妖精和精灵小姐的约定呦？我虽然知道精灵小姐的事情，但当时的我，只是尝过精灵小姐的血液以后，远远地望着精灵小姐、并没有参与其中呢。所以，那并非是我的约定。” 　　“那么，就去让我找到当时的小妖精……” 　　“时间上是否来得及呢？妖精的世界，或许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喔？有可能白白浪费了太多时间，但是还没有找到和自己谈过话的小妖精喔？” 　　“唔……” 　　我不甘心地吸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 第130章 请假条~ 　　主人们好~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呢。 　　今天孢子要休息一下。 　　呼呼。 　　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公布名单了，我准备今晚看看书，研究研究小说，所以今天不更新啦。 　　顺便也要整理一下剧情发展的线索。 　　所以请假一天~ 　　斯哈斯哈（舔主人脸蛋），尊敬的主人大人，请允许孢子休息一天吧~ 第131章 　　“唔……” 　　我不甘心地吸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 　　“精灵小姐也走投无路了呢。” 　　小妖精沉思着，他慢慢抬起头：“那么，就让我为精灵小姐做一个占卜吧。虽说不一定准确，但是或许会有所助益才对。” 　　“占卜？可是……” 　　“准备好倾听结果了吗？” 　　没有过问我的看法。刹那间，妖精的眼睛变成白色。它抬头望向白色的天空，静静张开嘴巴。 　　“我看到的是……幻象。” 　　“右边的是火焰。” 　　“前方的是石块。” 　　“左面则是弓箭。” 　　“在您的身边，则是巫师，是身穿法袍、头戴王冠之人。” 　　“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他们拱卫着您的存在。然而……” 　　小妖精顿了顿。 　　“啊、啊、那里有神的影子……不，并不是神，而是渴望吞噬神的存在。那是……在深海中……被永恒的饥饿所驱赶，它……” 　　小妖精露出恍惚的表情。 　　“您还会回归尘世，因为它渴望吃掉的不仅仅是您的血肉，还有您的灵魂——您已经上升到这里的灵魂。对它而言，这才是它渴望已久的佳肴。”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我大吃一惊。 　　随即，在那之后，我感到某种力量将我拉扯。 　　向下，向下。宛如突然拥有了重量一般，我被某种不可阻挡的力量裹挟。 　　“时间已经不够了。”小妖精从天上看着我，“要想将它击败，你必须——” 　　话音未落，无穷无尽的黑暗将我吞没。 　　我向下坠去，进入尘世之间。 　　*** 　　*** 　　*** 　　它从未像今天这样饥饿。它从未感到自己的愿望如此接近于实现，它从未如此兴奋，以至于浑身颤抖，肌肉痉挛。 　　它的祭坛。它想，有人踏入了它的祭坛。 　　狂喜的感情从它心中掠过。它渴望进食、吞咽、撕咬，它渴望咽下神的气息，吞吃那甘美的血肉。为了这一天，它到底等待了多久、期望了多久？ 　　就快了，它想，就快了。 　　它看见城堡在眼前飞速逼近。在海水和空气中间，它嗅到了祭坛中香甜的气味。 　　*** 　　*** 　　*** 　　记忆纷繁地向前呈现，如万千道熊熊燃烧的野火。事到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感受到的是什么，用手触摸到的又是什么？ 　　火焰。光明。 　　亚山·马兹达蜷缩于橙红色的火球中间，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热。眼下，他不是亚山·马兹达，不是乞米比优斯最年轻的王子，不是瑟玛顿王国的商船领航人，不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长或者战士。眼下，他不再是一名凡人，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活火，诸物都将被他点燃，诸物都将遭他焚烧。 　　“你必须吞吐烈火，”他想起父亲，在那刻满经文的宫殿内，四百岁的男性半精灵把他揽在怀中，“你必须踏上光明之道，在黑暗的世界中，传播埃什斡卡——神圣火焰的旨意。” 　　是这样吗？他在心里对父亲发问，父亲，我踏上光明的道路了吗？ 　　他数不清自己屠杀了多少鲸齿人：高个的，矮个的，丑陋的，光滑的，健全的或残疾的。在这些天的时间里，他全身心的投入到抹去生命的事业当中。令他惊奇的是，他的心中竟然毫无波澜——没有恶心，没有疲倦，没有悲悯，甚至没有杀敌后的自鸣得意。他如同一团燎原之火，所到之处，鲸齿人皆被驱逐到海洋深处。他心中残留的情绪空无一物，仿佛某种火焰已经烧穿了他的灵魂，掏空他的全部情绪。 　　这就是我的使命吗？他在心里自问，他的使命——在这冰冷的荒岛上，一头一头地和鲸齿人战斗？ 　　他感到疲倦。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那些火焰仍在叽叽喳喳，用火星和骇人的温度彼此交流。它们如今依附在他的皮肤之上，简直像一副流光璀璨的铠甲，而他倾听着火焰的低语，从中学到甚多。数天的时间里，火焰们几乎向他揭露一切：爱菲斯克人的历史，他们如何修起高耸的塔楼与城堡，又如何在那些不洁的城堡中祭拜黑暗的邪神，向那怪物般的神献上祭品。鲸齿人曾是他们和邪神诞下的不洁子孙，而在之后的数百年里，邪神又繁殖出更多的子嗣……直到这片海域变得浑浊而危险，被黑暗的力量笼罩。 　　多么可怕，他想。 　　“你们的意思是，”亚山·马兹达对火焰倾诉，“鲸齿人是人类和神的混血？你们是说，鲸齿人是人类和神的孩子？” 　　“不，不是人类，”火焰冲他微笑，“是精灵。”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感到不解，于是火焰向他揭示更多历史：巫师王战争如何迫使精灵背井离乡，从海上逃亡；爱菲斯克人如何趁机捕猎海上的奴隶精灵，用活生生的奴隶向邪神献上幡祭；邪神如何与那些祭品交媾，迫使她们诞下长相如鲸鱼般的婴儿。火焰呈现的幻象栩栩如生，几乎让他瞬间就目睹一切。 　　“是精灵，”火焰说，“鲸齿人是精灵和神的子嗣。” 　　“哦……我知道了。” 　　有那么一刻，亚山·马兹达感到眩晕，恶心和反胃感似乎重新回归了他的躯体，宛如一股火焰那样蒸熟他的内脏。他杀死的是精灵的孩子，不是吗？他杀死的是神与精灵诞下的子嗣，而且他将继续杀下去。这让他感到某种不安：火焰究竟想让他干什么？复仇？屠杀？亦或者其他？倘若黑暗已经笼罩这片海域，他能做到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像头动物一样不断战斗、不断释放古老火焰中储藏的愤怒？ 　　——父亲，这是光明的道路吗？ 　　亚山·马兹达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只能蜷缩在橙色的火球中，任凭周围的火焰操纵他的肢体，以一种原始的残暴去追猎那些鲸齿人。在这些裹住他全身的火焰身上，亚山·马兹达感觉不到神性，而这场战斗就像某种永恒的狩猎，他看不到结束的时刻，亦无从知晓自己从中扮演的角色。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他向火焰发问，“你们打算一直这样狩猎下去吗？在这片海上，持续不断地、一座座岛屿地和那些鲸齿人交战？” 　　有那么一个瞬间，亚山感觉时间停止了流动。 　　他向天空抬起头颅。 　　他看不见火焰了。亚山眨眨眼睛，目光中涌现的却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以烈火与石柱搭建而成，几乎瞬间就挤满他的视线。一头金色的雄鹰坐在宫殿上面，它的翼展遮天蔽日，如同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这怎么可能——”亚山大口大口地喘气，来回摇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的是什么？ 　　幻觉！他想，这必定是某种幻觉！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刚刚他还在寒冷的岛屿上，身披火焰，像头饿狼一样搜寻鲸齿人的踪迹，与火焰交谈，而现在他却身处陌生的宫殿之内，面对着一头金色的老鹰！这是什么征兆？这是谁的记忆？不，不，这不应该—— 　　“稍安勿躁，光明之子。” 　　那头鹰对亚山说话。某种风笛般的哨声从那双喙部传出，而亚山竟然能读懂其中的涵义。“火焰让你上升到此处，光明之子，这里是我尊贵的殿堂，是尘世之上的世界。” 　　“你是谁？” 　　“凡人用诸多名称呼唤我，”老鹰的声音几乎是从每个角落涌出，挤满他的耳膜，“而每个名称都是别名。我曾栖息于光明王的庭院，啃食剧毒之龙的心脏；我曾展翅翱翔于青空之上，将光明的记忆散播远方。人类的炼金术师尊敬我，称我为埃什斡卡的信使、千变万化的活火，他们相信我会隐藏在每卷经书的扉页之后，口说万物的方言。我的形象曾遍布乞米比优斯的象形文字，我的故事曾家喻户晓，化为尘世间众多传说的原型。但在今天，亚山·马兹达，对于你而言，我是埃什斡卡的化身，我是神中之神，光明之源，诸物庇护者，是你所尊敬、皈依、崇拜的。” 　　“哦……”亚山的喉结滚动着，“您是真神……” 　　“我乃造物者之纯洁智慧。”老鹰说，“而你是我的光明之子。” 　　“这是……什么意思？真神，我不明白……” 　　“黑暗正席卷这片土地，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老鹰吐出滚烫的呼吸，“死者睁开枯萎的眼睛，被拘束的灵魂无法得到安息。古老的戏剧再次上演，而曾经的吟游诗人却尽数退台。倘若不想让这一切沦为残酷的闹剧，那么，我需要你的鼎力相助，亚山·马兹达。” 　　老鹰闭上眼睛。一首轻柔的祷词从它嘴中飘出： 　　——尘世诸物面向造物主，哞哞地鸣冤诉苦： 　　——“造我出来干什么？创造我的又是谁？” 　　——欺压、残酷、暴虐和专横让我难以忍受！ 　　——呵，造物主！ 　　——除了你，再没有人将我庇护！ 　　——而今请恩赐我以农夫的欢乐与幸福！ 　　老鹰睁开眼睛，从宫殿的顶端望向亚山。 　　“我需要你成为我的信使，成为我的圣徒，倾听我的火焰和声音。”它吐出千百道神圣的回音，“而在那之后，我需要你，帮我杀死一个神。” 第132章 　　“瑟蕾丝缇雅……” 　　“瑟蕾丝缇雅……” 　　“瑟蕾丝缇雅，快醒醒！” 　　啊啊。怎么回事。 　　全身无比疲倦。 　　我是怎么了？ 　　回想起来，我似乎被奇怪的魔法阵缠在了身上。在被弄到快要窒息的时候，灵魂飘去了小妖精所处的地方。在那里稍微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又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妖精占卜。最后，一股重力突然出现，将我拉扯回了尘世之中。 　　也就是说—— 　　现在的话，我应该是回来了。 　　回到了那座古老的城堡。 　　如果问我为什么如此笃定——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现在的四肢又酸又麻，简直像是快要断掉一样。在小妖精的世界里，我的身体可没有这种要被掰断的感觉。 　　说不定回归尘世是个错误。 　　“咕……” 　　咽下痛苦的体感，我睁开眼睛， 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简而言之，我被吊在了天花板上。就像GalGame里柔弱无力的女主角一样，躯体被绳索勒紧，因此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因为是被捆绑在半空中，所以腰也露出来一点点，双手则是被拘束在后腰中间，大腿被迫向上提起，与双手的手腕碰到一块。整个人都是大放福利的姿态。 　　除此之外，一截绳子缠上了我的脖颈。稍微用力挣扎，就会感到窒息感从肺腑中涌来。 　　啊啊。 　　情况好消极。 　　我这是，完全彻底地被控制住了啊。 　　要变成战败女主了。 　　这幅姿态，不管怎么看都是战败CG。总之就是已经战败的女主角。 　　不，说不定比那还要严重。 　　仔细一看，把我捆住的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是正在发光的钴蓝色魔法阵。魔法阵变成了宛如绳索般的构造，在我身上到处穿插、打结，像蜘蛛网一样挣脱不掉。这东西会把我紧紧捆住，只意味着一件事—— 　　现在的我，还在被魔法阵困着啊。 　　怎么办。 　　必须找到逃脱的办法。 　　就像一名被束缚的无助少女那样，我虚弱地左右摇头，向四周抛出目光，想要找到魔法阵的破绽。 　　“太好了，瑟蕾丝缇雅，你终于醒了！” 　　听到了裘格的声音。 　　低头一看，巫师站在城堡的石板上，双手燃烧着规模骇人的魔力。 　　“瑟蕾丝缇雅，不要乱动，听我说，把你缠住的是这座城堡里的古代魔法阵！想要破解的话还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暂时忍耐一下——” 　　“唔，唔唔唔……” 　　我睁大眼睛，对巫师勉强地左右摇头。 　　啊啊。 　　裘格，我现在没法忍耐啊。 　　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好残酷。 　　而且魔法阵似乎还在吸我的血。 　　简直像是某种寄生动物一样，紧紧包绕在我的躯体上，而且吞噬着我的鲜血。再这样下去，感觉我会活活被吸到死翘翘。会变成空空如也的精灵血包。 　　“原来如此，瑟蕾丝缇雅，你稍等一下——” 　　仿佛看懂了我的紧张表情，裘格深呼吸一口器，语调变得急促。 　　“那么，接下来我会全力放出魔法、将我剩余的魔力汇聚在一起，用过量的魔力把魔法阵直接撑爆！虽然这样很粗暴，但在如此情况下，应该是最妥善的办法。瑟蕾丝缇雅，整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痛，所以做好准备！” 　　“唔？唔唔唔唔唔唔！” 　　听了这话，我疯狂地挣扎起来。 　　啊啊。 　　万万不可啊，裘格！ 　　绝对不能这么浪费魔法。 　　要是在这里就把魔法全部耗掉的话，我会，我会—— 　　在不久之前，小妖精所说的话浮现在我的脑海： 　　“您还会回归尘世，因为它渴望吃掉的不仅仅是您的血肉，还有您的灵魂。” 　　啊啊。虽然搞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说到底，总之就是我会遇上麻烦吧？而且是大到我根本没法独自面对的麻烦吧？遇上麻烦也就罢了，要是裘格碰巧还把魔力消耗一空，那么，我岂不是彻底走向BAD END了？而且还会连累裘格一起死翘翘！ 　　不……不好。 　　这说不定是我精灵人生中的大劫。 　　要是连裘格的魔法都消耗一空，我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会遇到什么情况。被抓走变成O奴隶都是轻的，说不定我会直接被海兽抓走剥光然后吃掉。会变成十二魔器的女主角。　　 　　“唔——” 　　窒息感不断上涌。 　　已经察觉到我激烈的挣扎动作，魔法阵开始勒紧我的脖颈。我的四肢一阵抽搐，感觉白眼都要翻出来了。 　　“这是……瑟蕾丝缇雅，不要乱动，我马上救你出来！” 　　听到了巫师心急的呼喊声。 　　巨量的魔力在我周围凝聚起来。 　　啊啊，这是…… 　　还没有回过神来，耳朵首先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 　　我从空中摔了下去。 　　“咳咳，瑟蕾丝缇雅，你好轻……” 　　巫师托住了我的躯体。重新睁开眼睛之后，我看到的是巫师狼狈的笑脸。 　　啊啊。 　　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才故意做出了这样的笑脸吧。但是，裘格眼神里的疲倦是掩盖不住的。 　　刚才的那个瞬间，他为我消耗掉了多少魔力？ 　　我感到心脏一阵揪紧。还没有把问题问出口，巫师就把我抱紧。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地说，“都怪我没有事先侦查好场地，结果，让瑟蕾丝缇雅被奇怪的魔法阵缠住……” 　　“比起这个，裘格……” 　　我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巫师的脸颊。 　　“裘格，你身上的魔力……” 　　问题还没有问出口。 　　城堡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 　　裘格条件反射般地把我搂紧。 　　在我和裘格的目光中，整座城堡摇晃、破碎，化作漫天的灰色尘埃。巨大的果树、大门、以及那两头陀库斯塔，都飘碎到空中，同时粉碎无踪。 　　那副模样…… 　　简直像是被某种魔法袭击了一样。 　　然后。 　　坐在光秃秃的雪原中间，我和裘格看到了白皑皑的雪原、黑黝黝的礁石。漫天的飞雪从空中飘下，洒落在我的巫师的肩头。 　　与此同时，大海传出不间断般的鼓声。我和巫师听着鼓声，互相看着对方的脸。 　　我吞下一口干涩的唾沫。 　　“裘格……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裘格……城堡为什么会消失？” 　　“不清楚。”巫师沉重地喘了两下，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海面，“或许我把一切都搞错了，瑟蕾丝缇雅。也许我们进入的根本不是什么城堡……而是某种地牢，或者某种祭祀场。” 　　“地牢？还有祭祀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个声音，”裘格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把我抱紧，“瑟蕾丝缇雅，你看，城堡的主人要来了。刚才那个把城堡粉碎的力量……应该就是出自于它的魔法。” 　　远方，海洋翻出浊浪。一头如山脉般庞大的怪物从海面钻出，飞入布满雪云的天空。下一秒，它穿云而下，掀起庞大的气流，让我们面前的雪花凌乱飘飞。 　　怪物降落到我和裘格身前。 　　一瞬间的地动山摇后，它张开蟾蜍般布满疙瘩的嘴巴，用巨大的脸面对着我。 　　“你……可口。” 　　怪物如是对我说。 第133章 　　“你……可口。” 　　怪物如是对我说。 　　“我要把你吃掉。” 　　它接着这么讲。 　　“吃……吃掉？” 　　我紧紧搂住裘格的脖颈，感觉一股尿意正冲破栅栏，不断撞击着我的小腹。 　　啊啊。 　　好可怕。 　　已经要被吓到尿裤子了。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 　　“让我……把你吃掉。” 　　怪物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我的心脏猛地一颤，拼命抱住裘格。我把脑袋埋入巫师的胸膛，几乎是本能地紧闭双眼。 　　“裘格，救救我！拜托了，我、我不想被吃掉！我，我才不要被这种家伙吃进肚子——” 　　“别担心，瑟蕾丝缇雅。我自有办法。” 　　裘格伸出手掌，抚摸着我的脑袋。从他手指的力度中，我感到一股坚定的决意。接着，我马上就听到了巫师的话语声。 　　“我不会让你把瑟蕾丝缇雅吃掉的。” 　　“哦？” 　　怪物停住脚步。它的眼睛向两侧翻开，突然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人类，你想……保护这头精灵？你觉得……自己……办得到吗？” 　　“确实，我大概没法击败你。”巫师干脆利落地说，“光是看到你溶解整座城堡、把那两头陀库斯塔杀掉的那种大型魔法，我就知道自己没法和你战斗。如果和你动手的话，恐怕只需要一个瞬间，我就会变成飞灰吧。虽然不想承认，但眼下的我，实在没有和你战斗的魔力和技巧。”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阻拦？” 　　“因为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 　　裘格把我放到地上，他把我拦在身后，深呼吸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请你把我吃掉吧。如果我这个巫师的血肉能满足你的欲望，就请不要吃掉我的同伴了。” 　　巫师说出令我震惊的提议。 　　“裘格！别这样！” 　　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但是，巫师却连头都不回，他只是默默伸出手掌，把我的指节一点点掰下。 　　“怎么样？我的提议让你满意吗？” 　　巫师对怪物说话。听到他的声音，满身疙瘩的巨型怪物扬起头颅，它耸动臃肿的喉结，发出填满天空的怪异大笑。怪物的笑声干瘪而宽广，如同一道道骇人的闪电。最终，它低下头颅，用肥硕的、沾满雪花的眼睛盯住我和裘格。 　　“有意思……很有意思……人类，你竟然甘愿牺牲自己，保护你身后那头瑟瑟发抖的精灵？” 　　“没错。”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 　　巫师撑起双臂。 　　“这个精灵是我的恋人，直接来说，就是我以后的妻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和她结婚。要是放任自己喜欢的女人在眼前被吃掉，那么，不光是巫师的尊严，恐怕我身为男人的尊严也会践踏殆尽，余生都会生活在自责之中。为了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还是请你直接把我吃掉、然后把她放走比较好。不管怎么想，巫师的血肉都比稚嫩的精灵要有价值吧？况且她刚刚还被奇怪的魔法阵攻击过，身体非常虚弱，根本没什么营养可言。” 　　巫师展出双手，直直地拦在怪物面前。 　　“要吃的话，就吃我吧。” 　　“库……库库库……” 　　怪物发出宛如哭泣般的怪异笑声。 　　“人类……真的愚蠢……果真以为……我是为了那一点点魔力，才想要吃掉这头精灵吗？愚蠢……愚蠢！” 　　一瞬间，怪物抬起前肢，亮出板岩般的胸膛和满是条纹的腹壳。它的身后张开两瓣苍蝇般的渺小翅膀，头顶伸出蚰蜒式的触须。在漫天的浩荡飞雪中，怪物的声音冲破雪花，直直飞到我们面前。 　　“我乃阿达谬斯·古尔·阿谬拉！我乃彼岸吞噬者、破坏者、储藏者、大海的劈砸者！当我在海中巡游，在岸边露出恐怖的獠牙，人类的国王都会心惊胆战，向我送上数之不尽的王冠和公主！我曾经吞下不可计数的精灵和人类，我的权柄无穷无尽，超出大海的边缘！我曾有机会叩响彼岸的大门，从尘世抵达更加超越的世界，而我身上的魔力与知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绝非人类巫师可比！” 　　怪物踩下巨大的脚印，对我投来凝视。它的目光写满贪婪。 　　“人类……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吧……在你身后的那头精灵——体内竟然有神留下的印记。” 　　“人类呵……你难道真的以为，她只是一头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女精灵吗？” 　　怪物吐出危险的嘶嘶声。 　　“仔细闻闻……她身上有……类似于魅惑术的味道。哈哈，魅惑男人的祝福……那就是……神赐予她的权柄。多么可笑……” 　　怪物露出鄙夷的表情。它把目光转向巫师。 　　“人类……或许……你会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这头精灵，但是，这不过是诸神变出的戏法。这头精灵身上……有神赐予的、类似魅惑术的祝福。这样一来……无论她走到何方、都会吸引尘世诸物的目光。你那自以为是的爱恋……不过只是神的戏法。仔细想想，难道你真的爱她？只是她在不断地引诱你、魅惑你、勾引你……这才是你那自以为是的恋情的真相。” 　　怪物洋洋自得地说着。 　　“所以，人类呵……你亲手把那女精灵押送来罢，把这不知检点的臭女人送到我的手上。人类，你要看清……那女精灵的真面目，千万不要被神的把戏蒙蔽眼睛。这头女精灵一直引诱你、蒙蔽你……你一定也能想明白，其实把她交给我才比较好。” 　　啊啊。 　　我双脚发软，忍不住跪在地上。 　　啊。完蛋了。 　　我死定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身为碧池的真相被挑明了。 　　神赐予我的金手指——那就是名为「超魅惑术」的魔法。大概，确实有某种提升男性好感度的作用。毕竟那可是是超魅惑术。 　　然而—— 　　把金手指暂且放在一边，就算是没有「超魅惑术」，自从转生到异世界后，我就不断地在引诱着裘格。 　　用我玲珑有致的身体、用我漂亮的脸蛋去引诱。 　　啊啊。 　　为了能够在危险的异世界活下去也好。 　　为了满足自己身体里的欲望也好。 　　为了能够得到巫师的保护也罢。 　　总而言之，我就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女碧池一样，抛弃了精灵的优雅和矜持，像真正的色中恶鬼那样缠上了裘格。我是非常主动地与巫师色色，而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做这些的目标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是为了自己的快乐。 　　这些，我都是知道的。 　　就算怪物拿这些来指责我，我也无话可说。 　　我确实是个精灵碧池。屈服于女性的快乐的人是我，心中欠缺安全感的人也是我，缠住巫师的生活的人也是我。 　　为了不被奴隶商抓走、为了不沦为男人的玩物，哪怕做货真价实的碧池我也愿意。我就是如此自私狭隘的女人，满脑子只想着自己。 　　不过—— 　　裘格，我…… 　　我…… 　　话语梗在喉咙，无法脱口而出。 　　“瑟蕾丝缇雅……” 　　巫师对我转过身体。他的双肩被银白的飞雪覆盖，整个人都披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它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巫师用平静的语调问我。 　　“唔……” 　　我不甘心地咬紧嘴唇，直到鲜血沾上牙齿。 　　“……是真的。对不起，裘格……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是，但是，”我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我害怕告诉你这些事，你就会离我远去，就会彻底把我抛下……我，我真的好害怕……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你确实瞒着我？” 　　“对、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对巫师跪下道歉。万千思绪堵塞在胸口，让我头脑一阵发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里血液减少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满天飞雪导致的低温，我如今舌头打结，几乎无法好好说话。雪花从空中飘落，无声地降落在雪原之上。 　　“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向前爬动，抱住巫师的小腿。　　 　　“裘格，不对，主人，是我错了，我不该对您有所隐瞒，我不该隐瞒那么重要的事，我、我也明白的，一直都是裘格在保护我、呵护我，我也知道一直是我在死皮赖脸缠着裘格！我也知道我这种拖油瓶真的很讨人厌！但是，裘格，我，我真的——” 　　“瑟蕾丝缇雅，你真的爱我吗？在这件事上，不要对我隐瞒。” 　　“我……”我闭上眼睛，忍不住流下眼泪，“是的，我爱你，裘格……真心地爱着你……在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骗人……” 　　一双手捧上我的脸颊。温热的嘴唇互相触碰。 　　“唔……”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全身疲软，任凭巫师用舌尖与我共舞。 　　巫师舔舐着我的唇瓣。许久之后，他恋恋不舍地挪开头颅，将嘴唇凑到我的耳边。 　　“有这些鲜血就足够了……瑟蕾丝缇雅，抓紧我，接下来，就是属于我们的大逃亡时间。” 　　末了，巫师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他再次把我吻住，舔舐着我唇间的鲜血。光芒越来越盛，恍惚间，我感到魔力重新开始充盈。 　　“「召唤」。” 　　裘格轻声说。 　　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独角兽扑闪翅膀的声响。 第134章 　　“「召唤」。” 　　裘格轻声说。 　　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独角兽扑闪翅膀的声响。 　　*** 　　*** 　　*** 　　（裘格视角） 　　我是裘格·萨法拉。 　　就在刚才，与体型肥硕的怪物面对面了。 　　很难形容对方的长相。 　　简而言之就是大蛤蟆。飞天疙瘩大蛤蟆。 　　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魔力比较强。 　　在奇怪的魔法阵手中，为了把瑟蕾丝缇雅拯救出来，我那时候决定释放出身上的所有魔力。就这样把魔法阵撑爆以后，我成功救出了瑟蕾丝缇雅。 　　但是，现在却被硕大的怪物找上门来。 　　理所当然的，现在的我是魔力贫弱状态，很难支撑起长时间的战斗。毕竟已经把身上大多数魔力爆发掉了。 　　仔细想想。 　　这头癞蛤蟆一样的家伙，不会就是城堡的主人吧。 　　说不定和那个奇怪的魔法阵也有关系。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恰好地找上门来。 　　然后。 　　“你……可口。” 　　怪物扇动着翅膀、从天空降落以后，首先说出的就是这句话。以丑陋的面部正对着瑟蕾丝缇雅，它伸出了崎岖不平的舌头。 　　摆出了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啊啊。 　　开什么玩笑。 　　吃人什么的绝对不行。 　　怎么可能让它把瑟蕾丝缇雅吃掉。 　　那可是属于我的精灵。 　　毫不夸张地说，瑟蕾丝缇雅是我的理想恋人。在一起旅行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已经把瑟蕾丝缇雅这个女精灵琢磨透了。她身上的精灵体香也好，她睡觉时发出的可爱鼻音也好，她色色时候的夸张耻态也好，总之就是从内到外琢磨了干干净净。各个方面而言，已经把她吃光抹净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抛弃瑟蕾丝缇雅。 　　结果，对方却说出了奇怪的话。 　　"这头精灵身上……有神赐予的、类似魅惑术的祝福……那是神的印记。" 　　怪物说出了难以听懂的话语。 　　“你所以为的爱恋……不过是，诸神变出的戏法……” 　　它这么说。 　　这个……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吧。 　　我的心中涌过纷乱的想法。 　　瑟蕾丝缇雅，难道不是一个无依无靠、柔弱到不行的女精灵吗？ 　　虽然她的脸蛋和身材确实诱人，但精灵一族都是这样，这方面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倒不如说，除了没有精灵族所具有的优雅之外，瑟蕾丝缇雅就是普通的女精灵而已。考虑到她身处的环境，就算表现的不那么优雅也并非难以理解。 　　总之，瑟蕾丝缇雅就是一个色兮兮的女精灵。 　　害羞的时候会脸红。 　　开心的时候会咧嘴笑。 　　为难的时候会抚着胸口。 　　**的时候则会皮肤出汗，眼圈发红，流露出稍微有些害臊的耻态。 　　我早就把她吃干抹净了。所以我才知道，她绝不是什么可疑的存在。 　　所以。 　　“不可能——” 　　我本能地想要反对。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了身后传出的噗通声响。 　　回头一看，瑟蕾丝缇雅脸色惨白，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一样，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她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肩膀，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倘若这时候触碰她的肌肤，她或许会像雪娃娃一样浑身颤动，如易碎的雪花那样原地崩碎、直挺挺倒在地上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慌乱的瑟蕾丝缇雅。 　　她的脸色简直像是要死掉一样，大口大口地向外吐出呼吸，胸部随着肩膀的拉伸而轻轻颤抖，银色的长发也垂了下去。整个人都陷入了糟糕至极的状态。 　　啊啊。 　　这个反应…… 　　难道说，怪物说的确有其事？ 　　瑟蕾丝缇雅身上……难道真的有某种神明留下的印记、有某种类似魅惑术的存在？ 　　“……” 　　我喘了口气。 　　冷静下来，裘格·萨法拉。 　　你可是拳目学派的巫师，是学院里受过训练的巫师。在这种危机时刻，千万不能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仔细想想。 　　就算怪物说的不错——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瑟蕾丝缇雅身上，有神赐予的、类似魅惑术的祝福。” 　　这是怪物所持的论点。 　　如果推断一下，很容易就能明白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论题。 　　那是一个令人背后一凉的论题。 　　难道说，我，裘格·萨法拉，其实一直被瑟蕾丝缇雅用不干净的手段迷惑，所以才会和她在一起？ 　　难道说，瑟蕾丝缇雅，我所钟爱的精灵少女，其实是个心机深沉、把我狠狠算计了的精灵骗子？ 　　“……” 　　我把脸转向瑟蕾丝缇雅。 　　“它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去问了。 　　说实话。 　　即便瑟蕾丝缇雅真的欺骗了我，我也不想在这时候对她发火。 　　因为她现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副后悔到快要死掉的样子。她的这副模样，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心疼。没有办法发火。　　 　　另一边，瑟蕾丝缇雅捂着胸口，脑袋无力地垂向地面。她的肩膀不断地抽动着，大概是在哭泣吧。 　　然后，对我说出了回答。 　　“是真的……对不起，裘格……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是，但是，我害怕告诉你这些事，你就会离我远去，就会彻底把我抛下……我，我真的好害怕……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啊啊。 　　既然是这样的回答，也就是说，瑟蕾丝缇雅确实有一些事瞒着我。 　　出乎我的意料了。 　　原以为她是柔弱到不行的精灵少女。没想到身上竟然有神的祝福。既然这么厉害，就早点告诉我嘛。 　　话说究竟是要闹哪样啊。真的会有神把魅惑术当做祝福吗。 　　“……”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就是瑟蕾丝缇雅是否真的魅惑了我。 　　表面上看，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确凿。或许，我确实是被瑟蕾丝缇雅魅惑了，所以才会让她跟在身边，保护着她，还和她坠入了爱河。除了这个答案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回答。 　　但是。 　　认真地想一想——瑟蕾丝缇雅，究竟有没有魅惑我？ 　　答案应该是值得商榷的。 　　进行一个简单的排除法就够了。 　　我毕竟是个巫师。对于魔法、神之类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理解的。瑟蕾丝缇雅究竟有没有对我释放魅惑术，这样的问题，我也有自己的办法来判断。 　　做个假设就可以了。 　　假如瑟蕾丝缇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精灵——身上没有任何魅惑术的成分，那么，她还是我心目中的她吗？ 　　有一些简单的常识。 　　魅惑术不会改变人的容貌。 　　所以，脸蛋和身材不会改变。瑟蕾丝缇雅的胸部，仍然会是我所喜欢的类型。 　　魅惑术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所以，瑟蕾丝缇雅那胆小柔弱、同时也带着坚韧的个性，仍然会保持如初。 　　魅惑术所能改变的……只是外界对于一个人的看法。 　　仔细想想。 　　瑟蕾丝缇雅是一个容貌和性格上都很符合我的嗜好的女性。 　　如果我们是在另一种条件下见面、而且开始一起旅行的话，恐怕，我也会逐渐喜欢上她。 　　因为她是我的理想型。 　　哪怕是另一个女人，名字不叫瑟蕾丝缇雅，但是拥有和她一样的外貌和性格，那么，我恐怕也会倾心于这样的人吧。 第135章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即便瑟蕾丝缇雅对我有所隐瞒也没关系。 　　现在的话，这根本不是首要事项。 　　最重要的是逃出去。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从巨大的蛤蟆怪物面前逃走呢。 　　——首先想到的办法是魔力。 　　恢复魔力的话，应该能想到办法逃掉。 　　不过等魔力自然而然地恢复就太慢了。为了提高我和瑟蕾丝缇雅的生存几率，必须想办法加速这个过程。 　　怎么办才好呢。 　　要做什么，才能恢复我的魔力。 　　这么想的时候，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瑟蕾丝缇雅。 　　啊啊。 　　瑟蕾丝缇雅的身体里，应该还有残留的精灵血吧。 　　虽然这时候采血会很刻薄，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瑟蕾丝缇雅就会被怪物吃掉，我们的旅程也会提前迎来终局。 　　所以，只要一滴就好。 　　只要有一滴血，就能让我的魔力解决燃眉之急。 　　只有这么办了。 　　“呼……” 　　我捧起精灵的脸庞，对上那满含惧意的眼神。 　　啊啊。瑟蕾丝缇雅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把她交给怪物吧。头脑也太笨了。不管再怎么想，我也不可能把可爱的精灵抛弃掉啊。在她的心目中，难道我就是这样差劲的男人吗。 　　不过，她这副笨笨的样子也很可爱。 　　——没错。 　　与魅惑术无关。 　　与神的祝福无关。 　　眼前的女精灵，无疑就是我印象中的瑟蕾丝缇雅。是和我一直旅行的笨蛋精灵。 　　“扑哧。” 　　嘴唇互相交叠，舌尖彼此共舞。在最初的挣扎后，瑟蕾丝缇雅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她的表情变得温顺，并且轻轻合上蔚蓝色的眼睛，任凭我的舌尖踏出舞步、以湿润的气息侵染她的嘴巴。 　　这样就好。 　　至少在这种时候，请尽情地相信我吧。 　　只要一点点血，就能逃出生天—— 　　“呼噜噜……” 　　舌头互相缠绕，随后松开。 　　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瑟蕾丝缇雅好像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恐怕是在刚才的时候，因为太过委屈而咬破了嘴巴。看来刚才她确实非常害怕，在我的印象里，这还是瑟蕾丝缇雅第一次变得如此恐惧、如此无所适从。 　　等一切结束以后，要好好安抚她才行呢。 　　血液逐渐转化为魔力。与此同时，魔力不断唤醒。 　　以瑟蕾丝缇雅的血液为媒介，我的魔力不断激活，而魔法也开始预热。 　　在那之后。 　　“「召唤」。” 　　我松开瑟蕾丝缇雅的嘴唇，放出预备已久的魔法。 　　*** 　　*** 　　*** 　　（瑟蕾丝缇雅视角） 　　再次回过神来，我已经飞上了空中。 　　无边的飘雪在周围飞落。 　　“裘格，这是……” 　　低下脑袋，我发现自己骑在了马背上。 　　那是洁白的、独角兽的脊背。 　　而坐在我身后、以温暖而有力的手臂环绕我的，无疑是我熟悉的巫师。 　　“瑟蕾丝缇雅，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那头怪物。”裘格虚弱地喘出两口呼吸，“坐稳了，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 　　“裘格……”我眼眶湿润， 忍不住窥视巫师的面容。 　　“瑟蕾丝缇雅，请多信任我一点吧。” 　　裘格的呼吸吹在我的耳边。 　　“虽然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但是，瑟蕾丝缇雅，我可不是那种会把同伴交给怪物的巫师。虽然你一路上惹出了数不清的麻烦，但我可没有嫌弃你的想法。至于什么神的祝福、魅惑术，这些麻烦的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巫师顿了顿，随后露出苦涩的面容。 　　“哪怕你真的携带着神的祝福，那也肯定是诅咒、是让你身不由己的东西。毕竟，哪怕是被神祝福过，瑟蕾丝缇雅也还是柔弱到令人爱怜、而且会露出那样害怕的表情呢。” 　　“裘格……对不起，跟你隐瞒那些事……” 　　我低下头，掩饰自己羞愧的神色，任由巫师的手臂抓紧我的腰肢，用力把我固定。 　　啊啊。 　　原来是这样啊。 　　裘格根本没有嫌弃我…… 　　以为裘格会把我抛弃、以为裘格会把大发雷霆、责怪我对他有所隐瞒，这一切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事实上，裘格根本就没有对我产生负面的态度。迄今为止，我不过是在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这样自己吓唬自己的我……真的是太笨了。 　　就在这时。 　　在我们的身后，突然能够听到如闷雷般的滚滚咆哮。 　　“轰隆隆隆——” 　　那声音如同怒吼，又宛如猛烈的咆哮。光是声音就足以让人浑身颤抖。 　　回头一看，体型巨大的怪物跟在我们身后，拍打着那双瘦小的、如苍蝇般的翅膀，在我们的独角兽背后紧追不舍。 　　“啧……甩不掉吗。” 　　裘格嘟囔了两声，用脚夹了一下马腹。独角兽随即加快速度，迎着漫天的雪花飞去。 　　“轰隆隆——” 　　可怕的光线覆盖了我们刚刚所处的位置。 　　回头一看，丑陋的怪物扯开嘴唇，用喉咙喷射出宛如呕吐物般的光波。 　　啊啊。 　　要是被那东西击中的话，恐怕我们会直接死掉。就算没有死掉，也会被烤得半熟。 　　“要小心了，瑟蕾丝缇雅……那种魔法，很强。” 　　裘格紧张地抱紧我，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发光。 　　数不清的魔力从他身上涌动，钻入我们骑乘的独角兽的体内。得到了魔力的充足供应，独角兽嘶鸣一声，在天空迈开四蹄。在我们身后，怪物不断地喷射出光芒，但因为独角兽的速度已经变得敏捷，所以，每一次攻击都被我和裘格堪堪躲过。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迟早会被击中的。” 　　裘格在我背后喃喃自语。 　　“必须找到机会逃走……否则的话，魔力又会不够……但是……啊啊，可恶，该怎么办才好……” 　　巫师苦恼地咬紧牙关，能听到牙齿在寒风中咯吱碰撞的响声。 　　啊啊。 　　我、我明白的。 　　这个时候就该让我出场了吧。 　　仔细想想，我是唯一有办法挽救这个局面的人。 　　毕竟。 　　我是裘格的女主角啊。 　　“裘格，”我转过头去，抓住裘格的手腕，“如果魔力不足的话，就请使用我的血液吧。不管采集多少血液，都没有关系。” 　　“你在胡说什么？瑟蕾丝缇雅，你难道不明白吗，频繁采集鲜血，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不要说话。” 　　我轻轻咬破自己的嘴唇，然后，把脑袋凑上去，含住巫师的嘴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巫师一开始还抗拒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开始用舌头舔舐我的鲜血。 　　光芒在我和裘格身上传递。 　　那是、巫师身上的魔力重新开始复苏的光。 　　与此同时，能够感觉到血液在我体内减少。 　　啊啊。 　　头好晕。 　　但是，不能表现出头晕的模样。 　　那样的话，裘格肯定会松开我的嘴巴，停止把我的血液转化成珍贵的魔力。 　　那样一来，我们就死定了。 　　不。不对。 　　不是「我们就死定了」。 　　会死在这里的人仅仅是我。 　　不能让裘格在这里死掉。 　　他已经为我付出过那么多。即便是在听到那些话以后，还是愿意相信我。如果是裘格的话，我绝不愿意让他和我一起死在这种冰冷、荒芜的地方。因为我喜欢着他、爱着他，所以不能忍受那样的结果。 　　所以。 　　死在这里的人只有我就好了。 　　啊啊。 　　裘格。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而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最爱的巫师啊。 　　这一次，我身上的血液、就请你随意地取走。 第136章 　　铁青色的天空一无所有。 　　轻颤的云朵不断破碎。 　　甚至雪花也变得冰冷如金属。海平面露出靛青的底色，于天边连接成线。 　　独角兽在空中划出了轨迹。 　　那是、属于我和裘格的逃亡路线。 　　“唔……” 　　我蜷缩在裘格怀中，浑身瘫软，任由对方**我身体里的鲜血。 　　洁白的雪花在天空纷飞，如同千万张不断扑闪的银白翅膀。巫师搂住我的腰肢，抓起我的下颌，以濡湿的舌尖与我共舞。我笨拙地予以回应，头脑涌过短促的眩晕。 　　啊啊。 　　没错。 　　就是这样，裘格。 　　毫不留情地取走我的血液吧。 　　不要犹豫。 　　不要心软。 　　因为，这就是正确的抉择。 　　——回忆在脑海中不断奔涌。 　　“要和我一起走吗？不会是简单的旅程哦。会很危险，也会流眼泪。” 　　“「遁矛」！” 　　“瑟蕾丝缇雅……” 　　“当然，也别忘了提供给我眼泪和血液做报酬。” 　　“……对不起。我太愚钝了。” 　　“瑟蕾丝缇雅，你今年大约多少岁？以人类的寿命为单位。” 　　“我，我比较喜欢吃蛋挞。很没出息吧，身为巫师，我竟然喜欢甜食。” 　　“我也是，瑟蕾丝缇雅——我爱你。” 　　话语在脑海中奔流。 　　「僕咚」。 　　我抬起双手，轻轻挽住巫师的脖颈，双唇继续与巫师缠绵。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只有漫天的飞雪不断移涌，洒满我和裘格的双肩。在冰冷的空气中，我伸出手掌，感受着眼前之人的温度。 　　啊啊。 　　裘格……我也爱你。 　　“隆轰轰轰——” 　　怪物的嚎叫在身后传出。独角兽甩开四蹄，不断在天空中滑翔，闪躲着致命而灿烂的光束。无意之间，我看到数之不尽的海鸟正在我们身下翱翔，众多海鸟扑闪双翅，白色的身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裘格松开我的嘴巴，短促地喘气。 　　“看啊，那边有好多海鸟……瑟蕾丝缇雅，我们可以往那个方向逃——” 　　“不要说话，”我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继续吻我。” 　　“可是——” 　　裘格松开我的嘴巴，不知所措。我虚弱地瞪着他，挽起双手，胸口不断起伏。 　　“裘格也知道吧？要想活下去，必须在这时候取走我的血液才行……所以，裘格，尽力使用我的血液吧。”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裘格，”我握紧他的双手，“倘若被身后的怪物追上，我们不也一样会死吗？” 　　“……” 　　“裘格，请继续亲吻我吧。哪怕把我的嘴巴吻肿也没关系，因为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瑟蕾丝缇雅……” 　　“这是我自己决定好的事情。” 　　我望着裘格，看向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裘格……我自己都说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畏手畏脚呢？” 　　抬起双手。 　　舌尖狠狠触碰。 　　“我……” 　　裘格的声音被堵回嘴巴。我闭上眼睛，仿佛听到细雪擦过生命的脆响。我感到身体开始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能听到其中传出的快要枯竭的中空之声。 　　啊啊。 　　裘格…… 　　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 　　*** 　　*** 　　奔腾，闪躲，绝不停步；回头，转目，绝不停留。 　　生机只有一线。 　　大海无边无际，而他需要闯出生路；天空一望无垠，而他需要找到掩体。他从未感到生命如此脆弱易逝，如夏日里转瞬融化的冰花；他从未感到心情如此焦热灼痛，如秋日里疾行的暴雨。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精灵。她紧闭双眼，脸色惨白，仿佛轻轻触碰就会轰然破碎。 　　他必须保护她。不是吗？ 　　他该怎么做？ 　　逃跑并非巫师的特长，而是盗贼的把戏。在这片天空与海洋互相逼仄的角落，他该如何从一头怪物手中逃跑？ 　　——无法逃脱。 　　这是最显然的答案。 　　但是却不能不逃。他指挥着独角兽，一次次从光束的边缘挣脱。每一次都是那样惊险，每一次都是在和死亡竞赛。每一次…… 　　他该向哪里逃脱？ 　　无边无际的鸟群在海平面显现。他能够看到，那是白色的飞鸟，拥有尖锐的喙和宽大的蹼掌。 　　飞鸟生活于陆地之上。 　　有飞鸟的地方，或许就可以歇脚。 　　倘若他能找到一片陆地，是否就能从怪物手中逃脱？ 　　他不知道，但却又感到不得不一试。宛如溺死者抓住手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放出魔力，让独角兽顺着鸟群的方向飞翔。数不清的飞鸟从他身边划过，如千百种旋转的光斑，自由的鸟群在他面前一分为二，形成箭头般的弯折。他策马向上，一路掠过成百上千枚翅膀，看海浪形成波折。天空仿佛已经沉降下来，无边的雪云与高耸的浪涛相互碰撞，仿佛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仿佛万物已经在这里抵达终点。 　　近了。更近了。 　　他看见高耸的山峦在远方诞生，他看见连绵的群山在视野边缘泛滥。他看见一小块连在海中的陆地，它以坚硬的山体构成，像一截伸出海面的犄角。怪物仍然在他身后咆哮、追逐，而他驱赶着独角兽，飞向陆地，并且快速地打量起那些高大的山体。 　　那些山脉是如此庞大…… 　　有了。他想，有一个办法…… 　　现在，那或许是唯一能拯救他们的办法。 　　他让独角兽降落，并且放出魔力。地面在他面前凹陷，形成无边无际的、宛如肠道般深邃的山洞。他抱着精灵，驱散了独角兽，如此走入洞中，身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而在他的身后，魔力仍然在发挥作用：洞口逐渐逼仄，最终消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人曾经进入此处，几个幽蓝的幻象在天空浮现，那是独角兽的幻影。 　　他在黑暗中等。 　　这能成功吗？ 　　他不知道，但感觉这是最后的机会。独角兽的幻象能在空中维持多久？它们能把怪物吸引到多远的地方？他不知道，但希望是越远越好。在黑漆漆的洞窟中，只有他和精灵的喘息在响。 　　等待。 　　等待。 　　等待。 　　他听见高大的山体逐渐剥离破碎，滚动的石块乱腾腾地倒入水中；他感到独角兽的幻影被怪物接连抓住，而幸存的幻影正越逃越远。他能感到飞鸟们正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但却不知道自己能否像它们一样。他成功了吗？怪物中了他的障眼法、去追逐那些并不存在的幻影了吗？如果可能，他们能在这座山底下逃过一劫吗？数不清的问题堆砌在他的头脑之中，而黑暗中却什么回答都没有。 　　“哈哈……” 　　他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感到自己的魔力再次变得不足。 　　没办法了，他想，这次，他真的耗尽了剩余的所有魔力。 　　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 　　他依稀听到挖掘山洞的声音。 　　咔嚓。咔嚓。那声音如此沉重，如此缓慢，但却又如此坚定。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那声音背后携带的涵义。他喘了口气，抱紧怀里的精灵，最后吻了她一口。　 　　这就是结局，不是吗？ 　　一抹光束从黑暗中绽放，那形状像极了灿烂的花瓣。光束越来越大，随之而来的是山体轰隆破碎的巨响。 　　一根爪子伸了进来，然后是另一根、另一根。最终，他看到一枚丑陋的眼睛遮住光芒，投下邪恶的窥视。 　　“巫师……” 　　他听到怪物的声音填满欣喜。 　　“找到你了……” 　　那根爪子伸了进来，把他和精灵紧紧抓牢。怪物把他们从山洞深处掏出，用手指紧紧掐住。 　　“游戏该结束了，”怪物说，“巫师……你真的以为，能在我的眼中逃走吗？”它作出扭曲的笑声，“只是一个游戏。庆幸吧……巫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让一位真神感到了……哦……‘欢乐’。” 　　“你要干什么？”他挣扎着问。 　　那怪物没有回答。它只是伸出爪子，夹住精灵的躯体，并且张开血盆大口。 　　不…… 　　回忆一幕幕浮现。她的爱恋、她的脸庞、她的微笑，她的胆小、她的笨拙、她糟糕的不检点和色兮兮的模样—— 　　“不……” 　　他看到太阳似乎闪烁了一下。刹那间，那形状像极了灿烂的花瓣，像极了转瞬即逝、朝生暮死的蜉蝣。那是无法被眼睛遮蔽的光芒。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一头熊熊燃烧的巨鹰展翅翱翔，四周环绕着火焰和数之不尽的光芒。 　　他看到那怪物的动作瞬间僵硬。缓缓地，一根手臂从它的肩膀上滑落下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精灵从松开的手指间滚落，躯体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如果你想吃什么东西，或许可以吃我。”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过，”那声音继续说，“倘若把我吞进喉咙，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满肚子都是火。” 　　=== 　　PS：这一章的写作难度好高……尝试把当代诗歌和其他的一些写作技巧掺杂在了段落之中。尝试了运用意象、陌生化、韵律和其它杂七杂八的风格，同时使用蒙太奇式的意象/段落拼贴构成整个章节的整体行文风格。效果应该不错。 　　一边听着《画心》、《月の涙》，一边写完了这个章节。唔姆……码完字躺沙发上休息去了…… 第137章 　　“你是……水手长？” 　　他抬起头，瞠目结舌。 　　在那凹凸不平的山脊上，一个熊熊燃烧的人站在那里，周身轮廓令他熟悉。火花劈啪作响，加热着冰冷的空气。 　　“喔，巫师，又见面了。” 　　那团火对他说话。 　　“不过，这可不是叙旧的时机。去吧，巫师，乘上我来时的船，离这里越远越好。” 　　火焰伸出臂膀，指出一个方向。 　　“好。我明白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双手，抱起倒在地上的精灵，并顺着火焰指出的方向奔逃。怪物发出嘶哑的吼叫，但却并没有起身追赶，它只是盯着那团火焰，断裂的臂膀重新开始生长。在那狰狞的山崖之上，只有火焰和怪物彼此对峙，其姿态如同永恒一般。 　　火焰对怪物说话。 　　“在你和我信奉的神明之间，仍有太多旧账需要算清。” 　　*** 　　*** 　　*** 　　裘格来到山脉的尽头，气喘吁吁。在那里，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水手长承诺的东西——一艘小船。那艘船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却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包绕，给人以一种难以摧毁的印象。裘格把精灵放上去，鼓足一口气，蹬着双腿把船推入海面。 　　他接着跳上船，开始划桨。 　　他能听见山脉逐渐剥离的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是水手长在和怪物战斗吗？如果是那样，为什么水手长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索性用力划桨。不一会，他感到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群山正在身后隐退，而这艘船似乎有某种怪异的活力。有那么几个瞬间，裘格感觉，不是他自己在划桨，而是这艘船在以自己的意志航行。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这只是一艘船…… 　　巫师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晃出脑海。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他谴责自己，无论如何，水手长都不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人了。他几乎不用怀疑就能确定，现在的水手长拥有和怪物战斗的能力。 　　事实上。 　　在水手长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品质…… 　　准确来说，那是某种——神性。 　　巫师对神并不陌生，问题仅仅在于如何诠释神与世界的关系，以及神的本质。有数不清的学派将魔法当做神来崇拜，也有数不清的学派把神和魔法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东西。但是，在水手长身上，裘格感受到的都不是这两者。正相反，他感受到的是纯粹的神性——与巫师最远，但是与神学家、传教士最近的气质。 　　他根本不是什么水手长，不是吗？ 　　水手身上可没有这种气质。 　　算了，无所谓了。裘格想，只要水手长愿意帮助自己，那么，他就不会介意和一名传教士合作。一个愿意帮助精灵的传教士，不管怎么想，都比一头想要吃掉精灵的怪物要强。 　　这就是生活，他想。有时候，人们不得不依赖于别人的力量。 　　水花在周围波荡。 　　他不断划着桨，逐渐感到心情重归平静。 　　话说回来……瑟蕾丝缇雅的情况怎么样了？ 　　裘格放下桨，看着精灵的面容。 　　用一句话概括吧。 　　精灵的情况很不好。 　　面色苍白得吓人，眼睛紧紧闭着。虽然胸脯还在一起一伏地呼吸，但却给人一种柔弱易碎的印象。在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几乎能望见青色的血管。 　　啊啊。 　　不必多说。 　　这是因为她被采集了太多血液。 　　城堡里的那个魔法阵，谜团众多，难以理解前因后果。那是谁布下的魔法阵，又是为了什么而布置在那里？无论答案如何，那个奇怪的魔法阵确实伤害了瑟蕾丝缇雅，而且吸掉了她身上的不少血液。 　　然后。 　　就在刚才，为了提高独角兽的速度，裘格也转化了不少瑟蕾丝缇雅的鲜血。 　　所以，现在的精灵，遭遇的正是贫血的危机。 　　啊啊。 　　必须让她好好休息才行。 　　裘格起身，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投去眺望。 　　就在这时。 　　他突然在心里想起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城堡里的那个时候，瑟蕾丝缇雅刚刚被魔法阵缠上，巨大的怪物就如影随形地赶来了呢？ 　　——为什么，在藏身于群山之下的时候，明明已经隐藏到如此深邃的地下，怪物却仍然能够找到，而且用爪子准确地挖出他们呢？ 　　裘格想起一个可能性。 　　原因……难道是…… 　　他对精灵伸出手，挤出几丝刚刚恢复的魔力。 　　然后，在精灵那苍白的皮肤之上，隐约透露出了蓝色的纹路。 　　啊啊。 　　没错。 　　果然是这样。 　　那个魔法阵……现在也仍然在精灵身上。 　　恐怕根本就没有被祛除干净吧。 　　怪物之所以能追逐到他们，掌握他和瑟蕾丝缇雅的位置，恐怕也是因为，这个魔法阵在发挥作用。 　　这么一想，那座城堡果然是祭坛。是用来给怪物献祭的地方。 　　所以才会有吸血的魔法阵。 　　可是，这样一来…… 　　裘格脸色剧变。 　　这样一来，岂不是意味着，那个怪物即便是在现在，也能掌握瑟蕾丝缇雅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 　　*** 　　*** 　　*** 　　亚山·马兹达抬起火锤。在他燃烧的脸庞面前，昔日里吞噬过无数生命的怪物，「大海劈砸者」阿达谬斯·古尔·阿谬拉，颓废地倒在地上，头颅裂成两半。它的生命已经走向倒计时，只是意识还保持清醒。 　　“你……不可能……明明只是……凡人……” 　　“杀死你的不是我，”亚山收起火锤，静静看着巨大的怪物，“杀死你的是埃什斡卡，千变万化的活火。在这不断更易的尘世之间，我不过是祂的一名信使，是祂的化身、祂的面具、祂的倾听者。事实上，倘若你没有如此急于从海中抛头露面，祂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将你除掉。” 　　“呵……呵……” 　　怪物发出垂死的喘息。 　　“即便这样……信使，你也救不下那头精灵……” 　　“我的目的并非拯救什么精灵。”亚山淡淡地说，“我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将你剪除。” 　　“咳……” 　　而怪物只是发出笑声。 　　“随你怎么说吧，可悲的凡人……无论如何，我的子孙后代……一定，能帮我报仇。” 　　*** 　　*** 　　*** 　　突然。 　　海边出现了刀刃般的脊背。 　　那是…… 　　裘格的瞳孔紧缩起来。 　　不。 　　不。 　　不。 　　怎么可能？ 　　他立刻抄起桨，用力往外划船。然而，那些刀刃般的脊背仍然劈开海浪，从远方不断靠近。 　　“不行……必须向着来的方向逃。” 　　裘格这么想，于是调转船头的方向。 　　结果，在他背后的海域里，裘格同样看到了锋利的脊背。 　　那是…… 　　那是，鲸齿人的后背。 　　朝四面八方望去，数不清的鲸齿人劈开海浪，不断围拢而来。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到处都是腾跃的鲸齿人。 　　裘格攥紧双拳。　　 　　啊啊。 　　这下子。 　　真的，完蛋了。 第138章 　　裘格攥紧双拳。　　 　　啊啊。 　　这下子。 　　真的，完蛋了。 　　*** 　　*** 　　*** 　　拉尔·露笛娅在天空飞行，不断穿过破碎的云翳。 　　大海在身下铺展。 　　即便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露笛娅也只是罩着一袭短裙，脖颈、胳膊和大腿都暴露在外。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女性，恐怕已经觉得冷了吧。但是露笛娅却不同—— 　　她是巫师王制作的格雷姆。 　　格雷姆。 　　也就是「傀儡」。 　　用石头、骨骼、血液等原材料进行混合，最终制作而成的产物，那就是格雷姆。 　　露笛娅是大理石材质的「格雷姆」。 　　她的生命、她被创造出来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抓住一头精灵。 　　说实话，为什么要抓住那头精灵呢。露笛娅并不知晓问题的答案。仅仅是巫师王对她说：“你去把那个精灵抓回来”，她就如此去办了。说到底，格雷姆的目标就是完成主人的心愿。对露笛娅而言，就算是巫师王让她立刻去死，她恐怕也会照做。 　　然后。 　　现在的她，就是在实现主人的愿望，在海洋上搜索精灵的踪迹。 　　“又迷失方向了……” 　　露笛娅失望地叹了口气。 　　啊啊。 　　寻找精灵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不知道那头精灵身居何方。 　　搜寻的方法实在太过低效。 　　一路上不断使用着占卜术，由此预测着精灵的行迹。即便如此，方向还是不断产生偏差，昨天还是指向南方，第二天又突然向北。实在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魔法出了什么问题。精灵简直就像骑着马在天上飞来飞去一样，方向飘忽不定。 　　虽然露笛娅的身体只是大理石，所以可以在严寒的天气里到处运动，但长时间无法找到对方，这也让露笛娅感到气馁。 　　尽管如此，还是只能慢慢找寻。 　　…… 　　不过，最近也有好的消息。 　　——大概就在今天中午，占卜术得到了清晰的结果。 　　「精灵就在这附近」。占卜术是这么说的。 　　经过了如此漫长的搜寻，现在终于有了结果。想到能够给主人交差，露笛娅就露出朴素的笑容。 　　只要找到那头精灵，就能给自己的主人回报了。 　　这么想着，露笛娅对大海投去凝视。 　　喔喔。 　　似乎有了奇妙的发现。 　　在海洋的远处，不断有庞大的鲸鱼状怪物在上下翻腾。 　　在这片海域，碰上那些鲸鱼怪物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似乎是因为某种历史原因，这片海域分布着数量丰富的鲸齿人。如果有船只不小心误入这片海洋，大概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吧。 　　不过，这和露笛娅毫无关系。 　　露笛娅的任务只是找到精灵。 　　把精灵抓住就好了。其他的都是虚妄。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露笛娅不小心投出了目光。 　　“唔……” 　　仔细一看。 　　海面上有一艘小船。 　　在那艘船的里面，似乎躺着一头精灵。 　　“啊， 那是……” 　　就在愣神的功夫。 　　鲸齿人接近了小船，就像是捕获猎物一般，伸出峥嵘的前肢。 　　那是打击动作的前奏。 　　如果被击中的话，小船就会倾覆，里面的精灵就会落入水中。虽然不愿想象那样的结局，但是精灵一定会被鲸齿人撕开吃掉，变成无生命的肉片。那简直是悲惨到极点的场景。不过，即便这样，这种事也和露迪娅毫无关系。 　　「刷——」 　　身体比思维行动得更快。 　　回过神来的时候，露笛娅发现自己站在鲸齿人头上，小腿高高拱起。 　　「啪嗒」。 　　小腿向外踢出。 　　眨眼的时间里，鲸齿人的胳膊断裂开来，落入海中。 　　露迪娅高高地抬着腿，脚趾沾染着血迹。她静静地歪歪脑袋，舔了舔嘴巴。 　　“出现了……敌人……” 　　同伴的受伤似乎激怒了附近的鲸齿人。 　　它们发出怒吼，用前肢激起水花，朝着露迪娅和小船的方向扑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露迪娅接连踢断了它们的胳膊。 　　确实，鲸齿人是难缠的对手。 　　不过，如果和巫师王的得意作品——以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露迪娅相比，也不过是体型稍大的沙包罢了。倘若露迪娅是魔力不足的状态，或许确实难以和鲸齿人对抗，但现在的她状态满满，完全无惧于外界的挑战。 　　「呲啦啦——」 　　就在这时。 　　似乎是感到了露迪娅的棘手，从水面下方，突然射出了巨大的标枪。 　　那是鲸齿人的投掷武器吧。 　　是偷袭啊。真是卑鄙的手段。 　　“呵……” 　　虽然标枪的力量很大，但是露迪娅并没有感到害怕。 　　她的躯体毕竟是大理石。虽然没有金属那样坚硬，但是已经得到过魔法的加持，所以硬度上值得自信。果不其然，标枪打在露迪娅的皮肤上，只是被直接弹走而已。 　　“这个……怪物……” 　　鲸齿人发出哀叹，一时间不敢向前，只是拍打鳍肢，不断在水下游泳。 　　趁着这个机会，露迪娅俯下身子。 　　她眨着眼睛，仔细观察精灵的情况。 　　——好美。 　　这是第一眼的感觉。 　　宛如精心雕琢的钻石一般，女精灵有着连格雷姆都能赞叹的美貌。皮肤比大理石更白，身材也像比例刚好的花瓶。露迪娅刚刚投出目光的时候，形成的就是这种印象。被那惊人的魅力所裹挟，露迪娅忍不住坐在精灵身边，用手指抚摸她的下颌。 　　只不过，女精灵的脸色十分苍白。 　　简直像是没有了生命一样。是非常令人担忧的脸色。 　　“请问……你是谁？” 　　就在这时，听见了声音。 　　“什么？” 　　露迪娅转过身去，这才发现小船里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尴尬地握着船桨，以警惕的表情面向露迪娅。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坐在我的同伴面前，又是想要干什么？” 　　听到了这种问题。 　　啊啊。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男人是这个精灵的同伴吧。 　　既然是同伴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你的同伴，快要死掉了喔。” 　　露迪娅伸出手指，静静地指向面无血色的女精灵。 　　“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同伴的话，岂不是很糟糕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用非常冷静的语气说了出来。如果问为什么的话，因为露迪娅本来就是大理石。 　　“这……” 　　听到这句话，男人露出苦涩的表情。露迪娅想了想，转身面向躺倒在地的精灵。 　　“「治愈」。” 　　她轻声自语。 　　眨眼的时间，魔力从露迪娅身上倾泻而下，汇聚在指尖之上。几次呼吸的时间里，地上的女精灵逐渐变得面色红润，重新有了生命的气息。虽说仍然是一副病弱的面容，但情况无疑已经改良了许多。 　　“这样一来，就好多了。” 　　露迪娅满足地说。 　　“这……谢谢。感谢您治好了我的同伴。”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她这样死掉。因为我碰巧也在寻找一头精灵，所以想要这么做罢了。” 　　“喔……” 　　男人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露迪娅看了看四周，继续对男人说话。 　　“这附近的鲸齿人、交给我就好。你快点带上同伴，从这里离开才是上上之举。记住，这附近的鲸齿人很多，一定要尽快逃走才行。” 　　“只靠你一个人？可是……” 　　“我可不是「一个人」。”露迪娅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注视着自己那白皙、光滑但却坚硬无比的肌肤，“我是格雷姆，并不是人类。对付这些鲸齿人的话……没有值得担心的问题。” 　　“……谢谢。” 　　最终，男人带着纠结的面色道谢。 　　在这之后。 　　发生的事情非常简单。 　　男人划着小船离开，而露迪娅反复地踢踏着双腿，以坚硬的足部驱散了附近的鲸齿人。直到这片海域恢复宁静，露迪娅才心满意足地重新飞回天上。 　　“话说回来……还要帮主人捉住精灵来着。” 　　她喃喃自语。 　　啊啊。 　　一不小心，就把正事给忘掉了。 　　“那么……「占卜」。” 　　放出了魔法。看到占卜术的结果，露迪娅的大理石脸庞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个，怎么可能？！” 　　如果占卜术的结果没错。 　　那么，精灵的方向…… 　　竟然又一次拉远了。 　　“果然，根本不能依靠占卜这种不靠谱的魔法……” 　　她叹了口气，继续在天上飞行。 第139章 　　*** 　　*** 　　*** 　　火。 　　火焰。 　　亚山·马兹达曾经思考过诸多问题，但其中只有少数曾经得到解答。天空为何高远？日月为何旋转？是谁推动了最初的世界，又是什么创造了天空、大地和生机勃勃的万物？ 　　在他父亲的宫殿中，这些问题都未曾得到解答。神学家与诵经士们誊抄着古老的经文，把石头记录的象形文字镌刻于宫殿的石柱表面，但问题却从来没有得到解答。有一千个神学家，就有一千种解释经文的办法。用于解释经文的经文又将被后人誊抄，产生更多解释性的经文。于是问题也越来越庞大、复杂。 　　神啊。他默默握紧掌心，哦，神啊，他需要指引…… 　　来自真神的指引。 　　什么是正义？美德又是什么？什么是污秽，而洁净又从何而来？有一种真理亦或两种？真理的本质又是什么模样？亦或者，是否这些问题本身皆是虚妄，而正确的答案隐藏在谁都无法找到的地方？神是什么、人是什么、神学又是什么？倘若诸神威力无边，地上的一切又为何并不圆满？倘若真神爱慕正义，尘世中又为何充满邪恶、暴力和错乱？ 　　问题！问题！数不清的问题！数不清的——对于问题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不去发问？ 　　现在，他执行着神的任务，与那头蟾蜍般的怪物战斗，他以战士般的娴熟技巧令其遍体鳞伤。现在，他能感到，神寄宿在他的体内，在他的呼吸中活动。神是他的呼吸，灵魂的呼吸。神以他的姿态行动和交谈。他是神的化身，而神是他体内的活火。温热的、喘息中的火。 　　神知晓他的一切问题。 　　他怎么可能不去发问？ 　　他是乞米比优斯的王子……啊，他是南方圣人的儿子！他是圣火的信奉者，他的生命就是为了听取答案而活着，为了和神——和真正的神交流！为了这一天！就是为了这一天！他的全部生命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个时刻！ 　　“即便这样……信使，你也救不下那头精灵……”　　 　　那怪物还在垂死挣扎，罔顾那碎成两半的脑壳。它在说什么？它想要说出什么？和他即将听到、即将得到、即将弄懂的一切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我的目的并非拯救什么精灵，”亚山平静地说，“我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将你剪除。” 　　“咳……” 　　而怪物只是发出笑声。 　　“可悲的凡人……无论如何，我的子孙后代……一定，能帮我报仇。” 　　“我不在乎。”亚山说，他感到手指的指节微微颤抖，而雪花在他身上触之即碎，化作蒸腾的水雾，“真的，现在的我，对这些一点都不在乎。” 　　他不在乎怪物的威胁。他不在乎。他想要的只有答案——对于那千千万万个问题的答案。 　　他怎样才能再次与神交流？ 　　感觉转瞬即逝。 　　恍惚之间，亚山感到自己的意识飞向天空，越过天空的表面，进入天空的尽头。在那里，他再次窥到了熊熊燃烧的宫殿，看到了展翅翱翔、姿态宏伟的鹰。 　　几乎是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哦，真神……” 　　他低低头，谦卑地望着鹰。 　　“神啊，我想要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他说。 　　“你的问题，我全部知晓。” 　　鹰对他应允。 　　“然而，我却不能给你想要的回答。” 　　“为什么？真神……我需要那些答案！没有它们，我不能活！我真的需要那些答案！” 　　“现在还不行。”巨鹰用笛子般的声音回应。 　　亚山握紧了手，然后慢慢松开。不，他怎么可能不能得到答案？他是乞米比优斯的王子！他是南方圣人的儿子！他帮助神和怪物交战！他凭什么不能拥有那些答案？如果连他都不能得到答案，又有谁可以？ 　　“稍安勿躁，光明之子。”巨鹰说，“原因非常简单。” 　　“为什么，我的神？” 　　“因为，”巨鹰展开翅膀，任凭那巨大的影子将亚山覆盖，“有了那些答案，你将无法存活。” 　　“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明白！” 　　亚山听不懂巨鹰在说什么。他想起了儿时的宫殿，在那时候，传教士们在大厅诵读经书，交换着秘密与见解。哪怕读懂了一个字形也是好事。哪怕是满含错误的答案，也会让他们心神荡漾。 　　但是，真神如今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得到答案？ 　　在他面前，巨鹰缓缓张开翅膀。 　　“光明之子，你就像一颗尚未发育的低矮枣树，根茎埋在土里，却渴望听到天上的声音。但你却没有想到，那些声音会折磨你，那些声音会占据你，那些声音会打扰你的睡眠，在千千万万个难以入睡的夜里，那些声音将不断地打扰你、袭击你、破坏你。你将不可遏制地被问题缠绕，你将变得忧郁和紧张，而你身边的人会疏远你、唾弃你、憎恨你。难道你想像我这样，口说万物的方言，却孤独地站在这里，靠朦胧不清的神谕和千变万化的形象掌控世间？莫非你以为我不会说人的语言，亦或者认为我老眼昏花、故弄玄虚？” 　　“可是……不，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得到那些答案？”亚山支支吾吾，口干舌燥。 　　“没有错。光明之子，答案并非甜美之物。” 　　巨鹰低头望着他。 　　“答案的背后还有答案，问题的背后仍有问题。即便穷尽你的一生，你也未必会弄明白答案的全部。或许你会学到一些真理，但转身又把另一些真理忘在脑后；或许你会学到一些真理，但却听不进去另一些真理，甚至被它们之间的聚讼不已而深深困扰。或许你认为天空、大地与万物的本质就是和谐，或许你认为万物的答案不会互相冲突，但答案并非如此。知识是一种负担，仅仅对于真挚的人而言，才是甜美之物。而这个世界却无法容纳真挚。更重要的是，一旦你习惯了真理，你就无法容忍世间的污浊和错误——最终，你会发疯，我的孩子。就像那些发疯的圣徒一样。你会变得狂热和狭隘。” 　　巨鹰顿了顿，随即继续说道： 　　“因此，亚山·马兹达，即便万物皆有答案，那答案也不是只为你一人而准备。反言之，倘若你一人拥有世界的答案，你也不会得到幸福与安乐，因为世界正被黑暗笼罩。最终，除了将你脑中的真理刻入石头、等待岁月的魔力将铭文变为模糊不清的神谕，你将什么都无法留下。而这就是之前的圣徒们所做的——他们看到了真理，却又无法用尘世间的言语将其说清，因此他们借用比喻、传说与神谕。但是，这也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倘若不清除尘世的暗影，光明也就无处藏身，而美德也会腐败为邪恶的钻石。综于这些原因，我将不会把答案转告与你。” 　　“哦……” 　　亚山低低地喘了口气。 　　他不会得到答案，不是吗？ 　　“不过，仍有一个办法得到答案。” 　　巨鹰吐出笛子般的嗓音。 　　“那个办法……是什么？” 　　“你已经帮我杀死了一个神——准确而言，一个即将成为神的怪物，但这远远不是结束，”巨鹰说，“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开辟一个时代。那是一个能够容纳真挚的时代——与此同时，也是一个属于真理的时代。” 　　“我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跟在那个精灵身边。” 　　巨鹰抬起头，对尘世撒下目光。 　　“她的身边，潜藏着黑暗的力量……亚山·马兹达，我需要你代替我的形象，焚烧她身边的黑暗。” 第140章 　　*** 　　*** 　　*** 　　亚山·马兹达与神进行了交流。 　　他知道神与凡人打交道的方式：一半靠着预言，另一半靠着象征。神几乎从来不以真实的形象现身，而祂们的命令也和自身的形象一样飘忽不定，如同深夜中的迷雾。但是…… 　　但是，火焰是独特的。 　　火焰没有定型，流动就是它们的本质。火焰没有永恒，总是在熄灭和点燃之间徘徊。火焰前后不一，火焰千变万化，火焰缺乏稳定的形式，然而这恰恰是火焰的本质——流动与嬗变。与尘世间僵死的诸物皆不相同，火焰那不断流变的表象恰好是它的本质。 　　“我需要你充当我的圣徒，亚山·马兹达，”在那高高耸立的燃烧宫殿上，巨鹰站在那里，“你必须找到那个女精灵，燃烧她周围的黑暗，这是你的使命。” 　　神对他说话。 　　“那个女精灵？可是……” 　　亚山耸动着喉结，感到不自然的心情从心底慢慢上涌。他注视着巨鹰的面容，回味着那些言语和谆谆教诲，然而，他却无法从中得到最基础的答案。 　　神为什么会对一头精灵感兴趣？精灵周围的黑暗——如果这样的修辞真的意有所指，那又是指的什么？是什么样的黑暗？又为什么偏偏是精灵被黑暗缠上？ 　　“那是，”巨鹰微微昂首，将答案踢到他的面前，“你所寻找的黑暗。” 　　“我……哦……” 　　亚山的心咯噔一下。 　　父亲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一张树木般沧桑、遍布皱纹的脸庞。四百年的时光在上面流逝，在血肉上雕刻出褶皱和黑痣。“我要你前去北方，”他的父亲说，“去吧，我的儿子，去往那火焰不曾燃烧的地方。在那里，替我找到潜藏在黑暗中的阴影。” 　　“你所寻找的黑暗就在那里。”巨鹰补充似地说，“那头精灵——有一股黑暗的魔力徘徊在她的周围。倘若坐视不管，她将会被邪恶的力量裹挟，被打击，被抢夺，被损害。破坏性的魔力正在汹涌，而你需要阻止这正在发生的一切。时间已经不多了，光明之子。” 　　“您的意思是……” 　　“你必须去保护她。”巨鹰简短地进行陈述，“事实上，就在现在，她的身边就跟随着一股黑暗的力量。” 　　“您需要我阻止它吗？” 　　“当然，”巨鹰睁开了火红的眼睛，它接着张开双翼，“即便用尽全力，你也一定要把那股力量彻底终止。” 　　“我明白了。”亚山微微躬身，他感到精神越来越沉重，正不断将他拽回那个熟悉的尘世，“为达成您的愿望，我愿奋然而起。” 　　随后，他感到自己不断地坠落。朝着尘世坠落。 　　“别忘了。” 　　在不断朦胧的世界中， 他听到巨鹰发出笛子般的叫声。 　　“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使命。” 　　*** 　　*** 　　*** 　　使命。 　　好好想想，他的使命是什么？ 　　在他七岁的时候，佣人告诉他，他或许能成为一名国王，接过父亲的王冠；在他十岁的时候，传教士告诉他，他或许能成为一名神学家，研究艰深的教法；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剑术导师告诉他，他能成为一名娴熟的战士，用锤子与长剑夺走生命。但是他后来才逐渐明白，王位属于他的哥哥，神学属于狂热之人，而战士的身份并不适合一位王子。他后来才逐渐明白：他其实什么都不适合。 　　他能做到什么？ 　　亚山·马兹达学习过治理国家的办法，但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登上王位；他学习过神学、盘算过测量天空和规划土地的学问，但最终得到的只是一系列更加艰深的问题；他学习过剑术和搏斗，但对一位王子而言，这些技巧终究太过粗俗，无法付诸实用。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亚山·马兹达都感到自己全无用处。在父亲那刻满经文的宫殿之中，他仿佛只是一个多余之人，一团人类形状的空气。 　　“你要从字里行间学会阅读。” 　　他想起自己的童年。神学家坐在漆金的椅子上，金发滚烫，为王子展示阅读的办法。“神的旨意不会明明白白地写出来，”神学家举起经书，循循善诱，“你必须学会从字里行间来阅读，从那些未曾写下文字的地方窥视神的旨意。”说完，她露出笑容，期待着王子的回答。 　　然而，亚山只是沉思地低下头，不断抚摸自己粗糙的膝盖。 　　“在字里行间，”他说，“我看到的只有空白。” 　　“怎么会呢？神不会创造无意义的事物。” 　　“哪怕那只是字母间的空白？” 　　“哪怕是空白，”神学家肯定地说，“其中也蕴含着神的意志。王子殿下，神不会创造无用之物。” 　　“真的吗，老师？说真的，神真的不会制造没有意义的东西吗？” 　　“当然了，亚山，一切都有意义。” 　　他的神学老师露出笑容，那副笑容里满是对神的信赖。但是，对亚山·马兹达而言，问题却并未得到解答。真的吗？神不会创造没有意义的事物？那么，他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叫亚山·马兹达的男孩，这个乞米比优斯的第二十二个王子，他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神把他造出来是为了什么，又是想要得到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神学家重新打开经文。察觉到亚山脸上变化的表情，她闭上眼睛，开始吟唱起一首古老的、祈祷用的诗歌。 　　——尘世诸物面向造物主，哞哞地鸣冤诉苦： 　　——“造我出来干什么？创造我的又是谁？” 　　——欺压、残酷、暴虐和专横让我难以忍受！ 　　——呵，造物主！ 　　——除了你，再没有人将我庇护！ 　　——而今请恩赐我以农夫的欢乐与幸福！ 　　“你会找到自己的使命的，王子殿下。终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存在于世界的意义。”神学家静静地打开书本，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现在，你想学习怎么从字里行间阅读了吗？” 　　“……不。” 　　直到今天，亚山也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老师，如果我确实能从每行字母的空白间看到某些文字，那么，这一定是我的欲望和虚荣在作祟，而不是神确实有如此的渴求。我相信神不会做多余之事。” 　　他不相信神。 　　“不，不是这样的，您错了，王子。”神学家不断摇头，发出叹息，“身为人类，我们必须曲折地理解神的旨意。您看，神不会把祂们的心意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我们必须用自己的头脑去发掘内在的事物。”她甩着书本，像是一位急于求证的学徒，而亚山缓缓地、沉重地摇着头。 　　他不相信神。 　　“即便这样，我也无法从没有文字的地方看到文字。”亚山回答说，“那样太蠢了。” 　　他推开门，不再听从神学家的劝导，离开了宫殿和经文。 　　一切都是那样滑稽。 　　他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神全知全能，为什么地上的一切都如此糟糕？如果神通晓万物，尘世对神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就会生长，而且绝不停止。他可以假装信奉一位真神，但却不能彻底说服自己。亚山·马兹达知道得很清楚，诸如神的本质和意义、神的意志、神与尘世的关系——对于所有的这些神学问题，它们绝不是仅仅与抽象的思辨有关，正相反，它们关系到生活的每个方面，关系到他的生命的根基，关系到他生命的目的和意义。神的问题最终是人的问题。 　　他不相信神。 第141章 　　他不相信神。 　　相对于其他乞米比优斯的王子而言，他很难坚持自己对圣火的信仰。在白天与傍晚，他会虔敬地前往圣坛，为火焰增添薪柴，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表象，一种寻求内心平安的妥协。从内心出发，亚山·马兹达几乎怀疑正统教义中陈述的一切——怀疑神创造世界的目的，怀疑神与世界的关系。这种对正统的怀疑在神学家中屡见不鲜，但只有亚山·马兹达把它们发展到一种歇斯底里的程度。一种几乎致命的怀疑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哦……但是现在…… 　　现在，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圣火给了他使命。他应该遵循圣火的意志，不断前进，就像曾经的诸位圣徒那样。 　　没错。那就是他今后的使命。 　　*** 　　*** 　　*** 　　露迪娅在天空飞翔。 　　占卜术并不管用。她想，必须找到更好的办法，这样才能找到那头精灵，实现巫师王的愿望。 　　只是，在恍惚之间，她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不，那不是人影，而是一枚燃烧的火球。 　　“够了，不要前进，”火球对她说，“有人让我阻止你的前行。” 　　*** 　　*** 　　*** 　　（瑟蕾丝缇雅视角） 　　感觉逐渐苏醒。 　　就像冻僵的人围拢在火堆旁边，用火焰给自己取暖一样，我能够感到自己的知觉逐渐恢复，能再次感受到海风吹拂皮肤的感觉。 　　如此轻柔。 　　如此放松。 　　“呼……” 　　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看到的是不认识的木板。 　　仔细看去，还能望到木板上的水渍与板隙。杏黄色的木板油光铮亮，慢慢散发出温暖的感觉。我低低地吸进一口气，眨着疲惫的眼睛。 　　啊啊。 　　发生了什么来着。 　　感觉头脑好混乱。 　　对了。依稀能记得起来，我好像是被恶心的怪物缠住了来着。 　　没错。而且在那个可疑的古代城堡里，我还被诡异的魔法阵缠住吸血，变成了战败女主角一样的存在。好不容易被救出来以后，又接着被又庞大又恶心的怪物不断追击，最后不得不骑上独角兽一路逃离。简直就是狼狈逃窜的女精灵。 　　最后能想起的场景，是我和裘格紧紧相拥、纠缠着舌尖接吻的画面。 　　啊啊。 　　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骑着钴蓝色的独角兽、在半空中互相索吻什么的，仔细想想，真是浪漫到不可思议的画面。 　　不过接下来我就昏过去了。 　　裘格应该是利用了我的血液吧。因为我的血液可以转化成魔力，所以尽情地让他去使用了。 　　结果就是我的昏迷。 　　不过。 　　既然我现在重新醒了过来。 　　那也就是说，怪物已经被打倒了吧。 　　“瑟蕾丝缇雅……你醒了？” 　　耳边听到啪嗒一声，接着是有人快速接近的声音。抬头一看，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扶起我的手腕，用紧张的目光望向我。 　　“瑟蕾丝缇雅，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昏迷的感觉？身体上下感觉还好吗？” 　　“还好啦……别那么紧张呀，裘格。” 　　我勉强做出微笑的模样，随后握紧裘格的手，姿势也从躺姿变为坐姿。就这样，和裘格面对面。 　　“不要乱动喔，你现在还需要休息。”裘格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之前的那场战斗里，你身上有太多血液被转化掉了，所以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虽然已经得到过治愈魔法的润泽，但还是要好好静养。” 　　“治愈魔法……裘格，你的魔力已经恢复了吗？” 　　“喔……” 　　听到我的询问，裘格露出思索的表情。 　　“不是我为你治愈的喔，瑟蕾丝缇雅。你慢慢坐好，仔细听我说……” 　　接着。 　　裘格对我讲述了，在我昏迷时发生的一切。 　　被突然出现的水手长救了也好。 　　划着船出海、被鲸齿人包围也好。 　　以及最后被偶然路过的、如同大理石般的女性所拯救，并且被她使用魔法治愈。像这样的事情，裘格把全部经过告诉了我。 　　“事情的大体内容就是这样。不过，瑟蕾丝缇雅，虽然那个人用治愈魔法治疗了你，但是身体内丧失的大量血液却不会一下子全部恢复。在身体健康这方面，魔法虽然有用，但身体的调理也非常重要。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我知道的，裘格。所以说，不用这么担心我啦。” 　　轻轻前倾身体。 　　张开双唇。 　　我在裘格的脸颊上轻吻一口。 　　在此之后，我收起双手，把手掌放上自己的膝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好。 　　“不过，裘格，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比较好呢？” 　　“接下来啊……”裘格抚着下巴，“总之就是要休息一段时间吧？” 　　“休息一段时间？” 　　“没错。瑟蕾丝缇雅，你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需要好好静养，而我呢，同样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魔力。在逃离了怪物以后，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复精力，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确实是这样……” 　　我轻轻点着头。 　　裘格说的不错。对眼下的我们二人而言，恢复精力是最重要的事情。 　　别的不说，至少也要恢复一定量的魔力。 　　否则就无法和敌人战斗。会再次变成凄惨的战败女精灵。 　　“不过，”裘格略微颔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快速离开这片海域，尽可能地划向南方。这附近的海洋对眼下的为我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不值得长期驻留。” 　　这么说完，他又皱着眉头，补充了一句。 　　“虽然我不愿意那么想……但是，倘若水手长没有击败那头怪物、反而被怪物击败，这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抓紧机会逃走才行。” 　　“嗯……裘格，我听你的。” 　　我把脑袋枕上巫师的肩膀。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裘格简短地商量了下一步的方针。 　　首要的计划——逃走。 　　次要的计划——恢复体力。 　　最终的计划——抵达南方。 　　就是这样的，海上旅行方案的三板斧。 　　“那么，”裘格撑起木桨，“瑟蕾丝缇雅，准备出发吧？” 　　“嗯……” 　　我轻轻点头。 　　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我得到了特别恩惠，可以不去划船。取而代之的是，裘格在用力地划着木船前进。 　　踏、踏的波涛声在耳边回响。 　　啊啊。 　　海潮的响声真是悦耳。 　　平静下来的大海看上去十分美好。小船在海面上摇晃，就像婴儿床一样。 　　就这样划了半天的时间，太阳逐渐落了下去。 　　海面逐渐变为幽兰色，被逐渐旺盛的月光照亮。 　　“咕~”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传出了不知害臊的声响。 　　“啊，这个……” 　　我轻轻掩住嘴巴。 　　对了。 　　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吃饭了。 　　虽然被鲸齿人抓住的时候，被强行灌下了吃不尽的汤汁，在古代城堡里遇险之前，也曾采下鲜嫩多汁的果实，但到了现在，我的肚子重新变得饥饿难耐。 　　啊啊。 　　想要吃饭。 　　想要被投喂。想要吞下鲜嫩可口的美食。 　　我用渴望的眼神投向巫师，但对方愣了愣，只回复给我尴尬的笑容。 　　“瑟蕾丝缇雅，我们身上没有能吃的东西来着。” 　　“不会吧？之前的时候，不是采集过很多果实吗？就是城堡里的那种果实，应该还有很多吧？” 　　“你说那个呀……” 　　裘格露出回忆的表情。 　　“在骑上独角兽逃跑的时候，为了减轻重量，所以我给丢掉了。” 　　“丢、丢掉了……” 　　我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啊啊。 　　这样不就只能挨饿了吗。 　　一天的话还无所谓，要是每一天都只能挨饿，岂不是要活生生饿死在海面上。会变成死翘翘的饿毙精灵。 　　“别这么担心啊，瑟蕾丝缇雅。虽然我的魔力还在恢复，但是做一些简单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喔。” 　　“欸？” 　　“比如，用魔法鱼叉捕鱼之类的。像这样的工作，我想我应该能够胜任吧。” 第142章 　　“比如，用魔法鱼叉捕鱼之类的。像这样的工作，我想我应该能够胜任吧。” 　　裘格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 　　喔喔。竟然用魔法捕鱼吗。 　　真是不得了。感觉吃饭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 　　“稍等一下……咴。” 　　裘格念诵着咒语。 　　一阵闪光过后，他的手中出现了造型粗糙的鱼叉。 　　“这样子应该能行。” 　　把脸伏在船边，在这之后，裘格举起鱼叉，专心地望着不断翻涌的海面。 　　啊啊。 　　这样能行吗。 　　我担忧地注视着裘格。 　　捕鱼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虽说转生前也见过别人捕鱼，但那是在水位很浅的河里捕鱼，而现在我们可是在海上。深蓝色的大海看上去一望无际，很难从中察觉到鱼群的尾迹。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要怎么捕鱼呢？ 　　“刷——” 　　就在我没有自信的时候，听到了鱼叉浸入水中的声响。 　　“一下子就抓到了，运气真不错。” 　　这么说着。 　　巫师从鱼叉上抓下某种东西，用力将其握住。 　　“瑟蕾丝缇雅，我们今晚有鱼吃啦。” 　　“竟然这么快……” 　　我吃惊地捂住嘴巴。 　　仔细一看，一条大鱼被裘格搂在怀里，腹部有着被鱼叉捅出的孔洞。 　　竟然这么简单就捕到了鱼。 　　裘格难道是欧皇附体吗。 　　运气好到不行啊。要是换我来肯定就抓不到鱼。 　　话说回来，我应该也有能力捕鱼。虽然没有裘格那样种类丰富的魔法，但我能够放出基础的魅惑术。用引诱术那种魔法来吸引水下的动物，将它们诱惑到我们的小船附近，这种事我应该能做到。 　　只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是缺乏魔力。 　　毕竟，我自己身上的魔力，是没有办法自如使用的来着。因为我是稚嫩到不行的年轻精灵，所以无法顺利地使用自己的魔力放出魔法。 　　因此。 　　——必须让身为巫师的裘格给我“补魔”才行。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我和裘格的魔力都已经陷入了贫瘠线。所以我们没有进行补魔的余力。 　　也就是说。 　　还是老老实实休养吧。 　　休息好了的人才有未来。