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小姐请不要处处留芳 作者：酱酱酱油 穿越到异世界，成为不会衰老且不会死亡的魔女，在剑与魔法的大陆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 她瓷娃娃般精致面庞上永远洋溢着不会骗人的真挚 如同夏日中怒放的艳丽花朵的笑颜一刻也不曾消失 魔女所到之处，淳朴善良的人们以一块告示牌纪念魔女小姐 ——魔女与狗不得入内 　　姓名：安洁莉卡（Angelica） 　　身高：166cm 　　体重：如羽毛般轻盈（本人自称） 　　寿命：记不清了（本人自称） 　　成为永远的非凡者的方式：腐败（Nigredo）、净化（Albedo）、黄金（Citrinitas）、完成（Rubedo）、生命（Viriditas） 　　自我评价： 　　“我是个好魔女，你看我所到之处，人们见到我就像威伦人初见猎魔人、溪木镇村民见到杀鸡的龙裔般彬彬有礼。” 　　“可我从没听说过威伦和溪木镇啊，那里的人非常热情好客吗？” 　　“民风淳朴。非常热情！” 　　其他设定： 　　其实初始设定是性转来着，但发现这个标签好像已经没有了（悲） 　　在正文里看不出迹象是因为活得时间太久因此完全认可了女孩子的身份，总之如果很在意这个设定的话可以选择无视，反正不是很重要的设定 <亚马乌罗提毁灭> 第一章 愚梦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许多年后，孤身一人的魔女有时会回忆起悠久的过去。 　　回想起她不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更为遥远的高楼林立的国度。 　　“你要好好念书。” 　　已经连母亲的面庞都记不住了，却能记住母亲的话语。 　　“不然将来没有本事，会像他们一样。” 　　他们。 　　回家的路上，偶尔会和汗流浃背的工人们擦肩而过。 　　每天都忙碌到得精疲力竭，蓬头垢面的人们，他们有男有女，背心和脏兮兮的毛巾是他们额的标配。 　　但是回想起今天学校里老师的话，不由得抬起了头，好奇地望着母亲。 　　“可是妈妈，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工作赚钱啊。老师今天说，劳动是光荣也值得歌颂的，那些叔叔阿姨们，不应该为自己的工作而感到骄傲吗？” 　　他们既不偷窃。 　　他们也不抢劫。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双手，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母亲却说他们是没有本事的人，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说呢？ 　　“孩子，你还小。长大以后你会明白的。” 　　母亲只是这么说道。 　　尽管无法理解，周围的大人们也都和母亲一样。 　　玩伴们没有谁觉得那是体面的工作，扪心自问，我也有排斥的心理。 　　我不想像他们一样累，我想用更轻松的方式过得很舒服。 　　有天凑巧和烧烤摊上的叔叔们问了几句。 　　“别傻了，孩子，有的选的话没人抢着干这个。” 　　“我们努力赚钱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我希望我们的娃娃们能坐在高楼里，吹着空调握着钢笔，而不是和他们的老爹一样只能去做体力活儿。” 　　他们喝着啤酒，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好奇怪啊。 　　老师说，这些辛勤工作的劳动者是光荣的。 　　但没有人想成为他们。 　　妈妈不希望我成为他们。 　　我自己也不想。 　　甚至他们自己，也不希望他们的孩子走上他们的路。 　　直到后来我才懵懂的明白。 　　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那仅仅是一份工作。 　　没人脑子里想着的是荣耀。 　　…… 　　“听着！伙计们！不要再上当受骗了！” 　　亚马乌罗提王国某处矿场，有个工人踩在矿车上振臂高呼。 　　“还记得魔女大人把我们安排到这里时跟我们说的话吗？大家一起从零起步，一起奋斗一起拼搏，今后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统统都是狗屁！” 　　工人一巴掌拍在墙上，墙上贴着一张用印想念写魔法制造的印有头像的传单，上边写着一行字。 　　本月最佳。 　　后边的字迹被愤怒的工人撕掉了，写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大体能明白，是在嘉奖上个月最辛勤的工人。画像上的工人名叫汤姆，是该矿场的工人。 　　“看吧！大伙，我们可怜的汤姆！他信了魔女的甜言蜜语，每个月都加班加点的努力干活儿，也有很多人像汤姆一样，为了这个什么最光荣的工人争得头破血流！工资涨了吗？没有！拿着一样的薪水，用这个一枚铜币都不值当的名头诓骗我们更加努力的工作！” 　　“汤姆……他是魔女大人坚实地拥簇者……” 　　“等下，汤姆不在这里。他去哪了？” 　　“嘿！这就是我要说的了，他的妻子得了重病，可怜的汤姆连夜赶回去给他的妻子看病，却被医生告知不能插队！这个国家不能开特权的头！这他妈就是魔女承诺我们的人人平等！” 　　“荒谬……！我们都被剥削了！” 　　“罢工！罢工！” 　　“我们去游行抗议！” 　　…… 　　男人被狠狠的甩飞，落到木箱上，将木箱撞碎一地。 　　伴随着男人的惨嚎，惊恐的围观者们知道，他至少摔断了几根骨头。 　　然而，击飞男人的却不是人类，而是有着鱼类特征、深蓝色皮肤的种族。 　　鲛人，生活在水中的亚人种，他们离开海洋，亦能在陆地上生存。 　　“你……你……！” 　　“滚出去。” 　　“你不能这样做……那里是魔女大人给我分配的房子！” 　　人类男性和鲛人发生了争吵。 　　鲛人冷笑了一声。 　　“是啊，你的房子……真有趣！它分明是我盖的！却被魔女以什么超出个人所得的名义收缴上去，然后分配给你这一无所有的人类！亏我一开始相信魔女说的亚马乌罗提欢迎所有种族，到头来都是胡扯！” 　　“胡扯……哈……” 　　满脸是血的男人苦笑。 　　“魔女大人说……这里农奴不会受到压迫，当我得到我的房子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真的来到了天堂……亚马乌罗提有规定的吧！一个人只能有一栋宅子！” 　　“我用自己的双手盖了两栋，又凭什么收缴上去！所谓的平等，难道就是压迫我们这些有能力的种族，给你们这些连魔法都不用用的蛀虫人类行方便吗！”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没有我们种地得到的粮食，你们也活不下去……” 　　“没有你们人类，我们鲛人一样可以在海下生活！是你们在吸我们的血！” 　　…… 　　亚马乌罗提的酒馆。 　　“精灵酗酒可不多见啊。” 　　豹人族的酒保调侃道，不过他多少知道其中的原因。 　　“多半……又是为了魔法师权益的事情吧。” 　　“嗝……那还用问吗？魔女……魔女她辜负了我们！” 　　醉醺醺、红着眼睛的精灵抬起了脑袋，他皮肤黝黑，是精灵岛阿尔比恩上的暗精灵一脉。 　　“她说什么……我们一起从无起步，建立一个没有偏见和歧视的社会……我们这些魔法师玩命地建设这个国家……她回报了我们这些魔法师什么！她要求我们和那些连序列九的魔法都用不出来的废物平起平坐！” 　　暗精灵将酒杯里酒一饮而尽。 　　“我们魔法师建设国家出力最多，魔女却一点多的东西都不愿意分给我们，让我们平分……什么没有偏见！什么没有歧视！我看亚马乌罗提就是最歧视魔法师、对魔法师最有偏见的地方！这里还不如人人都会魔法的阿尔比恩！你听见了吗！「黑」魔女！你就是个骗子！” 第二章 无为 　　魔女从梦乡中苏醒，看见了所爱的人抚摸自己的面颊。 　　“你醒了，姐姐大人。” 　　“嗯……我睡了多久？” 　　“六个小时。” 　　“那么是时候该起来了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魔女之间进行着简短的对话。 　　亚马乌罗提王国的建立者正是两位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以及她的妹妹「橙」魔女维奥莱特，安洁莉卡更喜欢用昵称维奥拉来称呼她。 　　两名魔女的关系不是亲生姐妹，却比亲生姐妹的感情来得更加浓厚，甚至可以说是恋人乃至在这之上的关系。 　　“昨天到哪里了……对，矿工们不满他们的待遇集体罢工，然后房屋的分配也有问题，魔法师们吵着要申请特权……头都要大了。” 　　“……” 　　“维奥拉？” 　　“姐姐大人以前，会给我早安吻。” 　　橙发少女的刘海轻轻摇曳，她的眼眸中满是哀伤。 　　“抱歉。我睡得有些迷糊了。” 　　安洁莉卡在维奥拉的额头上补偿了亏欠的早安吻，仅有和维奥拉接触的一瞬，安洁莉卡能够忘却从身体到灵魂上的疲倦。 　　“……才不是睡得迷糊了吧？姐姐大人。” 　　维奥拉抓住了安洁莉卡的手腕，如果她不这样做，安洁莉卡又要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了。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别闹了，维奥拉，等到一切都平复下来，我一定会补偿维奥拉。” 　　“在姐姐大人休息的时候，我已经帮姐姐大人做了。” 　　“……是用什么方法？” 　　“镇压。” 　　“不可以那样做，维奥拉，他们本来就是受到压迫的人……” 　　“是啊，他们本来就受到压迫。” 　　维奥拉依旧牢牢抓住安洁莉卡的手腕。 　　“罢工的矿工们原本是奴隶，是姐姐大人把他们解救了出来，否则他们早就死在了皮鞭之下；争夺房屋的鲛人魔法资质孱弱，总会被野蛮的兽人掠夺杀戮，是姐姐大人为他们提供了庇护所；精灵魔法师们甘受高等精灵指使做牛做马，是姐姐大人教给了他们魔法……果然冒险团里的大家说的没错，有些人天生就不该给他们自由。” 　　“不，不是的。” 　　安洁莉卡摇了摇头，要说没有像维奥拉这样干脆一条路走到黑的极端想法，那绝对是谎话。 　　“也许我的方法有问题……但我始终相信，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下，是每个人、每个种族都共有的权利。” 　　“没有那样的地方，我们就来创建。姐姐大人是这么说的。” 　　维奥拉低着脑袋喃喃自语，安洁莉卡一时间看不见她的表情。 　　是啊，没有理想的乌托邦，为什么不去创建呢？ 　　安洁莉卡认为那能够实现，也坚信最终能够完成。那么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 　　——在不久远的过去，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废土。 　　魔女带着流浪者们来到此地，将此命名为亚马乌罗提，希望亚马乌罗提能够成为所有一无所依之人的理想乡。 　　魔女灭杀魔物，令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不必再有性命之忧；魔女使大地回春，令贫瘠的土地能够再次播种、耕耘与收获。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变得无法控制？ 　　安洁莉卡的目光似乎有些茫然，她是世间绝无仅有的魔法天才，年纪轻轻便抵达了无数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非凡者之位，在她所生活的年代，非凡者还被一些固执己见的魔法师认为是骗人的把戏，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足以见得非凡者有多么稀有。 　　但人终究都有缺陷，年轻的魔女，貌美的魔女，追随她的人如此评价，然而安洁莉卡的真实情况和她的外表相差无几。 　　很年轻，也很幼稚。 　　可能是一路走来都太过顺利的缘故，安洁莉卡没有遇到任何改变人生轨迹的挫折。 　　如同天选的宠儿一样，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会取得成功。 　　维奥拉看着沮丧的姐姐，没有再说话。 　　她了解姐姐的聪慧，哪怕嘴上没说，心底应该也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亚马乌罗提王国的成立是安洁莉卡带着一群一无所有的人建立起来的，当人们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会被迫放下身段对世界妥协，因为困扰着他们的是生存而不是生活。但是，人一旦开始富足起来，就会去追求一些有的没的，也可以理解为吃得太饱了，于是便开始惹是生非。 　　安洁莉卡的才能仅仅到这种程度而已。 　　