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休养、休养。 　　“喏，”另一边，裘格移动手指，放出火花般的小型火魔法，将大鱼烤得金黄透亮。虽然没有柴米油盐，但大鱼的香味已经嗅起来十分可口。“瑟蕾丝缇雅，给你吃。”巫师把鱼插在鱼叉上，向我递来。 　　“唔……” 　　我使劲吞了一口口水。 　　用双手捧起鱼叉以后，我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欲望。 　　然后，把鱼重新递给裘格。 　　“还是一起吃吧，裘格，这么大的鱼，我没法一个人独吞。那样太不公平了。” 　　我难为情地捂着肚子。 　　“把这些全都吃下去的话，我一定会撑死的。没错，一定会活活撑死。所以，请裘格帮我吃一点吧。” 　　我用希冀的眼神盯着巫师。 　　“唔……既然瑟蕾丝缇雅这么说……” 　　巫师很快给出了我想要的回应。 　　于是，在清澈的月光下，我和裘格紧紧依靠在一起，分享着金黄色的烤鱼。 　　鱼肉本身没有什么味道。 　　但是，因为裘格在我身边，所以吃得非常香甜。 　　——月光逐渐沉降。 　　啊啊。 　　我在食欲方面也是女精灵的标准。 　　胃口当然比不上身为男性的裘格。 　　正因如此，所以我把烤鱼的大部分肉块都让给了巫师。 　　虽然自己吃的分量很少，不过也感觉到饱了。 　　接下来就是夜晚。 　　“瑟蕾丝缇雅先去睡觉吧，划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就在我躺上木板，蜷缩四肢，满脸期盼地等待着裘格，想让巫师和我一起面对面入睡的时候，却听到了巫师的拒绝回答。 　　“就算是在晚上，也要继续划船。瑟蕾丝缇雅感到困顿的话，就先去休息吧。” 　　“欸……” 　　我重新爬起来，困惑地望着裘格。 　　“为什么啊？晚上也不休息吗？” 　　“因为海水本身就在流动。”裘格说，“如果我和瑟蕾丝缇雅一起入睡的话，就没有人划船了。如果没人划船，我们的小船就会随波逐流，被海水推到别的方向。这样一来，说不定又会遇到危险。要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陌生的海域，这种情况，不也是非常危险的吗？” 　　“所以……裘格的意思是说，在晚上也要划船？” 　　“没错。虽然很辛苦，但我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明白了。”我点点头，随后爬到裘格身边。 　　用手指握住巫师的手腕以后，我抬头看着他。 　　“让我划船吧。” 　　提出了这个建议。 　　“裘格今天已经足够累了，而我也已经休息了很长的时间。为了健康着想，裘格应该去休息，把划船的工作交给我吧。” 　　“瑟蕾丝缇雅……你能划船吗？” 　　巫师却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我。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当然也是会划船的！”我掐住自己的腰，忍不住鼓起脸颊，“裘格，可别把我看遍了啊，你告诉我往哪个方向划船，然后我自己动就可以了。” 　　“不是说这个，瑟蕾丝缇雅，我是担心你的力气……” 　　“力、力气什么的，虽然比不上男人，但划船应该没问题！” 　　“真的吗……” 　　巫师摸了摸下巴。 　　半晌后，他露出释然的表情。 　　“也好，瑟蕾丝缇雅，其实我确实有一点累了。所以，今晚……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我信心满满地回答。 　　裘格和我交接了木桨，接着，他趴扶在船尾的位置，向我传授了一些必要的知识。诸如怎样从夜空判断南北方向、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划桨，大体上把这种事情告诉了我。 　　在此之后。 　　巫师趴在木板上，眼睛逐渐闭上。 　　我注视着他的睡颜，慢慢地摇动木桨。 　　夜色柔软地降落在巫师脸上，将他的皮肤打上月光。裘格缩起四肢，以侧躺的姿态睡下，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看来是进入了熟睡状态当中。竟然是一倒下就睡着了，这说明裘格确实很疲倦吧。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巫师。 　　划桨之类的操劳，交给我就好。 　　完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夜晚的大海无比寂静，只有水波轻轻刮蹭船身的窸窣声。木桨升起，随后沉降，拨开泛着白涛的海水，天上繁星点点，布满璀璨的星座。我慢慢晃动手臂，摇着船桨，让小船在海上波荡前进。海面宛如铺洒了一层钻石碎屑般，在月光下逐层隐没。 　　好安静啊。 　　“哈呜……” 　　我抬起手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啊啊。这么安静也好。 　　希望从此以后，我和裘格都不要被奇奇怪怪的海怪袭击了。 　　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 　　要是再被袭击的话，眼下的我们可没有什么办法。已经变成了MP清零的岌岌可危状态。天灵灵地灵灵，请保佑我不要被怪物袭击。 　　就在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进入小妖精的世界之后，对方好像对我说过一些话。 　　欸。 　　那是什么来着。 　　哦哦。想起来一点了。 　　好像是这种话来着。 　　「精灵小姐的血液非常珍贵。不光是妖精。人类的巫师、海中的怪兽、以至于一切能感知到魔力的强大动物，大概都会对精灵小姐有强烈的捕食欲吧。」 　　「没错。如果精灵小姐划着船出海的话，大概会吸引不少可怕的怪物一路尾行吧。对它们来说，吃掉、玩弄您这样的月精灵，就是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是生命中最伟大的体验。」 　　“……” 　　我划桨的动作慢了下来。 　　好像，唤起了某种不得了的记忆。 　　喂喂。不会是真的吧。我的血肉会吸引海怪之类的。 　　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成了移动的经验宝……唔姆，不对，应该说，岂不是成了移动的唐僧肉。反正厉害的怪物都会来抓我。 　　本来被奴隶商抓、被男人抓已经够凄惨的了。现在连不通人性的怪物都来欺负我。 　　对了，我好像还是月精灵来着。 　　虽然不知道成为月精灵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似乎月精灵的肉很美味。至少对那些怪物来说是这样。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 　　现在的我，大概率会被海怪缠上。 　　“……完蛋了。” 　　我机械地划着木桨，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啊啊。这种情况该做什么来着。 　　我可是走到哪里，就会在哪里吸引到怪物、吸引到巫师、吸引到奴隶主，我可是这样的碧池女精灵设定啊。反正按照小妖精的论断，我这辈子是没法安定生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能继续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吧。我可是麻烦的源头。只要是在我身边，就会不断被麻烦缠上。 　　啊啊，不行了。 　　必须把这些事跟裘格坦白才行。 　　对。必须跟裘格说清楚。 　　我的种族也好，我对怪物的吸引力也好……还有那个什么魅惑术之类的金手指、也一并向裘格说明。把我隐瞒的事情统统袒露出来，像个暴露狂一样疯狂袒露。 　　不过我是转生者的事情还是隐瞒下来比较好。不对，不是比较好，而是这件事情必须彻底隐瞒。 　　没错。 　　我是月精灵，是漂亮到不行的、银发长耳的精灵美少女，瑟蕾丝缇雅。才不是什么转生者呢。把我打死也不会承认这种荒唐事。 　　但是除了这件事以外，其他的一切都要乖乖袒露。 　　反正裘格不会埋怨我的。 　　我可是都让他吃干抹净了来着……不对，要是裘格因为我隐瞒这些事情而生气，我也可以用色色来让他消消火气。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的这种关系。 　　仔细想想，裘格应该也想问我这些事情。但是，因为害怕伤害到我，所以意志忍耐着没有发问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决定了。 　　等裘格苏醒过来，我就要对他坦白。告诉他我的身份、种族，还有小妖精的那些断言。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第143章 　　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不过，还是得等他醒过来才行。 　　“呼啊……” 　　我又打了一个哈欠。 　　在晚上划船真的很无聊。双臂机械地来回摆动，逐渐成为下意识的动作，不需要理性加以过滤。海水发出沙沙的响声，听上去就像摇篮曲一样。简直是非常适合卧在地上大睡一觉的氛围。 　　啊啊。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给我清醒一点啊，瑟蕾丝缇雅。 　　你可不是那种划着船就能自动睡着的女精灵。根本不是那样。 　　要是在被裘格叮嘱的情况下还能自顾自的睡觉，我岂不是会被当成没心没肺的女人。没错，一定会被当成只顾着自己舒服的白**。 　　倒不如说那根本就是FLAG剧情吧。在晚上划着船睡着的话，我一定会遇上糟糕到极点的事情。我身为女性的第六感是这么告诉我的。 　　不能睡着不能睡着。 　　呼呼。清醒一点。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以此打起精神。 　　稍微把睡意赶出了头脑。 　　在此之后。 　　为了不让睡意重新出现，我决定开始幻想。 　　现在，我必须让自己的头脑思考一些事情才行。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的话，稍微过一会就又会感到倦意，然后就会想要睡觉。因此，为了驱逐睡意，我必须努力思考。 　　不过，要思考些什么比较好呢。 　　“看看周围的风景吧。” 　　我自言自语着抬起脑袋，望着远方的海面。 　　在大多数情况下，海面都是平坦的。 　　当然也会有风浪拍打的情况。 　　不过今天晚上没有风。 　　所以海平面很宁静，可以依稀望到远处的景象。 　　只不过，好像有点问题。 　　“唔……那是什么？” 　　我放下木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才的时候，我依稀看到了黑色的斑点。 　　虽然感觉是眼花了，但是仔细看过去以后，会发现斑点的位置比较稳定。那些黑斑点矗立于深蓝色的海面上，似乎有着坚硬的轮廓。 　　“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迷起眼睛，专注地投出目光。 　　看得稍微清楚一点了。 　　——是礁石。 　　礁石……礁石？ 　　感觉有点不妙。 　　礁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附近不会有暗礁吧。 　　虽然我和裘格的小船体积很小巧，吃水也不深，但是碰到暗礁应该也很头疼。倘若一下子撞到坚固的暗礁上，这艘船说不定会受到损坏，让我和巫师变成惨兮兮的溺水二人组。 　　还是绕开那片礁石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一道空灵的歌声突然响起，在夜幕下漂荡。 　　诶……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唱歌的声音。 　　难道是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我想要寻找声音的源头，转过身后，却发现它来自于那片礁石。 　　啊啊。 　　不。 　　此时此刻，称她们为“礁石”，是不是有些不太准确呢。 　　——在我的眼前，黑色的斑点逐渐清晰，慢慢露出真正的轮廓。有一群身材凹凸的生命爬在礁石外缘，在月光下显露身形： 　　湿润而圆滑的双肩。 　　柔嫩而窈窕的小腹。 　　如水草般斑斓的长发。 　　以及，两根尖锐的、从嘴唇两侧伸出的獠牙。 　　简而言之地描述一下，那就是我看到了类似美人鱼的奇怪物种。 　　说是美人鱼也不太对。总感觉对方的长相有点粗野，和我印象里的美人鱼不太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就是后现代表现主义高更派后印象风格。有一种野性、原始的美感。 　　不过，外貌在这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正在唱歌。 　　那是什么样的歌声呢。难以厘清头绪。其实与其说是唱歌，实际上更接近于某种尖叫。听上去让人耳朵发麻，简直想要堵住双耳，立刻从这里逃走。 　　“……” 　　我默默地移开目光。 　　不得了。果然碰上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能节外生枝。 　　必须马上逃走才行。 　　希望对方没有发现我们这艘小船。 　　别发现我们，拜托了。这么作想的我，抬起木浆，想要静悄悄地划水离开这片海域。 　　然而，就在这时，我却听见一阵手脚踢蹬的杂乱声响。再转眼一看，原来是裘格闭着眼睛，在地上爬了起来，他喃喃自语： 　　“啊……多么美妙的歌声……” 　　如此说完。 　　巫师做出想要站起来的动作，摇摇晃晃地摆弄四肢。虽然想要站起来，但是双眼还是紧紧闭着，整个人的状态，宛如梦游一般。 　　“裘格，不可以乱动……” 　　我赶紧放下木桨，将巫师按倒在地。 　　不过这没有用。 　　即便被我按在地上，裘格也不断挣扎，嘴里嘟囔着“放开我”、“放我过去”、“我要和她见面、不要阻拦我”这种话。简直像是被勾了魂一样，我几乎没法限制住他的行动。 　　等等…… 　　仔细想想。 　　裘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是因为…… 　　我抬起头，望向远处的、那群宛如美人鱼的女性。此时的她们仍在放歌，尖锐的叫声在海面上四处飘荡，宛如招人厌恶的蜘蛛网。如此招摇地在晚上唱歌，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难道说，是想要蛊惑那些已经睡着的人吗。 　　一瞬间。 　　我的脑中闪过一个词语。 　　“塞壬”。 　　在转生前，我曾经在一些奇幻故事中读到过这种生物。 　　所谓的“塞壬”，简而言之就是人首鸟身的海妖，是以男性水手为食的噬人怪物。据说，塞壬有一副妖艳的面孔，她们会攀爬在海洋深处的礁石之上，用奇异的歌声迷惑过路的水手。一旦被塞壬的歌声迷惑，水手们就会遗忘驾驭船只的工作，导致航船触礁沉没。在此之后，他们就会成为塞壬的盘中餐，被残忍地大吃一空。 　　啊啊。没错。 　　这才不是什么美人鱼。与其说是美貌且漂亮的美人鱼，实际上更接近于我所熟知的塞壬，是吃人肉的怪物。她们会用歌声迷惑男性，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成为盘中餐。 　　“让我走……我要去见她……我要走……” 　　另一边，尽管被我用力压在身下，裘格的挣扎却越来越用力。简直到了按不下去的程度。难道梦游状态的人类这么有劲吗。 　　“啧……” 　　我忍不住咬紧牙关，狠狠瞪了那些礁石上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在遥远的礁石上，塞壬们似乎在微笑，用一种嘲弄的目光望着我。 　　啊啊。 　　可恶啊。 　　所以我的猜测大致没错吧。这种长得像是女人、歌声非常吵闹的家伙，就是那种会勾引过路水手、把他们拖进海里吃掉的海怪。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的歌声可能蕴含着某种魅惑魔法吧。所以裘格才会表现得那么被动。他今天已经非常疲倦，又是睡着的状态，说不定真的会被这群女妖怪魅惑成功。结果就变成了眼前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啊。 　　我回过头来，狠狠用胸部压住裘格的身体，同时伸出手掌，拍了两下裘格的脸庞。 　　“快点醒过来……裘格，不要被那些歌声引诱！” 　　“唔，我要过去，我要过去……” 　　裘格像弄丢了纸尿裤的小孩子一样闹腾着。 　　“可恶，裘格，不要闹了！快快清醒过来啊，除了我以外，你才不可以被别的女人引诱！女怪物更不行！裘格，快点醒过来啊！” 　　我捧起巫师的脸颊，用额头抵住他的脑袋，不断揉捏他的脸蛋。 　　但是没有用。 　　裘格就像一块韧性十足的橡皮，感觉已经是无法互换回来的程度了。 　　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魔力不多，说不定恰好是能够趁虚而入的状态。毕竟对方可是在海妖大合唱，而且还在月光下的教室上袒O露O、一丝不挂。 　　但是…… 　　我回过头，再次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塞壬。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最先勾引裘格的。 　　碧池也好，婊O也罢，明明都是我先当的。但是在如此有诱惑力的我面前，裘格竟然宛如三岁幼童那样，吵吵嚷嚷地想要钻进另一群女怪物的肚子。 　　这怎么可以忍耐呢。 　　简直是在嘲讽我身为女精灵的尊严。 第144章 　　简直是在嘲讽我身为女精灵的尊严。 　　“裘格……你不能对那种女怪物露出痴态！” 　　我抓住巫师的手掌，往自己胸部按去。 　　“拜托了，裘格，快点给我清醒一点！胸部也好脸蛋也罢，明明都是我比较出众吧？！明明我都让你免费吃掉了，你为什么还会被这种恶心的怪物迷得神魂颠倒啊？” 　　扭送着腰肢，我用另一只胳膊紧紧抱住裘格，身体相贴，色色力量全开。 　　哼。 　　想在我面前引诱裘格，真是不知死活。 　　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大腿也好，后背也罢，腰肢也好，手腕也罢，不管是在哪个方向，我绝对是更加漂亮的一方。仔细想想，我可是和巫师一起翻滚过不知多少次了，裘格的O点什么的全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塞壬女妖不过是在用歌声引诱男人罢了，而我可是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用来诱惑男性。和我比试引诱的技巧，绝对只有惨败的下场。 　　“哼……才不会把我的男人让给你们。” 　　用双腿夹紧巫师的腰部，我微微扭过脑袋，用余光观察着礁石上的女妖。 　　啊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对方的歌声更加高亢了。 　　看来确实是想要和我一争高下。 　　不过，她们一定会感到失望。 　　因为我绝对会赢。 　　“裘格……” 　　凑近脑袋，我对着巫师的耳朵轻轻喘气。 　　“裘格，把眼睛看过来……没错，快点看我……” 　　用耳朵含住了裘格的耳垂。在此之后，顺利地让巫师转回了目光。 　　哼哼。 　　果然是我这边比较漂亮吧。 　　像裘格这样的大笨蛋，就算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也能明白过来是我比较美丽呢。说明我的魅力确实不得了。 　　接下来，我顺势追击，用嘴巴吻住巫师，并且以胳膊勾住对方的脖子，像这样锁住巫师的行动。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哼哼哼哈哈。 　　沉浸在我的女性魅力之中吧，裘格。 　　然后，绝对不要被这群女怪物引诱。 　　在那之后，时间又过了多久呢。 　　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小船随着波涛前进，逐渐远离了礁石的方向。 　　塞壬女妖的歌声也逐渐减弱，最后再也无法听到。 　　然后。 　　当女妖的声音彻底消失之时。 　　裘格就像一截木头一样倒了下去，鼻子里打着呼噜。就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样，他安稳地在木板上入睡，胸膛迟缓地一起一伏。 　　“呼……” 　　我也倒在木板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说老实话。 　　引诱男人果然是个体力活。 　　可不光是长得漂亮就完事了。还要不断勾肩搭背、还要用大腿不断夹紧。最后完事以后，简直是腰酸背痛，连色色的精力都要消失无踪。 　　不过，从结果来看，是我赢了。 　　裘格没有被怪物迷惑。 　　我和裘格，一起从塞壬的歌声中幸存了下来。 　　月光铺洒在海水之上，勾勒出鳞光闪闪的波斑。意识到小船正在被海水推到其他方向，我叹了口气，朝夜空伸直双手。　　 　　“唉……就算累得要死，也要继续划桨啊。” 　　忍不住抱怨着，我慢慢撑起身体，绕过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裘格，开始拨动小船两侧的木桨。　　 　　就这样，直到太阳出现，大海漂白。 　　“瑟蕾丝缇雅，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在第二天的早上，等到巫师睡到自然醒以后，我和他面对面坐好，对他描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巫师满脸冷汗。 　　“喔……怪不得醒了以后，感觉身体各个地方都很累。原来昨晚出了那种事情。” 　　“对啊，要不是我拼命对裘格色色，现在的裘格已经沉到海里，变成怪物的盘中餐了。” 　　我抱起胳膊，嘴角露出疲惫的笑意。 　　我接着说： 　　“不过，别的方面我不敢保证，但是在魅惑方面，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别的女人能把裘格勾引走。这方面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瑟蕾丝缇雅，你啊……” 　　裘格摇摇头，伤脑筋地抚着自己的额头。 　　“明明是端庄的精灵，但是却能满脸自豪地说出这种色兮兮的话呢。” 　　“诶嘿……裘格，我就是这样的精灵，已经没办法改变啦。” 　　我微笑地晃动着身体。 　　“对了，裘格……还有一些事，我想要告诉你。” 　　“比起这个，瑟蕾丝缇雅还是去休息吧。”裘格在按住我的肩膀，“划了一晚上船，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场。昨天晚上的事我也了解过了，现在你需要好好地休息。” 　　“不行，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裘格。” 　　我挣脱裘格的手掌。 　　然后，用严肃的表情面向他。 　　“裘格，有几件事情，我必须和你真诚地坦白。” 　　“唔……” 　　“首先是我的身份的问题。裘格，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我，应该是月精灵。” 　　抚住自己的胸口，我对裘格表露出自己能做到的最严肃的面容。 　　“裘格知道月精灵的事情吗？” 　　“这个……不太清楚。”巫师破天荒地露出了迷惘的表情，“瑟蕾丝缇雅，你认为自己是月精灵吗？” 　　“没错，我就是月精灵。” 　　如此地进行了坦白。 　　在那之后，我抓住巫师的手掌，眼睛紧张地盯着他。在盘起的大腿上，我把彼此的手紧紧相握。 　　“裘格，请听我说。因为我是月精灵，所以我的鲜血、我的身体似乎有着非常高的价值。在这一路上碰到的怪物，应该都是因为想要得到我的血液，所以才出现在我们身边，对我们展开袭击。裘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我直接给出答案。 　　“恐怕不管我将来跑到哪里，都会引来别人的觊觎。因为我的血、我的身体非常有价值，所以会引来非常麻烦的家伙，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唔……”裘格沉吟着。 　　“总而言之，裘格，”我摇摇头，将他的手举在眼前，“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精灵……因为我是月精灵，所以恐怕还会遭到别人的争夺。即便到了南方，大概也无法得到安宁的生活。” 　　我看着巫师的眼睛，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仔细想想。 　　我和裘格原本的目标，是前往南方，抵达精灵也能自由生活的土地。 　　然而。 　　自由的生活——那真的是我能过上的日子吗。 　　我真的能期盼那样的生活吗。 　　恐怕不能吧。 　　因为我是月精灵。 　　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争夺。人类也好、怪物也罢，都会把我当做捕获的对象。即便我把自己毁容也没有丝毫办法，即便我变成又丑又胖的女人也没有任何办法。恐怕将来的我，一生都会在惊慌奔逃中度日，永远都无法得到安宁的生活。 　　“所以，”我把巫师的手捧在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裘格，即便我是这么麻烦的家伙，你也愿意继续待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呵护我、为我解决缠在身边的麻烦吗？” 　　“唔……” 　　“就算裘格想要把我丢掉，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我放下他的手，望向波涛起伏的大海，“这就是我的命运吧。我自己也想好了，如果裘格认为我是个惹祸精，我也不会继续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放。我确实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这件事我已经确定了。” 　　我顿了顿。 　　“在这片海上，如果能找到什么孤岛的话，我想在那里分别。裘格，如果你想把我放弃掉的话，只要能帮我找到一个可以勉强维生的、远离人世间的烦扰的孤岛就好了。在那之后，我不会再麻烦裘格其他的事情。一起前去南方、去抵达精灵也能自由生活的土地上的约定，就请你忘掉吧。” 　　“等等……”裘格这时候才慢慢开口，“瑟蕾丝缇雅，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在说分开的事情哦。” 　　“为什么要分开啊？” 　　“裘格，我害怕自己把你害得惨兮兮。”我把目光投向别的方向，用胳膊撑在小船两侧，“这一次不就是吗？因为要保护我、要解决缠绕在我身上的麻烦，裘格不是差点死掉吗？要是待在我身边，这种事还会继续发生。” 　　“可是……” 　　“除此之外，裘格，我身上还有神的祝福。” 　　我转过头，轻轻地用手指缠住银色长发。垂下的脸庞望着木板。 　　“裘格……在我的身上，确实有魅惑术的祝福。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搞清楚那个魅惑术是怎么回事。但是，有可能，也许真的有可能，就像那个怪物当时说的那样，我在不知不觉中，利用过神的祝福来引诱裘格。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动机不纯的女精灵罢了。” 　　我抬头望着巫师，同时抿紧嘴唇。 　　“裘格，从现在起，重新认识一下吧。” 　　站起身来。 　　“我是瑟蕾丝缇雅，是银发长耳的月精灵——瑟蕾丝缇雅。身上携带着神赐予过的魅惑术的祝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诱别人、引起纷争。即便如此，还是厚颜无耻地缠在别人身边，想要出卖色相求取保护。裘格，站在你面前的，正是这样的一个——” 　　“正是这样的一个，碧池般的精灵。” 　　我闭着眼睛。 　　在黑暗中等待。 　　裘格会怎样看待我呢。 　　这是第一次，我把自己的存在向别人敞开。 　　不过，我并不后悔。 　　把这些事情告诉裘格，才是正确的办法。 　　必须和巫师坦诚相待才行。必须和自己的恋人坦白，不能利用自己的魅惑术占便宜。 　　等待着，等待着——　　 　　然后，响起了声音。　 　　“瑟蕾丝缇雅，”裘格用力摇着我的肩膀，“我是不会丢下你的，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不会把自己的恋人、自己的同伴丢掉。神的祝福也好，魅惑术的事情也罢，就算这些都撇到一边，你也仍然是你，是我印象中的瑟蕾丝缇雅。之前我们也商量过了吧？我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裘格……” 　　我咬紧了嘴唇。 　　“不要感情用事，裘格。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这或许也只是魅惑术制造出的假象。没错，那可是神赐予我的魅惑术，说不定真的有那样的功效。就像昨晚的塞壬会引诱过路的水手那样，说不定我也引诱了裘格，所以裘格才会死心塌地地跟在我身边。” 　　“这个……”巫师呆住了。 　　“所以说，裘格，”我睁开眼睛，用手掌按住他的脸庞，“裘格，请你仔细想想，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付出生命去保护吗？裘格，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回答。在知晓了我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我想知道你现在的答案。” 　　“瑟蕾丝缇雅……” 　　在我面前，巫师艰难地耸动着喉结。 　　“一直以来，我所给出的，都是自己真正的回答。” 　　“欸？”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瑟蕾丝缇雅。” 　　裘格伸出手，用力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 第145章 　　“欸嘿嘿……裘格想带我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我盘起白皙的双腿，把手臂伸向脚踝，脸上露出**般的傻笑。 　　结果裘格露出了担忧的面容。 　　“瑟蕾丝缇雅，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的情绪有点奇怪？不会是生病了吧？要是生病了，那就更要好好休息才行。” 　　“怎么会呢，我只是很高兴而已。” 　　“这样吗……没生病就好。” 　　这么说完，巫师露出沉思的表情。 　　“瑟蕾丝缇雅，关于你身上的那种神的祝福，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我隐约有种感觉，如果想要破解我们面临的困境，那个祝福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唔……没问题。” 　　我点点头。 　　在此之后。 　　我和裘格谈论了「神」的事情。 　　仔细地探讨了一番。 　　裘格问了很多问题。 　　诸如神的模样、如何确定对方是神、以及得到祝福的过程。 　　而我，也努力地进行回忆，并尽可能给予了回答。 　　毕竟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向裘格隐瞒这些事了。 　　所以尽可能地把回忆重新拾起，并且向裘格转告。 　　当然。 　　我是转生者的事情，并没有对裘格说。 　　说出来我就死定了。绝对不能说。这辈子我都要把转生的事情埋在心里。 　　最终—— 　　巫师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听上去，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神啊。” 　　“恶作剧？” 　　“没错。”巫师说，“虽然表面上看是祝福，但是瑟蕾丝缇雅，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对方只是想玩而已。” 　　“唔……” 　　“不过，瑟蕾丝缇雅老是被抓的原因，现在可以说是基本弄清楚了，”裘格接着解释起来，“神的这个所谓的祝福，以及你自己身为月精灵的体质，这就是瑟蕾丝缇雅老是深陷危险的原因。如果有办法避免，那么今后的生活就可以安稳下来了。” 　　“裘格想到避免这两者的办法了吗？” 　　“唔……暂时还没想到。” 　　巫师坦诚地摇着头。 　　“到了南方以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吧。神的祝福也好，月精灵的身份也罢，肯定有办法把麻烦都解决的。” 　　“嗯……” 　　我轻轻应和着。 　　*** 　　*** 　　*** 　　就这样，几天的时间过去。 　　在天空中，太阳放射着光芒。 　　我和裘格两人，一个负责白天划船，一个负责晚上划船，就这样在海上漂荡。 　　海水的沙沙声涌入双耳。 　　啊啊。 　　感觉阳光好热。 　　躺在太阳底下，我微微蜷缩身体，试图在微热的木板上入睡。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不断带来暖烘烘的热量，让我感到无法安眠。虽然前几天还是深陷于风雪交加的天气之中，但现在，大概是因为我们远离了之前的海域，所以环境开始变得逐渐温暖。能感受到迎面吹来的热海风。 　　甚至海水摸上去，也有一点热了。 　　啊哈哈。 　　不愧是异世界的海洋。在物理属性上也很奇幻。温热的海水摸起来真有意思。 　　只不过。 　　在太阳底下睡觉好难受。 　　非常的难受。 　　我好像出汗了。 　　全身都有黏糊糊的汗液感。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穿裙子。 　　应该穿泳装才对。 　　仔细想想，在海上和浪花打交道，还是穿上紧绷绷的凉快泳装比较好。泳装就算是湿了也没关系，而且还能搞一些色到不行的死库水诱惑。至于裙子，虽然轻飘飘的穿上就很舒适，但实在不适合抵御沿途的风浪。 　　回想起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的衣服已经遭受了难以描述的挫折。被浪花染湿也好，被太阳暴晒也罢，一系列的环境变化让我的裙袂变得凌乱，已经有好几个地方绽开了破洞。 　　“呼……” 　　我抬起手腕，捂住自己的额头，同时看向天上的太阳。 　　“裘格，我想脱衣服。” 　　这么说了以后，果不其然听到了巫师的喊声。 　　“哈啊？瑟、瑟蕾丝缇雅，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脱衣服……” 　　压低声音，我看着太阳喃喃自语。 　　没错。这就是我想干的事。 　　“裘格，反正你早就把我看光了，不要表现得那么惊讶好不好。我只是想清清爽爽地睡上一觉，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可是、可是——” 　　“天气真的好热，我真的睡不着。裘格是在晚上睡觉的吧？所以大概对白天的温度没什么感觉，但是对我而言，在这种天气里，我绝对睡不着觉。” 　　“呃……”巫师无言以对。 　　“我要脱喽。” 　　这么说完以后，我以清爽的姿态躺在了木板上。 　　啊啊。 　　海风吹拂而过，好爽。 　　至于裘格那边…… 　　嘛。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 　　男人的眼神烫得吓人呢。像激光枪一样。 　　不过，我倒是没有感到不舒适。 　　反正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个遍。 　　所以，现在就让他随便看喽。不如说，裘格的目光，其实正是对我女性魅力的赞扬呢。如果我的这幅姿态能让裘格血气上涌、鼓起劲来、使劲又用力地疯狂划桨，应该也挺不错。 　　“裘格，我睡觉了……不要趁机做奇怪的事情喔……到了岸上以后，你想做多久都没关系……” 　　我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任凭睡意上涌。 　　头脑逐渐陷入黑暗。 　　在那之后，又过了多长时间呢。 　　不知道。 　　反正狠狠地睡了个爽。 　　再次醒来以后，太阳已经垂落在海平面上，远处翻滚着雄浑的火烧云。橘色的云朵铺展在天空表面，垂死的阳光勾勒着淡薄的阴影。 　　我看见裘格慢慢摇动着木桨，用一种犯错误的小男孩的眼神偷偷瞟着我。 　　“喔，你醒了啊，瑟蕾丝缇雅。休息的还好吗？” 　　“还不错啦……” 　　我伸展腰肢，把手掌拉向背后，用手指勾住自己的胳膊，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唔，裘格，你的眼神好怪……” 　　“有、有吗？”听了我的话，巫师慌张地扭过脸去，“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喔。” 　　“哦~” 　　我抿起嘴唇，一脸坏笑地望着裘格。 　　哼哼。裘格这个大笨蛋。心思太好猜了。 　　肯定是趁我睡觉的时候，看着我OOOO了吧。 　　不过裘格也是男人，没什么好指责的。 　　反正色色的裘格我也很喜欢。 　　其他男人的话就不行，只有裘格才有资格对我这么做。这是我的男人才有的特权。 　　“好啦，”我给自己套上皱巴巴的裙子，然后从巫师手里拿过船桨，“时间也不早了，裘格，你准备睡觉吧，接下来我负责划桨就可以了。” 　　接过船桨以后，我准备开始夜间的征途。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发现了一个东西。 　　——远方，在那橙红色的火烧云之下，逐渐有一截船影露了出来。首先是纤细的桅杆，然后是三角形的帆、最后是宽大的船身。终于，在赭色的夕阳附近，一艘宽大的木船乘风破浪，行驶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浪涛阵阵。 　　“裘格……裘格，那是什么？” 　　我放下木桨，用手抓紧胸口，把目光向那个方向投去。 　　当然。 　　这是一个无需回答的问题。 　　显而易见，那是一艘船。 　　然而，看着那艘船的身影，裘格的表情却变得严峻起来。 　　他伸出手臂，一把将我搂在怀中。 　　“欸？裘格，为，为什么……” 　　“瑟蕾丝缇雅，”巫师静静地说，“不要出声。” 　　随后，他移动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捂住我的嘴巴。 第146章 　　“唔，唔唔……” 　　男人味的手掌盖住我的鼻子。 　　啊啊。 　　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呢。 　　想不明白。 　　难道是这艘船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巫师趴在我的耳边，紧张地对我开口说话。 　　“瑟蕾丝缇雅，那是海盗船。不要出声，要是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唔……”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另一边，巫师的手掌放出光芒，一缕无形的魔力缓缓流淌，将我、裘格，以及身下的小船罩在中央。 　　恍惚之间，远方的大船越来越近。 　　能看到它的船体。 　　那是，如野兽般可怖的形貌。 　　——长而重的撞角。 　　——纤细且高耸的桅杆。 　　——如箭头般缩紧的前段船身。 　　——以及，整体上看上去更加简单，更加狭长的轮廓造型。如果是这样的船，航行起来的速度大概会非常快。 　　和之前我们待过的瑟玛顿商船相比，感觉眼前的这艘船有着一股惊人的掠食者气质。不管是流线型的体型，还是又粗又大的撞角，大概都是为了海上战斗而设计。 　　总而言之，可以归纳为三个字—— 　　可怕的海盗船。 　　啊哈哈。 　　果然是敌对关系的家伙啊。 　　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走运。 　　要是不小心被发现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用脚趾头都能扣出来。肯定会被狠狠抓走、封进酒桶，被男人们包围并彻夜色色，并且还会被海盗进行可怕到不行的轮番调O，最后和亡国的公主关在一起，瑟瑟发抖并相依为命。大概就是这样的R18故事吧。 　　“瑟蕾丝缇雅，不要出声……对方不会发现咱们的。” 　　另一边，裘格似乎用处了某种隐形魔法。片刻时间过后，我们开始变得无形且透明，静静注视着海盗船从不远处驶过。 　　当然，海盗船没有发现我和裘格，只是在一旁路过而已。 　　所以我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最终。 　　“啊啊……好不容易遇到的船……” 　　无力地伸出手掌，我眼睁睁看着海盗船消失在海的另一边。虽然心中满是遗憾和空虚，但是我的嘴巴却只能呜呜呜呜地发声，像小动物一样。 　　“呼，这样就好。” 　　裘格轻舒一口气，打了个响指。 　　隐形魔法失去效力，我们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海面上。 　　“果然，人类比怪物好对付多了。像这样利用好魔法的优势，很轻松就能把他们糊弄走。” 　　“呜呜，可是……” 　　我仍然沉浸在失落感中。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艘船。 　　结果只能看着它慢慢远去。 　　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我的心痛得要死。 　　“总之，不要担心，瑟蕾丝缇雅。既然这附近有海盗船，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也有可能发现真正的商船。”裘格看到我伤心的表情，安慰了我几句，“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就好了。” 　　在那之后。 　　我们又度过了一个夜晚。 　　星群在夜空中静静地旋转，波涛像柔软的胳膊一样推挤着小船。在沉静的夜色中间，偶尔能听到鱼群蹦跳的短促声响。鱼鳞在月光下闪动。明亮、朦胧的光斑。 　　“呼……” 　　一边数着星星，一边划船。 　　要是能再碰到一艘船就好了，我想。 　　海盗船可不行。 　　最好是对我们友好的船。 　　没有办法。每天划船的日子，真的很损耗人的精力。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抵达南方。更不知道这艘船会不会在半途中突然折损，导致我和裘格落到海上。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这就是海上生活吧。所谓的被各种不确定性围绕的生活，大概就是海上的日常。 　　啊啊。如果裘格的魔力快点全面恢复就好了。 　　这样就能直接用独角兽快速旅行。 　　不过，召唤独角兽好像很消耗魔力，并不是什么想要召唤就能召唤的魔法。也不知道裘格现在恢复了多少魔力，明天起床以后，专门问一下这件事比较好。 　　逐渐的。 　　我的眼神锁定在大海的另一边。 　　在晕蓝色的海平面上，逐渐看到一个朦胧的黑影。 　　那是什么呢。 　　难道说，又是怪物之类的吗——心中下意识出现了这种想法。 　　怀着担忧的心情，我聚精会神，睁大眼睛，尽力对那个方向投去注视。 　　喔喔，有点看清楚了。 　　是船的轮廓。 　　只不过那艘船破破烂烂的，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船。 　　把船的轮廓用美少女来比拟的话，感觉对方像是从里番里跑出来的型号，轮廓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尖锐的棱角。整个状态就是破破烂烂。 　　难道说又是海盗船吗？我的心中掠过这个想法， 忍不住抿紧嘴唇。 　　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一天之内连续碰到两次海盗船。 　　哪怕我是女精灵也不能这么倒霉啊。 　　“唔……裘格，裘格……快醒醒。” 　　我试着推了推躺在一边的巫师。 　　“喔，瑟蕾丝缇雅……怎么啦？” 　　“前面，好像有一艘船。” 　　我指着那个方向的海面。 　　“不过，那艘船已经非常破旧了，看起来有些不太寻常。裘格，该怎么办?绕过去吗？” 　　"让我想想，破损的船吗……" 　　裘格从木板上爬起来，沉吟着打了一个哈欠。 　　随后，我们一起观察了那艘船。凑近观察不行。因为我们害怕会遭到危险，所以就一边划着桨，一边小心翼翼地去远望。我发挥了身为精灵的出色视力，仔细观察了那艘船的状况。 　　“感觉有点奇怪呢。”我扭头对裘格说话，“那艘船好像一动都没有动，完全静止在海面上了。” 　　“完全静止……” 　　裘格皱着眉头，用力的思索起来。 　　在另一侧，我也开始思考。 　　完全静止的船——在海上遇上这种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一个答案下意识地浮出水面。 　　——那是，与魔法有关的船。 　　恐怕是和某种水上的魔法有关吧。 　　竟然能让船只无视波涛，稳稳当当地漂浮在水面上。一定是有什么厉害到不行的魔法在里面发挥作用。 　　转过头去，我看到巫师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对我伸出一根指头。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应该是魔法吧？/应该是搁浅吧？” 　　两股声音在空气中相撞，如此互相中和。 　　“唔，瑟蕾丝缇雅，你原来认为是魔法在起作用吗？”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裘格，你认为那艘船是搁浅了吗？” 　　“难道不是吗？” 　　“唔……” 　　我转过脸，抚摸着自己的银发。 　　“裘格认为是搁浅吗？可是，我觉得是魔法……” 　　“比起考虑魔法，应该先设想更加自然的情况吧。”裘格摇了摇头，“我以前阅读过一些文献，如果海上的船只撞在礁石上，那么，有可能在几天的时间内不沉没。因为重量的关系，海浪也很难让它们挪动方位。” 　　“所以，”裘格指了指船的方向，“瑟蕾丝缇雅，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一艘触礁的船。” 第147章 　　在海上生活，最快乐的体验究竟是什么。 　　不是穿着紧身泳衣勾引男人。 　　不是痛快地吞下香喷喷的烤鱼。 　　也不是一路观赏波涛与海景，去体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正相反。 　　是在手上什么都没有、物资极端匮乏的情况下，去触礁的大船里疯狂搜刮物资。这才是最让人快乐的事情。 　　啊啊。 　　那可是一艘大船啊。 　　简直是不劳而获的最佳对象。 　　仔细想想，既然是大船，里面肯定有数不清的熏肉、香辛料、贵金属和其他值钱货物。说不定还会发现奴隶少女之类的宝藏。 　　把奴隶美少女从触礁搁浅的大船里拯救出来——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十分畅快啊。 　　毕竟。 　　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说那些海上的沉船里，绝对不会出现楚楚可怜的美少女呢。 　　所以要狠狠搜刮一番。 　　这么自我安慰着。 　　最后的结论是我要和裘格一起探索大船。 　　毕竟那可是一艘大船。 　　如果能找到什么要紧的物资，我们就赚大了。 　　“呼哧、呼哧……” 　　一起划着桨。 　　在和裘格达成了一致以后，我就开始了卖力划船的过程。总之就是划船、划船。 　　逐渐的，逼近了大船的轮廓。 　　喔喔。 　　看得更清楚了。 　　这确实是一艘破破烂烂的船。 　　这艘船卡在两块礁石中间，被夹成了动弹不得的模样。 　　虽说如此。 　　恐怕再过几个月的时间，木板就会慢慢腐蚀，整艘船都会沉入海底，变成几百年后的历史文物吧。 　　只不过现在还不算是文物就是了。 　　诶嘿。 　　搜物资喽。 　　“试试这个……「冰阶梯」。” 　　另一边，裘格伸出手，试着放出了魔法。 　　一道蔚蓝的阶梯浮现在海面之上，一路连接到船的彼端。 　　“我的魔力也维持不了很久。瑟蕾丝缇雅，现在快点爬上去吧。” 　　“好~” 　　把小船停在礁石旁边，又用冰冻的魔法令其无法移动以后，我们才相继爬上阶梯，一路向大船跑去。因为大船的船身有着很大的破洞，所以我们能直接走进船舱，不需要在甲板上逗留。 　　就这样来到了里面。 　　“天啊，太惨了。” 　　裘格抚着额头，不断摇着脑袋。 　　另一边，我脸色发白地扶着木板，差点呕吐出来。 　　这个画面，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船舱里的景色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不光是没有想象中的大量物资。 　　相反，在船舱的角落里堆积着尸骸，能够看到男人和女人的尸体。船舱里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干涸的血迹沾满了角落。 　　“裘格，咳咳，这些是……” 　　“是被海盗洗劫了吧。” 　　裘格捂着鼻子，叹了一口气。 　　虽然和我一样感到失望，但是在巫师的脸上，同情和悲伤的心情更多一些。 　　“被海盗洗劫过后的船只，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洗劫……” 　　“我们下午的时候，不是正好见过一艘海盗船吗？仔细想想，大概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这么说完，裘格走上前去，开始仔细观察船舱里的境况。 　　我忍受着刺鼻的味道，跟在裘格身后，同样在他身旁蹲下。 　　啊啊。 　　眼前的画面太过令人心痛。 　　看到了暗红色的地板。 　　地板应该是暗红色的吗？与其问这种问题，当然可以想到那是被血染红的颜色。 　　死者的数量也非常多。虽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但是能看到尸体被冷兵器劈砸的痕迹。 　　有的尸体在胸膛部位被砸得粉碎。 　　还有的尸体脑袋和脖子分了家。 　　仔细看去，被冷兵器杀死的大多是男性。 　　另一边。 　　女性尸体的情况更加凄惨。 　　衣服看起来都被脱光了。手腕和脚踝上，还有捆绑、鞭打的痕迹。大概是在生前就被残忍地施暴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堪入目的细节。 　　尸体的姿态如此凄惨，让身为女精灵的我变得心有戚戚焉。 　　傍晚的时候，我和裘格没有被海盗们发现，当时是太幸运了。 　　要是那时候被发现了，说不定我也会被玩弄成这副模样。 　　太可怕了。 　　这样的作为实在太过残酷。 　　“裘格……还有幸存者吗？” 　　“……” 　　巫师沉默不语。 　　这也算是回答了吧。 　　没有幸存者。 　　就连尸体都如此形状凄惨，没有幸存者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个……还要搜刮物资吗？” 　　我小心翼翼地提问。另一边，巫师仰起头，以枯燥的目光望向天花板。 　　“搜刮。当然要搜刮。” 　　他顿了顿，看向眼前的尸骸。 　　“就算只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也要好好地搜索这艘船。” 　　接下来，忍受着味道进行了大搜索。 　　确实找到了一些物资。 　　——饼干。 　　——葡萄酒。 　　——烟熏肉和风干肉。 　　——还有很多钱币。 　　这艘船的货仓里装了很多食物和酒。大概是因为不怎么值钱吧，所以海盗似乎没有把它们全部带走，还有很多货物留在了船舱深处。 　　除此之外。 　　如果仔细地把尸体翻过来的话，还能找到一些没有被扒走的首饰。比如，一个年轻的女性尸体就是这样。尸体的手掌紧紧抓住了自己指节上的银色戒指。如果不把整个手腕砍下来，恐怕无法将戒指取走吧。 　　这枚戒指，对她而言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大概是订婚戒指之类的吧。 　　太惨了。 　　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细节。 　　虽说大多数尸体都是被冷兵器砍切至死，但是男性和女性的死亡方式很不相同。男性尸体大都四分五裂、能看到劈砸或刀砍的伤痕，而女性尸体似乎更加文雅，几乎全都是颅骨部位被凿了一个小孔。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被杀死的。 　　算了。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总之就是被海盗杀死了。 　　“唉……” 　　我叹了口气，随后，抬头看向裘格的方向。 　　他坐在破开大洞的船舱旁边，眼神枯燥地看着海面。 　　啊啊。 　　虽然这一次，我们确实找到了很多物资……但是，心里没有什么畅快的感觉。 　　正相反，感觉很糟糕。 　　毕竟目睹了这样的惨剧。 　　不过。 　　即便如此，生活仍然需要继续。 　　我和裘格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会被这种刺激所一下子打倒。 　　“裘格……”我走到巫师身边，想让他打起精神，“在想什么呢？” 　　“瑟蕾丝缇雅，你注意到这些尸体的装束了吗？” 　　“唔……装束？” 　　“嗯。”裘格转过头，看着海上的月光，“这些尸体的装束，和北方人有些不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艘船，应该是南域的商船。” 　　“我们到南方了吗？” 　　“不，还没有，但肯定越来越接近了。”裘格摇摇头，“你有没有注意到另一件事？有很多尸体，她们的手腕上都有被捆绑的痕迹。” 　　“这个……是的，我也看到了。” 　　我点点头。 　　裘格说的没错。大多数的女性尸体，她们的手腕、脚腕上都有被捆绑的勒痕。 　　“应该是奴隶狩猎。”裘格说。 　　“欸？为什么这么说？” 　　“绳子捆的很紧，就连尸体上都能看到明显的印痕。”巫师指了指船舱深处，“这样很明显，就是要把俘获的这些女性带走，作为奴隶来贩卖。但是，女性的尸体却很不同寻常。” 　　“怎么了吗？” 　　“那些女人，”裘格顿了顿，“是被魔法杀死的。” 　　“魔法？” 　　我大吃一惊。 　　难道说，海盗里也有人会魔法吗。 　　不对，问题不是这里。 　　问题是另一个方面—— 　　既然已经把这些女奴隶的手脚都捆住了，那么，为什么要将她们杀掉呢？ 　　想不明白。 　　“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发现。” 　　说完，裘格举起手掌。我看到他的手中有一瓶红色液体，正在月光下缓缓晃动。 　　“瑟蕾丝缇雅，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个……我看不出来。” 　　“这是精灵的鲜血。当然，对巫师而言，是补充魔力的最佳补品。” 　　裘格轻轻放下玻璃瓶。 　　“南域……如果我没记错，那里应该没有提炼精灵血的习惯。对精灵血的利用，是北方的巫术传统，而且与巴力支丹曾经的巫师王、也精灵的奴隶贩卖息息相关。为什么一艘南方的商船上会出现精灵血呢？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一点。” 　　“唔……”我皱了皱眉头，“裘格，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巫师沉默地看着海面。 第148章 　　“我也不知道。” 　　巫师沉默地看着海面。 　　“不过，我现在能恢复一部分魔力了。这大概可以说是唯一的好消息。” 　　说完，裘格捏住瓶身，将其举在身前。深红色的精灵血轻轻颤抖，很快就升腾出魔力的光辉。光芒升起，顺着裘格的身体慢慢消失。 　　就这样，精灵血被转化成了魔力。 　　在那之后，我和裘格收拾了搜刮到的物资，重新回到了小船上。 　　然后继续划船。 　　待到第二天的黎明，太阳重新从地平线升起，为这片海域带来暖意。我和裘格交换了木桨，然后躺在木板上休息。 　　“呼……” 　　我伸直懒腰，望着远方的海面。 　　眼下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可以说，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和裘格已经划出了很远的距离。 　　得益于我和裘格昼夜交替的划桨方式，我们的航行效率并不算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很快。 　　所以现在到了这里。 　　海水显露出祖母绿的光辉，看上去宛如适当擦洗后的玻璃瓶。天空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高积云，宛如棉花般排列在彼此的后背之上。宁静的海水如此清澈，可以轻松看到水面之下的鱼群，还能看到稍微弯曲的珊瑚礁。若是放眼望去，云朵倒映在海面上的白色镜像，也可以用肉眼看到。 　　大体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我们的船在云朵上航行一样。 　　不得不说，风景非常怡人。 　　如梦似幻，如梦似幻。 　　不愧是异世界的大海。就算风景也是异世界的级别。 　　仔细看去，在远处的水面上，能看到鱼群正不断跃出，撩起碧绿的光斑。色彩鲜艳的鱼群不断从小船下方游过，仿佛一场流动的七彩盛宴。其中偶尔也能看到体型较大的鱼种，它们晃动着碗一样宽的躯干，在鱼群中慢速游动。 　　“看起来有点像热带鱼呢。”裘格说。 　　“这是热带鱼吗……” 　　我托着脸颊，困倦地看着船下的鱼群。 　　“嗯，色彩很鲜艳，而且活力也很旺盛。像这样的鱼种，应该是来自热带的鱼群。就和我们一样，它们同样也是穿过了数不清的海水，从远方前往另一处远方。” 　　裘格把手探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温度。 　　“而且，这里的水温也很热。瑟蕾丝缇雅，看来我们确实在逐渐接近南方了。” 　　“嗯……真好。”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斑斓的热带鱼群甩着尾巴游去，消失在视野尽头。 　　在那之后。 　　像往常一样，我窝在小船的角落里，脑袋昏昏沉沉地尝试进入梦乡。 　　啊啊。 　　我和裘格……真的要到南方了吗。 　　精灵也能自由生活的土地……我也能够拥有那样的生活吗？ 　　想不通。 　　未来就像这片摇动的大海、就像那群斑斓的热带鱼，无法摸清具体的方向。 　　只有水波摩擦木板的声音起此彼伏。 　　就这样，我慢慢进入梦乡。 　　中间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已经想不起来了。 　　反正就是在做梦。 　　唯一能够记起的，是耳朵里听到了“砰砰”的声音。连续不断的“砰砰”声不断作响，逐渐将我从梦的世界唤醒。 　　我睁开眼睛，困倦地打出一个哈欠。 　　“裘格……怎么回事啊，是什么东西这么乱？” 　　“瑟蕾丝缇雅，不要乱动。” 　　巫师却对我说出这种话。他沉默地望着一个方向，并对那里伸出手指。 　　“瑟蕾丝缇雅，看那里。” 　　“欸……”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向裘格指着的方向。 　　啊啊。 　　那一幕场景映入眼帘。 　　怎么说比较好呢。 　　简单点说吧。 　　——有很多大船正在交战。 　　高耸的桅杆之下，能够看到鲨鱼一样激烈航行的大型船只。因为它们在热烈地互相撞击，所以我才会听到砰砰的巨大声响。到头来，原来那是船只互相碰撞的声音。 　　“是海盗船。”裘格严肃地说，“从船只的造型上看，双方无疑都是海盗船，这是两群海盗在互相攻击。” 　　“欸……全都是海盗船？” 　　我吃了一惊，睡意瞬间从头脑中流失。 　　开什么玩笑。 　　那些船只竟然都是海盗船？ 　　为什么？ 　　没有海盗攻击海盗的道理吧。 　　啊，不对不对。海盗确实有可能互相攻击对方，但问题的核心不在这里。 　　最主要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两群海盗正好相遇，而且还在海上发生火并。而且，我和裘格还恰好撞上这一幕。 　　仔细想想。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和裘格已经目击过大概三波海盗了。 　　两天遭遇三群海盗，这不太正常吧。 　　为什么会这么频繁。 　　难道南方的海域上到处都是海盗船吗？ 　　还是说，只是我们的运气特别不好，所以正好碰见海盗们在疯狂黑吃黑？ 　　我把问题交给裘格，巫师想了想，把手放上我的肩膀。 　　“我也不太清楚……根据我搜集的文献来看，南方的海域应该没有那么多海盗才对。不过眼下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把保护自己作为主要目标比较好。正好我的魔力也恢复了一些，可以马上放出魔法。” 　　这么说完，巫师放出魔力。 　　魔力的光芒覆盖之处，我、裘格，以及这艘小船变得透明无形。 　　就这样。 　　趁着那两批海盗正在相互攻击，我和裘格划着船，离开了那片海域。 　　接着继续向南划行。　　 　　哼哼。 　　这样就可以了吧。 　　管你海盗不海盗的。 　　反正我们直接溜走就好了。 　　海盗之间的自相残杀，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让他们继续自相残杀去吧，反正我和裘格能平平安安就好。 　　然而，我所未曾想到的是，这竟然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幕场景，足以令我和巫师感到震惊。 　　——木板。 　　——数不清的木板。　 　　放眼望去，在碧绿色的水波之上，每划一段时间的桨，就能遇到顺水而下的木板。 　　显而易见，那是船只的一部分。 　　可以说是船只的碎片。 　　“裘格，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抓住巫师的肩膀，咬紧嘴唇。 　　不正常啊，这个情况。 　　绝对不正常。 　　我体内的女精灵报警器在疯狂作响。 　　前方一定有可怕到不行的PLAY在等着我。没错。就是这种“战败事件即将发生”的感觉，此时正在我的心脏里疯狂轰鸣。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片海域。 　　“稍安勿躁，瑟蕾丝缇雅。”裘格抓住我的手掌，“就算真的碰见强盗，他们也发现不了我们，我们身上可是有隐形魔法。” 　　“可是……” 　　“虽然对抗怪物的时候很狼狈，但说起和人类打交道，我们巫师可是行家里手。总而言之，不要露出这种担心的表情。” 　　裘格摸摸我的脑袋。 　　“我会保护你的。” 　　“唔……” 　　我闭上眼睛，顺势倚在裘格的怀里。 　　“那就说好了。哪怕我被海盗抓住、被关在监牢里，裘格你也要想办法把我救出来。绝对不能把我抛下。” 　　“当然，哪怕瑟蕾丝缇雅变得破破烂烂了，我也不会把你抛弃，就这么说定了。” 　　裘格从背后搂住我。 　　“讨厌，”我回过头去，娇嗔地望着他，“我才不会变得破破烂烂呢！人家是优雅的精灵、精灵！” 　　“好好好，瑟蕾丝缇雅是色心溢出的精灵……” 　　我们的小船继续向南划行。 　　一路上，看到的木板越来越多。 　　最后，海面简直成了木板的**大海。 　　放眼望去，都是粉碎掉的船只残骸。 　　“这个痕迹是……” 　　裘格看着那些残骸，思衬地皱起眉头。 　　“竟然能把一艘船破坏成这个模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 　　PS：唔姆…… 　　感谢千春富婆的打赏…… 　　孢子欠了一章更新。 　　呜呜。 　　大概明后天补上。 　　=== 第149章 　　“竟然能把一艘船破坏成这个模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是火药吧。” 　　我趴在一旁，同样对海面投去注视。 　　“火药？” 　　“唔姆，阿巴阿巴……没什么，裘格不要在意。” 　　我冷汗直流。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出现火炮。 　　也不知道火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仔细想想，应该也还没有大规模军事化应用吧。 　　所以。 　　我这么直接说出来，裘格肯定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没用，异世界的物理学和我理解的可能非常不同。在学习过相关知识之前，我不想把另一个世界的经验生搬硬套地放在这里。 　　异世界的水深得很。 　　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学习的心。 　　“我认为是魔法。”另一边，裘格摸着下巴，“如果是大型的魔法，或许确实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魔法吗？” 　　这下轮到我抚着下巴沉思了。 　　“嗯嗯，是这样。话说回来，魔法的威力确实很强大。不过裘格，要发动威力这么强的魔法，肯定需要数不清的魔力吧？” 　　“没错，肯定需要多到吓人的魔力。” 　　裘格挠挠脑袋，用困惑的目光看着海面。 　　“究竟是什么人使用了这样的魔法呢？谜团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感觉之前学的东西都不够用了。” 　　“是啊……” 　　在那之后。 　　我和裘格继续观察海洋。 　　想要搞清楚这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毫无用处。 　　就算瞪破了眼睛，也无法让答案自己送上门来；哪怕苦思冥想，也无法搞明白我们正深陷什么样的事态之中。这片海洋就像一锅温热的浓汤，把因果关系的碎片散播到疏远的角落。无法找到答案的我们，只能继续划桨前进，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旅途里找到一些线索。 　　结果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是……”我惊讶地捂住嘴巴。 　　喔喔，那是什么鬼东西。 　　简单描述一下吧。 　　我们的侧面出现了一艘大到离谱的船。 　　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对方的航行路线，正好是我们的小船所在的方位。虽然大船看上去表面布满坑洞，但是航行的速度丝毫不见减少，直直地冲我们而来。 　　最重要的是，这艘船的航行速度很不寻常。 　　我和裘格在海上漂流的这段时间里，也算是见过了不少船只。我们见识过敏捷的、航速很快的海盗船，也曾见识过更加缓慢的、由鲸齿人拼贴而成的改装船只。可以说，现在的我，已经对船只的航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 　　然而，眼前出现的东西是另一回事。 　　——极其快速。 　　这艘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速度很快。 　　已经达到了超自然的程度。 　　如鬼魅般在海面漂动，以残影般的速度朝我们的方向而来。眼下我所看到的，正是这样奇异的场景。 　　“糟了！……” 　　我忍不住捂住脑袋，同时紧闭双眼。 　　如果正好撞上，这下子我会变成精灵酱。 　　明明过去已经被大卡车压过一次了，但现在仍然遭遇了这种事情。「被压成肉酱」这件事简直就像命运一样阴魂不散，缠着我不放。 　　“瑟蕾丝缇雅，别怕，快点抓紧我的手。” 　　声音在我耳旁出现。 　　回过神以后，我发现自己浮在半空，全身都轻得吓人。身体的重量感非常的轻，简直不像是女精灵，而是变成了类似浮在空中的不明飞行物一般的存在。 　　“这个、这是！” 　　“成功飞起来了吧？看来我的魔力恢复得还不错。” 　　因为被释放过隐形魔法的原因，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的手脚。即便如此，眼下的我，也能感受到一双大手正环抱在我的腰上，稳稳抓住我的身体。由于隐形魔法的原因，虽然同样无法看到裘格的身姿，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眼睛去确认。 　　啊啊。不用多说。 　　哪怕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这是裘格的双手。 　　“裘格……我们怎么飘起来了？小船怎么办？还有这艘大船、这艘大船又是怎么回事？它怎么能这么快？”我语无伦次，“这是超速……啊啊，绝对是超速了！” 　　“冷静一点，先别急着问问题，瑟蕾丝缇雅。现在暂且跟着我就好。” 　　听到了巫师那镇定的声音。 　　现在，我无法及时掌握飞在天上的身体。也不知道裘格用了什么魔法，如今的我轻盈得吓人，感觉轻轻一蹬腿就能往一个方向飞去。倘若裘格这时候放开双手，任由我到处移动，我一定会像UFO女一样到处乱飞，最后飘到大气层的某个角落中……考虑到异世界的特殊性，也有可能会飘到更加神奇的地方。 　　“把身体交给我吧。”裘格说。 　　慢慢的，我感到一股升力慢慢出现，身体被裘格紧紧搂住，顺着轻柔的力道向上浮涌。最终，我从大船的破洞钻入，稳稳地站在了船舱里面。 　　我下意识地握住了裘格的手。 　　因为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开始用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 　　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首先看到的是四面漏风的船舱。 　　然后看到了堆得有墙壁那么厚的硬面包。 　　最后能够听到哭哭啼啼的尖叫声。 　　“不要、不要这样……求你们放过我……” 　　然后是回应的声音。 　　“哈！把你放走?想得美！” 　　“就是！当初用魔法烧船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落到我们手上吗？你这个蠢女人！” 　　在那之后。 　　“救命——” 　　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女孩子的惨叫。嗖嗖的鞭子声听上去十分骇人，令我全身都下意识地泛起鸡皮疙瘩。 　　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看你还敢不敢反抗、我看你还敢不敢反抗！” 　　“干脆直接把她宰了喂鱼吧？反正养着也浪费食粮。” 　　“那可不行，老大说过要狠狠教训这个**，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里，必须要让她生不如死。” 　　在此之后，鞭子的声音不断响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 　　我在堆砌起来的面包中间蹲下—— 　　从面包的缝隙之间，能够看到一双沾满眼泪的双眼。 　　那是，翡翠色的眼瞳。 　　随后看到了竖起的双耳。那是如月牙般尖尖的耳朵。 　　拥有这样的耳朵……也就是说，我所面对的是一头精灵吧。 　　“这里是海盗船。”裘格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瑟蕾丝缇雅，他们是海盗。” 　　“我知道，可是……刚才的时候，这艘船比我们之前见过的海盗船快多了。不，简直是快太多了。为什么会那么快？”我紧紧咬着嘴唇，感到心如乱码。 　　耳边响彻着鞭子的抽打声。在鞭音的掩护下，裘格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瑟蕾丝缇雅，原因很简单……这艘船上，恐怕已经覆盖了强劲的风魔法。” 　　“风魔法？整整一艘船？” 　　“没错，”我感到裘格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太奇怪了，也不知道他们的魔力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 　　我感到自己隐约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了声音。 　　“不、不要！求求你们了，请不要这么做！” 　　“**，你就认命吧！私自把同伴放走，就是这个下场！” 　　因为我自己的视线高度，所以能够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一个男人猛地蹲下，把女精灵压在身体下面。接着，他按住女精灵的脑袋，右手举起一把小刀，用力割掉她的一根手指。 　　“哈哈！这下子用不来魔法了吧？不过没关系，你身体里旺盛的魔力，我们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这么说完，男人拿起一个玻璃瓶，放在手指的断面上。 　　血液从断掉的指节里流出，在玻璃瓶中汇聚。 第150章 呜呜 请假惹 　　呜呜呜…… 　　今天请假一天。 　　欠的更新以后补上……呜呜。明明还欠了一次更新来着，结果又欠上新的了。 　　主要是，感觉最近一段时间……脑子太僵化了，不知道怎么描写一个场景，结果叙事内容越来越水。虽然情节也在推进，但是描写的力度明显变得疲软了，就像被过度揉打的面团一样。 　　虽然也想找到一个新的角度来描写某个场景，但是越是写下去，就越觉得，自己写的内容没有劲道、没有宝石般的闪光、没有内核、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弧光，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普通描写。可以说是形成了一种【水文】的惯性。这样的状态很糟糕，可以说是产生了写作学意义上的肌肉僵硬。我不想用长篇累牍的大白开水糊弄自己的读者，所以还是决定要休息一下，研究研究怎么改写自己的场景描写。其实正如我在上架感言里写的那样，我以前的稿子一般会修改2-4遍，其中大多数章节甚至会完全重写一遍，这样才能得到我所满意的描写（整个小说大约有至少6万字已经被我彻底删掉、然后重写一遍了）。然而，上架以后，为了全勤奖，我不得不让自己的描写变得越来越水，越来越一般化，也没有了把小说反复修改的时间和精力。我觉得这样并不够好。 　　所以决定休息一天放松一下脑子。 　　目前，第106章已经重写了两遍，但我还是感觉不够好，所以决定继续推翻重置。这一章我已经写了4000字了，但现在可以说是成品的文字，只有1600字。有2400字因为写的太烂而被我全部删除，现在正等待重写。阿巴阿巴…… 　　*** 　　*** 　　*** 　　呜呜…… 　　总之就是放松一下！重新考虑描写这个章节！ 　　阿巴阿巴…… 　　好想有一个正常的双休日啊。 第151章 　　“呜——” 　　女精灵挤出不像样的哭喊。 　　声音向外崩碎。 　　另一边，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因恐惧而僵直。 　　回忆全部上涌。 　　在那短短一瞬间，身体里涌出了无限的恐惧，仿佛被割掉手指的并非是那名女精灵，而是蹲在这里的我自己。 　　“好啦，小**，咱们接着玩吧？好戏还在后头呐。” 　　粗鲁的男人抬起玻璃瓶，「嗵」的一声，把女精灵的手指塞入瓶身。他接着握紧长鞭，慢慢抚摸女精灵的脊背。 　　像是提起小鸡一样，男人最后狠狠握住了女精灵的后脖颈，手指深深陷入肉里。 　　“不要……” 　　听到了脆弱的求饶声。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看不到了。 　　男人的数量不止一个。他们手持各种刑具，向女精灵缓缓逼近。男人们有着宽大肥壮的体型，一下子就把绑成一团的女精灵团团包围。戏谑的辱骂声遮住了精灵的告饶，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就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听到吹号的声音。 　　号角声不断传播，在船舱里激起回响。 　　海盗们同样听到了这个声音，因此侮辱女精灵的动作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的表情变得像石头般僵硬，额头不断流出冷汗。 　　“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怎么办，走吧？” 　　“走就走，反正她也不敢逃！赶紧的，把精灵血收起来！” 　　如此吼叫着，海盗把女精灵踢在一边。他们急匆匆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咳、咳，得救了……” 　　女精灵虚弱地躺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 　　大概是因为被男人踢过一脚的原因，她意识朦胧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是昏迷了过去。　 　　“怎么办，裘格？” 　　“我去给她治疗一下，顺便检查一下她的伤势。你暂且不要移动，瑟蕾丝缇雅。” 　　随后，裘格对女精灵施展了简单的治愈魔法。 　　断掉的骨头可能不会长回来。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话说回来，为什么精灵会出现在海盗船上？” 　　“是被抓到这里的吧。” 　　我悄悄打量着女精灵的容貌。 　　“不过，那些海盗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采集精灵的鲜血？裘格，南方的海域上，难道会有海盗到处贩卖精灵血吗？” 　　“这个……抱歉，我也不清楚。” 　　裘格想了想，叹了口气。 　　“一般来说，只有巫师才会采集精灵的鲜血。因为精灵血需要复杂的工艺进行保存。倘若是海盗的话，或许还没来得及抵达陆地，储存起来的精灵血就会腐败发臭，那样就没有搜集起来的意义了。除非巫师买家主动跑到海上、和海盗进行交易，这样一来，或许还能赶在血液腐败之前，就将其进行防腐处理。但是你也知道，瑟蕾丝缇雅，绝大多数的巫师，都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到海上……” 　　“不过，这群海盗确实在采集精灵血，这个倒也是事实。”他补充了一句。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思索着。 　　“瑟蕾丝缇雅，比起考虑这个问题，我们还是探索一下这艘船比较好。” 　　裘格提出建议。 　　“瑟蕾丝缇雅，还记得吗？我们的小船已经被撞翻了。” 　　“是的……我知道。” 　　“所以，不如把这艘船当做行动基地吧。” 　　“哈啊？为什么？” 　　我大吃一惊。然而，巫师的声音听上去却十分镇定。 　　“没有别的选择了。”巫师用手抚摸我的肩膀，“我们没有别的船可以坐。” 　　“即便如此，我们应该也能逃走吧？这艘船里面的空间这么大，应该肯定有逃生用的小船才对，我们只要坐上小船，偷偷离开就好了。” 　　“这个就是我正要说的事情。”裘格沉沉地吸了口气，“瑟蕾丝缇雅，其实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不必一路用小船划到南方，那样太不现实了。小船毕竟不适合长途航行，而且一旦遭遇狂风暴雨，说不定就会在海上侧翻，让我们全部落入水中。如果被海盗船追逐，也无法在航速上比过对方。要是出现了意外事故，也没有办法迅速躲避。总的来说，小船并不适合接下来的旅程。” 　　“……” 　　“所以，我的想法是，或许我们能寄生在这艘海盗船里。” 　　随后。 　　裘格的嘴里吐出了异想天开的计划。 　　稍微整理一下他的观点，他的想法就是，要让我们充当“老鼠”。 　　众所周知，海船里往往会有偷渡客。 　　老鼠，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种。 　　即便知道船舱里藏着老鼠，船长和海员们也无可奈何。因为老鼠行动敏捷、动作隐匿、而且还懂得隐藏自己，所以，即便知道对方和自己同处于一个屋檐之下，也没有办法捉住对方。 　　最终只能听之任之，与对方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的计划，总结起来就是化作老鼠。” 　　裘格这么说。 　　“这艘海盗船有足够大的空间，还有数不清的粮食和熏肉，哪怕我们偷偷吃掉一些，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一旦遇上暴雨和糟糕的天气，这艘船也能提供遮风挡雨的角落。而且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这艘船的速度很快，能够让我们在几天之内就航行非常远的距离。只要躲在这里，就能事半功倍地抵达南方。海盗迟早有一天要去港口进行交易，说不定我们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陆地，还能顺便掌握沿途的情报。” 　　巫师说到这里，主动停顿了一下语气，来让我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且，即便我们确实暴露了行踪，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像瑟蕾丝缇雅说的那样，这艘船里肯定有逃生用的小船，如果我们暴露了身份，那么夺下一艘小船逃走就可以了，我也可以利用魔法来协助逃脱。虽然过程会很麻烦，但至少这样一来，我们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天日晒风吹。” 　　“呃……”我感到嗓子一阵干涩。 　　我大致上明白了裘格的计划。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雄心壮志。已经是雄心壮志到了一定程度，无法让人一口答应下来的地步。 　　“即便如此，躲藏在海盗船里，未免也太……呃，太奇怪了。裘格，你如何确保我们一定不会被发现呢？” 　　我小声提出了异议。　　 　　“只要我还有魔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裘格慢慢地说，“我有一些隐匿行踪的魔法，这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总而言之，瑟蕾丝缇雅，我们不妨来探索一下这艘船吧？继续留在这里也罢，寻找小船逃跑也好，不管是走哪一条路，我们都需要好好搜索这艘船。” 　　他如此提议。 　　“唔……好的。说的也是，我们先来探索一下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我和裘格手挽着手，开始探索这艘船的内部。 　　=== 　　PS:第一百章又被审核盯上惹 　　日了狗了…… 第152章 　　在这之后，我和裘格手挽着手，开始探索这艘船的内部。 　　走在坚固的木板上时，我不断开动头脑，回想着裘格的提议。 　　啊啊。 　　虽然裘格的建议非常大胆，但是，仔细考虑一下，我认为他说的确实也有一定道理。 　　如果只凭一艘小船，我们确实很难直接抵达南方，更难保证一路上风雨无阻。 　　虽然过去的十几天里，我和裘格确实没有碰到什么狂风暴雨，但这不过只是运气好而已。万一哪一天，海面上突然电闪雷鸣、波涛大作，那么我和裘格肯定要弃船逃生，在海上利用独角兽这样的召唤物踉跄前行。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找一艘大船就晚了。 　　而且。 　　倘若妥善地运用魔法，说不定我们确实能隐藏在这艘船里，不被外人发现。 　　——简直像拍电影一样。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搜集好的大量物资。 　　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结果一瞬间就化作乌有了。 　　大概这就是海上生活吧。充满了风险。 　　现在，因为我们都是隐形的状态，所以现在到处走动也不会被人发现。 　　趁着这个机会，我跟在裘格身边，好好观察了船的内部。 　　这艘船的内部空间非常宽大，到处都是堆积的食物。从这一点来看，这里的海盗可能抢劫过不少商船。他们或许是一群相当富裕、不愁吃喝的海盗吧。 　　只不过，虽然我和裘格走过了很多舱房，但是在舱房的里面，却都没有窥见海盗的踪影。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这艘硕大的航船之中，我们竟然无法找到海盗。 　　这是怎么回事呢。 　　明明刚才还看见不少了来着。 　　——大概是聚集起来了吧，我想。 　　应该和那个奇怪的号声有关。在那个号角的声音出现后，女精灵身边的海盗就做出一副急匆匆的姿态，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 　　最终。 　　在我和裘格不断探索的过程中，我们终于摸到了海盗的聚集处。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那是一处宽敞的大厅，离得很远就能嗅到汗液的酸味。男人们聚集起来的味道极为显著，隔上好几十米就能闻到。 　　“这是……” 　　我悄悄躲在门后，探出脑袋。 　　能够看到屋子里的景象。 　　海盗们围在一处石头状的祭坛周围，匍匐跪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啊啊。 　　不，那不是普通的石头祭坛。 　　仔细一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上面晃来晃去。 　　——是人类的脑袋。 　　并非是真正的人类脑袋，准确而言，应该是类似幻象一类的存在，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人类脑袋的幻象在祭坛上空漂浮，清楚地向海盗们吐出声响。 　　“我让你们搜集的鲜血，到底集齐没有？” 　　“这个……法尔赛大人，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海盗跪在下侧，脸上冒出冷汗。 　　“还需要一段时间？还需要一段时间！”名为「法尔赛」的人头猛然咆哮，“你们这群蠢货！好，我可以给你们时间，但是记住，绝不能说多余的话，绝不能向外人走漏风声——否则，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下场！” 　　“是的，是的，大人……我们绝对保密，我们的嘴比蚌壳还硬。” 　　“那就好，我还要检查其他海盗船的情况，”人头嗤笑了一声，“当心你们的那群同行。主人已经说过，在这片海域，搜集到最多鲜血的，才能得到最丰盛的赏赐——海盗的血也是血，你们懂吗？” 　　“是的，我们明白。还有赏赐，主人的赏赐……” 　　像是被按动了某种开关一样。听到「赏赐」这个词语的瞬间，海盗们突然变得神情激动，他们不管不顾地跪在祭坛旁，用手掌抚摸那些石块，“我们想要赏赐！尊敬的法尔赛大人，请把主人的赏赐赐给我们！” 　　“呵呵……急什么？明明一点鲜血都采集不到，还敢奢求什么赏赐？” 　　悬浮于那些手掌之上，人头恶狠狠地讥讽着。 　　就在这时候，为首的海盗猛地站起来。 　　“不是的，法尔赛大人！您看，我们确实取到了鲜血，而且，还是上好的精灵血啊！” 　　海盗伸出手掌，在掌心之中，闪闪发光的玻璃瓶露了出来，里面放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精灵血。 　　人头转变目光，用力地盯着玻璃瓶。 　　“奇怪，血液怎么这么少？你们抓到了几头精灵？” 　　“法尔赛大人，我们抓到了整整一船的精灵，都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本来都准备好魔法阵了，但是……” 　　海盗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不敢继续诉说。然而，在人头那逼问的目光之下，他不得不继续说了出来。 　　“有一头女精灵，她会使用魔法，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把同伴放跑了，还烧了我们的船。” 　　“岂有此理！一群废物！蠢货！” 　　人头破口大骂。 　　“简直是一群饭桶，到手的精灵还能让她们跑了！主人现在是多么需要精灵血，而你们还在这里消极怠工，让到手的精灵跑的无影无踪！废物！垃圾！” 　　人头就像疯了一样的咒骂着。老实说，看上去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不会是什么疯子之类的吧。 　　如此咒骂了十多分钟，人头好像终于感到了疲倦。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缝，像一尊严酷的巨石。 　　“赏赐的事以后再说。等你们再次抓到精灵，主人肯定会降下数不清的祝福。”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 　　最终，人头的幻象在祭坛上缓缓消失，海盗们纷纷站起身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奶奶的，都怪那头**女精灵，好死不死的，非得把同伴放走！” 　　“必须狠狠教训那头精灵**！” 　　“说得对，必须把她虐到求死不能！” 　　海盗骂骂咧咧并四散分开，看上去气愤到不行。最后是一个看上去镶金带银的海盗叫住他们，嘴里骂骂咧咧： 　　“你们都他妈的停下，别去找那个女精灵的麻烦！你们是不**？万一把她也玩死了，精灵血该怎么办？你们从哪里搞到新的精灵？没有那个女精灵的血液，法尔赛那狗日的又怎么可能给咱们赏赐？” 　　“喔，说的也对……” 　　海盗们垂下头，三三两两地分开。　　 　　就在这时，我感到有手指爬上我的肩头，轻轻触碰我的脖颈。 　　“该离开这里了，瑟蕾丝缇雅。” 　　裘格小声对我说话。 　　“裘格，那个叫法尔赛的人头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说的赏赐、精灵血，还有主人，又是什么？” 　　“边走边说吧，瑟蕾丝缇雅，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那之后。 　　我和巫师躲在走廊里，窥视着海盗们的行为。 　　简而言之，他们正在修补船只。 　　剥下木板，打上钉子；拆开酒桶，修补破洞。暂时没有海盗去找女精灵的麻烦，他们全都忙于手头上的工作，敲敲打打之声不绝于耳。 　　“裘格，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幻象魔法。” 　　能听到裘格的声音。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恐怕是有人在搜集血液。不光是精灵血，他们连普通人类的血液也来者不拒。简直是太异常了。” 　　“这么说来，裘格，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碰巧见过两群海盗在互相交战吗？” 　　“嗯……是这样没错。看来，那群海盗之所以打起来，难道是为了争夺血液吗？” 　　裘格沉吟着。 　　“照这么推断，恐怕这片地区的所有海盗，都是为了那个看起来能使用幻象魔法的‘法尔赛’、以及那个所谓的‘主人’服务的吧。” 　　“可是，为什么要搜集血液？” 　　“我也不知道。” 　　裘格坦诚地回答道，“恐怕和南方的巫师有关。瑟蕾丝缇雅，我们还是不要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比较好。” 　　“可是……” 　　“我们去找找有没有逃生用的小船吧。”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的手臂就被巫师抓住，朝着船舱的其他地方走去。 　　不过。 　　最终—— 　　我们没有找到逃生用的小船。 第153章 　　不过。 　　最终—— 　　我们没有找到逃生用的小船。 　　在理应存放着小船的地方，只有两个大大的木质空槽。那里既没有释放隐形魔法，也没有什么仅存在于异次元世界的船只，仅仅只是没有逃生用的小船而已。 　　对了。 　　那些海盗曾经说过，他们抓到手的女精灵，已经乘船逃走了来着。 　　想到这件事，我恍然大悟。 　　那些精灵应该就是乘上小船逃跑的吧。所以，我们眼前才没有小船。 　　不过这样一来，我和裘格就没法逃了。 　　真是令人头疼的情况。 　　“没有办法，”裘格叹了口气，“瑟蕾丝缇雅，就像一开始的计划那样，我们还是暂且隐藏在海盗船里面吧。” 　　“嗯，好像只有这样了。不过，裘格你的魔力还够吗？” 　　“没什么问题，”巫师说，“虽然隐形魔法很耗费魔力，但要实现隐形这个目标，手段可不仅仅只有隐形魔法这一种。” 　　“欸？不用隐形魔法，也可以隐形吗？” 　　“当然。” 　　巫师理所当然地说道。 　　接下来，裘格向我解释了我们身上的隐形魔法的原理。 　　其实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了水汽。 　　海面上非常潮湿，海盗船的内部亦是如此。只要利用好这股潮湿的气息，就能够用很少的魔力实现隐形效果。 　　——秘诀是光线。 　　将水汽覆盖在身体表面，垒成薄薄一层，然后注入魔力、进行如此这番、如此这番的嬗变活动，就能轻松便捷地实现隐身效果。根本上说，好像是和水的反射与折射有关，总之是利用光线进行了处理。 　　只不过，这种魔法只能在海上使用，因为海面上水汽最为充分。如果是到了比较干旱的陆地，隐形效果就大大减弱，无法起到理想的效果。 　　“原来如此……” 　　最终，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然后。 　　理所当然的。 　　接下来的这个夜晚，我们是在海盗船的里面度过。 　　啊啊。 　　海盗船的容积非常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随便找个角落，就能安然无恙地蜷缩在里面。 　　丝毫不用担心会被海盗发现。 　　当然也有海盗从旁边走路，耸动鼻翼，困惑地说：“我怎么闻到一股女人的味道？”但即便鼻子有了反应，眼前也仍然空无一物，最终只得悻悻作罢，以为是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老实说，这个画面还挺搞笑的。 　　魔法这东西真的是方便得很。感觉对别人搞恶作剧会非常方便。 　　于是，我和裘格久违地在屋檐下睡了一觉，休息了一整晚。一点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淋，简直爽到爆炸。 　　第二天，我揉着眼睛起床。 　　因为放了隐形魔法的原因，所以差点没有找到身边的裘格。万幸的是，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只要伸出双手，就能触摸到裘格的胳膊、腹部和大腿。尽管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手指却能给出自己的反应。这一幕太过有趣，以至于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稍微捏了一下裘格的皮肤。 　　“唔……” 　　听到了巫师的起床声。他从地上爬起来，握住了我的手。 　　“瑟蕾丝缇雅，不要在睡觉的时候恶作剧啊。” 　　“抱歉……裘格，这个魔法真的太有趣了。” 　　我双手合十，对巫师表达歉意。不过即便我做出这个动作，巫师也无法看到吧。这么想着，我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裘格的脸。 　　“对不起哦，我没想把你吵醒……” 　　“没事，反正我也该醒了。” 　　在我的抚摸下，裘格的脸开始有些升温的迹象，精神也变得抖擞起来。 　　“今天要干什么呢，裘格？” 　　我提出了问题。还没等到裘格回答，就听到一群海盗踏过走廊，鞋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他们边走边说： 　　“真是麻烦，听说领航员又看见漂碎的木板了？我们附近不会有其他海盗吧？” 　　“虽然很想否认，但不得不说极有可能。” 　　“狗日的，我可不想被采血！还是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采！” 　　“老老实实修船吧……” 　　海盗们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体型有胖有瘦，有高有矮。身影消失之前，他们的声音盘旋在长长的走廊过道之上。 　　“咱们的这搜破船到底该怎么办？要是真的和同行打起来，咱们胜算不大啊。” 　　“老大说过对策，我们接下来要去港口修缮船只，还要补充淡水。这几天，应该会一直向南方航行吧。” 　　“但愿风帆上的魔法效果不要消失……” 　　“都怪那头女精灵，狗日的，老子真想把她揍个半死。” 　　“别这样，咱们还得用她采集血液呢。”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我和裘格才从角落里钻出来，互相牵着对方的手掌。 　　这样一来，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这群海盗接下来会前往南方，并且尝试在某处港口修理船只。 　　而我和裘格的目标……就是在这个环境里，竭尽全力地隐藏自己。 　　只要不被海盗发现就OK了——虽然我的脑子里是这个想法，但我也知道这是肉眼可见的强力FLAG。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躲避海盗的观察，而且是要更加深刻、更加隐匿地藏身在这艘海盗船之中。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抹去自己的存在痕迹，不让自己被外人发现。实际上难度非常高。 　　就这样，早上、中午的时光快速流逝。我和裘格偷偷吃掉了一些硬面包，在船舱里偷偷摸摸地行走，顺便观察海盗的日常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探望了那个精灵。 　　出乎意料。 　　和我们预料中的不同，那个精灵尚且没有遭到特别粗暴的对待。 　　大概是因为要采集她身上的血液吧。 　　所以海盗们对她格外“温柔”。 　　仔细望去，女精灵的双脚被镣铐紧紧锁上，手腕也被固定在铁笼上方。以无法主动自杀的姿势，女精灵被拴在铁笼内部，目光晦暗地盯着笼子外面的海盗。