她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直到现在成为非凡者，在某个方向始终存在着不足：安洁莉卡没有担任领导者的资质，也没有对应的经验。 　　硬要说的话，安洁莉卡就读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时担任姐姐大人的时候时唯一的经历，但那于安洁莉卡的的领袖资质毫无关联，纯粹是出自于她令人炫目的美貌，以及当时还不算完全装出的些许淑女气质胜任的。 　　在冒险团的时候，安洁莉卡便转型成了团宠，应该说那才是她该有的位置。 　　起初来到亚马乌罗提王国的人们一无所有，因此所有的苦难他们都能承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亚马乌罗提王国欣欣向荣，日子变得富足起来，人们开始谋求更多的权益，而此时，安洁莉卡就没有能力管理好每个人的需求了。 　　说到底，安洁莉卡的内在并不比她的外表成熟多少，如果不是安洁莉卡的魔法才能的确霸道，大概安洁莉卡已经被推翻了吧。 　　倘若把一切都用刁民来解释未免有失公允，事实上安洁莉卡早已为如今的混乱埋下了伏笔。 　　亚马乌罗提王国建立之初，安洁莉卡许下了诸多诺言，要么是过于理想化、要么是高估了亚马乌罗提王国的发展，未能兑现的诺言数不胜数。 　　真是一场闹剧。 　　多年之后魔女偶尔回想起亚马乌罗提王国的种种，她不禁感到懊悔，也许当时她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掉，群龙无首的亚马乌罗提王国或许会作鸟兽散。 　　因为怎样的闹剧，都好过一场悲剧。 <第一卷> 1 【你是不死的墨黑魔女】 　　莱茵联邦的博帕德教区流传着这样的怪谈。 　　据说教区领地内的迷雾山脉里居住着不老且不死的魔女，饲养着无数邪祟的魔物，不仅如此，胆敢靠近魔女之家的人都会受到魔女无情的诅咒，每个在博帕德教区长大的顽劣男孩都听过母亲这样的恐吓。 　　你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迷雾山脉，让魔女把你变成女孩子！ 　　淘气的男孩们往往都会被母亲的威吓所震慑到安分守己——虽然也有个例惊喜得狂叫“还有这种好事？！”而惨遭一顿毒打，但总之魔女就是这样令人避之不及的存在，生活在博帕德教区的居民没有谁会主动接近迷雾山脉。 　　勇于攀登迷雾山脉的只有远道而来的异乡人。 　　“嘿……！” 　　伴随着游侠打扮少女的一声怒喝，一团惶恐不安的蓝色史莱姆圆润的逃到森林深处，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摇曳的林叶缝隙映照在少女仿佛妖精一样美丽的面庞上，她长舒一口气收拢反曲弓，下意识的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很快少女就放下了右手，苦恼地望着战斗中被溶解的皮手套，手背上露出了白皙的肌肤。登山的路途中少女经受了无数魔物袭击，大多是史莱姆、会喷射粘液的触手怪之类的低级魔物。 　　然而它们超强的！ 　　本该是闭着眼睛都能乱杀的杂鱼怪，却莫名强的离谱，临近山顶，少女感觉自己的魔力都快要燃尽了。 　　加把劲！斯露德！王国的命运都托付到你的肩膀上了！ 　　斯露德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她穿过最后一片森林，来到了迷雾山脉的山巅，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如世外桃源一般，看似是随意栽培的圣约翰草和高山罂粟旁坐落着一座朴素的小木屋，周遭还有小片种植新鲜蔬菜的田园。 　　仿佛事先预料到有人拜访，斯露德还在惊叹山上竟然有这样的鸟语花香的风景之余，小木屋的门扉便被推开了。 　　小木屋中走出一位有着宛如永夜般乌黑秀发的美少女，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她的双眸像珍珠一样光彩夺目，却不知为何散发出一种慵懒颓唐的社会废人气息。 　　“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来拜访……是初次见面的生客啊。” 　　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飘来，但斯露德的反应竟是目瞪口呆。 　　“女……女孩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 　　“师父明明说居住在迷雾山脉上的是体味浓厚、见到可爱的女孩子就会发出‘咕嘿嘿嘿’下流笑声的兽人！” 　　“哈？” 　　外界对魔女的印象确实比较古怪，毕竟全大陆的魔女数量不超过十个，真正见过魔女的人少之又少。许多人对魔女的死板印象都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硕大的鹰钩鼻上布满疙瘩，发出“桀桀桀”之类的笑声熬制魔药的老巫婆。 　　所以说为什么会传成体味浓厚的兽人啊。 　　“才不是呢。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另外这位精灵小姐，你对兽人似乎存在很严重的误解，兽人是有自己的文化、氏族制度的一夫一妻的种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靠下半身支配欲望的蛮族。” 　　金发碧眼、尖耳朵，斯露德的样貌毫无疑问是典型的精灵族的特征。不知从何时起，精灵族就对兽人抱有一种奇怪的偏见，觉得兽人都是无耻至极的下流蛮族。 　　“真的吗？” 　　“套用兽人他们的话来说……” 　　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模仿兽人的语气。 　　“你们这些尖耳朵天天给俺们兽人泼脏水，俺寻思你们一个个瘦得跟麻杆一样，要肌肉没肌肉，俺们才瞧不上你们咧！……他们对精灵的真实态度是这样。” 　　安洁莉卡当年有个兽人族朋友看了精灵族内畅销的小说《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后，硬是被小说里卑劣无耻的兽人形象气得脑中风，然后两眼一黑，见了先祖之魂。 　　“怎么会……我那么期待……” 　　安洁莉卡仿佛听到了少女心破碎的声音，虽然她是觉得斯露德的少女心萌生在了奇怪的地方。 　　“明明迷雾山脉里都是些会溶解女孩子衣服的魔物。” 　　“那个啊，它们是我培育的变异魔物，不取人性命又能把无聊的入侵者吓走，不是恰到好处的程度么？” 　　作为来自异星穿越者的安洁莉卡，即便在这个世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成为魔女，也没有养成嗜血成性的癖好。史莱姆是大陆上一种很常见的魔物，移动速度缓慢、杀伤性较低，同时具有一定的免疫物理攻击的能力，是新手魔法师适合的练习对象。安洁莉卡将它们强化到足以拦截实力不济的魔法师的强度，配合扰乱方向感的迷雾，安洁莉卡得以在迷雾山脉上隐居了很久。 　　顺带一提，凉拌史莱姆是非常爽口的食物。 　　“你肯定是被你的师父欺骗了，我倒是想知道是哪个家伙在败坏我的名声。” 　　“唔……我这里有师父的信物。” 　　斯露德扫开失落的阴霾，从怀中取出完好无损的标本：透明的匣板中夹着紫色的花菖蒲，据说它的花语代表希望。 　　斯露德记得师父说给要找的人看这花标本，她就会明白他的身份。 　　“花……？你是梅林的徒弟？他还活着啊。” 　　“真、真是失礼，虽然师父年纪确实大了点……” 　　“以人类的年龄衡量标准来说他应该有八十……九十多岁了？反正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五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来着。原来如此，你是梅林的徒弟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毕竟是那个受虐狂弟子收的徒弟，多少沾点奇怪的癖好也很正常。精灵拜师人类非常罕见，但安洁莉卡判断斯露德应该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种半精灵，半精灵继承了精灵血统的美貌，又像人类一样接近世俗，大多居住在人类的领地。 　　既然是梅林的弟子，安洁莉卡暂时收起了下逐客令、继续回家宅着的想法。 　　“没有什么棘手的麻烦他不会随便来找我，说你的来意吧，我姑且愿意听听看。” 　　“咳咳、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十秒内说完，不然把你变成仔猪。” 　　“欸真的吗好过分但其实我还有点小期待啊不对事情是我们国家的公主不知道为什么受到诅咒变成男孩子了大家都束手无策请您务必伸出援手！” 2 魔女小姐其实不喜欢骑扫帚 　　“变成男人？不可能。” 　　安洁莉卡第一反应是绝无这种可能，能变成男人她早变了。 　　也许有人会说成为香喷喷软绵绵的美少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安洁莉卡只能说这种想法真是天真，当你有一个上千年孜孜不倦定时来拜访你的亲戚的时候就知道错得有多离谱了，很难保持住平和的心态。 　　“序列中可没有改变性别的魔法……难道说有谁研究出了新的固有魔法么？” 　　“师父说公主大人受到了诅咒。严格来讲也没有完全变成男孩子，白天都是正常的，一到晚上就会发生诅咒，而且只有下半身有变化。” 　　“那不是更糟糕了嘛。” 　　“是的。所以国王陛下现在非常苦恼，公主大人是国王陛下的独生女，也是王国的继承人，偏偏这种诅咒又没有办法公开寻求帮助，因为关乎公主大人的名誉……师父贵为比尔森王国的宫廷首席魔法师，他推荐一个人能解决公主大人的诅咒。” 　　斯露德的目光落在了安洁莉卡身上。 　　“就是你——迷雾山脉上体味浓厚的兽人！” 　　“我是魔女！都说了我不是……你们这些对兽人有奇怪偏见的精灵真麻烦！暴食（Gluttony）序列八·幻想衣装。” 　　每一种序列的魔法都存在序列一到序列九共计九个魔法，序列越低的魔法越为罕见，效果亦越为强大。 　　序列的编号同时也是同一时期可习得该魔法的人数限制，例如序列九，最为基础的魔法，可以学习的人最为繁多，数量为9*9*9*9*9*9*9*9*9，具体来说是……总之你们自己算吧。同理序列二的魔法，同一时期可习得的人数只有2*2，四个人可以习得，满员的话，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晋升。 　　短暂咏唱过后，安洁莉卡的身体笼罩着有如魔法少女变身时的圣光。 　　数秒后圣光散去，安洁莉卡换上了一身宽大的巫师帽和黑色魔法袍，帽檐下法师袍的两侧绘制着星空的图案，束腰的皮带中央镶嵌着红色宝石，左侧挂着的几个烧瓶里盛满奇怪的不明液体。只不过帽子尖和领口的紫色领结上零落着灰尘，似乎有段时间没穿这身衣服了。 　　与此同时安洁莉卡手中握着魔杖与扫帚——并不是两件道具，它们融为了一体，扫帚的尾端弯曲为月牙状，中间漂浮着绯红色的玛瑙，俨然是常驻高强魔力的魔杖。 　　民间总认为魔女会骑着扫帚在天空飞翔，但以安洁莉卡个人的习惯来说侧身坐在扫帚上不是很舒服，更不要说跨坐。实际上所谓的飞天扫帚原理和天燕（Apus）序列六·浮空术没什么区别，其他魔女也不怎么骑扫帚。 　　魔法袍下是薄如蝉翼的蛛纹印花黑丝，明明是类似于中世纪的剑与魔法的异世界，丝袜质量却高得离谱。起初安洁莉卡来到异世界时还是有些抗拒的，后来还是逐渐妥协了，这绝不是觉醒了内心的雌什么的，只是因为质量确实高，穿起来还挺舒服。 　　反正这身打扮基本上快要把魔女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斯露德不得不信。 　　“现在总该相信了吧？那么你具体的来意就是希望我能治好比尔森王国公主的诅咒……不是很想去……” 　　“为了公主大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让我为奴为婢，当做触手怪的苗床也无所谓！” 　　何等感人肺腑的忠诚心啊……如果忽略掉斯露德红润的面色和期待的眼神，安洁莉卡一定会这么说。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虽然我觉得很麻烦，但还是会去，因为我答应过那个笨蛋弟子，要是他能成为国家宫廷魔法师级别的人物，我会答应他的一个请求；第二，触手怪是无性繁殖的魔物，它们在战斗时的确会缠绕敌人的四肢，用黏液溶解敌人的衣物，然而那不过是限制敌人以及破坏对方护甲的手段，没有其他的用意。” 　　“呜……” 　　斯露德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少女心，再次破碎一地。 　　“事不宜迟，现在立刻出发好了。” 　　“从迷雾山脉抵达比尔森王国，大概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您不需要收拾行李？或者化个妆？” 　　大陆上最快速的交通工具是被驯化的狮鹫和双足飞龙，它们拥有在暴风雨的环境下依然维持高速飞行的能力，不过狮鹫和双足飞龙只能在一个国家内使用，擅自飞行到别国领地很容易引起不安。几乎没有国家愿意对邻国发布飞行许可，允许击落空中的不明飞行物是各国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斯露德采用的交通工具是迅龙，一种短小精悍能在陆地上跋涉的生物，可以适应山地、沙漠等地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快速移动时颠簸较大，因此不受贵妇人的欢迎。 　　斯露德的行囊里有比尔森国王给的充足资金，足以雇佣下最昂贵的迅龙。 　　“化妆……不需要，就算不化妆我也有自信压倒比尔森王国的所有美少女哦。应该说是否佩戴个面纱才是真正该考虑的问题。” 　　安洁莉卡独自居住，日常中自然没有化妆的必要。斯露德听到安洁莉卡这么说心里十分不爽，但即便是流着以美貌著称的精灵血脉的她也不得不承认，不施粉黛的魔女小姐完全有傲然于比尔森王国的资本。 　　“再有，我早习惯了有肥宅快乐水陪伴的日子，所以准备一天之内搞定并回家睡觉。明明都研究出了可乐文明还停留在中世纪时期，好怀念能上网的日子啊，虽然我都快忘记电脑长什么样子了——” 　　安洁莉卡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手上的扫帚在草坪上画了一个将她和斯露德都圈入其中的圆。 　　斯露德满腹疑惑，肥宅快乐水？电脑？那些是什么？而且就算是骑乘狮鹫，也决不能从迷雾山脉一天往返比尔森王国。除非…… 　　懒散的魔女小姐竖起魔杖，轻启咏唱。 　　“比尔森王国……王都比尔森……坐标N11°4′，E5°14′。映射（Projection）序列二，空间折跃。” 3 受诅咒的公主 　　比尔森王国，坐落于大陆东侧的封建制度王国，如今由讴歌为贤王的安德鲁国王统治。 　　自安德鲁继承王位以来，比尔森王国从未卷入过大规模战争，安德鲁善于处理调和与贵族、教会间的关系，不曾爆发过严重的矛盾，人民在他的统治下安居乐业，吟游诗人也不吝啬自己的唇舌，传颂这段太平盛世。 　　安德鲁国王身边有年过九十高寿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梅林辅佐，到安德鲁这一代梅林已是三朝老臣。在梅林的教导下，安德鲁国王的独女、王国未来的继承人的艾克莉西娅，魔法方面的学术与造诣也是首屈一指。 　　因此任谁都无法想象，贤王安德鲁在王宫内心急如焚打转的模样。 　　“梅林阁下，你确定推算她们今日到达比尔森？” 　　留着打理整齐的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今日第十七次向宫廷首席魔法师确认，面对安德鲁的追问，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长胡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错。陛下，最迟不会超过落日。斯露德那孩子虽然轻浮了点，但从来不会玩忽职守。” 　　上次见到国王这么焦急还是在公主降生到此世的时候，梅林知道这绝非安德鲁不信任他，只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女儿经受了如此怪异的诅咒，安德鲁关心则乱罢了。 　　忽然间，宫廷内空气中的魔力出现躁动，梅林挑了挑眉毛，这是有高等序列的魔法启用的征兆。用交通工具来往返两地之间，梅林的预估时间无论如何都是不够分配的，然而倘若有人熟练掌握映射（Projection）序列二的空间折跃，便可以从迷雾山脉直接传送到比尔森王国。 　　宫廷中央的红毯上空间逐渐扭曲，两位少女的身影凭空出现在王宫之内。 　　“呼……好久都没有用过这个魔法了，浪费了一些不必要的魔力呢。” 　　安洁莉卡慵懒的揉了揉肩膀，魔力的存储在任何时候都是重中之重，坊间普遍认为掌握高等序列魔法的魔法师无所不能，可以执掌生死，但其实即便是达到魔女级别，魔力量仍然不是无限制的。 　　“咦？这么快就到了？国王陛下，斯露德幸不辱命。” 　　回过神来的斯露德立刻恭敬地谒见安德鲁国王。 　　“这位就是……梅林阁下推荐的世外高人？” 　　“贵安。安德鲁国王陛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听斯露德说过了，就让我们直入正题吧，不过在解决国王陛下的困扰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和不肖弟子稍微叙叙旧呢？” 　　“不肖弟子？梅林阁下？请便。” 　　安德鲁的确知道梅林的师父是不老且不死的魔女，但外貌竟然是彬彬有礼的小姑娘什么的实在是…… 　　“去死吧梅林！！！” 　　……收回前言，她一点都不彬彬有礼。 　　得到许可之后，安洁莉卡撩起宽大的法师袍，一记飞踢直接踩到了梅林脸上，撂倒梅林后用靴子疯狂践踏梅林。 　　“体味浓厚的兽人？！你小子一天到晚净知道败坏我的名声，刚出师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我这魔法可是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大魔女倾囊相授的，现在有两下子了我就成了体味浓厚的兽人是吧！” 　　“噢噢！轻点轻点！我现在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话说老师你还是喜欢穿这种劲大的靴子啊……” 　　“打算求饶？” 　　“啊不是，我想说的是如果老师你如果执意要踩我，能不能把靴子脱掉……呜哦！？” 　　安洁莉卡毫不客气一脚踩在了王国最强的宫廷魔法师的后脑勺上。 　　“想得美。而且我的靴子是五分钟前刚换上的，非常干净。” 　　“那多没意思。” 　　梅林大失所望，虽然他以前也没被安洁莉卡那么踩过就是了，有时候梅林认真思考过，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用那个请求拜托安洁莉卡脱下靴子踩自己，但总觉得死后的灵魂恐怕会永世不得安宁。 　　“请不要这样对待师父！要踩请踩我！” 　　斯露德急忙上前帮师父解围，留下呆滞在原地的安德鲁国王。 　　他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不过安洁莉卡也没有继续折磨梅林，她稍微在梅林身上蹦跶了两下，仿佛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梅林已经不是八十年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 　　绝不是魔女的体重的问题，安洁莉卡很自信，她的身体就像羽毛一样轻盈。 　　从差点在魔女靴下断气的宫廷魔法师身上跳下来，安洁莉卡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长发，若无其事地向安德鲁国王询问道。 　　“该干正事了，告诉我公主的房间在哪里。” 　　“……这边。” 　　安德鲁选择放弃思考。 　　国王亲自带路，带领魔女来到公主的闺房外，由于时差的缘故，安洁莉卡居住的迷雾山脉还是下午，但比尔森王国已至傍晚。据时间推算，此时的公主艾克莉西娅应该已经触发了诅咒。 　　因此来到门外的安德鲁国王出于谨慎起见，还是对安洁莉卡稍微叮嘱了几句。 　　“爱女生来腼腆，如今又经受了如此恶毒的诅咒，每逢诅咒发作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接待任何人，别说是我这个父亲，连最亲近的侍女都驱逐了出去。” 　　“有那么严重吗？” 　　安德鲁叹了口气，给安洁莉卡让出身位。虽说安洁莉卡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她是为王国鞠躬尽瘁的梅林引荐的名师，绝对值得信任。 　　王宫里公主的闺房有最为奢华的装饰和家具，尤其是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多得琳琅满目，即便安德鲁国王以清正廉洁著称，身为父亲总归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宝贝女儿。 　　床榻上坐着掩面而泣的银发美少女：艾克莉西娅公主，并不算宽松的睡衣勾勒出公主大人柔美的线条，斯露德只说艾克莉西娅的下半身变成了男人，却隐瞒了重要的信息，那种事不可能在外边说。 　　用委婉的方式来形容……差不多是普通上班族见到蒙娜丽莎交叠的双手时的状态，精神焕发。 　　难怪公主羞于见人，穿再厚重的裙子都隐藏不了吧。 4 魔女小姐自有妙计 　　“耐心（Patience）序列九·中枢神经抑制。” 　　发现有陌生人没敲门就进入房间，艾克莉西娅公主湛蓝色的美丽瞳孔剧烈一缩，然而魔女的反应更为迅速，提前使用了强制冷静的魔法。 　　所谓中枢神经抑制是一种酷似于镇静剂的魔法，用于纾解慌乱、焦躁等过度紧张的情绪。受魔法约束，艾克莉西娅一下子从惊魂未定恢复到常态，她急忙抱紧枕头，面红耳赤地进行遮挡。艾克莉西娅是表里如一的性格，独自待在私人房间也会用皇室礼仪约束自己，她没有暴露的习惯，只是过于夸张根本安分不下来，才必须把自己禁闭到房间里。 　　“失礼了，公主大人。我叫安洁莉卡，受宫廷首席魔法师梅林邀请，前来帮公主大人解咒。” 　　“这样啊……抱歉，我刚才有些太紧张了，请见谅。” 　　安洁莉卡以为艾克莉西娅会有很严重的公主病，结果却完全相反。要让安洁莉卡来评价的话属于不被恶龙或魔王抓走实在非常可惜的王道RPG女主角，遗憾的是安洁莉卡记得王道女主角系软妹似乎越来越不吃香了，上个这种性格的美少女天天被刷对不起迫害。 　　“那么请让我好好观察一下公主大人受诅咒的地方。” 　　“一定要近距离观察吗……？” 　　“不仔细观察就没办法确定具体是哪种诅咒啊。” 　　艾克莉西娅泫然欲泣，弄得好像安洁莉卡在欺负她。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所以说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真的好麻烦，还是回家继续种田比较适合我。 　　“安洁莉卡小姐会不会觉得冒犯？” 　　“冒犯……？”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旋即马上反应过来，艾克莉西娅是在担心污秽之物脏了安洁莉卡的眼睛。安洁莉卡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艾克莉西娅的顾虑，毕竟她可爱到连哥布林都舍不得打闷棍。 　　“公主大人大可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那种东西我见得多了。” 　　“欸？骗人的吧？” 　　艾克莉西娅瞪大了眼睛，老实说艾克莉西娅有些难以相信，她觉得安洁莉卡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以前有在佣兵团待过一段时间。公主大人知道佣兵团吗？给够了钱可以接受任何委托的武装组织。” 　　“有听老师说过，战争中会雇佣他们。” 　　安德鲁国王统治期间鲜少有战争，王都更是迎来了数十年的和平，所以艾克莉西娅对佣兵团的了解仅局限于文字。 　　“是的，佣兵团里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野男人，拿到了钱会立刻挥霍出去，要么是去大吃大喝，要么是去找女人，平时没事情做还会比较家伙的大小，尤其是喝醉酒之后，各种出格的荒唐事都做得出来，只要你在佣兵团待一段时间，想不见到那个都很难。” 　　艾克莉西娅犹豫片刻，选择相信安洁莉卡。自从进入房间后，安洁莉卡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态度，反倒显得扭扭捏捏的艾克莉西娅有失礼数，艾克莉西娅所经受的教育告诉她，当医生来看病的时候，决不能因害羞而退却。 　　经安洁莉卡近距离仔细观察，虽说是此前从未见过的诅咒效果，她依然判断出了诅咒的类型，诅咒大约会在两个时间段触发，其一是傍晚时分触发诅咒，其二是凌晨时分解除。如此一来，即便服用药物破解诅咒，到达固定的时间段诅咒仍会再次生效。 　　安洁莉卡稍加思索，暂且退出公主的闺房，门外急切的安德鲁立刻迎了上来。 　　“确实是麻烦的诅咒……但在我看来不是问题。” 　　面对愁容满面的安德鲁国王，巫师帽下魔女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可是伟大的魔女啊。 　　“若是能帮爱女解除诅咒，比尔森王国必当重谢。” 　　安德鲁顿时眼前一亮，不愧是宫廷首席魔法师举荐的高人，短短几分钟内就有了思路。 　　“我听说艾克莉西娅公主是国王陛下的独女，想必国王陛下所担心的还有公主未来的婚姻问题吧？” 　　