她的手指经过了粗糙的包扎，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我站在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脸庞。 　　说老实话，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认识这个精灵。 　　毕竟，说起这片海域上的精灵逃奴，我自己就认识一批。那就是在瑟玛顿商船沉没之后，那些和我一起逃走、又被鲸齿人抓起来的精灵逃奴。 　　所以第一眼看到这个女精灵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精灵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群。 　　结果是否定的。 　　仔细观察了对方的容貌之后，我确定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精灵。 　　金色的长发也好。 　　饱满的胸部也好。 　　还有修长的大腿、翡翠色的眼瞳。把这些特征结合起来以后，我无法在记忆中搜索到合适的人选。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 　　这大概是正常现象吧。 　　仔细想想，在连接了北域和南域的这条航道上，大概存在着数量相当多的精灵逃奴。 第154章 　　仔细想想，在连接了北域和南域的这条航道上，大概存在着数量相当多的精灵逃奴。 　　所以。 　　就算我遇到了被关押的女精灵，对方也可能从未与我谋面。反过来说，即便我们确实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精灵，仅仅是这样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 　　因为即便这样，我还是很想把她救出来。 　　毕竟被关在笼子里也太惨了。 　　简直就像金丝雀一样。 　　只不过，目前没有找到好的办法。 　　仔细想想，如果我和裘格贸然行动，不光有可能救不出被关起来的精灵，反而有可能把自己也搭上。这样一来就100%完蛋了。 　　所以目前还是伺机而动，伺机而动。 　　中午的时光迅速流逝。 　　海盗们拿着面包，给女精灵投喂了几块食物，然后就重新回去修船。 　　就在下午三点左右，天空风云突变。 　　黝黑的云朵压上天顶，噼里啪啦的雨点顺势砸下。远方的海浪越挤越高，露出如肌肉纤维般的雪白浪沫。 　　空气中满是潮湿味道。 　　不必多言。 　　——暴雨即将到来。 　　我靠在裘格怀里，目睹天空变得越来越晦暗，越来越低沉。雷声在云层中闪烁，带出赭色的红闪电。 　　自从来到海上，我和裘格很少见到如此激烈的天气。 　　倘若我们两人仍然待在那艘小船里，现在可能已经忙着往外泼水，看小船慢慢被雨水和浪花浸湿。在这个时候，我觉得能寄生在海盗船里真是太好了。 　　另一边。 　　海盗们也进行了紧急工作。 　　放下风帆，填补漏洞，往船舷外不断泼水。大概是害怕这艘船在暴风雨中沉没，海盗们纷纷露出惊悚的脸庞，气氛都变得压抑了很多。 　　“裘格，这艘船不会沉掉吧？”我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虽然结构上曾经遭到魔法上的破坏，但这艘船的骨架还很坚固，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唔姆，这就好。” 　　我松了口气，感觉心里的石头慢慢落地。 　　接下来就是看戏时间。 　　一边围观海盗们上蹿下跳，到处修补木板上的破洞，一边看天空不断下雨，珍珠般的雨滴溅落在四面八方。雨水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冰雹，坚硬的冰粒从天空砸下，让不少海盗脑袋肿起鼓包。因为甲板上堆积了冰雹，还有海盗跑着跑着，脚下一滑，突然就跌倒在地上。　 　　哈哈。 　　说老实话，那个模样还挺滑稽的。 　　修船吧，修船吧，继续去加把劲修船吧。 　　你们修得越努力，我就越开心呐。 　　原来坐享其成是这么爽的事情。看别人干活、自己却什么都不必做，简直是开心到了极点，爽翻天喽。 　　咳咳，不行，瑟蕾丝缇雅。不可以这么得意忘形。 　　明明只是寄生在这艘船上，我可不能这么心态飘飞。万一立下什么FLAG就糟糕了。 　　就在这时。 　　在挤满雨云的天空上，突然冒出了黑色的倒影。 　　欸。 　　那是什么。 　　我想要投出目光，但是随即，黑色的影子覆盖过来，扎破云朵。 　　“这是……” 　　我吃惊地张开嘴巴。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此时此刻，他就像违背了重力一样，悬浮于雨云之间，对这艘船投下注视。奇怪的地方在于，雨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旦触碰到这个人的长袍，就会主动避开，溅落在海面之上。 　　“轰隆隆——” 　　我看见了闪光。 　　在黑袍男的面前，涌出了明亮的火斑。火色的斑点不断扩大，很快就肿胀成肥硕的火球。 　　随后。 　　黑袍男一伸手，令火球朝着海盗船的方向飞来。　 　　“**妈的，躲开，都他妈给我躲开！” 　　海盗发出惨呼。 　　“哦哦哦哦哦哦！” 　　尽管天空飘着雨点和冰雹，但是火球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从黑袍男的面前发射出来以后，就直挺挺地朝海盗船的方向飞来。 　　只不过，大概是判断错了船只的航速吧。 　　火球擦着边飞入海洋，转瞬间化作漫天的水汽，并没有击中海盗船的船身。可以说是脱靶的一击。 　　尽管如此，仍然有烧烫的热水烧到了海盗身上，因此能够听到他们的惨叫。 　　“怎么回事，裘格？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 　　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黑袍男就放出了第二枚火球。 　　这枚火球的方向更加准确，一下子就击中了海盗船的桅杆。在通红的火球的照耀下，桅杆轰然倒地，像死去的带鱼那样坠入海中。 　　啊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紧紧地攥住手掌。 　　说实话，已经搞不明白了。 　　为什么天上会出现黑袍人。 　　为什么黑袍人会放出巨大的火球。 　　为什么他会攻击这艘海盗船。 　　“瑟蕾丝缇雅，”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裘格的声音，“那个男人不是巫师——正好相反，他是野巫师。” 　　“野巫师？为什么？” 　　“他使用的魔法非常奇怪，有很多拼凑的痕迹。以如此粗糙的方式使用魔法，必定是自学成才的野巫师。” 　　裘格冷静地回答了我。 　　“你说那人是野巫师，可是……” 　　我把困惑咽入口中。 　　在裘格身边待了那么久，我当然知道野巫师意味着什么。 　　自学成才的巫师——那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更准确而言，是那些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的魔法爱好者。像这样的人才能被称为野巫师。 　　理所当然的。 　　野巫师的魔法非常窘迫。 　　犹如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没搞清楚、就率先学习乘除运算那样，所谓的野巫师，就是凭借着有限的资料来学习魔法知识的人。和学院派的巫师相比，野巫师的魔法更臃肿，更随意，需要花费更多的魔力，才能取得比较一般的效果。 　　然而…… 　　我望着天上的人影。 　　——悬空。 　　——火球。 　　——能让雨点主动避开。 　　明明是个野巫师，却能给自己附加上那么多的魔法吗。 　　而且，还丝毫不顾及魔力的损耗。 　　要知道这可是在海上。一旦魔力耗尽，周围又没有船只的话，就只能落入水中，被水淹没。但凡是意识清醒的家伙，都绝对不会大量消耗自己的魔力，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然而，这个黑袍男却能同时使用那么多魔法。 　　在这背后，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他的魔力很多。 　　明明是个野巫师，却拥有丰裕的魔力。这是为什么呢。 　　还没想好问题的答案，天上的人影又有了动静。 　　一缕缕红色的丝线从天空垂下，如刀子般锐利，瞬间贯穿了数个海盗的身躯。 　　在那之后，血腥的味道冲天而起。 　　血沫顺着丝线上涌，汇聚到黑袍男的腰间。一道闪电从天空炸裂，照亮了黑袍男的侧影。 　　“——你们的鲜血，就由我来收下。” 　　黑袍男这么说。 　　他随后张开双臂，似乎在酝酿着更加强大的魔法。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我的脊背瞬间渗出冷汗。 　　要是被下一个魔法砸中，这艘海盗船会变成什么模样？ 　　恐怕会熊熊燃烧。 第155章 　　我的脊背瞬间渗出冷汗。 　　要是被下一个魔法砸中，这艘海盗船会变成什么模样？ 　　恐怕会熊熊燃烧。　 　　海盗也就罢了，但是我、裘格、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的女精灵，无疑都会沉入滚滚波涛，变成肉质鲜美的鱼饵。这样的结局我绝对不要。 　　在另一边，海盗们也反应了过来。其中几个海盗抽出腰间的短刀，狠狠砍断了红色的丝线。 　　“是恩赐！”有海盗在高喊，“那个混蛋身上带着恩赐！狗日的法尔赛，竟然把魔法的恩赐赏给别人！” 　　“你们错了，”听到了海盗们的喊叫，黑袍人却在天上说，“只要搜集到足够的鲜血，主人的这种赏赐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不要怨恨我杀了你们，要恨就恨自己太过没用，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血液。”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 　　听到这句话，海盗们尖叫着狂奔。 　　啊啊。 　　这样子就算完了吧。 　　看起来已经丧失掉战斗的意志了。 　　就在这时。 　　我听到耳边响起了声音。 　　“「遁矛」。” 　　然后，那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的事情。 　　黑袍人的体态瞬间变得僵硬，他抬起脑袋，迟钝地挥舞了几下手臂，随后，头颅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就这样迎来死亡。 　　“裘、裘格……” 　　我吃惊地抓紧自己的手，感受着身旁的巫师的体温。 　　“不要担心，瑟蕾丝缇雅，”裘格摸了摸我的脑袋，“我可是拳目学派的巫师、来自正儿八经的巫师学派。或许和怪物作战会有些困难，但是和野巫师战斗，我有的是取胜的办法。” 　　话音刚落，黑袍人的尸体就掉入海中，发出“砰”的一声。 　　“还有，”裘格抓起我的手臂，“瑟蕾丝缇雅，我们赶快去船舱里面。我有几个猜想需要验证。” 　　“猜想？……” 　　“没错。瑟蕾丝缇雅，你不觉得我们身旁发生的事情很奇怪吗？” 　　“唔……” 　　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就被裘格拉住胳膊，钻进船舱。在外面的甲板上，海盗似乎还在到处狂奔逃跑，根本没有意识到黑袍男已经死掉了。 　　最终，我和裘格下到船舱的深处，让黑暗遮蔽我们的身形。 　　“裘格，你想验证什么样的猜想？” 　　“只是几个不成熟的想法——关于海盗为什么搜集血液。” 　　裘格凑近我的耳朵，将他的猜测和盘托出。 　　*** 　　*** 　　*** 　　北域。港口城市格莱尔。 　　安洁丽萨感到不安。 　　谣言和小道消息尘嚣直上，令她烦恼到无法入睡。平日里，她热衷于把自己关进屋子、沉浸在炼金术和火魔法的训练之中，不去听闻街道上的闲言碎语。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法让自己独立于谣言之外。 　　谣言的内容非常简单。 　　——在格莱尔，有人被吸干了血液。 　　是吸血鬼吗？不，不可能。那些生物仅仅存在于故事书中。是哥布林吗？不，不可能。它们不会侵入城市，即便侵入，也不会仅仅取走受害者的血液。事态的发展扑朔迷离，引发数不清的流言与蜚语，但只有一件事足够清晰： 　　凶手夺走了受害者的血液。 　　从巫师议会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各大巫师学派召集了他们的学徒，而导师们在高耸的塔楼中交换着秘密。从卡拉泰尔王国到奈奥里津，国王们在宫廷中神秘地消失，随后又在奇伦泽尔的巫术高塔里突然现身。不断有农民梦到太阳坠入大地，而商人们梦到无边的雪花覆盖了天空。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有流言蜚语不断在北域到处传播。 　　“唉……” 　　安洁丽萨叹了口气，随后看向眼前的水晶球。 　　现如今，她能做到的只有占卜。 　　占卜未来。 　　占卜危机。 　　占卜这片土地即将面临的一切。 　　占卜魔法并非她的特长。巫师学派对占卜术的原理诟病已久，有一半的学派认为，占卜术的预测结果模棱两可，违背了魔力和巫术知识的阐释性准则，而另一半学派则认为，占卜术与其说是魔法，实际上更接近某种精神炼金术，用虔敬和期望取代了巫师特有的冷静。但是，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对巫师而言，一旦使用占卜术预测未来，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眼下的无知。绝大多数巫师都不愿如此承认，当然也就主动避免使用占卜术。 　　但今天是个例外。 　　“水晶球，请你告诉我，未来会发生什么？”安洁丽萨抚摸着水晶球，抛出心中酝酿已久的困惑。 　　水晶球一动不动。 　　意料之内，她想，占卜术就是这样——它们无法应对太过宏大的问题。倘若想要得到答案，她必须主动把问题切成小份。 　　“水晶球啊，请告诉我，有什么东西会变得越来越可怕，威胁到我、以及我的朋友们的生存？” 　　这一次，水晶球有了结果。数个幻象在球体的内部现身，它们浮动，盘旋，让她忍不住睁大双眼，去凝视那些飘舞的幻象：冰冷的指节。王冠。朦胧不清的镶金天球。雪白色的雕像。 　　这算是某种答案——她想，但是对她而言，仍然太过含混不清。 　　就在这时，水晶球闪过一丝白光。某种东西夹杂在光芒之中，形象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的幻象？ 　　安洁丽萨感到手指一阵刺痛，只听砰的一声，水晶球在她面前炸为碎片，喷出炫目的呛烟。她顾不上手指的疼痛，急忙捡起水晶球的碎片。 　　在崩碎的球体内部，她看到了一面布满裂纹的旗帜—— 　　一面冰冷的旗帜。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听到了窗户破碎的轰隆隆的巨响。回头一看，一个雕塑般的造物站在窗外，手持一把利剑，直直向她伸出： 　　“我叫薇欧拉。”女雕像说。 　　“啊？诶？”安洁丽萨捧着破碎的水晶球，愣愣地看着雕像，不知所措。 　　“从现在开始，请你跟我走。” 　　名为薇欧拉的雕塑伸出手，露出铮亮的镣铐。下一秒，雕塑从她面前瞬间消失。等到安洁丽萨回过神来，她发现一柄长剑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剑刃冷得吓人。 　　“好了，”女雕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巫师，请和我缔结奴隶契约吧？” 　　“说、说什么奴隶契约……别开玩笑了……” 　　“不愿意吗？” 　　剑刃逼近了一寸。安洁丽萨能感到皮肤被寒意逼促的感觉。 　　“就算胁迫也没用，不要就是不要！赶快从我家里滚开，否则我就要喊救命了！” 　　“是吗……” 　　背后的雕像以沉思的声音作答。 　　“不过，就算你大声呼喊救命，也不会有人过来的哦。如果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大家的血液都快要被取走了。” 　　“什么……” 　　安洁丽萨惊讶地睁大眼睛。 　　在她的双手之间，破碎的水晶球反射着身后的景象。女性容貌的雕塑微微闭合双眼，看向窗外的天空，随后，雕塑摸起安洁丽萨流血的手指，将她的血液蘸在水晶球上。等到巫师的血液涂满了水晶球的表面，雕塑缓缓地说： 　　“你看，这就是未来的景象。” 　　水晶球一片血红。 第156章 　　水晶球一片血红。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算没有水晶球，也能清晰地看到。 　　——天空出现了雕像群。 　　雪白的雕像。飞翔的雕像。手持长剑的雕像。如论如何去称呼都好，总而言之，那就是在天空飞行的雕像。 　　雕像群降落在城市中，推开每一扇门。 　　“你看，”名为薇欧拉的雕像轻轻俯下身躯，舔舐着安洁丽萨的手指，“这就是，未来的景象。” 　　安洁丽萨抿紧嘴唇。她看到血雾涂抹到玻璃表面，遥远房间里闪烁的刀光与剑刃。下一秒，她看到血红色的雕像群冲破屋顶，朝着远方翱翔。 　　“看到了吗？” 　　薇欧拉抬起她的下颌。她舔着嘴巴，将唇间的血液尽数吞下。 　　“这就是未来的景象。” 　　*** 　　*** 　　*** 　　巴力支丹西侧，「巫师城市」奇伦泽尔。 　　自巫师王战争结束之后，奇伦泽尔便享受着崇高的地位。人们不曾遗忘是谁击败了巫师王，也不曾遗忘失控的魔法造成的可怕危害。在从北域到盐域的广袤土地上，巫师们皆以奇伦泽尔为至高的主宰，视其为魔力知识在尘世间的崇高化身——与此同时，也是道德与巫师责任的崇高象征。 　　即便今天也是如此。 　　巴力支丹国土辽阔，以国王和雪库诺贵族为主导。然而，世人皆知，是巫师城市奇伦泽尔控制了西侧的广袤土地，行使着事实上的控制权力。支配巴力支丹西侧的并非贵族，亦非王室，而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奇伦泽尔——是栖身于奇伦泽尔天空的巫师议会。即便是巴力支丹的农民也对此心知肚明，他们深知，巫师们的高塔远远胜过国王的奢华宫廷，巫师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然而，事情在今天悄然起着变化。 　　数百年的时间里，巫师议会谨慎地处理着巫师王战争的遗产，平衡着巫术学派与世俗王朝的紧张关系。学派之间时常聚讼不已，为鸡毛蒜皮的渺小问题而互相争论，但巫师议会仍然维持着团结。不会再有一个学派凌驾于所有学派之上；不会再有一个巫师超越所有巫师；不会再有巫师身披绸缎，利用魔法加冕王冠。巫师议会认同魔法的平等与尊严，且注定要把这份精神永远延续。 　　直至生命的尽头…… 　　从今天早上开始，不详的消息开始在大平原上传播，商人们带回了可怕的口信，描述着在天空中飞舞的雕像，而冒险者们带来了更加恐怖的情报，描绘了死寂的城市和枯干的尸体。但是，最令奇伦泽尔感到震动的消息却来自东侧巫师——来自他们东方的同僚。不只有一个东侧巫师发来幻象，声称奇异的魔力开始汇聚，夜空释放出不同寻常的极光，也不只有一个东侧巫师发来警告，描述着身披雪花、从北方出发的骑兵和全副武装的军队。最终，巫师们的描述指向了一种未来，一种可以预测的未来： 　　一场战争。即将到来的战争。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所有事态都变得逐渐清晰。利用飞鸽、幻象与占卜，奇伦泽尔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群飞翔的雕像袭击了诸多城邦，夺去血液，随后突然消失，而与此同时，一支神秘的雇佣军从巴力支丹宫廷出发，一路向南前进。 　　对此，巫师议会没有感到意外。 　　——巫师王又回来了，不是吗？ 　　就像斥候的报告那样……巴力支丹的新国王，无疑是个懂得魔法的巫师王。他炼造了格雷姆，利用魔法掌控尘世间的权力，他大肆搜集奴隶，利用他们的灵魂和鲜血为自己服务。他拥有自己的军队，他拥有神秘莫测的魔法。如果时间流逝，他拥有的会越来越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像巫师议会担忧的那样，新的巫师王正在积聚力量。搜集血液、派出格雷姆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彻底的战争——巴力支丹与奇伦泽尔的战争，巫师王与巫师议会的战争。诸多巫师学派与唯一的巫师王的战争。尘世诸国与巫师国王的战争。 　　“怎么办？” 　　在奇伦泽尔的高塔之中，巫师们望着彼此的脸庞。 　　怎么办？ 　　是冷眼旁观，等待巫师王抵达巅峰，还是主动出击，将灾难从开端彻底掐灭？ 　　答案已经如此显眼。 　　“战争。” 　　主动的战争。 　　高贵的战争。 　　将土地变成盐，将生命变成死亡的战争。 　　“我们必须赢得胜利。” 　　巫师们召集了他们的学派。这一次，大地将再次颤抖。 　　*** 　　*** 　　*** 　　“你还没有打够吗？” 　　雪白的雕像如此发问。 　　亚山·马兹达在海上飘荡，迄今已有十天。倘若不是身边跟着一个雕像，他感觉自己的速度能更快。 　　“你太沉了。”他不耐烦地说，“你应该从我的木板上滚下去，肮脏的格雷姆。” 　　“我很脏吗？” 　　雪白的雕像大吃一惊，她伸出胳膊，嗅着自己的皮肤。 　　“你不脏，”亚山说，“你是笨蛋。” 　　“什么？我很笨吗？” 　　雪白的雕像捂住嘴巴，露出吃惊的表情。 　　“啊……” 　　亚山晃着脑袋，感觉头疼欲裂。圣火见证，他根本不想和巫师制造的格雷姆待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着黑暗背景的格雷姆。天知道制造她的是什么巫师？既然被圣火的化身所憎恨，对方肯定不是什么好巫师。 　　他还记得自己的神交给自己的任务。他需要保护那个女精灵，驱散她身旁的黑暗——然而，讽刺的是，这黑暗就眼下待在他的身边，而且摆着一副无辜面庞。 　　“我才不笨呢！”雕像嘟起脸颊，“亚山才是笨蛋！不光是笨蛋还是大笨蛋！天天要和我打架的笨蛋——” 　　“住嘴！”亚山拉高音量，“我不是要和你打架，而是要把你赶走！而且赶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嘛？” 　　“你不必知道。” 　　亚山转过脸去。这个雕像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想起来了，这个雕像好像叫露迪娅。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尝试打败这个雕像，或者最起码的，让她无法行动，但却均以失败告终。可恶的女雕像不怕火焚，不惧刀剑，几乎像是顽固的、女人形状的石头。最糟糕的是，她的性格就像她的皮肤那样坚固而不可动摇。 　　“唔……” 　　雕像露出沉思的表情。 　　“就算你想要把我赶走，我也不会走的。” 　　“为什么？” 　　“我在找一个女精灵喔。”雕塑慢慢地说，“而且我的占卜术告诉我，如果一直跟着你，或许就能找到对方。” 　　“占卜术都是不准的。”亚山不耐烦地说，“诸神、真理和占卜，三者中只有两个能够信任，否则就会引发典型的神学谬误。我相信神和真理，因此从不指望所谓的占卜。你呢，雕像？你如果相信占卜，那么你要么是个无神论者，要么不爱真理。” 　　“欸……” 　　雕塑露出失望的表情。 　　“真的吗……占卜真的不能相信吗？” 　　“当然。”亚山不耐烦地说。 　　“好吧，我就知道占卜不靠谱。”就在这时，女雕像竟然深以为然似的，使劲点了点头，“那我走喽，拜拜。不过，不管你怎么阻挠，我都会完成主人的任务，找到那头精灵的。” 　　她这么说完，径直飞向天空。 　　“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只留下亚山一人抱着木板，目瞪口呆，在海面上载沉载浮。 　　*** 　　*** 　　*** 　　在那之后，裘格向我阐述了自己的猜想。 　　“之所以搜集血液，是为了提升魔力。” 　　“提升……魔力？” 　　我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 第157章 　　在那之后，裘格向我阐述了自己的猜想。 　　“之所以搜集血液，是为了提升魔力。” 　　“提升……魔力？” 　　我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掌。 　　这么说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仔细想想。 　　精灵的血液可以转化成魔力。 　　那么，普通人类的血液可不可以呢。 　　如果人类的血液也能变成魔力，那么，海盗们搜集血液的行为，就有了一层合理的解释。 　　“不过， 裘格，人类的血液也能变成魔力吗？” 　　我提出了问题。对于此，巫师报以意料之外的回答。 　　“应该不行。” 　　“欸……” 　　我吃了一惊。 　　“不过，那是对于普通的巫师而言。”裘格补充道，“如果是非常强大、对于血液有艰深研究的巫师，那么，即便是普通人的血液，或许也有办法转变成魔法。” 　　“只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裘格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问题在于，我所说的那种巫师非常罕见，可以说是稀罕到了极点。” 　　“具体说来有多罕见呢，裘格？”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暂时没有想明白。”裘格坦率地回答我，“要想把人的血液转变成魔法，肯定需要非常复杂的步骤。如果想把这些步骤全部探明，恐怕要花费相当漫长的时间，而且也会消耗数不清的血液作为实验素材。哪怕是最富裕的炼金术师，恐怕也凑不齐那么多血液吧。” 　　“可是……”我困惑地张开嘴巴。 　　“这也意味着，对方是非常强大的巫师。不管是资金还是学识，都是一流的水平。”裘格说，“然后，就是所谓的‘恩赐’。瑟蕾丝缇雅，在我看来，那些海盗所说的‘恩赐’，应该是和魔力的馈赠和给予有关。” 　　“馈赠和……给予？” 　　“没错。” 　　巫师报以肯定的语气。 　　“瑟蕾丝缇雅，你还记得我们待在格莱尔的时候，曾经为对方补充过魔力吗？我认为，‘恩赐’应该也是同样的原理。从本质上说，所谓的恩赐，应该就是把成熟的魔力馈赠给没有魔力、或者缺少魔力的人。” 　　裘格这么说完，我想起了一件事。 　　在格莱尔的时候，裘格曾经为我“补魔”。 　　依稀还能记得当时的场景。 　　因为我自己的魔力很虚弱，无法支撑起魔法的使用，所以，我乞求裘格为我补充魔法。 　　具体的方法就是，将我体内的魔力转移到裘格体内，然后裘格再反哺给我。 　　这样一来，即便我只是色到不行的女精灵，现在也能使用简单的魅惑魔法。 　　——这就是“补魔”。 　　“和补充魔力是同样的原理……裘格，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我沉吟着。 　　在这之后。 　　裘格为我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存在着某个强大的巫师——暂且称他为巫师W好了——正在搜集血液。因为一个人搜集起来效率实在太慢，所以，巫师W向四面八方发出讯息，要求海盗、野巫师这样的家伙帮助他搜集。 　　巫师W拥有出色的学识，因此能够将血液转移为魔力。凭借着众人为他搜集的血液，他得到了数不清的魔力，并且在这之后，巫师W将这些魔力中的一小部分反馈给海盗、野巫师，让他们也能拥有一定的魔力。 　　这就是，裘格所推断出的，整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是传销啊。” 　　听完裘格的讲述以后，我使劲叹了口气。 　　啊啊。 　　虽然是身处异世界，但有些东西果然是到了哪里都一样。 　　比如传销。 　　指使自己小弟去搜集血液，把血液转移成魔力，将大部分魔力据为己有、然后再把一小部分魔力反馈给小弟。巫师W的所作所为，大致上可以总结成这样的模式。 　　毫无疑问，这是异世界版本的魔法传销。 　　恐怕会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吧。 　　仔细想想，只要搜集血液，就能从不知姓甚名谁的巫师W那里换来魔力、魔法，那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光是海盗和野巫师，恐怕强盗、抢掠犯、屠户，全部都会对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吧。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这些猜测都没有错误的话—— 　　巫师W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为什么要搜集那么多的血液。为什么要搜集那么多的魔力？ 　　难道是说…… 　　就在这时，裘格伸出手掌，抓住我的胳膊。他拉着我离开船舱。 　　“裘格，你想干什么啊？” 　　“没什么，瑟蕾丝缇雅，趁着那些海盗还在混乱状态，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欸……” 　　然后，我和裘格饱餐了一顿。 　　人毕竟是要吃饭的，一天不吃饭就饿的难受。 　　总之就是要大吃特吃。 　　海盗们已经陷入了混乱，因此注意不到船舱里发生的偷吃事件。我和裘格趁此机会吃掉了不少硬面包和烟熏肉，一直吃到肚子十分满足为止。趁着身上披着隐身魔法，我们还把好吃的熏肉偷偷放在关押精灵的笼子里。看到对方的惊讶表情，感觉非常有趣。 　　在此之后，时间又过了几天。 　　生活逐渐趋于宁静。 　　海盗们用一晚上的时间恢复了镇定，随后紧急修补了船上的破洞。虽然桅杆已经被火球术摧毁，但是依靠海盗们白天和夜晚的不断划桨，船只的航速仍然保持着一定水准。 　　倒不如说，速度非常快。 　　因为这群海盗已经被吓破胆了。 　　他们不知道黑袍男已经被裘格用魔法干掉，还以为对方只是暂时离开，像猫戏耗子一样跟在船的背后。因此，海盗们铆足了劲地使劲划船，简直像激发了生命的第二春。 　　不过对于我和裘格来讲，只是觉得海盗们集体抱着木桨、嘿哈嘿哈地疯狂划船的画面很好玩就是了。 　　时间就这样流逝。 　　到了大约第四天，我被裘格的胳膊摇醒。 　　“瑟蕾丝缇雅，快起来！有个惊喜要给你！” 　　“惊喜？……什么惊喜？” 　　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看向前方。 　　理所当然的，只是看到了一团空气。 　　毕竟我们身上还有隐形魔法。 　　还没回过身来，就感觉我的肩膀给捏住，裘格抚起我的身子，让我从木板上坐起来。 　　“瑟蕾丝缇雅，我们到南方了！” 　　巫师以欣喜的语调宣布。 　　“没错，瑟蕾丝缇雅，我们成功到达南方了！” 　　“南方……” 　　我愣住了。 　　到南方了？ 　　这么快？ 　　不过总之就是到南方了吧？ 　　我的手臂被巫师拉紧，从地上站起来，一路跑向甲板。 　　远远地，看到了土色的海岸线。 　　我眨了眨眼睛。 　　——海岸线没有消失。 　　无疑。那是货真价实、确确凿凿的海岸线。 　　也就是说。 　　那就是。 　　——南方的海岸线。 第158章 请一天假呜呜呜 　　在被和谐之后，虽然我提交了替换版本，但是第100章好像没有恢复的希望了…… 　　也就是说，这个月全勤又无了。 　　嘛。 　　已经习惯了。 　　今天请一天假…… 　　请假请假呜呜呜呜…… 第159章 109-120章节的目录问题，以及请假条+1 　　惹，今天在书友提醒下才发现，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章节目录有点错乱。 　　导致110-119章的目录消失了。从第109章往后，直接就跳到了120章。 　　草。 　　不得不说，这是我的问题，应该是更新的那一天，我自己那天眼花了，结果把【第一一零章】写成了【第一二零章】，导致章节数目出现了跳跃。不过实际上说，小说的内容还是连贯的，只是章节目录出了问题。 　　所以这里统一回复一下，小说里的109-120章之间，实际上并没有缺少章节。只是我手抖打错章节目录了…… 　　呜呜呜。 　　除此之外。 　　本书目前实际上被屏蔽的章节有： 　　第26章 下 　　第67章 　　第100章 　　目前一共有这三个章节被屏蔽。除此之外，还有大约5个章节曾经遭到屏蔽，然后我自己修改以后，成功通过了审核。 　　总之情况是这样的…… 　　唔姆。 　　然后是更新的问题。 　　由于第100章迟迟无法过审，看来我这个月的全勤又双叒叕没了。 　　所以我决定躺平休息！ 　　简而言之—— 　　孢子也要过国庆节！ 　　自从写这个小说以来，我几乎还没有拥有过一天以上的假期，一直都处在更新和更新的间歇之中，因此一直都感觉精神十分疲倦。所以这一次打算长休一下，大约四五天后再恢复更新。 　　所以。 　　拜拜喽主人们~我们过段时间再相见。 　　国庆快乐~现在，我也要过国庆节啦！ 第160章 　　无疑。那是货真价实、确确凿凿的海岸线。 　　也就是说—— 　　南方的海岸线。 　　喔喔。我们到南方了？ 　　啊哈哈。 　　不会这么简单吧。 　　——有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在想什么。 　　高兴吗。还是说兴奋更多一些。对于这种问题，脑子里没有现成的答案。只是手指用力握紧，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抖动。越是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越是控制不住。 　　总之就是很开心。不，应该说是很非常开心。 　　终于来到了想要去的地方。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听到了裘格深思的声音。 　　“瑟蕾丝缇雅，那里没有港口。” 　　“欸……欸？！” 　　我忍不住发出吃惊的声音。 　　裘格说的不错。 　　话说回来，那里确实没有港口。 　　不管怎么看，矗立在我们面前的海岸线，只是一片干涸的柴红色海滩罢了。那甚至连所谓的沙滩都算不上，只是一片由岩石、贝壳、砂砾组成的低地，看上去又硬又干。 　　继续往深处看去，还能望见深红色的岩石、高耸的风蚀空心石块、以及稀稀疏疏的干燥灌木。在视野的尽头，好像有野鹿一样的动物在吃草。它们脑袋非常沉重，顶着一对硕大、白皙的角。总的来说，这片海岸线可以说是荒无人烟，缺乏人类活动的痕迹。 　　应该说是野外吧。 　　没错。是那种很适合露出PLAY的野外。大概不会有人类路过的那种地方。 　　换言之—— 　　海盗们不会选择在这里靠岸。 　　啊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海盗又不是脑子缺根筋的傻瓜，怎会在如此荒无人烟的地方停靠自己的船。根本没有任何价值。说到底，这艘海盗船只是“经过”了这里，这不意味着它会在此处停留。 　　海盗们的航行目标应该是港口，而不是这种荒芜到冒烟的地方。 　　“不过，我们就在这里准备下船吧。” 　　出乎意料。 　　裘格提出了大胆的建议。 　　“我们就在这里离开，瑟蕾丝缇雅。” 　　“欸……欸？！” 　　我发出没用的声音。 　　“海盗们应该会一直航行，直到抵达港口，然后再抛锚上岸。不过，倘若是那种能够让海盗肆意停靠的港口，我认为很大概率是海盗港之类的危险之地。虽然那种情况下的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但目前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唔……” 　　我沉吟了片刻。 　　“我明白了。所以说，在这里就要离开吗？” 　　“没错，再拖下去的话，海盗的巢穴会很麻烦。” 　　裘格冷静地说。 　　“既然已经接近了南方的海岸，那么在这附近离开是比较好的办法。瑟蕾丝缇雅，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个，暂且让我考虑一下……” 　　我想了想。 　　“建议倒是没有，但是我有问题。裘格，我们该怎么抵达海岸呢？用力游过去吗？” 　　“不，当然不是。那样太过浪费时间。如果是逃亡的话，最好用的东西，当然是魔法。” 　　“魔力足够吗？” 　　“休息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说完，裘格打了个响指。 　　“不过也不是现在。海岸线看上去还很漫长，没必要慌慌张张地仓促离开。瑟蕾丝缇雅，我们今晚好好准备一下，然后再利用夜色逃走吧？” 　　“不现在就走吗？” 　　“比起那种逃亡，我认为要打包一些东西再离开。” 　　“这样啊……” 　　我抚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老实说。 　　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能现在就跑掉就是最好的。 　　已经受够了海上生活了。仔细想想，还是在陆地上比较爽快。 　　不过裘格说的也没错。比起慌慌张张地逃跑，还是好好准备一下比较好。 　　我可不想两手空空地爬到海岸上。 　　要是碰到什么紧急情况就糟了。 　　而且。 　　现在就逃跑的话，还有“那个”没法带走。 　　我还是想把“那个”也带出海盗船。 　　总感觉把“那个”留下的话，有点太可怜了。 　　最终，我拢起自己的银发，轻轻搂住裘格。 　　“我同意。只要裘格觉得这样的计划没问题，那么我愿意相信裘格。” 　　这么说了以后。 　　我和裘格来到船舱底部。 　　在这里制订逃亡的计划。 　　如今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逃走了。 　　该带走的物资、精灵什么的，当然要带走一些。 　　当然钱也要带走一部分。毕竟在南方生活也需要钱。 　　金币这种东西，不管到了哪里都很重要。 　　食物之类的也要打包带走。 　　反正也是海盗的不义之财，我和裘格偷偷拿走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吧？ 　　总之就是搜刮喽搜刮。 　　如此忙活到了晚上。 　　海盗们把金币藏的十分隐蔽，分成好几个位置分别储存。我和裘格试着找出了其中一个藏匿点，在那里找到了藏有不良财产的大型宝箱，因此能够把衣兜塞满黄澄澄的金币。 　　然后是食物方面。 　　烟熏肉自然不必多说，干面包也是拿走了相当多的数量。若不是考虑到搬运的问题，真想把整艘船的物资全部偷走。 　　“喔喔，还有这个……” 　　趁着夜色正浓，我们走到了存放牢笼的地方。 　　毫无疑问，女精灵正被关押在里面。 　　她蜷缩在笼子深处，肤色因为采血而变得苍白。女精灵满脸都是听天由命的样子，翡翠色的双眼无神地垂着，背部还留有尚未愈合的鞭痕。 　　现在是夜晚，所以四周光线阴暗。唯一一个负责看管的海盗，现在也耷拉着脑袋在睡觉，因此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 　　“瑟蕾丝缇雅，你过去抱住她吧。”裘格小声说。 　　“记得捂住她的嘴巴，不要让她大喊大叫。虽然我们是一片好心，但现在可是在逃跑喔，被发现就完蛋了。” 　　“嗯，我知道的。裘格放心，这种事我比谁都懂。” 　　我紧张地握紧双手。 　　裘格放出了魔法。在魔力之光的笼罩下，笼子的形状逐渐扭曲，最终从中间胀开一圈大洞。我悄悄地冲进去，抱起里面的女精灵，同时捂住对方的嘴巴。 　　以公主抱的姿势，把女精灵抱了起来。 　　唔。 　　好沉重。 　　是我的力量太轻了吗，还是女精灵太重。抱起来的时候有点吃不消，像是在抱一个皮肤光滑的大型玩偶。我绷直双臂，但还是感觉身体在下沉，最后只能用大腿抵住，身体也变成半蹲的姿势。 　　“瑟蕾丝缇雅，我们要走了。”裘格伸出手指，“ 「隐形」。 ” 　　“唔唔唔……” 　　女精灵发出微弱的喊叫。大概是感受到了裘格的魔法吧，所以有些不安地扭动着。不过，因为我用手捂着她的嘴巴，所以没有漏出多余的声音。 　　“很好，继续保持这样……” 　　在这之后。 　　我，裘格，还有女精灵，都变成了透明的模样。隐形魔法成功发挥效力。 　　“放轻松，瑟蕾丝缇雅，马上就不累了。”裘格接着发动下一个魔法，恍惚间能够感受到身体逐渐悬空的感觉。就算不看也能知道，裘格在利用魔法让我们升空。 　　失重感逐渐增强。 　　我和裘格越升越高，像热气球一样，顺着木质阶梯进入甲板。 　　然后，向着海岸的方向飞行。 　　海盗船与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轮廓也逐渐黯淡下去。如果照这个速度飞行，恐怕过不了几分钟，我们就能踏上南方的土地。 　　“唔……” 　　另一边，女精灵似乎意识到了我们在帮她，于是不再挣扎，而是顺从地抱住了我，从反方向抓紧我的腰和后背。 　　啊啊。 　　很好很好。 　　这样子就很不错。乖乖和我们一起大逃亡吧。 　　跟着我和裘格走，保准让你远离本子剧情。 　　====== 　　====== 　　====== 　　恢复更新喽~ 　　揉揉大家的脑袋~~ 第161章 　　这样子就很不错。乖乖和我们一起大逃亡吧。 　　跟着我和裘格走，保准让你远离本子剧情。 　　海岸碧蓝如洗。在月光的照耀下，深红色的岩石染上一层钴蓝光芒，看上去像泼了一层深色的油漆。以我的视角看去，海岸变为奇异的熏蓝颜色，酝酿着馥郁的光芒。 　　魔法逐渐失效。在靠近海岸的同时，重力重新回归到我身上，强迫四肢不断下坠。 　　「咔哒」。 　　我轻轻伸出脚，踩在潮湿的土层上。 　　土壤没有摇动。 　　这是理所当然的。土地并不是大海那样的流体，单脚踩上去当然不会摇晃。 　　只不过，为什么对于这样简单的事实，我却感到心情动摇呢。 　　“……咕。” 　　把胸口的情绪咽了下去，我轻轻喘了口气。 　　不。不行。 　　眼下还不是感伤的时候，瑟蕾丝缇雅。 　　海盗船还在不远的海岸边航行，我的怀里也还抱着一个虚弱的精灵。虽然已经踏上了南方的土地，但是现在丝毫不能放松警惕。 　　啊啊。 　　南方啊。 　　南方。 　　虽然抵达了朝思暮想的地方，但对于接下来的生活，现在仅仅是个开始。还有一系列吃穿住行的问题需要解决。还有一系列潜在的危机需要警惕。 　　要是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了。真正意义上、无忧无虑地自由生活。 　　不。不能这样沉湎于忧伤当中。 　　比起回忆那些悲伤的事情，还是找到安全的地方最为紧要。 　　不能继续胡思乱想了。 　　在海岸上站定以后，我和裘格又往里面走了好几十步，直到面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这才停下脚步。此时已经看不到海盗船的踪影，我们的身体被灌木丛遮蔽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无法看到分毫。　　 　　“可以松手了吗？” 　　我小声问裘格。 　　“嗯，可以了。” 　　“那我松开喽……” 　　把手掌移开。在此之后，能够听到女精灵虚弱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 　　她吐出焦虑的呼吸。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而且……而且还会使用这种奇怪的魔法？” 　　对于此，裘格给予回应。 　　“想知道我们是谁吗？喔喔，用说的有点麻烦，不如自己用眼睛去见证。” 　　巫师这样说完，便伸手打出响指。 　　隐形魔法失去效力，像风干的蛋壳一般褪去。在清冷的月光下，我和裘格的身影纷纷显现，在灌木周围投下阴影。而位于我们中间、以虚弱姿态跪坐在地的，正是被我们救出的女精灵。她睁大翡翠色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竖起修长双耳。 　　“唔！……” 　　女精灵先是看向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转向裘格。 　　“这个、这个怎么可能？——” 　　突然。 　　她使劲抱起双臂，身体恐惧地缩成一团。 　　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精灵？还有会魔法的人类……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待在一起？难道是北方的奴隶猎人？不、不要、我受够了、拜托，我已经受够那种日子了！为什么老是缠上我，凭什么老是缠上我——” 　　“喔喔，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我们可不是什么奴隶猎人，你不要搞错了。” 　　“才不会搞错！咕，没想到、没想到，我格蕾西娅·哥德拉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先后被两批奴隶猎人抓住！这是何等的不幸，何等的糟糕……” 　　女精灵急促地喘着粗气，脸蛋染上一层绝望的灰色。 　　“所以说啊……” 　　裘格叹了口气，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我们真的不是奴隶猎人。” 　　“说谎。” 　　“这不是说谎，倘若我真的是奴隶猎人，早就把你留在海盗船里自生自灭了。” 　　“那是、那是因为你们不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懂，我知道的，奴隶猎人之间也会互相争斗，有的奴隶猎人还会猎杀其他同行、把奴隶主变成奴隶！简直是凶残得不行！” 　　“天啊，竟然还有这回事吗……”裘格露出稀罕的表情。 　　“不要装傻，明明你自己就是奴隶猎人，干嘛装作什么都不懂？反正，你也是看上了我的血液了吧？要么就是看上了我这张漂亮的脸。” 　　“我说，你是不是疑心太严重了一点……” 　　裘格头疼地垂下脑袋。　　 　　我站在另外一边，观察着女精灵的反应。 　　实话实说，也不是无法理解女精灵现在的糟糕反应。 　　毕竟曾经被关在铁笼里面，被鞭子抽打，被辱骂，还被海盗们采走血液、顺便割掉一根手指。遭遇过这么糟糕的事情，如果换作是我，现在可能已经发疯了也说不定。 　　如果精神不是特别坚强的话，被折磨到发疯也是正常现象。 　　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有点疯疯癫癫了。 　　“我明白你心里的那些顾虑，”另一边，裘格还在尝试安抚女精灵，“不过，我可以保证自己并不是什么奴隶猎人，对你也没有任何恶意。虽然我确实会使用一些魔法，但是，我身边的精灵并非是我的奴隶，而是与我地位同等的恋人。向你介绍一下吧，我是来自北方的巫师，而她是被我救出的精灵，我们从北边一路逃亡，目标就是抵达南域的自由土地。” 　　“巫师？精灵？还是恋人……不，别在我面前胡说了！” 　　听了这句话。 　　女精灵满脸抵触地向后爬行。 　　“北方的巫师怎么可能带精灵一起逃跑？北方的巫师怎么可能好心地让精灵逃往南方？开什么玩笑，多少年了，多少岁月轮转，奇伦泽尔的巫师议会沉迷在无暇的知识中，对外部世界毫无怜悯，多少个时代过去，多少个王朝建立又消失，巫师议会只顾着整理巫师王的遗产，对魔力之外的世俗事务毫无兴致……你，你肯定不是北方来的巫师，你就是一个奴隶猎人！世上绝对没有如此好心的北方巫师！呜呜呜……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说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哀嚎。 　　拜托了，奴隶猎人，求你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把我变成奴隶、求求你放过我、我绝对会报答你——说着这些求饶之语，女精灵哽咽地捂着眼睛，泪水像不收费的水龙头一样喷射而出。 　　似乎已经完全进入“惨遭绑架的女精灵”的状态了。 　　啊啊。 　　简直惨不忍睹。 　　“呃……” 　　裘格尴尬地站着，两手紧缚，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疑。 　　眼下的对话，已经陷入了冰河世纪般的僵局。 　　没有办法推动了吧。 　　没有办法互相理解。 　　哼哼哼。 　　这时候就该我出场了。 　　油嘴滑舌的魅惑术女精灵——瑟蕾丝缇雅——堂堂登场！ 　　精神创伤飞走吧飞走吧！拍打翅膀飞出窗！看我施展弗洛伊德拉康弗洛姆荣格心理阴影治愈大法！ 　　恐惧心戒备感什么的统统飞走吧！ 　　“哎呀，你的戒备心很重呢。” 　　我温柔地蹲下，用手指抚上女精灵的双肩。 第162章 　　“哎呀，你的戒备心很重呢。” 　　我温柔地蹲下，用手指抚上女精灵的双肩。 　　“噫噫噫？！” 　　女精灵颤抖了一下。 　　我接着凑近她的脑袋，对着长长的耳朵吐气。 　　“对救命恩人这个态度，可不是很好呢。这位精灵小姐，究竟让我们做什么，你才会信任我们呢？” 　　“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屈服，呜呜……” 　　女精灵倔强地咬紧嘴唇，眼中泛着滚滚泪花。 　　“哦呀哦呀，真是可爱呢。” 　　我掂起对方的下巴，认真望向那双绿色的眼眸。 　　“不过，我可不是这个巫师的奴隶喔，一点都不是。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我身上没有奴隶烙印，就算你在我身上到处翻找，那种东西也不可能找到。” 　　“这个，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仔细想想，倘若我们真的是奴隶猎人，肯定不会这么认真的和你讲话。而且，你认定我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奴隶，但是我现在的模样，难道像是什么所谓的奴隶吗？” 　　我站起来，展示自己的身姿。 　　看着我的身影。 　　女精灵僵硬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确、确实，你和那些奴隶精灵有些不一样，到底是为什么——” 　　“所以说，我们是从北方逃亡而来的伴侣，是精灵与巫师的组合。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我和这个巫师，并非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而是恋人与恋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呃……” 　　女精灵眼冒金星，思考不能地捂着脑袋。就像是被勺子敲中鼻梁骨的波斯猫一样。 　　啊啊。 　　不错不错。 　　看来心理防线要瓦解了。 　　这时只需要临门一脚。 　　“嗯哼，”我掰住女精灵的手腕，把脸靠近到鼻尖碰到鼻尖的程度，“仔细看着我的眼神，你觉得我像是在说谎吗？这位精、灵、小、姐。” 　　然后。 　　“啪”的一声。 　　似乎能听到断开的声音。 　　女精灵转动着蚊香眼，呆滞地看向我，宛如理智崩坏般喃喃自语： 　　“太、太近了……” 　　“是吧？那我就站的远一点喽。” 　　松开手腕。 　　噗咚一声，女精灵跪倒在地，满身无力地抱着胳膊。 　　“现在，能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相信了，相信了，所以，请你不要离我那么近，咳咳……太犯规了……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看……” 　　女精灵低声嚷嚷着。 　　啊哈哈。 　　看来成功提升她的好感度了。 　　不愧是我。 　　现在不会那样戒备了吧。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虽然是精灵，但其实你也是个巫师吧？” 　　在我身后，裘格走上来搭话。 　　“唔，这个，确实……这方面没有隐瞒的必要。直直白白地说吧，我，格蕾西娅·哥德拉，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 　　女精灵指着自己，露出稍微有些自豪的表情。 　　裘格抚起双手。 　　“喔喔，伊克塔学派？原来是南方的巫师学派，怪不得你那么懂得巫师的事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在巫师王战争之后，南方和北方的学派就很少有过交流，没想到他们现在会吸纳精灵成为巫师学徒。” 　　“那当然。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女精灵耸了耸肩。她勉强站起来，然后叉起腰。 　　“南方的巫师学派和北方可不一样。在伊克塔，不光是人类，就算身为精灵也能公正地学习魔法，想要学习什么就能学习什么，没有人会歧视、也没有人会说闲话。然后呢，我啊，我可是——” 　　说到这里，女精灵咬了一下舌尖。她连忙捂住嘴，眼角含着泪珠。嘴巴「唔唔唔」地发出不明声音。 　　“总之，我是伊克塔学派的精灵巫师，格蕾西娅·哥德拉。” 　　最终，她如此进行自我介绍。 　　“格蕾西娅·哥德拉吗？好，我记住了。我叫裘格，是北方拳目学派的巫师。” 　　“我是瑟蕾丝缇雅，是这位巫师的恋人。” 　　我牵住裘格的胳膊，并用胸脯磨蹭磨蹭。 　　“唔，竟然这么亲密……” 　　名为「格蕾西娅·哥德拉」的女精灵吸了口气。 　　虽然已经进行了自我介绍，但她还是满脸困惑地望向我们，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你们真的是从北方逃到这里的巫师和精灵吗？总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还不肯相信吗？” 　　“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格蕾西娅眨动着绿色的眼眸，她回头看了一眼熏蓝色的海岸，又把双手捧在胸前。 　　最终。 　　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她低头说话。 　　“不过，不管怎么说，是你们把我从那个活地狱里救了出来，让我得以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为此，我必须感谢你们。哪怕是把我全部的财产、全部的知识都作为礼物赠送，恐怕都无法偿还这份救命之恩吧。我确实不应该把你们当成奴隶猎人，这样太失礼了。” 　　女精灵严肃地说着。 　　一缕月光从树梢泄露而下，将她卷起的长发染成白金。在穿过林叶的月光之下，格蕾西娅双手合十，温顺地闭上眼睛。 　　“O Thosu Vau Surusdoe……「愿神保佑你们」。” 　　“然后，还有这个……”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从兜里掏出某种东西。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呢。 　　那是某种宝石。 　　不。不是一般的宝石。 　　粗略看上去，简直像是石头一般，粗糙又没有质地。只有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才偶尔反射出一丝光彩。 　　造型的话……看上去像毫无价值的鹅卵石。 　　“这是我的家族的传家宝「克斯拿德」，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现在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宝物。请你们把这个收下，然后……”格蕾西娅顿了顿，“等回家以后，我再想办法给予真正的酬劳。” 　　“传家宝的话，还是自己拿着比较好吧。”裘格说。 　　“现在正是需要送给别人的时候。” 　　格蕾西娅紧张地抚着卷发。 　　“虽说是传家宝、但其实一点价值都没有，连那群奴隶猎人都懒得夺走。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要请你们收下，暂且当做信物。我想感谢你们把我救出来。要是什么都不赠与的话，我的心一定会感到不安。” 　　“唔……”裘格沉吟着。 　　最终。 　　我和裘格收下了那份传家宝。 　　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但是女精灵执意要交给我们，所以只能从她手中接走。 　　看到我们愿意收下，格蕾西娅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接下来的旅程，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裘格提议道。 　　“和我们一起走的话，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个熟悉南方的伙伴。” 第163章 　　“接下来的旅程，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裘格提议道。 　　“和我们一起走的话，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也需要一个熟悉南方的伙伴。” 　　“一起走……对不起。” 　　格蕾西娅摇了摇头。 　　“抱歉，这个恐怕不可以。”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伊克塔的……咳呜，伊克塔的巫师。如果你们和我一起行动的话，可能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受牵连，说不定还会遭到火炬教团的针对。” 　　“被火炬教团针对？”我插话进去，“火炬教团是什么？” 　　“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格蕾西娅皱紧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让我想想怎么解释。” 　　低吟、逡巡、来回转圈。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掐住腰肢、对我们开口。 　　“火炬教团——简而言之，那就是由神学家和信徒们组建的修会、或者说教团会。对南方的信众而言，圣火教推崇的并非尘世，而是彼岸，而火炬教团则是连接尘世与彼岸的中介，是神的形象倒映在大地上的崇高象征——虽然说的那么唬人，但归根结底，火炬教团就是纪律严密的教会组织。大体就是这回事。” 　　她把自己的手掌藏在身后，然后继续向我们解说。　 　　“然而，我所在的伊克塔学派，与火炬教团这样的神学组织有很多抵牾之处。巫师向往的是智慧，而教团渴望的却是救赎与奇迹。虽然双方都能够使用魔法，但是原理和目标几乎截然不同。久而久之，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原来如此……我已经听明白了。” 　　裘格摸了摸下巴，转身面对我。 　　“瑟蕾丝缇雅，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理解。让我来说明一下她的意思吧。” 　　“唔……好的。” 　　我看着裘格，等待他的补充。 　　“简而言之，因为南方没有巫师议会这样的组织，所以学派之间的纷争还在继续。魔法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如何利用好魔法呢？——像这样的问题，可以在热爱魔法的团体中引发残酷的斗争。由于对神、魔法和世界的诸多理解，恐怕神学家那里也是一样的情况吧。大家都想让意见不同的人闭嘴，最终就会产生这样的不幸。”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格蕾西娅点点头。 　　“也就是说，跟着我的话，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危险。你们能明白吧？” 　　“我倒是并不在意。”裘格说，“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已经够多了，即便有新的危险也没有关系。况且，这里是南方，相对于把精灵捕捉成奴隶的北方，这里应该比较安全才对。” 　　“「安全」、吗……” 　　女精灵却露出苦笑的表情。 　　“很抱歉，果然还是不行。我身上有一些不能见人的秘密，实在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对不起。” 　　“什么？等等——” 　　话音未落。 　　格蕾西娅向后倒退两步，手指泛出微光。 　　“「荆棘啊，请替我阻挡吾友的脚步。」” 　　灌木丛突然变得活力十足，在魔力的灌溉下狂乱生长。女精灵歉意地对我们低低头，转身消失在藤蔓之间。 　　“不愧是精灵，很擅长植物一类的魔法啊。” 　　裘格感叹着，停下脚步。 　　“相较之下，瑟蕾丝缇雅好像仅仅对魅惑术一类的魔法比较擅长。这应该说是资质呢，还是应该说是神的祝福呢？” 　　“比起这些，我们难道不应该去追吗？” 　　我焦急地踢踏双腿。对于此，巫师只是摇摇头。 　　“既然对方这么抵触，我们一再强求也没有意义。还是好合好散吧。” 　　他舒开手掌，望着掌心中央、石头状的宝物。 　　“毕竟……她已经把传家宝送给我们了。” 　　最终。 　　我们没有向前追逐。 　　即便想追也没有办法。 　　藤蔓又坚硬又难以清除，挡住了我们追过去的路。既然对方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同行，强行追过去好像也没有意义。 　　“糟了，忘了问她奴隶猎人的事……” 　　裘格懊恼地摸着脑袋。 　　“竟然把最重要的事忘掉了，我真的是疏忽大意。” 　　“暂时不要在意那个了，裘格。趁着月色正好，我们赶紧探索一下这附近吧，说不定能找到过夜的村庄。” 　　我试着发出提议。 　　毕竟。 　　虽然女精灵跑掉了，但是我们不能止步不前。 　　既然到了南方的土地，就要尝试好好生活下去。而在这之前，首先需要做的就是了解周围的环境。地理位置也好，风土人情也好，总之就是要探索、探索、多多益善地探索。 　　“说的也是，我们走吧。” 　　裘格拉住我的手，向前迈开步伐。 　　在月光下的灌木丛里，我们沿着另一个方向前行。 　　*** 　　*** 　　*** 　　道路崎岖且狭窄。 　　称此为道路并不合适。 　　应该说是山路吧。布满碎石和小型灌木的山路。 　　我的脚被咯得好疼。 　　而且地上偶尔还有外形诡谲的昆虫爬来爬去，自顾自地交O，其姿势令人脸红。在这里睡觉的话，估计会看到不少奇妙的O位。 　　简直就是虫爱OO的最佳取材场地。 　　然后。 　　没有找到小径。大概是人迹罕至到了一定程度，所以连泥巴路都没有。只能从看上去比较好走的地方落脚，幸亏今晚月亮很大，不然连走路都变得麻烦起来了。 　　“噗咚噗咚……” 　　就在这时，听见了声音。 　　那是水滴的声响。 　　“裘格，你听，这附近好像有水声……” 　　我拉了拉巫师的胳膊。 　　“周围可能有水源。”我说。 　　啊啊。 　　仔细想想。 　　有水源的地方，可能就有人烟。 　　如果是河流就好了，顺着河流不断往下游推进，应该能找到汲水而居的人类聚落。也许连城市都能找到。 　　这样一来，或许能找到歇脚的地方。 　　我把这些想法向巫师倾诉，得到了后者的赞同。 　　“好啊，我们去找水声的来源吧。” 　　如此走了数十步。 　　“裘格，声音好像就是来自这里。” 　　凭借着精灵的视觉，我发觉了水声的源头。 　　朝那里走去。 　　啊啊。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令人心跳不已的场景。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野外的。 　　清澈的。 　　咕噜咕噜冒泡的。 　　——「温泉」。 　　没错。我发现的是香喷喷的温泉。 　　“哎呀，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说老实话，心里有点小激动。 　　毕竟这可是温泉。 　　在温泉里泡澡可是舒服到不行。之前在旅行的时候，我在格莱尔就已经泡过一次温泉了，所以对那种舒服的感觉记忆尤深。如果能再泡一次，我会求之不得。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地方。 　　毕竟——自从坐上瑟玛顿商船、在海上进行历险以来，我就没有洗过澡。 　　我可是精灵美少女欸。 　　是银发及腰、身材让男人流口水的精灵族美少女。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身体必须洗得香喷喷光滑滑才行。应该用公主的养护级别对待自己。 　　也就是说，洗澡对我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活动。 第164章 　　也就是说，洗澡对我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活动。 　　虽然也曾经掉进海水，因此导致全身湿透，但那和洗澡有本质区别。洗澡是令人身心愉悦、肌肤洁净的活动，必须要在有仪式感的地方才能进行。 　　比如这种热腾腾的野生温泉。 　　耶。 　　野生喷泉万岁。 　　“喔，这里竟然有温泉啊。不愧是南域，环境上和北方有很大不同。” 　　用手掌拨开树叶，裘格感慨地跟在我的后面。 　　“可以洗澡了欸，”我说，“裘格，要不要一起洗？” 　　“哈啊？一起洗澡？” 　　“除了洗澡之外，还能做更多开心的事哦。” 　　“可是……” 　　“哎呀，听我的就是啦！” 　　我一把抓住巫师，并且做该做的事。 　　于是—— 　　色欲熏心的精灵温泉PLAY，正式开始啦。 　　*** 　　*** 　　*** 　　剥掉玉米的壳。 　　然后就开始煮。 　　大体就是这个过程。 　　（*此处省略1500-4000字描写。） 　　（好孩子请自觉捂眼做眼保健操喔~） 　　（揉四白穴！） 　　（轮刮眼眶！） 　　（总之就是揉眼睛揉眼睛~） 　　*** 　　*** 　　*** 　　夜晚。 　　月明星稀。 　　除去偶尔穿过树梢的云雀，晕蓝色的天穹空无一物。 　　啊啊。 　　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下、嬉笑着做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出格了呢——虽然我的色心像潮水一样上下泛滥，但现在却忍不住这样担忧。 　　说实话，我是否感觉到了一些后悔呢？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后悔呢？ 　　诶嘿。 　　答案是当然不。 　　好不容易把自己擦得香喷喷的，不顺便干一点坏事就太遗憾了。 　　可能这就是我的本性吧。 　　无法抵御这种快乐的事情。 　　无法抵抗这种色色的情绪。 　　无法让自己变成禁欲的精灵。 　　比起考虑现在啊、未来啊、生活啊这样的难题，还是把自己的身体搅得天翻地覆比较快乐。 　　快乐起来以后，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了。 　　——难道不是吗。 　　扭过头，我看向躺在一旁的裘格。 　　对了，忘了介绍。 　　在做完一系列热身运动以后，我和裘格打算过夜睡觉。 　　温泉旁边有一些大型石块。 　　石块面积很大，足够我们躺在上面休憩。 　　把灌木丛的枝杈稍微劈折一番，就能铺成简陋的树叶帐篷。虽然住起来四面漏风，但温泉附近没有太多蚊虫，这个环境反而令人心安。 　　能够听着温泉的水声睡觉，我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呼，呼……” 　　和我睡在同一个帐篷之下，因为消耗太多体力，结果巫师比我先睡着了。 　　这家伙真是一个笨蛋。色起来和我一样，完全不知节约。 　　我把手腕靠上额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望向夜空。 　　“……呼。” 　　说实话，我有一点恐慌的感觉。 　　像心底有小蜘蛛在爬一样。 　　为什么心里会感到恐慌呢。恐慌感的源头是什么呢。对于这种问题，我无法知晓。 　　能够明白的仅仅是，自己在害怕。 　　心中感到不安。 　　“我……真是一个奇怪的精灵。” 　　我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仔细想想。 　　我之前……明明那么渴望到达南方来着。 　　到了南方，就能成为自由的精灵。 　　就能和裘格在一起生活。 　　就能吃饭、逛街、冒险、像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和精灵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异世界生活。平凡的、或许是偶尔点缀着温馨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被抓走，再也不用担心被鞭打，再也不用担心被侮辱。再也不用担心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再也不用担心长鞭、利刃和镣铐的叮当作响。 　　但是，真的到了南方以后，自己的心又为何会如此不安呢。 　　感到害怕。感到痛苦。感到迷惘。感到无所适从。徘徊在我的心的深处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呢。越是考虑这些问题，就越是觉得无法想通。 　　为什么抵达南方之后，反而感觉更沉重了呢。 　　“为什么……” 　　为什么抵达自由的土地之后，我和裘格反而要睡在冰冷的粗糙石板上，面朝天空、目视星光呢。 　　为什么、呢。 　　“裘格……” 　　我转过头，把身体贴紧熟睡的巫师。 　　啊啊。 　　无论如何，至少在今天…… 　　我能有一个安宁的夜。 　　*** 　　*** 　　*** 　　第二天，太阳出现得比想象更早。 　　或许也有可能是我起床太晚。 　　总之，在太阳晒屁股的情况下，我才慢慢睁开双眼。 　　“唔……” 　　看见了裘格的背影。 　　“裘格，你在干什么啊？” 　　我迷糊地问裘格。巫师抖了一下，对我转过身来。 　　“喔喔，瑟蕾丝缇雅也醒了啊。我刚才在观察周围的地形，想要看看有没有好走的路。” 　　“这样啊……啊呜。”我打了一个哈欠，驱走头脑中剩余的睡意。 　　“有了很不得了的发现喔。” 　　裘格挑了挑眉毛，随后，对着远处的坡地伸出手。 　　“那里有一条路呢。” 　　“欸？真的？” 　　“没错，昨天因为有灌木遮蔽，所以没有发现。但是天亮了以后就能清楚地看到那条路。只要顺着那边一直走，应该就能抵达村庄之类的地方。以后不用愁住宿了。” 　　巫师得意洋洋地伸出手，指着路的方向。 　　在灌木丛的遮蔽下，确实能隐约看到一条土路。尽管现在不晓得这条路通向何方，但是既然有路，就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能顺着走到别的路上，由此发现人烟兴旺的地方。 　　“真是太好了。” 　　我忍不住合起双手赞叹。 　　于是。 　　接下来的半天时光，我和裘格在赶路中度过。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我们走的是土路，但是一路上丝毫没有感到轻松。这条土路好像已经年代久远，经常走着走着就被野草和荆棘覆盖，需要花费一番力气，才能顺利通过。 　　饿了就吃点硬面包。 　　累了就在石头上休息一会。 　　就这样、在人迹罕至的荒原上徒步前进着。 　　环境很难称得上友好，偶尔还需要绕走山路。在这种环境下赶路，也许唯一的慰藉就是周围的风景。把目光向四周撒去，能够看到微微鼓起的山包、奇形怪状的灌木、还能看到像火山一样冒出烟云的高耸山脉。在这种地方赶路，能清楚地感到热风吹过肌肤的感觉。 　　由此能够清楚地感到，这里就是南方。　　 　　“喔喔，竟然还能碰见指路牌呢。我看看……” 　　裘格突然停住双脚。 　　“是路标啊。”他高兴地说。 　　走到一处山腰之后，我和裘格发现了木牌做成的路标。 　　我们两人都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能够看到一个榔头的图标、一个村庄的简笔画，以及一个指向远方的箭头。 第165章 我要参加读客科幻决赛了！因此请假 　　泪目。 　　我的作品进入了第二届读客科幻的总决赛。 　　准确而言，是第二届“读客科幻文学奖”的决赛。 　　当然，不是这本书，而是我抽空写的科幻短篇小说。那个短篇小说得到了决赛选拔的资格。对于我来说，这是非常的有价值、而且必须把握住的东西。毕竟，全国一共才50多个决赛选手，既然我恰好成了其中一个，当然要尽全力去面对它，争取得到冠军。 　　然后。 　　在2022年10月15日左右，获得决赛资格的诸位选手，需要在当天写出新的科幻小说，用新小说来参加决赛选拔，以分出冠军、亚军和季军，并且确认最后的成绩。显而易见，这不是轻松的工作，需要一段时间来温习和准备。 　　也就是说—— 　　这几天，我要准备一下比赛。 　　用最大的精力——去准备一下比赛。 　　所以，这两天暂时不更新了。 　　唔。 　　毕竟，大家应该也能明白，网文的文风会影响作者的写作风格。因此，为了在决赛那天写出风格凝练的科幻短篇，我决定暂时在这两日停止网文更新，尽可能减少日语轻小说翻译腔对写作的影响，并且写一些练习用的短篇科幻小说。 　　所以抱歉啦。 　　这两天请个假。 　　毕竟我真的不想放弃这场比赛，也不想三心二意地面对它。对我而言，这次比赛就像是大学生的考研、高中生的高考一样，需要动用强大的专注力去应对。这样一来，未来的我才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总之就是这样吧。 　　所以，这是今天的请假条。 第166章 　　我们两人都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能够看到一个榔头的图标、一个村庄的简笔画，以及一个指向远方的箭头。 　　整体意思还是挺清晰的。 　　大概是“顺着这条路走，就能抵达某处村庄”——这样的含义。 　　总之顺着这条路走就对了。 　　继续赶路喽。 　　放眼望去，四周到处都生长着野草。随着我和裘格越走越深，能看到灌木丛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林地、蕨类植物、以及黄色的草丛。 　　总感觉环境多样性在增加，越是走下去，周围的林木就越是茂密，蓬松的叶片又干又硬。昆虫的数量也多起来，能听见各种各样的虫鸣。 　　不过，这应该是好事吧。 　　毕竟环境越好，找到村庄的可能性就越大。 　　不过…… 　　仔细想想，我和裘格，真的有必要去找到村庄吗？ 　　“……” 　　走在半路上，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真的，有那种必要吗？ 　　怎么回事啊，这种感觉。 　　为什么到了南方以后，反而突然有种沉重感。 　　说到底，其实我和裘格根本没必要去找村庄吧。因为南方并不歧视精灵，所以，其实我和裘格只需要随便找到一个地方，然后在那里住下来就好了。这样也能继续过简单的二人生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是，我的存在本身。 　　血液也好，容貌也好，我是有着珍贵价值的女精灵。虽说南方似乎不会像北方一样，把精灵随随便便卖成奴隶，但是我恐怕还是会引发男人的觊觎。这样一来，我们应该尽量在远离人类村庄的地方，居住下来比较好。 　　但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又会引来怪物……毕竟，如果太过远离人类的聚居地，被野外的怪物盯上的几率就会增强。 　　好纠结。 　　我眼神哀怨地看着前方，望着裘格的背影。 　　看来即便到了南方，想要找到容身之处也很困难。 　　不如说是史诗级难度的任务。 　　啊啊。 　　想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竟然是这样困难的事情。 　　唐僧可能就是这个感觉吧。泪目。 　　“怎么回事，这个是……” 　　走着走着，裘格突然停住脚步。 　　无法及时收住双脚，撞在裘格背后的我，揉着鼻子抬起头。 　　“怎么回事啊，干嘛突然停下……欸，这是什么？” 　　眼睛看到了某物。 　　随后。 　　“——车轮？”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错。 　　——在枯黄色的干草丛里，横躺着以木材钉造而成的器具。 　　那无疑是椭形的车轮。 　　当然，并非只是车轮那么简单，准确而言是从手推车上掉下来的车轮部件。把视线稍微往一旁转去，还能望到风尘仆仆、表面沾满灰尘的小型手推车，它被闲置在路边的不远处，被高耸的草茎遮盖。 　　喔喔。 　　下意识的、我用力地攥紧手掌。 　　有手推车，就说明这附近有人吧。 　　这显然就是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别高兴的这么早啊，说不定是怪物的手推车呢。” 　　另一边，裘格抱住自己的胳膊。 　　“怪物的手推车？” 　　“没错喔，比如像哥布林这样的怪物，就能够使用人类丢弃的道具，据说也有专门捡拾人类垃圾的高等哥布林。北方的哥布林就是这样的，南方的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不过，退一步说，哪怕这确实是人类使用的手推车，对方也可能是强盗这样的棘手家伙，遇到了就会变得不幸。” 　　说到这里，裘格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倘若碰上我们的话，变得不幸的只会是强盗。” 　　“原来如此……就算遇上怪物和强盗，裘格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当然。” 　　裘格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推车。 　　“不过，这东西上面满是灰尘，就算真的是怪物的手推车，恐怕它的主人也已经不在了吧。” 　　“嗯……” 　　我点着头。 　　接下来，我和裘格继续顺着小路前行。 　　有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沿途的人造物件越来越多了。 　　能看见锄头、木碗、麻袋和碎开的家具，推车的数量也很多。这些物品就像逃荒的大编队一样，零零散散地把路边挤满。 　　渐渐的，裘格的表情严肃起来。 　　“瑟蕾丝缇雅，提高一点警惕。事情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感觉有点奇怪，”裘格压低声音，“瑟蕾丝缇雅，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到处散落的物品，好像都是被急匆匆地丢掉的。” 　　“唔……”我看向四周，“好像是这样。” 　　裘格说的不错。 　　散落于道路两边的这些物品，看上去像是匆忙之中丢掉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 　　幸运的是，问题并没有困扰我们太久。沿着小路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答案就自己冒了出来。 　　“这个是……”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 　　啊啊。 　　——眼前出现的是废弃已久的荒村。 　　木屋一座连着一座，木板颓废地剥离开来，如此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这里无疑是大型村庄。然而，村庄里的所有屋子都释放出某种寂静、沉默的氛围。根本看不到人影，没有人在木屋外面活动，也没有人在道路上行走，只有几只麻雀一样的小鸟，站在木屋顶上，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这样？” 　　用手掌拨开草丛，裘格站在我的身边，皱紧了眉头。 　　“果然，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裘格，怎么办？” 　　“保险起见，还是先用隐形魔法隐蔽一下自己。” 　　裘格时放出了魔力。 　　结果是我们变得隐形了。 　　“探索一下里面吧。”裘格说。 　　随后，我们尝试着探索了这座村庄。 　　直接说结论吧。 　　——我们一个人都没看到。 　　为什么呢。 　　原因好像非常简单。 　　村子里的居民似乎都逃掉了，而且是带着粮食、带着生活用品逃跑。之前我们在半路上看到的手推车、麻袋和木碗等等器具，似乎就是村子里的物品。 　　“这可怎么办？” 　　最终，我气馁地叹着气。 　　“裘格，要不我们直接在村子里住下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 　　“这个，我倒是觉得不妥。” 　　巫师这样说。 　　“感觉有点不安。这么大的村子，为什么会被突然废弃呢？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这里不再适合居住了。如果本地人都不能住下去，我们大概也不行。” 　　“可是，我们又没有调查的办法——” 　　“办法的话，其实有喔。” 　　裘格突然说。 　　“用独角兽飞到天上，然后沿着小路一直飞行，应该就能知道村子里的人去了哪里。瑟蕾丝缇雅，你怎么想呢？” 　　“这个……会不会有点危险？”我不无担忧地说。 　　“确实有点危险……” 　　最后。 　　我们决定暂时在村子外住一晚。 　　——我和裘格现在秉承的原则，那就是安全第一。 　　绝对不会随便立flag然后作死的遭遇危险。 　　所以目前就是要隐蔽啊隐蔽。 　　用隐形魔法遮蔽了自己以后，我们在村子外面的灌木里建了一个小营地。 　　今晚也是席地而睡。 　　但是，太阳落下以后，出现了新的情况。 　　村庄里面、有了动静。 　　========= 　　PS：成功参加完比赛惹~ 　　恢复更新~ 第167章 一二九章 　　村庄里面、有了动静。 　　有举着火把的身影在到处出没，踏步声咚咚作响。月光笼罩之下，还能隐约看见盔甲的反光。废弃的村庄本来是非常寂静的存在，这下子反而变得喧闹起来。 　　“怎么回事……” 　　我和裘格已经无心睡眠，转身安静地趴在草丛里，偷偷抛出目光。 　　我们看见了“士兵”。 　　对方以十几个为一队，穿着造型非常不得了的铁质铠甲，一路上高呼呐喊地在村庄里游荡。隔着漏风的木板，我们很快就发现屋子里燃起亮光，并且传出暖烘烘的热量。看起来，这些人是住在了屋子里，甚至还生了火。 　　除此之外，还被能听见狗叫的声音。 　　我把眼前的蕨类叶子捋到一边，对陡然热闹的村庄投出视线。果然，能够看到几条狗急速穿过街道，奔跑着狂吠。看来这些“士兵”也养了狗。 　　顺着夜风，隐约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累死老子了，今天又抢了多少人呐？” 　　“周围都没有肥猪了……可恶。” 　　“喂喂，你这家伙赌博出老千啊！” 　　“出就出，你管什么！” 　　笑骂声，吐痰声，欢呼声，繁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热闹非凡，但却无法令我和裘格感到开心。 　　正相反。冷汗快要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裘格……” 　　我轻轻捅了一下巫师。 　　“看起来，咱们是进了强盗窝哦。” 　　“也就是说，这里是被强盗占据的村庄……该死。” 　　听到了巫师的愤恚声。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村子，结果却是强盗窝点，怪不得这里空无一人，肯定全是被这群强盗赶走了。”　 　　“怎么办，要偷偷逃掉吗？” 　　我跟在裘格身边。 　　“逃跑吗……也对，目前还是不要暴露我们比较好。无论如何，这个村子不能多待。” 　　巫师叹了口气。 　　“瑟蕾丝缇雅，趁着夜色，我们悄悄离开吧。” 　　“嗯。” 　　就在这时—— 　　“汪，汪汪汪汪！” 　　急促的狂奔。 　　狂乱的呼吸。 　　以及，震耳欲聋的吠叫。 　　几条黑犬从屋子后面奔跑而出，狂喊着朝我们奔来。 　　“……糟糕，被发现了！”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裘格搂在怀里。 　　“「召唤」！” 　　独角兽凭空出现，嘶叫着把我们载上高空。在愈行愈远的身后，几条黑犬不断高声咆哮，在地上徒劳地打着转。 　　“好危险，差点就暴露了……” 　　心脏咚咚作响。 　　裘格紧紧搂住我的腰肢，叹了口气。 　　“虽然隐形魔法能让我们匿踪，但是对方是狗，所以能用鼻子嗅出我们的存在。”巫师解释道，“虽说人类很容易就会被魔法愚弄，但是动物是另一回事。” 　　他在空中挥手，除掉了我们身上的隐形魔法。 　　“原来如此……接下来去哪里呢，裘格？” 　　我抱着裘格的半身，侧躺在他的怀中。 　　“让我想想。” 　　巫师沉吟着。 　　“总之，去一个看上去比较和平、能够接待我们的地方吧。” 　　在那之后。 　　我们持续地在天空中飞着。 　　裘格的打算是，如果能找到和平的城镇，那么就降落在那里。 　　因为独角兽是在天上翱翔，所以我们的视野非常辽阔。能够看到大地上的火光，并通过这一点来找到有文明的地方。 　　然而。 　　结果却不尽人意。 　　虽然找到了类似村庄的地方……但是，那里却涌动着类似的荒废气息。稍微降低一点高度，就能看到全副武装的男性强盗在巡逻，能听到他们之间放肆的笑声。 　　毫无疑问，那不是我们能降落的村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都是这样？” 　　连续重复了几次之后，就算是裘格也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们是到了什么强盗国家吗？不能这样吧？在海上遇到强盗也就罢了，为什么在这里也找到的也全是住着强盗的村庄啊？” 　　他燥郁地挠着脑袋。 　　对于此，我只能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把脸颊枕在巫师的肩膀上面。 　　“好了……继续飞下去吧？说不定只是我们运气不好。” 　　“这已经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裘格咬紧牙关，郁闷地看着下方。 　　“这样根本就不正常……一个村子有强盗盘踞也就罢了，为什么所有村子都有强盗？这样也太奇怪了——” 　　“好啦，好啦。” 　　在独角兽的背上，我稍微站起来，伸开手臂，抱住裘格的脑袋。 　　“乖一点哦……不要那么生气，伤身体的。” 　　“瑟蕾丝缇雅……” 　　慢慢地，裘格冷静了下来。 　　就算着急也无法改变现状。巫师肯定是明白了这一点吧。 　　所以变得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 　　遥远的漆黑大地上，突然涌出了矍铄的火光。 　　那是，建筑物连缀而成的火炬群。 　　“裘格，快看那个！” 　　我激动地朝夜空伸出手指，感受到晚风吹过脸颊的凉爽。在拂面而过的风中，能够嗅到微弱的烟熏味道。 　　“是城市……” 　　裘格喃喃自语。 　　没错。 　　那就是城市。 　　篝火的面积非常大，照亮了大地的一角。即便从空中望去，也能看到大地上的城墙、看到耸立的建筑物。这个规模已经不能称为是“村庄”，而是应当称之为“城市”。 　　城市的话，肯定不会有强盗了吧？ 　　强盗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攻陷这么大的城市，然后在里面筑窝吧？ 　　不可能不可能。 　　肯定不可能。 　　抱着这种想法，操纵着独角兽，我和裘格在城市外的不远处降落。 　　“裘格，你快看，城门那里有好长的队伍！” 　　在城门外侧的地方，排着长长的队伍。有裹着头巾的男子在那里等待，还有身体满是毛发、宛如野兽的人形动物在苦等，甚至还有长着鸟头的奇怪物种。像这样奇异的队伍一直蔓延到相当远的距离，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富丽堂皇的马车。 　　“应该是在排队进城吧。”裘格看了一眼。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转身对我说，“瑟蕾丝缇雅，你跟在我后面，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抓住我的手。” 　　“裘格，你想干什么啊？” 　　“当然是去问问那些排队进城的人，这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裘格拍拍胸膛，露出自信的表情。 　　“搞明白附近发生了什么、我们才能长久地住在这里，你说对吧，瑟蕾丝缇雅？哪怕是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着想，也要把事情问个明白。” 　　这么说完，他伸出手，稍微搂住我的肩膀。 　　“嗯……” 　　我忍不住红了脸。即便在夜色之下，感觉我的脸也已经红到了裘格能看到的程度。 　　啊啊。 　　如果能在这座城里住下来的话…… 　　岂不是每天都能和裘格色色？ 　　那将会是，美妙又开心的二人世界。 　　有那么一刻，我开始期待起了未来的日子。虽然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还是忍不住开始了幻想。 　　看着远处，那座城墙上缀满火炬的城市，我默默攥紧自己的手。 　　——希望，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第168章 　　就这样。 　　我们来到队伍末端。 　　一个长着毛绒耳朵的家伙站在那里。 　　“咳咳，请问……” 　　裘格打开话端。 　　“为什么大家，都在城门口排队呢？” 　　用看似寻常的问题切入了进去。 　　“哈啊？你不知道吗？” 　　长耳朵的家伙转过脸来。这下看清楚了，对方长着一枚狐狸样的脑袋，眼睛外缘满是绒毛。有浓郁的野兽既视感。这个该怎么说？是奇幻异世界里常见的亚人种吗？ 　　应该就是亚人种吧。 　　然后。 　　裘格露出郁闷的表情。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过来问你啊。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吧。” 　　“哈啊？你小子是不是找茬？明明是在问问题，竟然对本大爷这种态度。” 　　理所当然的，狐狸男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啊啊。 　　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候又需要我来出场了对吧。需要我来挽救裘格那恐龙灭绝级别的对话口才。 　　油滑精灵美少女的油嘴滑舌，登场~ 　　“啪”的一声，我用力搂住裘格的胳膊，同时用身体贴紧，整个胸部都挤上裘格的胳膊。 　　然后。 　　脸上迅速绽放出商业性的假笑，进入了专注于讨好男人的碧池女状态。 　　“哼哼……” 　　我用手指捂住嘴角，以月牙般的笑容看向狐狸男： 　　“诶嘿嘿……那个，怎么说呢，因为我们是初来乍到，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这位大哥，能告诉我们这座城市出了什么状况吗？” 　　喔喔，巧言欢笑造成一百点暴击伤。 　　狐狸男的眼都直了，瞬间就被我的魅力征服。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红着脸颊，往一侧用力撇过脑袋。 　　“啊，呃，这个呢，你们不太可能不知道的……” 　　“因为伯尔迪耐城里全都是逃跑的难民，所以现在加强了戒备。商人也好、冒险家也罢，都要经过详细的检查才能进入城市。”他说。 　　“难民？” 　　“是啊。你们来的时候难道没看见吗？路上到处都是被强盗霸占的村子。很多人都被杀掉了。当然，也有命大的家伙，那些侥幸保命的幸存者全都跑来了这里，结果让城市拥挤不堪。我说的难民就是他们。”狐狸男说着，突然露出嫌恶的表情。 　　“老老实实让强盗杀掉就好了，干嘛到处乱窜、扰人清静呢。这下子老子连生意都做不成，只能在城门外苦等。晦气死了。” 　　“欸……” 　　我忍不住吃了一惊。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像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是霸占村庄的强盗的错，为什么要责怪逃亡的村民呢？” 　　“谁管你啊？那种到处惹麻烦的家伙，自己找个地方死掉就好了。反正和我无关。” 　　狐狸男不满地龇牙咧嘴，对我的看法不屑一顾。 　　突然。 　　他吸了口气，并且对我伸出手。 　　带着爪子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我的肩膀。 　　“喂喂，我说，你不会也是逃跑的难民吧？” 　　狐狸男兴奋地舔着嘴唇，眼睛放出光芒。 　　“怪不得在这里问东问西，是想要伪装自己对吧？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家伙。你们这些人身上的气质一模一样，不管多么伪装，用鼻子一嗅就能嗅得出来。不，连鼻子都用不上，直接感觉一下就能明白。” 　　“等等， 我不是……”　 　　“说谎。其实你根本没有地方可去、而且无家可归对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蛋。正好，我的房子很大，还可以住人，要不要来我家过夜？一定会让你舒服到再也不愿离开。”狐狸男加大了握力，“保证让你再也不想合上大腿哦。” 　　“……” 　　啊啊。 　　搞什么鬼。 　　这个混蛋下流大叔狐狸，要不要这么恶心人啊。 　　我眯起眼睛，露出嫌恶的表情。 　　看到我的脸色，狐狸男更来劲了。 　　“怎么，不愿意啊？我可是这附近赫赫有名的大行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穿金戴银只是基础，吃香喝辣也全无问题。只不过，一般的女人可经受不住我们一族的玩法，要想取悦我，可是要……” 　　“把你的脏爪子放开。” 　　裘格站了出来。 　　“再不放手的话，我就用魔法把这条胳膊直接切掉。” 　　“魔法？吓唬什么人呢？我可是告诉你，就凭你这人类男性的小身板，可满足不了女精灵喔。女精灵一旦被拖上床，好色程度可是……” 　　“够了。废话连篇。” 　　裘格的手臂上，魔力的辉光开始奔涌。 　　“这条手臂一定没用了吧。细细鞣制的话，说不定能制成上好的毛皮大衣。” 　　“？！？？” 　　刹那间，狐狸男的脸色呆滞了。 　　毕竟、那是货真价实的，魔力的辉光。 　　意识到了这一点，“噗通”一声，狐狸男跌坐在地，喉咙里挤出不成形的吠叫。 　　“是、是伊克塔巫师！可恶，巫师干嘛在这里排队、你们不是直接进城就可以了吗！为什么在这里捉弄人，混蛋！” 　　狐狸男虽然嘴上逞强，但是双腿抖得像是在跳霹雳舞。看起来已经害怕到不行。 　　“呵……蠢货。” 　　裘格默默收起手，然后，抓住我的手腕。 　　“我们走吧，瑟蕾丝缇雅。” 　　“嗯？嗯嗯……” 　　我赶紧迈开双腿，快步跟上裘格。 　　无视已经软趴趴的狐狸男，把他甩在屁股后面。 　　一路略过漫长的队伍。 　　最终，站在高大、魁梧的城门面前。 　　“裘格，你想干什么啊？”我忍不住问。 　　“当然是直接进城。” 　　“欸？不排队吗？” 　　“已经没有那种必要了。”裘格生气地说，“你也听见那个狐狸男说的话了吧？身为巫师的话，就能直接进城。” 　　“可是，他说的是伊克塔巫师……” 　　“无论属于什么学派，巫师就是巫师，这一点不会改变。” 　　裘格颇有气势地拉着我的手腕，双腿不停，一路走到卫兵面前。 　　“我们要进去。”他说。 　　而卫兵当然报以不耐烦的回答：“去去去，赶紧上最后面排队。” 　　“我是巫师。”裘格说。他随后举起手指，让魔力在之间奔流。 　　“呃……” 　　卫兵们的脸色停滞了几秒。 　　然后，恭敬和笑容爬上了他们的脸。 　　“原来是伊克塔的巫师大人，请进，请进，这边请……” 　　把守城门的卫兵一下子就放行了。 　　效率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而裘格一言不发，直接拉着我的手腕，越过两侧守卫。 　　“裘格，这样不会出事吧？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伊克塔巫师，这样一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忍不住感到不安。 　　啊啊。 　　完蛋了—— 　　有一种感觉。 　　裘格好像……在生气？ 　　因为那个狐狸男摸了我的肩膀，所以生气了吗？还是因为狐狸男说的那些话，所以才生气了？ 第169章 　　PS：昨天的章节发错位置了，发到上一卷了……现在已经修正完毕。 　　==== 　　想不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是，裘格在生气。 　　“裘格，你走的慢一点，我跟不上……哎呦，裘格，慢一点啊！” 　　通向内城的道路相当漫长，城墙看上去又厚又阴暗，我差点被脚下的泥巴路绊倒。裘格拉住我的手腕，大步流星地向前行走。 　　“裘格，你把我拉疼了，我的手——啊啊，裘格，你干什么啊！” 　　裘格的手非常用力。 　　用属于男人的握力、使劲抓住了我的手。 　　那是雄性的握力。 　　真的好疼。 　　“裘格……你现在很生气吗？” 　　我忍不住问。 　　“……” 　　听到我的疑问，巫师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如梦初醒般的，巫师突然停住双脚。 　　“我这是……” 　　他烦闷地抓了抓脑袋，头颅有一瞬间垂了下来，露出一副丧气模样。 　　“抱歉，瑟蕾丝缇雅，刚才有点控制不住脾气。你的手还好吗？要不要用治愈魔法……” 　　“没事没事，裘格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咳咳。” 　　仔细想想，我大概能猜出来裘格生气的原因。 　　毕竟我被狐狸男狠狠地羞辱了。 　　言语方面的羞辱。 　　虽然我之前已经被男人言语羞辱过很多次了，但是那时候裘格都不在身边。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裘格亲眼看着我因为自身的魅力而惹祸上身、被OO上脑的男人占便宜。对裘格而言，这肯定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毕竟我和裘格是恋人。毕竟是恋人啊。 　　虽然我已经被羞辱习惯了就是了。 　　“抱歉，刚才我在胡乱发火……”　 　　裘格用懊恼的语气再次向我道歉。对于这样的巫师，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走在他的身边。 　　“没关系，裘格能因为我而生气，我觉得这不是坏事。” 　　“啊？” 　　“因为，是那个狐狸男说了那些坏话，所以裘格才生气的吧？错误并不在裘格身上，是胡言乱语的狐狸的错。”我侧脸望着裘格，作出殴打狐狸的动作，“而且，裘格能出手保护我，我觉得很开心，这说明在裘格的心中，我的份量非常足呢。” 　　“唔……” 　　巫师的脸稍微有些发烫。 　　“欸嘿嘿。” 　　我趁机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抱住巫师的肩膀。 　　“所以，不要生气啦，为了别人的过错而生气，这相当于是在自己惩罚自己，我没法看得下去。而且裘格不是因为我的事情而生气吗？这样一来，不就变成我间接性地惹裘格生气了？