“确实如此。” 　　安德鲁并不否认，这种诅咒恐怕没有哪个国家的王子愿意接受联姻。安德鲁的妻子、比尔森王国的王后已经到了失去生育能力的年龄，如果艾克莉西娅不能成婚留下子嗣，王室将要落于旁系之手。 　　当然还有办法是安德鲁另寻新欢，只要他有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儿子的继承顺位提到艾克莉西娅前边，或者干脆直接废除艾克莉西娅的继承权，但安德鲁不想这么做，他对妻子和女儿的亲情并无任何掺杂政治联姻方面的厌烦。因此在安德鲁看来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找人破解困扰着女儿的诅咒。 　　“我有一个建议。” 　　“愿闻其详。” 　　“我认为艾克莉西娅公主每日转化的诅咒会对腹中的胎儿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我们不妨换个思路：让艾克莉西娅公主去找女孩子。” 　　“？？？” 　　“虽然艾克莉西娅公主受诅咒而不能诞下王室继承人，但经我鉴定她绝对有让别的女孩子留下王室血脉的能力，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没什么区别。” 　　“嚯……” 　　安德鲁国王陷入沉思，原来还有这招啊，的确这样做的话，王室继承人的问题好像迎刃而解了。 　　安洁莉卡盈盈而笑，宛如看到病人痊愈时的白衣天使般真挚。 　　“好的，那么问题完美解决！请支付报酬，我要回家休息去啦。” 　　“报酬的话，我想想……等一下，届时要怎么解释孩子的来历？” 　　安德鲁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就算真的能有子嗣，明面上的婚姻也是必要的。总不能光明正大让两个女孩子结婚吧，恐怕对国民们的影响不可估量。 　　“啧。” 　　“您刚才是不是咂舌了？” 　　“怎么会呢。没有的事。” 　　拿走报酬回家继续宅的计划一下子泡汤了，安洁莉卡发自内心地感到遗憾。 　　“老师，烦请认真解除公主的诅咒。” 　　宫廷首席魔法师梅林再度出现，他的脸上还带着清晰的鞋印。 　　【魔女TIPS】 　　过去曾有魔女招致过国家的毁灭，故此魔女在大陆上的某些地方不受欢迎。 5 魔女的笨蛋弟子 　　“众所周知，老师你的名字在某些地方可是被称赞为医疗之神，区区诅咒想必不在话下。” 　　“我才不会医术呢。”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否认了医疗之神的谬赞，她的医护水平最多是野外处理伤口感染的程度。安洁莉卡初来乍到异世界的时候，发现绝大部分医生治病的方法仅有一招：放血。 　　感冒了怎么办？放血；昏迷了怎么办？放血；不孕不育怎么办？还是放血。如果病情没有好转，那就是血放得还不够多，绝不可能是方法出了问题。好歹受到过义务教育的安洁莉卡实在对这种过于落后的医疗看不过去，稍微用半生不熟的知识改进了一下。 　　结果竟然在某些地方传唱成了医疗之神……魔女在大陆上的风评比较微妙，但「黑」魔女是一个例外，她倡导了许多进步，尤其是女性之间风评格外好。 　　「黑」魔女发明了很多化妆品、洗浴用品，以及大幅度改进了每个月不请自来的亲戚时的处理方式……其实安洁莉卡本意是想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没有牙刷和卫生纸可用的异世界生活安洁莉卡一天都无法忍受。 　　“不过嘛，应对诅咒我倒是有些头绪。国王陛下，接下来请不要让旁人随便靠近公主的房间，护卫的话让那个变态精灵来担任好了。” 　　“我有名字！斯露德！但是被直球辱骂竟然感觉莫名的畅快……！” 　　安洁莉卡再次回到公主的房间，斯露德负责留在房间外护卫，安德鲁和梅林闲人勿近。 　　“狐狸（Vulpecula）序列七·寂静无声。” 　　“安洁莉卡小姐，您这是在……？” 　　“布置隔绝声音的结界，避免发出麻烦的噪音。” 　　艾克莉西娅恍然大悟，安洁莉卡见状沉重的叹了口气。 　　“您真是天真无邪，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的结界，意味着公主大人的求救也无法传递给外部，我在房间里想对公主大人做什么都可以哦。” 　　“唔……很痛吗？我会尽量忍耐。” 　　艾克莉西娅紧张的攥紧了被子，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安洁莉卡为非作歹的可能性，见到她这个样子，安洁莉卡连捉弄她的心情都一扫而空。以艾克莉西娅的角度来看，她单纯是觉得安洁莉卡这么漂亮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坏心思。 　　安洁莉卡搬来卧室里的软椅，将扫帚靠着墙壁放到一边，悠哉地伸了个懒腰。 　　“我会尽量控制好力度。先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你的诅咒会在清晨时分重置，所以我要等到清晨，在诅咒再次运作时用其他魔法介入一段新的演算，扰乱诅咒的公式。这段时间公主大人请放心休息，把我当成空气人就好。” 　　艾克莉西娅点了点头，虽然她基本没听懂安洁莉卡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而身负如此羞于见人的诅咒，卧室里还有不算熟悉的陌生人，艾克莉西娅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 　　“睡不着吗？公主大人，要不要我用魔法来助眠？” 　　“谢谢您的美意。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昧，可以请安洁莉卡小姐稍微和我聊一聊吗？那样可能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有倦意了。” 　　“哦？” 　　魔女小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公主大人需要睡前故事？” 　　“嗯……我小的时候，老师经常在床前给学习了一整天魔法的我讲故事，可能是那时养成的习惯吧。” 　　艾克莉西娅没有因安洁莉卡的调笑而自卑，她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这个习惯。实际上艾克莉西娅确实过了必须要听故事的年纪，但每当失眠和心情不好时，听故事总能帮助艾克莉西娅忘记烦恼，快速进入到梦乡。 　　“梅林？哼、明明拜师学魔法那段时间，他总说我讲的故事太阴暗沉重。” 　　安洁莉卡不满地抱怨，但反而引起了艾克莉西娅的兴趣。 　　“安洁莉卡小姐和老师很熟悉？” 　　“他是我的弟子。” 　　“弟子……？” 　　“我是魔女。” 　　安洁莉卡简单地解释道，魔女都是不老且不死的存在，这么说艾克莉西娅就会明白。 　　“那么我想我应该感谢您，老师的魔法给比尔森王国带来了和平与繁荣。” 　　“没什么值得感谢的，我教他魔法，只是因为他是个笨蛋而已。” 　　笨蛋？ 　　艾克莉西娅对此大惑不解，难道魔女小姐眼中连梅林老师都不算是天才吗？ 　　“老师是比尔森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之一，有的吟游诗人甚至认为老师能和开国君主相媲美……当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点我不否认啦，他确实算有天赋。” 　　“可为什么安洁莉卡小姐说老师是笨蛋？” 　　“我稍微多问几句吧，我的那个笨蛋弟子既然当上了宫廷首席魔法师，肯定有称号什么的，他有什么自称？” 　　“花之魔术师。” 　　艾克莉西娅立刻给予了回答，别说是来比尔森王国的邻国，花之魔术师的美誉早已声名远扬，即便是魔女隐居的博帕德教区，花之魔术师也不是陌生的名讳。 　　要不是梅林公开担任比尔森王国的宫廷首席魔法师，挖墙脚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外交问题，否则向梅林抛来的橄榄枝肯定数不胜数。某种意义上，比尔森王国能够长期保持和平，法力高强的花之魔术师的存在亦是一种威慑。 　　“竟然真的用这个名号……再多问一句，他有家室了么？” 　　“……没有。” 　　艾克莉西娅老老实实地答道，其实这个问题困扰了比尔森王国的很多人，人们相信以梅林这等造诣的大魔法师的血脉肯定能继承他的魔法天赋，历史上无数的案例都证明，血统的传承非常重要，所以贵族之间才容易诞生强大的魔法师。 　　但梅林并未如此。 　　梅林年轻时便造访了比尔森王国，凭借他的才华从一介草民攀升到了宫廷首席魔法师之位，毫不夸张地说，王国里只要梅林看上任何一位女子，王室都会尽力去帮梅林争取。 　　然而时至今日，梅林依旧孑然一身，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魔女小姐莞尔一笑。 　　“他果然是个笨蛋。” 6 魔女与黑兽佣兵团 　　见到艾克莉西娅忿忿不平鼓起脸颊的模样，安洁莉卡大致看出了公主大人的想法， 　　“他一定对你很好吧？我想他看待你应该就像女儿或孙女一样。” 　　“对我来说，老师是我的第二个父亲，虽说老师的年龄当我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但老师的心态一直都很年轻。” 　　“我看得出来。” 　　毕竟几十年过去了，那小子居然还惦记着用靴子睬他，该说他没长进呢还是该说他不忘本心呢？ 　　“老师在我出生之前就收养了斯露德作为养女，还说……” 　　“还说？” 　　“说……他走后，斯露德会接替他成为宫廷首席魔法师。宫廷首席魔法师不是世袭的，但考虑到老师为王国鞠躬尽瘁，斯露德的魔法才华担得起名副其实的天才，我们已经决定了斯露德会成为继任的宫廷首席魔法师。” 　　艾克莉西娅难免有些伤感，她打心底敬重梅林，所以当安洁莉卡吐槽梅林是笨蛋的时候，艾克莉西娅才会不满的抗议。 　　尽管异世界存在魔法，但基于医疗水平等因素，人类的平均寿命大约是六十岁左右。梅林通过固有魔法延长了寿命，可一切终有尽时。 　　古稀之年的梅林收养了斯露德，认为斯露德可以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守护比尔森王国。 　　“安洁莉卡小姐，您有办法帮帮老师吗？” 　　艾克莉西娅诚恳地询问道，原本是她需要安洁莉卡的救助，结果现在反倒成了她去求助于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对此见怪不怪，人们总是认为不老且不死的魔女无所不能。 　　“先听我聊聊别的吧，反正你本来不也是要听故事入睡么？佣兵团的故事如何？” 　　“欸……这个、我不介意……” 　　“映射（Projection）序列二的空间折跃是一种能在大陆上快速移动的便捷的魔法，很久以前我还年轻，没有掌握到空间折跃的阶级，如果要在大陆上游历，必须要想尽办法搞到路费。当时的我，在寻找名为圣约翰草的药物。” 　　异世界的圣约翰草是一种罕见的草药，名称与安洁莉卡穿越前生活的世界里的草药相同，但穿越前的安洁莉卡只是个社会废人，一点都不具备草药知识，区分不出两个世界的圣约翰草有什么差异。 　　“我途径某个小镇，顺手帮酒馆摆平了酒后闹事的佣兵团，然后我突然想到跟佣兵团一起岂不是能衣食住行都有着落……咳咳，不对，正义感十足的我，决定要好好教化他们。” 　　“真的是出于这个原因吗？” 　　“当然啦，顺路是次要的。” 　　安洁莉卡理直气壮。 　　“结果……我上当了。” 　　“咦？”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佣兵团都是些没文化的男人，却不知道竟然会有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的佣兵团。那帮家伙找不到水源就干脆不洗澡，全身臭烘烘的连十公里外的野猪都连连摇头。维修盔甲的方式粗糙到难以直视，到头来我又是寻找水源又是教他们怎么保养盔甲……哦对，他们提供的食物也根本不好吃，我早该想到佣兵团能搞得到什么好食物。” 　　安洁莉卡怨气十足的托着下巴。 　　“没过几天我都快成他们的老妈子了，公主大人猜猜看他们是怎么报答我的？” 　　“从此以后开始奋发图强？” 　　“并没有，他们嚷嚷着‘我们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如以身相许！’，然后向我求婚。最后我把他们全揍了一顿，反正没人打得过我。我劝公主大人最好离佣兵团远一点，他们可从来不讲骑士礼节，满脑子只知道怎么骗女人上床。” 　　像艾克莉西娅这么单纯的公主，大概要不了几个晚上就可以数正字的数量了。。 　　“光是我跟着佣兵团的那段时间，被小混球们搞大肚子找上门来的女人都快接近三位数了，我还得自掏腰包把人给打发走，要不是我会用魔法来直接避免危险期，估计搞出来的人命要更多吧。” 　　“听起来是很混沌的地方，安洁莉卡小姐待在佣兵团里，不会有危险么？” 　　