我不愿让事情变成这样。” 　　在巫师反应过来之前，我推着他的肩膀，一路走进内城。 　　“哇……” 　　眼前绽放的，是火炬的海洋。 　　*** 　　*** 　　*** 　　就这样，我和裘格直接走进城门之内。 　　这是第一次，我们来到了南方的城市。 　　来形容一下眼前看到的场景吧。 　　和北方的城市很不一样，第一眼感觉就是非常明亮，墙壁上到处都插着火炬。 　　向四周望去，还能看到排满座位的石碑广场、大理石材质的神殿式建筑、以及各种各样的安装着火炬的大型立柱，隔着很远，就能感到皮肤被烤得暖烘烘。 　　这一幕的场景，可以说是异域风情十足。 　　感觉像是来到了异世界中的异世界。 　　只不过，吸引到我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人的数量。 　　“好多人啊……” 　　我跟在裘格身后，忍不住抓紧巫师的肩膀。 　　——这座城市里，真的有很多人。 　　妇女。 　　男人。 　　儿童。 　　每一个都是脸色难堪的样子，疲倦地坐在地上，旁边摆满陈旧的家当。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大概是连夜逃离自己家乡的难民。 　　除此之外。 　　还有长满绒毛、有着欣长耳朵的兔子亚人，手持大锤穿过人流，一副资深冒险家的打扮。 　　也有商人开着马车，在路边占据一小片区域，在那里高声贩卖粮食。 　　不过归根到底，难民的数量还是占据绝大多数。随便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表情麻木的男人和女人。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沉重。 　　然后。 　　——在城市的最醒目之处，矗立着硕大的立碑。 　　立碑是石头材质，应该有数百米高，上面贴满了破旧的黄色纸稿。这些纸稿用各种各样的语言写成，裘格能够勉强看懂其中的一小部分。 　　翻译过来的话，大多数都是寻人启事。 　　“我的妈妈海伦娜，如果您到了这里，请去城南找我们——您心急如焚的女儿。” 　　“我的哥哥被强盗掠走了，如果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请去贫民窟寻找阿兰·切拉克，我将用身体作为酬谢。” 　　“达达拉，你究竟在哪里？我们已经找了那么久，那么久……” 　　…… 　　如此等等。 　　“啧……” 　　裘格看着纸稿，脸上露出苦涩表情。 　　“情况很糟糕啊，瑟蕾丝缇雅，我们是来到了什么人间炼狱吗？” 　　“不至于那样，不过强盗看起来很真的猖獗……” 　　我也担忧地抬头远望。在高耸的石质立碑上，能看到密密麻麻、随风舞动的纸稿。 　　“正常情况下，强盗会有那么厉害吗？” 　　“肯定不会吧。这简直不是什么强盗，而是军队才对。不过说实话，军队也办不到这种事吧。” 　　裘格啧啧舌。 　　“这是远远超出意料之外的情况，”他说，“好不容易到了城市，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这下子应该怎么办……”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失魂落魄地睁着眼睛。 　　啊啊。　 　　我能够理解裘格的心情。 　　倒不如说，我也很想叹气。 　　本来还打算在南方的城市里长住，借此开展轰轰烈烈的二人生活来着。 　　结果未来的爱巢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处都是寻人启事和脸色糟糕的村民的话，不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吗。既没法色色，也没有办法开展爱的大冒险。而且这附近的强盗这么厉害，说不定我和裘格连出城都很困难。要是刚刚走出城门就被强盗埋伏袭击，我岂不是会变成活生生的Bad 　　End，被强盗拖去营寨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样就真的变成《瑟蕾丝缇雅无惨》了。 　　南方果然很不太平。 　　对于这种情况，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一定会感到失望的。 　　只不过…… 　　“裘格，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望着巫师的脸。 　　没错。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行动。 　　失望也好，开心也罢，难民也好，强盗也罢，最重要的是我们之后要怎么做。 　　是骑上独角兽的马背、远走高飞，选择另一个地区作为落脚点呢，还是与之相反。 　　我拧紧双手，担心地看着裘格。 　　“怎么办，裘格？” 　　“就算你这么问我……” 　　裘格脸色纠结。 　　“罢了，就暂且在这里住一下吧。”巫师最终摇了摇头，“仔细想想，难民数量多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闲杂人等越多，我们就越容易隐藏在人群中，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他自嘲地笑了笑。 第170章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瑟蕾丝缇雅也是难民呢，而且，是逃离了更加遥远的家乡、跨越了数不清的距离的超级难民。如果这座城市能容纳那么多难民，说不定我们也能在这里找到安身之地。至于那些强盗，估计过一段时间，这里的领主就会出手清理，所以也算不上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这样吗……”我忍不住点点头。 　　“总之，我们先暂住一晚。”裘格说，“就算要离开这里，也得事先打探好周围地区的情报，明确哪里的居住条件最好、哪里的居住条件最差，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容易来到了南方的城市，冒冒失失就离开的话，就太暴殄天物了。” 　　“嗯……也是这个道理。” 　　我点点头。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裘格建议道，“今天已经太晚了，该睡觉了。” 　　“可是，应该已经没有空闲的旅馆了吧？” 　　我转过脑袋，看着我们身边的人群。 　　“街上的难民都有那么多，我觉得旅馆也应该被占满了。这座城市里，大概已经没有闲置的空房。” 　　“确实，很有可能是这样。” 　　裘格沉吟着。 　　“瑟蕾丝缇雅，我们去高处过夜吧。” 　　“欸，高处？” 　　“总不能直接在街上入睡，那样未免太过危险。”裘格逐渐凑近，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要是有坏人半夜里靠近，偷偷把你抱走，那我可怎么办啊？这座城市可是挤满了流民，一旦不小心分开，可能就再也遇不上了。” 　　“什么……再也遇不上？不要、我不要那样！” 　　我紧紧抓住巫师的衣袖。 　　“就是这样。” 　　巫师缓缓地点了点头。 　　“抓紧我，我们往天上走两步。” 　　“唔——” 　　随后，我感觉到失重感裹挟全身。 　　不断地上升着。 　　地面在我眼中变得遥远，人群宛如蚂蚁般渺小。最终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和裘格已经站在了巨大的石质立碑上，从高处俯瞰整座灯火飘摇的城市。 　　“裘格，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用了一点空气的魔法。”裘格摸摸我的脑袋，“不用担心，我用了隐蔽身形的魔法技巧，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可是，这个地方……” 　　我看着周围。 　　没有错。 　　这里就是石质立碑的上方。 　　高度的话……大概有上百米。 　　从下面看的话，还看不出来，但是实际站在上面，才发现立碑其实非常之高，已经到了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步。从这里望去，能看到高耸的火炬立柱，还能看到曲奇饼一样窄小的房屋。 　　“怎样，视线很辽阔吧？在这里过一晚上，肯定不会有人打扰。” 　　“希望如此……” 　　我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状。 　　啊啊。 　　在这么高的地方过夜，感觉还挺刺激的。 　　如果梦游的话，说不定会不小心摔下去，变成货真价实的精灵肉酱。 　　不过除此之外，这里也确实非常安全。 　　如果不使用魔法，大概根本不可能登上这种地方。 　　安全性MAX。 　　“我们休息吧。” 　　裘格打了个响指，一道土墙从空气中逐渐显形，接着摔落下来，变成床的形状。 　　“果然，这种情况就是要土魔法。” 　　裘格轻松地笑起来。 　　“这座石碑有很浓郁的土元素，所以能制作出像模像样的大床。它年代的一定相当久远，说不定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围绕着石碑建立的。换言之，石碑的历史比城市还要古老，也有这种可能。” 　　他一副兴致上来的样子，对我们身下的石碑和自己造出的土床评头论足。 　　大概是巫师的好学本性被激发了。 　　不过，我可没有精力陪他探讨学术问题。 　　现在还是睡觉比较好。 　　睡觉啊睡觉。 　　我啪的一声躺在土床上，感到全身裹上一层温暖触感。 　　嗯…… 　　很不错呢。 　　比想象中舒适多了。 　　虽然是土床，但是没有肮脏的感觉。相反，像是被黑色的土地包裹住一样，全身都感到一阵放松。 　　过了一段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裘格也爬上了床。因为土床的面积并不大，所以他睡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 　　还有男人味十足的、属于雄性的那种感觉。 　　喔喔。 　　这下子睡意有点消失了。 　　睡不着觉。 　　不过巫师也没有立刻睡觉的想法。只见他枕着胳膊，眼睛望向夜空。 　　“瑟蕾丝缇雅，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巫师用沉稳的声音问我。 　　“打算？” 　　“嗯。既然到了南方，瑟蕾丝缇雅，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抓作奴隶了。不过在这之后，你想要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唔……” 　　问题如利剑般将我穿过。 　　“瑟……”以蚊子扇动翅膀般的渺小声音，我低声回答。 　　“嗯？”巫师投出疑惑的目光。 　　“裘格，我，我想要色、色色的生活！”我攥紧双手，大声抛出答案。 　　“裘格，我想要过上色色的生活！每天都和裘格色色！而且是变着花样绝不重复的色色！不管什么玩法我都想做！说起生活的话，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没错，就是这样！” 　　“你啊……” 　　裘格趴过来，用力揉我的脸。 　　“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的生活啊，你这个笨蛋。我说的是更加具体的、瑟蕾丝缇雅对将来的打算。” 　　“将来的……打算？” 　　我呆住了。 　　“对啊，比如如何维持生活，如何赚钱，就是这样的打算。比如就像这个样子……” 　　裘格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枚口袋。拆开封口以后，里面露出了黄澄澄的金币。 　　——那些都是从海盗船里偷走的金币。 　　“南方没有巫师议会，我的身份在这里不管用。虽然能够伪装成伊克塔学派的巫师，但我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还是以野巫师的身份活动比较好。这样比较自由。”裘格说，“如果能够成为冒险家，凭借我的魔法技巧，应该能赚到足够我们两人生活的钱币。” 　　“野巫师，等等，野巫师……” 　　我喃喃自语。 　　不对劲。 　　鼻子突然有点酸。 　　啊啊。是这样啊。为了把我送到南方，裘格现在是野巫师了。 　　没有学派的、势单力薄的野巫师。 　　不被承认的、没有名誉的野巫师。 　　形影单只的野巫师。 　　——这样的野巫师。 　　是因为我的原因，裘格才落到这副田地。 　　是因为，我的原因。 　　“……” 　　“怎么了，瑟蕾丝缇雅？突然就不说话了。” 　　裘格看着我，我赶紧扭过头去，擦掉几滴快要出来的眼泪。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帮上裘格的忙……” 　　“这样啊。” 　　裘格没能听出我声音里的慌乱，他把手搭在额头上，呼出一口气。 第171章 　　裘格没能听出我声音里的慌乱，他把手搭在额头上，呼出一口气。 　　“瑟蕾丝缇雅的话，感觉一般的工作也很危险。” 　　“为什么？”我忍着情绪问道。 　　“当然因为那个莫名奇妙的神的祝福。有了那种东西，瑟蕾丝缇雅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如果我不在身边的话，不就没有人能够保护瑟蕾丝缇雅了吗？” 　　“……是啊。” 　　我垂下眼睛。 　　是啊，就是这样。 　　——裘格说的一点都不错。 　　仔细想想。 　　我能够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无论什么工作都无法去做。 　　这并非无赖懒汉的自我申辩，而是如冬天般阴冷的残酷现实。因为我身上携带着神的祝福，恐怕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被男人盯上。 　　北方的话，会被卖成奴隶。 　　南方的话，又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无法想象。 　　不愿意想象。 　　之前在北方的时候，还能把自己的不幸责怪到捕奴队头上，认为逃出北方就能变得幸福。但是到了南域之后，那个印象才变得清晰起来。 　　——问题的核心，在于我自己。 　　问题的核心在于，我是银发的精灵美少女，而且携带着「神的祝福」。 　　这是「身份」。 　　这是「印记」。 　　这是「原罪」。 　　这是我无法摆脱、将会纠缠我一生的东西。 　　——身为「精灵」。 　　——身为「女性」。 　　——身为「银发的精灵少女」，这是难以挣脱的宿命。 　　啊啊。 　　脑子里忍不住涌出想法—— 　　与其像今天这么纠结，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被奴隶商狠狠抓住，变成地下市场里待价而沽的奴隶精灵。然后在拍卖会上被买家哄抢，最终，再被关押到不为人知的阴森密室之中，每天与暗无天日的黑暗相伴。 　　也许，这才是我本来应当得到的下场。 　　也许…… 　　这才是，我本来应当度过的人生。 　　也许这才是——神为我谱写的真正剧本。　　 　　“喂喂，瑟蕾丝缇雅，看这里看这里。” 　　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裘格坐在旁边，在我眼前不断挥手。 　　“在想什么事情啊？表情那么忧郁。” 　　“没什么……” 　　我侧过身去，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大腿。 　　“只是在感叹，我真的太没用了，根本配不上裘格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是垃圾，是臭虫，从根上就已经腐烂得无药可救、无药可医了。” 　　“喔……好可怕的说法。” 　　裘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又感到消极了吗？瑟蕾丝缇雅，我以前也有听说过，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消沉那么几天，与此同时还会身体流血，那样真的很吓人。不过，只要过了那段时间，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 　　“才不是那样，”我叹了口气，“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裘格，就算跑到南方，我们也没有获得丝毫的自由呐。”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男人只要看到我，就会想要对我做这做那的话，这样不是逃到哪里都没用吗？” 　　“怎么会没用呢？”裘格不解。 　　“难道不是？” 　　“不，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道，“这就是事实，裘格。” 　　气氛变得僵硬且沉闷，巫师沉默地看着我。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瑟蕾丝缇雅，你在心里是这么想的吗？”他突然反问。 　　“……” 　　问题宛如一记记上勾拳，用力挥打在我的脸上。 　　“我——我不知道。”我慌张地说。 　　“瑟蕾丝缇雅自己也清楚吧？你现在只是在耍小脾气。从北方一路向南的旅程里，我们经历的可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也不是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正是因为知道南方比较容易生活，我们才下定决心来到这里的，不是吗？可是瑟蕾丝缇雅，不论多么好的生活，归根到底都要自己创造。指望天国突然自己掉到尘世，那是不可行的。” 　　裘格站在我身边，摇了摇头。 　　“很艰难啊，是啊，很艰难的，简直太艰难了。数不清的障碍，数不清的阻挠，数不清的怪物和强盗，但我们不是一路走过来了吗？我们不是把这些困难全都战胜了吗？瑟蕾丝缇雅，世界确实糟糕透顶，但我们不是在努力改变它吗？这一路上，不是一直有人在支持我们吗？为什么到了目的地，心情反而变得迷茫了呢？” 　　“我，我……” 　　“光是活着就非常难了，想要活得好更是难上加难。可是，瑟蕾丝缇雅，能够直面这一切本身就是勇气的表现。现实如此糟糕，比起反抗，自甘沉沦似乎看上去更好。然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仅仅为了避免痛苦而活着，这样不是会变得更加痛苦吗？” 　　“啊……” 　　我张了张嘴，最后，把双唇合上。 　　“我知道了，裘格……对不起，我又在耍小性子。” 　　“我知道。会感到彷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巫师轻轻搂住我，抱住我的头。 　　“睡觉吧，睡觉吧。明天睡醒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太阳照常升起，晚星如约落下。一切都会变好的。” 　　“嗯……” 　　在巫师的呢喃中，我闭上眼睛。 　　一切都会变好的。 　　一切…… 　　由此，逐步沉入梦乡。 　　*** 　　*** 　　*** 　　从这里向下眺望，能看到曲奇饼般细碎的城市。 　　因为站的地方很高，所以能看到的地方也很远。 　　“瑟蕾丝缇雅，醒的这么早啊。” 　　“嗯……” 　　我顶着黑眼圈，和刚刚起床的巫师打招呼。 　　“昨天好像失眠了，一晚上没睡好觉。” 　　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对了。 　　顺便说一下吧。 　　现在的我，正站在石质立碑的边缘，隔着很远向下眺望。 　　因为无事可做，所以这样就眺望了。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从这里隐身下去吧？” 　　不知何时，裘格站在我的身后。 　　“嗯。” 　　我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巫师随后抱起我的腰，带着我向下一跃。 　　就这样，回到地面。 　　*** 　　*** 　　***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裘格去探索了城市。 　　大体上没什么值得说的。 　　就是探索了面包店、防具店、武器店一类的区域。也打听了冒险家公会这样的赚钱组织，并且尝试寻找公会的地址。顺便一提，这都是在取消隐形魔法的前提下做的。所以这一路上，我充分感受到了男性们的热情目光。 　　而且在其中，还有不少亚人对我投出炽热的眼神。 　　咳咳。 　　果然啊。 　　不管南方还是北方，不管人类还是亚人，我的引诱力都是通用的。 　　也可能是神给我的祝福太强了。 　　总之就是亚人看见我都会挪不动眼睛，就像昨天的狐狸男那样。他们的眼神太过炽热，惹的我心里有点发毛。 　　就这样，在城市里马不停蹄地探索了一上午。 　　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冒险家公会。 第172章 　　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冒险家公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 　　用游戏里的名词打个比方，倘若这座城市的大小是100*100 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探索的区域就是1*1，和城市本身相比就是九牛一毛。根本没办法拿出来说事。 　　这种情况下，找不到冒险家公会也是正常的。 　　“呼……累死了。” 　　时间到了中午，顶着炎热的阳光，我和裘格不断擦着额头的汗水，疲倦地坐在一堵墙后。 　　“感觉这辈子都找不到冒险者公会了啊。”我忍不住抱怨。 　　“别说这种丧气话，肯定能找到的。公会肯定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没错，就藏在某处地方……” 　　虽然纠正着我的说法，但裘格的话里同样透露着底气不足感。 　　“咳咳，在外面的生活就是这么艰难啊，瑟蕾丝缇雅，早前习惯比较好喔。既然决定要好好生活，这种日常就要尽快适应。” 　　“嗯……我明白的。” 　　我轻轻斜过脑袋，靠在裘格的肩膀上。 　　“话说回来，裘格，为什么我们要去找冒险家公会啊……” 　　“主要是为了搜集情报。” 　　巫师揉着我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我们在南方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譬如哪里分布着怪物、哪里能够居住、还有外面的那些强盗，如此等等，这些情报至关紧要，必须好好搜集起来才行。而且……” 　　他顿了顿。 　　“即便我想成为野巫师，这件事也不是那么水到渠成的。身为无名无姓、不为人所知的野生巫师，果然还是要依靠冒险来积累声望，这样才能领到珍贵的任务，为将来的生活攒够钱币。所以冒险家公会是必须要去的。” 　　“嗯，那我呢，那我呢？” 　　我抬起头，渴望地看着裘格。 　　“你呀……” 　　裘格故意卖了个关子。 　　“瑟蕾丝缇雅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冒险吧。虽说你不擅长战斗，但让你一个人待在城里，总感觉有点太危险了。如果没有意外，我们还是尽可能待在一起比较好。” 　　他用力摸了一下我的头，此作为结语。 　　“唔……” 　　我摸着自己的脑袋。 　　“总感觉我好没用……从头到尾都需要裘格的照顾。这样下去，我不就又变成没用的花瓶了吗？” 　　“没有的事，我相信瑟蕾丝缇雅早晚都会找到自己擅长的事情。”裘格摇摇头，“好了，继续去找冒险家公会吧？再这么休息下去，太阳都要晒屁股喽。” 　　“嗯。” 　　感到裘格想要离开，我乖巧地点头。 　　接下来就是继续探索这座城市。 　　只不过，我想要申明一点。 　　——那就是，我并非什么毫无用处的花瓶。 　　虽然贡献微弱，但是我也有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那个，请问，您知道冒险家公会在哪里吗？” 　　“请稍等一下，我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谢谢！” 　　——在街道中央亭亭玉立、笑靥如花，轻轻提起自己的裙袂对路人行礼、并且让旁观者满脸垂涎的精灵少女，那就是我。 　　凭借着自身的魅力不断拦住路人，散发出天真烂漫的气息，并且收割着一个个男性的爱心。 　　诶嘿嘿。 　　这就是，我能做出的贡献。 　　社交达人瑟蕾丝缇雅，堂堂登场！ 　　现在是交际花模式！ 　　对男人放出BlinkBlink的眨眼闪光弹喽！ 　　虽然穿的连衣裙有点脏兮兮的，但是没关系！问清楚服装店的地址以后，直接去换新衣服就是了！ 　　虽然脸上什么妆都没化，但是没关系！精灵的体香、精灵的脸蛋和精灵的腰肢，本身就是最好的化妆，成片成片收割过路人的心！ 　　就连女孩子都没法抵挡我的魅力呢。 　　只要我站在路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不管是谁都会把目光转过来，并且向我凑近。 　　然后。 　　随便找一个看着顺眼的家伙，凑过去问问题就是了。 　　——而最终的结果是，我搞清楚了几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首先是强盗。 　　“您知道城外的强盗是怎么回事吗？” 　　拦住了一个穿百褶裙的女孩子。对方有着金黄的眼睛和玲珑身材，举止优雅，感觉是个修养很高的大小姐。 　　“欸，你不知道吗？最近来了一伙强盗，声势非常浩大，攻势也相当吓人呢。” 　　女孩子这样对我说。 　　“抱歉，我不太清楚……能请您详细说说吗？”我追问道。 　　“原来如此，你是外国人吧，所以不清楚这里的事。” 　　女孩子露出了然的表情。 　　她用手抚着胸口，对我点了点头。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这个国家「俄尔比修」没有足够多的军队，所以一直有着乡下盗匪问题。本来他们只是不成气候的小贼，但是在几个月前，强盗们的攻势突然变得凌厉了……” 　　“凌厉了？” 　　“嗯，据说其中还出现了会魔法的强盗。很恐怖吧？” 　　女孩这样说着，陶醉地捂住自己的脸。 　　“哎呀，要是连这座城市也被强盗攻破、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像我这样面容姣好的大小姐，肯定会被拉进小巷子里，粗暴地遭到各种对待，连宝贵的裙子也被扯成碎片……啊啊，真想要亲身体验一下小说里的情节……” 　　她如此陷入沉醉之中，无法理会外部世界。虽然我还想继续问问题，但是对方一副沦陷在想象中不可自拔的样子，所以我暂时离开了。 　　然后继续对着路人放电。 　　“这位小哥，能耽误您一些时间吗？” 　　第二次缠上的，是面容憔悴的中年男。 　　虽然对方满脸都是“我很累，绝对不要来惹我”的表情，但感觉这种大叔会知道问题的答案，所以我加把劲地努力凑上去了。 　　“请问，您知道冒险家公会的地址吗？我想要到那里去。” 　　“咳……冒险家公会啊。” 　　大叔恍惚地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就是那里喔，快点去吧。” 　　“谢谢您！” 　　很好，这样问题就全部解决了。 　　顺利到不行啊。 　　我转过身去，对街角比出胜利的V字手。一个令我非常熟悉的男人正蹲坐在那里，对我挥挥手臂，以示回应。 　　我掐着腰走到他面前。 　　“怎么样啊，裘格，我这次发挥了作用吧？轻轻松松就套出了有用的情报喔。” 　　“确实……之前真是小看你了。” 　　裘格擦了擦头上的汗，钦佩地望向我。 　　“你的这张脸蛋，简直就是移动的吐真剂，不，不对，是移动的魅惑魔法……而且还是不消耗任何魔力的那种。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会被视为「神的祝福」了。” 　　“总之就是很厉害吧？” 　　“如果用到正确的地方，说不定会比大宗师级别的魔法还要骇人。” 　　裘格耸耸肩膀，捂住我的脸。 　　“对那些没学过魔法、无法抵抗魔力的普通人而言，瑟蕾丝缇雅，你或许相当于魅惑术的大巫师喔。而且，举手投足就能把人心俘获到这种地步，这样的你简直是吟游诗人口中吟咏的魔女。” 　　“魔女？没这么夸张吧……”我感到有点心虚。 第173章 　　“魔女？没这么夸张吧……”我感到有点心虚。 　　“就算是魔女，瑟蕾丝缇雅肯定也是心肠特别好的那种，所以不必担忧魔女的名号。”裘格后退两步，自信满满地说。 　　“我不是指这个啦……” 　　我尴尬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 　　在影视剧里，魔女一般都会被审判来着。 　　所谓「魔女审判」是也。 　　而且，相貌越是出众的女人、就越是容易被指认为“妖言惑众”、“水性杨花”、“勾引男人”、“与魔鬼交易”的魔女。至少历史书上是这么写的。明明只是男人自己对着好看的女性擅自**，但最后全都是女人的错。 　　啊啊。 　　虽然这里是奇幻性质的异世界，但是，如果我在大众面前、表现得太过碧池，好像也有可能惹出这种麻烦。 　　“听说你特别擅长和男人做，是有着「魔女」之称的放**性，这是真的吗？我也想来一次。” 　　“哈哈，这**说自己身上有神的祝福欸？我看是O魔的祝福才对吧？” 　　“是呀是呀！像这种恬不知耻的女精灵，必须用OO施以净化的魔法！” 　　“不愧是魔女！身上带着如此的祝福，这样的你对整个世界都是威胁！” 　　“长着一张清纯的脸，但骨子里却是截然相反，简直令人作呕。赶紧把她抓起来，老夫要亲自审问这头表里不一、满口谎言的魔女！” 　　“为了国家，请你……去死吧。” 　　已经，脑补出了那样的剧情。 　　——如果真的被当成魔女，那不就完蛋了吗。 　　被流言风语缠上都是轻的。严重的话，肯定会被抓起来、还会被关进黑漆漆的地下室。 　　毕竟，我身上真的有“神的祝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当成危险的魔女也无可奈何。 　　最后一定会被OO包围起来，被迫接受净化的仪式。 　　唔…… 　　看来以后必须小心一点了。 　　不能随随便便对普通人抛媚眼。也不能表现得太引人注意。 　　否则就可能变成群众公敌。 　　虽然不知道异世界的魔女是什么情况，但是被当成碧池女人还是太危险了。 　　“好啦，我们继续去找公会吧。” 　　裘格倒是没有多想，他迈开腿，做出想要行走的姿势。 　　我点点头，缠住裘格的胳膊，就这样跟着一起前进。 　　最终。 　　沿着打听好的路线，我和裘格抵达了冒险家公会。 　　怎么描述好呢。 　　那是一栋样貌极其挺拔的建筑，以毛皮和巨兽牙齿装饰而成。隔着很远就能辨别出轮廓，而且周围有全副武装的家伙走来走去。大概那些就是职业冒险家吧。 　　就这样走进公会。 　　“喔，这个是……”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 　　喔喔，这都是什么啊。 　　我是来到了什么动物园吗。物种多样性大大增加。 　　眼睛里看到的不只有人类。 　　有各种各样的亚人，以悠闲姿势坐在椅子上，其中偶尔也能看到尖耳朵的精灵、全身裹着铁甲的剑士。人类冒险家的数量当然也不少，还有不少人和矮人一样的矮冬瓜物种勾肩搭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公会里面人来人往，连空气都散发出汗臭味道，到处都有吆喝、笑骂、打牌的声音。 　　我和裘格刚刚走进大门，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 　　然后。 　　在我踏进公会大门的刹那，能感到气氛瞬间产生变化。 　　“！” 　　视线在汇聚。 　　在此之后，能够听见声音。 　　“是漂亮的女人！有漂亮女人来喽！” 　　“我操，真的是美女！” 　　“有何贵干呐？” 　　一群冒险家开始吹口哨。 　　“小美女，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呀？是来找奶吃吗？可是这里没有奶吃，只有男人那又大又硬的屁股蛋子哦。” 　　“瞧你这乳臭未干的熊样，不会是想当冒险者吧？哈哈……比起那种危险工作，还是给老子暖床比较安全呦。” 　　“城里啥时候来了长相这么正的精灵站街女？这他妈的可不多见……” 　　响亮如雷的议论声纷纷响起，如此把我淹没。 　　“啧。” 　　我稍微低了下头，深呼吸了两口气，如此把心情平复下来。 　　一瞬间有种打人的冲动。 　　应该说不愧是刀口上舔血的冒险者吗。 　　说起话来可真是毫不客气。 　　与其说是冒险者，其实不如称为是全副武装的合法流氓。嘴皮子比刀尖还硬，简直像在黄油里泡过澡，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吐出来的都是油腔滑调。 　　“……” 　　不知什么时候，裘格站在我面前。 　　啊啊。 　　糟了。 　　“裘格，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连忙拉住巫师的胳膊。 　　要是这时候起冲突就不好了。但是裘格的性子那么直接，很可能直接对冒险者们丢魔法。 　　那样不就直接树敌了吗。这样不好，不好…… 　　“可是，瑟蕾丝缇雅，这群混蛋实在教人手痒。” 　　“我没事的，裘格。”我紧张地站在巫师身旁，“我已经习惯被这么对待了，没关系的，裘格冷静一下……” 　　「砰#！」 　　结果，巫师头上冒出了巨大的气愤号。 　　“以前也有这么多人这样对你？而且还习惯了？瑟蕾丝缇雅，你不能这么自甘堕落，自轻自贱啊！” 　　“我也没办法啊，我，我就是这种体质，裘格你也知道的吧……我都被抓走过那么多次了……” 　　不狡辩还好。 　　感觉越说下去，裘格就变得越来越生气。 　　完蛋了。不会在冒险家公会里打起来吧。 　　就在这时。 　　“哎呦……” 　　一个卫兵模样的人挪开桌子，从角落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他惊讶地看着这边，目光却并不是聚焦在我身上，而是看着我身旁的裘格。 　　“您不是昨天入城的伊克塔巫师吗？巫师大人，您想要当冒险者？” 　　“什么，巫师？！” 　　“竟然是巫师……” 　　“原来是巫师的女眷，我还以为是什么。哼……” 　　听到“巫师”二字。 　　冒险者们纷纷闭上嘴巴，目光动摇地转过脑袋。 　　裘格这才松了口气，他站在我身前，看向起身过来的卫兵。 　　“那个，你是……” 　　“您不记得我了吗？明明昨天晚上还见过面来着。” 　　卫兵摇着头嗟叹。 　　“我是昨晚站岗的卫兵，大伙都叫我啤酒萨德。因为忙了整整一晚上，所以今天忙里偷闲，来冒险家公会这里喝酒聊天。”说到这里，他随即换上崇拜的表情，“不愧是伊克塔的巫师，您不惜屈尊下驾，也要来公会里接取任务，帮人们解决困难，是这样的对吧？” 　　“呃……差不多吧。” 　　裘格尴尬地说。 　　“那么，咳咳……啤酒萨德，你也知道，我们是初来乍到，昨晚才刚到这座城市，因此有很多事情尚不熟悉。身为城里的卫兵，你能帮忙介绍一下这里的任务吗？”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啤酒萨德一拍肚子。 　　然后，我们被领到一张巨大的木板面前。 第174章 请假条~ 　　呜呜，请一天假。 　　今天实在没有什么灵感。 　　打算看看别人写的小说缓和一下。 　　所以……请一天假喵~ 第175章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啤酒萨德一拍肚子。 　　然后，我们被领到一张巨大的木板面前。 　　喔喔。 　　这就是任务版吧。 　　“说起这里最困难的任务……” 　　萨德露出犀利的眼神。 　　然后伸出手，拍打头顶的任务版。 　　“那么，肯定就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强盗了！” 　　“强盗？我一路上对他们也有耳闻，只是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搞懂。如果任务的难度太高，恐怕我们也无能为力……”裘格语气拘谨，话里带着委婉的拒绝之意。 　　“怎么会呢？只要伊克塔学派的巫师大人出手相助，不管什么强盗都能轻松解决吧？” 　　啤酒萨德双手合十，满脸崇拜地望向裘格。 　　“呃……” 　　裘格尴尬地摸摸鼻子。 　　“当然了，我们也不会让巫师大人做太过危险的工作，毕竟这次强盗来势汹汹，和我们这些卫兵也有过几次交手。” 　　说到这里，啤酒萨德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他随后主动压低声音，对我们耳语： 　　“——那些强盗里，有很多人会使用魔法。” 　　“魔法？” 　　“没错，大概是招人嫌的野巫师吧？总之就是棘手的家伙。就是因为有那群会魔法的强盗存在，剿灭他们的工作才迟迟无法得到推进，真是让人头疼。” 　　萨德这么说完，便用手扶住额头，不断叹气。 　　“等一下，”裘格说，“你刚才的意思是，有很多强盗会使用魔法？而且因为这个原因，冒险家公会才很难推进对强盗的清剿工作，是这样吗？” 　　“是的。” 　　“有点奇怪。” 　　裘格摸了摸下巴。 　　他转过身，不顾啤酒萨德的奇怪眼神，把我拉到冒险家公会的小角落。 　　“瑟蕾丝缇雅，情况有点问题。” 　　“怎么了？” 　　“你还记得吗？之前我们在海盗船里藏身的时候，也曾经见到过懂得施放魔法的野巫师。” 　　“唔……” 　　“还记得吗？” 　　“稍等，让我想想……” 　　我皱紧眉头。 　　仔细想想，在海盗船里藏着的时候，我和裘格就听到过那群海盗的闲谈。 　　记得内容好像是……只要搜集到足够的鲜血，就能从名为“法尔赛”的神秘人物手中，得到魔法的“恩赐”。 　　而且正是为了这个目标，海盗们才到处搜捕奴隶，甚至还割掉了那个女精灵的一根手指。 　　“裘格，你的意思难道是……”我惊讶地看着他。 　　“没错。” 　　巫师对我点头。 　　“我怀疑在这群强盗里，恐怕有得到了‘恩赐’的个体。照这么看来，强盗之所以袭击村庄，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抢夺财物，而且更是为了搜集血液。我想这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天啊……这怎么可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会是真的吧。 　　不，不对—— 　　从反方面设想。 　　倘若裘格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思考一下思考一下。 　　回忆逐渐涌出脑海—— 　　我和裘格来的一路上，看到了多少被霸占的村庄？ 　　在那高耸的石质立碑上，又有多少失踪者的寻人启示？ 　　而在这座城市里，又聚集着多少难民？ 　　那些强盗……他们究竟搜集了多少血液？ 　　又得到了多少的“恩赐”？ 　　“巫师大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知什么时候，啤酒萨德走到我们旁边，眼神忧虑地看着我们。 　　“不，没什么，”裘格转过身去，勉强耸耸双肩，“只是有了一些不太切实的猜想……啤酒萨德，你知道那些强盗是从何而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吗？” 　　“喔，您对他们很好奇？” 　　“能告诉我们吗？可能是很重要的情报。” 　　“当然可以，”萨德缓缓点头，“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虽说这个国家一直都有强盗四处横行，但规模这么大的强盗群……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国家，以前就有强盗在活跃？” 　　“没错，大概几十年前，那些强盗还是分散在全国各处的小贼，只是经常染指一些肮脏生意，譬如绑架和黑市交易。但是几个月前，他们突然变得声势浩大，其中还出现了懂得魔法的家伙。这群混蛋的袭击范围也随之越来越大，因为能使用魔法，连领主们的军队都很难对付他们，最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军队也无能为力吗？” 　　“本来是能对付的，但是俄尔比修的王子们正在争夺王位，领主也纷纷加入进去，所以……” 　　“陷入了混乱状态……吗。” 　　裘格扶着脑袋，露出头疼的表情。 　　“不管再怎么说，连领主都收拾不了的强盗团，这可真是……” 　　“主要是因为魔法。” 　　啤酒萨德插话进来。 　　“如果只是普通强盗，当然不必畏惧，卫兵就能收拾他们。但是对方掌握了魔法，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问题。那都是什么学派的魔法？有职业巫师参与其中吗？是谁教会了他们魔法知识？在强盗开始正式的大范围活动之前，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怪事发生过吗？” 　　“呃……” 　　啤酒萨德卡住了。 　　裘格的连续发问，让人难以回答。 　　最终。 　　裘格叹了口气。　　 　　“抱歉，我只是有了一些猜想……这些强盗，恐怕比想象得还要难对付，毕竟他们也懂得魔法，而且关于他们的情报太过稀缺，让人难以安心。” 　　“哦，您担心的是这个啊。” 　　啤酒萨德反而宽心地拍了拍手。 　　“其实没必要担忧这些，因为过不了多久，火炬教团就会派出圣战军支援我们。教团不会放弃这座城市里的教会，也不会抛弃教会里的圣徒骨灰和丰厚的财产。” 　　他顿了顿。 　　“而且，这附近还有俄谟忒人的圣战团，一旦情况失控，我们也可以向那群野蛮的苦修士呼救。只要我们给出足够丰厚的报偿，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说到这里，啤酒萨德闭上嘴巴。紧接着，他就像下定某种决心一样，缓缓地对我们说： 　　“最重要的是，这场任务的奖励非常丰厚。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这座城市都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甚至冒险家公会也会愿意主动提升您的声誉。无论是钱财还是名誉，都可以尽情取走。” 　　“唔……” 　　“您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甚至连城门都不必出。实际上，您只是需要做一些占卜和侦查工作，为接下来的可能爆发的冲突做好预测就可以了。我们不会拿伊克塔巫师的生命冒险，也不会要求您单枪匹马、去击败领主们都束手无策的强盗群。” 　　“抱歉。” 　　裘格却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对我伸出手。 　　“瑟蕾丝缇雅，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欸？嗯……” 　　我搭上他的手腕。巫师接着看着啤酒萨德，对他稍微弯腰。 　　“抱歉，这个任务虽然很诱人，但果然，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我无法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 　　“可是——这座城市——” 　　啤酒萨德还想说什么，但裘格用力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他。　　 　　“无论奖励多么丰厚，”他说，“我都无法接受。抱歉，请您去找其他的巫师帮忙吧。” 第176章 　　裘格随后压低声音，再次对啤酒萨德说： 　　“抱歉。” 　　接着，他牵起我的手，一路离开冒险家公会。 　　“裘格，等等……” 　　我忍不住叫停。 　　“要走吗？不打听别的消息了吗？” 　　“没有那种必要了。” 　　裘格伸出手。 　　“「召唤」。” 　　独角兽在空气中浮现，引起周围人的一片惊呼。裘格跨上它的后背，接着把我抱上去。 　　“我们走吧，瑟蕾丝缇雅。” 　　“可是，裘格……” 　　还没回过神来，我们就已经飞上空中。 　　空气在两侧流过。 　　“那些强盗的背后，恐怕有另一个势力在作祟。虽然这是我个人的推测，但现实应该不会相距太远。” 　　裘格说。 　　“我们在海上遇到的强盗，还有这次碰到的强盗，背后恐怕是同一回事。” 　　“我们该怎么办？” 　　“去另一座城市……不，直接去另一个国家吧，尽可能避开这些事端。”裘格摇摇头，“你是逃难的精灵，而我是来自北方的巫师，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让教团和南方人来收拾那些强盗吧。” 　　“可是……”我仰起头，看着巫师的脸，“真的可以吗，我们，就这样离开？” 　　在我的记忆中，裘格并不是能够抽身离去的那种人。 　　倒不如说，他有着正义感。有着正义的心。 　　放到RPG里的话，就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男主角。 　　但是这一次…… 　　“我也很想帮忙，瑟蕾丝缇雅。” 　　裘格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是比起别人，我更想保护你。瑟蕾丝缇雅，实际上，我——” 　　一阵强风吹过，让我们的衣襟摇晃不已。裘格用力抱住我，坚硬的下巴靠着我的额头。 　　“我害怕失去你，瑟蕾丝缇雅。我知道这是自私的行为，但比起那些，我更害怕失去你。” 　　“裘格……” 　　“强盗也好，海盗也罢，我不能把你交给未知的危险。如果到了南方还要以身犯险，那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那样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狂风在我们两侧飞卷而过。裘格怀抱着我，用力搂紧我的身体。 　　“很自私吧？哪怕最简单的忙都不愿意帮，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逊毙了，可是，瑟蕾丝缇雅，我真的害怕让你受伤。突然出现的强盗、搜集鲜血的巫师、还有以恩赐为名的魔法，这些事情不管怎么思考，都让人感到不安。我，我认为……”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 　　“与其被事件卷入，不如主动脱离。就让南域的圣火教、领主和王室去解决这些问题吧，他们比我们更懂得这片土地上的事情。” 　　“好的，我明白了……” 　　我低下脑袋。 　　仔细想想。 　　裘格的想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爱情让人盲目啊，裘格。 　　爱会让人逐渐产生变化。 　　会让人变得自私、变得胆小。 　　但是。 　　你想要保护我的那份心意，我已经充分领会了。 　　归根结底，愿意参与强盗的事情也好，不愿意参与强盗的事情也罢，事情终究是要裘格自己来决定。 　　毕竟懂魔法的人是裘格，而不是我。 　　得到奖励也好，没有奖励也罢，如果裘格希望拒绝这个任务，我无法对他说“可是我们应该助人为乐，不是吗？”这样的话。如果是我自己的话还好，但是牵扯到裘格的时候，我无法用纯粹地按照自己的角色来思考。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太弱小了。 　　因为我很弱，所以裘格不得不照顾我。 　　因为我很弱，所以裘格不得不拒绝可疑的委托。 　　因为我很弱…… 　　因为，我非常弱。 　　如果我的力量更强一点就好了。 　　如果，我能够一口气解决所有的麻烦就好了……　 　　“我大概懂得裘格的想法了，总之……希望即便没有我们，事情也能圆满解决。就这样吧。” 　　我看向远方。天空和大地无尽地绵延下去，在狭窄的地平线上汇为纯粹的白光，枯黄色的土地一无所有，只有偶尔出现的灌木和鸟群不断重复，连缀为视野中的枯燥风景。 　　“要这样多久呢？”我问。 　　“至少也要飞上几天的时间，因为我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国家，”裘格摇摇头，“我要去一个平静的、繁荣的、能让瑟蕾丝缇雅笑着生活的地方。不找到那里就誓不罢休。” 　　“听上去像乌托邦一样呢。” 　　“乌托邦？那是什么？” 　　“没什么，是如同梦想一样遥远的地方。”我说。 　　“能在地图上找到吗？” 　　“找不到哦。” 　　我回过头，用手指按住裘格的胸膛。 　　“不存在于任何的地图之上，亦不存在于尘世之中，但是，那是一个能让我、让裘格笑着活下去的地方。”　　 　　我别过脑袋，看向湛青色的天空。 　　“有目的地了吗？” 　　“嗯。” 　　裘格轻轻点头。 　　“在冒险家公会里，我抽空看了墙上的地图，还用魔法记了下来。如果我的估算没有出错，我们只需几天时间就能抵达另一个王国。” 　　“好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这一次，权当我们是临阵脱逃了吧。” 　　裘格说。 　　远方，天空不断延伸。 　　*** 　　*** 　　*** 　　翻越群山。 　　跨过象鼻般布满褶皱的高原。 　　远离喷出熔岩的火山群。 　　在奇异的高脚羚羊上空翱翔。 　　飞过，飞过，飞过这一切。 　　去远方。去比群山更远的地方。 　　“终于……” 　　裘格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在我们眼前出现的，是遥远城市的剪影。 　　在沙尘暴之后，在鹤嘴般高耸的丘陵背后，坐落于高山之中的城市逐渐变得清晰。 　　“就是那里吗？” 　　我从巫师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好奇地投出目光。 　　"是的，那里大概是我在地图上看到的城市，时间和距离上刚刚好。"裘格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我们凑近看看吧？” 　　“嗯。”我点头。 　　独角兽疲倦地挥动四蹄，逐渐降低高度。 　　喔喔。 　　这下子看的清楚一些了。 　　——在我们的身下，是一座土色的城市。 　　有着巨大的城墙和恢弘的钟楼。 　　感觉奇幻色彩十足。 　　只不过，城市看上去非常萧索。 　　有一股奇怪的氛围。 　　“怎么回事……” 　　裘格皱了皱眉头。 　　“这座城市，好像没有人？” 　　“没有人？” 　　我仔细地望着下方。 　　没错……裘格说的对。 　　这座城市虽然规模很大，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但是却缺乏人烟。不妨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活人留下的痕迹。 　　而且，从痕迹上看…… 　　“——像是被摧毁了一样。” 　　裘格把我心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 　　我突然听到了震动声。 　　轰隆隆——轰隆隆。宏大而宽阔的声音从天空的尽头传来，带着某种强烈的不详预感。 　　“这是……”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两下，全身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呢。 　　搞不明白。 　　“瑟蕾丝缇雅！” 　　回过神来的时候，裘格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然后—— 第177章 　　然后—— 　　“刷刷刷刷。” 　　下方飞来了魔法箭雨。 　　透明的、轻盈的魔法箭，像倒坠的雨点般飞来。如丝线，如枪阵，如骤雨。 　　啊啊。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只是在天上飞着，就会被铺天盖地的箭雨袭击呢。 　　“糟糕，是埋伏！”裘格大喊。 　　“埋伏？怎么回事？” 　　“这是陷阱！” 　　裘格狠狠挥手，打散了疾驰而来的魔法，让箭雨凭空消散。然而接下来，我们又听到了熟悉的声响。 　　“轰隆隆——隆隆隆——” 　　“瑟蕾丝缇雅，这座城市里有人。” 　　裘格的脸色变得难看。 　　啊啊。 　　他说的没错。 　　这座城市并非空无一人。 　　不，远远不是那样。 　　转瞬之间。 　　在我的眼前—— 　　城市爆发出魔力的辉光。 　　从民房到高耸的塔楼，从玻璃窗到破碎的花坛，在种种建筑物的表面，到处都是魔法的光芒在流动。 　　“这个是……北域魔法？而且是要塞级的「阿莱克之箭」？” 　　话音未落。 　　蜂刺般的箭雨尾随而来。 　　“不好！” 　　裘格让独角兽快速升空，如此躲掉第二波箭雨。 　　“有人在对我们释放魔法。恐怕是……”裘格转身向我解释。但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就有另一件事发生。 　　——空空荡荡的城市里，骤然现出了人影。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那是，身穿盔甲的强壮男人。 　　从轮廓上看……显然是战士。身上披着沉重的盔甲，腰间挎着沾满血污的剑。一副RPG游戏里的近战职业打扮。 　　然而，虽然披着盔甲，他们的身体却涌动着魔力的光芒。 　　那是，货真价实的、魔力的辉光。 　　仔细望去。 　　轻盈的魔力不断腾卷，焚烧着周围的空气。 　　是战士——不对。 　　应该是巫师才对。 　　因为有那么多魔力聚集在他们周围，所以，应该是巫师。而且是非常强大、拥有肉眼可见的大量魔力的巫师。 　　就在这时。 　　耳朵听见声音。 　　“哈哈，没想到吸干一座城的血液之后，还会有羊羔主动送上门啊，真是天助我也。你们说对不对，大伙？” 　　“可不是嘛。如此一来，也不枉我们赚到的「恩赐」。库库库……” 　　“别废话了，立刻把他们打下来，别让这座城市已经沦陷的消息走漏出去！” 　　男人们推搡着、奔跑着、发出肆意的笑声，染血的斗篷在他们背后高高飘扬——在我面前出现的，正是这群宛如战士的巫师。 　　“原来如此，又是「恩赐」作祟。” 　　裘格咬紧牙关，用力牵起独角兽的缰绳。 　　他试图调转方向。 　　然而，第三波箭雨从城市中发射而来，几乎阴魂不散地追逐着我们的轨迹。 　　“滚开！” 　　裘格用力地驱散箭雨，随即对我说话。 　　“瑟蕾丝缇雅，抓紧我，我们要加速了！” 　　“要逃跑吗？” 　　“没错，在要塞级的魔法面前逃命！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瑟蕾丝缇雅，这群家伙八成也和「恩赐」有关！而且他们已经搜集到很多鲜血——不，一座城的鲜血了！” 　　我被裘格抱着，身下的独角兽逐渐加速，令我的长耳朵灌入风的声响。 　　“逃到哪里去，裘格？” 　　“我也不知道，”巫师疯狂摇头，“总之，要远离这里，要去一个能让你安稳生活的地方！” 　　“裘格……” 　　我看向身后。 　　在视野的尽头，身穿斗篷、宛如战士般的男人纷纷升空，以极快的速度飞翔而来。 　　他们的姿态歪七扭八，宛如刚刚学会飞行的雏鸟。 　　但是，速度却并不算慢。其中几个甚至和独角兽比拼速度。 　　而且，尽管我看到了那些男人，但他们也同样看到了我。 　　其中一个人扬起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在魔力的加持下，他的喊叫如野兽一般，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天啊，你们看那个女精灵！这么漂亮的品种，在精灵中也非常少见！” 　　“把她抓住！把碍事的男巫师杀掉，把女人抢过来！” 　　“不如把女精灵当做额外奖励吧？谁杀了男巫师，谁就能第一个享受她！” 　　“胡说八道，看谁飞的最快，谁就能把她抢走！” 　　男人们吼叫着追逐而上，几乎挥霍地甩出魔力。看那个架势，已经把我预定位战利品了。 　　“该死……” 　　裘格黑着脸看向身后。 　　“空气魔法，还有血魔法在背后加持吗？啧，这就是恩赐的力量吗？” 　　他像感知到什么一样，紧张地把我抓紧。 　　而我睁大眼睛，数着追兵的数量。 　　“一个，两个，三个……裘格，至少有至少十多个巫师在追逐我们，而且有七个人的速度和我们差不多快！” 　　“七个？” 　　“能跑得过他们吗？” 　　“一定能行！必须能行！” 　　裘格大声喊叫着。 　　但是……事实又怎样呢？ 　　*** 　　***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和裘格一直在天上飞行。 　　大约十多分钟吧。 　　在我们的身后，则是有那群巫师在不断追逐。他们摆出誓不罢休的样子，一直尾随在我们的独角兽身后。 　　为什么我们会被追逐呢。 　　仔细想想，我现在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原因。 　　——那一群类似战士、又像是巫师的家伙，八成是得到了「恩赐」。 　　没错。 　　恐怕他们本来只是打劫为生的强盗吧。或者是野巫师一类的家伙。 　　因为根本不是正经的巫师，所以打扮的不伦不类，像是战士一样。 　　但是，通过搜集血液、换取恩赐，他们以这种方式掌握了强力的魔法，并且用来搜集更多的血液。 　　虽然尚不知晓「恩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真实的情况恐怕相距不远。 　　——我们刚刚来到南域的时候，在海上遇到的海盗也好。 　　——来到南域之后，一路上目睹的强盗也罢。 　　几乎所有的糟糕事情，都能和「恩赐」扯上关系。简直就像某张无所不包的阴谋之网一般。 　　而且还有额外的证据。 　　那就是那座城市。 　　明明是如此的宏伟，但是其中却没有居民。不管如何作想，都太过不同寻常。 　　这样一来、只有一种解释。 　　那座城市里的居民……大概已经被这群巫师一样的家伙杀掉了。 　　——被取走血液，换成「恩赐」的魔法。 　　而且，他们还打算坚守在那座城市之中，不断收割过路的旅人。一开始我和裘格遇上的箭雨魔法，还有我看到的魔力的大规模闪光，大概就是利用城市本身进行了魔法阵的修饰。如此一来，城市本身就变成了魔力陷阱。 　　如果不是我和裘格亲眼看到这一切，恐怕也不会得知实情吧。 　　也就是说。 　　倘若我和裘格成功逃跑，就会泄露这件事。所以，这群杀人魔巫师一定要追上我和裘格，让我们无法走漏风声。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安心。 　　“真的是……太惊人了。” 　　我忍不住叹气。 　　这就是巫师的力量吗？ 　　不受学派控制的巫师、搜集血液的巫师，原来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吗？ 　　那个所谓的恩赐……原来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呼，呼……” 　　另一边，裘格的情况不容乐观。 第178章 　　另一边，裘格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在天上飞行，他已经流露出疲惫的感觉，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一副快要累趴的样子。 　　“裘格，你还好吗？” 　　我忍不住问。 　　对于此，巫师只是强作镇定地摇摇头。 　　“我没事，只是魔法消耗有点过多，毕竟来到南域之后，一直在使用魔法……但是，瑟蕾丝缇雅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成功逃走的。” 　　他给我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可是。 　　我的心无法平静。 　　回头一看，追兵巫师仍然在后面飞行。 　　——大概是得到了很多恩赐，所以魔力非常充裕吧。 　　他们时而突然加速，身影极速拉进，时而双手举起，向我和裘格的方位丢出魔法。虽然骚扰的性质大于实战意义，但是总之，我无法看出他们的疲态。只能看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而且他们还在大叫。 　　“喂喂，前面的巫师给我站住！” 　　“尝尝老子的魔法！来正面对决吧！” 　　“不要像老鼠一样跑来跑去！我们很友善呦！” 　　一边吹口哨，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从骨子里就是没有教养的流氓。 　　仔细想想。 　　如果被他们追上，裘格就要和他们正式交战。虽然对方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巫师，但我不认为裘格能轻松取胜。 　　因为对面的巫师数量很多。 　　——巫师之间的战斗，是一瞬间就能决定好的事情。 　　一对一的话还好……可是对方那么多人，裘格怎么可能轻松战胜？ 　　所以眼下只能逃跑。 　　但是这样消磨下去，真的能甩掉这些追兵吗？ 　　无法确定的我抬起脑袋，再次看到裘格的脸。 　　巫师的表情非常疲倦。 　　隐约之间、还透露着些许不安。 　　“裘格，身体不舒服吗？”我再次忍不住问。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面对我的问题，巫师咬紧牙关。最终，他面带难色地张开嘴巴： 　　“魔力，稍微有点不足……” 　　“原来是这样，要不要用我的血液？用我的血液补充魔力可以吗？” 　　我焦虑地看着巫师。 　　“瑟蕾丝缇雅，这个绝对不行，”裘格说，“我们现在是在马背上，而且我还要全力维持飞行，没有多余的精力做额外的事情——” 　　“不，不需要裘格做什么。交给我就好。” 　　我伸出双臂，搂住巫师的脖子。 　　随后咬破自己的嘴唇，对准裘格吻了下去。 　　“唔……” 　　巫师的眼瞳一瞬间颤抖了一下，但马上恢复如初。我轻轻闭上眼睛，将唇齿间的血液慢慢送入。 　　啊啊。 　　能够感受到、血液在减少。在一望无际的漆黑中，名为裘格的存在，就像海绵一样把我的血液吸纳进去。 　　这样就好。 　　裘格。 　　请让我也为你帮忙吧。 　　啊啊。 　　能感到体内的血液在大量减少。逐渐转移成心爱之人的魔力。 　　身体出现了亏空感。 　　是这样吗？来到南域之后，裘格竟然已经消耗了那么多的魔力…… 　　还是说，自从我上一次被吸血，自己的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如初呢？ 　　感到有点头晕。 　　有贫血的感觉在上涌。     　　被海绵吸纳的感觉还在延续。能感觉到巫师仍然在渴求血液，但是，这个过程突然停止。 　　“不能再借用你的血液了，瑟蕾丝缇雅，否则的话，你的身体会——” 　　回过神的时候，裘格抓住我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不断说着什么。 　　“没事的，裘格，能帮到你就好……” 　　我尽力露出笑容，把头埋进裘格的胸膛。 　　好温暖啊。 　　“别说这种蠢话，傻瓜！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啊！如果……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还有……” 　　裘格语气激动地对我大吼。 　　唔。那是在说什么呢。 　　听不清了。头晕的感觉再次上涌。 　　我只能尽力坐在晃动的独角兽上，勉强抓住裘格的双手。 　　“可是，我最想要做的事，就是给裘格帮忙……” 　　“瑟蕾丝缇雅！” 　　“想要我的血液的话，取走多少都没关系，因为裘格，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愿意让裘格取走我的血液……” 　　能给裘格帮上忙，真的很让人高兴。 　　裘格，我只愿意让你一个人—— 　　就在这时。 　　眼前出现了异常绚丽的魔力之光。 　　如闪电、如旋风、如极光。魔力的光辉席卷天空，带来极为不详的预兆。 　　那是……在我们身后，不断追逐的巫师所泛滥的魔力光芒。 　　“……他们在准备最后一次攻击，该死，是攻城级法术「盐刺法典」！瑟蕾丝缇雅，快点抓紧我，我会释放防御魔法来抵抗！” 　　能听到裘格的话语。 　　“裘格，”我打起精神，用力盯着巫师，“防御用的魔力，还足够吗？” 　　“够了，够了！足够了！” 　　“真的吗？” 　　“真的够了！” 　　巫师满头大汗的回答我。 　　啊啊。 　　但是，裘格。 　　就连你假装撒谎的样子，我也非常清楚…… 　　我闭上眼睛，吻上巫师的嘴唇。 　　魔力从身后席卷而来，切开澄澈的天空，惊起数以千计的鸟群，荒漠瞬间变为雪白的盐粉，天空遍布战栗的粉末。如雪花般的盐末从天际降下，为大地涂上厚厚一层。 　　我闭上眼睛，任凭体内的空洞感吞噬一切。 　　*** 　　*** 　　*** 　　在雪色的土地上，一只高脚羚羊跪下双膝，它弯下头颅，细细舔舐岩石上的盐粉。 　　这是它第一次目睹这样的风景。 　　但是，最令它产生兴趣的，并非是脚下的盐之土地，亦不是天空中飘扬的白色盐雨。 　　而是那高远空中、极速坠落的缥缈身影。 　　жжж 　　жжж 　　жжж 　　疼痛。 　　有四肢撕裂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么痛。 　　搞不懂。 　　“喔喔，她醒过来了！” 　　耳中听到声音。 　　“真的？醒来以后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好好享用。” 　　“不，必须先让老夫审问一番。刑具都准备好了。” 　　怎么回事。 　　是谁在说话。 　　想不通。 　　再次听到了声音。 　　“——「治愈」。” 　　我感到了一股暖流，它钻入我的五脏六腑，在身体的角落里不断游荡。因为如此，我稍微取回了自己的意识。 　　同时，也感到了身体的异样。 　　“好痛……” 　　我忍不住呢喃。 　　——手腕非常冰凉。 　　——脚踝有拘束感。 　　——脖子感到窒息。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吗。 　　“醒了就别在那装死，快给老子滚过来！” 　　突然，窒息感猛然加剧。 　　我睁开眼睛，发现有一根粗线条连接在前方，被一个男人握在掌心。而粗线条的另一端，则是…… 　　我低下头，赫然发现一截漆黑的项圈，正拴在我自己的脖子上。 　　“看见那个就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女精灵。” 　　男人说完，用力一拉。 　　我无法保持平衡，不由跪跌在地。 　　==== 　　PS：昨天没有更新，打磨了一下章节，今天补双更~ 　　揉揉大家~ 第179章 　　男人说完，用力一拉。 　　我无法保持平衡，不由跪跌在地。 　　“呜……” 　　好痛啊。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身体的糟糕状态。 　　那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窘态—— 　　手指用力贴在一起，被类似拇指铐的小型装置紧紧纠缠。就算想要挪动手指也很难做到，冰冷的钢圈束缚住了手掌上的指节，如果用力挣脱的话，会感到手指即将被撕裂的触感。 　　手腕部位的情况更糟糕，已经被一对坚硬的手铐缠住。虽然我可以左右摇晃自己的躯干，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无法做到。我的双臂则被捆绑在身后，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整个上半身都被拘束成固定姿态。 　　然后…… 　　两条手臂上，也分别有一层锁链。一边连接着颈部的紧致项圈，另外两侧分别和另一边的小臂相连，如此形成「十」字的形状。这样一来，恐怕连转头都变得难以办到。我的整个手臂、后背、脖颈，都被锁链互相固定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姿势让我很不舒服…… 　　因为这样一来，我只能被迫挺胸抬头，让身体的曲线完全暴露出来。整个上半身都向外弓起，已经到了有些呼吸困难的程度。 　　除此之外。 　　脚踝上……显然也捆绑了锁链，旁边则是粗重的铅球。 　　与其说这是脚铐、不如说是脚锁，倘若不把锁孔解开，恐怕我会被非常沉重的铅球限制行动。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想要挣扎。 　　想要拼命挣扎。 　　但是，稍微尝试以后，身体就传出刺痛的感受。铁质锁链紧紧贴在我的肌肤之上，越是晃动，就越是能感受到它们的坚固。　　 　　“很华丽吧？以后这就是你的俘虏装了喔。可怜的女精灵，要怪就怪你成了俘虏吧。”　 　　在跪在地上的我面前，男人抓起我的下颌。 　　“不，其实你这家伙倒也不是俘虏，具体说来，应该算是宠物才对。连俘虏都做不成，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宠物。” 　　“为、为什么……” 　　“还没搞清楚情况啊？真是个蠢精灵。” 　　男人捂住自己瘦长的脸庞，嘴角流出嘿嘿的笑声。 　　“你呀，已经被同伴抛弃了呦！” 　　他这样说。 　　“在掉到地上以后，和你同行的巫师直接逃走，根本没在乎你的死活哦！要不是我们好心把你捡起来，现在的你已经是尸体了呦！” 　　“你说什么？不、不可能！这是说谎！他绝对不会抛弃我！” 　　——项圈再次收紧。瘦脸男握住绳索，逼迫我以跪姿向前俯身。 　　他狠狠抓住我的脸。 　　“宠物不能反驳主人的话，这是第一条戒律。” 　　随后「啪」的一声。 　　回过神的时候。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啊啊。 　　我被……扇耳光了？ 　　“要搞明白尊卑秩序啊，精灵。主人的话无论如何都是真理。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给我记好了。” 　　“别开玩笑了……” 　　我咬紧牙关。 　　裘格不可能抛弃我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我做的梦，对，这肯定是一场梦…… 　　“感觉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啊？老子这就让你清醒清醒。嘿嘿，打女人的感觉真的爽到不行。” 　　瘦脸男摆正我的脸颊，再次扬起手。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要被打了。 　　头脑乱作一团。 　　但是，接下来听到的却是喝止声。 　　“够了，埃尔克森，把你的手拿开！快点，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她！” 　　“嘿嘿……” 　　瘦脸男听完，面色阴森地收起手。 　　啊啊。 　　没有被打…… 　　是谁阻止了瘦脸男？ 　　难道说，这里还有别人…… 　　既然那个人阻止了他，那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可能得救…… 　　我努力侧过身体，看到的却是一张刻满刀疤的丑脸。 　　这张脸看上去有四五十岁，表面布满疤痕，一颗眼睛里面只有窟窿，眼球消失无踪。这是标准的强盗脸庞，上面满是刀疤和缝合的口子。 　　刀疤脸站在我的面前，重重地丢下一个大型盒子。 　　“你现在把她打蒙了，老夫还怎么审问？要是搞不清楚那个巫师的下落，我们这座要塞的秘密就彻底暴露了，蠢货！” 　　“嗯嗯，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瘦脸男假惺惺地摇着头。 　　“……” 　　我呆滞地看着他们，感觉有一个瞬间，自己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刀疤脸把凶狠的目光投过来，我才发现自己在不断发抖，整个身体抖得像是筛糠。 　　——希望破碎无踪。　　 　　这个时候。 　　我猛然看到了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那是…… 　　铁钳。 　　刺棍。 　　短臂锯。 　　铁钉。 　　指甲剥离钳。 　　长鞭。 　　碎轮。 　　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东西…… 　　——是刑具。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 　　不、不、不可能。为什么要把这些刑具丢在我面前？为什么我要跪在这种阴暗的地方，被不认识的男人打耳光？到底是为什么？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要不然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刀疤脸抓住我项圈上的绳套。 　　“赶紧的，快点起来，立刻跟老夫走。接下来还有好多事要办呐。” 　　他语气不耐地扯着我。 　　“不，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跪倒在地，眼睛忍不住冒出眼泪。 　　不行。 　　不能跟着他走。 　　直觉疯狂地发出警告。 　　如果跟着走，就会万劫不复。会遭到可怕的对待。 　　但是…… 　　“哎呀，你是不是还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啊？” 　　在我身后，瘦脸男摸上我的肩膀。他阴森森地在我耳边说话。 　　“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要不要亲身体会体会？还是说，你能识大体地主动一点？” 　　“……” 　　我的双肩忍不住开始颤抖。 　　不。不行。 　　不能跟着他们走—— 　　尽管想要抵抗，但是我的脖颈被项圈紧紧拴着。想要抗拒的时候，窒息感不断上涌。在前面，刀疤脸用力拉着绳索，简直要把我的脖子拽断。　 　　“妈的，赶紧给我动起来！” 　　最终。 　　我身后的瘦脸男抬起腿，狠狠踢了我一脚。 　　而在我的身前，有刀疤脸的男人顺势拉紧绳套，强迫我向前行走。 　　“再不走路，就把那些刑具在你身上全用一遍。你也不想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挨个剪掉吧？不想那样，就给老夫认真听话。” 　　刀疤脸如此恐吓。 　　“呜呜……”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从我的脸颊滑落。 　　我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跟着刀疤脸行走。 　　最终。 　　我来到了一个拷问室一样的地方。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这里有着宽大的桌子，旁边摆着一对孤零零的木椅。整个房间都用铁丝紧紧罩着，难以从内部逃脱。整个房间的光线都非常阴暗，到处都翻滚着难闻的臭味。 　　“给老夫坐好。埃尔克森，她要是敢随便乱动，就用力扇她耳光。” 　　刀疤脸命令道。 　　接着，他把我按在凳子上，把我的双手固定在铁质镣铐里面。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吧？”刀疤脸问。 　　“不，不知道……” 　　我浑身颤抖，椅子下的双腿忍不住用力夹紧。 　　“这里就是你的家，蠢货！这里他妈的就是你一辈子的家！”刀疤脸对我大吼，“你会变成这里的一快烂肉，被老鼠和虫子吃光！但是在那之前，庆幸吧，你能给我们带来数不清、数不清的乐趣！” 　　==== 　　PS：感谢奶酪酱打赏的火卷~ 　　呜呜……揉揉脑袋！ 第180章 　　“不，不要……” 　　无法思考。 　　头脑像停转一样空空如也。 　　回过神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指甲剥离钳牢牢咬住。稍微一动，就会钻心地痛。 　　“告诉老夫，巫师去了哪里。” 　　刀疤脸一脸狞笑，恶心地抚摸着我的手掌。 　　“真是漂亮的指头啊，精灵，你也不想让它们难看地掉到地上吧？” 　　“我，我……” 　　头脑一阵眩晕。不知不觉间，答案自己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 　　“嗯？” 　　刀疤脸面色一变。 　　随后。 　　「啪嗒」 一声。 　　就像弹簧被启动一般。 　　我的指尖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感受到的是，指甲擅自脱离的惺忪。 　　「咔嚓」。 　　从指甲剥离钳里，滚出了染血的硬片。 　　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尽全力宣泄着心中的痛感，喉咙挤出不成形的惨叫。然而回过神以后，我的手指仍然被那台肮脏的机器狠狠夹住，疼痛感像拔开瓶盖的辣椒水一样，不断汹涌而来。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想要叫叫叫叫叫叫叫叫喊喊喊喊喊喊叫喊叫喊叫喊叫喊叫喊叫喊叫喊为什么是我凭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谁来救救我到底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拜托了谁来救救我—— 　　回过神以后，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是什么呢。 　　视线聚焦。 　　看到了、在地上滚落的指甲碎片。它们像猛然死去的寄居蟹一样，在铁色的地面上泛着泡沫和血水。 　　“哈哈，刚才叫的很好听呦，精灵！” 　　刀疤脸伸出手，用力拍打我的肩膀。 　　“这个反应真的太棒啦，我可是暗暗期待了好久呢！看着漂亮的脸蛋突然扭曲、瞬间变形、被痛苦和恐惧吞噬一空，这简直是最棒最伟大的艺术，而且是只有老夫才有资格享受的艺术！你怎么想？你也觉得这是艺术，对不对？”刀疤脸伸出手指，捅捅我的脸颊，“别他妈的装傻，说话！”他做出掌掴的姿势。 　　“我……” 　　我呆滞地抬起头，在忍不住流出的眼泪中、视线朦胧地望向刀疤脸。 　　“求你了，放过我吧……” 　　“你以为说这些有用吗？” 　　刀疤脸拍拍我的脑袋。 　　“做好心理准备，下一根就要开始咯。” 　　“什么……不，不要，不要再来了！求你了，饶过我吧，我，我真的不知道巫师在哪里！你也知道的吧，我真的不知道——” 　　“等等。” 　　刀疤脸按住我的脸。 　　“你刚才，说「你」了，对吧。” 　　他摇头。 　　“「你」可不行啊，「你」是不对的。这种情况下，精灵必须说敬语，不是「你」，而是「您」。说说看。” 　　“您……请您放过我，求您了……” 　　我声音颤抖，手脚冰凉。 　　尊严…… 　　人格…… 　　像这些东西、已经无法顾及了。 　　只想快点脱离这个地狱。 　　为什么我会待在这里。 　　为什么我会被镣铐束缚。 　　为什么我没有和裘格在一起。 　　如果讨好面前的男人就能重获自由，讨好也没关系。叫“您”也好，哪怕让我叫主人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离开的话，让我跪下叫主人也无所谓。 　　啊啊。 　　手指的痛感、目前还在延续。 　　那一根被剥开指甲的手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变成空气间的一片虚无。然而，从那片手指形状的虚无中，正流淌出数之不尽的痛苦。我的身体就像变成容纳痛感的容器一般，就算是思考也断断续续，被连接不断的痛觉打断。 　　好痛、好痛苦、为什么我要这样受苦。 　　谁来救救我…… 　　“死心吧，除了我们以外，这座城什么人都没有。” 　　就像看出我的内心所想一般，刀疤脸松开指甲剥离钳，捏出其中鲜血淋漓的手指。随后，他走到我身边，夹住我右手位置的、完好无损的食指。 　　“食指可是最痛的，一定要忍耐、忍耐，千万不要忍不住失禁呦。把地板弄脏的话，就让你跪着舔干净。” 　　“不，不要，拜托了，求求您了！我真的不知道——” 　　「啪嗒」。 　　回应我的是，机械装置的干冷声响。 　　那一瞬间。 　　大脑就像断片了一样。 　　无法思考。 　　无法回应。 　　连挣扎都无法做到，仿佛置身于绝对的冰室之中。仿佛与外部的现实切断所有联系。想要哭喊、想要挣扎、想要大喊大叫，但是，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头脑嗡嗡作响。 　　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刀疤脸站在面前，钦佩地对我拍手。 　　“刚才的绝叫真是不得了，是我听过最好的惨叫。不光如此，你那雪白的肩膀不断抽搐的样子也很美，令人为之倾倒。但是说起来，果然还是那张口水、汗水和泪水一起流淌的泪脸最为迷人，与你那汗水淋淋的大腿最为相称。” 　　他顿了顿。 　　“只不过，你好像叫的太投入，结果不小心昏过去了呐。虽然对你来说很遗憾，但是第三根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一次，会同时剥开两枚手指。” 　　“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刀疤脸。　 　　「啪」。 　　不知不觉之间，一滴冷汗从我的银发上滴落，溅在肮脏的桌面上。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满头都是湿漉漉的汗水，而且，手腕像触了电一样不断颤抖。 　　“才两根就这个反应……精灵，你稚嫩得很呐。” 　　刀疤脸啧啧嘴，走到我旁边。 　　他把指甲剥离钳抽出来，甩出血水，然后，夹在我另外两根完好无损的手指上。 　　“现在再问你一遍，那个巫师去了哪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拜托你了，饶了我吧，发发慈悲吧，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都说了不知道啊！” 　　把镣铐撞得叮当作响。 　　我连哭带喊地发出大叫。 　　“喔，说的也是……” 　　刀疤脸露出思索的表情。 　　“那么，你就把那个巫师的身份坦白出来。他的姓名、他的弱点、他最经常去的地方，只要是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巫师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 　　“呜……” 　　我颤抖地望着刀疤脸。 　　“全部、把这些全部告诉你的话，就会放我走吗？” 　　“你说呢？”刀疤脸没有正面回答。 　　“我……”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两根手指。 　　裘格…… 　　如果出卖你，就能让我自由的话…… 　　我…… 　　抬起头。 　　“我……和那个巫师，我们之间，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的精灵和巫师……什么都不曾了解，什么都不曾知晓，我，我根本不认识他……” 　　“真的？” 　　刀疤脸遗憾地捧起双手。 　　“我看是假的。”　　 　　他用力按下开关。　　 　　「啪嗒」 。 　　血液从指甲剥离钳的缝隙里崩出来。 　　“喔……” 　　刀疤脸难过地看了我一眼。 　　“刚才位置没夹好，好像把你指头上的骨头也弄碎了。不过不要担心，我们绝对不可能用魔法治愈你的喔——至少，在审问结束之前，绝对不可能。” 第181章 　　“——” 　　另一边。 　　我坐在坚硬的椅子上，感受着迟来的痛感。 　　两只手指同时被夹碎。 　　那种感觉、究竟有多痛呢。 　　无法描述。 　　每当身体的痛觉快要到达极限时，就会有新的痛感翻滚而出、洗刷着刚才抵达的记录。整个躯体都变得浑浑噩噩，甚至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宛如即将溶解在海洋深处的巨型冰块。 　　眨眼。 　　眼皮眨动。 　　看到了，在指甲剥离钳中间、一点点捣出来的血肉。它就像一块与我无关的、极为陌生的大型红宝石那样，慢慢地、迟钝地落到地上，无法想象、那曾经是我的身体的一部分。它看上去简直像刚刚剁好的肉馅。仔细一看—— 　　一缕热气腾腾的血浆从里面冒出来。 　　“呕……” 　　我忍不住低头呕吐。 　　“慢点，慢点，”刀疤脸拍打我的后背，“这才四根手指，你就这样啦？接下来可是还有六根呐！” 　　“呕——” 　　“而且也不止六根，算上脚趾的话就是十六根，脚趾用完了，还能继续用皮肤、头发、眼球代替嘛。总之，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就别想零件完好地离开咯。” 　　「咔嚓」。 　　刀疤脸扭起我的长耳，强迫我抬头对望。 　　“现在，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我……我……咳咳，我……” 　　我不断咳嗽着。 　　把气管里的污物都咳干净。 　　深呼吸、喘气、深呼吸。 　　用力地、深呼吸。 　　竭尽全力让头脑清醒下来。 　　“我……够了、咳咳、不、不要再用那东西虐待我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就说来听听。” 　　刀疤脸松开我的长耳。 　　我趴在桌子上，手指颤抖，气若游丝地说：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巫师……只是……萍水相逢……根本没有……知道那么多……” 　　“哦——” 　　刀疤脸拉长音调。 　　随后、他拾起指甲剥离钳，倒出里面的血渣，并把钳子在我眼前摇晃。 　　“真的吗、精灵——不、许、撒、谎、喔——” 　　那一瞬间。 　　强烈的呕吐感再次上涌，五脏六腑都像打翻的胶水那样狂乱搅拌，体内到处都是痉挛和抽搐的冲动。面对那颗沾满我的手指碎片的剥离钳，我忍不住让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 　　“喔？你刚才说什么？大声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撒谎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撒谎了我撒谎了我撒谎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 　　搞不清楚。 　　我想要说什么了 　　只有像野兽一样地嘶叫 　　没有理智、无法形成理智、 　　支、离、破碎、无法逃出这片地狱。 　　“我，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所以，请饶了我吧……” 　　回过神来。 　　我以无比卑微的姿势低着脑袋、不断在桌子上磕头。双肩因恐惧而不断抽搐。 　　“我、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所以求你了，不要用那个东西对着我，求求您，求求您了……” 　　“哈哈哈！” 　　刀疤脸爆发出闪电般的大笑。 　　“好！把你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 　　“那个、我说，我会说的！我和那个巫师都来自北方！我们，我们是主人和奴隶！我不知道他是谁！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是他的精灵奴隶，仅仅是，跟在他身边的精灵奴隶！” 　　“说谎！到现在还是在说谎！” 　　刀疤脸喊。 　　他拿起剥离钳。 　　“不许欺骗！不许有任何欺骗，否则，我就把你这些手指就一根根剥掉！” 　　“不要！” 　　那一瞬间。 　　恐惧再次上涌。 　　无法、已经无法忍耐。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那个巫师，他，他曾经把我当成奴隶对待，他，他是法力高强的巫师，他，他来自北方，他，他叫裘格！他是我见过最厉害最强大最好心最无与伦比的巫师！他、他、他——” 　　声嘶力竭地、尖叫。 　　“他是我的恋人……” 　　“说！他现在在那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发发慈悲吧饶了我吧让我走吧！拜托了，让我走吧！” 　　“说谎！”刀疤脸喊，“说谎！” 　　“不是说谎！真的，真的，全部都是真的！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都是绝对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啊——” 　　“说谎！你这个狡猾精灵，你这个骗子精灵，你这个蠢货你这个废物你这个渣滓你这个没用的垃圾，你说谎！” 　　刀疤脸开始掌掴我。 　　“说实话！我让你说实话！快点！快点！我要听到实话！他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就是不说对不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不要……求求您不要……” 　　“说！说！说！” 　　头晕眼花。 　　无法看到、眼前的世界。 　　只能看到不断破碎、不断组合的色彩。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或许死了才比较好。 　　不要再受苦了。 　　不想再被拷问。 　　然而—— 　　“哗啦啦啦。” 　　冰冷的脏水浇在我的身上。我立刻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看到刀疤脸手持水桶，慢慢放下双臂。 　　“看你有点不清醒，所以让你回了回神。” 　　他面含期待地拍拍手。 　　“那么，继续拷问吧？”　　 　　*** 　　*** 　　*** 　　“快点说出来！说还是不说！” 　　在那之后。 　　审讯又持续了多长时间呢。 　　记不清楚。 　　不知道。 　　搞不明白。 　　——已经、丧失了时间感。 　　不明白过去了多长时间。不明白还要忍受多长时间。不明白还能支撑多长时间。徘徊在头脑中的、全部都是痛苦和痛苦。 　　只有痛感从身体内部荡漾。 　　回过神后，我发现自己的双脚紧紧绷起，刀疤脸打着哈欠，掰起手指数数。 　　“一根，两根，三根……哎呦，十根手指都剥了一遍。这下子老夫只能剥脚趾喽。” 　　他伤脑筋地长吁短叹。 　　“喂，还不打算说吗？” 　　“……” 　　我无言地低着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呐。” 　　刀疤脸摇摇头。 　　接着，捧起我的脚。 　　“真是一只漂亮的脚。现在就坦白，说不定这只脚还不用受罪。” 　　“……” 　　我无力地看着他。 　　然后。 　　慢慢张开嘴。 　　“我……真的不知道巫师在哪里……难道说、要让我编造一个地方吗……到底我该怎样……已经搞不懂了……” 　　“……” 　　刀疤脸陷入沉默。 　　“也罢。” 　　最终。 　　他扭了扭我的脸颊。 　　“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啊。错怪你了，抱歉呦。” 　　他笑着说。 　　直到此时。 　　积累的情绪、如山洪般爆发。 　　“呜呜……呜呜呜……” 　　无法忍耐。 　　眼泪从我脸上滴下。 　　“能，能放我走了吗，答应好的……” 　　“是啊，能放你走嘛？” 　　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大概不行吧。放你走什么的。” 　　“啊……”我呆住了。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的吧？你怎么可能还有自由啊？从今以后，就是不断被玩弄、被当做宠物的一生了。” 　　“啊啊……” 　　从身体深处，蔓延出了冰凉的感觉。 　　“不过，你不用再担心拷问啦。毕竟知道了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精灵，所以你以后的生活会非常轻松喔。大概也就是……帮我们解决身为男人的欲望、然后顺便采集鲜血吧。” 　　刀疤脸狞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合作愉快喔，「瑟蕾丝缇雅」。” 　　末了，他顿了顿。 　　“不过，在我们这里，你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听好了，精灵，从此以后，你在我们这里的名字就是——「流浪猫」。” 　　“啊……”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第182章 　　“啊……”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发凉。 　　什么。 　　搞什么啊。 　　流浪猫…… 　　那是在说谁？ 　　是我吗？ 　　我、是流浪猫？ 　　“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没搞明白吗？我们想对你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刀疤脸按住我的脑袋，并且凑到我的耳边。 　　“不是精灵，当然也不是人类。你在我们这里的地位，和随眼可见的流浪猫一个样。要好好表现才能活下去，明白吗？” 　　“啊……” 　　“不要想着被别人营救，也别想着逃跑，宠物一定要有宠物的自觉。要好好服侍我们这些主人才行。主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就是你这辈子接下来的日常。” 　　“不要，我不要那样，呜呜……” 　　无法忍耐。我忍不住哽咽，眼泪不断从脸颊流下。 　　“怎么，不满意啊？” 　　刀疤脸伸出手，暴虐地按捏我的脸颊。 　　“看来还得继续调教呐。现在桀骜不驯一点也无所谓，只需让老夫拷问一段时间，肯定会让你变得服服帖帖，再也生不出反叛的心思。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还有好多刑具没派上用场呢。” 　　“不，不要，我不要再被那样……” 　　那一瞬间。 　　恐惧感压倒一切。 　　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我恐惧地摇头，并用嘶哑的声音乞求。 　　“我、我知道了……我是流浪猫，从此以后，就是大家的猫咪、不对，是大家的宠物，所以，主人大人，主人大人，请您饶了我吧，请不要再拷问我了，求您了……” 　　——发自心底的。 　　我用力在桌面上磕头，讨好着眼前的施暴者。 　　砰。 　　砰。 　　砰。 　　颅骨撞击在脏兮兮的桌子上，发出声响。 　　“拜托了，主人大人，求您可怜可怜卑微的流浪猫吧……” 　　用主人这样的字眼去阿谀奉承，用流浪猫这样的字眼去自我贬低。用最下贱的语气去竭力乞求。完全接受了流浪猫的身份。与其同时，脸上摆出一副谄媚的讨好表情，甚至嘴角也努力上翘。露出像是真正的猫咪那样的幼弱姿态。 　　这就是，我现在的面容。 　　有那么一瞬间、讨厌着强颜欢笑的自己。 　　但是。 　　“这还差不多。” 　　刀疤脸满意地松开手。 　　审讯完成咯——发出这样的欢呼，刀疤脸绑住我的手腕，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押出拷问用的房间。 　　“「治愈」，”他念出咒语，“感谢老夫吧，顺便帮你医好手指。不过魔力非常珍贵，老夫又懒得在宠物身上浪费太多，所以……” 　　话音刚落。 　　我的双手，那满是血污的指节，开始瘙痒难忍，并且重新生长出血肉。 　　“所以，流浪猫的指甲，就等着自己痊愈咯。” 　　刀疤脸这样说。 　　低头去看。 　　虽然指节上的碎肉已经开始愈合，但是、指甲却完全没有反应。 　　原本属于指甲的部位，现在泛着血沫和白斑。 　　只是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感到一阵阵疼痛。 　　总之，指甲就交给你自己去痊愈咯，大约两周之后，就会长出新的指甲——说着这样的话，刀疤脸押送着我的肩膀，强迫我迈步行走。 　　就这样，在阴沉的走廊里移动着。 　　“……” 　　我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双脚，虚弱地迈动步伐。 　　啊啊。 　　好疲倦。 　　好累。 　　接下来、我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呢。 　　无法预料。 　　无法思考。 　　只有漆黑的长廊在视野尽头蔓延，释放出压抑的黑暗。 　　然后。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座孤零零的黄铜色大门。 　　刀疤脸押送着我，往门的方向走去。 　　“呜呜……” 　　在走路的过程中，忍不住哭泣了。 　　双肩抖动、压低声音哭泣。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在那扇门之后。 　　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我会变成什么样。会遭遇什么、会面临什么、会如何生活呢。 　　那个恐怖的答案，已经在心中隐约浮现。 　　——我，会被男人侵犯。 　　会被染脏。 　　会过上战败女主角一般的生活。 　　每天都被OO和OO包围，每天都会强颜欢笑，侍奉着肮脏的男人。每天都无法入眠，把自己的身体当成道具。 　　会被、他们彻底染脏。 　　不。不要。 　　我不要那样。拜托了。我不要那样。拜托了。拜托了谁来救救我。在我走进那扇门之前、拜托了谁来救救我。不管是谁都好，拜托了，请救救我。 　　在心中呼救。尽管如此，那扇门的距离还是不断逼近。 　　最终。 　　刀疤脸敞开大门。　　 　　“啧啧，流浪猫，你身上好臭啊。有一股呕吐物的味道呦。” 　　他扇着鼻子说。 　　“这下子连上床的兴趣都没咯，快一点，自己走进浴室，然后自己把自己擦洗干净。洗的香喷喷了之后，才能做更好的事情呐。” 　　他这么命令。 　　“……是的，主人大人。” 　　我畏惧地抬起头，言不由衷地答应着。 　　啊啊。 　　接下来看到的，是类似浴室的肮脏房间。 　　无法形容。 　　明明是浴室，但是却和厕所一样脏，地上全是灰尘和蜘蛛网。若不是中间有着水管一类的构造，恐怕很难把这里视为洗澡的场所。 　　「咔嚓。」 　　刀疤脸解开我身上的镣铐，又反手一拉，把我的项圈缠上锁链，然后锁在管道上面。 　　“别想着逃跑——只不过，谅你也逃不掉。”　 　　“砰。” 　　接着，刀疤脸关上大门。把我一个人留在光秃秃的浴室里。 　　“……” 　　啊啊。 　　没有办法。 　　洗澡、吧。 　　虽然脖子上系着项圈和锁链，但是双臂的行动现在不受限制。我试着移动双手，想要解开金属材质的锁链，但是，那种事当然无法做到。 　　项圈也是同理。 　　毕竟是金属材质。 　　“只能洗澡了……” 　　我自暴自弃地蹲坐在地，两眼无神地看着水管。 　　不过…… 　　说到底，我真的有必要去洗澡吗。 　　洗干净的话，就会被男人侵犯吧。 　　就像被烤熟的牲猪、在送入屠宰厂之前还自己给自己拔毛一样，简直是羊入虎口的举动。干脆不去洗澡，直接臭烘烘地出去，用呕吐物的味道保护自己。 　　——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仅仅出现一秒，就被我战栗着打散。 　　不。不行。那样子绝对不可以。 　　耍小聪明的话，肯定会被惩罚。 　　再也不想被拷问了。 　　“洗澡，洗澡，洗澡……把自己洗干净……” 　　像自我催眠般不断呢喃，我拧开水管。 　　沐浴在水花中。 　　“好痛……” 　　光秃秃的手指，一接触到水滴，就会钻心的疼。 　　尽管如此，揉搓身体还是必要的举动。 　　如果身体有异味的话……不，如果没有好好清洗自己，无法想象刀疤脸会怎样地惩罚我。光是想象这件事，就足以让我双腿颤抖，心情紧张。 　　“呀啊！” 　　一不小心，我跌倒在浴室的地上。 　　因为虚弱，所以滑倒了。 　　被拷问了太长时间，身体的精力已经吃不消。结果就是在湿滑的地上跌倒。 　　“好痛啊……” 　　我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忍不住抱住双腿，把脑袋埋入大腿之间。 　　“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啊啊。 　　不行。 　　已经不能继续忍耐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裘格…… 　　为什么，我没有和裘格在一起。 　　啊啊。 　　裘格……拜托了。 　　不管你现在身处何方。 　　在我洗完自己的身体之前，请把我从这座地狱、救出来吧。 　　——在心的深处，我忍不住如此乞求。 　　*** 　　*** 　　*** 　　然而，一直到洗完澡，都没有异样的事情发生。 　　我故意用力搓洗自己的肌肤，稍微延长了洗澡的时间，把身体全方位地搓洗了一遍。尽管如此，仍然没有得救的信号。 　　最终。 　　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第183章 　　最终。 　　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之前的衣服，已经在拷问时弄脏了。有一股呕吐物的异味。 　　但是，又没有新的衣服可以换。 　　“怎么办……” 　　我咬紧嘴唇，眼圈泛红。 　　脑中回忆起刀疤脸的声音。 　　“快一点，自己走进浴室，然后自己把自己擦洗干净。” 　　他曾经这么命令我。然而，倘若穿上有异味的衣服，那就和没有洗澡一个效果。到时候刀疤脸肯定会勃然大怒，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方式惩罚我。 　　尽管如此，眼下的我没有换洗的衣物。 　　怎么办。 　　难道要赤着躯体出去吗。 　　“……” 　　不。不行。 　　心中泛起强烈的厌恶感。 　　我在浴室里来回观望，到处翻找。但是，除去我自己的那身衣服之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换洗用的衣物。 　　完蛋了——心中涌出绝望感。 　　就在这时，听到了猛烈敲击大门的声音。 　　“喂喂，洗好了没有！快洗完了就叫一声，别在那磨磨蹭蹭的！” 　　“那个，我、我……” 　　刀疤脸敲门的力量非常大，差点把大门直接推开。我用双手竭力撑住门框，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对不起，主人大人，我……我……”我咬了咬牙，“主人大人，流浪猫……没有衣服可以换……” 　　“哈啊？” 　　门后响起刀疤脸的吸气声。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动动脑子，世上哪有会穿衣服的猫？身为流浪猫，当然要大大方方把身体露出来！” 　　“可是，可是……” 　　“还敢和主人顶嘴！” 　　“啊、我，我……对不起，主人……” 　　语无伦次。我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不知道如何是好。 　　刀疤脸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他想让我直接出去。 　　但是。 　　我不想那样。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断在浴室里绕圈，装出一副洗澡的样子，同时努力弄出声响，让水声稀里哗啦地流下。虽然知道这是拖延时间的小手段，但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好，只要不去面对门外的恐怖现实，就算是拖延时间我也情愿。 　　结果。 　　就在这时，找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浴室的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木质的储物柜。 　　“啊……” 　　储物柜隐藏在墙边，需要用手往外拉才能打开。如果不去仔细观察，恐怕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这是……” 　　我伸出手，将柜子拉开。 　　在那里面。　 　　——赫然存放着女式的内衣。 　　除此之外，还有一身蓬松的连衣裙。正好可以穿在身上。 　　“为什么……” 　　我抱着胸部，小心翼翼地蹲下去。 　　仔细一看。 　　衣服的款式……似乎是成人的那种。 　　稍微有点、情趣的感觉。 　　内衣上绣着蕾丝和花纹，袜子则是松软的吊带长袜。倘若穿上这身衣服，会有一种自己变成不检点女孩的感觉。虽然外观上可以用连衣裙来遮蔽，但是连衣裙也是黑色蕾丝的风格，视觉上非常有挑逗性。 　　“好痛……” 　　我抚摸着裙袂，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剥掉指甲的部位。 　　把指头快速收回，我蹲在地上，苦恼地皱着眉。 　　唔……　　 　　这身衣物，不想穿。 　　虽然能遮住身体，但是其他方面的挑逗力非常强。感觉会给我带来危险。 　　等等。 　　为什么，在洗澡的地方，会有这种挑逗的衣服。 　　难道说…… 　　这个、也是拷问的一个环节吗。 　　为了羞辱我……故意不给我换洗的衣物，又把这种衣服提前放进柜子……还是说，刀疤脸是想让我主动穿上这身衣服，然后找机会羞辱我？亦或者，是想让我直接赤着身体出去？ 　　不。不对。这样太奇怪了。 　　仔细想想。 　　既然这里是浴室……那么，在浴室里面能找到储物柜和换洗用的衣物，似乎也是正常的事。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刀疤脸的话，他肯定更乐意让我直接光着出去，因此肯定不会把衣物放进柜子。换句话说，这些衣服可能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的关键在于、究竟要不要把它们穿上。 　　“怎么办……” 　　我用力咬着嘴唇，心脏因为紧张而高速跳动。 　　浴室门外，突然传出不耐烦的敲门声。 　　“喂！都这么长时间了，到底还能不能洗完？你是什么毛熊吗？”　 　　“我、我知道了……” 　　没有办法。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双腿，将衣物挨个穿上。 　　然后走出门外。 　　“呵。” 　　在门外，刀疤脸斜着眼看我。 　　“还以为你会光着出来。怎么回事，这身衣服怎么来的？” 　　“那个，是在里面……” 　　我抓住自己的胳膊，用闪躲的目光看向浴室。刀疤脸揣摩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 　　“喔，是上一个家伙留在那里的吧。之前拷问完地牢的女主人以后，忘记把她的衣服顺手丢掉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的身材可真是好，拷问起来特别舒服。当然，搜集衣服的品味也非常出众。这身衣服若是用金币去买，可不会便宜喔。” 　　“……” 　　我无言地低着头。 　　“也罢，那些都无所谓。”刀疤脸抬起手，“过来，该做正事了。” 　　“什么？那个，求求您了，不要……” 　　还没来得及说完话。 　　刀疤脸就抓住我的手臂，并且拿出小刀一般的器具。 　　“给老夫忍着！”他命令道。 　　刀疤脸举起小刀，在我的手腕边缘割开一道口子。他接着摸出一柄杯子，把伤口里流出的血液采集起来。 　　“精灵的血液可是无价之宝，老夫一点都不打算浪费。接下来的日子，你每天都要做好给老夫提供鲜血的准备。” 　　“好痛……” 　　另一边，我忍不住垂下眼睛。 　　不过、和拷问时的剧痛比起来，眼下的痛感还算不上什么。 　　“好了。” 　　采集完血液之后，刀疤脸简单地使用了治愈魔法，让伤口结疤。 　　“跟我走。” 　　他说。 　　刀疤脸随后牵起项圈上的绳套，走在前面，像牵着一条狗一样，拉着我行走。 　　“……” 　　我低下头，眼睛望向地面，忍耐着心中的耻辱感。 　　啊啊。瑟蕾丝缇雅，不可以反抗。 　　已经够了。 　　不想再被拷问。 　　不想再被剥指甲。 　　不想、再经历那些恐怖的事。 　　但是，也不想被这样侮辱。 　　到底怎么办才好。对我而言、到底怎么办才好。 　　啊啊。 　　到底，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心中杂乱不堪，但是脚步却不能停止。稍微有所迟滞，脖子上的项圈就会被拉扯到收紧，带来窒息的感受。 　　就这样，刀疤脸把我带到一个房间。 　　出乎我的意料，那是一个有着奢华的大床的房间。而且，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他坐在床边，有一张瘦长的脸。 　　他是……瘦脸男。我刚刚醒来的时候，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男人。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哦，已经拷问完了？” 　　瘦脸男问。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在问我。瘦脸男把脑袋转向刀疤脸，兴奋地搓着手掌。 　　“当然，以老夫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已经把她调教成银发的宠物猫了。” 　　“那么就进行下一步吧？” 　　“随你便。老夫只需要拷问就够了。” 　　刀疤脸满脸满足地把绳套递过去。现在，是瘦脸男在控制我的项圈。 　　“砰。” 　　刀疤脸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很好很好。”瘦脸男搓着双手，用充满贪念的目光看向我，“接下来，咱俩开始正戏吧？” 　　“正戏……” 　　我喃喃自语，重复着瘦脸男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瘦脸男猛地一拉绳套，把我拽到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面。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头好看到不行的精灵，怎么可能不做这种事？你就认命吧。” 　　说完，瘦脸男爬到床上。他用力掐住我的脖子，欣喜地瞪着我。 　　“哇，你竟然还穿这种衣服勾引老子！不过短短半天时间，竟然就被调教成这副模样，你不会骨子里就是个下流女人吧？” 　　“呜——放手、放开我——” 　　呼吸困难。 　　我抓住瘦脸男的双手，想要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但是，瘦脸男的手臂像花岗岩一样坚定，一点都无法挪动。 第184章 　　“唔——” 　　咽喉填满窒息感。 　　瘦脸男一手抓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向下摸索，似乎是想剥开那里的衣服。 　　“不、不要！” 　　发出苦闷的哭喊。 　　“嘿嘿，你就认命吧。小白羊进了狼窝里面，哪里还能全身而退啊？不被吃干抹净就谢天谢地喽。” 　　“呜——” 　　我半闭着双眼、愤怒地盯着瘦脸男。 　　不好。 　　因为脖子被紧紧掐着，所以全身没有力气。不管如何挥手、踢腿，都无法让他从我身上滚蛋。 　　“啧啧啧，挣扎的这么厉害啊，看来还是没有调教彻底。不过也好，我最喜欢性子烈的女人喔。这样子才有慢慢征服的快感。” 　　瘦脸男坐在我的腰间，继续用力掐我。 　　啊啊。 　　不妙。 　　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昏暗。简直快要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掐到昏厥。 　　到时候就一点都无法反抗了。 　　但是…… 　　现在的我，同样没有抵抗的方法。 　　手臂和小腿都太过无力，踢打在瘦脸男的身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简直像是挠痒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不像话的挣扎，瘦脸男反而露出兴致勃发的表情，掐住我的手指更加用力。 　　“咕……咳咳……” 　　我从喉咙里面，挤压出不成形的喘息。 　　“我……咬死你……” 　　张开嘴巴、像即将溺毙的鱼一样呼吸。在此之后，我绝望地侧过脑袋，想要咬破男人的手指，由此强迫对方松手。 　　当然，这也是无法做到的事。无论如何时扭头，最终咬到的也只是空气而已。 　　“哈哈！” 　　看到我无力挣扎的窘态，瘦脸男露出欢欣的笑容。 　　接着。 　　他伏下脑袋，做出想要亲吻的动作。 　　不、不要。 　　我不要被这种人亲吻嘴巴。绝对不要。 　　“刷刷刷——” 　　耳中听到的是，我的四肢在床上胡乱摆动、由此产生的摩擦声。 　　啊啊。 　　不、不行。 　　不想被男人亲吻。 　　不想被男人侵犯。 　　不想在陌生的床上、被不认识的男人掐紧脖子。 　　我不要这样…… 　　身体涌出缺氧的预感。 　　“砰！” 　　就在这时，听到了开门声。 　　“埃尔克森，给老夫从床上滚下来！” 　　“老混蛋，别来碍事！没看见正在兴头上吗！” 　　“他妈的，老夫让你滚下来——” 　　在此之后。 　　耳中听到的，是肉体徒然滚落的摔打声。 　　窒息感消失无踪。 　　我再次抬起头，看到房间的大门已经大开，刀疤脸和瘦脸男扭打在一起，在地板上缠成一团。 　　“够了，蠢货！那个精灵有问题！”刀疤脸满面狰狞，“你坐下听老夫说！” 　　“胡说八道！你就是来搅我兴致而已！” 　　瘦脸男胡乱地挥出拳头。 　　我坐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趁此机会大口呼吸。而在另一边，男人间的殴打即将分出胜负。 　　“好了，你他妈的仔细看看这些！” 　　最终，刀疤脸占到上风，他抓住瘦脸男，从兜里掏出一枚瓶子。 　　——在那瓶子中，装着鲜红的液体。 　　“哈啊？这是什么？” 　　“蠢货！这是精灵的血！” 　　刀疤脸厉声怒骂。 　　接着，他举起手中的瓶子，让它高高悬浮在瘦脸男的头顶。 　　“我问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精灵血而已……唔，等等，这是什么？” 　　瘦脸男的表情起初还不屑一顾，但马上就变得目瞪口呆。 　　“看得出来吧？这份血液的不寻常。” 　　“当然，为什么血液里面有那么多魔力？不对，这真的是精灵血吗？你不会拿的是什么巨龙的血液吧？” 　　“愚蠢！即便是巨龙，体内也提炼不出魔力浓度这么高的血！” 　　“喔……” 　　瘦脸男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想要和流浪猫亲热亲热，一起滚个床单而已，用不着被这么对待吧？” 　　“你这个白痴！” 　　刀疤脸气的浑身哆嗦，他伸出手，直直地指向我。 　　“这份满是魔力的血液，就是从那个女精灵身上提取的！” 　　“哈啊？！” 　　第二次，瘦脸男嘴里发出惊呼声。 　　“不会吧？这么弱的精灵，血液里面却满是魔力？” 　　“你问我，我问谁！总之现在不许随便碰她！要是把这珍贵的血液弄脏，老夫就找你来算账——” 　　刀疤脸恼怒地喘着粗气。 　　“在老夫把她研究完毕之前……不，在老夫彻底把她的血液榨干之前，你什么都不能对她做！要是让这珍贵的魔力特性消失掉就不好了！” 　　“呵……” 　　最终。 　　瘦脸男从地上爬起来，悻悻地摸着鼻子。 　　“只是老头你太敏感了而已，我只是想和这头精灵玩点成年人的娱乐方式，仅仅这点程度，绝对不会把血液弄脏。” 　　“闭嘴！万一出事怎么办？埃尔克森，你可是玩死过不少女人！” 　　“啧，那又如何？女人这种东西，老子要多少有多少——” 　　“够了！滚出去！”刀疤脸大吼。 　　“可恶……” 　　瘦脸男不爽地揉了揉鼻子，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用力摔门而去。 　　“你，”刀疤脸接下来转向我，“起来，跟着老夫走。” 　　*** 　　*** 　　*** 　　在那之后。 　　我被关进了一间单人牢房。 　　牢房里什么都没有。 　　除了肮脏的地板、就是高耸在无法触及的高度，稍微放出光芒的窗户。 　　脖子和手腕都被绑起来了。 　　为了不让我逃跑，所以用锁链捆住了手腕。 　　上面还加了一道铁锁。 　　除非把手腕整个砍下来，否则就无法逃命——这就是，现在的我面临的情况。 　　“呼……” 　　我喘出一口气，让后背倚靠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过、也有好消息。 　　我大概不会再被侵犯了。 　　好像是因为血液。 　　我的血液里面、似乎蕴含着大量的魔力，比一般意义上的精灵血更有价值——出于这个原因，刀疤脸把我关在这里，不允许瘦脸男碰我。 　　刀疤脸好像认为，如果让男人和我OO，我的血液就有可能受到污染。除此之外，瘦脸男好像是个O虐狂，喜欢在OO的时候折磨女性。 　　综于这些原因，我现在被关了起来。 　　算是某种变相的……「保护」 吧。 　　虽然刀疤脸只是想利用我而已。 　　“听好了，绝对不准自杀！你的血液以后是老夫的东西，绝对不能随便流血！” 　　“不能受伤，当然也不能OO！一点点的流血都不能被允许！” 　　在被关进牢房之后，这是刀疤脸对我说过的话。 　　啊啊。 　　也对。 　　他大概是认为瘦脸男会在OO的时候把我弄伤、让我的身体流血，所以才把瘦脸男赶走吧。归根到底，只是不想让我浪费血液。 　　“唉……怎么办……” 　　我短促地叹着气，无奈地望着天花板。 　　这下子，血液的秘密，算是彻底暴露了。 　　印象里依稀记得，小妖精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精灵小姐的血液非常珍贵。不光是妖精。人类的巫师、海中的怪兽、以至于一切能感知到魔力的强大动物，大概都会对精灵小姐有强烈的捕食欲吧。” 　　“捕食欲……” 　　我抱着膝盖，低声呢喃。 第185章 　　“捕食欲……” 　　我抱着膝盖，低声呢喃。 　　“捕食欲……吗。” 　　说起来，我现在确实是被捕食了。 　　只不过、捕食的目标是我的血液。 　　“到底要怎么办……好想离开这里……” 　　我垂下眼帘。 　　不，不行。 　　我才不要被关在这种地方。 　　必须想办法逃跑。 　　可是，怎么逃？ 　　首先想到的是利用魅惑术。 　　能否魅惑周围的小动物、让它们帮助我逃生呢。 　　虽然感觉可行，但是，眼前看不到能够求助的动物。 　　——甚至连老鼠都没有。 　　这就是，我身处的残酷现实。 　　“唉……” 　　叹出一口气之后，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项圈上的锁链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因为双手也被镣铐锁着，所以我只能用不方便的姿势，把双手放在腹部上方。 　　眼下面临的问题实在太多。 　　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裘格到底怎么样了。 　　会不会过来救我呢。 　　在我昏迷过去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想……就算裘格真的来救我，又如何打败那群流氓一样的巫师呢。 　　想不明白。不知道答案。 　　“活着真难……” 　　我翻了个身。项圈上的锁链被牵扯了一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睡意逐渐上涨。 　　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 　　所以，精力有点吃不消。 　　想睡觉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垂下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 　　*** 　　*** 　　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变成了命运凄惨的血畜精灵。 　　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被允许做。每天的生活，就是被铁链拘束在牢笼之中，等待被取走鲜血。 　　每一天，都会有巫师在我身上取血。 　　取走的数量既不多也不少，刚刚足够让我意识朦胧、保持一种低营养的昏迷。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就算想要反抗，也根本没有力气。 　　就这样，逐渐沉沦下去。 　　然后突然某一天，我被相貌可疑的家伙救了。 　　很难说那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被救出来以后，我马上又被卖了出去，结果落到了更为凄惨的境地。 　　之后的人生就是被卖来卖去。 　　像是货物一样、不断易手。 　　如何才能得到自由呢。如何才能过上自己渴望的生活呢。逐渐连这种意识也失去了，盲目地重复着吞咽和睡眠的进程。 　　宛如石头一般，我的心被冰封在寒冷的角落。　 　　*** 　　*** 　　*** 　　第二天醒来以后，耳中听到的首先是声音。 　　“不会吧，要换地方？凭什么啊？” 　　“总之就是换地方喽……” 　　几个男人从走廊里经过，撒下一连串对话。 　　“也是啊，毕竟之前把那里都变成盐了。冒险家公会应该会派人来调查吧。” 　　“所以说，我们得换地方。” 　　男人们交谈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怎么回事……” 　　我抓住牢房的栏杆，仔细回想着他们的对话。 　　变成盐……是说在我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魔法吗。 　　那么，换地方是指…… 　　还没想出个结果，就听到了新的脚步声。 　　“喂，流浪猫。” 　　刀疤脸出现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准备好血液了吗？” 　　“……” 　　我无言地低着脑袋，不想主动应答。刀疤脸见了后，不怒反笑。 　　“我说，你不会以为自己的血液有点珍贵，所以老夫就会让着你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 　　话音刚落。 　　刀疤脸的手臂伸过栏杆，紧紧抓住我的脖子。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小刀，压紧我的脖颈。 　　“——刚刚过了一晚上、就学会对主人使脸色了啊，流浪猫。” 　　“……” 　　我看着那柄小刀。 　　毫无疑问。如果压下来的话，我的脖子会流出血水。 　　主动权、并不在我的身上。 　　“……对不起，主人。” 　　我压抑着情绪道歉。 　　“我会把血液交出来的，所以，请不要杀我。” 　　“哼……这才像话。” 　　接下来，刀疤脸像昨天那样，用小刀割开手腕，取走了我身上的一部分血液。 　　但是，他接下来却没有直接离开。 　　正相反。 　　刀疤脸牵起我的锁链，回头呼唤着我。 　　“喂，要启程了，快点跟上。” 　　“启程……去哪里？” 　　“流浪猫不要问那么多。” 　　言简意赅的回答。 　　接下来就是走路。 　　踏过布满灰尘的走廊，走过家具摆放的一团糟的房间，绕过坍塌的走廊，一路向外行走。一路上只见到了数量不多的巫师，他们和刀疤脸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接着各自离开。其中一些巫师好像还背着行囊。 　　等等。 　　不会吧。 　　这是要……离开了吗？　　 　　毕竟连行囊都准备好了。 　　我跟在后面，心中逐渐升起某种感觉。 　　欸。 　　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 　　毕竟被关在这里的话，就什么都无法做到。但是，如果到处移动，说不定我能找到机会逃跑。 　　而且，要是能魅惑到老鼠一类的动物……那就好了。它们应该能直接把我的镣铐咬开。 　　——话说回来。 　　外面的世界，应该不会缺乏老鼠吧？ 　　说不定能直接把我救出来。 　　就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光明。 　　在视野的边缘，大门被徐徐拉开。接着进入眼帘的、是荒漠般的景象。 　　我跟在刀疤脸后面，并起被镣铐拘束的手腕，随后踏出门扉。 　　“这里是……” 　　我抬起头眺望。 　　在我的身后，是高耸巍峨的破旧塔楼。 　　样式的话、稍微有点眼熟。 　　对。想起来了，这里是我和裘格在天上飞的时候，俯瞰过的那座废弃城市。如果我没记错，城里当时看见了很多这种高耸的塔楼。 　　果然。我是被关在这座城市里面了啊。 　　然后…… 　　在视野的远方，能看到一片白色。 　　那是雪白色的、如同盐之荒漠的平原。 　　“麻烦死了。” 　　刀疤脸摇摇头，拉紧手中的锁链。 　　“走了，精灵，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那个——” 　　被刀疤脸拉走了。 　　虽然我还想在此驻足，多观望一下那片雪色的平原，在其中找出和裘格有关的痕迹，但是刀疤脸并不想给我那样的时间。随着巫师们逐渐从塔楼里走出来，一股“我们要出发了”的情绪不断弥漫着。 　　然后。 　　顺着与雪色平原的相反方向，我们徐徐启程。 　　*** 　　*** 　　*** 第186章 　　*** 　　*** 　　*** 　　“亚山·马兹达……” 　　那些声音在火里焚烧。 　　“亚山·马兹达……” 　　他从梦中惊醒，眼前看到数之不尽的黄沙。一个戴长尾帽的商人站在马车旁边，面色谦卑，慢慢揉搓着纤细的手掌。 　　“您刚才发呆了，客人。是休息不足吗？” 　　“不……不，没什么。” 　　亚山摇摇头。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很难和旁人解释自己的举动。要怎么解释？他，一个乞米比优斯的王子，能和神直接交流，还肩负着驱散黑暗的使命，常常走进神的宫殿之中——谁会相信这套说辞？ 　　没人会相信，他想，神学家会讥讽他，说他看到的只是幻觉，火光中稍纵即逝的幻影；火炬教团会嘲笑他，说他试图以神的名义玩法弄权，升入尘世的盲目之巅。或许只有苦修士能理解他，在那茫茫燥热的沙漠中，苦行者以幻象与谵妄支撑着生命的搏动。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懂？他们怎么可能会懂？ 　　他们怎么可能懂得——他眼中曾经看到的世界？ 　　“客人，客人？”那商人再次露出困窘的眼神，“您又在发呆了。” 　　“啊……抱歉。” 　　亚山叹了口气。 　　“我是来这里问问题的，商人。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精灵？”亚山伸出手，比到胸膛位置，“大概这么高，银发，蓝宝石色的眼睛，是一位年轻女孩。” 　　“哦？”商人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您是为情所困？” 　　“当然不是，我的使命比那还要高尚、还要重要。” 　　“我懂的，我懂的，我明白爱情的高尚，”商人点着脑袋，仿佛真的明白了什么一样，“让我考虑一番——啊，抱歉，我不记得有这个精灵。” 　　让人失望，亚山想，但却完全在意料之内。他没觉得神的使命能够轻易完成，但卡在第一步仍然让他感到恼怒。他继续问： 　　“好吧，那就换个问题。这附近有没有出现过什么骚动？有没有出现过一些奇怪的、难以解释的事？有没有什么传闻？” 　　“说起这个……”商人停顿下来，露出回忆的表情。 　　“您不会相信的，大约几天之前，我看到了雪。” 　　“雪？” 　　“是的！您大概从来没有见过雪吧！但是，那就是真正的雪！我在驾驶马车，路过一片荒野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那些坚硬、诡谲、闪闪发亮的物质！我敢打赌，那就是我小时候在童话书里看到过的雪！” 　　“它们在哪里？”亚山按住商人的肩膀。 　　“啊，让我想想——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回走就可以了。你绝对想象不出来，那些雪真的非常耀眼。” 　　商人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嘴上滔滔不绝。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亚山已经走远了。 　　*** 　　*** 　　*** 　　“雪？” 　　亚山跪下单膝，用手指抿起一些白色的霜点。 　　苦涩感在舌尖蔓延，蹦跳，最终遁入虚无。 　　不是雪，他皱着眉想，是盐。 　　——非常咸的盐。 　　这里怎么会有盐？ 　　眺望四周，亚山感到一丝迷惘。这是一片缺水的坡地，到处都生长着干瘪的蕨类植物。他用手指去摸，却发现那些植物早已全都枯萎，步入死亡的命运。原因显然要归罪于盐——它们吸干了土地的水分，让土壤变得过于干涸，甚至连土生土长的植物都无法幸存。 　　可是，为什么？ 　　为何此处会多出一片盐滩？ 　　亚山迈出脚步，踩着咯吱作响的盐粒前进。在阳光的反射下，盐粒宛如一千面澄澈的魔镜，闪烁着数之不尽的辉光。遍地都是珍珠色的、璀璨的盐粒，它们遮蔽了黄沙，令他仿佛漫步于一片水银海洋。反光太过旺盛，亚山忍不住遮住眼睛，在额头搭起手篷。 　　“那是……” 　　他惊愕地张开嘴。 　　——远方的盐滩上，似乎有一个身影。 　　不。那不是身影，而是一道影子。但奇异的是，影子虽在，物体却无影无踪。这种情况，就仿佛影子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走向前，对影子伸出手。 　　在接触到影子之前，手指就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真奇怪，为什么……” 　　下意识的，亚山用力推了一下。一个人类突然从空气里显形，咕噜咕噜地滚了老远。亚山赶紧跑过去，蹲在那个人身前。 　　结果。 　　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 　　*** 　　*** 　　（瑟蕾丝缇雅视角） 　　啊啊。 　　已经走了多远呢。 　　记不清楚。 　　虽然我也很想看清周围的风景，但很遗憾这无法做到。不光没有看风景的余力，甚至连估算距离的余力都没有了。 　　如果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我的手腕上面、缠着手铐。 　　——因为我的脖子上面、套着项圈。 　　——因为我的脚踝上面、绑着脚铐。 　　怎么说呢。 　　装备已经充分齐全了呢，我。放在游戏里面应该会会蹦出某种搜集成就吧。 　　——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不过走路还是要自己走。那群凶神恶煞的杀人魔变态巫师、才不会体恤我的辛苦。 　　总结一下我的状态吧。 　　体力的话……正在见底。 　　精力方面，也即将消磨殆尽。 　　脑力当然也不怎么样。连续两天被提取血液，已经有眩晕感了。 　　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路。 　　一直走啊走啊走。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注意力，但是随着时间拉长，逐渐无法让精力跟上。欸欸？刚才是路过了一片灌木吗？欸欸？刚才天上是否有飞龙路过？欸欸？那里是不是有一头骆驼？脑子里偶尔会有浮光掠影，但是来不及思考，就被继续要求赶路。 　　“赶紧爬起来，赶紧走！懒惰的流浪猫！” 　　刀疤脸会这样咒骂我。 　　“再不行动起来，我就用项圈绳牵着你走！就算用四只脚爬、也要给我行动！不许拖老夫后腿！” 　　不知道为什么，刀疤脸他们好像在竭尽全力赶路，因此对我毫无怜惜。听到这种威胁，就算想要偷懒，也只能加快脚步，努力跟上了。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一直到太阳下山、我的脚底变得又痒又麻，这场长途跋涉还没有结束。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 　　巫师们的目标地是哪里。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到了最后，我只能机械地低着脑袋，让目光凝聚在脚下，盼望着下一步就是最后一步。就这样，连意识都变得朦胧了。 　　——从出生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有连续走上一整天的体验啊。 　　简直是地狱。 　　“呜……” 　　最终。 　　在路过一片山坳的时候，我忍不住跌坐在地，眼神绝望地大口呼吸。 　　“喂！干什么停下！还不快点走！” 　　“对不起，已经累了……” 　　刀疤脸对我大声吼叫。其他的巫师也对我投来指责的目光。看起来他们完全没有累的感觉。不愧是半路出家、强盗出身的巫师。恐怕已经习惯了长途跋涉。 　　但是我不行啊。 　　我可是精灵啊精灵。身娇体弱的美少女精灵。 　　而且就算是转生以前，我也没有这样一直走路的体验。 　　更何况我还带着一身刑具。这可是负重跑啊负重跑。而且还是无法大跨步、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拘束住的那种。 　　简直是糟透了。 　　“对不起……” 　　我勉强低下头，跪坐在地，身体趴下，用戴着手铐的手掌抱住自己的脑袋。这么做的时候，脚丫边缘的镣铐发出“咔嚓”的响动，老老实实地并在一起。 　　我对着刀疤脸求饶。 　　“主人大人，已经、已经走了一天……我，我真的无法走下去了……哪怕十分钟也好，请让我休息……这样下去，我会活活累死的……求求您了，主人大人……求求您了……可怜可怜流浪猫吧……” 　　“啧。” 　　刀疤脸抓住我的衣领，把我一下子提起来。 　　“竟然敢让我们浪费时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主人们这么厉害，就算是被发现、一定也能打败敌人，所以，所以……” 　　“混蛋！” 　　刀疤脸对我大吼。 　　啊啊。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第187章 请假条！ 　　这个月请两天假~ 　　今天和明天~ 　　（全勤奖当然不要啦） 　　也就是说，后天恢复更新！ 　　揉揉大家，呜呜呜。 第188章 　　“主人们这么厉害，就算是被发现、一定也能打败敌人，所以，所以……” 　　"混蛋！" 　　刀疤脸对我大吼。 　　啊啊。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搞不懂。 　　我迷惘地睁开眼睛，却在不经意间，对上其他巫师的目光。 　　——嫌弃。 　　——鄙夷。 　　——轻蔑。 　　——以及，眼神间隐约可见的、无法令人忽视的焦虑。 　　“把速度拉慢了……” 　　“这头蠢精灵……”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带上这东西一起……” 　　耳朵里，依稀能听到这样的嘀咕声。 　　为什么。 　　仔细回想起来，感觉我这一整天都在赶路，疲于奔命，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就算已经如此拼命，还是会被巫师们指责。 　　不。不对。 　　仔细想想，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急躁吧？如此心急如焚地强行赶路，跨越一段段距离，一整天都不休息，简直就像是在逃亡一样。没错，简直是在逃亡。 　　难道说，刀疤脸他们在害怕着什么吗？ 　　不。好像有点不对劲。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群家伙可是会魔法的。一开始还攻击过我和裘格，而且还把一整座城市据为己有。 　　像这样一群法力高强的家伙，即便不是正儿八经的巫师，应该也没有多少值得恐惧的对象。 　　可是。 　　既然懂得魔法，为什么行动起来要这样急躁？ 　　似乎没有必要这样。 　　仔细想想，倘若直接用上裘格那样的隐形魔法，不就能一路上隐身逃匿、不被别人发现了？或者使出召唤魔法，召唤出飞马之类的东西来赶路，不也是一个加快速度的办法吗？只要用出魔法，赶路就不会成为什么问题。 　　不过，刀疤脸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宁愿一整天都用双脚走路，也不愿意多放出几个魔法。 　　等等。为什么会是这样…… 　　稍微感觉到了不对劲。 　　脑海里似乎要联想起什么。但是在那之前，刀疤脸松开手，让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屁股好痛。 　　“嘁……” 　　他撇撇脑袋。 　　“罢了。休息一下。” 　　“喔。” 　　耳边听到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巫师们开始扎营、生火，建造一个简易的营地。 　　“喂，跟我走。” 　　还没搞清现状，刀疤脸抓住我的项圈绳，将我拽了过去。 　　然后。 　　我被带到一块巨石面前。 　　“别乱动。” 　　刀疤脸伸出手，放出淡淡的魔力。刹那之间，我的项圈绳和石头融合到一起，变得难舍难分。 　　“别想着逃跑，精灵，”刀疤脸随后捏起我的脸颊，“你可是老夫的战利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唔……明白了……我、我不会逃……” 　　我闭上眼睛，低着脑袋发誓、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逃跑。 　　——虽然我现在也没逃跑的力气就是了。 　　在此之后。 　　刀疤脸离开了我，和剩余的巫师待在一起。一部分巫师们似乎在生火做饭，另一些没有活计的巫师则是坐在地上，鬼鬼祟祟地聊着天。 　　啊啊。 　　我和他们的距离太远了，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但是，稍微有点好奇。 　　想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想知道这群巫师的弱点。 　　要是能找到逃亡的办法就更好了。 　　我悄悄竖起纤细的精灵长耳，捕捉着随风而来的说话声。 　　听到了。已经听到一些声音。 　　“——疤脸，你怎么还没把那头女精灵宰了？” 　　呃。 　　第一句话就让人毛骨悚然。 　　“老夫自有用处。” 　　这一句话，似乎是刀疤脸在回应。 　　“哼，她可是在拖我们后腿。” 　　“那又如何？不妨你们单独上路，少在这里聒噪。老夫绝对不会吐出含在嘴里的肉，女精灵也不会丢下不管。” 　　“疤脸，你他妈的——” 　　听到了刀疤脸在和别的巫师争论。哦哦，还爆了粗口。 　　我躲在巨石后面，偷偷耸动耳朵。这样还不够，我又轻轻转过脑袋，偷偷投出目光。 　　“说到底，疤脸，你给那个女精灵附上风魔法的祝福不就是了？这样一来，我们说不定能行动的更快。” 　　一个巫师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说话。 　　“这还用问？看他那个吊样，肯定已经没多少魔力喽。前些日子天天拷问别人，终于把魔力耗光了吧？” 　　另一个巫师加入进来，他以愤世嫉俗的语气，对刀疤脸冷嘲热讽。 　　“不，那可不是拷问。我看过了，疤脸，你其实每天都在用治愈魔法，是不是？你的身上有很多残留的魔力喔。” 　　第三个巫师也开始说话。他伸出手，直直指向刀疤脸： 　　“——疤脸，你是不是每天都在治愈那个女精灵？” 　　“哼！老子就知道！”第二个巫师激动起来，“那还用问？肯定是拷问了又治愈、治愈了又拷问，简直是把魔力当成阳光来挥霍一空！他就是这种人！” 　　“霍夫特，别这样说。” 　　“难道不是事实？” 　　“就算这样，我们如今也必须团结一致，特别是现在，一定要谨慎地使用魔力……之前追逐那个巫师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把魔力消耗了很多吗？” 　　“所以，我们才更要珍惜剩下的魔力！” 　　巫师们争吵起来。 　　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剑拔弩张了。 　　我观察着局势的变化。 　　“——那种东西，有血液不就好了吗？” 　　突然，一直沉默的刀疤脸站了起来，他打断那些声音，脸上的疤痕不断鼓动。 　　“我们不断搜集血液，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有什么值得吵闹的？” 　　他绕着巫师们行走，双手背在身后。 　　“魔力不够了就去搜集血液，血液不够了就去换取恩赐、由此赢得更多魔力。一直以来，这就是老夫的生存方式。难道你们不是这样？” 　　“……” 　　无言。 　　面对这个氛围，刀疤脸吸了口气。 　　“所以，”他做出结论，“你们有什么好争论的？” 　　“这个……” 　　巫师们低头沉思。 　　刀疤脸猛地坐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 　　“不过是魔力罢了！总之，魔力不够的话就去打劫，打劫以后再搜集鲜血，然后去换取恩赐。就像我们刚刚得到魔法的时候那样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篝火在黑夜中毕剥作响。 　　“说的也是……” 　　其中一个巫师拍着双手，恍然大悟地说。 　　“根本没必要担心魔力不足——反正，只要能搜集到鲜血，我们早晚都会被法尔赛大人恩赐！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 　　“对啊……反正只要重操旧业就好了！” 　　巫师们喃喃自语，然后露出轻松的表情。他们看着彼此的脸，整张脸都展露出笑意。　　 　　这时候，在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响声。 　　一头巨大的鹿凌空飞过，直直落在巫师们中间。 　　“打猎成功，伙计们。”一个人从后面飞过来，“今晚吃鹿肉。” 　　“哦！” 　　巫师们发出愉悦的欢呼声。 　　*** 　　*** 　　*** 　　“法尔赛……” 　　我喃喃自语。 　　又是这个名字。 　　当初和裘格藏在海盗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这个叫法尔赛的人。当初的场景是，那群海盗对着一个祭坛顶礼膜拜，想要从「法尔赛」那里得到恩赐。 　　也就是说。 　　所谓的「恩赐」，看来真的和这个叫法尔赛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放到王道RPG里，这家伙肯定就是幕后黑手。是一系列事件的最终主使。 　　而且…… 　　我还想要多思考一会，考虑一下偷听到的情报，但是肚子里的响声打断了思绪。 　　「咕噜噜」。 　　“啊……” 　　我摸着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辛酸的表情。 　　好饿。 　　另一边——刀子和叉子都准备好了。 　　我藏在巨石后面，直勾勾地看着那群巫师。 　　不对。 　　应该是看着巫师中间的大锅。 　　切碎的鹿肉在汤汁中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巫师们围成一圈，用叉子直接把肉块送入嘴中。吧唧吧唧地大口吃肉。 　　可恶啊。 　　好想一起吃。 　　疲惫地跋涉了一整天，我的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简直要饿扁了。 　　但是……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用餐的资格。 　　巫师们只是在自顾自地吃肉。我眼睁睁看着鹿肉越来越少，汤汁也慢慢下落，最后连肉香都闻不到了。在这个过程里，没有人过来看望我，也没有人过来给我吃的。 　　巫师们只是吃得酒足饭饱，然后就各自散伙，进行饭后的娱乐活动。有的在大声说黄色笑话，有的躺在地上假寐。 　　只有我孤零零地被项圈拴着，肚子空空。 第189章 　　只有我孤零零地被项圈拴着，肚子空空。 　　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 　　“咚，咚，咚……” 　　突然，听到了脚步声。 　　抬起头一看，刀疤脸出现在巨石的拐角。他向我走近。 　　“肚子饿了吧，流浪猫？” 　　“我，我……” 　　我双手捂着肚子，不甘心地低下脑袋。 　　“我不饿……” 　　“别嘴硬，拿过去吃。” 　　刀疤脸拿出什么东西，向我丢来。 　　“这个是——” 　　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将那东西握在手心。仔细一看，是某种类似葡萄的东西。 　　“知道你是精灵，所以去找来了这个。用它填饱肚子，明天还要赶路。” 　　他顿了顿。　　 　　“还有，关于你的血液的事情，目前只有老夫和埃尔克森知道，你要是敢告诉别人……呵，你也不傻，能猜出后果吧？”刀疤脸说完，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嗯嗯嗯……” 　　我使劲点头。 　　有点听不懂刀疤脸在威胁什么。 　　不过，管他呢。 　　有吃的就行了。 　　现在的我，肚子一片空虚，只想要吃的。长途跋涉一整天之后，现在的我已经饿的没法思考了。再不吞咽点东西，感觉我的胃酸会消化掉我自己。 　　“很好。” 　　刀疤脸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 　　在那之后，我低下头，专心对付手中的葡萄。 　　不得了啊，这个东西。 　　虽说是葡萄，但是果实和梨子一样大，而且丰满有汁水。难道说，这就是异世界的葡萄吗。 　　好好吃。 　　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我用力地咀嚼和吞咽，风卷残云地消灭了异世界葡萄。 　　终于把肚子填满了。 　　“呼……” 　　我满足地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四周。 　　这个时候，刀疤脸已不见踪影。 　　估计是去休息了吧。 　　嗯，就算是巫师也需要睡觉。既然那个拷问狂巫师不在附近，我估计他大概是去休息了。毕竟人总是要睡觉的嘛。 　　等等，休息…… 　　我慢慢地睁大眼睛。　　 　　向左看，然后向右看，最后趴在石头上到处眺望。无论向哪里看去，都没有活人四处走动的痕迹。 　　回头一看，巫师们全都睡在地上，呼噜声此起彼伏。即便往四周不断窥视，现在也看不到放哨的家伙。整个营地都笼罩在相当懈怠的氛围之下。恐怕，刀疤脸现在也正酣睡在那群巫师中间，大声地打着呼噜吧。 　　啊啊。 　　很好。 　　很好。 　　很好！ 　　我摸摸肚子，感到精力正不断恢复，手脚逐渐充满力量。 　　啊哈哈。 　　现在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抓住机会！想办法逃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定要趁着这群巫师呼呼大睡，想办法逃走！ 　　而且一定要成功，要是第一次逃跑失败的话，肯定会被严加看管，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逃了！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但是。 　　眼皮突然变得好沉重。 　　“欸……” 　　我举起绑着镣铐的手腕，扶住额头。 　　镣铐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在银色的月光之下，依稀能看到我自己的脸色。只见我低垂着眼睛，眉毛耷拉下来，整个表情都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睡意不断袭来。 　　怎么回事。 　　糟糕。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个异世界葡萄……可能有问题。 　　身体不听使唤。在不断上涌的睡意中，我不得不闭上双眼。 　　如此沉入梦乡。 　　*** 　　*** 　　*** 　　再次睁开眼睛，感到头痛欲裂。 　　之前……发生了什么？ 　　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身体就像撕裂了一样，到处都痛得刺骨。 　　昨天的运动量，一定过头了—— 　　这是头脑里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我是怎么睡着的？ 　　抬起头，我发现天空一片漆黑，灌满了清冷的空气。现在大概是凌晨时分，就连太阳都还没有出来，能听到风呼呼吹过的声音。 　　为何我会在这时醒来。 　　“已经醒了？看来这次取的有点多。” 　　男人的嗓音在耳边炸响。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头脑里的倦意消失了一半。 　　回头一看，刀疤脸站在我身边，手里握着小刀。 　　——那柄小刀上面，沾染着猩红的血迹。 　　“趁着你睡觉的时候，老夫采集了鲜血。”刀疤脸满意地看着我，“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高，真好啊。有了那么棒的鲜血，哪怕浪费在你身上一点魔力也没问题。” 　　“什么？可是……” 　　我的头脑有些混乱。 　　低头一看，我的手腕部位增添了新划痕。虽然上面有治愈魔法的痕迹，但是，疤痕的形状依然十分骇人。 　　“够了，不要想那么多。” 　　刀疤脸在怀里掏了掏，又拿出一些异世界葡萄。 　　“这些给你吃，补充营养。天亮了还要继续赶路，别胡思乱想，浪费体力。” 　　“我……” 　　“怎么？不愿意吃？” 　　刀疤脸面露凶光。 　　“不，我吃，我吃就是了……” 　　从刀疤脸手中接过葡萄，我僵硬地咀嚼着下巴，将多汁的果实咽下喉咙。 　　“很好。” 　　看着我乖乖吃葡萄，刀疤脸露出一丝笑容。而在另一边，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睡意再次上涌。 　　“好好休息吧，流浪猫。” 　　在彻底昏迷之前、听到了这样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然后，成为老夫的专属血畜，每天给老夫提供上好的血液、再也无法从老夫手中挣脱。库库库……为了得到更好的恩赐，这是必须的奉献……” 　　身体像是麻醉了一样，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睡觉。 　　说是睡觉也不确切。 　　应该说是假寐吧。 　　感觉像是吃了麻醉药一样。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大脑也昏昏沉沉，无法进行连续的思考。尽管如此，我没有彻底睡过去，而是勉强保持着理性。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葡萄有问题。 　　只要吃了那些葡萄，身体就会进入麻醉状态，四肢瘫软、头脑模糊。虽然确实又甜又美味，但直觉告诉我，那不是可以当饭吃的东西。 　　仔细想想。 　　刀疤脸给我吃那种葡萄……应该是为了控制我。 　　那是吃了以后就会全身软绵绵的葡萄。只要让我吃掉那个东西，就不必担心我会趁着夜色逃跑。 　　大概类似催眠药……或者安眠药、之类的吧。 　　在此之后，虽然大脑混沌得不行，但是借助嘈杂的思绪，我反而能将之前看到的、听到的种种碎片重新组合，如此一来，差不多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刀疤脸他们，身上的魔力恐怕有限。 　　仔细想想。 　　明明是巫师，但是赶路的时候一点魔法都不用。而且，除了战斗之外，平时也不怎么释放魔法。 　　为什么会这样呢——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的魔力很有限。 　　应该是用一点少一点吧。 　　刀疤脸这群人，本身并不是巫师。他们应该是通过“恩赐”，利用搜集到手的血液来交换魔力。正因如此，他们无法通过正常的手段来恢复自己。 　　举个例子……就像我和裘格一样。 　　之前在“港口城市”格莱尔的时候，我和裘格就利用过体液进行补魔。简言之，就是让裘格把魔力输送到我的体内。如果没有记错，这样可能还会影响寿命。但是从结果来看，就是直接让我有了释放魔法的资质。 　　刀疤脸他们……恐怕也是类似的方式。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是谁，在对刀疤脸他们补魔呢。 　　而刀疤脸他们，现在又是朝着哪里前进呢。 　　……恶寒。 　　有种不妙的预感。 　　在我的心中，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法尔赛。 第190章 　　在我的心中，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法尔赛。 　　啊啊。 　　事情肯定和他有关。 　　想着想着，我感到知觉开始钻回身体。 　　眼皮也能慢慢睁开了。 　　麻醉效果过了吗？ 　　睁开眼睛以后，我揉着自己的眼角，疲乏地倚在巨石后面。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鸽灰色的雾霭在四面荡漾，侧耳聆听，还能听到窸窣的虫鸣。 　　“醒了醒了，都给老子起来！” 　　“再不起床就剁了变成血浆！” 　　另一边，巫师们正在互相叫对方起床。他们的声音非常洪亮。大概、那就是把我从假寐中吵醒的元凶。 　　苏醒的巫师们打着哈欠，把锅碗收入行囊，又扑灭燃烧了一整晚的篝火，把灰烬埋入土中。随后，我看到刀疤脸走过来，用魔法为我解开束缚。他接着抓起项圈绳。 　　“要走了，别偷懒。” 　　“知道了……” 　　我言不由衷地站起来。因为项圈绳被牢牢抓住，所以被刀疤脸拽着行走。 　　随后。 　　——就像昨天一样，开始长途跋涉。 　　风景在眼前飘荡。 　　啊啊。 　　审视一下我现在的处境吧。 　　似乎是为了照顾我的脚力，刀疤脸故意走在巫师队伍的后面。这样一来，确实能节省一些精力，但是考虑到接下来要走一整天的路，就算能节省一点点精力、又能如何呢？恐怕没有什么用处。　　 　　不，不对。 　　我紧张地看着前方，头脑不断思考。 　　冷静一点想想，刀疤脸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照顾我的脚力。 　　应该是别的原因。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昨天听到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然后，成为老夫的专属血畜，每天给老夫提供上好的血液。” 　　“——还有，关于你的血液的事情，目前只有老夫和埃尔克森知道，你要是敢告诉别人……能猜出后果吧？” 　　对了。 　　我的脑海窜过闪电。刹那之间，所有零散的拼图都组合成为一个整体。 　　我明白了。 　　刀疤脸现在……一定是把我当成了他的财产。 　　因为我的血液很独特。 　　所以，他特别重视我。 　　除此之外，我的血液的事情，他也不打算让其他巫师知道，这是因为他不愿和别人分享血液。考虑到刀疤脸他们是利用“恩赐”来猎取血液、进而将血液转换为魔力，那么，这意味着一个简单的事实。 　　——我，大概是刀疤脸用来换取魔力的牺牲品。 　　用我的血液，换取他想要的魔力。 　　而且不仅如此。其他巫师或许会陷入魔力不足的窘境，但是，刀疤脸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只要看好我，不让其他巫师靠近我，并且保守住血液里的秘密，这样一来，刀疤脸就能独占高品质的魔力。说不定，还能因此变成这个巫师团体的领头羊，成为他们的头头。 　　“原来如此……” 　　我喃喃自语，不断看着脚下的路，手腕上的镣铐咔咔作响。在刀疤脸的眼里，我与其说是一头精灵，不妨说是移动的血包，是能够兑换成魔力的东西。而且，是只有他才有权力使用的东西。 　　因此。 　　走在队伍后面的原因当然是——不想惹人注目。 　　对于我的血液的那些独特性，刀疤脸不愿意让那些巫师发现。所以才专门走在队伍尾端，以这种方式躲避视线。 　　只不过…… 　　这样真的有用吗？ 　　我感到一丝担忧。 　　时间马上来到了中午。　　 　　我们走到了一处关隘口，两侧都是猛然高耸的巨石，肌黄色的岩壁蔓延到视野尽头，岩体上偶尔能看见斑点状的鸟巢。肥硕的伞状石块遮住阳光，因此形成了大面积的阴凉。 　　啊啊。 　　——非常有奇幻色彩的地貌。 　　和昨天不同，今天的巫师似乎打算休息。走在前面的巫师纷纷坐下，在土灰色的伞状巨石下面乘凉。 　　“怎么回事，不继续走了？” 　　刀疤脸走过去，向前面的巫师搭话。 　　“哪能一天到晚地赶路啊。再怎么说，今天也应该搜集血液喽。” 　　巫师们报以这种回答。 　　“喔……对了，疤脸你还有一头精灵，所以一点都不用着急，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必须得继续搜集倒霉蛋的血液才行。” 　　也有一些巫师们开口抱怨。 　　“随你们。” 　　刀疤脸冷着脸色，单独坐在一块伞状巨石下方。 　　“唔……” 　　我当然也不能脱离，只得被他牵着脖子，乖乖坐在巨石的另一侧。 　　在那之后。 　　巫师们休息了一下，就往四面八方散开，顺着砂石质地的红色小路行走。大概，他们是去搜集血液了吧。 　　不知道会有谁这么倒霉，被他们抓住，取走身上的血液。 　　……希望这群巫师什么人都抓不到。 　　我叹了口气，让后背倚在石头上，用这种方式稍作喘息。 　　呼，呼。 　　深呼吸，深呼吸。 　　暂且不要考虑巫师的事情了，瑟蕾丝缇雅，接下来还有半天的路要走。目前尚不知道巫师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因此，一定要抓紧时间休息。 　　找到机会、直接逃跑也好，想出逃亡办法、打算隔天实施也罢，无论是真的逃跑还是在脑子里分析未来的情况，我都需要让精力恢复一二，让头脑慢慢喘息。 　　先放松肌肉、然后恢复精神。 　　但是。 　　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现实的宁静。 　　“呦！” 　　那家伙伸出手，对刀疤脸打招呼。 　　而刀疤脸头都没抬。 　　“埃尔克森，你回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哎呀，语气不要那么见外嘛，疤脸。” 　　——瘦脸男出现在砂石小道的中央，对着刀疤脸哈哈大笑。 　　他是…… 　　我猛地感到一阵心悸。 　　没错。 　　这个人就是几天前的时候，把我按在床上，想要行对我不轨之事的瘦脸男。 　　貌似刀疤脸管他叫埃尔克森。大概，那就是他真正的名字。 　　不过对我而言，我还是宁愿叫这个混蛋瘦脸男。 　　“你怎么不去搜集血液？” 　　刀疤脸抬起头，用疏远的表情望向瘦脸男。 　　“搜集血液？大概是因为太麻烦了吧，哈哈，哈哈哈！” 　　瘦脸男尴尬地笑着，蹲在刀疤脸身边。 　　“话说回来，既然身旁就有一头活色生香的女精灵，那就没有必要到处乱跑、搜集陌生人的血液了吧？众所周知，精灵的血液富含魔力呦！而且还有一头精灵，血液里的魔力比一般的精灵还要多呦！” 　　瘦脸男以夸张语气，近乎吟咏般高声宣告。 　　“所以，疤脸，倘若你是我，难道你会辛辛苦苦地绕远路、去不辞辛劳地搜集血液吗？” 第191章 　　“所以，疤脸，倘若你是我，难道你会辛辛苦苦地绕远路、去不辞辛劳地搜集血液吗？” 　　“……” 　　刀疤脸耸了耸肩。 　　“她是属于老夫的，不要有非分之想。” 　　“是吗？” 　　瘦脸男抿着嘴角。 　　“明明我也为你保守了秘密啊，疤脸。要是当时我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头女精灵上了，你也没有阻止的理由吧？疤脸，你给这家伙绑上了项圈，但这不代表她就是属于你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瘦脸男挑着眉毛，“她身上的血液，我也必须要一份。” 　　“……”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行。”刀疤脸一口回绝。 　　“她的血液里藏着很多魔力呦，疤脸。你也不想让我把这件事广而告之，让所有巫师都知道吧？再说了，因为你那天把我揍了一顿，结果我都没有品尝到这个女精灵的滋味。哪怕是为了补偿我的兴致，你也该做点什么吧，疤脸？” 　　瘦脸男兴致勃勃地陈述着，没有在乎刀疤脸的脸色越来越差。 　　啊啊、这个是…… 　　我担忧地看着他们，心脏紧张地鼓动。 　　糟糕了。 　　事情有点不妙。 　　虽然语气轻佻，但实际上，瘦脸男这是在威胁刀疤脸。已经是非常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刀疤脸会怎么反应？屈服吗？还是干脆打起来？ 　　如果打起来的话…… 　　是否意味着，我会找到机会逃走呢？ 　　我在心中、不断考虑着可能的发展。 　　或许有机会逃。 　　如果刀疤脸和瘦脸男打起来，局势可能会有利于逃跑。不过，也有可能导致我被魔法烧成灰。不，不对，考虑到我的血液的宝贵性，他们两人都不太可能把魔法甩向我。但是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仍有可能被魔法误伤。即便真的逃跑成功，我身上的手铐和项圈也很难解开，更别说脚踝上的锁。仔细想想，该怎么利用他们的内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不觉之间。 　　问题塞满头脑。 　　但是，总而言之。 　　刀疤脸很有可能生气动怒。在我看来，他本就不是什么懂得忍耐的人。 　　“你他妈的——” 　　果不其然。 　　刀疤脸皱紧眉头，对瘦脸男怒目而视。他使劲让自己深呼吸，脸色硬的像是石头。 　　而瘦脸男嬉皮笑脸，用手指不断摸着下巴。 　　“你不会要拒绝我吧，疤脸？我觉得你一定要冷静下来、镇定下来啊！就只是为了一头女精灵，难道咱俩就得拔刀相向？不至于吧？疤脸你仔细想想，这只是一头女精灵而已，让她为我们这些巫师献出血液，本就是理所应当啊。” 　　他侃侃而谈，从容不迫地以语言为剑、对刀疤脸发起进攻。 　　“……行，不过只能给你一小部分。” 　　突然，我听到这句话。 　　什么？ 　　欸？ 　　我眨着眼睛，看到刀疤脸用手抚着额头，厌恶地从地上站起来。 　　“老夫同意了。赶紧的，把你的那份血液采集完了就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哈哈！” 　　瘦脸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他掏出刀子，快步朝我走来。 　　“给我来点好东西，流浪猫。” 　　“不，不要，不要！” 　　我下意识地发出悲鸣，但声音还没来得及散去，瘦脸男就用力握住我的手腕，用小刀划开手指。 　　“我只要一点，真的，我就只要一点！” 　　瘦脸男舔着嘴唇，从兜里掏出一枚瓶子，急不可耐地用瓶口堵住我的手指。一股凉意蹿上我的脊背，让我忍不住发抖。 　　啊啊、我的血…… 　　虽然说着“只要一点”，但是我的手指却感到一阵恐怖的凉意。低头看去，粘稠的鲜血像开了水龙头一样，不断朝下方滚落。瓶子很快就满了一大半，而血液还在争先恐后地涌出。因为瘦脸男粗暴的动作，还有不少血液滴在地上，溅在我的衣服上面。 　　啊啊。 　　我的血……那么珍贵的、维持我的生命的血…… 　　就这么被轻易地取走…… 　　“埃尔克森，你他妈的干什么！” 　　刀疤脸吃惊地大叫。瘦脸男闻言，假装腼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哎呀，我只是用了一点润滑血液的魔法，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相信我，这种魔法没有危害，况且我也没有弄走太多血液！我拿走的血液真的不多！” 　　“妈的，给老子滚！” 　　瘦脸男被一脚踹开。 　　我掐着自己的指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刀疤脸气冲冲地蹬着脚，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蠢货！你干嘛让他拿走那么多血液！” 　　“我……” 　　我张开嘴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刀疤脸马上又扇了我一巴掌。 　　“妈的，滚开，别在这里碍眼！” 　　转瞬间。 　　眼前天旋地转。 　　我倒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狗东西，埃尔克森，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再敢用魔法偷老夫的血，老夫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说到做到，我下次绝对会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在倾斜的视野中，看到了刀疤脸正在驱赶瘦脸男，而瘦脸男挥挥手，狂奔着消失在视野尽头。临走前还炫耀似地拿着瓶子挥舞，发出哈哈大笑。面对这一切，刀疤脸气到咆哮。 　　“唔……” 　　而我躺在地上，感到脑袋好疼。 　　双耳嗡嗡作响。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扇我巴掌。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生气，所以就能随便扇我巴掌呢。 　　——答案不言而喻。 　　回过神来，刀疤脸拉住我的手腕，像拽起一具尸体那样，那我扯成坐在地上的姿势。 　　“妈的……” 　　他看着我衣服上溅到的血液，恼怒地踢了我一脚。 　　啊啊。 　　腹部感觉要裂开了。 　　尽管如此，刀疤脸还是余怒未消。他再次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掐住我的脸颊。 　　“听好了，除了老夫以外，你的血液谁都不准拿走！谁都不准拿走！” 　　“呜……” 　　每一次眨眼，我的眼睛都会流出泪水。尽管如此，还是眨着眼睛，忍不住流泪。 　　刚才明明是你答应瘦脸男的…… 　　为什么要拿我出气。 　　为什么呢。 　　只是把我当成出气筒罢了。 　　只是拿我撒气罢了。 　　心里如此想着，我被刀疤脸丢在地上，被他用脚尖踢来踢去。虽然很想大喊救命，但是感觉现在已经全无用处。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忍受着刀疤脸的暴行。 　　啊啊。没问题的，瑟蕾丝缇雅。 　　忍耐一下。忍耐一下。等刀疤脸消了气，就不会继续揍我了。等刀疤脸消了气，他就不会这样勾着脚踢我了。等刀疤脸消了气，一切就都能回归正规的。啊啊。等刀疤脸消了气…… 　　“……” 　　不知过了多久。 　　刀疤脸停止施虐，沉默地坐在石头上。我从地上爬起来，打掉身上的灰，呆呆地坐在地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巫师们归来的声音。 　　“哎呀，疤脸，你又在拷问女精灵啊？一天到晚都不歇着吗？” 第192章 　　“哎呀，疤脸，你又在拷问女精灵啊？一天到晚都不歇着吗？” 　　几个巫师从视野边缘出现，两手空空，几乎什么都没拿。 　　“你们，为什么回来了？” 　　刀疤脸伪装出一副镇定模样，对他们发问。 　　“还用问？当然是根本找不到人，一个人都找不到。这附近太荒凉了。” 　　归来的巫师们摇着头，把目光看向我。 　　“还是羡慕你啊，疤脸，竟然能有一头精灵。早知道今天这副窘态，我们当初也应该捕捉一些倒霉蛋，老老实实带在身边啊。” 　　“……” 　　刀疤脸沉默不语。 　　回来的巫师越来越多。也许是为了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刀疤脸牵起我的项圈绳，又把我拉到身边。 　　而我背对着他，双手抱着大腿，把脸蛋埋入膝盖。 　　啊啊。仔细想想。 　　自始至终。 　　刀疤脸只是把我当成物品一样对待。 　　不。 　　甚至连物品都算不上。 　　生气了就用脚尖踢我，没有血液了就用小刀割我。根本就不在乎我自己的想法，仅仅是把我当成他的财产那样随意处置。 　　已经，受够了。 　　为什么我要受到这种对待。 　　如果是裘格的话，绝对不会那样粗暴地采集鲜血。如果是裘格的话，绝对不会那样强硬地对待我。如果是裘格的话…… 　　如果，我没有被套上项圈、被这个恶心的男人牵在手中的话—— 　　啊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呐。 　　我感觉自己在哭。 　　手掌湿漉漉的，沾满凉丝丝的眼泪。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对于眼下的处境，到底该如何是好。 　　啊啊。 　　裘格—— 　　拜托你，快点过来救救我吧。 　　脑子里忍不住掠过这种想法。如果在下一秒，裘格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好了。如果在下一次眨眼之前，裘格就会在出现在我的身边，那样就好了。 　　然而，耳朵听到的却只是巫师们的声音。 　　“这次没什么收获啊……” 　　“周围根本没有人。” 　　“说起来，就连动物的鲜血都搜集不到。简直是糟糕透顶。” 　　巫师们大声抱怨。 　　“而且，我好像还看到圣战军的旗帜了，差点把我吓死。” 　　“圣战军？别开玩笑了！” 　　“老子可没骗人！你他妈的——” 　　巫师们似乎在争吵。 　　而我已经不想继续倾听，只是把脑袋深深埋入膝盖，像一枚蛋一样坐在地上。真想把自己头顶那双尖尖的长耳堵起来，这样一来，就不用听那些聒噪的声音了。 　　“够了，都给我住嘴！” 　　最后，还是能够听到呼喊的声音。 　　“不管有没有搜集到血，接下来还是要继续前进！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还有数不胜数的机会等待着我们！继续前进，继续行动起来！” 　　“哦哦哦哦哦！” 　　巫师们残次不齐地回应着。 　　随后，我感到脖子上的项圈被收紧。 　　“好了，赶紧走！” 　　刀疤脸拉着项圈绳，已经跟在巫师队伍的后方。 　　“快点！别只顾着偷懒！” 　　“呜……”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我也只能跌跌撞撞地跟上。 　　心里还是好难受。 　　想要逃出去。不管怎么样，我想要逃离刀疤脸。 　　再也不要被踢肚子了。 　　“……” 　　必须要想办法逃走。 　　但是，周围没有好的机会。 　　观察一下四周吧。 　　我发现我们正沿着褐红色的峡谷前进。周围都是高耸崎岖的岩壁，只有稀疏的几条道路可供行走。随着脚步逐渐深入，峡谷的地形越来越突出。 　　这个是…… 　　我忧郁地垂下脑袋。 　　混账东西。 　　这不是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吗。 　　像这种峡谷，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逃跑几率为零。 　　但是也只能走下去了。 　　两侧的风景越来越荒芜。不光灌木丛看起来正在变少，地上的低矮植被也开始急速消失。 　　简直快要变成荒漠了。 　　“不毛之地……” 　　我小声嘀咕着，机械地迈动双腿。 　　就这样，时间逐渐流逝。 　　“就在这里休息。” 　　到了傍晚，巫师们决定安营扎寨，在峡谷的背阴侧休憩。就像前几日那样，刀疤脸把我的项圈绳子抓起来，用魔法融合到石头上面。他就是用这种方法确保我不会逃走。 　　“周围没有吃的啊……” 　　把帐篷和营火安置好，随后，巫师们彼此看着对方。 　　这附近没有吃的东西——他们诉说着这样的事实。 　　“没办法，只好用魔法了。” 　　“要用那个魔法吗？” 　　“当然。要不还能怎么办？” 　　几个巫师伸出手，对地面释放出魔法。转瞬间，一股股绿意突破地面，茁壮地生长起来。 　　啊啊。 　　这个是……让植物生长的魔法？ 　　我睁着眼睛，抱着大腿，坐在一边注视着这一切。只见在魔力的灌溉下，绿色的植物快速生长，抽出肥硕的藤蔓，而藤蔓紧接着开出花朵，并从急速凋零的花蕾中结出肥嫩果实。 　　“就吃这种东西吧。用魔力催熟的果实。” 　　果实被巫师们采摘一空。他们围坐在地上，一边啃咬果肉，一边往外吐皮。 　　“呸，不愧是荒漠里长出来的植物，真他妈难吃！” 　　“……”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坐在远离他们的一旁。 　　随后。 　　果不其然。 　　在所有巫师都酒足饭饱以后，刀疤脸趁着夜色摸了过来。他对我伸出手，递来葡萄般的圆润果实。 　　那副架势…… 　　很明显，是让我吃了它们。 　　“……” 　　没有多说。 　　也知道自己无法抵抗。 　　我乖乖张开嘴巴，吞下那些堪堪果腹的食物，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很好。” 　　刀疤脸满意地离开了。 　　我躺在地上，假装一副已经睡着的模样。与此同时，我紧闭双眼，利用长耳倾听着周围的声音。等到巫师们酣睡声逐渐从周围响起，我才缓缓张开嘴巴。 　　然后。 　　把刀疤脸给我的葡萄吐了出来。 　　啊啊。 　　——我才没有吃下那些葡萄。 　　虽然我的肚子很饿，但是一旦吃掉那些葡萄，我就会沉入昏迷。 　　不。我不愿意那样。 　　我必须逃。 　　为了逃跑，哪怕是饿肚子也没有关系。虽然目前已经是前胸贴着肚皮，但我已经这样决定好了。就算挨饿也要逃命。 　　所以，刚才只是迷惑了刀疤脸。 　　装作顺从的模样也好，心如死灰的表情也罢。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才装出那种不抵抗的模样。 　　然后是下一步。 　　“该怎么办……唔……” 　　我看着自己的项圈绳，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办。 　　我可没办法把绳子从石头里拽出来。 　　必须想出什么办法才行。 第193章 　　怎么办。 　　我可没办法把绳子从石头里拽出来。 　　必须想出什么办法才行。 　　“唔……嗯……” 　　我握住项圈绳，想要把它扯断。 　　手指头已经拼命用力，但是没有任何效果。想想也是，我脖子上的项圈绳可是以金属制成，不可能用手指掰开。 　　“拜托了，打开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又以双手抓住项圈，如此向两侧拉扯。 　　当然，项圈也同样掰不开。 　　完蛋了。 　　这下子该怎么办。 　　难道说，我就只能被困在这群巫师身旁吗。 　　不。我不要那样。已经受够了当流浪猫的日子了。已经不想再被粗暴地对待了。 　　就在头脑开始混乱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回头一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我用力拉扯项圈的时候，项圈绳和石头连接的地方竟然有些松动，有石屑从表面滚落下来。 　　“这是……” 　　我下意识地竖起精灵长耳，心情随之变得激动。 　　不会吧。 　　好像有机会。 　　我趴在石头上仔细观察，在此之后，我发现项圈绳和石头连接的部位，看起来不是特别稳固。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所致。 　　难道说，刀疤脸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没有用对地方吗？ 　　还是说，为了节省魔力，他故意没有把项圈绳和石头紧紧结合在一起呢？ 　　不。原因也有可能出自这片峡谷里的石头。它们的质地可能比较稀疏，所以会导致这种情况。 　　不过。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和现在的我无关。 　　我要逃出去。 　　这才是我眼下的首要任务。 　　“嘿咻……” 　　从地上捡起石块，我对准项圈绳在石块表面的连接部位，用力砸下。 　　——「砰」 。 　　能听到石块松动的响声。 　　很好很好。 　　就这样继续。 　　我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砸了过去。 　　只要能逃掉就好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 　　——「砰」 。 　　——「砰」 。 　　——「砰」 。 　　每一次砸下，都会让项圈绳松动一点。 　　在夜色下，敲打石头的声音显得非常响亮。 　　啊啊。 　　我吸了口气，害怕地看向四周。虽然我正在用力地砸石头，但是幸运的是，巫师们睡得全都很死，呼噜声此起彼伏，简直比我砸石头的声音还大。大概这些巫师也已经很疲倦了，所以睡得很沉。 　　所以，暂且没有人发现我的行动。 　　就这样、一鼓作气。 　　“砰——” 　　用最大的力气挥砸了石头。在我的眼前，项圈绳猛然脱离开来，带下一片剥离的石屑。 　　啊啊。 　　成功了。 　　成功了！ 　　我大口地呼吸着，感受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又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躲在石块背后。在确定自己没有吵醒任何巫师以后，我才缓缓迈动双腿，浑身颤抖地走出来。 　　我…… 　　我自由了。 　　用手指抚着自己的胸口，我不断用力呼吸，压抑着心中汹涌澎拜的感情。月色从天空泄露而下，点亮了两侧高耸的悬崖，而在巨石旁边，我抓着自己的胸口，用手扶着石块，忍不住蹲在地上。 　　啊啊。 　　瑟蕾丝缇雅，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不能在这里哭。 　　接下来还有路要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要在天亮以前，彻彻底底地逃跑成功。 　　一定能成功逃跑的。 　　一定可以。 　　加油，加油，加油。今后也要顺顺利利地活下去。 　　“……” 　　我低着头，让空气填满胸腔。 　　仔细想想，如果逃跑失败的话，我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这样的问题，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答案。 　　肯定会被惩罚。会被难以想象的酷刑虐待。说不定，会被暴怒的巫师直接杀掉。 　　“……” 　　绝对不能被抓住。 　　屏息凝气，我悄悄迈开步伐，绕过那群熟睡中的巫师。 　　虽然还在害怕地打着哆嗦，但是我的心意已经决定了。 　　然后。 　　站在满是石块的道路中间，我停住脚步。 　　接下来是要考虑的……是逃跑的方向。 　　观察一下四周就能知道，我现在身处峡谷之中。 　　前方是一条路。 　　后方也是一条路。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逃生路线。只能选择向前走或者向后走。 　　该往哪里走呢。 　　“……” 　　我闭上眼。 　　如果向后转身，顺着来时的路逃亡，情况可能很糟糕。我只有两条又细又没用的大腿，根本不可能和这群五大三粗的流氓巫师比拼脚力、体力和耐力。等到巫师们醒来，发现我逃走的事实，到时候，肚子空空、身体疲乏、又戴着手铐和脚铐的我，肯定会被再次抓住。 　　最重要的是。 　　来时的路……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甚至就连人类都基本上遇不到。除了荒山野岭和枯黄的戈壁地形之外，基本上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在那种地方，我无法躲避藏身。 　　说不定连生存都是问题。　　 　　所以…… 　　“咕咚。”我咽了口唾沫。 　　眼下只能往前走了。 　　或许在前方，我能够找到够藏身的地方，譬如山洞、森林、盆地，或者高耸的山岭。虽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但是，只有这个方向才有一线生机。 　　……啊哈哈。 　　我自嘲地笑起来。 　　毕竟。 　　只要不是和哥布林的巢穴之类的东西正面撞上……那么，对我而言，应该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我转过身，看向峡谷的方向。 　　出发吧。 　　“只不过，这个有点可惜……” 　　在开始走路之前，我回到巨石附近，一顿翻找，找到了之前被我吐掉的葡萄。 　　它们躺在砂砾上，已经沾了一层土灰。 　　唔。 　　还是把这个拿走比较好。 　　否则可能让刀疤脸猜到我的逃跑方式……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可供隐瞒的就是了。 　　而且。 　　虽然在地上有点脏了……但是根据我之前的品尝经验，这种异世界葡萄的里面，还有甜兮兮的果核。把已经脏掉的果肉丢掉，里面的核也能吃掉、作为饱腹的食粮。 　　唔。 　　仔细想想，毕竟是可以吃的东西，还是带在身上吧。 　　而且这种葡萄还能助眠来着。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或许我能稍微吃一点，让自己休息一下。 　　只要掌握好用量就行了。 　　这么想着，我把葡萄收入囊中，然后开始行走。 　　*** 　　*** 　　*** 　　出乎我的意料。 　　峡谷比我想象的还要短。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就已经走到头了。 　　“这是……” 　　我呆呆地站着，被手铐拘束的双手紧紧靠在一起。 　　——在峡谷尽头出现的，是沙漠。 　　无垠的。 　　看不见尽头的。 　　沙漠。 　　“……啊。” 　　过了半晌，我才从喉咙里吐出干瘪的声音。 　　糟、糟了。 　　竟然是沙漠。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吗。 　　说不定和哥布林的巢穴一个等级。 　　像我这样的精灵，肯定无法在沙漠中幸存下来的。 　　我可是还带着手铐、脚铐来着。 　　而且身上也没有水。 　　“……” 　　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我，应该如何走过这片沙漠。 　　没有办法。 　　所以，完蛋了。 　　我带着已经死掉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 　　怎么办。 　　回去吗。 　　默默地跑回巫师们中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项圈绳重新塞回石头里面。然后、继续过着那样的生活。 　　要这么做吗。 　　“……” 　　我咬了咬嘴唇。 　　不。 　　我不要再那样下去了。 　　宛如牲畜般的活着、还不如直接死掉。我已经受够那样的日子了。 　　一步一步的，我走进了沙漠之中。 　　然后。 　　该怎么说好呢。 　　——夜晚的沙漠、其实不是很热。 　　正相反，偶尔能看见蝎子一样的昆虫，在砂砾上爬动。还有类似蚂蚁的小型昆虫。其实还是蛮热闹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荒芜。 　　“……” 　　不知道那些蚂蚁能不能吃呢。 　　要是饿的不行了，应该可以吃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地迈开步伐，我观察着四周，同时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唔。 　　往好的方面想。 　　如果是沙漠的话，那群巫师可能很难找到我。 　　毕竟这里是沙漠啊。 　　不会留下足迹，也不会留下气味。只要大风刮起来，沙漠本身就是强力的踪迹消除器。 　　所以…… 　　我的首要任务不是匿踪，而是生存。沙漠本身会消除我的踪迹。 　　只不过，我该怎么生存呢。 第194章 　　只不过，我该怎么生存呢。 　　“……” 　　脑子里没有想法。 　　只能走走看了。 　　我漫步在细碎的沙粒中，忍不住抬起脑袋，望向天空。 　　啊啊。 　　仔细想想。 　　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没错。关键是沿着一个方向前进，不能偏移，也不能走弯路。 　　这样下去，一定…… 　　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呼……” 　　靠天上的星座确定方向吧。 　　我一边看着夜空，一边走路。 　　冰冷的阵风吹打在我的身上，让我瑟瑟发抖。夜晚的沙漠竟然十分寒冷，只是走了几分钟，我的衣服上就凝结了冰凉的水珠。 　　啊啊。 　　往好的方面想想。 　　至少……这样一来，我就不缺水了。 　　我抬起手腕，舔舐着衣服上的水滴。然后继续赶路。 　　星群在夜幕下荡漾。 　　“咕……” 　　不知不觉间，我的肚子响了起来。 　　糟糕了。 　　我全身一僵。 　　这两天的时间里，一直没有正经地吃过饭。现在感到肚子饿也是在所难免。 　　可是…… 　　现在可不是大快朵颐的时间。 　　这里可是沙漠。 　　“……” 　　周围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呢。 　　下意识的，我想起了自己身上携带的异世界葡萄。 　　不。那个不行。 　　吃了那个葡萄，就会让人头脑昏沉。我如果现在吃掉那些葡萄，肯定会在沙漠里昏睡过去。就算是要吃掉，至少要逃出足够的距离、然后找到安全的地方再吃。 　　还有别的食物吗。 　　我眺望四周。然而遗憾的是，除了广袤而泛着月色的沙漠，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之前偶尔还能遇见的蚂蚁、蝎子一类的昆虫，现在竟然一点都看不到，完全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 　　我垂下眼帘，失望地攥紧双手。 　　就在这时。 　　“嘎——嘎——嘎——” 　　“嘎——” 　　听到了鸟的嘶叫声。 　　随后是拍打翅膀的扑棱扑棱声音。那声音急速逼近。抬起头，只见一头宽大、健壮、浑身漆黑的大型鸟类张开双翅，以扑击之势向我袭来。 　　“呀啊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地抱头蹲防。 　　黑鸟扑了个空，转身飞回天上，撒下聒噪的嘶叫。 　　“嘎——嘎——” 　　“咿咿……呜呜呜……吓死我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在发抖。 　　什、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被鸟袭击。 　　难不成，是想要杀掉我吗。 　　“……” 　　变成捕食目标了。 　　脑海里，突然想起小妖精之前说过的话。 　　「“——不过，这就是身为月精灵的命运吧。有着如此珍贵的血液、如此美妙的容貌，恐怕不管走到哪里，无论面对的是野兽还是人类，您都会是遭到抢掠的对象……”」 　　啊啊。 　　对了。 　　不光是人类。就算是碰到野生的怪物，我也会被它们狩猎。 　　因为我的血液，即便对野兽而言，也是超越凡品的珍馐美味。 　　刚刚转生的时候，被哥布林袭击是这样；在格莱尔的时候，被蜗龙袭击是这样；在海上的时候，被鲸齿人袭击、也是这样。 　　然后。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也是这样。 　　因为我是……月精灵。 　　所以，被狩猎就是我的命运。 　　“可恶……” 　　但是，我是不会屈服的。 　　不过是一只臭鸟罢了，不过是个脑袋还没我一半大的愚蠢动物罢了，就这样还想狩猎我，门都没有。又不是那种肩膀和城墙一样高的鲸齿人，我才不会感到害怕。 　　没错。 　　我才不会被这种傻鸟杀掉。 　　朝天空抬起头，我气咻咻地再次迈步行走。 　　不出我的所料。 　　那只黑色大鸟并没有飞走，而是在天空盘旋，不断围绕着我飞翔。 　　大概还惦记着我身上的血和肉。 　　就这么想要把我生吞活剥吗。 　　但是我也会反抗的。真把我逼急了，我一定会用手腕上的镣铐，直接砸碎它的鸟头。我现在可是全身带满装备的女精灵。 　　有胆子就来试试吧，傻鸟。 　　我警惕地注视着夜空，同时继续赶路。 　　顺便也关注着四周，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吃的食物。 　　就在这时，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 　　「咕楞楞——」 　　那东西发出清脆的声响，朝沙漠深处滚去。 　　欸。 　　我踢到的是什么。 　　低头一看，我发现脚边躺着一具无头的白色骸骨。从锁骨到肋骨，再到蓬松的盆骨，根根分毫毕现，在月色下发着淡淡的荧光。 　　“啊……” 　　我露出眼神死掉的表情。 　　仔细看去。 　　骸骨上面还有啃食的痕迹，一些骨头已经被扯断，粗暴地裂为两截。 　　“嘎——嘎——” 　　而在天上，黑色的大鸟继续发出鸣叫。 　　“可恶……别、别想吓到我……” 　　我扭过头，绕过那具骸骨。 　　说实话，我的腿现在都快软了。 　　毕竟那是死人的骨头。说不感到毛骨悚然肯定是假的。 　　但是，如果我不赶紧逃掉，肯定会变得像那具骸骨一样，死在这座沙漠之中，尸骨无人埋葬。 　　到时候，就便宜我头顶的这头黑鸟了。 　　“呼，呼，呼……” 　　发出急促的喘息。 　　在此之后。 　　又前进了大半个小时左右。 　　沙漠仍然看不到尽头，感觉无论再怎么行走，都不可能走得出去。即便我向地平线的方向极目眺望，现在也没有看到任何绿洲、盆地或山崖的痕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嘶，好冷……” 　　我捂住自己的腹部，身躯瑟瑟发抖，肩膀也不停打颤。 　　随着夜色的加深、以及时间的流逝，我周围的气温正逐渐降低。之前就已经足够冷了，现在更是让我感到身体发凉，头脑深处忍不住钻出一股股睡意。 　　“好想睡觉……” 　　我疲乏地喃喃自语。 　　到了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想要睡觉。 　　想要呼呼大睡。 　　想要把之前拿走的异世界葡萄全部吃掉，然后在沙漠里一躺了之。再也不管以后发生的事。 　　想要对一切不管不顾。 　　“……” 　　但是。 　　我明白那样的后果。 　　四周温度这么低，天上还有黑色大鸟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入睡，简直是自寻死路。 　　啊啊。 　　打起精神，瑟蕾丝缇雅。 　　再走十分钟。再走十分钟。 　　再走出几百步，一定就能离开这座沙漠。 　　到时候我就能自由……我就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就能和裘格一起团聚。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再多走几步……再多走出几步…… 　　啊啊。 　　抚摸着自己的身体，用手掌搓出为数不多的暖意，我慢慢地前进着。然而，冰冷的手铐罩在我的手腕上面，又驱散了刚刚诞生的热量。 　　但是，好奇怪啊。 　　虽然刚刚还觉得很冷，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身体凉一阵热一阵，有一股粗暴的暖意在体内四处游荡。 　　是感冒了吗……还是发烧了？ 　　不知道。 　　我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必须继续走下去。 　　并且，活下去。 　　「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 　　我听到了奇怪的敲击声。 　　在我前方几百米远地方，出现了一抹亮光。 　　而在亮光的附近……是一株绿色的、长满饱满果实的植物。 第195章 　　「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 　　我听到了奇怪的敲击声。 　　在我前方几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抹亮光。 　　而在亮光的附近……是一株绿色的、长满饱满果实的植物。 　　啊啊。 　　很难描述它的形貌。 　　这是什么鬼东西。 　　简而言之…… 　　很像是会发光的椰子树。 　　比真正的椰子树还要矮一点，轮廓更粗，上面有很多果实。那些果实饱满且结实，颜色纯白，并且在夜幕下闪烁着辉光。 　　「哒、哒、哒。」 　　另一边。 　　声音继续响着。 　　仔细一看，在那些发光的硕大果实附近，有类似螃蟹腿一样的粗大之物。 　　它们哒哒作响，像是拥有生命一样，不断收缩和扩张。令人联想起某种糟糕的OO之事。 　　……糟糕了。 　　我停住脚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身体有点发热。 　　啊啊。 　　显而易见。 　　这个……是陷阱。 　　如果我真的被果实吸引过去，并且伸出手去，那么，我肯定会被螃蟹腿狠狠夹住，遭到难以想象的OO厄运。利用自己的果实吸引猎物，然后趁机将其捕获——我现在遇到的，恐怕就是那样的可怕植物。 　　是食人树……之类的东西吧。 　　总之是可怕的怪物。 　　肯定不能靠近。 　　“咕……”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身体也冷一阵热一阵，让我的双脚虚弱无力。 　　啊啊。 　　好饿。 　　好想吃东西。 　　想要大快朵颐。想要吃烧烤，想要吃鸡蛋羹，想要吃山珍海味，想要吃煮到金黄的肉。想要一直吃下去，吃到肚子撑撑。 　　饥饿感在体内翻滚，让我忍不住蹲下双腿。即便这样，也只是稍微地暂缓了饥饿的蔓延而已。 　　仔细想想。 　　我必须吃点东西。 　　什么都不吃的话，很有可能走不出这片沙漠，甚至有可能让我饿晕过去。即便没有饿晕，肚子饿也会让我没有力气，减慢我的速度。最终还是无法走出这片沙漠。 　　所以必须吃点东西。 　　我直勾勾地看着食人树，望向那些饱满圆润的果实。在使劲舔了自己的嘴唇后，我慢慢走了过去。 　　——在心中有了决定。 　　啊啊。 　　能行的，瑟蕾丝缇雅。 　　一定能行的。 　　对方只是一颗植物罢了，只是一个脑子还没有核桃大的笨蛋植物罢了。只是、一个连大腿都没有的愚蠢植物罢了。躲开螃蟹腿、悄悄掰走肥美的果实，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冷静下来，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不断自我催眠。 　　——我连鲸齿人都不怕，怎么会害怕这种笨拙的植物？ 　　——偷走果实，然后拔腿就跑！利用自己身为动物的优势！ 　　像这样给自己打气。 　　在此之后。 　　终于，我和食人树面对面了。 　　果实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被肋骨般的螃蟹腿环绕在中央。凑近了以后我才发现，那些螃蟹腿实际上宛如蚱蜢的长腿，表面覆盖着一层甲壳，上面生长着细细的绒毛。恐怕感知力非常敏锐。 　　要小心一点，不能被它们察觉。 　　而在另一边，在那些螃蟹腿中间，有着能让我伸出手去的、极为充裕的空间。我大概能从这里入手，将饱满水嫩的果实抓出来。 　　“呼，呼……” 　　我深呼吸了两口。 　　然后，对着空隙伸出手去。 　　「咕噜咕噜~~」 　　摸到了肥硕的果实。 　　很好，很好。 　　把它掰下来就是成功了。我绝不是贪心的女精灵，只要一颗果实就足够了。只要一颗果实，用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稍微用力，顺利取下了手中的果实。随着「咔卟」一声脆响，果实成功脱离下来，有了结实的重量感。 　　“成、成功了……” 　　那一刻，欣喜感充满我的心脏。 　　然而—— 　　「咔卟咔卟咔卟咔卟咔卟咔！」 　　毫无征兆。 　　螃蟹腿开始乱舞。 　　在回过神来之前，我就已经被抓在空中，不光刚刚取下的果实掉到了地上，就连自由行动的能力也被剥夺，只能被螃蟹腿紧紧攥住。 　　胳膊、大腿也被固定起来，扩张成羞耻的形状。 　　“咕，这个——好痛——” 　　我忍不住发出悲鸣。 　　虽然手腕上还有手铐，脚腕上也绑着脚锁，但是食人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只是尽最大力量地拉扯着我、令痛感在全身各处蔓延。 　　“不要！不要！谁来救救我、为什么会这样——” 　　啊啊。 　　为什么。 　　我、我明明没有碰到那些螃蟹腿……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对方反应过来…… 　　难道说，对方的反应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强，还是说，只是靠近就会遭到袭击—— 　　已经来不及思考。 　　低下头一看，一颗庞大的、倒棱锥形状的螃蟹腿，悄无声息地凑上来，冒出令人畏惧的蒸腾热气。 　　“骗、骗人的……” 　　我两眼发直，恐惧地盯着那根螃蟹腿。 　　不、不要开玩笑了。 　　不是想把我吃掉，而是想用这种东西耍弄我吗。绝对不可能活下去的。 　　必须想办法脱离。 　　怎么办…… 　　刹那间，我的脑海闪过一个想法。 　　魅惑术。 　　对了，我还可以用魅惑术…… 　　脑子越笨的动物、对魅惑魔法的抵抗力就越小。如果是这种连脑子都没有的植物的话，如果是这种蠢笨到不行的植物的话，肯定能—— 　　等等。 　　在我的身上、还有释放魅惑术的魔力吗？ 　　问题突然卷入脑海，让我的双肩战栗不已。不知不觉之间，我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我是否还能使用魅惑魔法。 　　仔细想想。 　　上次从裘格那里、借走的魔力，说不定已经不剩多少了。 　　而且这几天频繁地被刀疤脸取走血液、而且还被严刑拷问、被逼着每天长途跋涉。在我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躯体里，不知道还能压榨出多少魔力。 　　然后。 　　我试着放出了魔法。果不其然，根本没办法释放成功。我体内的魔力就像支离破碎的小溪，无法汇聚成我想要的形状。 　　啊啊。 　　这样不就完蛋了吗。 　　“……” 　　我露出眼神死掉的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 　　「嘎——嘎——」 　　听到了这种声音。 　　