“只要够强就可以。而且时间一长，再怎么粗鲁的男人都知道尊敬，后来他们在我面前逐渐学会了收敛，还管我叫公主。” 　　“欸？安洁莉卡小姐是公主？” 　　“他们是觉得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一定是哪个国家的公主，模仿骑士宣誓的环节向我效忠，佣兵团的团长甚至决定让我来给佣兵团重新命名。” 　　“真好……安洁莉卡小姐一定很感动吧？” 　　“完全没有。” 　　安洁莉卡闷声说道。 　　“我在佣兵团像仆人还差不多，哪里是什么公主。” 　　不过在外人看来，一群大老粗组成的佣兵团之中簇拥的美少女绝对是被全副武装的骑士们保护的娇花。 　　顺带一提，安洁莉卡当年气急败坏地给佣兵团改名叫了黑兽佣兵团，结果竟然得到了一致好评。他们的评价是听起来有一种猪突猛进的气势，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像是兽人的佣兵团。冷静下来的安洁莉卡仔细思考了一下，对于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意义的人来说，貌似的确毫无违和感。 　　然而即便安洁莉卡说出来佣兵团的名字，对艾克莉西娅而言也是十分陌生的组织，大陆上的佣兵团数量不少，赫赫有名的却屈指可数，更有不少佣兵团仅存在短暂的时间便解散离伙。 　　毕竟佣兵团本身的性质就决定了它并不容易长久传承下去，何况…… 　　“安洁莉卡小姐嘴上这么说，现在一定还和他们有联系吧？听起来你们关系非常要好。” 　　“不啊。就算我想联系也没办法做到——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但魔女不同，魔女不会死。 　　艾克莉西娅打趣的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事实上安洁莉卡和黑兽佣兵团的邂逅发生在大约七百年前，现在的安洁莉卡几乎都要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 　　安洁莉卡并不擅长记忆，穿越前她有接近二十年的人生，在那个时候她已经记不清小学时期的同桌到底长什么样子了，最多记得名字而已。 7 快点端上来罢 　　“我说过了，我和的佣兵团待在一起只是临时的决定。后来没过多久，我和他们分离。许多年以后我再次打听黑兽佣兵团的下落，发现他们在一次任务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只有少数的成员活了下来，之后无法继续维持的黑兽佣兵团宣布了解散。” 　　安洁莉卡语气平淡地叙述过往。 　　“我想办法找到了其中一个存活的团员，他已经是个穷困潦倒的老头子了。佣兵团本质是靠手里的家伙吃饭的职业，老了自然没其他赚钱的本事，他们又不会存钱娶老婆，要是我来得晚一点，他说不定都要饿死了。但见到我他依然很高兴，把一件保存了很久的东西交给了我。” 　　“是什么呢？” 　　“圣约翰草的种子，用魔法处理过，能保存能长时间。到那时我才了解到，黑兽佣兵团之所以覆灭，是因为我待在佣兵团的时候提到过我在找圣约翰草，后来他们听说某个地方似乎有很多的圣约翰草，于是接了一个超出了他们能力限度的委托，目的地恰好是有许多圣约翰草的地方。” 　　“……” 　　“他们真傻。魔女有的是时间，根本不需要他们专门去找。” 　　实际上，在与黑兽佣兵团分道扬镳之后的半年，安洁莉卡便找到了圣约翰草，她并没有想到黑兽佣兵团居然记得这件事，明明双方分别时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再联系的手段。安洁莉卡再次去找黑兽佣兵团已经过了几十年，这对安洁莉卡而言只是一晃眼的时间而已。 　　“最后的那个团员害了一身的疾病，我见证了他余生末尾的时光。公主大人应该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帮他对吧？原因是我没有办法做到，魔女不是万能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无法违逆，我能做的只有让他在余生不怎么痛苦。” 　　硬要说的话魔女倒是有办法让人变成巫妖，但那需要以献祭灵魂为代价。 　　艾克莉西娅难过地低垂下眼眸，不光是为老师梅林时日无多而悲伤，亦在为黑兽佣兵团的结局而发自内心的惋惜。 　　“好啦，佣兵团的故事怎么样？有倦意了吗？” 　　“……感觉更睡不着了。” 　　“真拿你没办法，我再稍微多聊点好了。” 　　安洁莉卡有段时间没和人聊天了，她独自住在迷雾山脉并不觉得寂寞，来到异世界前她确实比较自闭，但现在已经克服了不擅交际的缺点。 　　诚然安洁莉卡不擅长讲故事，不过她从来不缺少故事的来源。 　　…… 　　等到艾克莉西娅从朦胧的梦想中苏醒，她还在回忆安洁莉卡叙述的与佣兵团的过往，期间的故事确实很吸引人，只可惜最后的结局并不美好。 　　艾克莉西娅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她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双手和双脚受到了约制。 　　“欸？” 　　艾克莉西娅惊讶的发现，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绳索固定在床沿，整个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X，更令艾克莉西娅面红耳赤的是她居然身无寸缕。 　　“你醒啦，公主大人。” 　　站在床旁的魔女小姐抬起右手。时机恰到好处。 　　“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全域封锁。” 　　虽说无法感知到具体发生了什么，艾克莉西娅只觉得房间内的魔力仿佛在一刹那全部消失。序列一是魔法序列之中最高位的魔法，连比尔森王国最强大的首席宫廷魔法师梅林，所能使用的序列一魔法也屈指可数。 　　大概是知晓艾克莉西娅的疑惑，安洁莉卡放下右手后进行了说明。 　　“我在诅咒生效时加入了一段演算，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的全域封锁优先级高于一切，任何魔法都不能做到瞬时发动，能做到的无非是将魔法发动的时间无限趋近于零，但全域封锁哪怕后发，优先顺位仍是独一无二的，能够中断任何魔法，包括诅咒。现在公主大人身上的诅咒已经被我中断了。” 　　“非常感谢！” 　　艾克莉西娅激动的抬起头，但她一下子就看见，受诅咒的象征依然骄傲地昂首。艾克莉西娅顿时陷入了混乱，按照原本的诅咒顺序，清晨时分她该恢复正常了才对。 　　安洁莉卡摘下巫师帽，将宽大的魔法袍挂在了衣架上，艾克莉西娅忍不住惊呼出声，直到魔女小姐脱下外衣，她才发现原来安洁莉卡是穿衣显瘦的类型。 　　“接下来我要将毒素排除，彻底扰乱诅咒的判定规则，如果不出所料，大概傍晚公主大人就能彻底恢复正常。” 　　“毒素……？话说，安洁莉卡小姐为什么要脱衣服？” 　　“因为怕弄脏，洗起来很麻烦的。” 　　“弄、弄脏？” 　　安洁莉卡挽起袖子，意味深长地露出了令艾克莉西娅不寒而栗的灿烂笑容。 　　数分钟后，在门外护卫、实际上已经开始打盹的斯露德被唤醒。 　　安洁莉卡一脸无奈地透过门缝探出脑袋。 　　“别睡了，变态精灵，我需要你的协助。” 　　“才不是变态精灵！我叫斯露德！” 　　“不重要。总之我要你找个水桶来。” 　　“水桶？是指……装水的木桶？” 　　“你的理解能力连哥布林的脚趾都不如吗？” 　　“咕……这种羞辱……身体烫起来了……不对！要水桶做什么？” 　　斯露德一头雾水，房间内壁似乎被魔女布置了隔音的结界，所以斯露德完全不知道公主的闺房内发生了什么。 　　“我在给公主大人排毒，要是弄得满房间都是，之后清理起来会很麻烦吧。” 　　斯露德边思索着安洁莉卡的回答，边跑去给魔女小姐找来水桶。 　　既然要用到水桶，说明盛放的必定是液体…… 　　难道！ 　　得到水桶的安洁莉卡把卧室的门关上，但外边的斯露德已经有了震撼的答案。 　　不愧是公主大人！竟然需要用到水桶！ 　　又过了一段时间，无慈悲的魔女小姐又一次探出了脑袋。 　　“不够。再来……干脆给我十个水桶吧，省得这么麻烦。” 　　公主大人，请一定要撑住啊。 　　斯露德羡慕着安洁莉卡的同时，也在为艾克莉西娅的健康祈祷。 　　希望人没事。 8 「愈」之勇者艾克莉西娅 　　直到临近傍晚，魔女小姐才穿戴整齐，从公主的闺房里离开，饶是睡眠并非必需品的安洁莉卡，折腾了大半天也难免面露疲态。 　　斯露德激动地迎了上来。 　　“公主大人还活着？” 　　“当然，我不就是来救她的么？诅咒已经解除了哦。” 　　“几个水桶的量……！公主大人真是令人生畏！” 　　“不是很懂你在兴奋什么。总之，事后处理全交给你们了，我的建议是最好倒掉，反正没什么价值。” 　　“怎么能随便倒掉！” 　　过度亢奋的斯露德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原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那个说不定……！” 　　“……你在说什么？” 　　“哎？不是说公主大人有能让女孩子留下王室血脉的能力？” 　　“是那样没错，但我说过诅咒已经解除了。” 　　“可是桶里……” 　　“里边是血。” 　　安洁莉卡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 　　“放血是古代的人类对医学不了解的愚昧治疗方法，但并非一无是处，我通过魔法加速公主大人的血液循环，对公主大人进行大量换血，经此处理，诅咒无法再次作用于公主身上，她的诅咒已经被我给解除了。话说，你果然是变态精灵呢，竟然以为……” 　　“我、我才不是变态精灵！书上明明有说，公主大人的情况应该量大管饱才对！” 　　“你平时看得都是什么书啊……” 　　安洁莉卡由衷感慨这变态精灵真的是无药可救，比尔森王国把未来的宫廷首席魔法师托付到她身上真的没问题么？ 　　但安洁莉卡不在乎比尔森王国会怎样，她简单交代斯露德几句，之后视为艾克莉西娅久病初愈，好好用补给品调养即可，王室不缺补给品。 　　魔女不准备在比尔森王国做过多逗留，她绕到了王城上方，傍晚的风呼啸着吹拂城堡上的王旗，在堡顶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居高临下眺望整个王都。 　　“诅咒搞定了，笨蛋弟子。” 　　“多亏有老师，不然我要抱憾离开人世了。” 　　梅林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他知道有安洁莉卡在，公主身上的诅咒一定会完美解决。 　　“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愈」之勇者的力量吧，施加在笨蛋弟子你身上的固有魔法，把你的寿命延长到了九十多岁。”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师你。” 　　梅林笑着承认了，所谓固有魔法，即为一些不属于魔法序列中的魔法统称，没有习得人数的限制且大多效果恒定，无法向更高的序列攀升强化。 　　“据说上千年前，七名勇者战胜了冥神，自此冥神沉睡于大地之下。然冥神留下预言，祂仍会再度归来，而归来的先兆便是施加于七名勇者后裔的诅咒。当代的「愈」之勇者，正是艾克莉西娅公主。” 　　既然艾克莉西娅经受了诅咒，意味着冥神或许将要再度复苏。 　　“我对冥神和勇者什么的不感兴趣。”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她知道关于冥神和七名勇者的传说，也明白传说是真实的，但就算冥神要复苏毁灭世界，也和「黑」魔女毫无关系。魔女从来没有拯救世界的职责和义务。 　　不过话说回来，「愈」之勇者这个称号嘛……算了，艾克莉西娅公主是如假包换的美少女，没必要多想。 　　“我已经老了，余下的时间不多，来不及掌握映射（Projection）序列二的空间折跃，以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找不到其余的六名勇者的后裔。” 　　“论老骨头，我更有发言权才对吧？” 　　“我不这么认为，和四十九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相比，老师你的变化只有一个：变得更漂亮。” 　　“少来。” 　　安洁莉卡走到梅林身边，与梅林一同眺望着晚霞下的王都。王城比尔森在安德鲁国王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的确是万家灯火的盛景。 　　“我要是再变漂亮，说不定会引发战争。你还记得详细时间是四十九年前才让我比较意外。” 　　“再具体一点是四十九年七个月五天十四小时……” 　　“好了好了，适可而止。所以你想让我代你去找其他六名勇者的后裔？我拒绝，宅在家里更适合我，世界毁灭和我又没关系，不如说干脆快点毁灭吧。” 　　