抬头一看，黑色的大鸟敞开双翼，朝我扑击而来。 　　啊啊。 　　完蛋了—— 　　是双面夹击。 　　我牢牢闭上眼睛。但是，想象中肚破肠流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正相反，我感到全身一轻，不由自主地滚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 　　我吃痛地跪坐在地，回头一看，结果发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黑色大鸟站在树顶，低头猛啄，从食人树里面剜出了油腻的眼球。大鸟用力甩动脑袋，把眼球含在口中，接着抖动双翼，重新飞回夜空。 　　虽然食人树身上有很多螃蟹腿，但是，由于黑鸟站在树顶的位置，所以螃蟹腿都够不到它，只能在下方无能狂舞。 　　最终。 　　失去眼球的食人树停止活动，所有螃蟹腿都垂落下来，像黑色的头发一样，一动不动。 　　月光洒下银色的余晖。 　　得救了…… 　　我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目送黑鸟消失在天边。 　　竟、竟然没有攻击我…… 　　为什么。难道连鸟类都在可怜我吗。 　　还是说…… 　　脑中飘过散乱的想法。再把它们整理出来之前，肚子里的饥饿感却开始袭来，让我把目光放回果实上面。 　　对了。现在果实已经没有危险了。 第196章 　　我把目光重新放回果实上面。 　　对了。现在果实已经没有危险了。 　　也就是说。 　　——可以吃了。 　　「咕噜咕噜。」 　　捧起肥硕的果实，顾不上它的表皮是脏是净，我就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咔嗤。」 　　汁水溢满口腔。 　　啊啊。 　　好粘稠。 　　不过，很甜。 　　味道很棒。 　　咀嚼起来有点像榴莲，或者那种发甜的橘子。果肉紧紧蹙在一起，鲜嫩而富有口感。一旦咬下第一口，就会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咔嗤、咔嗤、咔嗤。」 　　我跪坐在地，慢慢地咀嚼着，让鲜美的汁水涌过咽喉。 　　啊啊。 　　好、好好吃。 　　是因为我已经饿坏了吗。 　　所以，感觉吃到的简直是天赐的美味。是不折不扣的山珍海味。 　　在此之后。 　　不知不觉就啃掉了一整枚果实。香甜的果肉在肚子里慢慢消化，让我的手脚逐渐恢复力气。 　　但是，我的肚子还是有点饿。 　　“咕咚……” 　　我咽了口唾沫，回头看向食人树。 　　仔细想想。 　　反正食人树已经死翘翘了，我过去再采集几枚果实……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毕竟我的肚子还没填饱。 　　就这样凑了过去。 　　站在食人树面前。 　　我伸出手，快速地采下了剩余的果实，把它们搂在怀中。果实的个头非常大，几乎盖过我的脑袋，让我只能堪堪用双手抱住。 　　“嘿——咻。” 　　把果实们丢向地面。 　　我坐在地上，挨个把它们品尝。 　　我的天啊，好爽。 　　这就是吃自助餐的感觉吗。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了一个再吃一个。反正我的肚子远远没有填满，这时正是饕餮一番的时刻。 　　吃吧吃吧。 　　最终，我抚摸着明显撑起来的腹部，满足地躺在地上。 　　“咕。” 　　发出了吃饱喝足的声音。 　　这下子真的是吃饱了，已经吃到了肠胃的极限。倘若再吃下去，我肯定就迈不动腿，也跑不掉了。 　　对了，说起逃跑…… 　　我看着食人树的残骸，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从我现在的视角看去，能够望见冰冷的、在我脚踝部位的脚铐与脚锁，它们在夜空下泛着冷光，紧紧捆在我的脚上。因为戴着这些东西，我没有办法甩开腿奔跑，更无法在走路的时候节省力气。 　　毕竟，脚锁、脚铐这种东西，本身就非常沉重。 　　总的来说。 　　它们是我身上的累赘。 　　能否将它们拆开、丢掉呢。 　　“唔……” 　　看着夜幕下的食人树，我的脑中冒出设想—— 　　食人树身上的螃蟹腿，说不定能打开我身上的脚锁。 　　螃蟹腿本身足够坚硬，外部覆盖着一层甲壳，而且还长着绒毛。如果找好角度，说不定能把螃蟹腿当做钢针，强行拆开我身上的脚铐。 　　说不定能成。 　　试一试吧。 　　螃蟹腿的尖端非常细锐，像曲别针一样，能够探入脚铐上的锁孔眼。我抓住一条比较细小的螃蟹腿，瞄准我的脚踝之间，试着将其插送进去。 　　「咔嚓」。 　　螃蟹腿与脚铐上的锁结合到了一起。 　　唔。 　　好像有戏。 　　我握住螃蟹腿，不断摸索着锁眼的形状。在这样的试探下，依稀能够听到咔嚓咔嚓的拨动声。 　　就像开锁一样、摸索着内部的形状。 　　喔喔。 　　有感觉了。 　　虽然没有针，但是螃蟹腿也能用来开锁——我现在做的事情，可以说是这句话的实践。只要摸索出锁眼内部的弯折，然后再利用螃蟹腿来不断收探，这样或许就能找到位置、打开锁舌。 　　「啪嗒」。 　　耳中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嗯。 　　好像是这里…… 　　试探着锁芯的构造，我不断移动着螃蟹腿。 　　感觉已经接近了。 　　接下来就是……用力地转一下，彻底把锁解开。 　　我用力一拧。 　　「咔嚓——」 　　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脚铐一下子松开，软塌塌地掉到地上。 　　双腿一阵舒畅。 　　啊啊。 　　我、我真的成功了！ 　　我把锁打开了！ 　　像是难以相信似的转动着小腿，我用手掌捂住脸颊，差点高兴到哭出来。 　　我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只靠着自己的力量，就算是像我这么没用的人，也成功的做到了！ 　　这下逃亡速度UPUP！ 　　对、对了。 　　除了脚铐，手铐也能如法炮制—— 　　在激动的余地，想法窜入脑海。 　　没错。既然能打开脚铐，那么也能用这个方法打开手铐。只要我多努力用功，肯定就能把手铐也拆个干净！ 　　我激动地思考着，浑然没有发现，在我的头顶上，有黑色的影子不断扩大。 　　“哒、哒、哒……” 　　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 　　“欸……欸？” 　　我僵硬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影子的主人。 　　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早已彻底死翘翘的食人树，现在缓慢从中间分成两截，在那黏糊糊、翻出白沫的树体中间，竟然钻出了宛如蠕虫的粗大生物。它的脑袋已经缺了一块，但仍然能够投下臃肿的阴影，在月光下和我静静对望。 　　而那些已经僵直的螃蟹腿，此时也开始复生，并且收拢到了蠕虫的躯体两侧。 　　“啊……” 　　我惊讶地松开手。刚刚还帮我撬开脚锁，让我获得自由的螃蟹腿，失落地掉在地上。 　　——然后向蠕虫的方向收回。 　　“吱！叽叽！” 　　蠕虫张开躯体，在我面前展开紧密排列的螃蟹腿。它就像被激怒的眼镜蛇，吐出沙哑的嘶叫。 　　啊啊。 　　原来如此。 　　我刚才握住的，根本不是什么螃蟹腿。准确而言，那应该是眼前的蠕虫生物的肢体。 　　这是食人树……不，应该说，是寄生在食人树内部的巨型寄生虫吗？ 　　还是说，这才是食人树的本体呢？ 　　一时半会无法思考。我呆呆地望着造型恐怖的巨型蠕虫，连尖叫都忘记了。 　　“轰隆隆——” 　　但蠕虫却开始了动作。 　　它把全部的肢体压上地面，朝我飞速奔来。 　　“呀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声音很大的惨叫。在取得意识的控制权之前，双腿就自顾自地狂奔起来，在地上撩起巨大烟尘。 　　“哇啊啊啊啊啊！” 　　被追逐了！ 　　被复活的怪物追杀了！ 　　被蠕虫怪追赶了！ 　　不对不对！应该说是有得必有失吗？仔细想想，很可能是我摆弄螃蟹腿的动作，把这个怪物弄醒了！ 　　也就是说，其实它根本没有死透？ 　　脑子里，诸多想法狂奔而过，而我只顾迈动双腿，喘着急促的呼吸，向前方狂奔。多亏了已经解开的脚铐和刚刚吃饱的肚子，我现在还有力气奔跑。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被怪物追上的话会怎么样——我可不想再试一次！ 　　必须逃掉才行！ 　　仔细想想，该怎么办才能逃掉。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爆发出求生的力量快步飞跑。我抽出空隙回头望去，看怪物的速度有多快。 　　啊啊。 　　看到了幸运的结果。蠕虫怪物的行动其实并不怎么利索，相反，可以说是笨拙。只见它东一脚西一脚，数十根腿状肢体来回舞动，正在以畸形的方式追逐。再观察一下它那缺了一块的脑袋，大概是被黑鸟袭击的时候，确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吧。 　　所以走起路来很不协调。 　　只不过，即便如此，蠕虫的速度也并不慢。相对于我而言，已经算是有威胁的速度。 　　我必须用力奔跑才行。 　　希望能半路把这家伙甩开。 　　“咕？” 　　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了新迹象。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只见一头晶莹的、巨大的、白色蚂蚁形状的生物，正从高高耸立的沙丘中间挖穴。在我逃跑的过程中，很遗憾的和它碰了面。结果巨型白蚁放下手头的筑巢工作，转过脸来追逐我。 　　这下子追逐者数量+1。 　　要完蛋了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这下子可怎么办。 　　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被两头怪物同时追逐的话，我可不敢确保自己能全部甩开。倒不如说，像现在这样喘着粗气、收拢着双臂狂奔，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这样下去很不妙。 　　要是被怪物抓住，我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 　　被吃进肚子已经是幸运。要是再用那些坚固的螃蟹腿把我捉住、固定我的姿势、然后在我体内搞什么O床O卵、我可绝对没法承受。一定会彻底死翘翘。最后还会被喝血吃肉，变成死无葬身之地的悲惨精灵。 　　“吼——” 　　在我身后追逐的巨型白蚁，吐出令我脊背发凉的啸叫。 　　然后。 　　屋漏偏逢连日雨。 　　大概是被巨型白蚁的叫声激活了吧。 　　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一支白蚁军团开始浮现。 　　从脚下，从沙地里，从远方，从细碎的砂砾深处，数不清的触角、节肢与头颅探了出来，朝我的方向转动。 　　“咿咿咿咿咿！” 　　完蛋了。 　　====== 　　====== 　　======　　 　　PS： 　　为了写这一章，专门去研究了怎么开锁和锁的构造，草。 　　不过不太清楚欧洲中世纪的锁结构是怎么样的，也不清楚那种（中世纪时期的手铐和脚铐）刑具的锁具体是如何设计，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论中国传统锁具设计》和另一个关于锁具和装饰品设计的论文，内容上主要涉及的是中国古代的锁具设计，虽然说刑具锁也被包括在内，但是内容不够主题化。有些遗憾。 第197章 　　“咿咿咿咿咿！” 　　完蛋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怪物。 　　这不是死定了吗？ 　　就在这时，我发现身旁出现了巨大的黑影。 　　抬头一看。 　　黑色的大鸟重新出现在天边，朝我振翅而来。 　　“唔！” 　　还没来得及反应，大鸟就提起双腿，在我头顶急速掠过。离开之前，还用脚爪点了一下我的脑袋。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这头黑鸟不是已经飞走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为什么。 　　难道说，它也想要狩猎我吗？ 　　想不通。我看着黑鸟在夜幕下翱翔飞行，不断拍打双翼。仔细想想，如果黑鸟真的想狩猎我，为什么现在才来？之前我被食人树抓住的时候，为什么它没有选择攻击我？这其中有什么深层的缘由吗？ 　　等等。 　　头脑涌出一个想法。 　　莫非、这头黑鸟其实是在帮我？ 　　把食人树啄开，把我解救出来也好，在我被怪物追击的时候，突然在我头顶飞翔也罢，难道说，它其实是在用某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我，为我提供帮助？ 　　拘束着双手，我一边奔跑，一边紧张地望着天上的黑鸟。只见它不断在我头顶盘旋，但是整个身躯都向某个方向倾斜，宛如风向标一般。 　　那副架势，似乎是在指路，让我向着它倾斜的方向逃跑。 　　啊啊。 　　指路…… 　　真的吗。脑袋还没有核桃大的鸟，竟然会有意识地帮助我吗。 　　无法确定。但是看着身边逐渐冒出的触须、口器和巨型白蚁的粉嫩肢体，我明白，就算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不如放手一试—— 　　说不定能搏得一线生机。 　　这么想了以后，我抬起双腿，开始向黑鸟倾斜的方向奔跑。 　　“哈，哈，哈……” 　　沙漠里满是柔软的沙子，双脚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借力的空间。即便如此，我还是用尽全力奔跑，希望能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另一方面。 　　宛如被激活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在我向前奔逃的同时，在我脚边的沙地之中、也在不断冒出可怕的巨型白蚁，甚至还有比白蚁更加离谱的怪物在钻出地面，发出幽邃的嘶叫。虽然它们从沙地里钻出来还要不少时间，但此时此刻，我的身后已经缀了不少追兵。 　　回头看一看吧。 　　我紧张地回过头去，瞥着后面的怪物们。 　　喔喔。 　　最先看到的是食人树里面的蠕虫怪（一头），这是我熟悉的老面孔。随后则是半路出家、从沙地中爬出来的巨型白蚁家族（大约十多个），在此之后、则是长有四个胸部、面目诡谲的雌性蜘蛛多脚怪（至少两个），除此之外，还能看到体型状若陆行石斑鱼、吐出粉绿舌头、一路上对白蚁们喷出石化光线、并且将它们整个吃掉的爬行类蜥蜴怪物（大约五头）。 　　啊啊。 　　这是什么怪物生态链吗。 　　求求你们不要追我了！ 　　求求你们互相吃掉对方吧！真的，把我放过就好了！ 　　虽说如此，这也不过是我的妄想。一边放开双腿狂奔、一边将整个沙漠搅得鸡犬不宁，惹得巨型怪兽不断穿过地表，这似乎就是我正在做的事情。让怪物们彼此厮杀也好，被怪物追逐得上气不接下气也罢，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行为导致的结果。简直就是超级惹祸精。 　　啊哈哈哈。 　　看来在吸引注意力方面，我的魅力确实超越了物种间隔啊。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在后面追逐着我的怪物们，似乎因为太过拥挤、物种不同、而且存在着捕食关系，结果现在开始互相妨碍了起来，再加上那些蜥蜴怪物正在猎杀白蚁，所以场面非常绚烂和暴力。但是从结果上说，是它们的速度正在减慢。 　　所以。 　　看起来我又能多跑一段时间了。 　　“呼，呼……” 　　就在狂奔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我看见了难以描述的奇景。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在天空的尽头，出现一条黑缝。 　　不。不是黑缝。 　　利用精灵的视力极目远眺，我看清了黑缝的本体。虽然说起来非常难以置信，但是，那其实是一截深深嵌入地面的巨型钉子，或者说，是某种类似钉子的细长建筑。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埋入地表的长钉。而且是数十米高、建筑物规模的大型长钉。 　　啊啊。 　　我难道是出现幻觉了吗。 　　为什么会看到这么奇幻的建筑。 　　但是，在我的头顶，黑鸟突然发出啼叫。只见它收拢翅膀，缓缓向着铁钉降落而去。 　　“啊……” 　　我发出短促的惊讶声。 　　为什么黑鸟会落在上面。 　　难道说，那里有它的巢穴？ 　　仔细想想也有点合理。毕竟鸟类喜欢在高处建巢。 　　可是…… 　　可是，我可没有翅膀。 　　换位思考一下，为了躲避怪物的追击，爬到铁钉上面似乎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信心，相信自己能成功爬上这样的高度。 　　要是爬到一半，从半空中掉下来怎么办。 　　那不就变成酱了吗。 　　“……” 　　但是，现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头一看。 　　怪物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简直能听到它们呼吸的声音。而且，我的周围也有其他怪物被吵醒，因此不断攀爬出来。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片沙地会变成物竞天择的可怕战场。 　　而我，就是生态链的最底层，随便一个怪物都能尽情欺负的女精灵，瑟蕾丝缇雅。 　　啊啊。 　　感受着周围的可怕气氛，我急速地转过头去，对着铁钉的方向狂奔。 　　就算爬不到最上面也好。 　　就算只能爬到正中央，距离地面数十米的高度也好。即便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也应该足够让这些怪物不再威胁到我了。 　　加速加速加速跑。 　　最终。 　　在被怪物们追上之前，我提前几十步来到了塔下。 　　长钉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以攀爬。正相反，在坚固的钉体上面，按规律排布着脚手架一样的构造。只要把手和脚按照规律放在上面，就能顺顺畅畅地一路爬到上面。 　　很好，很好。 　　是时候展现精灵的攀援技术了。 　　瑟蕾丝缇雅，冲啊！ 　　给自己打着气，我双手攀住脚手架的外侧支点，一级一级地往上攀行。 　　视野越来越辽阔。 　　在攀爬的过程中、突然感到一缕阳光照耀在我的脸上。扭头一看，磅礴的太阳正缓缓上升，庄严地烘亮整片干燥的地平线。原来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第二天的黎明已经来到。 　　我看了一会，继续向上攀行。 　　“呼，咳咳，呼……” 　　汗流浃背，筋疲力竭，但是仍要喘着粗气，不断向上。为了避免一脚踩空、从而掉到地上，我用手铐缠住支点，脚踩实了以后才放开手，然后再次交换，用这种保守的方式向上爬行。 　　终于。 　　——顶端在我面前不断放大。 　　在脚手架的终点，我窥视到了一个洞口。大概，那是让人钻进去的地方。 　　是人造的建筑吗……这个巨型铁钉。 　　来不及思考。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爬了上去，顺势滚入洞口。 　　“哈……” 　　后背接触到坚实的地面。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感到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无力，酸麻感触电般上升。我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皮肤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第198章 　　后背接触到坚实的地面。我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感到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无力，酸麻感触电般上升。我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皮肤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 　　但是。 　　活下来了。 　　成功的、活下来了。 　　思绪在我心中波动。我转过身去，疲惫地打量着周围的空间。 　　啊啊。 　　这是一个……类似于储藏室的地方。 　　果然、是人造的建筑。 　　在黑暗的角落里，依稀能看到简陋的瓶瓶罐罐，还有类似扶手和梯子的用具。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生活用品，但是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那些类似瓶瓶罐罐的东西，实际上是“浮雕”。 　　具体来说，就是位于墙壁表面的雕塑群。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我所看到的瓶子，本质上是墙壁表面的凹凸起伏，是这栋建筑的一部分。这样的凹凸起伏遍布四周，像锁子甲一样紧凑。它们显然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人力打磨塑造，而且，似乎能组成某种图画。 　　“唔……” 　　我稍微爬起来，观察着浮雕的表面，想要看清上面的内容。 　　啊啊。 　　不行。 　　太暗了，看不清楚。 　　即便我有精灵的视力，这种情况下也无法视物。 　　有没有玻璃窗之类的东西…… 　　我伸出手，向四周摸了过去。 　　但是，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我的耳朵听到了声音。 　　那是简单的「咔嚓」一声。伴随这样的声音一同到来的，则是我头顶处缓缓打开的缝隙，以及从缝隙中间泄露而出的光明。 　　「哗啦啦」。光芒倾泻而下。 　　“啊……” 　　我睁大眼睛。 　　浮雕的内容骤然显现。 　　——是宫殿。 　　着火的宫殿、高耸的宫殿、倒塌的宫殿、盘旋于宫殿顶端的鹰、于天空中飞舞的巨龙、以及在赭色的沙漠中央，缓缓上升的辉煌太阳。它无边无际的光芒似乎驱散了画面中的一切黑暗，令浮雕的每一寸角落都都闪闪发光。 　　啊啊。 　　这个是……某种艺术雕刻吗。 　　画面塑造的栩栩如生。简直是身临其境。 　　大概是在记录某种故事？而且感觉很像神话。不过，考虑到异世界的奇幻属性，也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我抿紧嘴唇，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说实话，现在吸引我的并不是熠熠生辉、在我面前闪烁的浮雕群，而是在它旁边的另外一个东西。 　　——那就是，旋梯。 　　在浮雕的侧面，有一个紧紧贴着墙壁建造的螺旋状旋梯。因为非常狭窄，所以看上去简直和浮雕融为了一体、难以用肉眼察觉，但是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 　　显然，这个楼梯通向了建筑物的顶端。 　　要不要爬上楼梯呢。 　　我本能地想到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如果继续往上爬的话，大概就能抵达长钉状建筑物的表面。 　　长钉的高度并不算低。如果能爬到最上层，说不定能扩大视野。倘若能够在那种视野辽阔的地方极目眺望，或许就能找到离开沙漠的路。 　　“要不要上去呢……” 　　我用手抚着额头，虚弱地坐在浮雕旁边。 　　坏了。 　　有点不妙。 　　身体……还是有一点热。 　　果然，我大概是感冒了，要么就是发烧。整个身体的情况都有些糟糕。 　　要是能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不能是这里……” 　　我摇了摇头。 　　打起精神，瑟蕾丝缇雅。现在还不是睡大觉的时候。 　　必须尽早找到藏身的地方……现在已是白天，疤脸他们随时有可能察觉到我的逃跑，因此会到处搜寻。虽说沙漠本身会遮蔽一部分踪迹，但我毕竟不可能在这里长久生存、和那些可怕的怪物打交道。 　　也就是说。 　　果然还是要找到离开沙漠、继续前行的办法。还是爬上旋梯比较好。 　　“……” 　　不过，要是碰上那头黑鸟怎么办。 　　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过应该没事。 　　毕竟、我是在黑鸟的指引下来到这里的。既然如此，应该说对方不会介意我爬上顶层……吧？ 　　就算黑鸟翻脸不认人，大概也没关系。这个楼梯又窄又小，它应该没法扇着翅膀钻进来咬我，也没法在建筑物内部袭击我。 　　也就是说。 　　上楼的理由很充分。 　　走吧走吧。至少看一眼远处的情况。 　　这么想着，我用被拘束的双手扶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去。 　　楼梯本身并不长。 　　大概几分钟不到，我就走到了尽头。 　　一扇褴褛的木门拦在前方，从缝隙中露出些许光亮。不必多说，只要打开这扇门，我就能抵达顶层。 　　于是把门推开了。 　　阳光溢满视线。 　　然而，在适应了光线以后，我看到的却是未曾设想的一幕。 　　——黑色的大鸟张开翅膀，站在一个人类后面，用双翼拱卫着那个人。而那个被黑色大鸟保护的人类，竟然是一个比纸片还要瘦小的老头。他在地上打坐，双腿盘膝。 　　怎么回事。 　　这里，竟然有人类？ 　　“欸……” 　　我脸色剧变，想要立刻把门关上。但就在这时，那个枯瘦的老头开始说话。 　　“别怕，精灵……老身不会伤害你……你看，老身是，这座沙漠里的钉之苦修士……” 　　老头一副很久没有说过话的样子，口音听起来磕磕巴巴。配合上他那副高耸的颧骨，整个人宛如一具瘦小干尸。 　　“钉、钉之苦修士……” 　　我重复着他的话，目光畏缩，仍然做着退却的准备。 　　“当然……老身就是……圣火教、圣火教团、埃什斡卡信使、火炬侍从、钉之苦修士中籍籍无名的一个成员。我是……住在钉子上的苦修士。” 　　“嘎——” 　　似乎是在回应老头的话，黑鸟发出了叫声。 　　我下意识把目光转向黑鸟。老头见状，慢慢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鸟的羽毛。 　　“呵呵，苦修士的生活……非常……辛苦，总得、得有个伴侣，你说，是不是……” 　　“伴、伴侣！” 　　我警觉地撑起双臂，让镣铐哗啦作响。 　　“我是不会做你的伴侣的！” 　　脸色惨白。 　　“就算你用那只鸟胁迫我也不行！” 　　挥舞双手。 　　“就算强迫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用非常笃定的语气宣告。高频率用力呼吸。 　　“总之，我已经不会再做奴隶，也不会再被男人抓起来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那样的日子说再见了！已经下定决心了！” 　　“呵呵……”老头反而干瘪地笑起来。 　　“老身……早就，脱离了与世俗的联系……一日又一日，住在这远离地面的钉子之上……沐浴阳光，注视太阳……数十年间，从未以双脚接触地面，亦无从知晓光明之外的往事。你所说的那些，并不属于这个高度的世界。”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杖，敲了敲地面。 　　“比起那个，女精灵……你还是低下头，看一看，下面那个世界吧。” 　　“欸？” 　　听到这个要求，我呆住了。 　　顿了顿后，我稍微移动视线，用余光瞥向下方。 　　喔喔。 　　接下来看到的，是令人血脉偾张的景象。 　　——怪物们在激情搏杀。 　　大概是我逃跑的时候，一路惊动起来的各种沙漠生物……现如今，它们正围拢在长钉建筑下方的沙地上，疯狂互相攻击对方。整片沙地都被血液染的五颜六色，宛如调色板一样。 　　到处都是断肢残腿。 　　到处都是乱舞的肉块。 　　到处都是…… 　　“呕。” 　　我忍不住捂住鼻子，对着外侧呕吐起来。 第199章 　　“呕。” 　　我忍不住捂住鼻子，对着外侧呕吐起来。 　　没办法。 　　下面的场景太糟心了。简直是特效大片级的重口画面。 　　然后，我感觉视线阴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 　　身体，突然好沉重。 　　“睡吧，睡吧。” 　　意识沉降下去之前，听到了老头怜悯的声音。 　　“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可怜的女精灵……你的身体里面，积累了太多的疲倦。” 　　无法说话，也无法行动。我把脑袋枕上肩膀，感到知觉正向四周消散。 　　然后。 　　不得不沉入梦乡。 　　一觉下去，睡得又沉又死。 　　自从被刀疤脸他们抓住以后，我的精神就处于高度绷紧状态，害怕被抽血，害怕被拷问，又不敢冒犯、顶撞刀疤脸，精神因此变得特别敏感。昨晚经历的那一切更是让我的心悬在嗓子眼上，无法轻易放松下来。 　　结果。 　　——绷紧的弦一旦放松，就会特别松懈。 　　大概，在那场呕吐以后，我的身体已经彻底支撑不住了。 　　所以狠狠地睡了一觉。 　　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梦。睡醒以后，里面的情节基本忘得干干净净，只发现自己满身都是汗水，整个身体都一片酸麻。 　　不过，也是时候清醒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太阳正明亮地挂在天上，散播出惊人的热量。根据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的时间……嗯，大概是中午。我好像睡了半天时间，倒不算太长，应该说是正好。 　　就在这时。 　　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看一看那是什么东西，但还没那么做，我就露出眼神死掉的表情。 　　啊啊。 　　对了。 　　我之前是，在附近有陌生人类的情况下睡着了。 　　这样情况非常危险。 　　对方有没有趁我睡觉，对我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虽说对方是老头，但现在不可松懈。 　　赶紧检查一下吧。 　　我紧张摸索着自己的手脚、躯体，除了睡觉时候流出的汗水外，没有发现异样。而在另一边，我瞥见老头竟然坐在不远的地方，不断转动着类似烧烤杆的东西。 　　仔细一看。 　　一截形状干瘪的肉块，正被插在木棍上，被枯瘦的老头烧来烤去。 　　“你醒了，睡得如何？呵呵。” 　　老头忙里偷闲地看着我。 　　“怎么样，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精力？睡了那么久，你也不好受吧。” 　　“吃东西……” 　　“对，要不要吃？” 　　老头抬起手中的烤肉。滚烫的肉香随风飘荡。 　　“我……”　　 　　我坐立不安地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我就不用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我还是知道的……我，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钱，也没有用来交换食物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吃东西的资格……” 　　不由自主地这么拒绝了。 　　但是。 　　“吃东西，也要资格吗？” 　　老头转动着手中的烧烤。 　　“在这片沙漠里，尘世众生哪个不是我吃你、你吃我，饿了便吃，随性随缘，怎会有资格这种奇怪说法？” 　　“就算你这样问，我也……” 　　“罢了，”老头说，“过来坐下，敞开胃口吃了就是。就当是老身请你的。” 　　大概是说话次数变多的缘故，和我睡着之前相比，枯瘦老头的嘴皮子变得利索多了。 　　虽然我很想拒绝，拒绝这种来路不明的食物。 　　不过，空荡荡的肚子迫使我走过去，坐在那片燃烧的火堆旁边。 　　“真的……可以让我吃吗？不需要我付出什么，就能让我吃吗？”我提心吊胆地问。 　　不需要我付出血液吗。 　　也不需要付出美色吗。 　　什么都不要，就允许我过来吃饭吗。 　　是不是陷阱呢。是不是又是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呢。 　　为什么…… 　　“给你。” 　　回过神来，一截烤到发黑的肉块送到我的手上。我握住烤肉末端的木棍，不由自主地咬了一口肉块。 　　蓬松的肉香在嘴中融化。 　　“……好吃。” 　　“多吃点……沙漠里，最不缺的就是肉。” 　　老头从身后又摸出一截肉块，抄入一根木棒后，架在火上烤。 　　我没有说话，香津津地咀嚼着烤肉。 　　这个肉……应该没问题。 　　想想也是。 　　如果老头想对我做什么的话，在我睡觉的时候，就应该对我下手了。 　　难道说，他真的是什么苦修士？对我这种女精灵都丝毫不动心的那种苦修士？　　 　　想不明白。 　　然后。 　　我趁机观察了四周。 　　啊啊。 　　怎么形容比较好。 　　这里是长钉状建筑的顶部。就是我昨天登上的地方。虽然过了半天，但上面的风景还是令人熟悉，能够让我认出来。 　　看来，我睡觉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竟然在这么高的地方睡着了。 　　要是晚上做梦，不小心翻出去了怎么办……岂不是会摔成泥。 　　我打了个哆嗦。 　　大体一看，周围非常空旷。 　　什么都没有。除了老头、我们面前的火堆，以及老头身后的一堆肉块，这里什么都没有。直白的说，就是光秃秃的，甚至连围栏都没有。而且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直射而下，非常的令人口干舌燥。 　　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 　　好像确实很适合苦修士。 　　“昨天晚上……是老身，让那头鸟把你带过来的。” 　　老头转动着肉块，突然这么说。 　　“欸？” 　　我停止咀嚼，吃惊地看着老头。 　　“老身是钉之苦修士，之前的年月里，也时常看到旅者被沙漠所困，被怪物追逐。那时候……老身就使唤那头鸟，把他们领来这里。” 　　“然、然后呢？”我使劲咽着唾沫。 　　“然后？”老头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烤肉，“然后，老身就用这份独家烤肉招待他们。多亏了你，今天能烤很多肉。” 　　“欸？为什么？”我下意识地感到困惑。 　　话音未落。 　　我听到天空传出响亮的啼鸣。一道影子遮蔽过来，随后，我熟悉的那头黑鸟翻飞而至，身下抓着某种不明物体。 　　「砰」。 　　黑鸟松开爪子，让不明物落到老头身边。 　　“呵呵。你看，肉又送过来了。” 　　老头笑着说。 　　我定睛一看，望见了尖尖的触角、硕大的口器，以及半透明的甲壳状皮肤。那头黑鸟送上来的，分明是一头巨型白蚁的头颅，只不过这颗脑袋已经碎开，所以能被黑鸟轻易运送到这么高的地方。 　　“是虫肉？” 　　我脸色微变，望着手中焦黑色的烤肉。 　　不会吧。 　　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蚁肉好吃得很，但它们平日躲在沙丘深处，不肯轻易见人，就连老身也很难品尝它们的肉。但是那晚……啊，你也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老头言简意赅地说着。 　　“多亏了你的福，老身能吃上数不尽的烤肉。” 　　而我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望着手里的肉块。 　　这么好吃的肉……竟然是，竟然是昨晚的白蚁肉！ 　　啊啊。 　　我竟然在吃烤熟的虫子…… 　　熟悉的反胃感冲上喉咙。我不断拍着胸部，强行逼退了呕吐的冲动。 　　不行，不准吐。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吃到嘴里的肉。就算是，就算是为了将来的逃亡着想，这些肉也能提供很多营养，吐出来就浪费了。 　　绝对不能吐。 第200章 　　绝对不能吐。 　　老头没有察觉到我的脸色变化，仍然在拨动他手中的烧烤。 　　“精灵，”他问，“你为何走入沙漠之中？而且，手上还戴着镣铐？” 　　“啊，这是……” 　　我看向自己的双手。 　　然后。 　　把自己的经历简要诉说了一遍。 　　当然……从头说起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也没有彻底信任这个老头。说到底，就算是面对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情也难以说出口。 　　与其勾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如一笔带过。 　　末了，我轻轻抚着胸口。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老头感慨地叹着气。 　　“让老身总结一番，精灵，你与一直保护自己的巫师失散，又被强盗所抓，因此落得这番模样。确实是惊心动魄。可是，接下来的日子，你又打算如何呢？” 　　“接下来的日子……” 　　我的眼神迷惘了一下，但接着，我就攥紧自己的手掌。 　　“接下来的日子，我也要继续逃亡下去，直到，直到……” 　　“直到找到与你失散的那位巫师？”老头问。 　　“……不，不是那样。” 　　我的眼神黯淡下去。 　　啊啊。 　　仔细想想，我还能去找裘格吗？ 　　头脑里，过去几天的回忆涌入脑海。 　　——被剥指甲。 　　——被拷问。 　　——被强迫说出心中的秘密。 　　“告诉我！巫师在哪里！告诉我他在哪里！” 　　“说！说！说！说！” 　　“说出来！现在就说出来！” 　　回忆中，刀疤脸的声音不断放大，变得震耳欲聋。我不愿去回忆那时的声音，但它们还是不断回想，在我耳中回荡。 　　想起了那时经历的场景。 　　被审讯的时候，饱受拷问的我，吐露出了一些关于裘格的事情。 　　因为刀疤脸想要知道、所以我就说了。 　　无疑。 　　那是对裘格的背叛。 　　被剥指甲的刑具加身之后，我确实对刀疤脸流着泪屈服，用尽办法乞求着折磨的结束。尽管也有过微弱的抵抗，但是如果在那个时候、我确实知晓裘格的所在之处，那么我一定会说出来。不光如此，倘若刀疤脸那时问出更多问题，我一定会知无不尽地全部回答出来，用这份顺服换取拷问的结束。 　　也就是说。 　　——如果我那时候知道裘格的所在，那么，我一定会把裘格出卖，用他的危险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 　　“精灵，精灵？” 　　回过神的时候，老头手握手杖，在我面前敲着地面。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我低下脑袋，擦掉眼角发亮的泪水。 　　“我已经没脸见那个巫师了……不，我连他身处何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在这里什么能倚靠的东西都没有，甚至没有办法去找他……我又弱又没用，什么事都办不到……” 　　“是吗？什么都办不到？” 　　老头坐回地上，填满皱纹的脸抽了两下，露出思索表情。 　　“我说，精灵，你要不要当苦修士？” 　　老头突然说。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不行，你这副姣好容貌，想当苦修士也实在太难。不如，不如……” 　　他抬起头。 　　“精灵，你想不想学火炬教团的神术？” 　　“啊？” 　　“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否知晓圣火教的神学分歧？”老头话锋一转，他摸出自己那把手杖，在我身前敲打着走路。 　　“我……不太清楚。”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很简单，老身简单一说，你肯定就能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熄灭和燃烧，以及流变。而对世界、神、魔法的理解亦如是。” 　　老头望向天空。 　　“圣火教的信徒分为两派：老身这样的钉之苦修士，居住于铁钉之上，以苦行、贫穷、直觉与梦境来洞悉火中之意；还有那居住在都城里的圣火教团，他们钻研教法，以文字与论辩阐释神之意志，与国王和世俗权力关系紧密。倘若你认为自己过于无力，那群人的神术或许能为之一用。” 　　老头说到这里，顿了片刻。 　　“钉之苦修士的神术极为艰辛，需要苦行付出，禁绝贪欲，如此才可释放，而火炬教团的神术则不然，哪怕花天酒地，也一样能用。” 　　“神术……” 　　我感到一丝担忧。　 　　“那我应该如何找到他们？” 　　“不需要找，”老头一敲地面，“老身现在就能教给你。” 　　“欸？” 　　“如何？”老头僵硬地了笑了笑，“哪个苦修士年轻的时候，未曾花天酒地，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全部？可是……啊，老身如今住在钉子上，只想日行一善，将曾经的罪行赎清。我已不是火炬教团的成员，但仍然记得那些奥秘无穷的神术。” 　　他敲打着手杖，消失在铁钉的尽头。我追赶上去，看到他顺着旋梯向下，袍子的一角消失在转弯之处。 　　“等一等！” 　　我跟在后面，双脚蹬着楼梯。 　　“可是，我，我不是圣火教的信徒，我一点都不了解那些关于神的知识……” 　　“无妨。” 　　老头走在前面，脚步不停。 　　“火炬教团里的牧师也不信神，但同样能用神术。” 　　“欸？” 　　我吃了一惊。老头继续行走。 　　“人类、精灵、兽人，皆是圣火受造，源于永恒流变之火，体内埋葬着光明的源头。即便不信，亦能使用神术，只是火炬教团的神术门槛更低，更简单，也更适合你现在危急的处境。” 　　“原来如此……” 　　最终。 　　我们抵达大厅的中央，被辉煌的金色浮雕包围。 　　“来，”老头说，“看着这些雕塑，然后闭上眼睛，追逐眼前看到的幻光。” 　　“可是，闭上眼睛，怎么可能还会看到东西……” 　　“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老头毫不动摇地说。 　　没有办法，我只好凝视着那些浮雕，然后猛地闭上眼睛。 　　——眼前出现了金色的残影。 　　啊啊。原来如此。这就是老头说的幻光。 　　“精神追逐幻光而动。你必须寻找心中光明的之源，寻找它们的扎根之处。随后，你要与变幻为尘世万物的永恒之火取得沟通。” 　　“嗯。” 　　我尝试着。 　　精神顺着某个方向延伸，原本应该消失的金色残影，此时越来越旺盛，越来越光芒四溢。我感到自己逐渐向上升空，精神越来越轻盈。 　　*** 　　*** 　　*** 　　远方，一个处于戈壁边缘的村庄。 　　亚山·马兹达猛地睁开眼睛。他睡在巫师的房间之外，但此时已经睡意全无。 　　“您看见了，我的神？”他喃喃自语。 　　“很好，您看见了就好。” 　　“把巫师叫醒？您觉得他伤势差不多了？” 　　*** 　　*** 　　*** 　　精神不断变得轻松，如泡沫一般松软。 　　啊啊。 　　好、好像有点感觉。 　　有某种东西似乎在被触动。 　　然而，还没把握住那种感觉的本质，光明瞬间消失无踪。我的视线恢复了一片黑暗，看到的只有虚无。我的精神也不断下坠，最终落回之前的水平。 　　没有声音。 　　没有幻光。 　　只有寂静。 　　好像，之前的一切都结束了。 　　“唔……” 　　我只好慢慢睁开眼睛。老头站在一旁，脸上皱纹密布。 　　“失败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失败了？为什么……” 　　“你的体内……似乎存放着某种奇怪的东西。” 　　老头走过来，他的表情看上去比我还要困惑。 　　“刚才好像有某种东西来过，老身……老身也不知道。好像来的不是一个东西，又好像来的是三个东西、四个东西……而且，你的体内也有一个东西，它……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欸……” 　　我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糟糕了。 　　我大致猜到了，苦修士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大概是、我体内的魅惑术。 　　刚刚转生的时候，神赐给我的…… 　　魅惑术。 　　“那个，”我犹豫了半天，决定开口，“您知道世界上有多少神吗？或者，您知道有没有和转生有关的神呢？” 　　“老身不知道。像这种神学问题……精灵，你应该去问火炬教团，或者问那些神学家。” 　　老头困惑地坐在地上，不断喃喃自语。 　　“不对啊，为什么没有成功呢？那东西来的时候，为什么老身会感觉如此熟悉呢？为什么呢？还有，为什么这个问题让老身觉得很重要？为什么一直在想？可是……” 　　他机械地敲着手杖。 第201章 　　他机械地敲着手杖。 　　“奇怪，好奇怪啊……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像怀疑自己得了大病的老人一样。老头现在所呈现的，就是那样凄惨的表情。　　 　　最终，我看不下去了。 　　我站在苦修士身边，对他弯腰。 　　“谢谢您，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失败的原因应该是出在我身上，所以您不必对此感到牵挂。” 　　“嗯？” 　　“总之，谢谢。” 　　我点着头，随后深呼吸一口。 　　“我……反正，我已经习惯自己的无力了。没有力量也好，什么都办不到也罢，即便没有得到神术，我也不会感到太多遗憾。所以您不必这样担忧。” 　　“可是……”苦修士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 　　“抱歉，我现在必须走了。” 　　我说。 　　“我已经休息了太长时间，真的太长。如果那些强盗趁机追上来就不好了，他们又残暴又狡猾，肯定已经发现了我的出逃，要是……要是追上我的话，我就死定了。” 　　“……” 　　苦修士倾听着，而我继续诉说，语气越来越笃定。　　 　　“没错，在被他们发现之前，我就要离开这片沙漠，去比这里更远、更远的地方，把所有追赶我的人全部甩开。我要逃跑，一直逃到再也不需要逃为止。” 　　“可是，”苦修士看着我，“在这之后呢？” 　　“在这之后……” 　　我想了想。 　　“我会……尽可能找到和我失散的巫师，然后，对他道歉。不管他身处何地，我都会努力活下去，打探消息，期待着和他相遇的那天。而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想办法活下去，一定会活着和他见面。” 　　“啊……” 　　苦修士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杖收入怀中。　 　　“愿光辉照耀你的前路。” 　　“谢谢。”我微微点头。 　　接下来。 　　我向苦修士询问了周围的环境。 　　主要是……想搞明白接下来往哪里逃。 　　以及走出沙漠的方法。 　　结果出乎意料的简单。 　　老头告诉我，这片沙漠虽然很大，但现在已经接近边缘。而且，只要顺着北路一直前行，就能抵达一座繁荣的边境贸易都市。那里人烟兴旺，或许能打听到与巫师有关的消息。 　　除此之外。 　　虽然老头很想告诉我贸易城市的细节，但是他已经数十年没有离开这座长钉，因此对于城市如今的面貌并不知情。除去那座贸易城市的名字「伊达」之外，他也没有能够告诉我的事情。 　　“不过，精灵，你必须小心。” 　　临走前，他告诫我。 　　“长钉之下的世界并不宁静，在这里苦修的数十年间，老身能感受到世界逐渐沉沦，被古老的力量缓缓侵占。倘若你想要朝着北方的贸易城市前进，就要小心盘踞在那里的黑暗。而且……” 　　他严肃地面对我。 　　“而且，即便是神的仆人，有时也难以称得上高尚。或许你现在还难以体会，但是与其他圣火的追随者接触后，你一定会理解这一点。以神的名义做出龃龉之事、信奉着神，但又不知为何信奉，甚至以谬误和异端为崇高信仰，把亵神视作敬神之举，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教派和教义的争端更是血腥残酷，往往因王室的权力而动摇，结果让正统变为异端，又让异端变为正统，令神学宛如儿戏。你一定要小心警惕，不要以为所有信徒都是好人，更不要以为他们千人一面，能用同一种方式打交道。” 　　他总结道。 　　“信徒与信徒的差异，有时比人类与精灵的差异还要大，还要大得多。” 　　“我知道了。” 　　我抿紧嘴唇，把老头的教诲悉数倾听。 　　啊啊。 　　前路艰难啊，前路艰难。 　　但是，还是要继续前进。 　　走吧走吧。 　　火炬教团也好，钉之苦修士也罢，我现在的任务只是摆脱身后的巫师强盗，其他事情全都放到以后再说。 　　这么想着，我站在入口附近，对老头挥手，带着镣铐的双手在光线下反光。 　　对了。 　　想起一件事。 　　能不能拜托这个老头，让他把我手上的镣铐弄开？ 　　毕竟他可是苦修士来着。应该能放出一些神奇的神术吧。 　　我从入口处走开，并且把想法告诉苦修士。后者对我点头。 　　“当然可以，你在那里站好，不要乱动。” 　　“嗯。”我紧张地站好。 　　苦修士随后念念有词。一抹火光从空气中涌现，径直飞向我的镣铐。只是转瞬之间，坚固的镣铐摔为铁水，与地面融为一体。 　　啊啊。 　　解开了。 　　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开了。 　　看来这就是神术。确实是很强大的力量。 　　只不过我没法用就是了。 　　“呼……”我低头看着自己。 　　感受到了手腕的自由。 　　然而，现在还不是欣喜的时候。 　　“谢谢您。” 　　我最后一次对苦修士鞠躬。 　　然后。 　　转身离开。 　　——顺着来时的路、爬下了这座铁钉。 　　越是往下，就越是能够看到沙漠中四分五裂的尸骸。 　　那些大概都是昨晚时候，被厮杀吞吃的怪物。 　　不过……与我无关。 　　怪物互相自相残杀就好了。我要逃，逃离这一切。 　　但是。 　　双脚刚刚接触地面，我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是沙丘深处传来的声音。 　　“……糟糕。” 　　我睁大眼睛。那好像是怪物弄出的声响。 　　看来，即便经过了昨晚那样规模的互相残杀，这附近的沙漠里还是有幸存的怪物。 　　怎么办。 　　头脑还没有思考清楚，就听见了火的啸鸣。 　　「呼哧——」 　　庞大的火柱从沙丘起舞，焚烬尸骸，如龙卷般飞旋，将沙丘下方的怪物融为灰烬。抬起头一看，苦修士老头站在铁钉边缘，留给我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啊啊。 　　……谢谢。 　　我在心中默默道谢，然后转过头，向着前方奔跑。 　　*** 　　*** 　　***　　 　　世界天翻地覆。 　　最后一抹图像急速消逝，燃烧的宫殿与雄壮之鹰一同消失。亚山睁开眼睛，徒步走到另一处卧室。他的喉咙燥得快要冒烟，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从床上坐起来的男人时，亚山感到了……狂喜。某种使命即将完成的狂喜。 　　“你醒了！”他喊。 　　“我？对，我醒了……” 　　那男人捂着脑袋站立，一颗颗盐粒从他身上脱落，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男人发出尖叫，“瑟蕾丝缇雅？你在哪里？” 　　“不要着急。” 　　亚山走向前去，拍打男人的肩膀。 　　“我知道她在哪里。而且，我们必须合作，这样才能把她找出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男人眨着眼睛，他的却眼神逐渐变化，“不对，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的那个水手长，你是那个能变成火的人，你是亚山——” 　　“没错。”亚山松开手。他的指尖冒出一缕火花，在手中来回窜动 　　“而且，我还是埃什斡卡的信使，巫师。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的神要求我找到那个女精灵——祂要求我协助你，驱散古老黑暗的邪恶力量。” 　　“黑暗？邪恶力量？我不明白。” 　　“跟我走。”亚山说。 第202章 　　“跟我走。”亚山说。 　　那些火花飞速湮灭，宛如从未诞生过一般。但是巫师知道，刚才看到的璀璨之物远非幻觉。 　　“可是……” 　　巫师感到犹豫，但他下意识地迈开双腿，跟上了前面的亚山。 　　“水手长，你——” 　　“我在这里不是水手长，”亚山推开门，“只是一个旅行者，仅此而已。还有你，裘格，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北方巫师，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同伴。” 　　“同伴？” 　　“没错，同伴。” 　　阳光从窗缝撒下。裘格站在门槛上，看见的是一栋简单的大厅，它的摆设显得质朴。一群南方人在喝酒，碰撞的酒杯发出一阵噪声。水手长走了过去，对那些南方人神秘地点头，而南方人以碰杯作为回应。 　　“跟我走，”水手长压低声音，“别在意那些人，他们醉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这里是哪？” 　　“酒馆。如果你问的更广袤一点，戈壁边缘的难民村庄。”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总得在某个地方，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魔法无法让你超越尘世。” 　　“我不是在说这个！” 　　裘格脚步不停：“还有，瑟蕾丝缇雅在哪里？她应该在我身边！我应该保护好她了！” 　　“大概吧，但魔法有时候没那么靠谱，巫师。” 　　“别绕着弯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砰的一声，裘格拉住眼前的水手长。他想抓住这人的脖子或肩膀，逼问问题的答案，但身体深处的虚弱却阻止他这样做。现如今，他能感受到盐的莽撞在血管中搏动，吞噬他的活性，夺走他的腕力，让他倾向于雪地般的寂静。直到此时，裘格才意识到一个事实：盐刺法典仍然在损害他的身体。即便在魔法消失之后，它也仍然在造成影响。 　　他会变成盐吗？如果他没有变成盐，但是瑟蕾丝缇雅呢？ 　　“不要着急。我这不是正在给你回答吗？巫师，不是所有答案都要写在书上。” 　　水手长松开他的手，绕过裘格继续向前。亚山的表情神态如此自然，裘格只好把问题咽下肚子，默默对自己释放治愈魔法。我不会可能变成盐，他想，但是瑟蕾丝缇雅…… 　　他打了个哆嗦。 　　他们穿过狭窄的过道。更多的南方人在喝酒，一些惶恐的亚人从楼梯上醒来，身边覆满行囊。两个女孩在玩跷跷板，甩着尾巴跳来跳去。 　　“就快了。”亚山望着前面说。 　　“快了？什么东西快了？”裘格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要的答案，快了。” 　　某种光芒正在前方旋转，释放出温暖的温度。直到亚山推开最后一道门，裘格才发觉那道光的本质：那是一个充满光芒的房间，狭窄，逼簇，被火盆和金箔填满。亚山走进去，沐浴于旺盛的辉光之中。　　 　　“这是哪？” 　　“祈祷室。”亚山说，“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你没看见，但是没关系。”亚山抬头，神态变得万分虔敬，“我的神，我把他带到了这里。您为何不让他也看见？” 　　“哦，可是……” 　　“好吧，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亚山不断喃喃自语。 　　“……” 　　裘格默默看着这一切。火盆。光芒。暖烘烘的火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这是某种仪式场地，他想，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在这种地方，火焰只会让他眼睛酸痛无比，只会让他痛苦。即便裘格把自己的目光迅速投向火中，那些视线也只会遭到火的焚烧，随后消失无踪。火焰什么都无法揭示，凡人的双目无法承受它的威力。无法承受它带来的……真理。 　　就在这时，水手长的眼睛突然紧紧闭上，肢体也瞬间僵硬。 　　——所有火焰一同停滞。 　　“巫师……” 　　风琴般的声音出现在水手长的嘴中。 　　如此缥缈。 　　那远非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远非裘格曾经听到过的一切人类的声音，远非所有人类或动物的叫声，但是，那声音却比一切声音更加本质，更加纯粹。裘格几乎是一瞬间就理解它的意义，理解了潜藏在这句话深处的意味。 　　“巫师，”水手长继续说，他的四肢僵硬不动，宛如火炬树桩，“你必须找到那个精灵……找到她……” 　　“她在哪？你又是谁？” 　　“我是埃什斡卡的化身，我乃神中之神，光明之源，诸物庇护者。巫师，在你所处的北方，我是炼金术师的秘密庇护神，是黑暗、毒素与盲目者的敌人，我乃尘世之上的存在，是圣火的无数个形象之一——我是火的愤怒与光的慈悲。” 　　“也就是说，你是神？可是——” 　　裘格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东西，或者说，这个存在。而亚山继续诉说： 　　“时间已经不足，巫师，而你必须与我的圣徒一起，竭尽全力找到那个女精灵。毁灭性的力量正在北方崛起，而你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与责任。你必须变得清醒，并且，彻底保护那个女精灵。” 　　“你是说瑟蕾丝缇雅？为什么是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的体内有我的力量……我的力量的一部分，尽管饱受干扰，但我仍然能够追寻到她的踪迹。我知道她如今身处何方。” 　　“所以说，她到底在哪？” 　　裘格激动地走到前面，而水手长的嘴中吐出最后一抹嗡鸣： 　　“尘世的岁月……如此短暂……” 　　下一秒，满屋子的火焰重新鼓动。亚山眨了眨眼，活动着自己的手脚，然后看着眼前满脸不可置信的巫师。 　　“我知道她在哪，大概知道，但是看得也不清楚。所以你得跟着我走，”亚山说，“为了找到她，我们必需通力合作。” 　　*** 　　*** 　　*** 　　沙漠已经能看到尽头。 　　啊啊。 　　终于、终于到了。 　　看着视野尽头的一抹绿色，我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自从离开苦修士的钉子之后，已经过去半天时间。 　　虽然担心会被怪物袭击，但是一路上有惊无险。在酷热的白天，沙漠里的怪物似乎不喜欢到处行动，它们大概都躲在凉飕飕的沙子下面睡觉。而且经过昨晚的混战之后，周围的怪物已经数量不多。小心一点的话，是可以避开的。 　　所以。 　　直到我抵达沙漠的边缘，也没有遇上太大的麻烦。 　　也只不过是……被轻轻地骚扰了几次而已。一次是气球大的巨型苍蝇，一次是下半身大到夸张的蛇状蠕虫，还有一次是被史莱姆追逐。不过因为我跑得快，所以都躲过去了。 　　啊哈哈。 　　我可是鲸齿人都干不死的女精灵。 　　怎么会被这些又小又弱、脑子还没有核桃大的魔物打倒。 　　不要小看我啊混蛋大自然。 　　我可是荒野求生冠军瑟蕾丝缇雅！野战王者！才不会被黄色的沙漠史莱姆追来赶去，眼睛留着泪水夺路而逃！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呜呜……” 　　哭丧着脸，我坐在一块随眼可见的石头上。 　　啊啊。 　　还是承认现实吧。 　　事实就是我被史莱姆追赶了。所以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沙漠的尽头。 　　不得不说是求生欲带来了绵绵不绝的力气。 第203章 　　不得不说是求生欲带来了绵绵不绝的力气。 　　可恶。 　　为什么连史莱姆都敢欺负我…… 　　我就这么弱得可笑吗？ 　　我低下头，坚硬的石头又热又粗糙，让我屁股一阵阵发痛。简直快要变成熟透的精灵烤屁股了。 　　啊啊。 　　仔细想想，不能在这里停留。 　　要是被刀疤脸他们追上怎么办。 　　那样就死定了。 　　而且沙漠里热得吓人。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躺平，肯定会变成炭烤精灵。会变成毫无水分的精灵干尸。而且、说不定会被好不容易甩掉的史莱姆追上吃掉。 　　“……” 　　我叹了口气，握着僵硬的手腕。 　　加油啊，瑟蕾丝缇雅。明明已经快要离开沙漠了，不可以在这里倒下。 　　加油加油。一鼓作气走到城镇去！ 　　加油！ 　　抹一抹眼泪，我重新站起来，然后朝着定好的方向前进。 　　眼前的绿色逐渐扩大。 　　纯白的细嫩花朵，在地上开始偶尔出现。 　　能听到远方的鸟鸣。 　　喔喔。看见了看见了。 　　——望到了翠绿色的灌木丛。 　　茂密的灌木丛越来越旺盛，在视野尽头组成一座森林。虽然又低又矮，但是，这里显然已经不再属于沙漠。 　　也就是说。 　　啊哈哈。 　　成功离开沙漠了！ 　　活着走出来了！ 　　望着青葱的绿色，我发自心底感到高兴。要不是体力已经感到疲软，真想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笑着在空中比出V字手。 　　太好了。 　　穿越这片灌木丛森林，应该就差不多快到城镇了。 　　回想着老头告诉我的信息，我如此向前走去。 　　贸易城市「伊达」就位于森林尽头。如果速度够快，不用半天就能抵达——在之前的交谈中，老头告诉过我这样的内容。那当然只是理想中的情况。为了躲避森林中的野兽，我现在需要找到安全的道路，然后继续前进。 　　“嗯……既然是贸易城市，应该会有商路。” 　　如果是用石子铺成的商路就好了。 　　这么自言自语着，我左右眺望，试着找到可堪一用的道路。 　　啊啊。 　　真凑巧。 　　望到了被踩出的绿色草径。 　　真是瞌睡犯了来枕头啊。 　　就这么顺着前进吧。 　　希望不要碰到什么大型野兽。 　　我一边扶着灌木，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做好一碰见风吹草动，就把躯体藏进一旁的准备。 　　不过，倒是没碰见什么大型怪物。 　　只是蚊子和小昆虫的数量有很多。这片灌木丛组成的森林，当下显得无比寂静，只有我踩住草丛的时候发出的沙沙声。 　　就在我以为周围安全的时候，意外情况突然降临。 　　——听到了来自天空的声音。 　　「砰」的一声，我看到一道人影划过天空，朝着远方飞去。 　　……糟糕了。 　　我把身体藏进灌木。等声音完全消散，才心惊胆战地露出头来。 　　尽管我想仔细去看，但是只望见了淡淡的残影。 　　“不会吧……” 　　我嘴唇发白，肩膀颤抖地看着天空。 　　该死。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人影肯定是巫师。 　　而且一定是那些强盗巫师。毕竟在我的印象中，只有他们才会使用这种魔法，在天空飞来飞去。 　　啊啊。 　　既然看到了飞在天上的巫师……那也就是说，刀疤脸他们肯定发现我逃跑的事实了。说不定那个在天上飞过的人影，就是奉命来搜寻我的家伙。 　　这样下去不行。 　　得加快速度了。 　　必须在被他们抓住之前、抵达贸易城市。 　　我跑的距离越远，被这群强盗发现的概率就越低。如果能抵达人烟繁茂的贸易城市，说不定还能想办法隐藏于人海之间，让强盗们无法找到我。虽然到时候可能惹出别的麻烦，但总比被采血采集到死掉要好。 　　总之……就是要尽快抵达城市，然后隐藏起来。这就是我现在的应对策略。 　　但是。 　　变化永远比计划更快。 　　就在我刚刚钻出灌木、决定加快赶路速度的时候，我发现头顶出现一片阴影。 　　……等等。 　　什么情况。 　　耳边听到声音。 　　“精灵……你竟然真敢逃跑？！”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我发现了阴影的全貌。 　　“给老夫过来！” 　　那人发出怒吼。 　　熟悉的、刀疤遍布的脸庞。 　　熟悉的、令人恐惧的嗓音。 　　以及熟悉的、被大声呵斥时的恐惧。 　　如此熟悉，简直令人心惊胆战。简直让我心脏跳出胸腔。 　　“呀啊啊啊啊——” 　　我跌坐在地。然后，不顾发痛的膝盖，奋力地在地上四肢爬行。 　　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必须逃—— 　　头脑乱作一团。还没有爬出几十米的距离，我的脖子就被狠狠抓住，并且视线也升上高空。 　　“你竟敢背叛老夫！” 　　暴怒的嘶吼。 　　一个巴掌拍了过来，在我的脸颊炸响。在头昏脑涨、耳鸣不断回响的时候，两天未见的刀疤脸把我丢到地上，用力踩住我的脑袋。 　　“老夫就知道你会逃跑！所以早就做了准备，只要你失去踪迹，就打算用占卜魔法找到你！多亏了这些小道具，老夫的占卜术也变得灵验得很。” 　　什、什么。 　　刀疤脸在说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 　　「哗啦」。 　　一把东西被丢到我的眼前，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宛如瓜子皮的东西。 　　啊啊。 　　那是…… 　　我的、被剥下的手指甲。 　　它们静静躺在我的眼前，表面泛着枯干色泽。 　　“有了你身上的部件，占卜魔法变得特别好用。所以，你现在还以为自己逃得掉？愚蠢透顶！” 　　刀疤脸狠狠踢了我一脚。他瞄准的是脑袋。 　　「轰隆隆」。 　　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的世界、突然多了几重幻影。 　　一时间、剧痛痉挛地穿过身体。 　　“给老夫起来，你这头蠢精灵！” 　　还没来得及调整，刀疤脸一把拉起我，不断抽打我的脸颊。 　　“老夫让你逃命！老夫让你逃命！再敢到处乱跑，就是这个下场！就是这个下场！” 　　啪啪声连绵不断。等到施虐完毕，我的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 　　“还敢装死！给老夫抬起头来，抬起来！否则打死你！” 　　“呜……”我不得不照做。 　　“啪！” 　　接着，又被刀疤脸打了。 　　“给老夫记住，违抗老夫私自逃跑，就是这个下场！要是不想被这样对待，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再也不准逃亡！” 　　刀疤脸如此威胁。 　　“遵、遵命，主人……” 　　低声下气。我忍受着头脑深处的眩晕感，对抓住我的刀疤脸投降了。 　　没……没有办法…… 　　再这样打下去，我的脑袋就要被打坏了。 　　刀疤脸……他似乎是利用占卜魔法找到了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是我被剥下来的指甲，似乎成了触媒之类的东西。 　　啊啊。 　　所以……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无法逃掉吗。 　　凭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刀疤脸把我丢到地上，一个人嘟嘟囔囔。 　　“那群蠢货巫师，竟然不给老夫帮忙！不过没有也无所谓，他们才不懂得你的价值！不管你逃跑多少次，老夫都会把你抓回来！就算只有老夫一人也会把你抓回来！而且，老夫保证每次都会让你生不如死！剥指甲只是开胃菜，你就等着这次的惩罚吧！” 　　“呜……” 　　我感到体内泛起一阵恶心。 　　“不，不要……求您了……” 　　忍着屈辱感，我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在刀疤脸的脚趾面前。 　　然后、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我再也不敢了，流浪猫再也不敢了，求您了，求求您饶了流浪猫吧……” 　　用软弱的声音求饶。但是，却一点用都没有。 　　“你还敢说！就是为了找你，老夫在天上飞了一天一夜，花费了数不清的珍贵魔力！你要怎么弥补，你告诉我要怎么弥补！” 　　“我……” 　　我声音颤抖。 　　“流浪猫，流浪猫可以奉献我的鲜血给主人……主人要多少血液，流浪猫就给多少，所以，求求您了……” 　　尽可能捡着好话，说给刀疤脸听。 　　调动我全部的精力，勉强说出了这样讨好对方的话语。 　　果不其然。听到我的告饶，刀疤脸露出喜悦之情。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那并非虚伪的表情。 　　接着。 　　他抓起我的胳膊。 　　“别忘了你说过什么！那群蠢货巫师，他们不来帮助老夫也就算了……呵呵，既然这样，老夫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分享！走，接下来的路，只有老夫和你走！” 　　他拖拽着我，在地上行走。 　　被拖拽的时候，我忍不住流出眼泪。 　　为什么…… 　　为什么老是逃不掉。 　　谁来救救我…… 　　在心中发出微弱的呼喊。 　　接着，我听见了新的声音。 　　“欸？你们在干什么呀？” 　　一个声音从天空降临。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雪白的雕像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我们面前。 第204章 　　雪白的雕像从天而降，稳稳落在我们面前。 　　“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刀疤脸伸出手指，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当然。 　　我的表情也差不多。 　　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过于诡异。 　　能看到的是雪花颜色的女性雕像——虽说如此，但是对方一副活动自如的模样，与其说是雕像，或许更接近于八面玲珑的人形玩偶。这样的女性玩偶移动到我们身前，用食指按压自己的脸颊，露出天真表情。 　　“为什么要骂人呀？我真的感到很有趣啊。” 　　“什么怪东西，滚开！给我滚！” 　　刀疤脸大声咆哮，丢出一枚炽热火球。 　　「砰」！ 　　亮眼的火光吞噬了雕像。 　　即便离得那么远，我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魔力的波流。 　　然而—— 　　火光散去，洁白的雕像却毫发无伤。 　　“为什么这么不友善啊？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欸？” 　　“滚开！滚开！滚开！” 　　刀疤脸又丢出不同的魔法。 　　以冰块塑成的长枪、以石头组装的利剑，以及噼里啪哒满是闪光的电击球。五花八门的魔力凝聚起来，随后一股脑飞向对面。 　　然而，结局却是同样的。 　　那就是雕像纹丝不动，连身上的灰都没有掉，只有刀疤脸气喘吁吁，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在对面，雕像气鼓鼓地攥紧双手。 　　“我说，你都打了我这么多次，我也可以稍微反击一下吧？要不然，实在太不公平啦。” 　　女雕像这么说着，抬起硬邦邦的大腿。 　　「噼啪」。 　　接着。 　　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刀疤脸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咽下猪油的痴呆表情。似乎是女雕像进行了踢击，结果从天灵盖蔓延下胯、一道血色线条慢慢出现，将刀疤脸的躯干拆成两半。 　　——直挺挺地朝两边倒下了。 　　血浆「咔哒哒」地到处飞翔。 　　啊啊。 　　仅仅用了一下踢击，刀疤脸就被踢成了两瓣。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这是……” 　　看着刀疤脸破破烂烂的尸体，我感到心惊胆战。 　　趁着那个女雕像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我手脚并用，奋不顾身地躲在一旁的灌木丛里，安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这是什么情况。 　　仔细想想。 　　为什么刀疤脸一眨眼就死了。而且，好像是被瞬间踢爆了。名副其实的、被踢爆了。 　　好可怕。 　　为什么天上会掉下来武力值爆表的女雕像。 　　不知道。不想知道。现在，哪怕用我的脚指头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雕像比刀疤脸还要棘手。 　　她想要干什么。 　　难道、难道是这片森林里土生土长的怪物，过来是为了把我吃掉…… 　　不同的思绪在头脑里乱窜。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脚下一空，回头望去，我就像小鸡一样，被女雕像轻松地拎上半空。 　　“不要躲着啊，精灵，我有事情请教你。” 　　女雕像慵懒地打了哈欠，随后用白玫瑰色的眼睛看向我。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想要请教你问题，所以人家才从天上飘下来，专门过来找你呢。不过，你身边的那个男人真的非常不友善，我刚才都那样讨好他了，他竟然还乱丢魔法，简直寒心。你不会也要像他那样，对人家胡乱发火吧？” 　　女雕像抿起嘴巴，一副气嘟嘟的小女孩模样。 　　“不、不，没这回事……我，我才不是那种人……” 　　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这种方式，抚慰着眼前的女雕像。 　　啊啊。 　　好像、不是来吃我的。 　　仔细想想，雕塑确实不太可能吃人，毕竟连消化系统都没有。 　　稍微感到一点放松。 　　不过，她为什么要专门来问我问题呢？我明明只是一个逃亡的女精灵，对这片地方根本没多少了解。如果问的是什么冷僻问题，恐怕我根本无法回答。 　　要是答不上来的话，我会怎样。 　　“……”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视死如归地咬紧牙关，聆听着雕像的声音。 　　“那好，我要问喽。你知不知道这么一个女精灵，她大概和你一样高，但是有很厉害的魅惑术，会被动地魅惑周围的男人，好像连意志力比较低的女人也会遭到魅惑。不光如此，她的血液也非常有价值，长相大概相当漂亮。单是为了那不得了的容貌，雄性们就会在尘世引发血雨腥风吧。” 　　站在刀疤脸的尸体旁边，女雕像庄重地陈述着。 　　“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精灵。虽说她的特征十分显眼，但是要从茫茫人海里找到唯一的一个精灵，实在是太难太难。更别说……虽然那家伙具有魅惑术的能力，但本人只是一尊无情的雕像，根本没有被魅惑的可能。换言之，哪怕那个女精灵就站在我的身边，我也无法得知她就是我所寻找的对象。” 　　毕竟，人家只是一尊笨拙的雕塑——女雕像如此陈述。 　　“虽然靠着占卜魔法找到了这里，但是这附近又是沙漠又是戈壁，实在是很难找到活人，况且人家感觉占卜魔法很不靠谱，无法信赖，还不如直接找人来询问。既然你也是一头精灵，那么你是否见过我描述的这个家伙呢？” 　　“啊，这……” 　　我两眼发直地看着女雕像，一时间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 　　搞什么鬼。 　　她想要找的人……似乎，就是我。 　　只不过有点偏差。 　　什么情况。 　　难道说是裘格吗？裘格弄出了这个女雕像，然后用来找我？ 　　隐晦地、问一问吧。 　　“那个……”我试着说，“雕像小姐，请问您为什么要找那个女精灵呢？” 　　“这个啊，不是我要找，是我的主人需要找喔。” 　　女雕像毫无防备地对我说。 　　“主人？” 　　“嗯嗯，他是很厉害的巫师喔。” 　　“巫师？！” 　　“没错。我们格雷姆一族，正是利用魔法制造而成的产物。如果不是强大的巫师，就无法驱使我们一族。” 　　女雕像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是我的头脑已经被惊喜充满。是裘格，裘格来找我了！这肯定是裘格派出的女雕像！ 　　“……不过呢。” 　　就在这时，隐约听见了女雕像的说话声。 　　“我们的主人，似乎有着巫师王的称号。虽说是尘世意义上的王者，但是不要怀疑，他的魔法能力丝毫不差喔。” 　　“欸？” 　　我呆住了。 　　不对，不是裘格。 　　巫师王？ 　　一段记忆从脑海中苏醒。 　　巫师王，那不是好几百年前就已经死翘翘的东西吗？ 　　巫师王要……找我？ 　　开什么玩笑？ 　　“好啦，”女雕像贴近脸庞，“快点说呀，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精灵的行踪？我必须找到她呀。” 　　“呜……” 　　我压抑住脸上的不安，用尽全力，装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呢，抱歉，我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是吗……” 　　刹那间。 　　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女雕像的整个气势都瘪了。 第205章 请假条~ 　　唔姆……今天实在写不出来，写出来的段落都怪怪的。 　　所以…… 　　请一天假！ 　　休息！ 第206章 　　“是吗……” 　　刹那间。 　　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女雕像的整个气势都瘪了。 　　“为什么……明明感觉就是这附近，为什么又错过了……怎么会这样……” 　　她呆呆地站着，一瞬间仿佛真的成了一栋石雕。 　　“那个，可以把我放下吗？” 　　我小心翼翼地问。 　　“无所谓……你走吧……” 　　女雕像松开笨重的手指，让我得以用双脚接触地面。在我揉着手腕、舒缓僵硬的身体之时，女雕像已经坐在地上，一副眼神死掉的表情。好像对外部世界已经失去思考能力，被一层浓郁的自怨自艾占领了。 　　竖起自己的精灵长耳，还能隐约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为什么总是抓不住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好可怕。 　　仔细想想。 　　这不是货真价实的笨蛋雕像吗。 　　竟然被我用谎言轻易骗了过去。 　　说不定智力比沙漠里的白蚁还要低……啊，不对。巨型白蚁起码还有核桃大小的脑子，但石头材质的雕像大概连脑子也没有。 　　也就是说。 　　我面前的女雕像，是切切实实的笨蛋。 　　所以才会被这样轻易骗过。 　　“……” 　　趁着她没有反应过来、赶紧逃走吧。 　　千万不要被她回过神来。 　　这么想着，我抬起胳膊，鬼鬼祟祟地迈起双腿，但在这时，却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声音。 　　“等一下，你要去哪？” 　　女雕像的声音骤然响起，有着不怒自威的态势。 　　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啊啊。 　　搞什么鬼。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会不会是察觉出了什么？要是发觉出我其实在骗她，雕像会对我怎么样？ 　　不敢去想。我只能慢慢转过身来，用手臂挽着脖子，对着天空笑哈哈。 　　“嗯，我只是腿脚有点酸麻，所以站起来运动运动，嗯，只是运动一下，哈哈，哈哈哈。只是运动一下！” 　　阿谀奉承的笑容，虚情假意的语气。面对我这拙劣的即兴表演，女雕像却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光滑的脸颊。 　　“你打算去哪？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啊？为什么！” 　　被震惊了。 　　一时间没有忍住，我发出响度很大的惊呼声。意识到自己不得体的反应之后，我紧紧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雕像。但是，女雕像对我的表现不以为意。 　　她只是走过来，认真按住我的双肩。 　　“我需要一个向导！既然我要搜寻的对象是一个精灵，那么同为精灵的你或许能把她找到！也就是说，如果能跟着你一起走，我说不定就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虽然感觉很不靠谱，但是至少，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你要我当向导？” 　　“对啊。” 　　“可是——” 　　我目瞪口呆，但是女雕像抓起我的手腕，毫不犹豫地甩开大腿，面带倔强行走起来。我跟在她的身后，只能被迫跟上脚步。 　　啊啊。 　　完……完蛋了。 　　这个女雕像、直觉似乎惊人的准。 　　虽然本质上是个笨蛋，但确是个棘手到吓人的家伙。如果像这样抓着我的手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起行动，我的真实身份岂不是很有可能暴露。 　　不。不行。 　　别管什么直觉不直觉的了。 　　总而言之，我必须想办法逃跑。 　　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逃掉呢。 　　就在我沉浸于内心活动、头脑一片乱麻之时，女雕像转过头来。 　　“对了，我的名字叫露迪娅，你呢，精灵，你叫什么名字？既然要当我的向导，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 　　“我……” 　　我犹豫了片刻，一个下意识的回答，自己顺着嘴巴飞了出来。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嗯，之前的时候，我一直被那个男人囚禁，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为了羞辱我，他们不允许我叫自己的名字，也不允许我拥有自己的姓名。在他们眼里看来我，我只是随便利用的物品，就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这么说着，我看了一眼刀疤脸的尸体，肩膀忍不住瑟瑟发抖，眼圈也红了起来。 　　啊啊。 　　脱口而出了……这种，半真半假的谎言。 　　没有办法。 　　我毕竟无法把真实的身份交给这尊雕像。 　　——要是被女雕像识破自己的身份，然后被抓走就不妙了。 　　所以说，必须要编造一个假身份。 　　开动脑筋去编造谎言。 　　“没错，我就是被他们强行抓走的，因为，因为我是女精灵，所以总是被抓来抓去……” 　　“那些日子真的很难熬，每天都被拷问，被鞭打，还会被掐脖子，有时候还被逼着跳舞，跳到筋疲力竭也得继续跳，而且还有那些男人，每天都用恶心的眼神看我，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有的时候，我真想变成一只鸟，直直地从窗户跳出去，但是手腕和脚腕上都有镣铐，就连自杀也办不到。” 　　“总之，总之，那就是我之前的生活……” 　　大概是我真的很油嘴滑舌吧。即便头脑里完全没有想法，我也能滔滔不绝地编造出一堆虚假身世。现在的我，简直是名为「瑟蕾丝缇雅」的专家级诈骗专家。 　　连真带假，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结果反而是我自己被勾起了惨痛回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而女雕像捉着我的手腕，白玫瑰色的眼镜一眨一眨，其中竟然流露出可观的同情。 　　“这么说来，你也很不容易啊……” 　　“呜呜，是啊，太可怕了……” 　　我流着泪回答。 　　结果。 　　回过神的时候，我趴在女雕像身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控诉着。 　　“对啊！凭什么老是抓我啊！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干，什么错事都没做，为什么老是让我遭遇糟糕到不行的事情啊！为什么啊，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为什么就是不行啊！我再也不要被抓走了,真的，再也不想被抓走了！” 　　大声抽泣着。 　　女雕像挥动手掌，拍打我颤抖的后背。　　 　　“好了，好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放轻松一点喔……” 　　她这样轻言低语，配合着我的哭泣和宣泄般的喊叫。 　　啊啊。 　　等一等。这个情况，难道是…… 　　我…… 　　我竟然被笨蛋雕像安慰了？！ 　　自己的情绪……刚才一不小心变得失控。 　　——大概是唤起了太过不堪回首的记忆，结果脑子里满是压抑的情绪。感觉生命一片虚无，是一片恶毒而难以爬出的大沼泽。回过神来就变成了这幅姿态。 　　不行。不能这样。 　　再这么宣泄下去，我就要把真实身份抖露出来了。 　　平复一下，平复一下。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没有名字……” 　　就在这时，女雕像有了动作。 　　她挽住我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按摩我的脸颊，随后又捧起我的银色长发。 　　脸上露出回忆表情。 　　“明明长得这么漂亮，没有名字也太可惜了。精灵，你的样子，好像和我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那个人是谁来着？……让我好好回忆一下。”　　 　　这么说着，她露出沉思表情。　 　　啊啊。 　　糟、糟糕了。女雕像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难道说，这个女雕像以前见过我？或者说看到过我的容貌？如果是这样，一旦要是让她回忆起来，不就糟糕了吗？ 　　不妙！ 　　简直是热气腾腾的FLAG！ 　　必须阻止她—— 　　就在我焦虑不安之时，女雕像轻轻点头，露出释然的表情。 　　“……忘了。” 　　“哈啊？”我大吃一惊，而女雕像静静地望着我。 　　“以前好像见过和你相貌很接近的人，但是，已经忘了。不光记不清楚是在哪里见过，而且对她用了什么样的魔法、做过什么样的多余之事，也通通忘了。石头的记忆、真是质地奇妙的东西呢。” 　　“唔……” 　　我不解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而女雕像站起身来，长呼了一口气。随后，她舒展着咯吱作响的手臂。 　　“比起那个，接下来还要赶路吧？怎么办，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精灵？” 第207章 　　“比起那个，接下来还要赶路吧？怎么办，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精灵？” 　　"想去的地方……" 　　我难为情地闭上眼睛。 　　啊啊。 　　想要去的地方……当然有了。 　　但是，不能告诉你。 　　比起一路走来走去，还是更想逃跑。不管怎么说，雕像对我来说是一个威胁。 　　要是有什么能逃掉的办法就好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甩掉这个笨蛋雕像呢。 　　——等等。 　　我突然灵光一闪。 　　说不定……能用这个方法。 　　“那个，我想要去这附近的人类城市，”我对女雕像低头，说出了头脑中编织出的谎言，“在被那群强盗抓住之前，我曾经有一个感情很要好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我想要去人类的城市，然后找到他！” 　　“哦？找朋友？” 　　女雕像很有兴趣地看着我。 　　“找到以后呢？” 　　“我想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抬起头，吐出热烈的情感，不是谎言——至少现在说出的话，并不是谎言，“我想要过上正常的生活，但是一个人的话就无法做到，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要和他团聚！” 　　然后，我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女雕像。 　　“因为是城市，所以过往路人一定很多，说不定就能找到我想要的那个人。就算没有找到，也可以搜集情报，最终会越来越接近想要的目标。” 　　“这样啊。” 　　女雕像对我颔首。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倘若去了商人云集的城市，大概，我也能找到与精灵有关的线索。” 　　“对吧对吧？”我渴望地看着她。 　　“很好，就这样决定了。接下来就去那座城市，你来带路。” 　　女雕像愉快地接受了我的暗示，立下了前往城市的目标。 　　啊啊。成功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对女雕像撒了谎——然而，最关键的却并非是“我想要去城市找朋友”的谎言，而是隐藏于谎言背后的“我想要与别人相见”的暗示。如果时机合适，或许能在进入城市以后，我只需找到愿意配合演出的同伴，就能趁着机会，把女雕像甩开。 　　“——我已经找到朋友了， 接下来打算在这里生活。” 　　“——所以，不能再继续担任您的向导。” 　　“——既然已经到了城市，那么我也就不需要继续充当向导了。只要您愿意，这座城市里有很多愿意当导游的精灵，而且，商人们也乐于交换沿途而来的情报。” 　　啊啊。 　　总之就是这样的推脱之辞。 　　如果雕像的脑子真的很笨……那么，这套说辞很有可能成功。 　　希望能让我如愿以偿。 　　“……” 　　女雕像走在前面，而我跟在她的身后。 　　接下来就是赶路时间。 　　按照常理而言，导游应该走在前面，像我这样走在别人身后，根本无法自诩为导游。 　　不过。 　　现在是例外。 　　——因为不需要指路。 　　我们想要前往的，是名为「伊达」的贸易都市。根据苦修士的说法，顺着北方的森林一直前行，就能抵达那里。 　　所以。 　　一直沿着小路前进就好了。 　　反正一定会路过那座城市，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只不过……中间遇上了意外状况。 　　“这是什么味道？” 　　女雕像抬起头，警觉地看向一边。 　　我也闻声抬头，追上她的目光。 　　——映入眼帘的是小溪。 　　说是小溪也并不确切，准确而言，那是从清泉中流淌而出的溪水。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身边的洼地上，似乎存在着储满水的大型泉水。隔着很远，就能嗅到泉水的清香味道。 　　啊啊。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里会有一座灌木丛森林。原来是因为有一处泉眼。大概是那里的水分养活了这些灌木丛。 　　只不过，清泉什么的和我毫无关系。我只需要慢慢赶路，接近那座贸易城市，然后想办法甩掉这个女雕像，这样就够了。 　　“我说，我们去洗个澡吧？” 　　就在这个时候，女雕像对我说。 　　“欸？” 　　我吃了一惊。但是面对我的惊讶，女雕像只是耸耸雪白的肩膀。 　　“别看我是雕像，平时也是需要清理身体的哦。否则灰尘堆积太多，一定会导致身体迟钝。” 　　“洗澡……可是……”我支支吾吾，但是女雕像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腰肢。 　　“好啦，赶路的事一会再说，先跟我一起洗澡！” 　　这么说着，我被强行带到了泉水附近。 　　果不其然，那是一个大型清泉，水花不停从泉眼里往外蹿。看来是从地下而来的水源。 　　「哗啦啦 」。 　　女雕像率先走进水中，洁白的身体沾满水花。 　　没有办法拒绝。 　　我只好也跟了过去，脑袋沉入水下。 　　「卟噜噜」。 　　嘴里吐出气泡。 　　仔细想想。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被强行拉进了泉水，不如趁着机会好好洗澡。正好在被抓走以后，我还没有好好地洗上一场。 　　“唔……” 　　爬出水面，我伸开手臂，一点点清理着上面的尘埃，努力不去思考和女雕像有关的烦心事。 　　手指……还是有点疼。在被刀疤脸拷问以后，手上的指甲一直没有长好，到了现在，也只是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更别说里面还有一点血丝。使劲去触碰的话，仍然会感到疼痛。 　　啊啊。 　　当初在那个钉子上面，忘了让苦修士对我放一个治愈魔法了。 　　不过仔细想想，对方说不定根本没法使用治愈魔法。否则的话，应该早就给我用了。 　　神术……魔法……这些东西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脑子不断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了女雕像的声音。 　　“精灵，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啊？” 　　女雕像拨开水花，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准确而言，是盯着我手掌的指甲。 　　“啊，这个……” 　　我想要收回去，但是感觉没有意义。本来，这就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况且即便想要隐瞒，现在也已经被女雕像注意到了。 　　“是那个男人给我弄的。” 　　我如实相告，将被拷问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委……真是可怜。” 　　女雕像捧着我的手，慢慢闭上眼睛。 　　“「治愈」。” 　　柔美的绿光从她身上飘散，飞向我的指尖。在水汽的折射下，翡翠般的光芒四处荡漾，让眼前蒙上一层微光。 　　“这个是——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手指好痒。 　　曾经失去的指甲、现在慢慢生长出来，宛如倒立的芦笋。看着我不解的表情，女雕像笑起来。 　　“没什么，小事一桩而已，反正我是格雷姆雕像，魔力什么的基本用不完。想要报答我的话，就帮我找到那个精灵吧。” 　　她放下我的手，自顾自地游向另一边。 　　“……” 　　我表情复杂地低下头，让身体沉入水波之间。 　　啊啊。 　　就算是这么对我……也是毫无用处的啊。 　　我绝对不可能把自己交出去的。 　　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绝对不想再被别人抓住。不管那是普通的流氓混混，还是神秘而令人感到不详的巫师王。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再那样下去了。 　　那样的生活……再也不想体验了。 　　“……”　 　　洗澡完毕之后，我们擦洗了身体，然后继续赶路。 　　一路无言。 　　离开了泉水，灌木丛组成的森林逐渐稀疏。看起来，那片灌木确实是依存于泉水的存在。 　　然后。 　　前方……隐约能看到某种城市的轮廓。 第208章 　　然后。 　　前方……隐约能看到某种城市的轮廓。 　　那就是贸易都市「伊达」吗？ 　　我停住脚步，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 　　等等，不对。 　　眼前看到的，并非是我想象中的繁荣都市。正相反，能看到的只有破裂的城墙、以及倒塌的墙面。 　　——散发着浓郁死气的城市。 　　我所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欸？” 　　忍不住发出声音，我无法继续行走。女雕像也停在一边，思索地歪着脑袋。 　　“情况有点不对啊，精灵。这座城不是已经被抛弃了吗？” 　　“被抛弃了……” 　　“看起来就是那样。” 　　女雕像点点头。她突然迈开双腿，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等我气喘吁吁地追上，女雕像已经抱起双臂，投出审视的视线。 　　“我说……这座城市，不会就是我们的目标地吧？” 　　“什么？怎么可能——”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顺着女雕像的眼神看去。 　　眼前出现的，是难以言喻的场景。 　　城市显然已经被摧毁了。 　　城墙倒塌下去，地上陈列的全是烧到发黑的砖块，大概它们曾经被高温炙烤。除此之外，鼻子里还能嗅到烧东西的烟熏味。放眼望去，城市里到处都是破败和颓废的气息。 　　怎么回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 　　头脑中闪过不好的预感。我害怕地左顾右盼，但是当然，这附近什么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看起来没人呢。” 　　女雕像也看着四周，得出与我同样的答案。 　　“不，不可能……” 　　我僵硬地张开嘴巴，感到声音哆哆嗦嗦。 　　放眼四周。 　　高大的城墙。 　　宽敞的街道。 　　破碎的砖瓦。 　　虽然已经是一副死相，但是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是一座大城市。或许苦修士告诉我的贸易都市「伊达」，就是这里。 　　啊啊。 　　怎么可能没人。 　　不行啊，绝对不能没人。 　　明明，我还打算在这里搜集裘格的情报。 　　明明，我还想要在这里略施计谋，把女雕像彻底甩掉…… 　　为什么这里会一个人都没有啊…… 　　回过神的时候，我感到一阵风吹过脸颊。回头一看，女雕像抱起我的胳膊，从后面贴近我。 　　“你……想要干什么？” 　　面对我带有警觉的疑问，女雕像只是耸耸肩膀。 　　“还用问吗？当然是继续赶路。既然这座城市没有人，那么我们就继续前进，去一个人类很多的地方就好了。不用担心，肯定还会有的。” 　　“唔……” 　　“而且啊，我刚才想过了，用双脚来走路有点太过缓慢，所以，我觉得还是利用魔法比较好。” 　　这么说着，女雕像一蹬双腿，如此飞向天空。 　　——径直飞起来了。 　　“欸？欸欸欸欸欸欸？！” 　　我害怕地抱住女雕像，全身都凉飕飕的。 　　以高速在天空飞翔，一路穿过云朵和空气。尽管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体验，但那时候我是坐在飞马背上，和现在完全是两码事。 　　“我说，你不要这么用力地抱住我呀。” 　　女雕像苦恼地张开口。 　　“你这样用力，让我的魔力都运转不灵了，这样会飞不准的……哎呦。” 　　穿过了一大片棉花糖形状的云朵。在此之后，我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雕像。 　　