梅林一脸困扰，话虽如此，他是了解老师的，知道安洁莉卡不喜欢去做这些麻烦事，魔女不老不死，很难说对尘世是否有太多眷恋，在安洁莉卡看来，她大概早就活够了。 　　“赫赫有名的「黑」魔女，居然不屑于信守承诺？”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 　　“有的。老师你承诺过，当我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级别的人物，你会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不是……” 　　安洁莉卡皱着眉毛想要反驳，却撞上了梅林狡黠的笑容。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梅林从来没说他的请求是帮艾克莉西娅公主解除诅咒，只是安洁莉卡一厢情愿的认为。原本安洁莉卡不可能被如此轻易地算计，奈何她自己宅了太久，大脑似乎有些僵化。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是这么高的好孩子，现在都学会算计自己的老师了。” 　　安洁莉卡在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梅林这家伙真是越活越不可爱，明明初次见面是见到美少女都会脸红，话都说不利索的青涩男孩，结果养着养着逐渐变态。 　　“哈哈……多半是我最后一次算计老师了，况且老师不也在算计我吗？说我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会答应我的请求。” 　　安洁莉卡确实许诺过，但如今梅林清楚安洁莉卡的本意不在于此。 　　偶尔梅林会觉得安洁莉卡是无情的魔女，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来告诉他真相。 　　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必定要具备过人的资质，梅林恰好拥有。 　　同时正因为梅林是天才，他在不断钻研魔法接近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的道路上，比其他人更深切地知晓与魔女的距离。 　　曾经渴望要给魔女幸福的少年彻悟时已两鬓斑白，不老且不死的魔女芳颜依旧。 　　【魔女TIPS】 　　不老且不死的魔女过去是很温柔的人。 9 不老且不死的魔女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所以你的请求就是让我去找其余六名勇者的后裔？” 　　从梅林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 　　“我可不保证百分百能找到，流传上千年之久，说不定有几支勇者的血脉早就断绝了。” 　　上千年的时间，安洁莉卡见证了无数帝国的陨落，亦见证了无数雄踞一方的霸主家系绝嗣，像「愈」之勇者艾克莉西娅一样家谱能追溯到千年之前的，整个大陆上都是凤毛麟角。 　　“不找找看怎么知道？” 　　“我会尽力而为，遇到无计可施的情况可不要指望我。「愈」之勇者的力量一直保留在比尔森王国一带，我记得王朝有过数次易主，但他们始终都是大贵族，其他六名勇者的后裔没有这么幸运。” 　　初代的七名勇者功成名就后成为贵族的并非仅有「愈」之勇者一人，然而时过境迁，如今身为贵族的似乎仅有「愈」之勇者一脉，其他的几人的后裔有的成为了国王，最终却被推翻。 　　“……你选择比尔森王国，成为宫廷首席魔法师，莫非是预料到有这一天吗？” 　　“我不否认。但当时的我很年轻，更多的是我看中了「愈」之勇者的固有魔法，她能够让人延长寿命，可惜后来我理解到，即便有延续的生命我也无法达成最初的目的，而在比尔森王国逗留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爱上了这个国家。” 　　梅林回忆着在比尔森王国居住的点点滴滴，晚霞之下的王城一如既往地的祥和而平凡，然而对时日无多的梅林来说，比起待在城堡里静养，他更愿意守望王城的风景。 　　比尔森王国已经成为了梅林的第二故乡，这里的人们亦对他有极高的认同度。 　　谁都无法保证冥神复苏后是否会对大陆造成灾难，如果有可能，梅林不会把命运托付给青涩年华的小姑娘，他看着艾克莉西娅出生，看着艾克莉西娅长大，很清楚艾克莉西娅是温室里的花朵，但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大概率无法支撑到冥神复苏。 　　历史上有许多赫赫有名的魔法师，都没能敌过岁月的关卡。 　　“有个问题我可以请教一下老师么？” 　　“说吧。” 　　“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五年。” 　　“五年？” 　　梅林诧异不已，他不是庸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清楚的认知，绝对不可能有五年。 　　“不可能的，我……” 　　“五年。” 　　安洁莉卡语气强硬地重复了一次，她不想再说第三次。 　　梅林悻悻地摸了摸下巴，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他大概能明白老师的意思。 　　“原来如此。到时候能请老师再来比尔森王国么？” 　　“……看情况吧，万一离的很远呢。” 　　安洁莉卡扬起了手中的魔杖。 　　“我该走了。” 　　“您独自上路，会不会感到寂寞？” 　　“我的故友的坟墓遍布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去到哪里都不会寂寞。照顾好自己，笨蛋弟子。” 　　“您才是……今后请多珍重。” 　　梅林真挚地望着「黑」魔女，年事已高的梅林双眼有些浑浊，他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想要把魔女停滞于此的时间永远铭记。 　　不知何时，梅林从需要仰望魔女，成长到魔女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几十年过去了，魔女没有丝毫的变化，被时间匆匆赶着走的仅有花之魔术师一人。 　　魔女咏唱空间折跃，跳转离去，空气中弥留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作为魔女存在过的证明。 　　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梅林阁下。” 　　梅林才刚刚陷入回忆，安德鲁国王便亲自找了上来。 　　“噢，国王陛下，公主的诅咒应被破解。” 　　“侍女刚才确认过了，爱女身上不再有诅咒的痕迹。我想感谢「黑」魔女的相助，梅林阁下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真少见……老师居然没索要报酬。” 　　“难道「黑」魔女离开了？” 　　梅林点了点头以作承认，旋即笑着调侃道。 　　“可不要以为她是乐于助人的好人，我猜她是忘记了，要是还记得，她把藏金库搬空都不会有半点愧疚。” 　　安德鲁国王叹了口气，他会记住安洁莉卡的恩情，不过据梅林对安洁莉卡的了解，出于对面子方面的顾虑，安洁莉卡大概不会再回来专门索要报酬，反正她有的是赚钱的门路。 　　重新调整好心情，安德鲁国王对梅林发起了邀请。 　　“晚上我准备召开一个宴会，来庆祝爱女解除诅咒，梅林阁下意向如何？” 　　“我啊……我就算啦。” 　　梅林摆了摆手，依旧注视着安洁莉卡离去的地方。 　　虽然艾克莉西娅受诅咒一事没有公开，但贵族想要召开宴会从来不需要特别的借口，享乐永远是贵族生活不可或缺的一环。 　　“那么，我让仆人把糕点茶水端到这里来怎么样？” 　　“哦？” 　　“梅林阁下若是有心事，我不介意当做被倾诉者。” 　　比尔森王国的人们总是很好奇，为什么花之魔术师梅林终生未娶，这同样是安德鲁国王曾经的疑惑——现在，他知晓了答案。 　　如果一个人心中有牵挂的话，没有完美结局的等候再正常不过。正如安德鲁不愿意放弃他的妻子，他拥有无可挑剔的爱情组成的家庭，所以才能理解梅林。 　　曾几何时，梅林总能成为宴会上的主角，风流倜傥的花之魔术师永远都能让宴会上的贵妇人们露出舒心的笑容。毫无疑问、梅林并不是禁欲的苦修者，他如此选择的缘由只有一个：他所期望的某个位置只会是一个特定的人，即便最后不会有任何回应，他依然不会让任何谁去替代。 　　在梅林看来，得过且过的结合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况且也没有谁能替代，一直都没有。 　　明白了国王善意的魔法师畅快地大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懵懂的年华。 　　“若是国王陛下不嫌弃无趣的往事，倒也无妨一叙。” 　　年迈的魔法师守望着他效忠的王国，他精神抖擞，用苍老的嗓音向国王娓娓道来不为人知的过往。 　　“我第一次遇见老师的时候，才只到她胸口的位置那么高——” 10 【魔女与复仇的少女】 　　——要不然还是回家算了。 　　“好饿啊……吃不起饭了……” 　　离开比尔森王国的魔女小姐，迅速陷入了低迷期。因为一直隐居在迷雾山脉，与世隔绝，安洁莉卡根本没有赚钱的必要。 　　说到底还是因为走得太匆忙，居然忘记了找大胡子国王索要报酬什么的…… 　　“反正世界毁灭根本和我没关系，好怀念家里暖洋洋的被炉啊……” 　　安洁莉卡像个怨妇一样止不住地碎碎念，大道的前方逐渐能看得见城镇，魔女小姐重新振作起精神，希望能在城镇里找到能赚钱的地方。 　　噗通—— 　　“欸？” 　　旁边的小树林里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倒。 　　秉持着贼不走空、每次冒险打晕强盗都要把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扒光的优良传统，安洁莉卡拨开了灌木丛，万一能捡到便宜呢？ 　　灌木丛后的森林里是一片平地，中间不知是谁挖掘出了巨大的坑洞，坑洞的外围用动物的血描绘着奇怪的图案，编织成魔法阵的纹路。安洁莉卡如跳房子般绕开血迹轻快地跳到坑洞附近，朝坑洞内投去一瞥。 　　魔女小姐与坑洞里狼狈不堪的少女四目相对。 　　没有摔晕啊，不能含泪舔包真是遗憾。 　　安洁莉卡旋即准备告辞离开，坑洞里的少女立刻大叫了起来。 　　“请、请等一下！能不能救我出去！” 　　思索片刻，安洁莉卡还是用魔法把坑洞里的少女救了出来，少女的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左右，虽然因为跌落土坑里弄得有些蓬头垢面，但依然能看出有不愁追求者的资本。 　　“谢谢。那……果然您就是……” 　　“我不是你召唤的恶魔。” 　　安洁莉卡果断否决了少女的猜测，魔法阵的纹路是独一无二的，哪怕是细微的变动，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想要辨识出全世界上每个魔法阵的效果十分困难，但以安洁莉卡的阅历能够做到。 　　“怎么可能？你都知道我在召唤恶魔……” 　　“凑巧能辨识出你的魔法阵罢了，画得很拙劣，最多只能给三十分。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另外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要召唤的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Agalia Rept）本质上是极度危险的家伙，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建议你不要再尝试。” 　　“……不行，我必须要召唤恶魔。” 　　“但你失败了，我猜你会掉进去，正是因为要去确认是否召唤成功了吧？” 　　按照仪式的正确流程，坑洞会变化为接连地狱的通道，恶魔会从通道内来到现世，不过少女绘制的魔法阵异常拙劣，根本不满足条件。 　　“我需要恶魔的力量。来为我复仇。” 　　少女青翠的眼眸中燃烧着毫不动摇的仇恨的火焰。 　　“你说你是魔女？我听说魔女同样掌握着强大的魔法力量，既然召唤不了恶魔，求助于魔女也能有一样的结果吧？” 　　“谁知道呢？我没有帮你的理由……”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倾家荡产也愿意！” 　　“祝我们合作愉快。” 　　魔女小姐仿佛触发了关键词系统，立马换上了殷切的笑脸，全然不在意少女掌心的污泥，与少女握手以示友好。 　　经过简单的了解，安洁莉卡才知道少女的名字是芙罗拉，正是居住在前方格拉镇的居民，在年纪很小的时候芙罗拉的父亲就丢下了家庭不知所踪，留下芙罗拉与她的母亲相依为命。 　　在单亲家庭长大的芙罗拉对独自拉扯她长大的母亲抱有崇高的敬意，然而—— 　　“我的母亲被谋害了，我想给我的母亲复仇。如你所见，我不会什么魔法，只能求助于从的商人那里买来的召唤恶魔的秘典，老实说我有点怀疑被骗了……” 　　两人结伴而行来到格拉镇，芙罗拉坦率地告诉了安洁莉卡她的目的。安洁莉卡很想告诉芙罗拉方法是正确的，没能顺利召唤纯粹是技术问题，但转念一想似乎没有必要。 　　格拉镇是一个朴素而平凡的小镇，治安情况良好，风景宜人，虽说缺乏独特的美食等值得被铭记的特色，但小镇上的居民没什么不满。某种意义上说，格拉镇应该算是养老的好去处，一方面在于这里空气清新，第二个原因则在于…… 　　“下午好，您今天是准备去罗斯柴尔德医生那里调养身体吗？” 　　“是啊，我预约的是今天下午。多亏了罗斯柴尔德医生，下雨天关节终于不疼了……” 　　路边有两位妇人正在闲聊，然而她们看到芙罗拉的时候，迅速止住了嘴巴，知趣地退让到一旁。 　　芙罗拉阴沉着脸，似乎光是听到那个名字，就足以引起芙罗拉的怒火。 　　附近的居民喜欢搬迁来格拉镇养老的第二个理由在于，格拉镇居住着一位名叫罗斯柴尔德的医生，在这一带极负盛名，据说他的医术足以被大贵族聘请为私人医生，但罗斯柴尔德医生并不贪好财物，谢绝了许多贵族的邀请，在格拉镇开办的诊所收费也颇为低廉，最普通的家庭都能承担得起。 　　“……根本是谎言，大家都被那个披着人皮的魔鬼骗了。” 　　回到家中的芙罗拉这么评价道，安洁莉卡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我说啊，芙罗拉。你的家里的家具，是不是太少了点？” 　　没到家徒四壁的级别……但和一贫如洗也差不多了，房屋本身可能还有点价值，然而屋子里却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放置了部分最低限度维持生活的家具，譬如床和桌子，好像连椅子都没见到。 　　“都是罗斯柴尔德那个混蛋害的……唔……咳、咳咳咳——！” 　　芙罗拉咬牙切齿，她忽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巴开始剧烈地咳嗽，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我不会食言，只要你能为我复仇，我会……” 　　“会卖掉你的房子变现支付报酬？” 　　“会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你。” 　　“我要你的灵魂有什么用啊喂。” 　　“可我只有这个能作为酬劳了。” 　　芙罗拉无奈地摊开手掌，大有一副和魔女小姐交易不是看魔女要什么，而是她有什么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11 小镇上的蓄意谋杀 　　安洁莉卡干脆直接坐到了桌子上。 　　“你其实是想继续完好的活下去吧？” 　　“什么？” 　　“匕首、斧头，类似的凶器想要弄到是很容易的事，路上我听到有不少人聊到罗斯柴尔德医生，他应该是你们这里的名人。然后，他似乎有一定的年纪，但没有娶妻，根据风评来推断，罗斯柴尔德医生大概率没有雇佣保镖。” 　　“格拉镇是安全的城市，有治安官就足够了。” 　　“所以说你的真实目的不仅仅是杀死罗斯柴尔德医生，还要你能全身而退，继续生活下去。芙萝拉小姐，我必须要说，你的索求很贪婪哦？” 　　芙萝拉沉默了半晌，看上去安洁莉卡是在讽刺她，哪有全占便宜的好事？但芙萝拉深思过后，同意了安洁莉卡的说法。 　　“我得承认，我有赌气的成分，因为我希望能重新恢复过去的日子。很久以前，父亲抛弃我们母女离家出走，格拉镇的大家都是很善良的人，有他们的救济帮助，我们渡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但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毁了。” 　　芙罗拉决定把内幕完全公开，既然要请安洁莉卡协助完成复仇，她不能有所隐瞒。 　　“几年前我的母亲患上了奇怪的病……她咳嗽不止，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我们去找那个家伙看病，他给出的药价格非常昂贵，根本不是我们能承受得起的价格。” 　　“看病需要用药，不同的药物有不同的价格，很正常啊。” 　　“哼……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芙罗拉忿忿不平地说道。 　　“五年！五年的时间！母亲的病没有丝毫的好转，那家伙不停给我们开无作用的昂贵的药，拼了命地的想要把我们的价值榨干！我们家里的家具都在几年间全部变卖掉，为了给母亲看病……但那个魔鬼最后觉得我们再掏不出别的钱，竟然选择干脆把母亲毒死。” 　　“哈？”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所以说罗斯柴尔德医生实际上是个杀人犯么？ 　　“你为什么不去找执政官，格拉镇的治安不是很不错吗？” 　　“他们调查过！但治安官都被那家伙收买了，反而造谣我在污蔑，要是能用正常途径解决，我才的不会去召唤恶魔。” 　　“原来是这样。” 　　安洁莉卡若有所思，她见识过许多类似的事情。 　　“在乡镇里风评颇佳的大好人背地里其实是个魔鬼，确实是很无可奈何的处境。” 　　“我曾想过要不要干脆和他同归于尽，反正我除了不知去向的死鬼父亲外没有别的亲人。可是为什么我偏偏要给那种道貌岸然的混蛋偿命？我不打算放弃这栋宅子，这里有我和我的母亲所有的回忆，母亲独自带着我长大，绝不是希望我以这种方式为人生画上终点。” 　　芙罗拉一口气说完，心情畅快了许多。 　　但紧接着，芙罗拉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应该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好久都没平复下来。 　　“肺息。” 　　“嗯？” 　　“你母亲的疾病所患上的疾病。” 　　“魔女也懂医术吗？等下，我记得确实有个魔女是医疗之神……” 　　“别乱想，我只是见识得多一点而已。” 　　具体的症状和安洁莉卡曾经生活的世界的哮喘相似，都是呼吸道方面的疾病，且都有致死的可能。 　　“我想提醒你，从你的表现来看，你可能同样患有肺息，它是一种有概率遗传的疾病。” 　　“……那么我更得想办法干掉那家伙了，他多半在觊觎我们家最后的财产：这栋房子。” 　　芙罗拉来到窗户旁，密切观察外部的动向，直到没有发现任何鬼鬼祟祟的身影，才继续向安洁莉卡吐露实情。 　　“我已无亲无故，如果我死掉，执政官有权利回收无人居住的房屋。我的母亲去世前，似乎立下了一份遗嘱。” 　　“似乎？”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但在母亲离世前，她确实瞒着我在写什么，之后我翻找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此时我发现那家伙经常在我家周围出没……我想，应该是我母亲的遗嘱被他偷走了，母亲会把房子留给我，他肯定是想教唆母亲，把房子转入到他的名下，最后没能得逞。他还没有放弃，他绝对想等我死后，再从执政官那里低价购入。” 　　安洁莉卡想说芙罗拉的猜想部分未免有些太多了一点，不过考虑到芙罗拉对罗斯柴尔德医生的敌意，想了想还是懒得说了。 　　“那家伙的存在导致了格拉镇不会有别的医生，他的名气很大，一个人负责格拉镇居民完全够用，其他医生来是自讨苦吃。如果我想要治好病，必须先得把他解决掉。” 　　“好吧。我去准备一下，你介不介意我去拜访你的仇人？” 　　“我无所谓。但切记，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蒙骗。” 　　“我会铭记于心。” 　　安洁莉卡心里嘀咕着我的阅历比你这小丫头丰富多了，随后独自一人离开芙罗拉的家。 　　罗斯柴尔德医生是格拉镇的名人，连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他的住处，同时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有很多邻镇的人都会专程来格拉镇找罗斯柴尔德医生看病，所以格拉镇的居民对陌生人打探罗斯柴尔德医生的诊所并不感到意外。 　　罗斯柴尔德医生的住处距芙罗拉家有一段距离，安洁莉卡徒步走到诊所时，恰好看见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前告别。 　　“太感谢您了，罗斯柴尔德医生，我留给您的水果请务必快点吃，时间一久就不好吃了。” 　　等到中年妇女离开后，安洁莉卡才叩响诊所的门扉，里边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 　　安洁莉卡摘下可能会卡住而进不去的巫师帽，进入诊所，偌大的房间内仅有一位年纪接近五十岁身披白大褂的男人，他正是格拉镇唯一的医生：罗斯柴尔德。 　　见到是生面孔，罗斯柴尔德翻阅书桌上的手册。 　　“现在的时间……没有其他的预约。你好，你是邻镇来看病的吗？” 　　“我叫安洁莉卡，开门见山的说，我是为名叫芙罗拉的女孩而来。” 　　“芙罗拉……” 　　听到这个名字的罗斯柴尔德医生张了张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请坐。” 12 罗斯柴尔德医生 　　罗斯柴尔德医生在门牌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给安洁莉卡泡了一杯茶，接着他从室内拿出了一瓶药物，放到在安洁莉卡面前的桌子上。 　　“唔……这是？” 　　“您应该是芙罗拉的朋友？” 　　“勉强算吧。” 　　“我想委托您把这瓶药带给芙罗拉，但请务必不要说是从我这里拿到的。” 　　罗斯柴尔德医生诚恳的请求道，安洁莉卡拿起药瓶扫了一眼，这个时代还没有在药瓶上注解作用、保质期、成分的习惯，不过安洁莉卡能猜得到具体的作用。 　　“是用来治疗肺息的药？” 　　“没错……我之前一直给芙罗拉的母亲这种药，用来缓解肺息，我推断芙罗拉可能遗传了她们家族的肺息，但是基于一些原因，芙罗拉对我抱有得很强的敌意，她从来不同意我对她进行检查。” 　　安洁莉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药瓶，她着实觉得有趣，明明芙罗拉恨不得夺走罗斯柴尔德的生命，他竟然还在挂念芙罗拉的病情……还是说，罗斯柴尔德无法接近芙罗拉，才想借他人之手铲除芙罗拉呢？ 　　“罗斯柴尔德医生一直都是独自居住？” 　　“是的。不过最近上了年纪，开始考虑是不是该雇一个佣人。” 　　“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罗斯柴尔德医生的名号，但亲眼相见还是觉得惊讶，我原以为像罗斯柴尔德医生这样声名远扬的名医，会住在奢华的宅院里。” 　　“我对居住环境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 　　罗斯柴尔德医生抿了一口茶水。 　　“曾经我跟随教我医术的老师四处问诊，经常在野外睡草席，和颠沛流离的日子相比，有一个稳定舒适的住处要好得太多了。” 　　“选择定居在格拉镇的罗斯柴尔德医生，一定很喜欢这里吧？” 　　“格拉镇需要有一个医生，这里从来没有什么灾害，适合种植草药，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希望能在格拉镇安享晚年。啊、我似乎有些过于集中到自己的事情上边了，安洁莉卡小姐来拜访是为了芙罗拉而来？” 　　“嗯，我不知道方不方便在这里讲，我想与罗斯柴尔德医生聊一聊关于芙罗拉的母亲，据我所知她长久以来都在罗斯柴尔德医生这里探病。” 　　罗斯柴尔德医生对此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他放下茶杯，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在不涉及病人隐私的前提下，我可以回答安洁莉卡小姐的一些疑惑。” 　　“芙罗拉的母亲的死因是什么呢？肺息随时可以致命，但我观察格拉镇的人口密度，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 　　安洁莉卡在来诊所的路上有留意格拉镇的人口密度，虽说肺息发作时难以呼救，安洁莉卡还是认为突发肺息导致死亡的可能不高。 　　罗斯柴尔德医生吐露出了实情。 　　“芙罗拉的母亲……是自杀的。” 　　“自杀？” 　　“芙罗拉的母亲不止患有肺息，我诊断她还患有抑郁症，在我来到格拉镇之前，芙罗拉的父亲就抛弃了她们母女跑到了别的地方，我没有打探八卦的乐趣，不过来我的诊所看病的太太们偶尔会聊到这个话题，说是被别的女人引诱，带着家里的全部存款私奔。” 　　幸运的是有格拉镇好心的居民们救济，这些是安洁莉卡所熟知的信息。 　　