“就算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因为是这么高的地方，这么高、这么高！要是松手就死定了啊！” 　　连续说了数个「这么高」之后，我紧紧闭上眼睛。 　　“松手？我不会松手的喔。” 　　女雕像轻松地安慰我。 　　“毕竟， 你还有自己想要见面的朋友，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我又不是什么恶魔，怎么会从空中把你丢下去呢。” 　　就算我不去用力抓紧，女雕像也会用力抱紧我的——她的话语里，传达着这样的意思。 　　“是、是吗……” 　　我惴惴不安地睁开眼睛，调整着身体的状态。就在这时，看到了下方的风景。 　　——绵延无尽的戈壁滩。 　　城市的痕迹逐渐遥远，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人类活动迹象的枯燥风景。看不到道路，看不见动物，甚至连灌木都没有。只有漫长、空洞、毫无一物的戈壁。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穿过去的。” 　　女雕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随后。 　　视线急速略过。女雕像加快速度飞行，令我的耳边充满呼呼作响的空气。这个时候，即便把目光投向下方，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观察到一团团模糊的风景。 　　啊啊……这个女雕像，到底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飞行啊。 　　搞不明白。 　　记得她之前说过，她的主人是所谓的「巫师王」。难道说，这种高速飞行的能力，是巫师王赐予的吗。 　　让石头会说话，让死物得到情绪，让没有魔力的存在、拥有飞在天空的庞大魔力。难道说，这是巫师王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可是…… 　　巫师王，究竟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女雕像的速度逐渐放缓。模糊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我已经能慢慢观察周围的风景。 　　喔喔。 　　好像到了相当远的地方。 　　戈壁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茂盛而宽阔的、仙人掌般的树林。这些仙人掌像法棍面包一样直挺挺地立在地上，简直像是又粗又长的欧OO。有着令人害臊的形状。 　　只不过，虽然看到的是陌生的风景，但是我也很确定，这里并没有距离太远。 　　因为。 　　女雕像只是快速移动了几分钟而已。只是几分钟的话，就算再怎么快，估计也就是相当于步行三四天的路程。也就是说，这里其实距离那座被摧毁的城市，并不是很远。 　　然后，我的视线朝着一边转动。　 　　“这个是——” 　　我忍不住发出呼声。 　　看到了某种东西。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啊啊。 　　那是一支正在扎营的队伍。携带着宽大的旗帜，以及骆驼形状的单蜂驮兽，人数几百人左右。他们正在地上摆置火盆，燃起暖洋洋的篝火。看上去很像是某种大型的冒险团。 　　但是，引起我的注意的，并不是这些稀疏平常的动作。 　　关键是……这些人的装束。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袍，身体只露出眼睛。考虑到沙漠里风沙飞扬，大概是用来防风沙的衣物。但是在那些宽大的白袍上，却绣着火炬和太阳的造型。 　　仔细想想，那个太阳的造型和处理手法……和我之前在钉子上面，看到的浮雕很像。应该都是某种宗教绘画。 　　怎么说呢。 　　这个，看来是……火炬教团？ 　　总之，应该和圣火教有所关联。大概不是一般的过路人。 　　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呢。 　　“……有一股，讨厌的气息。” 　　听到了从后背传来的声音。我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女雕像的眼睛。 　　她眨着白玫瑰色的眼瞳，吸了一口气。 　　“精灵，看到那群人了吗？” 　　“看到了啊，”我畏缩地看着她，“怎么了？” 　　“那群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很不好？” 　　“我也说不上来。应该说是不安的感觉，嗯，就像看到了天敌一样。” 　　“天敌？” 第209章 　　“我也说不上来。应该说是不安的感觉，嗯，就像看到了天敌一样。” 　　“天敌？” 　　我感到困惑。 　　我很清楚女雕像的实力。在刀疤脸放出的魔法面前，她纹丝不动，一点没有受到伤害，简直是防御力无敌。然后一脚就能把刀疤脸踢成两半，可见腕力也非常强大。 　　——像这样的女雕像，也能遇到天敌？ 　　开玩笑的吧。 　　说女雕像是别人的天敌还差不多。 　　然而，就在我如此作想的时候，下面的事情出现了变化。只见那群教徒聚集起来，不断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米色的长袍随风飘摇。他们有的扛起旗帜，有的手握腰刀，一副非常警觉的样子。 　　喔喔。 　　已经目击到我和女雕像了啊。 　　毕竟我们已经停在天上了，被看到也很正常。而且因为女雕像奇异的外貌，被警惕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我们就悬停在这里，听任他们这样围观、用武器指指点点吗？这么想着，我的目光带上一丝担忧。 　　等等，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苦修士离开前对我说过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语。 　　“即便是神的仆人，有时也难以称得上高尚。以神的名义做出龃龉之事、信奉着神，但又不知为何信奉，甚至以谬误和异端为崇高信仰，把亵神视作敬神之举，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等一等。 　　不会吧。 　　我应该没有这么倒霉吧。 　　仔细想想，我只是和样貌奇异的女雕像在天上飞着，途中偶然碰见了一群全副武装、疑似圣火教信徒的队伍而已。只是偶然碰面，应该不会出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吧？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听到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那个……是什么？” 　　朝下面看去。 　　我感到毛骨悚然。 　　目光所及之处，地上的信徒们突然吟咏着歌声。歌声所至之处，热量随之汇聚，就连远在天边的我，也能够感到燥热的风。 　　“他们在……干什么？” 　　我忍不住问。 　　“啧。” 　　女雕像发出不满的声音。 　　“魔法——或者用这里的说法来讲，神之恩赐。真是让人恶心的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 　　“神、神术？为什么会对我们放出神术？” 　　面对我的问题，女雕像只是耸耸肩。 　　“天知道。我也是刚来这个地方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呢。” 　　“欸欸欸欸欸！”　　 　　随后，在我的惊呼声中，女雕像把我抱紧，并向着天空飞翔。 　　“你不要乱动，”她说，“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你要是胡乱挣扎，说不定会被神术打到。” 　　“欸？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攻击我们啊？” 　　“不是‘我们’，”女雕像纠正道，“他们的目标，只是我。” 　　“所以说究竟为什么啊！”　　 　　没有理会我的回答，女雕像只是加速飞向空中。 　　然而，燥热的感觉却越来越旺盛，并没有随着距离的拉长而消逝。抬头一看，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出现了异象。在氤氲的空气中，赭色的太阳扭曲着、闪烁着、散漫地瘫成一团，宛如孩童手中的信笔涂鸦。眼下的这一刻，甚至连光线都变得肉眼可见，宛如一根根闪闪发亮的长矛。 　　啊啊。 　　不对。 　　等等，不是「似乎」。 　　我睁大眼睛，看到天空涌出了以光芒铸成的长矛。它们从天而降，如午后的太阳雨般散射而来。 　　“小心后面！” 　　我下意识大喊。 　　“不用你来提醒，我知道！” 　　把我看护在躯干下方，在长矛即将穿过的刹那，女雕像倒立身体、以修长的大腿进行猛踢。用坚固的脚后跟粉碎了长矛之后，像风车一样停住身姿。 　　“真麻烦！是火魔法？不对，是炼金转化后的硬化光——” 　　连续踢飞了三四个长矛，女雕像气喘吁吁地浮在半空。另一边，我也两眼转着蚊香圈，头昏脑涨地晃着脑袋。 　　啊啊。 　　好……好眩晕啊。 　　这就是空中大车轮吗。简直是杂技。为了踢飞那些长矛，像是轮子一样在天上转个不停。 　　现在，女雕像那边怎么样了？ 　　我晕乎乎地抬起头，结果看到了不太妙的一幕。 　　女雕像的全身都又湿又滑，像是即将融化的石膏一般、不断滴下粘稠的液体。原本宛如石块般坚硬的躯体，现在却不断闪烁着光芒，好像被某种东西侵入到了内部。 　　注意到我的目光，女雕像俯下头，用力喘了一口气。 　　“唔，这股力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这个、这个到底是什么？很疼吗？” 　　我惊慌地发出提问。 　　另一边，女雕像勉强地保持着飞行。 　　“我哪里知道……这个神术，不对，这种力量，好奇怪，它像是在、在融解我的内部……怎么回事……从来没遇到这么强的神术……这股力量，不是我曾经见过的……” 　　“你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这种神术，从性质上完全克制我的存在，不对，被盯上了，我一定是被盯上了——” 　　说出这样的话，女雕像的一小截胳膊掉了下来。 　　胳膊本身并没有被破坏，结构上保持着完好。无论怎么看，都是完整的一截胳膊，宛如艺术品般精致。但是现在，这样的胳膊掉了下来。 　　既不是被击碎，也不是被打坏，只是宛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完好无损地脱落下来。 　　“啊……” 　　第一次的，在女雕像脸上，我看出了害怕的情绪。 　　“果然、是在融化我。明明没有我的身体那么坚硬，但是，却能够利用炼金术和神术来破坏，到底是谁在……” 　　话还没有说完。我听到了「咔嚓」的声响。 　　女雕像的另一片胳膊也开始松动，并且，有了脱落的迹象。 　　“等等——” 　　女雕像伸出手，似乎想要把下坠的我抓住，但是，像那样伸出的手掌，也随之在空中脱落了。 　　于是。 　　我紧紧抱着女雕像的胳膊、一起朝着地面坠落。 　　欸？ 　　就这么脱离了？ 　　啊啊。 　　头脑瞬间混乱—— 　　上一次从天上掉下来，那是什么时候呢。 　　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和裘格一起，坐在独角兽背上，然后被魔法袭击。 　　这一次的话……是神术吗。 　　啊啊。 　　又要掉下去了—— 　　感受着吹过脸颊的风，终于有了正在高速坠落的感觉。感觉我会被活活摔死。毕竟是从天上直挺挺地掉下去，不摔死才是见鬼。 　　怎么办啊。 　　我的生命，就在这里终结了吗。 　　甚至连色色都没有。既不是在哥布林的洞窟，也不是在奢华的婚房，我的结局，竟然只是抱着没有温度的石头胳膊、从天上摔到地上吗。甚至连裘格的脸都没见，就只是在半途中、迎来这样潦草的结局吗。 　　为什么啊。 　　开什么玩笑…… 第210章 　　开什么玩笑…… 　　尽管如此，仍在下坠。 　　狂风涌过脸颊，带来加速度的强制力。就算想要振臂而飞，眼下也只是不断坠落的现实。 　　完蛋了。 　　我不要活活摔死啊。 　　一点都不想就这样死掉！ 　　就在头脑混乱的时候，突然感到一丝轻盈。 　　抬起头来，我看到漫无边际的光芒挥洒而过，于空中编织为闪耀绸缎。如蜻蜓般飞身闪过，绸缎穿过我的四肢，散播柔美微光。就在这时，我能够感到自身的存在变得轻盈，下坠的恐惧感仿佛也在消失。 　　然后。 　　并非是幻觉。在我的惊讶目光中，自己坠落的速度，确确实实地放缓了。 　　最终，平稳地掉到了地上。 　　臀部感到了大地的坚实触感。 　　“啊……” 　　无法理解这个现实，我发出由衷的困惑声。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没有被摔死。 　　这不合理吧。 　　是什么东西救了我吗。 　　搞不明白问题的原委，我把目光投向空中，只见胳膊脱离、浑身即将散架的女雕像，艰难地朝远处飞行，很快就消失为看不见的白点。看起来，好像是因为那些光芒向我飞来，所以得到喘息的女雕像找到机会，直接逃之夭夭了。 　　应该不是女雕像帮的我。可是…… 　　这也就是说。 　　我被留在这里了。 　　“……” 　　被抛弃了啊。 　　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穿白袍的信徒们走了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啊啊。大事不妙。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心里酝酿着不妙的预感，即便如此，也只能放任信徒慢慢靠近。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被包围在了正中央。简直是瞄准了我的下落地点，他们好像提前就摆好了包围的阵势。 　　——无法逃离。 　　得到了这种结论。 　　为首的信徒走过来，白袍随风而舞。他在我面前蹲下，慢慢掀开头罩。在这个时候，我能看到一张古板的男性脸庞。 　　“你是谁，精灵？”古板脸的男人问。 　　“我，我……” 　　无法信任对方，因此支支吾吾。面对这样的我，古板脸的男人摇摇头，立刻换了一个腔调。 　　“下一个问题，精灵，那个邪恶的雕塑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一起在天上飞行？” 　　“这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古板男继续问。 　　“她让我做向导，我没办法拒绝……” 　　“哦？” 　　男人看着我。 　　“雕像只是让你做向导？没有别的？那我再问一个问题。精灵，你是否知道南边的贸易都市「伊达」被摧毁的事情？ ” 　　“嗯……” 　　“难道不是那个雕像摧毁的吗？隔着老远，我就能嗅到她的亵渎气息！”面对我的回答，古板脸笑了，“你大概还不明白，我们正是为了调查贸易都市被摧毁的真相，因此从火炬教团出发的裁决官。我们是黑暗力量的克星，而且我们的目标，正是贯彻神的旨意，执行那些理应判下的裁定。” 　　“我们非常清楚——就是那座雕像摧毁了城市，对不对？” 　　他这么总结。 　　“不，不是这样……”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真的是女雕像摧毁了城市吗？应该不是。以女雕像的智力水平，如果真的是她干了那种事，肯定不会那样从容不迫地接近我，还要我充当向导。她不是那种老谋深算的类型。 　　而且。 　　说到底，究竟谁是城市的破坏者、这应该是实际调查后才能得到的结论。怎能在直觉上感觉对方是凶手，就直接这样认定？这样绝对是不正常的。 　　但是，古板男没有回应我。 　　“看起来，你也有一点问题啊。” 　　这么说着，古板脸的男人突然凑近。整张脸急速放大。 　　“为什么那座雕像会和你在一起？精灵，你是不是她的同伙？难道说你是一个不洁净的女人？还是说，是魔女？是偷偷学习魔法的伊克塔巫师？” 　　“同、同伙？不是的！我不是！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精灵，只是平凡的普通精灵而已！” 　　“很可疑啊。” 　　对我的争辩毫无兴趣，古板脸只是自顾自地拍拍手，原地站起来。 　　“你们把她捉住，别让她逃了。” 　　“不要！” 　　我挣扎起来，但是周围的人把我按住，并且强行压在地上。 　　“把那个女雕像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要是有所隐瞒……” 　　在我面前，古板男伸出手，掌心燃起火球。 　　“等待你的，将是非常严厉的裁决。” 　　“……” 　　又是这样。 　　啊啊。 　　难道说，我就摆脱不了这样的对待吗。 　　难道说，就只能这样了吗。 　　难道说，我就不能从这些讨厌的家伙身边逃开吗。 　　就在这时，能听到周围的细语。在那些把我按住的人里面，有几个白袍信徒站出来，开始和古板脸交谈。 　　“这样真的好吗，大人？” 　　“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却毫发无伤，大人，这一定是神的奇迹，是神给予的恩赐，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审慎地对待此事……” 　　“还有，对于这次调查任务，应该细致地调查之后……” 　　议论声越来越大，穿白袍的信徒们交头接耳，纷纷抒发自己的想法。 　　“够了！”古板男喊，“都安静！我们是来调查城市毁灭原因的，因此，不管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不要以为对方是女人就心慈手软！” 　　他转向我。 　　“说不定此时此刻，她就在酝酿着把我们全部毁灭的计划——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让她把实情吐露出来！” 　　话音未落。 　　我的双耳中，突然听到了某种嗡鸣的声音。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搞不清楚。 　　飞行速度非常快。 　　来不及让人反应。　　 　　“啪——” 　　一枚箭矢从远方飞来。 　　然后。 　　直挺挺地打穿了古板脸的脑袋。 　　“什么？” 　　古板脸闭上嘴巴，难以置信地摸摸脑袋，把剪头拽出来，掰断。但是，另一柄箭矢随之飞来，撞进他的胸腔。我震惊地回过头去，看到在广阔的地平线上，正飞来雨点般的箭雨。 　　“该死！”中箭的古板脸竟然还富有生机，孔武有力地放声大喊，“是袭击！刚才交战的时候，我们的位置暴露了！” 　　“轰隆隆隆——” 　　转瞬间。 　　场面一度混乱，所有人都注意到快速飞来的箭矢。抵御着突如其来的箭雨，白袍信徒使出种种眼花缭乱的、宛如魔法般的力量。而在另一边，因为被紧紧包围，所以我完全没有被伤到，只是看着箭矢如雨，望着白袍信徒手忙脚乱。 　　“哒，哒，哒。” 　　然后。 　　看到了放出箭矢的人。 　　不。 　　——最先看到的，是骆驼的头颅。那些头颅宽大而原始，以盔甲和厚重的布匹装饰。 　　然后，是以长蛇、权杖、太阳作为纹样的，宽大的旗帜。 　　“是俄谟忒人！异端！异端来了！” 　　白袍信徒们望见旗帜，发出愤怒的叫喊。紧接着，一支尘土飞扬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数不清的男人、女人和男孩，提着弓箭，挎着长矛，以沾满肮脏血液的骆驼为坐骑，开始向我们的方向冲锋。 　　数以百计的旗帜在沙尘中飘荡。 　　“异端！剿灭异端！” 　　白袍信徒拔出长剑，闪烁的剑刃激起一片光之海洋，随后是吟咏的洪亮歌声。我恐惧地伏下身体，躲藏在地上。 　　然后。 　　听到了肉体撞击的沉闷声。 　　听到了、长矛和刀剑碰撞的吱呀声。 　　听到了种种声音。人类死前的惨叫、骆驼死前的哀嚎、火焰焚烧的噼利、以及尸体被反复践踏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如此缤纷，宛如急速过境的沙尘暴，大概二十多次心跳之后，一切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只有踏踏的脚步声愈行愈远，逐渐缥缈。 　　“啊……” 　　在数不清的尸骸中间，我推开几个压在身上的尸体，爬了起来。 　　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 　　手……好像没事。 　　脚……应该没断。 　　腿……啊，腿也很正常。 　　好像是因为有人被箭射杀，然后倒在我身上的缘故，我没有受到太多伤害。虽然身上有一些小的割伤，但对我而言全无问题。早就习惯这种程度的施虐了。 第211章 　　然后。 　　“那究竟是什么……” 　　我看着远方的地平线，艰难地吞着唾沫。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刚才看到的……是骑着骆驼的骑兵。 　　应该是骆驼骑兵没错吧。 　　首先用箭雨进行骚扰，然后用骆驼进行冲撞，最后则是进行了接近后的白刃战。在那些骆驼骑兵的反复撞击下，白袍信徒的身躯就算再怎么结实，也很快就变成了死人。 　　虽说能够放出神术，但是在数不清的骑兵的撞击和绞杀下，神术似乎也有着自身的极限。 　　“啊啊……” 　　我颤抖了一下。 　　等一等。难道是这回事吗。 　　白袍信徒会使用神术，因此克制了与我同行、原理不明的女雕像；而这些骆驼骑兵则数量巨大，因此用蛮力克制了白袍信徒。 　　简单总结一下…… 　　就是三角形的相互克制关系。怪物雕像VS圣职者VS战士骑兵的克制性对抗。 　　这样一想，感觉今天的经历真是跌宕起伏。倘若女雕像还在这里，应该能利用她坚固的身躯，把这些骑兵战胜才对。骑兵克制圣职者、圣职者克制女雕像、女雕像克制骑兵。大概就是这种关系。 　　“唔……” 　　我喘了口气。就在这时，远方的骑兵掉头而回，冲着我的方向发起冲锋。 　　啊啊。 　　等、等等！ 　　为什么还会回头啊！ 　　难道察觉到我了？ 　　要被撞了—— 　　脑中冒出自己四分五裂的可怕画面。然而在那之前，一头骆驼在我身边奔过，粗壮的胳膊把我抓了起来，我被拉到骆驼上面，浑身一阵酸麻。 　　怎么回事。 　　在回过神来之前、我又感到脖子一阵剧痛。 　　眼前的视野，随之昏暗下去。 　　*** 　　*** 　　*** 　　黑暗。 　　“我无法察觉到她。她的踪迹正在消失，被尘世的阴霾掩盖，被周围的阴暗遮蔽，被虚无的烈火焚烧。我无法察觉她的印记。” 　　“但是，她还活着，被簇拥，被保护，被……被种种力量争夺。舞台上的所有演员都在登场。银之月的力量正在上升，而太阳需要倒退到地平线的下方。” 　　宫殿高耸入云，闪烁着永不停歇的烈火，巨鹰盘踞其上，它的身躯不携带哪怕一丝阴影。无垢无罪的化身。 　　时间已到。 　　亚山眨眨眼睛。晦暗的景象分解，破碎，被一张巫师的焦虑脸庞取代：“你察觉不到了？什么意思，亚山，你为什么察觉不到了？” 　　“那意思就是——我无法看到。” 　　“看不到什么？” 　　“看不到她。准确而言，看不见那些印记。” 　　亚山喘了口气。自出发以来，征兆、幻觉和死亡在他脑中不断翻滚，为他揭示，给他照亮，让他明白应该前往何方。然而对凡人而言，过多的光芒乃是一种危害——哪怕对乞米比优斯的王子来说，危害亦是危害。 　　“我们继续走。”亚山吹了个口哨，让胯下的骆驼加快速度，“我跟你说过，巫师，我只能看到一些征兆——很多时候，是模糊不清的征兆。圣徒们在和神交谈的时候是清醒的，但在观看征兆的时候，他们只是借助神的眼睛来看，借助神的神智来思考，这意味着他们看到的东西模糊朦胧，而且容易受到干扰。相信我，事情就是这样。” 　　“我想不出其中有什么区别。” 　　巫师干巴巴地回应着。 　　“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清你说的神是怎么回事。亚山，那是幻觉？还是直觉，亦或者魔法？” 　　“别思考，”亚山握紧缰绳，“你提出的是一个神学问题，而且我没法解答清楚。” 　　“在祈祷室，神口中所说的责任又是什么，亚山？” 　　“责任就是责任，”亚山摇摇头，“所有孩子们儿时听过的故事；所有女人们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所有男孩们童年时做过的梦，所有高尚、稀缺和正直的东西。那就是责任。圣火所要求的责任。” 　　“什么意思？” 　　“意思本身并不重要，”亚山说，“在开始质疑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了领悟，那种感觉本身会带你走向结论。圣火的责任不是我能够告诉你的，它因人而异。” 　　“那瑟蕾丝缇雅呢？为什么她会和责任扯上关系？” 　　“嗯，”亚山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呢。你有多了解她？或许你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在这里问个不停。或许在你们二人相处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揭露出来了。” 　　“什么……” 　　巫师听了，整个身体一怔，但马上甩动缰绳，骑着骆驼赶上来。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前方。 　　好了，亚山想，他不是来和巫师争论的，眼下也不是纠结于细节的时候。现在，实现神的目标更重要——比一切学理上的聚讼都更加重要。 　　他回忆起往事。 　　离开边境是三天前的事情，走进沙漠则是两天前。亚山知道，他的决心，以及巫师的决心如此坚定，断然不会被粗粝的沙尘暴阻挡，但问题在于另一方面——事实上，在于时间。沙漠会遮去旅行者的足迹，月光会遮蔽看向远方的视线，而黑暗的力量会阻止他的目光，阻止来自鹰的目光——无论那力量是来自鲜血、死亡，亦或者邪恶不详的扭曲之物。更何况女精灵已经领先了数天时间，要想跟上她的脚步，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 　　有东西阻止了神的眼睛。 　　那是什么？是神的敌人？是异端？异教？亦或者新的、想要争夺女精灵的敌人？亚山无从知晓。 　　他唯一明白的是，为了找到她，他们必须让骆驼跑的更快，更快。 　　“我们会找到她的。”亚山转过头，对巫师说，“穿过这片沙漠，我们必须持续前进。” 　　*** 　　*** 　　*** 　　头好痛。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围是肮脏的洞窟。我从地上爬起来，不出意料，手指摸到了硬邦邦的铁笼。 　　啊啊。 　　铁笼。 　　也就是说。 　　我，被关在笼子里了。 　　我又被抓了？ 　　又变成奴隶了吗？ 　　答案似乎很显然。 　　“不，不要……我不要变成奴隶，为什么又是我……” 　　喉咙发出悲鸣。就在我无力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奴隶？你在想什么，我们明明是苦工啊。” 　　“什么？苦工？”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结果，发现了一个浑身肮脏、披着火红长发的健壮女人。她丢来一把鹤嘴锄。 　　“好了，快点干活，既然已经醒了过来，就不许偷懒了。” 　　“欸？欸欸欸？” 　　握着沉重的鹤嘴锄，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等、等一等。 　　怎么回事。 　　仔细思考一下。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宛如洞窟一样的环境里，和健壮的女人待在一起。 　　而且外面还有铁笼。 　　这是什么情况。 　　脑子里努力回想，我终于记起了自己最后的场景。那时候，我被抓在骆驼背上，而且似乎被强行打了脖子后颈，所以昏厥过去。 　　结果醒来以后，就出现在这种地方了。 　　“你怎么不干活啊？” 　　健壮的女人看着我。 　　“我……我为什么要干活？” 　　我怔怔地问。 　　“因为你是苦工啊。” 　　“为什么我是苦工呢？”继续刨根问底。 　　“喔……” 　　这下子，健壮女人露出思索表情。 　　“为什么我们会是苦工呢？我也不知道。但是被抓到这里以后，每天都要挖掘矿石，所以变成了苦工。倘若你要问为什么，我想……一定是因为被抓了吧。” 　　“那还不是奴隶吗！” 　　我感到一阵失望。 　　到头来，自己果然又被抓走了。而且，成了奴隶。 　　“不对哦，我们不是奴隶。” 　　健壮女耐心地对我说。 　　“我们怎么会是奴隶呢？俄谟忒人的圣战军队从来不蓄奴，不进行奴隶贩卖，对于抓到的俘虏，他们只会关进矿山，用劳动让他们赎罪。就像你我现在这样，用劳动赎罪。” 　　“什么？” 　　我吃了一惊。 　　“俄谟忒人？圣战军？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我是被圣战军抓走了？” 　　“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么答案很显然。” 　　健壮女对我颔首。 　　“——你一定是被俄谟忒人抓走的战俘。换言之，现在的你，就是圣战军的俘虏。” 　　“啊啊……” 　　我双腿发软地坐到地上。 　　圣战军……圣战军？ 　　听名字就感觉不是好惹的。 　　怪不得、能骑在骆驼背上。 　　怪不得、能那么娴熟地发起冲锋。 　　怪不得……能把那群自称圣火教团的人，用骆驼撞成肉酱。 　　原来是圣战军。专门打仗的军队。 　　“可是，不对吧？” 　　我突然反应过来。 　　“明明是圣战军，为什么要对火炬教团的那些人下手？他们不都是一个信仰吗？” 　　“火炬教团？” 　　健壮女奇怪地望着我。 　　“对啊！就是那些穿白袍的、而且会用噼里啪啦的神术，就是那种火炬教团！” 　　我连比带划地描述一通，结果，健壮女打了个哈欠。 　　“喔……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难道说，你是什么不喑世事的贵族子女吗？” 　　她理所当然地对我说。 　　“火炬教团和俄谟忒圣战军，本来就不对付的两拨人啊。互相咒骂对方是异端，那都是家常便饭，自相残杀就更正常了。圣战军本来就是很多王国组成的军队，火炬教团只是名义上的领袖罢了。更别说教团本身也有教义上的明争暗斗呢。” 　　“哈啊？” 　　“别管这些了。”健壮女不耐烦地看着我，“快点干活，否则晚上没有饭吃。”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接下来，我被健壮女要求干活了。 　　工作内容是、挖掘地面。 　　用鹤嘴锄挖掘。 第212章 　　接下来，我被健壮女要求干活了。 　　工作内容是、挖掘地面。 　　用鹤嘴锄挖掘。 　　如果不去干活，晚上就会饿肚子。知道了这样的惩罚措施之后，我就老老实实地开始了工作。 　　挖啊、挖啊、挖啊、挖。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成一团。 　　老实说，鹤嘴锄有点沉重。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 　　就这样，忙碌到了晚上。 　　“呼啊——” 　　把鹤嘴锄丢在地上，我浑身虚汗地躺倒在地，肌肉一抽一抽。 　　好累。 　　感觉快喘不过气了。 　　这就是苦工吗。比想象中还要可怕一百倍。 　　虽然没有侵犯我，但是感觉和侵犯一样糟糕。浑身上下都要没劲了，什么都无法思考。头脑都要当场断线。 　　“干得不错。” 　　健壮女擦着汗，坐在我身边。她一副游刃有余模样，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方。 　　“相对于你这副身板来说，已经很努力了。可以期待一下今天的晚餐。” 　　“哦……”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着。 　　话说回来，我身上的衣服现在已经换了，不再是刀疤脸要求我穿的那种型号，而是变成了朴素的囚犯装。看来有人认为之前的套装有碍观瞻，所以给我换了一套。 　　“喔，对了。” 　　健壮女托着下巴。 　　“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 　　“欸？” 　　“看守是这么要求的，总不能让你穿着那种衣服下矿。所以让我给你换了衣服。” 　　“唔……麻、麻烦你了……” 　　我勉强地说。就在这时，铁笼外传出了动静。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两个大碗。 　　“吃饭了，快点过来拿！” 　　他把碗放在底下，又用钥匙打开铁门，把饭碗从小门推进来。 　　就这样，我看到了自己的晚餐。 　　啊啊。 　　怎么描述呢。 　　令人潸然泪下——这副卖相。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白水粥，又清又淡又寡水。份量上说，与其看做是晚餐，不如说是连儿童早餐都不如。没什么绿色蔬菜，当然也没有肉。只有两三粒可疑的豆子漂在上面，孤零零的好可怜。　　 　　这就是我要吃的东西吗。 　　这难道不是涮锅水吗？ 　　真的，真的不是涮锅水吗？ 　　“嘶溜。” 　　健壮女捧起大碗，痛快地畅饮起来。我哆哆嗦嗦地举起碗，谨慎地小口啜饮。 　　算了，算了。 　　有吃的就不错了。 　　忍耐一下吧。 　　吃完了饭，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健壮女直接趴在地上，枕着她自己的胳膊，看上去就像睡着一样。而在一边，我倚靠在铁笼上，不断打量四周。 　　啊啊。 　　开什么玩笑。 　　我才不要被关在这种地方，每天吃清汤寡水。 　　绝对不行。 　　必须要想办法逃出去。 　　我可不愿意过这种日子。不过，具体说来，要怎么逃呢？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在考虑逃跑的事吗？” 　　突然，躺在地上、以脊背面对我的健壮女，吐出沉闷的声调。 　　“劝你不要动歪脑筋喔。虽然说是苦工，但只要工作足够的时间，他们就会放人出去，而且也不会伤害你。与其偷偷逃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欸？还能被放走？”我大吃一惊。 　　“当然，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苦工，不是奴隶。”健壮女转了个身，用眼睛盯着我，“再过几天，我就能离开这里，赢得自由之身。工作、然后等待释放，这就是我们苦工的生活。只要你努力干活，一样也能离开的。” 　　“唔……” 　　我有点举棋不定。健壮女看了看我，又转过身去，开始打出雷鸣般的呼噜声。 　　啊啊。 　　呼噜声好响亮。 　　应该是睡着了。 　　竟然一下子就能入睡。好强的睡眠质量。 　　不过…… 　　我低下头，攥紧自己的手掌。 　　让我老老实实干活，当然可以。 　　但是，让我一点反抗的计划都不筹备，那绝对不行。我可不是第一次被别人逮住了，才不想要什么准备都不做。 　　啧啧。我可是要赶紧出门去找裘格的。 　　而且，要是他们被我的魅惑术影响了怎么办？ 　　要是头脑发昏地想要对我做这做那，到时候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有二手准备。 　　观察一下四周吧。 　　我看向周围。入眼之处，能够看到铁笼、地下隧道和阴暗的火炬台。很显然，假如我想要逃跑，这些都不是能够帮助我的东西。眼下的我，大概是处在某个矿洞里面，能感觉到空气比平时沉闷。看来通风情况不怎么好。 　　假如我真的想要逃狱…… 　　那么，什么东西能辅助我呢。 　　认真地思考着。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来自黑暗深处的声音。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欸？这个声音是什么？ 　　是什么来着？ 　　脑海中闪过一个形象。 　　对了，是老鼠！ 　　我投去目光，只见在铁笼之外的石头缝里，几个灰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它们带着长长的尾巴，耳朵耷拉在两侧。 　　无疑。那就是老鼠。 　　啊啊。 　　竟然连老鼠都比我自由…… 　　身为精灵美少女，我竟然连矿洞里的老鼠都比不过…… 　　我晃晃脑袋，打消颓废的想法。既然这附近有老鼠，那么，能不能利用它们咬开铁笼？ 　　应、应该可以…… 　　前提是我能使用魅惑魔法。 　　但是在沙漠里的时候，我自己就已经没有魔力了。如果没有裘格帮我补魔，那么，我就没有释放出魅惑魔法的可能。 　　怎么办。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办法。我只好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铁笼之外。 　　好想出去啊。 　　好想出去…… 　　想去外面的世界……想打听裘格的消息……想要，想要和裘格见面…… 　　一秒钟都不想等待。现在的我，想要立刻冲出笼门。 　　脑子里翻滚着沸腾的想法。直到精力逐渐消逝，我才闭上眼睛，如此进入梦乡。 　　——只是，在我视线的余光里，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抹嫣红色的宝石光芒一闪而逝。 　　第二天的黎明很快到来。 　　“起床了，今天也得干活！” 　　推我醒来的是健壮女。她扛起鹤嘴锄，走到铁笼对面的隧道深处。 　　“不要打瞌睡了，快点醒来！不把早上的活干完，他们不会给午饭的！” 　　“啊？嗯，好……我这就干……”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我抄起鹤嘴锄，有气无力地跟在健壮女后面。 　　然后，抵达了昨天挖过的那片地方。 　　咔哒、咔哒地挖掘石块。 　　严格来说，我和健壮女挖掘的不是石块，而是外表发黑、形状坚固的硬石头。健壮女昨天对我说过，那其实就是铁矿石。似乎圣战军依靠这里的铁矿来铸造武器——因此，我们这些苦工才有了工作。 　　“那个……” 　　咔嚓咔嚓挖了很长时间，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试着向健壮女搭话。 　　“那个，请问，你知道怎么补充魔力吗？” 　　“干嘛问这个？” 　　“我……我就是想问一下……” 　　面对我的扭扭捏捏，健壮女倒是很爽快的样子。她说： 　　“补充魔力的办法？我看你身上细皮嫩肉的，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女，那么你应该也知道吧？最快的魔力补充方式，当然就是让别人直接给你灌输魔力。虽然很危险、也很难实现，但这就是最便捷的办法。只要肯花钱，总会找到匹配的巫师给你灌输的。” 第213章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焦急地问。健壮女看了我一眼，然后说： 　　“别的办法也有，譬如，可以用炼金术制造的水晶储存魔力，需要的时候再放出，除此之外，地下偶尔出现的魔石也可以补充魔力。” 　　“炼金术……魔石？” 　　我怔怔地重复着。看到我这副模样，健壮女不以为然地耸耸鼻子。 　　“我说，你不会不知道吧？所谓炼金术，就是将物品与精神世界进行连接、然后转化的艺术，而魔石，就是大地深处的魔力结晶，因此能够补充魔力。对贵族而言，这不都是常识吗？” 　　“我，我不是贵族……”我小声为自己辩解。 　　“嗯？真的？” 　　健壮女满脸稀奇地凑过来，捏一下我的胳膊，又摸摸我的脸。 　　“看看这双没干过粗活的手，还有这张没有风吹日晒的脸，你分明就是贵族嘛。等等，难道说……” 　　她脸色微变：“你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那群天天和火炬教团作对的？” 　　“怎么可能啊，我，我只是……” 　　我摇摇头。 　　“只是一个没用的，什么都做不到的普通精灵。简而言之，就是花瓶。” 　　“……” 　　一阵无言。 　　似乎是被沉重的气氛所感染。健壮女低下头，安慰似的握了一下我的手掌。 　　“没事，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有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初生的精灵？以人类的单位来看，今年你几岁？” 　　“这个……大概是这个岁数。” 　　我伸出两只手，比出一个手势。 　　“二百岁？”健壮女试探着问。 　　“不对，我才二十岁不到！” 　　“这才只是婴儿吧？” 　　“不是婴儿！已经能捏着鹤嘴锄挖矿了！” 　　“哈哈哈。” 　　健壮女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大致明白你的情况了，像你这样幼嫩的精灵，什么都干不成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既然被送到这里挖矿，说明你在战斗中被俘虏了。像你这么年幼的精灵，为什么会卷入与圣战军的对抗？” 　　“这个，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叹了口气。 　　然后，大致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把可以说出的经历诉说了一番。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很多事情都隐去不谈，只是提及了自己和巫师分开、然后遭遇骑着骆驼的圣战军，然后被抓住的事。健壮女耐心倾听，不时对我点头。 　　最终，我尝试提出问题。 　　“比起那个，我还是想要问问题。请问魔石要怎么才能取得呢？” 　　“喔，”健壮女点了点头，“关于这个，其实我身上就有一块魔石。” 　　“欸？” 　　“很奇怪吗？之前挖矿石的时候，偶然挖出来的。那块魔石的魔力量很少，其实也没多少价值。大概也就只能当成好看的宝石来使用吧。” 　　健壮女感叹地说着，而我激动地凑过去，以娴熟姿势下跪。 　　“太好了，能否把魔石借给我呢？求求您了，我现在需要魔力……不，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如果有了那块魔石，应该就能凑够魔力了！” 　　“哦？” 　　就在这时，健壮女露出陌生表情。 　　“给你？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啊……”我呆住了。 　　“虽然我可以把魔石给你，但是，我同样也可以选择不给你。因为那是我的魔石，所以，我想怎么样处理就怎么处理，和你没有关系。”健壮女说。 　　“这个……是的，确实是这样，可是……” 　　“就算你给我下跪，我也没有一定要把魔石交给你的道理。想要拿到魔石，就要拿相称的东西给我交换才行。” 　　健壮女说到这里，便起身走到我身边，凑到耳朵上说话。 　　“——而且。” 　　她缓缓地说。 　　“你这么想要那块魔石，肯定是想要用魔法逃出这里，对吧？为什么这么心急地想要出去？你难道不知道吗？私自逃走，一旦被守卫发现，他们有可能把你直接处决。” 　　“处、处决……” 　　“对。会把你绑到绞刑架上，然后用绳子吊死，最后还会把尸体烧成灰、把骨灰洒进庄稼。你仔细想想，就算我真的把魔石交给你，你又该怎么躲过外面的守卫？他们当初怎么把你抓进来，现在就能再次把你抓走。你有反抗的力量吗？” 　　“我……” 　　我感到一阵头晕。回过神来，健壮女已经抄起鹤嘴锄，强行塞到我的怀中。 　　“别想那么多了，干活吧。等到身心俱疲，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 　　我无法回应，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抚摸着坚固的鹤嘴锄。 　　接下来。 　　就是继续工作、继续工作。 　　工作到晚上为止。 　　中午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吃了不算丰盛的午餐。然后一整个下午都在工作。我沉默地挖开一块块石头，机械地挥舞着鹤嘴锄。就这样度过整个下午。 　　有时候，我也会想，假如，我能挖出来一块魔石就好了。假如我一锄头下去，就能找到秘密的逃生通道就好了。假如我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努努力力地劳动，就能找到提前逃出这里的办法，就好了。 　　但现实是没有。没有。没有。 　　只有时间枯燥地流逝，带着令人疯狂的旋律。在这片被铁笼包裹的地下世界，每一秒都如此真实，无法跳过，只能用活生生的肉体去承受。砰砰作响的肉和心脏。 　　劳动。 　　工作。 　　喘息。汗水流过皮肤的感觉。 　　承受着这一切，直到夜晚。直到鹤嘴锄停止挥舞。 　　“啊——” 　　浑身汗水地躺在地上，我任凭四肢瘫软。 　　“不吃饭吗？” 　　健壮女拿起守卫送来的大碗，稀里呱啦地喝汤。 　　“有点恶心……没有胃口……” 　　“干活多了就会这样，”她伸出一只手指，对我比出一个加油的手势，“现在怎么样，脑子不会胡思乱想了吧？” 　　“嗯。”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大脑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精力去回忆，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当下的处境。反复挥舞鹤嘴锄的动作，仿佛嵌入了我的肌肉深处，让我现在还有砸开石头的惯性冲动。 　　健壮女吃完晚饭，就侧过身睡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又趴在地上好长时间，等胃口恢复了一点，这才端起碗，慢慢啜饮冷掉的汤汁。 　　等到潦草地吃完饭，我也躺在了地上。 　　——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啊啊。 　　真是神奇啊。 　　原本以为，我会想念裘格之类的呢。会特别特别地想念他。毕竟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结果卖力干了一天累活之后，什么都不想了。 　　裘格啊。 　　——要是突然在空气里出现、然后救我出去就好了。 第214章 　　裘格啊。 　　——要是突然在空气里出现、然后救我出去就好了。 　　但是再怎么想，感觉这样的希望也很渺茫。 　　已经分开……差不多半个月了吧。到这时候还没有找到我。是不是说明，裘格那边也遇到危险了呢。 　　仔细想想，在当初分开之后，他那边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呢。会不会遭遇生命危险。 　　想不通。 　　不过，裘格肯定不会死掉，他是非常厉害的巫师，就算遇到难以解决的敌人，一定也能想出办法逃跑。裘格的实力非常强，在这一点上，我没有疑问。 　　但是……他现在又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手脚，以至于没能找到我呢。 　　唔。 　　想不明白。 　　头脑昏沉。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岩石天花板，以及健壮女的声音。 　　“起床了起床了！今天也要干活！” 　　“……” 　　我支撑起胳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把昨晚的胡思乱想全部清空，把精力聚焦于手头的鹤嘴锄。 　　然后。 　　干活。 　　和前几天一样，今天的生活，也是用鹤嘴锄不断劈开石块。 　　重复地挥舞着手臂。 　　咔嚓、咔嚓地斩开岩石。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偶尔的时候，也能听到头顶传出奇怪的声音。这时候健壮女就会抬起头，感慨地说：“是圣战者在操练啊。”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一天的时间就此逝去。 　　“话说回来，你很想出去吗？” 　　吃晚餐的时候，健壮女喝着汤汁，和我进行每天必行的闲聊。 　　“嗯……” 　　我疲倦地倚在一旁。 　　“我想要出去。外面还有人在找我，所以，如果我一直被关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担心。” 　　我叹了口气，双手的手指互相交叉。 　　“而且，我也很担心他那边的情况。要是他遇上了什么麻烦怎么办……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这样啊。” 　　健壮女吸完汤汁，僵硬地卧在地上。 　　“知道吗？我过几天就可以离开了。” 　　“嗯，我知道。” 　　面对我的回应，健壮女打了个哈欠。 　　“到时候，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了，记得多保重自己，只要每天挖开足够的矿石，那些守卫就不会难为你，至少饭和食物都会给得充足。至于你今后想要干什么、想要见什么人，这都不是问题，至少在现在不是问题。现在，你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我轻轻闭上眼睛。 　　消化着简单的食物，并且逐渐让意识沉入梦乡。 　　然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健壮女叫我的声音。 　　从地上爬起来，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看向四周。 　　啊啊。 　　健壮女……不见了。 　　消失无踪了。 　　怎么回事。 　　我在矿洞里走来走去，连这几天挖开的地方都没放过，但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健壮女。甚至连属于她的那份鹤嘴锄，都同样消失无踪了。 　　对了。 　　难道说，她已经出去了？ 　　记得她以前就说过，自己会在这里几天内离开。难道说，那就是今天？ 　　不对，即便这样，也不应该不声不响地走啊。至少、至少也要跟我说一声才对。就算是离开了也好，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告别呢。 　　“……” 　　我在地上爬来爬去，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结果，在健壮女之前睡觉的地方，找到了某种东西。 　　——那是，散发晶莹光芒的红宝石。 　　啊啊。 　　这个是…… 　　红宝石下面，似乎还有用手指划出来的字迹。我借着火炬发出的光芒，勉强地阅读起来。 　　“我走了。你睡得很香甜，我不愿打扰。工作非常疲倦。好好休息，今后保重。你想要的魔石，我已经放在这里。不需要对陌生人下跪。” 　　“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有价值地活下去。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如果能帮到你，这块石头大概也就有了自己的价值。” 　　我的手指颤抖起来。然后，紧紧捧住红宝石形状的魔石。 　　肩膀颤抖。 　　感情涌过口腔。令口中五味杂陈。 　　……谢谢。 　　临走之前为我留下这个、谢谢。 　　我想起自己连她的名字都没问过。想到这里，湿润的情绪再次涌过口腔，我只能用力捧住红宝石，用尽全力地握紧。 　　*** 　　*** 　　*** 　　总结一下吧。 　　魔石……到手了。 　　但是，应该怎么使用呢。 　　想不明白。 　　我试着把红宝石抓在掌心，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问过健壮女，应该如何利用魔石内部的魔力。 　　该怎么去做，才能把魔力取出来呢。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往好的方面考虑，既然健壮女没有告诉我魔石的使用方法，那么，这就意味着那个方法一定很简单，不需要特别去说。只要我耐心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搞明白。 　　好好思考一下，有什么办法。 　　“骨碌碌。” 　　魔石的内部五光十色，似乎有光芒在跃动。我认真地想了一会，决定拿起鹤嘴锄，试探性地敲击了一下。 　　刹那间。 　　细小的裂缝绽裂开来。魔石吐出一股烟雾，将我笼罩其中。 　　“咳咳、咳咳！” 　　用力咳嗽着。 　　我逐渐感到身体发热。再次用心感受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身体里面，突然出现了微弱的魔力。 　　啊啊。 　　原来是这么使用吗。 　　用鹤嘴锄敲开魔石，就能得到其中储存的魔力。确实，这是不需要说也能明白的使用方法。 　　话说回来，我现在已经有魔力了。 　　该怎么利用这些魔力呢。 　　“……” 　　头脑里想起健壮女的告诫。 　　——现在，你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 　　——我希望你能有价值地活下去。不要浪费自己的生命。 　　——至于你今后想要干什么、想要见什么人，这都不是问题。至少在现在不是问题。 　　沉默地挥动鹤嘴锄，我劈砸着眼前的石块。 　　很显然，健壮女希望我能认真干活，争取用堂堂正正的方式离开这里。但是她给了我魔石，这就相当于把最终的行动权交在我手上。也就是说，是逃亡，还是老老实实当苦工，全在我自己手上决定。 　　要怎么办呢。 　　我挖掘着岩石，就在此时，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 　　“轰隆隆——” 　　声音沉重嘈杂，听不清其中的内容。即便利用我的精灵听力，也很难听清楚这些声音的来源。 　　最后只能无视它们，并且继续工作。 　　“呼。” 　　到了晚上，守卫检查了今天挖掘的矿石，随后像往常一样，为我送来了盛满汤汁的大碗——只不过今天是一人份。 　　“那个。” 　　在守卫即将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请停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可以吗？” 第215章 　　“请停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可以吗？” 　　“哦？” 　　守卫转过身来，我吞下一口唾沫，随后看着对方的眼睛。 　　“那位和我一起的女性……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里？能告诉我吗？” 　　“喔，你说这件事啊。当然，她昨天晚上就走了。” 　　守卫慢吞吞地说，他的口气不像是欺骗。我深呼吸一口气，接着抛出另一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请问，我需要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才能离开？” 　　“两三年吧。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说的。” 　　“两三年？！” 　　我大吃一惊。然而，守卫只是面色如常。 　　“两三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忍忍吧。” 　　这么说完，守卫留给我一个背影。任凭我脸色黯然地站在原地。 　　啊啊。 　　两三年。 　　开什么玩笑。 　　要我在这种地方，挖上两三年的矿？ 　　三年的话，就是一千多天；两年的话，就是七百多天。到那时候，我肯定会因为天天挖矿，变成浑身肌肉的新一代健壮女。从此和美少女形象无缘。 　　——从某种方面想，那样好像也挺不错。 　　毕竟可以减少自己的魅力，大概可让男人对我望而生畏。说不定还能用大块大块的肌肉吓退侵犯者。但是，裘格那边怎么办？他会怎么看待我？ 　　等我两三年再出去，我还能找到裘格吗？ 　　等我两三年再出去，他还会喜欢我吗？喜欢我这么一个浑身肌肉的、大块头的女人？ 　　……不。 　　……不可能的吧。 　　这又不是什么耽美画风的猎奇世界。等我变成肌肉女，裘格肯定就对我感情降温了。男人说到底就是视觉动物，这件事我是完全明白的。 　　“……” 　　啊啊啊。 　　不行了。 　　必须要想办法越狱。 　　要逃。挖三年的矿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我一定要逃离这里，然后，去找裘格。我现在身上已经有魔法了，一定没问题的。我已经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瑟蕾丝缇雅了。就算遇到阻碍，肯定也能想办法跨过的。 　　这么想着，我喝光了汤汁，随后躺在地上。 　　嗯哼嗯哼。 　　事不宜迟，现在就要准备逃亡。 　　话说回来。 　　引诱术应该怎么释放来着。 　　如果能释放引诱术的话，就引诱一下周围的老鼠试试吧。让它们为我搜集情报。 　　在脑海里竭力回忆，终于，我记起了引诱术的释放步骤。随后逐步引导着魔力，将成型的引诱术挥洒而出，丢入矿洞深处的黑暗。 　　不一会。 　　周围传出了吱吱吱吱的声音。 　　数不清的老鼠爬了出来。用一副献殷勤的表情望向我。被那么多双啮齿类的眼睛注视着，感觉我的身体都要被烤焦了。 　　“无论如何，请你们帮帮我吧。” 　　我向它们提出请求。 　　眼下的目标是搜集情报。虽然让老鼠直接咬开铁笼、弄开铁门，也可以让我直接逃出，但是那样太危险了。必须要首先搞明白周围的情况才行。 　　所以我的想法是，让老鼠在四周跑动，尽可能地搜集周围的信息，并且把有价值的证物带给我。 　　搜集情报——然后逃跑。就是这样。 　　但是。 　　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好像，我高估了老鼠的智商。 　　“这就是你们搜集的情报？” 　　我眉毛抽筋，眼神发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怎么形容呢。 　　地上堆满了废物。 　　我让老鼠们去搜集情报，作为结果，它们从其他地方叼来了各式各样的物品。譬如断了角的鹤嘴锄、颜色奇怪的宝石、造型尖锐的钉子、以及各种破损的碗一类的杂物。 　　毫无疑问。 　　基本上都是垃圾。 　　“这些玩意究竟有什么用啊？” 　　我大失所望，驱散了吱吱乱叫的老鼠群，失望地叹着气。接着，我挨个拿起这些杂物，尝试找出它们的用途。 　　结果是，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只是单纯的废物。 　　除了颜色奇怪的宝石之外，好像其他的都是垃圾而已。宝石大概可以搜集起来，等我逃亡成功以后卖掉换钱。但是其他的杂物，不管怎么去想、从价值上说就只是垃圾而已。 　　等等，有点不对。 　　看着宝石中氤氲燃烧的色彩，我突然若有所思。随后，我摸起鹤嘴锄，轻轻给了它一下。 　　“波唧。” 　　发出奇怪的声音，宝石从中间裂开，并且喷出烟雾。沐浴在奇怪的烟雾之中，我开始感到身体发热，与此同时魔力再次得到恢复。 　　啊啊。 　　不会吧。 　　怎么可能。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宝石。实际上其实是魔石才对。 　　——是能够补充魔力的魔石。 　　其他的呢？ 　　其他的也是魔石吗？ 　　我挨个敲打了那些宝石，结果非常令人惊喜。在老鼠们搜集而来的奇怪宝石中，竟然有七块都是魔石，还有两块是单纯的宝石。把魔石砸开，把魔力吸收完毕，我感到全身充满了魔力。 　　太好了。真的是妙不可言。 　　全身都充满力量。自从和裘格补魔以后，我还从未感受到如此充沛的魔力。简直是让人幸福的体验。 　　“刚才错怪你们了，真是抱歉。请再给我搜集一些，拜托了。” 　　利用补充到完备状态的魔力，我再次放出引诱术，勾引了刚才那批老鼠，然后给它们送下指令。请给我更多那种色彩的宝石——这么暗示了以后，老鼠们欢快地四散一空。 　　而我紧张地等待着。 　　结果出乎意料。 　　刚才送来的那些魔石似乎就是全部。接下来，不断返回的老鼠们一无所获，搞来的都是真真切切的垃圾杂物。一点用都没有的那种。 　　各种垃圾在我面前堆积成塔。 　　“不行了吗……” 　　我有点失望。 　　算了，垃圾就垃圾吧。就算是垃圾，或许也能为我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仔细翻查一下。有没有富含价值的东西呢。 　　找一找吧。 　　把碎掉的碗丢去一边，把鹤嘴锄扔进角落。不断进行着垃圾分类的我，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确确实实，这里的都是垃圾。 　　最终，我倚在墙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头顶的岩石天花板。 　　垃圾大作战告一段落。 　　仔细想想，瑟蕾丝缇雅，接下来还需要做些什么。 　　眼下的我已经拥有魔力了。 　　想要逃跑的话，什么时候都能逃。但是打开牢笼之后，我又要如何找到通往出口的道路、成功逃亡呢。 　　没错。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逃生路线。 　　地下隧道有可能是四通八达的类型。这里可是矿洞。我可不想一个不小心，就在这种地方迷路。既然老鼠没有给我找到合适的情报，那么，我就得自己解决这个难题。 　　“矿洞，矿洞……怎么办才能出去呢……” 　　对了。 　　我产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是矿洞，那么只要找到空气流动的方向，应该就能抵达出口。 第216章 　　越接近出口方向，外部的气流感应该就会越来越强。既然我现在坐在矿洞里面、都能自由地张口呼吸，那就说明出口一定有气流通过。 　　换言之。 　　追着气流走就可以了。 　　一定能找到出口。然后，得到自由。 　　“……” 　　我深呼吸一口气。 　　魔力有了。逃亡路线也有了。 　　最后的问题已经浮出水面——那就是什么时候逃跑。 　　最好的逃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最好是夜深人静，让人视力模糊的深夜。毕竟，如果晚上都无法逃跑，那白天就更难逃命了。和白天相比，晚上逃亡的成功率肯定更高。 　　换言之，就是现在。　　 　　开弓没有回头箭。 　　做吧，做吧。 　　为了赢得自由。为了和裘格见面—— 　　“「引诱术」。” 　　我轻声细语，对周围撒出魔力。 　　老鼠们聚集起来，攀爬到铁笼之上。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笼门应声而倒，我踩着铁笼的残骸走出，对空气伸出食指。 　　——感受着气流的流动。 　　出口、应该是这个方向。 　　“好了，接下来……” 　　我把铁笼重新放了回去，营造出自己没有逃跑的假象，然后转过身，对眼前的老鼠们蹲下双膝。 　　“请你们在这个地方躲起来，如果我被他们发现，你们就到处搞破坏，混淆视听，让追踪我的人手忙脚乱。拜托了。” 　　“对了，你们肯定听不懂吧。”我叹了口气，“那就这样……” 　　利用魔法下达暗示。我让老鼠们四散分开，在我释放下一次魔力的时候，尽可能地搜集各种杂物。尽管不清楚我的暗示能残留多长时间，但是，一个晚上应该没有问题。 　　啊啊。 　　把一切搞乱吧。 　　疯狂地混淆视听吧。 　　然后。 　　让我，重获自由吧。 　　*** 　　*** 　　*** 　　逃亡的过程，实际上比我想象中更加轻松。 　　没有人追逐——实际上，是没有人发现。我就像幽灵一样，鬼鬼祟祟地前进，同时用精灵长耳倾听四周声音。每次听到有脚步声，都会找地方躲起来。 　　而且。 　　因为我骨架很纤细，所以可以躲在很多地方。结果虽然有很多卫兵在矿道里巡逻，但是都没有发现我。 　　诶嘿嘿。 　　连老鼠都省了，简直是100%顺利。 　　他们也根本想象不到，我会利用老鼠逃跑吧。也许只有像我这样能够释放引诱术的女精灵，才能办到这种事。 　　这就是魔法啊魔法。 　　普通人根本没法和魔法斗智斗勇。甚至猜不到我会用这种方式逃亡。 　　魔法真方便。 　　这么想着，我顺利摸到了入口。 　　喔喔。麻烦来了。 　　出入口的两侧站着卫兵。两个卫兵在门口一动不动，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绕开。 　　“麻烦了……” 　　我偷偷投出目光，接着快速龟缩在角落里。 　　怎么办。 　　怎么才能支开这俩卫兵。 　　要不然我去色诱一下他们？ 　　“……” 　　算了。感觉会直通BAD END。我又不是什么《无限炼O》女主角。 　　怎么办呢。如何才能绕过去。 　　“吱吱吱~” 　　听到了救星的叫声。想到一个方案之后，我眼前一亮，对着叫声的方向挥洒魔法。只是刹那之间，在我的暗示下，几只老鼠开始大声叫唤，非常积极地吸引了卫兵的目光。 　　“什么东西？老鼠怎么在叫唤？” 　　“是不是有人躲在那里？” 　　“出来！不许躲着！” 　　这么说着，卫兵提起长矛，向着老鼠的那个方位跑去。 　　啊哈哈。门口没人了。 　　抓住这短暂的时机，我加快速度猛跑，冲去大门的方向。然后，越过门槛。 　　眼前出现了无边无际的夜色。 　　成功逃出来了——逃出了矿井的大门。 　　该怎么形容周围的风景比较好。 　　显而易见，这里是个矿区，周围没有城市和其他建筑，只有几个简陋的帐篷，还有那种影视剧里见过的、放在地上的拒马。从这些帐篷的规模来看，矿井周围其实没有多少士兵，大概除了看守之外，就没有太多人手了。看守力量其实很松懈。 　　很好很好。 　　趁着没人发现，我撒开双腿，快速奔逃。 　　撒开双腿狂奔喽。 　　穿过三角状的拒马，跑过阴森的田野。今天我的运气很不错，月光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恐怕只要隔开几十米远，就再也不会有人看见我了。 　　逃跑万岁。月光万岁。 　　“咔嚓。” 　　但是，跑着跑着，我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还在考虑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脚面就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欸？怎么回事？ 　　我抬起脚，单腿站在地上。凭借着自身精灵级别的视力，我看到自己的脚丫上流出鲜血，几枚又长又尖锐的钉子，此时已经扎入鞋子，穿透了我的脚底。 　　“……” 　　刹那间。 　　想要惨叫。因为脚真的很痛，所以想要叫出声来。但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我立刻捂住嘴巴，强行把声音憋回去。 　　别、别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什么能大喊大叫的时候。我可是在逃跑。 　　不过，这个钉子是…… 　　我忍痛把钉子拔出来，狠狠丢在一边。 　　这个钉子、是陷阱吗。 　　就像刚才看到的拒马一样，是为了不让囚犯到处逃跑，所以，才在地上撒下钉子…… 　　狠毒。太狠毒了。 　　看来不只有我一个人曾经在夜里逃亡。已经想出来非常狠毒的应对方法了。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退缩。 　　跑啊、跑！ 　　给自己鼓着气。我用尽全力睁大双眼，辨认着晦暗月光之下的钉子。就算是有钉子也无所谓，只要我能看到它们、避开它们，钉子对我来说就毫无意义。 　　加油了。加油往前跑。 　　不过是钉子罢了！我走到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可不是区区几枚小钉子能挡住的！ 　　我，我可是连剥指甲都试过了！钉子带来的痛苦还不如剥指甲的十分之一！ 　　还不如——我受过的苦的百万分之一！ 　　踉踉跄跄、一瘸一拐。摆动着流血的脚，我气喘吁吁地向远处逃跑。 　　直到，再也看不到矿区的轮廓。直到矿区在视野中越来越小，变成一个细微的光点。直到把一切抛在身后。 　　哈，哈。 　　喘着气。 　　跑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应该不会有人追上来、再把我逮回去挖矿了吧。 　　我找到一块大石头，筋疲力竭地趴在上面，连喘气的劲头都快没有了。 　　啊啊。对了。 　　止血。我需要给脚丫止血才行。 　　我抬起腿来，仔细观察自己的脚趾。结果发现是白白紧张——血液已经在鞋子底部凝结，让我的脚丫和鞋子黏在一起。虽然不怎么卫生，但是血液已经止住了。 　　“好痛。” 　　用脚尖轻轻触碰地面，我忍不住微微蹙眉。 　　后遗症来了。 　　这只脚没法走路了。 　　至少在痊愈之前不行。 　　我……现在需要一根拐杖。或者别的帮助走路的东西。 　　否则就无法正常行走。 　　该怎么去找到一根拐杖。 　　早知如此，我应该把老鼠们搜集起来的垃圾拿走才是。说不定能组装成什么拐杖之类。 第217章 　　但是现在，抱怨也没用了。 　　我看向四周，在视野的不远处，矗立着一颗已经枯萎的大型灌木。甩动着一瘸一拐的腿，我忍痛走到灌木丛附近，看了看它的枝杈。 　　嗯。又长又粗。 　　挺顺手的。大概。 　　我把枝杈掰了下来，试了试硬度。 　　硬度也挺顺手的。 　　啊哈。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临时拐杖了。 　　“继续逃跑喽……” 　　用拐杖撑住身体，我缓了缓神，就开始继续走路。 　　现在的目标是，尽可能找到能够藏身的地方。 　　太阳出来以后，等到早晨送饭的时刻，守卫可能会发现我已经逃亡。到那时候，矿坑里的守卫很可能会出来搜寻我。不过，那已经是明天的事情了。所以在明天到来之前，我必须跑出足够的距离，并且找到藏身处。 　　跋涉、跋涉。 　　山洞也好，荒漠也罢，城镇最棒。总之请赐给我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地方吧。 　　“……” 　　走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的脚稍微触碰地面，就会感到剧痛，所以我一路上尽可能依赖拐杖，把受伤的小腿抬高，这样别扭地行走。虽然走路的效率比较慢，但总算走出了不短的距离。 　　最终。 　　太阳从地平线爬了起来。 　　啊啊。 　　已经到第二天了啊。 　　我遮住眼睛，眯起眼看向远方。 　　一旦太阳升起来，事情就糟糕了。仔细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能供我藏身的地方呢。 　　我用手掌搭起手棚，如此看向四周。在灼热的地平线上，好像依稀能够看到一个轮廓。 　　哦？ 　　那是什么。 　　仔细看去，好像是城墙的影子。 　　凑近一点看看吧。 　　*** 　　*** 　　***　　 　　“哇……” 　　站在耸立的城墙面前，我忍不住抬起头。 　　没想到。 　　完全没想到。 　　竟然真的是一座城市。这该怎么说？否极泰来的运气吗？ 　　对了。 　　我身体一颤。 　　既然这里是城市，那么我不会被欲望旺盛的男人缠上吧。印象里上一次入城，我就被性格恶劣的狐狸亚人纠缠过，还好当时裘格就在身边，所以可以轻松地帮我解围。 　　啊啊。 　　裘格…… 　　现在的话，裘格可不在我的身边。要是我再被麻烦的男人缠上…… 　　“滚开滚开！不进城就滚一边去！” 　　就在我紧张地思考着的时候，被大声呵斥了。 　　回过头一看，粗鲁的男人一把将我推开，大大咧咧走进城门。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感到难以置信。 　　……欸。 　　欸欸。 　　开什么玩笑。这就是对精灵美少女的态度吗。 　　这家伙真的是男人吗。 　　没有缠上我，也没有对我动粗？更没有对我开黄腔？反而只是把我推开，甚至让我滚蛋？ 　　怎么回事。 　　搞不明白。我只好偷偷跑到城墙的另一片角落，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结果摸出来了好多土灰。 　　欸。 　　怎么会这样？ 　　我难以置信地伸出手，继续抚摸脸颊，结果两只手都变得黑漆漆的。 　　……喔喔。 　　看着脏兮兮的双手，我大概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回事。 　　仔细想想，我已经在矿井里干了好多天的工作。每天都用鹤嘴锄和矿石打交道，因此，现在的我肯定是满脸灰尘，全身都脏兮兮的。毕竟矿洞里本来就满是土壤和粉尘，沾到我身上也是正常现象。 　　这样的我……哪怕确实带着神的魅惑术，恐怕也无法让男人一见钟情。 　　毕竟我现在样貌狼狈。恐怕脸蛋已经全是黑色，皮肤上也满是土灰。再加上我穿着乞丐一般的囚犯装，这就让我看起来更寒酸了。 　　啊哈哈。 　　这算什么？弱小动物的伪装色吗？ 　　或者说，就像是蒙面了一样？就像是穿着斗篷、头戴墨镜的美少女，因为自己的容貌被遮蔽了起来，所以根本不会被发现是美少女？ 　　“唔……” 　　我抬起胳膊，嗅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话说回来。 　　现在的话，甚至我的肩膀都有一股泥巴的味道。 　　也就是说—— 　　魅惑力因为灰头土脸而衰减了。 　　这就是真相。 　　“……” 　　啊哈哈。 　　为什么以前没有找到这个好办法呢。 　　只要我故意把自己弄成丑八怪，魅惑术的威力肯定就会降低。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要是一开始就想到这个办法…… 　　说不定我就能灰头土脸地安稳生活下去了。 　　不过也有点不保险。那毕竟是神赐予我的金手指级别魅惑术，真的能用这种粗糙办法隐瞒下来吗？或许没法长久。 　　啊。 　　罢了。 　　总之现在我的状态绝佳。 　　越是灰头土脸、越是不会引发旁人的注意，我的存在也就越是安全。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撑着拐杖，晃着身体走进城门。全副武装的守卫站在两侧，无聊地打着哈欠。他们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我。 　　也对，毕竟在他们眼中看来，我大概只是脸蛋脏兮兮、打扮穷困的乞丐而已。并不是什么需要警惕的对象。 　　太好了。 　　走进城门之后，看到的是贫民窟一般的街道。用黄砖块垒成的房屋有很多层，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还能听见小巷深处的吵架声、嬉笑声、打闹声。 　　真是生活感浓郁的城市。 　　暂且找地方躲起来吧。 　　我摸进一条小巷，在阴暗的角落里藏起自己。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小混混之类的天敌之后，我开始认真打算起接下来的事情。 　　——首要的任务，就是打听裘格的信息。 　　——然后，就是想办法团聚。 　　不过，该去哪里打听消息呢。 　　不……准确来说，究竟在哪里，信息的获取最为方便快捷呢。 　　一个名词浮出脑海。 　　对了。 　　冒险家公会。 　　说起搜集情报，当然是冒险家公会最好。如果裘格已经在找我的话，说不定那些走南闯北的冒险家会有所耳闻。 　　嗯哼。很好很好。 　　接下来，朝着冒险家公会进发！ 　　不过，这座城的冒险家公会在哪里呢。 　　“……” 　　被问题困扰，我伸出一半的腿僵硬在原地。 　　啊啊。 　　要不然去问问别人？ 　　不行不行。样貌可以隐藏，声音可不行。要是我一开口，导致对方被我的声音俘获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让魅惑术的威力再次显现。 　　而且，我也不想被当成蛊惑人心的魔女之类的。明明我才刚刚逃出了圣战军的矿井监狱，可不想第二天就被举报抓走。 　　可是不去询问别人的话，仅仅依靠我一个人…… 　　啊啊。对了。 　　在脑海中出现了新的想法。接下来，我打定主意，朝着小巷之外走去。 　　*** 　　*** 　　*** 　　很简单。 　　那个方法就是—— 　　跟踪。 　　虽然我不知道冒险家公会的地址，但是冒险家们知道啊。 　　只要尾行那些看起来很像冒险家的家伙，就能抵达冒险家公会。反正就是在街头寻找佣兵，然后悄悄跟在他们背后——这样的简单手段。 　　喔喔。目标来了。 　　发现了男人和女人的组合。 　　男性是拿着短匕首的金发少年，女人则是粉色长发的女性，身披婀娜多姿的长裙，手腕部位绑着风格非常不搭的小盾牌。 　　显然，这是一对冒险者搭档。 　　跟上去喽跟上去喽。 第218章 　　跟上去喽跟上去喽。 　　他们两人走在前方，而我紧张地尾随其后。我的尾行技巧很烂，大概跟到一半就已经让他们发现了，即便如此，我也继续厚脸皮地跟了下去。他们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走路。 　　大概我确实看起来弱的可怜，所以连警惕的价值也没有吧。 　　有点可悲。毕竟我只是个拄着拐杖的废柴精灵，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 　　终于。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包裹兽皮的巨大木质建筑。 　　喔喔。风格醒目。 　　两人走进入了建筑内部，我也跟随其后。才刚刚踏进大门，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干杯！” 　　我眨眨眼睛，发现这里是一家酒馆。男人们推杯换盏，大口大口地咀嚼肉排，唾沫和肉汁四处飞溅。 　　真是豪爽的画面。 　　此处绝对是冒险家公会。 　　接下来，就开始情报的搜集吧。 　　“啪。” 　　我坐在酒馆角落的桌子上，支棱起自己的精灵双耳。金发少年和女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不晓得去了哪里。 　　不管他们。 　　打听消息要紧。 　　冒险者们说话的声音本来就很大，我能清楚听到他们的闲谈内容。就连细微的叹气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吗？据说圣战军又在准备打仗，圣殿也收到了神谕。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比起那个，咱们去当雇佣兵如何？” 　　“听说俄尔比修的乡村有很多强盗出没，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那些强盗还会使用魔法。” 　　“不会吧？难道是野巫师？” 　　“我不知道。但是说起野巫师，你有没有觉得野巫师的数量在变多？可是伊克塔学派的导师们也没有收学徒的迹象啊。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会魔法的家伙？” 　　“谁知道呢……我也想学会魔法啊。” 　　“上次和我们组队的女剑士身材真好，老子爱上她了。” 　　声音又多又嘈杂。听了半天，我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然后趴在桌子上。 　　啊啊。 　　——怎么说呢。 　　冒险者确实挺会聊天的。 　　光是坐在这里的半天时间，我的耳朵就要塞满小道消息和他们吹出的各种牛皮了。 　　但是，没有我想要的消息。 　　没听到和裘格有关的事。 　　有些人在谈论圣战，还有的人在讨论强盗。在他们讨论的话题中，没有我想要知道的、与裘格有关的消息。 　　怎么办。 　　稍微有点不妙。 　　难道裘格根本没到处找我？还是说信息的传播有延迟，还没到我现在身处的地方？亦或者，是我单纯在自作多情，其实裘格没有找我？ 　　不。不可能。 　　他应该是也在找我的，只不过…… 　　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这里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安抚住自己躁动的内心。 　　没事的，我告诉自己，第一天而已，打听不到消息也很正常。多打听几天就行了。 　　总之…… 　　看来还要在城里多呆几天。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啊啊。 　　稍微有点饿了。 　　我摸着自己的腹部，心中感到忧郁。现在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不过，我身上没有钱，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冒险者们吃饭。 　　怎样才能弄到钱呢。 　　就在这时，我想起自己身上携带的、从矿井里搜集起来的宝石。如果把那些宝石卖掉，应该能到手很多金币。 　　这是个好办法。 　　说办就办。 　　一个干练的女人站在公会柜台后面，似乎是这里的管理人。 　　我鼓起勇气，走到她身前，并且缓缓掏出那几块宝石。 　　“那个，我想把这些宝石卖掉，可以吗？” 　　“卖宝石？是从魔兽尸体里挖出来的吗？”女人和颜悦色地问我。 　　“不是……只是地下的宝石而已。” 　　“哦，这样啊。” 　　女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如果不是魔兽的素材，我们冒险家公会不能收下。倘若只是宝石的话，卖给商铺会比较好，他们开出的价格也更高。” 　　“请问商铺该怎么走呢？” 　　“离这里不远，你先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就到了。那家商铺很显眼，你不会错过的。” 　　“谢谢。” 　　我对女人点头。 　　“对了，可以再问一件事吗？” 　　“问吧问吧。” 　　女管理人似乎心情很不错，趁此机会，我把问题抛出。 　　“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巫师呢？他的名字叫裘格，关于这个巫师，冒险者们有没有他的流言蜚语呢？” 　　“巫师？” 　　女管理人皱皱眉。 　　“巫师的话，我们好像没有这个人的情报。” 　　“唔，我知道了。谢谢。”　 　　没有能打听到裘格的情报，也没能把宝石卖掉。 　　不过，知道了应该在哪里出手它们。也算是有收获了。 　　接下来就是去商铺。 　　出发喽。 　　整理了心情，我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冒险家公会。刚刚走出公会大门，就感觉空气变得清新，酒臭味全都被风吹散。很好。就保持这种心情前往商铺吧。 　　我迈出脚步。哒哒、哒哒地走着。用拐杖辅助自己行走。 　　然而，还没等到走出几十米远，我就感觉身体一个趔趄，被某种东西撞了一下。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蹿过，立刻对我报以歉意的眼神。 　　“撞到你了，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没事。” 　　我呲牙咧嘴地说。 　　啊啊。 　　当然不会没事。 　　我的脚丫可是还没有痊愈。在这种状态下撞我，简直是给我上刑。 　　脚好痛啊。 　　不过，我可不想和男人过多纠缠。要是让对方被魅惑术迷住就不妙了，眼下还是尽量快点把他打发走比较好。 　　我没事——撒着这样的谎，我撑住自己的躯体，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男人见状对我点点头，接着就快速离开。 　　然而。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有点不对劲，于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 　　——是空的。 　　欸欸。 　　宝石……不见了。 　　明明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在的，但是在被男人撞了一下之后，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呢。 　　答案可以说显而易见。 　　——那男人是小偷。 　　借着撞我的机会，摸走了我兜里的宝石！根本不是什么不小心撞上的，根本就是处心积虑！ 　　“抓、抓小偷啊！请帮我抓住那个人！” 　　支撑着拐杖，我快步往前走去，大声提醒着周围的人。偷走我东西的男人却身形敏捷，一路撞开挡路的居民，几次闪躲就消失不见，消失在一堆肩膀和胳膊后面。就算我大叫“站住！”也绝不停脚。简直是个技巧娴熟的惯偷。 　　最终。 　　不见了。 第219章 　　最终。 　　不见了。 　　“……” 　　只有我气喘吁吁地站在街道中央，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偷逃跑的方向。 　　“哎呀，你的东西被偷了是吧？出门在外，可要多加小心才对。这里的居民可不会帮你抓小偷哦。” 　　一个脸型魁梧的男人走过我身边，惋惜地对我说。 　　“此地可是冒险家云集的边境城市，圣战军都管不来的三无地带，被称为活圣徒都无法教化的土地。要是没有防备就走在街头，可能会被吃干抹净喔。你可要一定想清楚。” 　　“……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魁梧男摸摸他自己的脑袋，“欸，说起来你的声音有点好听啊，能给我看看你的正脸吗？” 　　“……我要走了。抱歉。” 　　我甩动拐杖，自顾自地离开。 　　啊啊。 　　完蛋了，完蛋了。 　　没有钱了。 　　没有吃的。 　　怎么办。 　　刚刚来到城市第一天，就被偷走东西。这样下去，不就直接BAD END了吗。会直接迎来以身饲狼结局。 　　我才不要那样。 　　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究竟要怎么办？ 　　思来想去，我最终有了结论。 　　推开冒险家公会的大门，我紧张地抬起脑袋，再次站在女管理人面前。 　　“……那个，我又回来了。” 　　抚着自己的胸口，我发出请求。 　　“请问，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接取的任务呢？只要是我能够做的任务，我都会去做的。拜托您了，请给我力所能及的任务吧。” 　　没错。 　　目前的打算是——成为冒险者。 　　当然，我并不想成为职业冒险者。只是挣一口谋生的饭钱而已。对于自己有多么弱小，我还是有斤两的。 　　然而，为了在这座城市隐藏下去……我需要钱。需要用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 　　所以要成为最低限度的冒险者。 　　“你原来要接任务吗？” 　　女人吃惊地望向我。 　　“你是战士吗？还是说是弓箭手、猎人、亦或圣职者？有没有一技之长呢？” 　　“……都不是。而且没有一技之长。” 　　我惭愧地低下头，按着自己的拐杖。 　　“那样就难办了，”女人摇摇脑袋，“即便是最简单的采集任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完成的。如果没有最基本的生存能力，接下公会的任务就只是自寻死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顿了顿，接着看向我。在扫视过我全身之后，她似乎已经洞悉了我的境况。 　　“你没有亲人吗？朋友也行，有没有能倚靠的人呢？” 　　“……暂时，没有。”我不得不说。 　　“没有能去的地方吗？” 　　“……什么都没有。抱歉。” 　　“不用道歉，”女人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大致明白你的情况了，要不这样吧，如果你能和别人组队的话，我就能颁给你们比较简单的采集任务。战斗方面的任务就不给你了，毕竟……” 　　她盯着我的拐杖。 　　“你的脚好像受了伤，现在根本没法战斗吧。对于这样的你，目前还是采集类的委托更加合适。” 　　“谢谢！” 　　我对管理人道谢，心里感到有些激动。 　　组队吗？ 　　只要我组队的话，就会交给我合适的任务。这样一来，吃饭的问题就解决了。 　　没问题没问题。准备组队吧。 　　但是在结束谈话之前，对方再次开口。 　　“我说……” 　　女管理人面色犹豫。 　　“除了冒险以外，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来赚钱喔。有时候，并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挣取金币。” 　　“别的……赚钱办法？” 　　“没错。譬如去富翁家里当女仆、在商业街当店员招徕顾客，这些都是很棒的工作。如果你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洗一洗脸，大概，是很有可能被选中的。” 　　女管理人对我点头。 　　“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入夜后的衔尾巷，男人们喜欢在那里寻欢作乐，如果你愿意敞开裙袂，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大概，也能赚到为数不菲的金币。” 　　“……谢谢，我知道了。” 　　我面色复杂地对女管理人道谢。 　　真诚地鞠了躬。 　　然后，我转过身，慢慢走到角落里的椅子上，把支撑身体的拐杖搭在一边。 　　直到此时，身体才不断颤抖。 　　啊啊。 　　让我、让我好好洗把脸？ 　　让我去当女仆？去商业街当店员？甚至还去小巷子里卖O？ 　　不行的。 　　绝对不行。 　　如果我真的那么做、让自己的魅力没有保护地绽放出来，我就死定了。 　　绝对会迎来被哄抢的BAD END。 　　到时候，裘格可能只能在地下的奴隶拍卖场找到我了。或者，在某个大富翁的地下室里。 　　总之。总之。 　　我要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赚钱。 　　然后生存下去。在这座城市活下去，打听裘格的情报。 　　把女管理人的提议打了个叉，我托着腮，紧张地看向四周。 　　好了。 　　接下来，有没有人和我组队呢。 　　我满怀期待，竖起长耳，在椅子上坐着。和我组队吧、请和我组队吧——每当有单独的冒险家经过，我都在心中努力祈祷。如果对方是一个人，还会站起来发出请求。 　　然而。 　　——没有人回应我。 　　——没有人给予认同的回应。 　　原因大概很简单。 　　毕竟我太弱了。 　　脸上全是土灰，穿着连皮革甲都不算的囚犯服，而且还柱着拐杖。只是坐在这里，就不断发酵出弱者的气息。 　　我是拖油瓶——对冒险者们如此宣告着。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男人，就不会选择和我组队。 　　啊啊。 　　完蛋了。 　　要、要绝望了。 　　果然，就连这条路也走不通吗？ 　　就在这时，事情迎来了转机。 　　“喂喂，我们去和那家伙组队吧？” 　　坐在左手边的一个桌子上，一个盗贼模样的冒险者跃跃欲试，对着他的同伴说话。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我的精灵听力很强，所以听得很清楚。 　　“你们看看她的耳朵，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灵哦。”盗贼对他的同伴说，“我们把她招徕进来吧？”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同伴满脸厌恶。但是，盗贼继续说话。 　　“我可是非常清醒，告诉你吧，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那家伙可是精灵，精灵族就没有丑女人，说不定打扮打扮，就能和伊克塔的巫师公主一样漂亮呢。别忘了那位大人也是精灵。” 　　“你只是想讨个老婆吧？” 　　“怎么会呢？”盗贼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打断了。 　　“不必多说，你他妈的仔细看看，那家伙的脚行动不便，离开拐杖就无法走路，把她收纳到队伍里有什么用？我们的预算非常紧张，养不起废物。” 第220章 　　“啊……好吧，就当我没说。” 　　盗贼收回眼神，自顾自地喝起蘑菇酒来。 　　最终，这样收场了。 　　啊啊。 　　果然。没人要我。 　　我是人见人讨厌的瑟蕾丝缇雅。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祸星精灵。我是废物是垃圾是白痴。 　　怎么办。 　　难道说，只能去洗干净脸出卖色相吗。 　　只能这么办了吗。 　　就在这时—— 　　哗啦啦。 　　冒险家公会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金发少年走了进来，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肩膀耷拉下去，整个人都显得相当消沉。 　　等等。 　　这家伙好像有点面熟。 　　这个人是谁来着。我努力回忆。 　　想起来了。在刚刚进城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抵达冒险家公会，当时就是跟着这个人，我才能一路找到这里。 　　怎么回事？他怎么又进来了？当初跟在他身边、那个粉色长发的女人呢。 　　“那个——” 　　金发少年径直走向女管理人。 　　“我的同伴把我甩了，还偷走了我的金币。请问有什么简单的任务可以接取吗？我需要赚钱。” 　　少年说完，咬牙切齿地锤打桌子。 　　“那个死女人，我绝对饶不了她，竟然敢骗我，竟然敢偷我的金币！简直是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简单的任务吗？”女管理人保持营业性的微笑，“当然可以给你，不过，你现在只是见习级别的冒险者，所以我不会给出需要战斗的委托。眼下的你，最适合的是采集类任务。” 　　“采集也可以，拜托了，我真的很想要钱！” 　　“不过一个人采集实在是很不保险。无论如何，你还得找个新的队伍成员才行。” 　　“啊？还要我组队啊？” 　　金发少年整张脸都垮了。 　　“要是我又被骗了怎么办？” 　　“那个需要你自己解决。鉴别什么同伴比较可靠、什么同伴不可靠，同样也是成为冒险者的必要一课呢。”管理人笑眯眯地说。 　　“……” 　　金发少年挠了挠脑袋，无力地叹了口气。 　　“唉……知道了知道了。我去组队就是了。” 　　啊啊。 　　等等。 　　机会、机会来了！　　 　　“那个，我可以吗？请问我可以吗？” 　　——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的我，立刻握着拐杖站起来，对金发少年挥手示意。 　　“请问可以和我组队吗？拜托了，请和我组队！” 　　“和你组队？为什么？” 　　金发少年满脸吃惊。 　　“因为我绝对不会骗你！而且我非常弱，要是我敢骗你的话，你就把我用石头打死！没错，要是我敢带着你的钱偷偷跑走，你就把我的拐杖抢走，然后揍我一顿！”我语气激动，让金发男不断后退。　　 　　“呜哇……你别这么激动。” 　　他不断摆着手，后背贴在墙上。 　　“那就和我组队！” 　　“组队？欸，啊？” 　　“组队！和我组队！” 　　我大声聒噪。 　　然后。 　　从结果上说，顺利地组队了。 　　这个长金毛的家伙似乎也是新手，从外表上看，今年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冒险经验可能还没有我多。达成了口头上的组队契约后，他就坐在我的桌子对面，大体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憧憬着成为冒险者，所以出来冒险——就是这样的初心。 　　——虽然想要冒险，但是因为经验不足而频频遭到拒绝。好不容易找到便宜队友，和粉色长发的成熟女性组了队伍。结果对方实际上是个小偷，合作过一次就拿走金币脱离了。 　　总之。 　　惨啊。就是很凄惨的经历。 　　明明长了动漫主角似的脸和发色，结果混的却这么惨。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然后……接下来就是接取任务。 　　我的口味很简单。 　　目标是危险程度低、受益比较大的委托项目。　 　　我的目标是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尽可能搜集裘格的情报。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我需要能够维生的金币。 　　没有金币也可以。给我银币、铜币也无所谓。反正能让我活下去就可以了。 　　所以…… 　　在女管理人的建议下，我们接下了委托。目前的任务内容是采集药草——名为“辉光花”的植物。因为只会在晚上发光，所以需要到傍晚时出城采集。 　　报酬比较丰富，足够我和金发男平分。 　　“那我们就说好，到了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在公会里碰头，不要错过时间。” 　　“嗯，我明白。”我望着金发男。 　　他简单叮嘱了碰面时间，就急匆匆地出门，不知道是去忙什么。而我则是撑起胳膊，拄着自己的下巴。 　　话说回来，钱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晚上才去做任务的话，中午不就没有饭吃了吗？ 　　也就是说，中午要饿肚子。 　　“……” 　　罢了，罢了。 　　饿就饿吧。 　　我也不是第一次挨饿了。 　　不过是半天时间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埋入胳膊，如此开始假寐。用睡觉的方式抵抗饥饿感吧——只要我坐在椅子上，不胡乱动弹，饥饿来的就会更慢一些。这就是我的虚空吃饱法。 　　等啊等啊。一直到太阳正好落山，金发男推开大门，三两下就找到了趴在桌子上的我。 　　“喔喔，很准时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啊……” 　　我打了个哈欠。 　　“嗯，出发。” 　　撑着拐杖，我慢慢跟在金发男身后。 　　虽说是队友，但我还是与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毕竟这家伙也是男人。 　　要是突然对我发狂就不妙了。保险起见，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一路来到城墙之外。这次的委托采集目标、辉光花是比较稀有的药草，采集它们并不是简单之事。虽然是两人队伍，但是也要提高警惕。 　　“哇啊，这个是——” 　　走着走着，看到了发光的花瓣。 　　“这就是辉光花。” 　　说着笃定的话语，金发男把花朵连根拔起，然后塞进行囊。 　　“接着去找另一个吧。” 　　“嗯。” 　　我点点头。 　　我和他分头行动，在道路两边搜寻发亮的花瓣。倘若找到就将其连根拔起，一段时间过后，行囊已经逐渐鼓了起来。 　　“这些就足够了，做好回去的打算吧。” 　　金发男检查了行囊后，满意地对我点头。 　　——这样就算搜集完成了。 　　老实说，还挺简单的。 　　只是在路上散步、然后找寻花瓣而已。除了时间以外没什么别的代价。而且也不需要战斗。 第221章 鸽两天！ 　　我的笔记本电脑的电池坏掉了，大概需要四五天才能修好……然后在这几天，我打算研究研究别人写的小说。 　　不过我当然不会请四五天的假了。 　　只是请两天假~休息一下。 第222章 　　然而。 　　就在回去的路上，我们被两个黑影拦住了。 　　“喂！前面两个混蛋给老子站住！” 　　说着这种话。 　　黑影拔出刀剑，对我和金发男虎视眈眈。等到走近了以后，我才发现这两个黑影的真面目——那是两个身穿黑衣的强盗，身材魁梧。 　　“打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老子今晚就让这把刀见血！” 　　其中一个大吵大嚷。 　　“……” 　　我停住脚步。另一边，金发少年浑身一颤，像是吓到了一样，肩膀哆嗦起来。黑衣男人见状，自信地抬起双臂，使劲挥舞大刀。 　　“没错，老子今天就是打劫！不想被快速弄死，就乖乖给我听话！” 　　“竟然，竟然真的碰上了打劫……”金发少年瞳孔地震，连续后退数十步。 　　“怎么了？” 　　我凑到他身边，小声询问。 　　“我、我害怕！” 　　金发少年哆嗦着对我说。 　　“哈？害怕？” 　　“对啊！这可是打劫！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啊！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碰上的不是骗子就是强盗！” 　　然后。 　　“噗呲。” 　　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低下头去，我看见金发少年抖着双腿，一副被吓到惨兮兮的模样。再仔细一看，天啊，他，他竟然，竟然…… 　　竟然，直接被吓到尿裤子了。 　　怪不得有股刺鼻的味道。 　　“哈哈！这小子被吓尿了啊！这么没用的小屁孩，也敢在晚上走出城门啊？” 　　两名强盗眉开眼笑，不断挥舞手中的弯刀，结果让金发少年的颤抖幅度猛增。与此同时，空气中的微妙味道浓度也更加浓郁。 　　“……” 　　我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啊啊。 　　我的组队者金发少年…… 　　好没用。好废物。 　　简直就是另一个我。 　　这不是完蛋了吗。 　　冷静一点啊，金发少年，快点冷静下来。不就是被打劫了而已？又不是被抓走变成O奴隶，不要表现得这么害怕嘛。和那些随手放出魔法、住在空中监牢的强盗相比，这种只会耍大刀的简直不要太赞。 　　一看就知道，金发少年恐怕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像我，已经是一根煮不烂的老油条了。 　　只不过…… 　　我眯起眼睛，谨慎望向强盗。 　　竟然被强盗截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怎么办。 　　要交出忙活了大半天的搜集品吗。 　　强盗们应该对我没兴趣，毕竟我现在是满脸黑状态，魅力也发挥不出来。金发少年那边也是一样，把他杀了也毫无意义，况且他也不是什么金发美少女。如果我们交出今晚搜集的辉光花，大概真的能被放过一马。 　　但是。 　　——那样的话，今晚的委托任务就算失败了。 　　金币一枚也不会有。会饿肚子。说不定还会被公会的女管理人狠狠鄙视。 　　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我，我才不会屈服！” 　　就在这时。 　　出乎我的意料，金发少年绷直身体，用尽全力大喊。 　　“我才不要一无所获地回去！没错，我才不要那样那样！想要打劫，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冒险者，我才不会退缩，我才不会、对强盗屈服！” 　　金发少年抽出腰间的小刀。大概是恐惧到了极点，他已经变得无所畏惧。但是，还没来得及挥舞，就被强盗用长刀打落了。 　　“就你这乳臭未干的模样，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呐？” 　　狠狠踢出一脚。 　　“小刀？你知道怎么挥舞小刀吗，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小东西？” 　　按住脖子，然后打脸。 　　“还想反抗老子，我看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落下终身残疾是吧？” 　　最终—— 　　两个强盗围住了金发少年，对他拳打脚踢。拳头打到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啊！” 　　金发少年发出凄厉的惨叫。 　　“还敢叫！哈哈，你叫的越大声，老子心情就越舒畅啊！” 　　“踢他，踢他，老子要踢死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强盗们瞄准少年的要害踢去。 　　就像保龄球一样、在地上来回滚动的少年，很快就变成鼻青脸肿模样。即便这样也不会被放过，仍然被包围在中间猛踢。在那些凌厉的攻击下，金发少年满脸是血，躯干像虾米一样反复躬起，惨叫声也变得微弱。眼看已经快要不行了。 　　啊啊。 　　糟糕。大事不妙。 　　这样下去会死掉。 　　而结束这一切的是—— 　　“我说，够了。” 　　抬起纤细的手臂。在末端握着的，是一路上辛苦搜集的辉光花。 　　“值钱的东西都交给你们，不许再打他了。” 　　我抬起眼睛，望向视野对面的强盗。 　　“哈啊？老子正打到兴头上，你出来搅什么局?” 　　强盗停止施虐，他们抱起双臂，用蔑视的眼神扫视我。而我深呼吸一口气，把行囊丢在他们脚前。 　　啊啊。 　　……想起自己以前被打的经历了。 　　身体比头脑行动更快。在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前，已经想好了应对这个局面的谎言。 　　然后。 　　开始扯谎吧。 　　“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举起手臂、轻捂唇角、眼若弯月、嘴角勾起。伪装出一副标准的高O婊O脸庞后，我吐出头脑中极速编织的话语。 　　“哎呀，这家伙可是受过圣火祝福的人，圣火祝福，你们明白嘛?你们看他金黄的发色、金色的瞳孔就应该知道，这就是受到选择的标志、是世界眷顾之人的证明，倘若你们现在把他杀掉，骑骆驼的圣战军会来找你们麻烦喔。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 　　“！” 　　在我说出“圣战军”的那一刹那，两名强盗瞳孔一缩，但是紧接着，他们就开口反驳。 　　“胡说八道！什么金色头发与圣火祝福，听都没听说过！” 　　“哦?” 　　我掩住嘴角，强迫自己露出一副贱到不行的女士笑脸。 　　“那你们要试试吗？世界眷顾之人的愤怒，要试一试吗？” 　　“「引诱术」。”紧接着，我低声放出魔法。转瞬间，周围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强盗瞬间如临大敌，背靠背挤在一起。 　　“看见了吧？这就是——” 　　“！” 　　我话还没有说完，情况就再次猛然变化。只见金发少年捂着肚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他露出一副“捡了一条命”的表情，并且—— 　　趁着两名强盗不注意，背对着我们，自顾自地逃走了。 　　一路撒下撕心裂肺、心惊胆战、宛如驴类的惨叫。像疯了一样摆动双腿，加快速度狂奔。以如此没有出息、如此糟糕透顶的形象—— 　　逃走了。 　　“欸?” 　　我只能愣住。 　　“哈?混账东西，世界眷顾之人逃走了呦?” 　　“对啊对啊！像条狗一样，把同伴抛弃，自顾自地逃掉了！” 　　强盗转过头来，对我投出可怕的目光。 　　“这个、这个是——” 　　“妈的，你刚才就是吓唬老子！他就是个小屁孩，哪里算什么狗屁眷顾之人！” 　　刹那间。 　　强盗朝我冲来，拳头打在我的肚子上。 　　“咳——” 　　捂住腹部半跪在地，强忍着排山倒海的反胃冲动。我看到两名强盗把我围住，一个强盗扯起我的长发。 　　“继续说啊！继续撒谎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我——” 　　“闭嘴！你个臭**！”强盗打了我一耳光，“你的同伴逃跑了呦！像条狗一样跑了！你要是再敢撒谎，老子就把你的舌头拧下来！” 　　“等等，”另一个强盗说，“这家伙，好像是精灵。” 　　“嗯?精灵?” 　　“她的耳朵好长。”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精灵的舌头也一样拧！” 　　“哎，你是不是傻?”强盗摇摇头，发出奸笑，“精灵不都是长得挺漂亮嘛?正好今天抓着一个，要不好好玩玩?” 　　“啊？她也不好看吧？”抓住我头发的强盗大声质疑。对于此，另一名强盗一言不发，只是拿起水壶，拧开盖子，将水泼到我的脸上。 　　“你瞧瞧，”他说，“这精灵故意抹花了自己的脸，跟我们装蒜呢，现在才是……”他说着说着，突然目瞪口呆，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啊啊。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感受水滴流过脸颊。 　　完蛋了。 　　脸上好凉啊。 　　被水冲过以后，我的脸会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也就是说。 　　要被看到真容了。 　　超魅惑术、要生效了—— 　　我浑身抖如筛糠，随后听见了强盗的粗重喘息。“不会吧，这么好看?！” 　　发出这样的惊呼，强盗们贪婪地凝视着我。 　　“玩起来一定很爽吧？” 　　他们哈哈大笑。 　　“快点过来，你他妈的别想乱跑！” 　　朝我伸出魔爪。 　　啊啊。 　　就像绝大多数看到我的男人那样，开始了动作。 　　——然而，就在触碰到我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停住了。 　　“我操……” 　　强盗厌恶地后退几步，并没有继续行动。他们只是用眼睛盯着我。不断地盯着我。 　　啊啊。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用看不干净东西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呢。 　　我顺着强盗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们在看我的脚——具体而言，是在看我受伤的、曾经被铁钉穿透的那只脚。 　　“有一股血臭味。你，生病了?” 　　强盗们远离着我，并且如此问话。 　　“你那只脚好臭喔！该不会里面的肉都烂掉了吧？！不对，这到底是你脚上的烂肉味，还是你身上的臭味?！” 　　“哎呦……” 　　另一个强盗也皱着眉头。 　　“还以为是个嫩的呢，结果身上都臭了，要是让老子得病怎么办？你这个精灵，不会是个不干不净的站街女吧?” 　　“站、站街女……” 　　我忍不住重复。而在另一边，强盗露出恶心表情，其中一人摸出长刀，慢慢割开我的鞋子、露出里面那只受伤的脚。 　　刹那间。 　　不光是强盗。就连我自己也瞪大眼睛，感到难以置信。 第223章 　　啊啊。 　　怎么形容呢。 　　那只脚的形状…… 　　很恐怖。 　　上面破了个洞，凝结的污血涂在表面，散发出腥臭味道。虽然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看来，这只脚的受伤程度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然后。 　　“真恶心！” 　　强盗齐齐后退一步。 　　“妈的，老子可不敢玩你！” 　　“滚滚滚，你这种不干净的晦气货色，免费给我们玩，我们还怕出事呢！反正也肯定是O女都做不成了，所以才出门冒险的吧！怪不得脸蛋这么好还当冒险者！” 　　“晦气，晦气！万人玩烂的贱货！” 　　强盗们摆着手，拿起行囊，转身就离开了。 　　而我呆呆坐在地上。 　　啊啊。 　　搞什么鬼。 　　这算什么。 　　被当成不干净的女人了—— 　　就在这时，天空滴起雨点。我伸出手，抬头望向天空。 　　——天上，下雨了。 　　*** 　　*** 　　*** 　　接下来如何是好。 　　委托失败了。 　　同伴逃掉了。 　　就连强盗都不碰我了。 　　捡回来一条命，本来应该感到欣喜，但是讽刺的是，眼下的我只是感到无助。慢慢滑动拐杖，伸出手看着自己，我的心中只有虚无的情绪在发酵。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做什么呢。 　　或许连站街女都做不成。拖着伤腿的我，既无法成为冒险者，也无法牺牲自己的身体。对男人而言，现在的我只是散发血臭味的女人，拖拽着造型可怕的脚赶路。 　　而且。已经无路可走。 　　……远远的，望见了城墙的残影。 　　啊啊。 　　要进去吗。 　　现在的我，还有走进那座城的意义吗。 　　在城市里面、在城市外面，又有什么区别呢。既无法生存也无法谋生，城市对我而言，究竟与荒野有什么区别呢。 　　心如乱麻。 　　“……” 　　在城墙下，找到一处避雨的角落。 　　我抱着受伤的脚，龟缩在下面。 　　啊啊。 　　有点困了。 　　饥饿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是疲倦。在愈来愈深的困意中，我闭上眼睛，任凭雨点的敲打声稀疏响起。 　　睡觉。 　　睡觉。 　　睡觉…… 　　然而。 　　在散落的雨声中，却偶尔能听到不属于雨点的声音。啪、啪、啪——那声音逐步逼近，最后停止在我身边。 　　“阿拉~阿拉~” 　　声音的主人蹲下身体。布料发出摩擦声音。 　　“好熟悉的脸啊。你是……瑟蕾丝缇雅?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有你的脚……” 　　啊啊。 　　是什么人在讲话。 　　搞不明白。我赶走头脑中的睡意，惺忪地睁开眼睛。 　　——粉红色的披肩长发。 　　——柔软竖起的精灵长耳。 　　——以及，纤细而有力的四肢。 　　记忆从脑海中回响。 　　这张脸，难道是…… 　　“爱莉妲?粉发女仆小姐?” 　　面对吃惊的我，粉发的女精灵只是眯起眼睛，在胸口捧了一个心形。 　　“答对啦，我就是粉发女仆小姐，爱莉妲(˵¯͒〰¯͒˵)。只不过现在只是爱莉妲，早就不是女仆啦。” 　　“爱莉妲……怎么可能?” 　　我是在做梦吗?还是已经出现幻觉了？面对我梦游般的呓语，爱莉妲露出宽慰的表情。 　　“之前的经历，看起来一言难尽呢……总之，暂且先去我家处理伤口吧。” 　　*** 　　*** 　　*** 　　“嘿、咻。” 　　爱莉妲背起我，在山丘之间穿行。 　　附近偶尔生长着灌木。尽管如此，绿色植物仍然是少见的风景。但是随着雨点飘然而下，地面逐渐生长出苔藓和小型的枝丫。 　　然后。 　　因为要背着我前进，所以爱莉妲也是被雨淋的状态。 　　“对不起……我身上这么脏……” 　　面对我的道歉，女仆小姐只是摇摇头。 　　“胡说，瑟蕾丝缇雅可是漂亮得很，别人可能不懂，我可是知道的。” 　　“可是，明明在下雨……” 　　“没关系哦。身为精灵，我并不会讨厌被雨淋湿的感觉哦。” 　　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赶路。 　　被爱莉妲背在身上前进。很快，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木屋，它坐落于灌木之间，看起来非常隐蔽。 　　走进木屋以后，爱莉妲把我放在床上，她蹲下膝盖，仔细观察我的脚面。而我下意识地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布局。 　　怎么说比较好呢。 　　很有……女孩子气的房间。 　　房屋以木材搭建而成，墙上装饰着花卉和绿色植物。木质椅子上摆着大型玩偶，做工精细，价格看起来可能相当昂贵。 　　“这里的情况很糟糕呢，怎么弄的?” 　　爱莉妲的声音把我唤回。我赶紧低头回答： 　　“踩、踩到了钉子上面……” 　　“钉子?” 　　“嗯，因为……” 　　我咬紧牙关，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来到南方。和裘格分别。被强盗采血。逃跑。被雕像治愈。被关起来。然后再次逃跑。 　　并且最终，身体受了伤。 　　“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了。” 　　爱莉妲严肃地点点头。 　　接下来。 　　——进行治愈。 　　说起来，那并不是特别复杂的方法。只是把我的脚包起来，用绷带缠住，接着施展以轻微的药草。在这一番操作之下，脚面的情况明显开始好转，而且感到痒痒的。 　　“这样就很好，千万不要挠哦。”爱莉妲拍拍手，“刚刚开始会很痒，但是，等表皮痊愈之后就会好很多，逐渐就会痊愈。” 　　“爱莉妲……谢谢。” 　　我的眼睛泛起水雾。面对我的这般表情，她只是摇摇头。 　　“没事，毕竟我们也算熟人嘛。看到认识的人身陷囹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说起这个……唔，爱莉妲，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 　　“好问题。” 　　粉发女仆打了个响指。 　　“总的来说，我也成功逃到南方了。现在的话，我再也不是任人使唤的奴隶，而是自食其力的自由精灵。我已经是彻底的自由之身。” 　　“哇……”我羡慕地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南方嘛。奴隶商在这里没法大摇大摆。”爱莉妲说。 　　“嗯，是这样的。” 　　我回想着一路上的经历，忍不住露出苦笑的表情。没错，在南方，我确实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奴隶——但是，对我而言，问题本质上却并没有解决。是奴隶也好，不是奴隶也罢，只要我身上带着神的祝福，只要我仍然携带着超魅惑术，那么，男人和他们的欲望就不会放过我。 　　怎么办。 　　我也想过上正常的日子啊。我也想、像爱莉妲一样，成为自由自在的精灵啊。 　　“瑟蕾丝缇雅……瑟蕾丝缇雅?” 　　把我从沉思中唤醒的，是爱莉妲的声音。 　　“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 　　我我自嘲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包扎起来的脚，对粉发的精灵说话。 　　“爱莉妲，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你想听吗?” 　　*** 　　*** 　　*** 　　答案显而易见。 　　接下来，我把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了爱莉妲。 第224章 　　接下来，我把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了爱莉妲。 　　主要诉说的—— 　　是我身上的祝福。 　　也就是所谓的神之金手指、超魅惑术。 　　当然。那并不是直接告知，而是剔除了一些难以理解的内容后，再转告给爱莉妲。 　　“喔……我大概明白了。” 　　她兴奋地拍着手掌。 　　“也就是说，男人见到你就会**对吧？而且不止是男人，野兽也是一样?” 　　“……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好厉害啊！” 　　爱莉妲的眼睛冒出小星星。 　　“这不是很厉害吗？可以把笨蛋男人耍的团团转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明明很有意思嘛！” 　　“也会招引不少麻烦就是了……” 　　我流着汗回答。对于此，爱莉妲思考了片刻，最终露出理解的表情。 　　“也对，瑟蕾丝缇雅的实力弱得吓人，这样的祝福，对你而言并非祝福，而是诅咒才对。” 　　“对吧对吧?有什么办法去掉吗？” 　　“唔……” 　　她皱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 　　啊啊。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神之祝福这种东西，要是能随随便便就去掉的话，裘格当时就该给我去掉了。 　　等等。对了。 　　裘格—— 　　我心头一颤，沉重的心情涌上心间。接下来，我抓住爱莉妲的手，对她诉说了最重要的事情。 　　拜托了，能不能帮我找到裘格——这样的祈求。 　　结果被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了。 　　“没问题！不就是找巫师嘛，简单的很。就算我们不去主动寻找，只要留下一定的踪迹，巫师那边也能主动找上来的。要相信那家伙的实力。” 　　“真的吗?” 　　“总之，包在我身上。” 　　爱莉妲笑眯眯地对我说。 　　然后。 　　——在之后的几天里，我的任务基本上就是养伤。 　　趴在床上，不去动弹。 　　闲的没事的话就看看窗外，读一读爱莉妲家里的绘本。或者练习一下手头上的魔法。过起了真真正正的病号生活。每天睡觉之前，还会期待一下与裘格的团聚。 　　至于爱莉妲那边…… 　　啊哈哈，她倒是挺忙的。 　　怎么说比较好呢。 　　爱莉妲好像已经是自由之身了，但是和废物到不行的我完全不同，她已经成为了冒险者，因此需要每天出门，讨伐怪物。这可以说是她的工作。 　　之前的那天，她之所以会在城墙之下碰见我……也只是因为，她当时正打算入城，去冒险家公会提交委托。 　　结果却碰上了我。 　　“好孤独……” 　　坐在空无一人的家中，我托起自己的脸颊。 　　要不要看看窗外呢。 　　啊啊。 　　算了。不想看窗外。已经看腻了一成不变的风景。 　　裘格到底在哪里呢。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与其苦思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直接休息。 　　反正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现在睡一觉吧。 　　嗯嗯，睡觉睡觉。 　　我趴在床上，睡意逐渐加重，眼皮也慢慢合上。但是在头顶的窗户之外，在我所没有看到的地方，正有两个身影不断接近。 　　*** 　　*** 　　*** 　　(裘格·萨法拉视角) 　　快要到了。 　　夜色如此沉醉。联想到一路上的历程，真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以为会很难找到瑟蕾丝缇雅来着。 　　虽然亚山保证说就是在这个方向，但是神之类的存在、果然是很难让人信服。更何况他的预感时而失灵、时而无法产生，作为一名巫师，实在难以对那种神学技巧有所坚信。 　　但是。 　　在前进到一座小镇边上以后，有冒险者找上我们。 　　“喔喔！好像就是这个人！” 　　冒险者站到面前，拿起发黄的羊皮纸。接着宛如是在比对一般，不断望向我的脸庞。 　　“你就是这个人吧？”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转过手腕。 　　“画像上的这个人，就是你吧？” 　　“……” 　　多么不可思议。 　　羊皮纸上是一副男人的肖像。虽然笔触相当拙劣，但是离近了以后，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画像中的人绝对就是我。 　　“怎么回事?拦住我们干什么？” 　　亚山拔出了剑。对于此，冒险者惊恐地摆着双手。 　　“喂喂，我可不是什么坏蛋！是冒险家公会的委托啊，是委托！” 　　“……委托?”我问。 　　“对啊！有人在找你！我看看委托人的名字……啊，名字是爱莉妲！是你的熟人吧?” 　　爱莉妲? 　　一段回忆浮上脑海。我慢慢想了起来，我确实认识一个叫爱莉妲的熟人。那时候我还在北方，搜寻着失踪的瑟蕾丝缇雅的踪迹，并且，计划和她一起逃往南方——这么想着，我露出压抑不住的苦笑。 　　啊啊。 　　真是巧合啊。 　　在瑟蕾丝缇雅第二次失踪的这个时期，我们竟然再次见面。是命运吗？还是说，这预示着更重要的事情？ 　　“她为什么找我?” 　　“谁知道呢，”冒险者耸耸肩膀，“不过这里有份地址，你或许应该去亲身找她。” 　　“地址?给我看看。”亚山抢过羊皮纸，扫视一眼，接着皱皱眉头。他随即转向我，“我已经知道路程了，好像和我们预定的方向大差不离，怎么办，去吗？” 　　“去吧。”我说，“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我们开始启程。目标地是一座城市，准确而言，是那座城市的郊外。经过数天跋涉，我们才抵达那里。然而爱莉妲不在那里，她不在。我们只是看到一颗枯萎的高木，树皮脱落，露出内部斑驳的树茎。 　　“没有人?” 　　我看向四周，感到一阵错愕。就在这时，亚山走过去，他一言不发地拔出长剑，捅开那些枯萎的树皮。 　　“这里有字，”他大声念叨，“树皮内侧刻着文字，你能看懂吗？” 　　“让我靠近一点。”我凑过去。 　　那些文字并不难懂，甚至算得上过于熟悉。在北方，数量相当多的西海岸小公国都在使用这些文字——而且，它们也是巫师们最常使用的书写体。对南方人来说，这些文字或许是难解的密码，但对北方巫师而言，这只是魔法书里最常见到的那种粗体字。我看着它们，一字一句地阅读。 　　“西转……东北侧……一百个脚印的长度，跨越沙漠，灌木林组成的森墙，然后，然后是……” 　　我的呼吸猛然粗重。 　　“……然后是，瑟蕾丝缇雅。” 　　“什么?” 　　亚山吃惊地凑近：“瑟蕾丝缇雅?你知道她在哪?” 　　“她被……照顾的很好……在我家……你需要过来，她很想你，裘格。爱莉妲留。”我念完所有的文字，和亚山面面相觑。 　　文字的内容相当清晰，但是，问题在于…… 　　“可以信任吗？” 　　亚山握着剑鞘，机警地望向四周，像是在警惕隐藏的敌人。我想了想，对他询问：“你又怎么觉得?” 　　“我?我……” 　　亚山撇了撇嘴。 　　“根据我的预感，她确实就在这附近。也许只有几天的距离。” 　　“那就去吧。”我打定主意地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象，“如果是爱莉妲，我相信她真的会救下瑟蕾丝缇雅。” 第225章 　　现在—— 　　那座木屋就在眼前。 　　根据树皮上记载的内容，瑟蕾丝缇雅就在里面。那份内容究竟是否真实——现在，即将得到亲手验证。 　　“嘎吱。” 　　推开了门。 　　眼前映入的、是青涩纯白的身影。宛如睡去一般，她伏在床上，银色的长发柔顺自然，在窗户下闪闪发光。月色波荡如海，在静谧的屋子中不断回转，我忍不住踏出两步，让眼前的世界更加清晰。 　　啊啊。 　　没错。 　　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是我朝思暮想的—— 　　身体比心灵率先行动。在回过神来之前，我的手掌已经向前探出，抚向她的脸颊。 　　“唔……” 　　她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梦话。她的脸颊那样温热，摸起来是如此光滑和细腻。我再也无法忍住，直直在她床边坐下，想要握紧她的手掌，切身地体验那份温存。但是，就在这时—— 　　“嘘。” 　　安静的声音窜入耳朵。 　　“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喔，巫师。” 　　我回过头。只见粉色长发、身材高挑的精灵，用铁箭指着亚山的脑袋，并用另一只手卡主他的脖子，如此徐徐前进。用手臂压制着亚山，精灵对我露出危险的笑容。 　　“那么……裘格先生，您能否告诉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呢？” 　　“呃……” 　　我眨了眨眼睛，压低自己的声音。 　　“都是一场误会，他不是我们的敌人，爱莉妲。” 　　*** 　　*** 　　*** 　　(瑟蕾丝缇雅视角) 　　啊啊。 　　睡得不好。 　　感觉脑袋痒痒的，像是被人摸头一样。 　　搞什么鬼啊。 　　而且感觉眼前也好亮。暖烘烘的。难道说已经天亮了吗？可是我明明还没有睡饱。整个身体都沉甸甸的。 　　啊啊。 　　不管了。睁眼。观察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 　　我睁开眼睛。 　　然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烛火在木桌上燃烧，发出亮橙色的光芒，一碗碗蔬菜被摆在桌上，散发出青黍般的香气。一个沉重的身影坐在我身前，正用手掌不断抚摸我的脑袋。无疑，我就是被这家伙摸醒。 　　“怎么回事啊……” 　　我叹着气抱怨。 　　“爱莉妲，不要捉弄我好不好，我才刚刚睡着……” 　　“哦?” 　　那个身影却如此回复。 　　“瑟蕾丝缇雅，你仔细看看，我是爱莉妲吗？” 　　“欸?” 　　我吃了一惊，随后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而我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那是，裘格。 　　毫无疑问。 　　是我朝思暮想的裘格。 　　“啊哈哈……” 　　从喉咙里挤出干瘪的笑声，我仰起身体，随后重新躺在床上。 　　“竟然看见了裘格……太好了，看来，我还是在做梦呐，今天的梦好真实。” 　　“这可不是做梦，”另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瑟蕾丝缇雅，快别睡了，赶紧起来吃夜宵！这一次，可是庆祝团聚的大晚宴！” 　　“呃……啊？” 　　我楞楞转过眼睛，看着爱莉妲撞开厨房大门，手里托着两盘菜，脑袋顶着一盘菜，小臂部位也托起两碟菜盘。然后，一个神情苦涩、腿脚打颤的男性，手里端着一叠盘子，跟在爱莉妲身后。 　　“真是的，所以凭什么单单使唤我啊？” 　　男人开口抱怨。 　　“当然是因为只有你闲的没事干，”爱莉妲白了男人一眼，又给他加了一个盘子，“赶紧跟我走，别在这里当电灯泡，实在是太不解风情啦。” 　　“哎呦，我这就走，你别揪我耳朵，我可是神在尘世上的眼睛……” 　　末了，两个人消失在另一扇门后，房间里只剩我和裘格。我呆呆回过头去，抬头望着眼前的巫师。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我就感到唇角一阵紧蹙，嘴巴已经被紧紧吻住。 　　啊啊。 　　眼前的情况是。 　　——接吻。 　　没错。 　　接吻。 　　长久地、接吻。 　　直到喘不过气。 　　直到快要窒息。 　　即便这样，也不放过我的嘴唇。裘格不断往深处吻去，令我的心神动摇不已。 　　啊啊。 　　怎么回事。 　　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O梦啊。 　　竟然梦到这样的事。 　　这是梦，对吧？只是一场梦而已，对吧？ 　　难道不是吗？ 　　仔细想想。 　　我怎么可能和裘格团聚？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在病床上和他团聚？我怎么可能如此幸运？ 　　但是在接吻的过程中，头脑却不可思议地逐渐清晰。睡意也从全身接连褪去，留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身体感官。感受着越来越真实的裘格，反而是我慌了神。 　　“……咕。” 　　嘴唇相互分开。我急促地喘着气，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裘格，你真的找到我了吗？不对，这不是梦，对吧？真的不是梦，对吧？” 　　“嗯。” 　　巫师把我抱在怀中，他伸出手，慢慢抚摸着我的脑袋。 　　“再也不会和你分离了，瑟蕾丝缇雅。” 　　如此对我诉说。 　　“再也不会分开……呜……” 　　我趴在他的怀里，眼角感到一阵湿润。拼命眨着泪眼朦胧的双眼，我却看到裘格也在流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用宽大的臂膀抱住我，用暖烘烘的身躯和我拥抱。 　　无疑。这副身体的坚硬触感告诉我——这是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团聚。 　　是我期待了无无数数个日夜，盼望了无无数数次的、与裘格的团聚。 　　“——” 　　情绪猛然爆发。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爱莉妲就再次推开大门，把芳香四溢的佳肴端到桌上。 　　“好啦！”她面带微笑，“温存时间结束，接下来是夜宵时间！大家，开开心心地吃饭吧！” 　　*** 　　*** 　　*** 　　那是—— 　　令人食指大动的汤和菜肴。 　　堆满整个桌面。以难以想象的数量装饰着餐桌。 　　“咔嗤。” 　　我咬下手中的面包，细细咀嚼。裘格坐在我身边，用汤匙慢慢搅动着菜汤。 　　“要喝汤吗，瑟蕾丝缇雅？” 　　他抬起勺子，舀起浓郁的汤汁，而我张开嘴，顺服地将汤匙含入口中。 　　“好好吃……”我含糊不清地说。 　　“好吃就多吃一点，”裘格笑着看向我。似乎是感到不够近，他又挪了挪身体，整个人更加贴近我的身体。 　　直到此时，我才感到了一丝真实感。 　　啊啊。 　　裘格确实找到了我。 　　并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自我蒙蔽的美梦。现在围绕在我身边的，是坚实而确信的现实。 　　“那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裘格?”我忍不住问。 　　“说来话长……” 第226章 　　“说来话长……” 　　巫师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在思考吧，他想了半天，似乎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我我！我知道！” 　　以大大咧咧的姿势坐在餐桌对面，爱莉妲兴奋地举起右手。 　　“是人家发出的委托！是看见我贴出的委托才找到这里的吧，你们两个！” 　　“这个……确实可以这么说。”裘格点点头。 　　“我们能找到这里，是因为有冒险家找上了我们。然后，那个冒险家手里拿着我的画像。如果不是碰上了他，恐怕我和亚山还要像没头苍蝇一样，兜兜转转不少弯路。” 　　“嗯哼，看来人家的委托没有白费。”爱莉妲露出微笑。 　　“那个……” 　　我吸了口气，用胳膊戳了戳裘格。 　　“刚才就想问了……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行动啊？” 　　“我们两个?” 　　“就是他……” 　　啊啊。 　　没错。 　　我指的是亚山——也就是坐在桌子一角，盘膝而坐、满脸肃穆神色的那个男人。 　　这个叫亚山的男人……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瑟玛顿商船上的水手长。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方?而且，甚至和裘格在一块? 　　“这个啊，就更是说来话长了。” 　　裘格感慨地摇摇头，然后用回忆的眼神看着我。 　　“事情是这样……” 　　一边吃饭、一边讲述着故事。 　　最终。 　　我将破碎的故事汇合为整体。 　　总的来说，就是裘格和亚山是中途碰面。在被那群强盗巫师打伤之后，是亚山援助了裘格，治好了他身上的伤，两人随后就一起行动，打算一起寻找我的踪迹。除此之外，亚山好像还能和神交流，能够用类似神术一样的东西。 　　不过，裘格到处找我也就罢了，亚山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我把问题抛出去，结果得到了严肃的回答。 　　“——是神让我找到你的。” 　　水手长这样对我说。 　　“神?” 　　“没错。你们可以称它为圣火的化身，在我的脑海里，它时常与鹰的形象与我会面。对我而言，它就是神。” 　　“唔……”我感到一些不解。 　　神。 　　对于神一类的存在，我并不会感到陌生。毕竟自己转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自称为神的家伙了。然而，亚山所说的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它又为什么要让亚山来寻找我? 　　“可是，亚山，为什么那个神要找到我呢？而且为什么唯独是我?这其中，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原因很复杂，”亚山摇摇头，“可能和黑暗的力量有关。” 　　“黑暗的力量?” 　　虽然我还是感到不解，但是亚山慢慢露出沉思的表情，整个人都有一股恍惚的气场，看起来不愿继续回答问题。这种情况下，我缺乏刨根问底的机会，只得把问题暂时埋入心中，开始专心地享用晚宴。 　　然后。 　　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在裘格的陪伴下养伤。脚上的伤口本来就已经接近痊愈，现在还有巫师在我身边、为我不失时机地放出治愈魔法，结果就是回复速度大大加快。不出三天，我就已经能够到处行走。 　　但是。 　　就是在这个时候，糟糕的消息却从远处传来。 　　“唔……” 　　爱莉妲推开木门，脸上带着些许愁容。这个时候，裘格正把我的小腿放上膝盖，检查我脚面周围的伤势，而亚山盘膝坐在房间的角落，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冥想。爱莉妲绕过水手长，脸上阴云密布。 　　“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不好看？” 　　裘格随意地问了一句。 　　面对巫师的提问，爱莉妲摇摇头，她坐在凳子上，沉重地向外吐出一口气。 　　“今天在冒险家公会，我打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那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你们想听吗？” 　　“哦，是什么传闻？” 　　“圣战。”爱莉妲说，“在距离这里几十里的地方，圣战军被袭击了。根据活下来的人的口述，袭击他们的是一群雕像——准确而言，一群在天空飞舞、浑身洁白的雕像。” 　　“雕像？而且还飞在天上？” 　　这下子，裘格抬起了头。他抿抿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爱莉妲补充道，“我还听到了一些来自北方的传闻……裘格，你知道吗？巫师议会好像和巫师王开战了。” 　　“巫师王？” 　　裘格大吃一惊。爱莉妲点点头，继续说：“有一批瑟玛顿商船抵达了南方……船上的精灵逃奴透露了很多北方的消息，据说，各大王国已经联合在巫师议会的旗帜下，和巴力支丹的巫师王开战。消息传到我们这里已经很晚，恐怕，战争已经爆发了数个月的时间。” 　　“这……” 　　裘格已经目瞪口呆。另一边，亚山慢慢睁开眼睛，他看了一眼天空，对爱莉妲转过头。 　　“那些雕像距离这里多远？我是说袭击圣战军的那些。” 　　“大约二十里左右——怎么了？” 　　“我感到了一些糟糕的气息。”亚山说，“做好准备……它们过来了。” 　　刹那间。 　　我条件反射式地竖起自己的精灵耳，捕捉着四面八方的声音。我听到一些奇怪的飕飕声正在接近，而且，越来越响亮。 　　“它们来了！”亚山大喊。 　　在我的眼前—— 　　房屋的顶端瞬间绽裂。 　　洁白的阳光顺着窟窿而下，照耀在木板上面。几个浑身洁白、以石头铸成的雕像，像陨石一样砸下来，准确地朝我飞来。 　　然后。 　　它们伸出双臂，做出想要把我带走的动作。 　　啊啊。 　　它们的目标是我——脑海中窜过这种想法。但是接着，我看到耀眼的魔力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眨眼的时间，离我最近的雕像身形一滞，浑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块。 　　“干得好！” 　　爱莉妲立刻从背后掏出弓箭，对着冻结的雕像射击。另一边，亚山也拔出腰间的长剑，那把剑发出灼热光芒，变成一柄大锤形状。两个雕像被他缠住，无法靠近我。 　　“瑟蕾丝缇雅，快逃！” 　　听到了裘格的呼声。 　　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地执行了裘格的要求。我跳下床铺，像兔子一样朝门口方向跑去。就算留在这里、也无法帮到他们什么——这种想法窜过脑海。我紧紧握着门把手，这才堪堪回过头去，瞟一眼刚刚发生的一切。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眼前看到的、是大混战。 　　三个雕像从天而降，与裘格、亚山、爱莉妲缠斗在一起。 第227章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眼前看到的、是大混战。 　　三个雕像从天而降，与裘格、亚山、爱莉妲缠斗在一起。巫师放出魔法、亚山使用巨锤，而爱莉妲以弓箭进行袭扰。一时之间，三个人与三个雕像混战成一团，看不出谁会赢得胜利。 　　只不过。 　　那些雕像明显不怎么害怕魔法。裘格对它们丢出的法术，无论是冰冻、火球、矛剑还是泥化，都只能造成短暂的效果。看这副架势，雕像们明显对魔法有抵抗能力。 　　另一边，亚山和爱莉妲的战斗要从容得多。虽然雕像们频频施展踢击、高高地抬起自己的大腿，但是它们好像不愿意与亚山缠斗，而是一心只想朝我攻来。我只好躲在门后，用自己的逃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最终—— 　　“去死！” 　　亚山挥舞重锤，干脆利落地敲碎了一个雕像的脑袋。随着石头脑袋变成一地碎片，另外两个雕像也被接着解决。 　　“呼，呼……” 　　我们喘着粗气，看着变成一团狼藉的房间。 　　“抱歉，爱莉妲……你的家完蛋了。”裘格歉意地看着爱莉妲，而后者只是摇摇头，惊诧地看着那一地雕像碎片： 　　“这就是圣战军口中说的雕像？……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 　　“这些东西……” 　　裘格蹲下，细细的抚摸那些碎片。 　　“这些……可能是巫师王制造的格雷姆。” 　　“格雷姆？” 　　“嗯。所谓格雷姆，就是用石头、泥巴这类无生命的物质、抟制而成的炼金人偶。”巫师解释道，“根据巫师议会的记载，格雷姆是巫师王创造的石像——然而，虽然说是石像，却拥有自然的生命力。可以说是炼金术的最高产物。而且，只有巫师王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格雷姆。” 　　他顿了顿，接着走到我身边，关心地搀起我的胳膊。 　　“瑟蕾丝缇雅，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啦……我没事。” 　　我摇摇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不过，这些格雷姆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像格雷姆这样的存在，我其实以前也曾见到过一个。 　　那就是，浑身洁白，曾经救过我一次的女雕像。 　　如果我没有记错。 　　对方当时……也是想要找到我。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格雷姆对我如此执着。难道说这三个格雷姆，同样也是想要得到我吗。 　　想不明白。 　　“比起考虑这些，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并不安全。”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回头看去，亚山把变回长剑的重锤重新塞回剑鞘，并且严肃地看着我们。 　　“这几个雕像肯定只是先遣队，之后会有更多的雕像到来。就像爱莉妲之前说过的那样，这些格雷姆曾经击败过一支圣战军，它们来势汹汹，不惜发生战斗，在达成目的之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怎么办?”裘格看着他。 　　亚山叹了口气。 　　“简单，”他说，“我们去另一伙圣战军那儿，寻求庇护。” 　　*** 　　*** 　　*** 　　“为什么是我？” 　　骆驼在僻静的小径上行走，高高的驼峰一起一伏。我坐在裘格背后，小声吐出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曾无数次地想过。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要被男人们粗暴对待?为什么我一定要以精灵的身份度日?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塞进魅惑术，为什么我一定要如此受苦?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那群雕像会追逐我呢。 　　为什么呢。 　　搞不清楚。 　　“你的身上有着某种力量，”亚山骑在骆驼背上，走在我们队伍前方，“就连我的神也赞美你的潜力，所以，不要轻视自己，你其实非常强大。” 　　“非常强大?我吗？” 　　我苦笑了两声。 　　我很强大吗？ 　　在诱惑男人的方面上，可能是那样吧。但是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我真的强大吗？ 　　啊啊。 　　搞不清楚。 　　“放宽心吧。就算瑟蕾丝缇雅又弱又无用，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裘格安慰着我。他牵着骆驼绳，控制着前进的方向。我们一同坐在骆驼背上，跟在亚山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亚山，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真的能避免瑟蕾丝缇雅被雕像抢走吗？” 　　“当然，”亚山说，“我希望带你们去要去辉光城——在那里，或许能发掘出瑟蕾丝缇雅身上的全部潜力，还能搞明白雕像为什么想要得到她。” 　　“唔……” 　　裘格皱皱眉头。 　　“瑟蕾丝缇雅身上的潜力?亚山，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当然可以。” 　　亚山抿起嘴唇。 　　“但是，我必须和神取得更紧密的联系——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得到圣火的知识，然后，才能搞明白瑟蕾丝缇雅身上隐藏的力量。而且要做到这一点，”他顿了顿，“我需要辉光城的圣坛和祭祀的帮助。” 　　“啧，装神弄鬼。” 　　另一边，坐在最后一匹骆驼上，爱莉妲扭过脑袋，无聊地注视着天空。 　　“动不动就是神啊、神啊的，只会让人觉得可疑。你这家伙，不会想要对瑟蕾丝缇雅做什么坏事吧？” 　　“做坏事?怎么会呢。” 　　“说谎！神神叨叨的家伙最可疑了！” 　　“咳咳……好了。” 　　裘格咳嗽了两声。 　　“听我说，亚山确实有一些与火焰交流的办法……无论那是不是与神有关，他现在都是我们这边的人。爱莉妲，在接到你的委托之前，是亚山帮我确定了瑟蕾丝缇雅的方向，是我们一起走到今天的。我愿意相信他。” 　　“不过，话说回来……” 　　他话锋一转，扭头看向爱莉妲。 　　“瑟蕾丝缇雅的事情，明明只要我和亚山出马就够了，爱莉妲，你为什么也要跟着来?”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唔。” 　　爱莉妲用手指着自己。 　　“当然是因为，人家很无聊啊！” 　　“哈啊？”裘格大吃一惊，而我也张大嘴巴，“无聊?” 　　“没错，无聊。”爱莉妲摇摇头，用清澈的眼光看向我们，“当我摆脱奴隶身份、在南方获得自由以后，我发现自己没有事情可做，每天都浑浑噩噩。很可笑吧？我曾经那样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在真的获得自由之后，我反而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那样无聊，生活简直是一片虚无，既不知道做什么比较好、也不知道如何挥霍多余的时间。对于这样的我，就连成为冒险者、也只不过是我想打发无聊的时日而已。在重新遇上瑟蕾丝缇雅之前，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目标。” 　　“所以……你现在打算跟我们一起冒险?”裘格试探着问。 　　“嗯哼。就是这样。” 　　爱莉妲点着头，接着露出玩味的表情。 　　“而且，人家的房子，可是被彻底打坏了呢……反正也没办法住了，还不如骑在骆驼背上，到处冒险来得好。” 　　“……抱歉弄坏了你的家。” 　　裘格和我一起对爱莉妲低头。 　　平原在远方扩展。我们就这样骑在骆驼背上，一路跟着亚山前进。 　　最终。 　　几天之后，我们抵达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市。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亚山擦了擦汗水。 　　“那些雕塑没有追上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有到达这座城市，我们暂时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么……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圣火教的圣地、埃什斡卡的荣光之歌——达尔卡迪亚，万人口中的辉光之城。” 第228章 　　“那么……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圣火教的圣地、埃什斡卡的荣光之歌——达尔卡迪亚，万人口中的辉光之城。” 　　——辉光之城。 　　——达尔卡迪亚。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以金箔装饰的城墙。在阳光的烘烤下，白金色的城墙闪闪发光，宛如一根无暇的号角，随地势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这座城市……绝不是我之前待过的那些地方能比的。 　　奢华。 　　这是第一眼的印象。 　　我看到了以宝石装饰的塔楼，还有一栋栋高高耸起的房屋。简直是令人目不暇接。 　　这是我能来的地方吗？ 　　然后—— 　　走进了城市。我，裘格，还有爱莉妲一起走入城门，对眼前的景色睁大双眼。 　　“好了，好了。” 　　亚山拍拍手。 　　“风景什么的以后再看，现在最重要的，是前往圣火教的圣殿。”他说，“我需要增强与神的联系……然后，向神提问，等神回答。” 　　“圣殿?” 　　“嗯。而且，我们最好一起行动，避免分开。”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 　　裘格疑惑地问。 　　“亚山，就算你知道自己是被神选中的圣徒——假设事情就是这样——可是，这座城的人知道吗？即便知道，他们会允许我、瑟蕾丝缇雅、爱莉妲也一起进入圣坛吗？” 　　对于此，亚山却露出微笑。 　　“我确实是一名圣徒，裘格，”他微微点头，“但在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足以让你们不受盘查就进入圣殿的身份。” 　　他顿了顿。 　　“我是乞米比优斯的王子——是那位国王，南方圣人，沃尔曼·圣马兹达，他的最年轻的儿子。” 　　“欸……” 　　不光是裘格。这下子，我和爱莉妲也陷入呆滞。 　　什么。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开、开玩笑的吧。 　　王……王子？ 　　亚山是王子？ 　　真的吗？ 　　还没想好这件事，亚山就拍拍手掌，率先向一个方向走去。 　　然后。 　　我们站在一个用石柱支撑的巨型殿堂面前。 　　周围人来人往，有很多面色虔敬的人低头走路。亚山在前面站定，对我们介绍： 　　“这里就是圣火教的圣殿——或许是整个南方最重要的殿堂。它的地位毋庸置疑。你们跟着我，不要走散，也不要在里面迷路。” 　　“会迷路？里面很大吗？”爱莉妲问。 　　“大的吓人。” 　　亚山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跟着亚山一起行动。 　　在进入圣殿大门的时候，我们面前矗立的是数十米高的石质穹顶，看上去异常壮观。只是在走进大门的那一刻，果不其然地被守卫拦住了。 　　亚山走上前去，和守卫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我看到守卫的脸色变得震惊，他顺服地对亚山点点头，允许我们一同进入。 　　“真的有用……”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真的没有被盘查。 　　也没有被难为。 　　就这么顺利地进来了。 　　……看来，亚山的身份真的很不同凡响。 　　她不会真的是什么王子吧。 　　这么想着，我起步行走。圣殿的内部非常开阔，其中遍布象牙色的漫长走廊。倘若没有方向的乱走，恐怕会在一道道拱门中间迷失吧。但是亚山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我们在路口间穿行。走到后面，我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裘格的衣袖。 　　“话说回来，裘格，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等到他的目光转动在我身上，我咽了口唾沫。 　　“总感觉，稍微有一点紧张……” 　　“没事的，瑟蕾丝缇雅。”裘格摸了摸我的头，“不用害怕，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和爱莉妲也会保护好你的。而且……” 　　他顿了顿。“我相信亚山不会故意害我们。” 　　“唔……” 　　我挽着他的手臂，就这样前进着。 　　最终。 　　来到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圆坛面前。 　　“这就是埃什斡卡，世界最初的火焰——准确而言，它的万万千千个火种之一。”亚山站在圆坛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连他也对那些茁壮的烈焰感到生畏，“火焰承载着最初的智慧，诸物变化与流动的奥秘，以及更加诡谲奇异的知识……” 　　他对火焰伸出手。 　　“敞开您的秘密吧，”他低声说，“给予您的光芒，让我们的眼睛有所看见。神，向他们展示您的影子。” 　　——刹那间。 　　火坛消失无踪。 　　圣殿消失无踪。 　　祈祷着的、在四周走动的人群，也同样消失无踪。 　　仿佛置身于一无所有之地。然而，却能感受到周围有某种东西存在的痕迹。我看向左侧，发现裘格正站在那里；接着向右投出目光，又能看到爱莉妲的身影。 　　最终。 　　向前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亚山。 　　不。 　　并不是亚山本人。而是附着在他身上的某种东西。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宛如黏胶，宛如液体，宛如变形之物。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它依附性的本质，然后，我面前的亚山正是这样的存在。 　　——并不是亚山。 　　在这个刹那，他似乎变形成了某种另外之物。虽然有着亚山的面貌和形态，但只是这样而已。内部的本质已被抽空。 　　“你好，坚强的精灵。现在，我们终于能够促膝长谈。” 　　亚山面向我的方向，嘴里吐出虚无缥缈的声音。他接着转头，面向裘格那边。 　　“你好，智慧的巫师。现在，我们终于在火焰之前见面。” 　　随后、亚山的身体又向右倾斜，如此面朝爱莉妲的方位。 　　“你好，强大的精灵。现在，我们终于能够面对面地交谈。” 　　如此对我们依次问候。 　　最终，亚山的目光回到我的身上。 　　“我已经关注了你们很久——在尘世之外，在更加曲折和繁荣的地方，我对你们所有人投下目光。古老的戏剧已经再次开场，而现在，曾经的吟游诗人终于重新登台。” 　　“那个……” 　　我忍不住捂住胸口，对眼前的存在发出提问。 　　“请问，您是谁？” 　　“问题的形貌取决于你的位置。”亚山说。随后，他转向裘格那边：“我是智慧，我是尘世之上的存在，是适应与变化的力量，我是火花，是光芒，我是火的愤怒与光的慈悲——是凡人的言说都难以道出的存在。”随后，他看向右边，眼睛望向爱莉妲：“我是造物者之无上智慧，是神，是火焰，是变化，是这里的人们所皈依、崇拜、信赖的。” 　　最终，他看向我。 　　“我是巫师王的敌人，是黑暗与下沉力量的克星，人们称我为埃什斡卡，千变万化的活火。因此，瑟蕾丝缇雅，我站在你这一边。为了不让巫师王的计划得逞，我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停、停停停停停！” 　　我面带苦涩地喊停。 　　等等。 　　再等一等。 　　信息量好大。让我稍微思考一下。 第229章 　　等等。 　　再等一等。 　　信息量好大。让我稍微思考一下。 　　就在这时—— 　　“我们能否信任你？”我听到裘格提问的声音，“即便你真的是神，我们又如何确保——确保你真的不会做不利于我们的事情？” 　　“因为我会铲除巫师王，”亚山说，“我会擦去黑暗的源头，就像我曾经消灭遮天蔽日的毒龙、就像我身为火与光的本质那样，我必将抹消邪恶与污秽之物。” 　　“这还不够，只是口头上说说，我们无法就这样信任你。”裘格的声音继续传来，“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为什么是瑟蕾丝缇雅？如果她真的非常重要，我们要如何确保你不会伤害她？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啊啊。 　　裘、裘格好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冷静地问问题。明明我已经快要双腿打哆嗦了，裘格却还能镇定地提问。 　　“哦……” 　　亚山露出沉思的表情。 　　“巫师，你的问题确实十分棘手。究竟需要我做什么，你才能完全地信任于我？” 　　“听我说，”裘格说，“既然你是神，那么，我希望你能抹去瑟蕾丝缇雅身上的诅咒——换言之，倘若你的能够做到，我希望消去瑟蕾丝缇雅身上的「祝福」。” 　　“不行。” 　　结果。 　　得到的是、直截了当的回答。 　　“我无法收回不属于我的礼物，”亚山摇头，“那并非我的恩赐，我没有办法收回它们。” 　　“可是——你说你是神！” 　　“神也有办不到的事。”亚山露出苦笑表情，“在你们人类的语言中，有成千上万种神的叫法，你们用卵石和碎裂的砖块拼凑出千百万种神的造型，你怎么可能指望它们全都无所不能？” 　　“啊……” 　　我听到了裘格的叹息。就在这时，亚山把脸转向我。他的眼球闪闪发光，旋转着一团团幽灵般的火花。 　　“但是，仍有一个办法。” 　　他睁大眼睛。 　　“新的礼物能抵消旧礼物，即便无法全部消隐，至少也能将它们诱导到正确的方向。我乃火，万物流动之火，在我的面前，既没有永恒，也没有不变之物。” 　　刹那间。 　　某种东西——冲向了我。 　　该怎么描述比较好。 　　那是力量。是能量。是概念，是属性，是存在本身的强度。是褶皱。世界上的一切高原与峡谷。在那个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存在被拧成了麻花，但是下一秒，一切又都恢复正常。 　　“这个是……” 　　我伸出胳膊，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 　　竟然，正在发光。 　　没错。反复眨眼确认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手确实在发光，宛如白腻的夜明珠。 　　“现在，我向你授予神圣的埃什斡卡火花，月精灵瑟蕾丝缇雅，”亚山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将辉煌而圣洁，如含苞欲放的花卉，野兽将避开你，而人类将更加平常地看待你，这份礼物将平衡你的上一份礼物，直到……你能够彻底掌握那个力量。” 　　“那么，这就是我对你的馈赠。” 　　“啊……”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这个力量、这个感觉…… 　　好奇怪啊。 　　怎么说比较好。 　　好像真的发挥了作用。感觉我自身的存在感一下子被改变到另一个方向。很难用语言清晰地描述，但是从我自己的体验出发，好像确实发生了某些气场上的改变。就像开关从左边掰到右边一样。 　　——硬要形容的话。 　　现在的我，大概很像RPG游戏里的修女角色。或者说圣女也可以。 　　总之、就是有一种色色禁止、不许色色的气息。 　　虽然不足以遮盖那种随时都会战败受辱的FLAG感，但是，我身上确实多了一层圣洁的感觉。这下子有股微妙的反差感。 　　……怎么办。 　　好像真的很有用。 　　“……” 　　我抿了抿嘴唇。 　　也就是说，我以后不用担心被男人捉住了？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再也不用担心那种事了？ 　　也就是说—— 　　我终于，能过上平平常常的生活了？ 　　真的吗？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声，亚山对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欺骗你们，这没有任何意义。但是瑟蕾丝缇雅，尽管寻常的男人不会向往日那样觊觎你的美色，但是，精灵的血液仍然珍馐无比，只要你身为精灵，就有可能被野巫师取走鲜血，更何况现如今，还有另一个人想要得到你的存在。” 　　“那是谁？”我紧张地抬起头。 　　亚山吐出几个字符：“巫师王。” 　　啊啊。 　　巫师王。巫师王…… 　　“好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爱莉妲的声音。她的嗓音从右边传来，同样是在对亚山说话。 　　“就假设你的馈赠真的有在发挥作用吧……那么，寄宿在亚山身上的这位存在、现在的你，难道是想让我们帮忙对抗巫师王？” 　　“是，但也不是。”亚山说。 　　“哈啊？” 　　我听到爱莉妲难以置信的声音。大概是对这种面目含糊的回答很不满吧。但是接着，亚山就继续说： 　　“巫师王的目标是瑟蕾丝缇雅——准确而言，是她身上的那份礼物。他希望利用瑟蕾丝缇雅来迷惑尘世上的众生，利用她在魅惑上的天赋，让自己成为尘世之上的王者。他试图成为万民心灵的支配者。” 　　“可是，”爱莉妲说，“巫师王不是几百年前就死了吗？” 　　“巫师王并没有死。从一开始就没有死去。” 　　“哈啊？！” 　　这下子，爱莉妲发出更大的吸凉气声。 　　“什么意思？” 　　然而，亚山却没有及时回答。他的姿态越来越暗淡，轮廓也变得摇曳，宛如快要熄灭的火烛。 　　“时间如此易逝……即便圣坛的火焰也只能支撑如此短暂的时间。裘格、瑟蕾丝缇雅、爱莉妲，我需要你们前往试炼之地……在那里，存在着所有你们渴望得到的答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 　　“试炼之地？那是什么？” 　　裘格大声询问。 　　接着。 　　我眼前的世界、恢复一片明朗。 　　——看见了燃烧着火焰的圆坛。 　　——看到了站在圆坛周围的亚山，以及裘格和爱莉妲。 　　“那个，不是幻觉，对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同时望着他们的眼睛。 　　“当然不是。” 　　裘格伸出手，紧张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瑟蕾丝缇雅，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那个神刚才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 　　“还好啦……我觉得还行。” 　　我眯起眼睛，感受着自己现在的身体。 　　啊啊。 　　不可思议。 　　刚才的那种圣洁感……并没有消失。 　　眼前的幻景已经湮灭，但是，我的存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变化。 　　“话说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亚山抚着自己的脑袋，困惑地望着我们。他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因此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你啊，刚才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爱莉妲走过去，瞧了瞧亚山的脸色。 　　“那估计就是你说的神吧？祂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前往所谓的试炼之地。” 　　“试炼之地……” 　　亚山咀嚼着这个词语。半晌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第230章 　　“试炼之地……” 　　亚山咀嚼着这个词语。半晌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知道试炼之地在哪，只不过……那个地方有点特殊。” 　　“特殊？什么样的特殊？”爱莉妲奇怪地问。 　　“这个……” 　　亚山挠了挠头。 　　“所谓试炼之地，倘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指伊克塔学派的圣地——简而言之，那是南方巫师们聚会的场所，同时也是巫师们获得入门资格的试炼场，因此得名试炼之地。” 　　“唔，所以？”爱莉妲皱皱眉。 　　“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进入那里。” 　　亚山叹着气说。 　　“在南方，伊克塔学派的圣地只欢迎巫师，如果想要进入，就必须有巫师带路才行。普通人可没有进去那里的资格，而且，就算我是王子也没用。巫师都是死脑筋，根本不承认世俗的权威。” 　　“所以——” 　　在我的眼前，亚山伸出手，坚定地按住裘格的肩膀。 　　“巫师，看起来这次得靠你带路了。” 　　“呃……” 　　裘格想了想。 　　“可是，我是北方的巫师啊？伊克塔学派会欢迎我吗？” 　　“这个没有关系。如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方说不定会允许我们进入。” 　　“即便我是北方的巫师？” 　　“即便如此，也有可能。” 　　亚山转过身，留给我们一个背影。他朝着圣殿的门口走去，在台阶的边缘站定。 　　“巫师王是危险的存在。”他扭过头，“伊克塔学派……我认为，他们一定也知晓了巫师王的消息。如果我们把圣火的意愿传达过去，他们应该会愿意帮助我们。” 　　最终。 　　我们定下了接下来的目标。 　　那就是……前往那个所谓的试炼之地，和伊克塔学派取得联系。 　　老实说。 　　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毕竟、巫师王之类的事情、对我而言完全没有实感。 　　除了曾经见过的石头雕像之外，我没有见识过巫师王的能耐。巫师王很强大吗？一定很强大吧。但是那么强大的巫师，仅仅依靠我、裘格、亚山和爱莉妲，就能把对方扳倒在地吗？ 　　那个自称为神的存在——让我们前往试炼之地，又是为了什么呢？ 　　啊啊。 　　想不通。 　　搞不明白。 　　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再次把屁股挪到了骆驼背上，对着枯黄色的戈壁开始旅行。 　　目标是——伊克塔学派。 　　就这样前进了五天左右。 　　结果还没抵达目的地，就先遇上了更棘手的东西。 　　“那是什么？” 　　坐在骆驼的背上，裘格搭起手蓬，眯起眼睛望向对面。 　　“怎么了？” 　　我坐在他的身后，惴惴不安地捏紧双手。 　　“有东西在靠近，”裘格说，“好像是……一群人？” 　　“一群人？” 　　我困惑地看着地平线，用力地眨着眼睛。 　　就在这时。 　　看清了远方的景物。 　　啊啊。裘格说的不错。 　　那确实是人。准确而言，是衣衫褴褛、面色苦恼的难民。数不清的难民从地平线奔逃而来，有的骑着骆驼，有的赤着双脚，在这支庞大队伍的背后，漫天的黄沙随风而起，几乎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天幕。 　　“这是……” 　　亚山严肃地看着他们。难民从我们身边的山丘路过，一路留下数之不尽的脚印。他们眼神麻木，动作迟缓，宛如没有看到我们一样，迈着僵硬的腿赶路。 　　然后。 　　亚山对着队伍挥了挥手。大概半晌之后，几个难民从队伍里脱离，拖着浮肿的身体走到我们面前。亚山递给他们几枚金币，随后问： 　　“前方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 　　难民用疲倦的表情回答。 　　“我们的家被毁了……天空降下了雕像，它们……摧毁了整座城市，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逃走。” 　　“雕像？是什么样子的雕像？” 　　“它们……” 　　难民开始用干枯的声音描述。我和裘格在一旁听着，爱莉妲也抱起双臂。然后，裘格眼神逐渐变得认真。 　　“就是那天前来袭击我们的雕像，瑟蕾丝缇雅，”裘格压低声音，对我小声诉说，“听起来和那些雕像是同一个类型。” 　　“唔……” 　　我垂下眼睛。 　　“这么说，那些也是巫师王制造的格雷姆？” 　　“恐怕确实如此。” 　　另一边，亚山已经问完了话。他目送难民离开，然后对我们转身。 　　“看来雕像还在四处活动，如果有可能，它们恐怕还会过来袭击我们。” 　　“为什么？”裘格问，“因为瑟蕾丝缇雅在这里吗？” 　　“是的。” 　　亚山点点头。 　　“如果巫师王想要得到她，”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么，那些雕像的最终目标就是我们，这一点毋庸置疑。它们现在还没找过来……只能归结于，有人在阻拦它们。” 　　“是谁？” 　　“……” 　　亚山摇摇头。 　　“到时候就知道了。继续赶路吧，向着试炼之地前进。” 　　*** 　　*** 　　***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又碰上了几波难民。 　　看起来，雕像的活动范围大概很广。 　　很多城镇似乎被摧毁了。 　　然后。 　　也从难民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据说圣战军正在和雕像交战，已经消灭了一部分雕像。尽管还有新的雕像从北方源源不断赶来，但是，总算是击败了一小部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来自北方的消息。据说巴力支丹王国已经四面开战，战场上出现了数不清的魔偶和格雷姆。另一边，巫师议会也召集各个学派的巫师，利用魔法和各个王国的力量，与巫师王进行对抗。 　　啊啊。 　　怎么说呢。 　　……有种满世界都在打仗的感觉。 　　异世界版本的世界大战、之类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让我感到担心。 　　就算已经和裘格待在一起了，这样下去也无法安安稳稳地生活。战火要是不断焚烧的话，说不定会把我们完全卷入其中，最终造成预想不到的糟糕后果。 　　不过，眼下也有好消息。 　　那就是—— 　　我们终于找到了伊克塔学派。 　　那是荒漠中的两根巨型石柱。从远方看去，宛如从地下张开的蛇状巨口。巨口中间是高耸的闭合拱门，而在石柱的两侧，能看到很多支离破碎的雕像。 　　看起来这里也发生过战斗。 　　而且、激烈程度相当高。 　　“就是这里，”亚山把骆驼安置到一边，谨慎地走到前面，“这里就是伊克塔学派的入口。” 　　“唔……” 　　我、裘格和爱莉妲，一起抬起头，望向高耸的拱门。 　　啊啊。 　　到是到了，可是怎么进去呢。 　　“会不会有危险？”裘格对亚山说，“这附近都是格雷姆的残骸，看来是经历了程度激烈的战斗，在这种情况下，伊克塔学派真的还会待在这里吗？” 　　“确实有过战斗。” 　　亚山蹲下去，用剑拨弄着地上的雕像碎片，“但是学派的大门还完好无损，这就说明雕像并没有攻打进去。裘格，你看看，那扇门上是不是有什么隐匿的魔法阵？” 　　“嗯……” 　　裘格走过去，对大门伸出手。他抚摸着拱门表面的花纹，露出沉思的表情。 　　“确实，这扇门上存在着某种守护咒语。既然咒语还没有打破，那也就说明格雷姆并没有取得胜利。” 　　“不过，怎么进去呢？” 　　我们四个人站在门前，不知道干什么能把大门打开。 第231章 　　“不过，怎么进去呢？” 　　我们四个人站在门前，不知道干什么能把大门打开。 　　这下子僵住了。 　　“要不要试试用魔法炸开？”爱莉妲突发奇想。 　　“那样会被当成敌人吧？我们可不是来找茬的。” 　　裘格皱着眉头，直接拒绝了这种提议。就在这时，拱门的后面传出声音。 　　“你们是谁？为什么站在我们学派的门前？” 　　啊啊。 　　看样子，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这扇门大概有着侦查的能力。 　　那么。 　　是时候进行交涉了。 　　裘格和亚山轮番向前，对拱门表明来意。 　　只不过，没有什么用处。 　　“北方的巫师？还有一个圣火教的人？不行，不许你们进来。” 　　“巫师王？对，巫师王又怎样？总之就是不能进来。” 　　拱门背后传出这种声音。 　　这下子彻底僵局了。 　　被关在门外，我们面面相觑，但是没有能够进入的办法。 　　怎么办才好——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拱门背后传出了新的对话声。 　　“什么……公主？您怎么出来了？” 　　“开门？可是，这些人来历不明……” 　　“好吧，我会开门，公主大人。” 　　听到了细微的争论声。 　　接着，大门朝两侧打开。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 　　金色长发、翡翠眼眸的精灵少女。 　　对方是一副大小姐的装扮，身穿长裙，手里撑着暗金色的法杖。除去精灵特有的尖耳朵之外，她有着堪称美少女的成熟身材，胸前的半球相当惹火。 　　啊啊。 　　这个长相，好像有一点眼熟。 　　是谁来着。 　　“……” 　　我不断在头脑中回忆，而金发精灵已经扬起脑袋，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 　　“真是凑巧啊，竟然能在这里再次相逢，我的两位救命恩人。” 　　嗯？救命恩人？ 　　等等，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头脑中不断涌出模糊的印象。 　　我好像想起来了。 　　眼前这名有着绿宝石色的眼眸、身材惹火的精灵美少女，好像就是我和裘格刚刚来到南方、在海盗船里救下来的女精灵。依稀还记得她的手指被割掉、然后被海盗们采集鲜血的那个场景。真是非常凄惨。 　　不过现在已经一点都不凄惨了。 　　“唔……” 　　我悄悄投出目光。现在的话，女精灵的手掌已经痊愈，像白皙的工艺品一般，完全没有曾经被切掉指头的痕迹。 　　好、好厉害。 　　这是用治愈术之类的、让断掉的指头长回去了吗。简直看不出受苦的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女精灵单手抚胸，对我们微微欠身。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格蕾西娅·哥德拉，是曾经在海盗船上遭到俘获、差点把命丢掉的倒霉精灵。然后，当时把我救出来的，就是你们两人。” 　　她眼睛发亮，不断看着我和裘格，随后便继续诉说。 　　“很抱歉，当时我没有说出实话……实际上，我的真实身份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而且，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公主。因为身份太敏感，所以很难在南方的城镇畅通无阻，也很难在当时充当你们的向导呢。真是抱歉。” 　　“伊克塔的巫师公主……” 　　站在我们身后，我听到亚山倒吸了一口冷气。 　　“巫师公主……” 　　裘格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感受到了我们的目光，格蕾西娅·哥德拉仰起脑袋，露出自信十足的笑容。 　　“没错。直直白白地说吧——我就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而且，是大宗师唯一的女儿。如果学派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就由我来维持整个局面。你们当时救下的、就是这样的我。” 　　这么说完，她对我伸出手。 　　“我已经在里面观察了很久，你们今天来到这里，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吧？我相信你们的人品，要不要到里面慢慢说呢？” 　　她对我眨眨眼睛。 　　“我是绝对不会冷落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当时分开的时候也说过，如果再次见面，会给予你们真正意义上的回报。怎么样，要来吗？不过既然进了我的学派，在里面就要好好遵守规矩呦。” 　　“……”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那对清澈的眼睛。 　　最终。 　　慢慢握住那只手。 　　“那就，麻烦你了。” 　　*** 　　*** 　　*** 　　“试炼之地……吗。” 　　拱门之后是迂回的长廊，沿途不断可以看见巫师的踪影。毫无疑问。那都是伊克塔学派的巫师。 　　他们身穿长袍，站在两侧的石头房间之中，用混合着奇怪、震惊、羡慕、嫉妒的眼神，注视着跟在格蕾西娅背后的我们。 　　而在另一边，格蕾西娅抚着下巴，思考着我们刚刚提起的话题。 　　“说起试炼之地，我们学派确实有一个那样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神？是一个神让你们这么做的？有点奇怪……” 　　“不过，试炼之地也不是什么秘密的地方，如果你们想要去，我倒是可以让你们几人进去。” 　　“但是——” 　　这么说着，格蕾西娅对我们转身。她掐着腰，身体向前倾斜。 　　“现在的话，时机恰好有些糟糕。恐怕没法让你们直接进入呢。” 　　“为什么？”后面的亚山心急火燎地问。 　　“你们也看见外面的情况了吧？”格蕾西娅说，“巫师王的格雷姆在到处祸害人类……它们破坏城镇，抓捕精灵，榨取人类和精灵的鲜血，简直是天生的破坏狂。照这样下去，巫师王和凡人王国的战争又会再次爆发。或许整个北方——不，还有南方的人类王国，都会被卷入其中。” 　　“对，”亚山说，“所以，我们必须按照神的旨意行事，如此才能消灭邪恶的根源。” 　　“神？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吗？” 　　格蕾西娅露出苦笑表情。 　　“我们巫师并不崇拜神的力量。况且，对于火炬教廷、对于圣火教而言，我们伊克塔学派，难道不是讨人厌的眼中钉吗？为什么你们的神一改口风，要我们敞开试炼之地？我不明白，而且这也说不通。” 　　格蕾西娅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亚山。 　　“我并不相信你的神……如果你们想要进入试炼之地，就需要找到更合适的缘由。” 　　“又是这样。”我听见亚山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这还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格蕾西娅继续说。这一次，她把目光转向了我和裘格。 　　“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的巫师王，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蛊惑人心？” 　　“嗯。” 　　格蕾西娅·哥德拉严肃地点着头。 　　随后，对我们诉说了更详细的内容。 　　——巫师的数量实在太多。 　　她诉说的是这样的事实。 　　和北方不同，在南域的土地上，伊克塔学派是唯一的巫师学派。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人成为巫师，那么他只能成为伊克塔巫师，而且只能使用伊克塔学派的魔法。 　　然而。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突然有了其他学派的魔法在到处蔓延。 　　而且，使用那些魔法的大多是海盗、强盗这样的存在。 　　为什么呢。为什么强盗突然学会了其他学派的魔法——为了探明这样的事实，格蕾西娅·哥德拉选择了实地调查。她登上海盗的船只，打算悄悄搞明白他们的魔法来源。 　　其后发生的事情，我和裘格已经知道。那就是女精灵格蕾西娅·哥德拉被海盗抓住、被割掉手指、然后被取走鲜血。这样的凄惨遭遇。 　　但是，多亏了有过那样的经历，身为巫师公主的格蕾西娅、已经差不多搞明白了那些强盗的魔力来源。 　　——那就是献祭。 　　强盗也好，海盗也罢，他们都是用鲜血换取魔力。 　　向某个存在献出鲜血，就能从那里得到相应的魔法。就是这样的交易。 　　“这非常恐怖。” 　　格蕾西娅看着裘格。 　　“用鲜血来交换魔法……这也就意味着，接收到鲜血的那一方，拥有把血液转变成大量魔力、然后回馈给别人的能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就是那位数百年前死去的巫师王。反过来说，除了那位发明了血魔法、到处搜集鲜血的残暴的巫师王以外，我实在想象不出其他的巫师能办到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裘格深深皱起眉头。 　　“没错。古代的那位巫师王没有死——他已经复活，而且，正在利用魔法的吸引力，引诱更多凡人加入他的战争。这不光是我的判断，也是我们整个学派的看法。在打听到北方的消息之后，我们更加确定巫师王已经复活的消息。” 　　格蕾西娅低下头。 　　“他真的非常聪明……而且极为狡猾。他知道，仅仅依靠魔偶和格雷姆，无法战胜凡人的军队，所以他就利用凡人来制造纷争，引发混乱。现如今，即便是在我们学派的内部……也有一些学徒，正在隐秘地和巫师王进行交易，用血液换取魔法。力量的诱惑力是如此强大，总会有人抵抗不住诱惑。” 　　“所以……” 　　她叹了口气。 　　“学派内部的氛围，最近很紧张……我们这段时间也不再吸纳新的巫师学徒，与此同时，试炼之地也不再开放，以防有巫师王的崇拜者趁机破坏。” 第232章 我阳性了…… 　　我阳性了……发烧38度到39度…… 　　请几天假…… 第233章 　　“学派内部的氛围，最近很紧张……我们这段时间也不再吸纳新的巫师学徒，与此同时，试炼之地也不再开放，以防有巫师王的崇拜者趁机破坏。” 　　"这样啊……" 　　我和裘格感到一阵气馁。 　　到头来，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连进入都不能进入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别这么消极啊。” 　　格蕾西娅皱了皱眉。她把手指在我面前挥舞，继续诉说。 　　“如果只是你们几个，我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呢？” 　　“唔……我去和父亲说明一下，大概能让你们进去吧。在这期间，请你们尽情吃吃喝喝、把这里直接当成自己的家。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格蕾西娅这么说完，就转身走向另一条路。她把我们领到一个餐厅一样的地方，然后就自顾自消失了。 　　啊啊。 　　审视一下周围的环境吧。 　　伊克塔学派的设施似乎全都位于地下，走廊也好，餐厅也罢，穿过拱门就是一路向下的旅程。 　　地下世界按理来说应该很阴暗吧，但是因为走廊两侧插满火炬，所以，反而有一种亮烘烘的感觉。 　　“怎么办？” 　　我把目光看向裘格，巫师对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只能选择相信格蕾西娅了。希望她能和学派里的人沟通好，让我们进入那个试炼之地。” 　　“嗯……”我点点头，随后看向亚山。 　　“话说回来，亚山，试炼之地有可能存在着什么呢？” 　　“关于这个，我也不清楚。” 　　亚山说。 　　“我和神的联系越来越弱，现在很难听清祂的教诲。我想，即便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神与邪恶力量的战斗也时有发生。” 　　总之，看来我们只有等待。 　　那就等一会吧，等一会。 　　我们四人在石桌周围入座，随口吃了桌子上的饭菜。 　　嗯嗯。怎么形容比较好。 　　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烧烤风料理。 　　还蛮好吃的……难道是用了什么魔法加工料吗。 　　周围有点嘈杂，时不时就有伊克塔学派的巫师经过，他们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悄悄围观我们。人越聚越多，简直能感到如芒在背的刺感。直到爱莉妲挥舞双手过去驱散，那群巫师才散开。 　　“感觉被当成观赏动物了……” 　　我放下烧烤串，残念地盯着门口。 　　话说回来，我身上的魅惑术应该已经被压制了才对。 　　而且巫师这样的职业、似乎对魅惑术有很好的抵抗力。 　　所以这一次被围观不是因为我。嗯，绝对不是因为我……肯定是裘格、亚山、爱莉妲他们太过惹眼，所以才会被围观…… 　　就在碎碎念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入耳中。我们回过头去，看见格蕾西娅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她扶着膝盖喘气，脸上却绽出灿烂的笑容。 　　“大家，我刚才说服老爹了，咱们现在，终于可以去试炼之地啦。” 　　*** 　　*** 　　*** 　　“所以说，为什么你也跟进来了……” 　　亚山无奈地扶着额，望着金发的精灵少女。我和裘格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观察着两侧的道路。 　　“当然是因为不放心啊。”格蕾西娅理所当然地说，“这可是我们学派的试炼场，理论是不允许陌生人进入的。” 　　“那为什么放我们进来？” 　　“因为我会跟着你们，”格蕾西娅把双手背在身后，“有了我，大家就不是陌生人啦。” 　　“算了，你想跟就跟着吧。” 　　亚山最终放弃了沟通，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们几个跟在后面，对接下来的旅程心怀不安。 　　话说回来。 　　试炼之地究竟存在着什么。 　　为什么那个神，会让我们来到伊克塔学派的试炼之地。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最关键的是—— 　　来到了试炼之地之后，我们又要做什么呢。 　　想不通。 　　只能跟着亚山往前走，同时打起精神看着周围。 　　“试炼之地”是一层位于地下的空间，由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隧道组成。根据格蕾西娅的说明，这里是门外汉巫师进行试炼、得到学派资格的地方。似乎在伊克塔学派刚刚创建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也就是说。 　　历史非常悠久啊。这个地方。 　　能发现什么呢。 　　“……” 　　我挽着裘格的胳膊，心情紧张地向前迈步。 　　结果。 　　面前出现了两扇铁门。 　　“喔喔，终于抵达入口了啊，我们直接往右走吧。” 　　格蕾西娅想要给我们带路，但是裘格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不往左走？左面的大门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喔，不是的，是因为另一个事情……” 　　格蕾西娅对我们解释起来。原来试炼之地本来有两个大厅，左边一个，右边也有一个，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学派丢掉了左边大厅的魔力钥匙。从结果上说，就是让左侧大门再也无法打开了。 　　“根据传说，当世界陷入危机的时刻，钥匙就会再次出现，打开尘封百年的大门。”格蕾西娅摇着手指，脸色淡然地说，“不过到现在为止，学派都没有找到那枚钥匙呢，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如此……” 　　另一边，亚山凑了过去。他脸色严肃，一边看着高耸的铁门，另一边对格蕾西娅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要走左边。” 　　“欸？” 　　“没错，走左边才对！”亚山双目炯炯有神，“现在正是世界陷入危机之时，我们应该往左走！” 　　“可是没有钥匙欸！” 　　“总会有办法进去的。” 　　亚山的声音斩钉截铁。 　　啊啊。 　　左边的大门……看起来又重又沉。真的有办法进去吗。 　　虽然脑子里无法确认，但是抱着看一眼也没有损失的想法，我们几人跟着亚山的步伐，在左侧的大门面前站定。 　　“好了，该怎么进去呢。” 　　亚山抚着自己的下巴。 　　“是用圣火好呢，还是用北方的魔法试一试？只要能开门就行……” 　　结果。 　　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我们就听见了轰隆隆的声响。 　　那是—— 　　大门自己打开的声音。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大门自己活动起来，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 　　“骗人吧……” 　　格蕾西娅脸色呆滞，看着大门兀自悬起，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我们剩下几个人的表情也差不多如此，简直吃惊道无以复加。但是，亚山最先反应过来，他踏出一步，对我们发出狂喜的叫喊。 　　“这就对了！裘格，这就是正确的门！神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打开这扇门！” 　　“可是，为什么？仔细想想，不是没有钥匙吗？”裘格结结巴巴地问。 　　“没有钥匙——没错，但是我们就是钥匙！”亚山激动地看着我们，“我们身上有着神的祝福……我们就是钥匙！”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从打开的大门之后，突然传出一股缥缈、空灵的声音。 　　“进来吧，”那声音呼唤我们，“我已等待你们百年之久。” 　　那声音好像虚无缥缈，但是，却能准确无误地传入我们的耳朵。　　 　　“啊这……” 　　我悄悄碰了碰格蕾思雅的胳膊。 　　“怎么会有人类的声音啊？不是好几百年都没有打开过吗？” 　　==== 　　PS：活过来了！ 第234章 　　我悄悄碰了碰格蕾西雅的胳膊。 　　“怎么会有人类的声音啊？不是好几百年都没有打开过吗？” 　　即便问了也没有意义。 　　因为我身边的格蕾西娅同样满脸迷惑，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啊啊。 　　看样子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这道声音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明白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事情就有了变化。我看见亚山直接走进大门深处，身影消失在转弯的地方。 　　“裘格，怎么办？” 　　我看向巫师，裘格摇摇头，给我一个安心的表情。他接着看向格蕾西娅。 　　“这扇门背后有什么东西？格蕾西娅，你也不知道吗？” 　　“我、我……这地方上百年没打开过了，本来就应该什么都没有的……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 　　格蕾西娅满脸纠结。看到这一幕，裘格拉起我的手，对后面的爱莉妲隔空喊话。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准备一下进去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就回去。” 　　“嗯，我反正是不害怕。瑟蕾丝缇雅也一起吗？”爱莉妲挽着短弓，谨慎地跟在后面。 　　“唔……” 　　我纠结地吸了口气。 　　是跟着裘格他们一起走呢，还是自己脚底抹油。面对这样的分支局面，我的选择当然是…… 　　“我也要一起去。” 　　抚着胸口，我给出自己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 　　和裘格他们分开才是真的死翘翘。怪声也好、试炼场也罢，我身边可是有一大堆战斗力高到不行的家伙，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是分开就不一定了，我可没有单独面对危机的能力。 　　所以还是一起行动、一起行动。 　　——就这样。 　　我们沿着左侧的通道一路前行。 　　风景逐渐清晰。 　　啊啊。 　　该怎么形容比较好。 　　眼前的景色是——宛如考古遗址般的场地。 　　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还要奇怪。 　　两侧的道路看上去相当古老。大概真的有上百年之久。地面到处都是化石和骨骼一类的东西，有的还装在腐烂的箱子里。除此之外，还能偶然看到刻有文字的石板、停放在两侧的矿车。 　　这个地方，即便用力去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和试炼有关的主题。 　　正相反。 　　给我的感觉是，这里似乎是储存某种东西的场所。 　　是储藏室吧。 　　——头脑涌过这种想法。 　　储藏室？数百年历史的储藏室吗？ 　　不会碰见幽灵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稍微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另一边，裘格等人脸色严肃，用慢腾腾的速度向前侦查。 　　“我看见亚山了，在那里！” 　　爱莉妲指着前面，那里确实有人影一闪而过。越过拐角、转过墙壁，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巨大的石头广场。 　　然后。 　　我看见亚山站在广场的中央，与某种存在面对面。 　　啊啊。 　　如同烟雾一般……甚至比那还要虚无缥缈。那个存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 　　察觉到我们的存在，那东西抬起头颅。或者说，抬起相当于头颅的东西。 　　“啊，欢迎……有将近一千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我快要遗忘如何与人对话。人与人见面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大概是什么？啊，对，我想起来了，是自我介绍……” 　　随后。 　　那空气般的存在张开嘴，吐出一道缥缈的声音。 　　“初次见面，站在你们面前的，是阿吉欧·耶利沙，边缘之地巫师，盐域监护，硬币湾、北方土地、雪库诺与上下赛斯提尔保护人，人马之主，羁言者，白昼宫廷国王，北域法师、盐域法师与南域法师之主，尘世法师塔的至尊监护。” 　　他顿了顿，用一句话总结。 　　“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尘世间最古老的巫师王，上古时代智慧的继承者。” 　　“什么？不、不可能——”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就看到裘格张开手，震惊地指着那团空气。 　　“你是阿吉欧·耶利沙？第一代巫师王？怎么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死亡？啊，没错，我记得那种感觉，死亡……” 　　空气喃喃自语。 　　“不过，我没有死成，年轻的巫师，”那团空气说，“终其一生，我阿吉欧·耶利沙，都在探寻炼金术之道，渴望创造出令人拥有永恒寿命的贤者之石……我成功了一半。当我的肉体灰飞烟灭，我的灵魂仍然残存于世，不死不灭，如同永恒……” 　　啊啊。 　　我站在裘格后面，瞳孔猛地一缩。 　　——脑袋里，回想起来了。 　　之前在港口城格莱尔的时候，安洁丽萨跟我讲过巫师王的历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第一代巫师王——就是叫作阿吉欧·耶利沙。 　　然后。 　　他的死亡原因好像是……嗯，如果我没有记错，阿吉欧·耶利沙是死于炼金术事故。在炼造贤者之石的时候，巫师王遭遇了意外事故——这是安洁丽萨告诉我的历史。 　　不过，眼下看来，这位初代巫师王好像还没死…… 　　或者说，没有死的那么干净…… 　　变成幽魂之类的东西了吧。 　　“裘格，冷静一点！”我拉住不断向前的巫师，扯住他的的胳膊，拼命往自己胸前凑，“不要那么激动，冷静一下，还有，还有格蕾西娅……啊，格蕾西娅昏倒了！” 　　话说回来，如果我没记错，阿吉欧·耶利沙可是巫师王——而且，是最早的一位巫师王。 　　对于裘格和格蕾西娅来说，大概相当于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类似顶级偶像那样的事物。 　　只不过我根本没学过魔法，所以对巫师王缺乏实感罢了。但是裘格他们明显不是这样。 　　仔细一看，格蕾西娅好像是震惊到昏倒的……自家学派的地下竟然有一位巫师王，估计这个事实对她心理冲击很大。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巫师王会待在这种地方？ 　　这种级别的存在不应该到处祸害世界吗？或者四处放出格雷姆，搞一些邪恶到不行的魔法实验？ 　　我警惕地盯着那团空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阿吉欧·耶利沙打了个哈欠，用懒散的声调说话。 　　“我好像吓到后辈了，真是抱歉，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过，为什么你们都表现得这么惊讶？虽然我确实是隐居了，但我并没有死掉啊。” 　　那团空气说。　　 　　“不光没有死掉，而且放在几百年前，我还经常召集巫师，指点伊克塔学派的学徒、向他们传授知识呢。只不过后来我变得懒起来了，所以就让学派领袖把大门关上，把钥匙融化，然后在这里慵懒度日。除非发生了世界毁灭的大事，否则我才懒得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