“我认为芙罗拉的父亲不告而别后，芙罗拉的母亲就患上了抑郁症，她对男性……包括我在内，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分界线，若不是我是格拉镇唯一的医生，我想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和我说一句话。” 　　“罗斯柴尔德医生的意思是芙罗拉受到了她的母亲的影响，才对你抱有偏见？” 　　“我无法确认，但抑郁症患者的情绪往往极不稳定。大约半年前，芙罗拉的母亲说她有失眠的症状，好久都睡不着觉，于是我给她开了安眠的药方，持续了很久。可是在后来，我发现她骗了我，她没有失眠，相反准备用我给她的药自杀。” 　　安眠药是一种服用过能让人入眠的药物，然而服用过度的话便会导致死亡，芙罗拉的母亲抑郁症逐渐恶化，最终萌生了轻生的念头。 　　为此芙罗拉的母亲筹备了很久，谎称自己失眠，骗来了大量的安眠药，根本没有考虑过是否会对罗斯柴尔德医生造成多大的麻烦。 　　“我努力劝说芙罗拉的母亲放弃，可她已经决定了要那么做，我……对此负有很大的责任。” 　　“因为你给了她安眠药？” 　　“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治疗肺息的价格。安洁莉卡小姐有所不知，肺息是没有办法彻底治愈的疾病。” 　　“我知道，过去我有个朋友正是死于肺息。” 　　安洁莉卡耸耸肩，那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她不太清楚穿越前的世界哮喘能不能被根治，但在异世界与哮喘类似的肺息是一种绝症，管理调养得当的话并不致命，然而平民大抵没有请私人医生照看的资本。 　　“缓解肺息的草药价格非常昂贵，我必须要向远在海外的药商长途跋涉进货，考虑到芙罗拉一家的经济原因，我已经把价格压到了最低。芙罗拉一家只能靠芙罗拉的母亲的收入维持基础的生活，大部分收入都拿来支付医药费，这些医药费，可能是压垮她的稻草。” 　　罗斯柴尔德医生黯然伤神，格拉镇的环境不支持种植治疗肺息的草药，再加上格拉镇的居民也不能一直救济芙罗拉的家境。说到这里，安洁莉卡已经隐约能推断出事态的来龙去脉，芙罗拉的母亲由于离异的缘故，患上了抑郁症并对男性产生了厌恶与抵触的情绪，她没有再婚，肺息的治疗加剧了家庭环境的恶化。 　　随着年龄的增长，收入亦大不如从前，不得不变卖家具维持医药费，在抑郁症的影响下，芙罗拉的母亲选择了结束她的生命。 　　罗斯柴尔德医生对此抱以强烈的愧疚，他应该是觉得，他给出的医疗费导致了最坏的结果吧。罗斯柴尔德始终贯彻不收高昂费用的思路，反而使他没有攒下多少积蓄，不能完全给芙罗拉的母亲分担医药费。 　　“原来如此，感谢罗斯柴尔德医生的合作，我会把医生的药带给芙罗拉的。” 13 魔女的巫毒娃娃 　　回到芙罗拉家中的时候，安洁莉卡恰巧撞见芙罗拉跪在与母亲的合照前祈祷。 　　目前的异世界没有发明出照相机，不过绘架（Pictor）序列九的印想念写可以做到把眼中描绘的事物记录到纸张上，达到照相机的效果。 　　有时候安洁莉卡甚至都在想，异世界的科技迟迟没有进展是否与魔法序列的基础有关，在异世界序列九往往都是生活中极其方便又很容易学习的魔法，譬如御夫（Aurigais）的序列九可以强化驾驭骑乘物的能力，有许多地方的车夫都掌握这种基础魔法，来让马车维持平稳。 　　有魔法的辅助，或许就没有再进一步研究更便捷的发明的必要……安洁莉卡如是猜测。 　　相框里芙罗拉坐在她的母亲的怀里，幸福地笑着，从照片上的年龄推断大概是几年前的照片。 　　“你一定很珍重这张相片。” 　　“安洁莉卡小姐？你什么时候……这是我和母亲回忆，也是我的宝藏。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害死了我的母亲的魔鬼。” 　　“办法我帮你想好了。” 　　安洁莉卡怀中取出两份道具，并不是罗斯柴尔德医生交付给安洁莉卡的药。 　　第一件是用稻草编织而成的娃娃，第二件芙罗拉走近了才看到。 　　“头发？” 　　“是罗斯柴尔德的头发，你有没有听说过咒杀？一种伤害替身，转移到本人身上的手段。” 　　芙罗拉眼前一亮，儿时的故事里经常出现魔女用魔法杀人的桥段，小时候总觉得用如此卑劣魔法的魔女良心大大的坏，现在急需复仇的芙罗拉却觉得实在是再适合不过的方法。 　　“把头发缠到娃娃上，就能伤害那家伙对不对？很好！我要在娃娃身上插满一千根针，再把娃娃的脑袋拧下来，杀死他一万遍也不够——” 　　“抱歉，做不到。”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否决了芙罗拉。 　　“魔法不是毫无逻辑的，一根头发最多只能伤害一次，之后它就无法再次作为媒介使用。还有，你对罗斯柴尔德的仇恨，连我都不寒而栗呢。” 　　“如果你失去了至亲之人，你绝对会比我还要恨。” 　　“可能吧。” 　　安洁莉卡闭上眼睛，没有和芙罗拉做任何争论。 　　“凌晨时分我会发动咒杀的魔法阵，我调查了格拉镇的地脉，有适合的位置。” 　　“地脉……？还有这种东西？难道我之前没能召唤出恶魔的原因是……算了，魔法方面的知识我不太懂。” 　　…… 　　时间一晃而过，夜色下的格拉镇周围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安洁莉卡和芙罗拉来到了格拉镇外的林子里，在芙罗兰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安洁莉卡能推断出此处是地脉流通之处。 　　安洁莉卡流畅的在草地上绘制好了魔法阵，芙罗拉只觉得她稍微愣神了一阵，安洁莉卡就已经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紧接着魔女将从罗斯柴尔德身上偷来的头发缠到稻草娃娃上，放置在魔法阵中央。零时已至，魔女咏唱芙罗拉听不懂的咒语，随后把娃娃交到芙罗拉手上。 　　“呃……可以了？我还以为会搞出很大的动静。” 　　“现在与罗斯柴尔德的生命相连的娃娃在你手上，你对娃娃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会反馈到罗斯柴尔德身上，但我要提醒你，你用力捏娃娃、把娃娃摔在地上，都算作你对它造成了伤害，会直接让媒介失效。” 　　“我才没有那种想法……” 　　芙罗拉小声嘀咕道，她不愿意承认她的想法被魔女一眼看穿。芙罗拉甚至忍不住想抱怨为什么安洁莉卡不多搞几根头发，好让她多折磨罗斯柴尔德，在她看来母亲每年都在痛苦中度过，一刀杀死罗斯柴尔德未免太便宜那个小人。 　　但转念一想，魔女的确提供了杀死罗斯柴尔德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不能再奢求更多。 　　芙罗拉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钢针，狠狠的刺穿了稻草娃娃的心脏位置，她把娃娃钉在树干上，甚至用力旋了几圈，安洁莉卡想说后续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刺穿娃娃的一瞬间，咒杀已经生效。 　　“呼……呼……没能亲眼看见那该死的家伙挣扎的模样，真遗憾……” 　　“话虽如此，你不准备趁机会去他的家里么？” 　　“也是，那家伙名声很好，每天都有人找他看病，第二天肯定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换言之，必须得在今晚回收母亲的遗嘱。芙罗拉本以为魔女会立刻索要报酬，但魔女什么都没说，一脸冷漠的跟在芙罗拉身旁，潜行到罗斯柴尔德的宅邸。 　　罗斯柴尔德医生没有雇佣佣人，连一条狗都没有养，芙罗拉正在苦恼该怎么潜入进去，安洁莉卡走到正门，麻利地用手中的铁丝撬了开了门锁。 　　芙罗拉完全傻眼了。 　　“是魔法？” 　　“不，以前跟一位老师傅学的技术，很久没用生疏了不少，慢了好几秒才撬开。”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怎么搞到那家伙的头发的？催眠？” 　　“趁他不注意，偷来的。假装聊天……唰地一下，到手。” 　　芙罗拉沉默片刻，开始确认衣服的口袋，有没有丢掉东西。 　　“别紧张，你的口袋比苦行僧的脑袋还要干净。” 　　“确实……等下，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有这种本事为什么会赚不到钱？” 　　“因为本来有更简单的赚钱方法啊。” 　　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 　　“以前的人们很愿意慷慨解囊，我只要说一句‘我很可爱，请给我钱’，到哪里都不缺钱花，可惜现在行不通了，世道变了呀，大家都变得好冷漠。” 　　“虽然有些地方没办法反驳，但莫名火大。” 　　芙罗拉否认不了安洁莉卡确实很漂亮，故事中的魔女都是老巫婆，但真正的魔女不光能用魔法为非作歹，连外貌都格外蛊惑人心，芙罗拉毫不怀疑，如果她是个男人，相处如此短暂的时间也足够让她着迷。 　　尽管如此，明目张胆的卖弄自己的美貌实在有些…… 　　“再待在门口废话，守夜人要巡逻到这边来了哦。” 　　【魔女TIPS】 　　不老且不死的魔女曾认真研究过让自己绝育的魔法，后来被「白」所制止。 　　“痛经是安洁的萌点啊！” 　　“去死！！！” 14 母亲的遗嘱 　　进入罗斯柴尔德的宅邸内，安洁莉卡用食指轻触芙罗拉的额头。 　　“慷慨（Charity）序列九·予人玫瑰；天鹰（Aquila）序列九·夜鹰之歌。” 　　芙罗拉在夜间的视野霎时变得明亮。 　　慷慨（Charity）序列九的予人玫瑰是授予他人魔法效果的基础魔法，绝大部分魔法都是作用于自身，而非赋予他人，但只要习得慷慨（Charity）序列九，就能将原本强化自身的魔法施加于他人之上。与此同时，天鹰（Aquila）序列九的夜鹰之歌则是夜视的魔法，可以让视力在夜晚如同白昼一样。 　　有魔女的魔法加持，芙罗拉绕开了一切可能会引起声响的障碍物，来到了罗斯柴尔德的卧室。床榻上，罗斯柴尔德瞪大双眼惨死，他的心脏位置被不明物体贯穿，连胸骨都被穿碎了，整个卧室里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不过芙罗拉只觉得舒畅。 　　如果不是不能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据，芙罗拉恨不得再多对罗斯柴尔德的尸体鞭尸几次，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母亲的遗嘱。 　　大约十分钟后，在卧室的抽屉、其中的一个纸袋里，芙罗拉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母亲的遗嘱。 　　“找到了。” 　　“不确认一下吗？” 　　“我看看……” 　　芙罗拉拆开纸袋，异世界的教育程度并不普及，有许多城镇里都有大量文盲，芙罗拉的母亲稍微识得几个字，能够自行书写遗嘱。 　　芙罗拉认出这确实是母亲的笔迹。 　　“致执政官，我和我的女儿芙罗拉将于不久后辞于人世，请将我们的遗产全部捐赠……咦？” 　　遗嘱上的内容使芙罗拉地愣住了，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没有认错，上边写的内容，确实是她和芙罗拉死后的安排。 　　“难道说……母亲预料到了那家伙要杀害我？所以才……” 　　“那样的话，正常来讲应该选择带你离开不是么？” 　　安洁莉卡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没有丝毫的惊讶。 　　“为什么……？” 　　“由我来告诉你真相好了，确实是有人想要杀害你，但那个人不是罗斯柴尔德，而是你的母亲。” 　　“——？！” 　　“你肯定想说，你的母亲是爱你的。” 　　“骗人……你的意思是……” 　　“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母亲去确实是爱着你的，她准备杀死你正是爱的证明，只不过基于某些原因，她对你的爱早已发生了扭曲。” 　　看到芙罗拉无法理解的模样，安洁莉卡索然无味地解释道。 　　“你的父亲抛弃你们母女二人后，你的母亲就患上了抑郁症，她始终把你看作是孩子：需要她保护，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孩子。你完全具备去工作、去成家的能力，但你的母亲因为抑郁症的缘故，从来都不觉得你离开她能活下去，同时她被男人抛弃过，也拒绝接受你与哪个男人相恋。” 　　安洁莉卡从怀中取出一片草药。 　　“六个月前，你的母亲萌生自我了断的念头，以失眠为借口向罗斯柴尔德索要安眠药，为了不致死，罗斯柴尔德每次提供的安眠药仅有很少的分量，但他没有想到你的母亲偷偷把所有安眠药囤积了起来。按照罗斯柴尔德每次给的分量，要毒杀一个人大约需要两个月左右的分量，你的母亲不具备相关的知识，为了保险起见积攒了六个月的安眠药，不仅是为了与这个世界告别，同时也为了带你……她最亲爱的孩子一起带走。” 　　“……” 　　“不久前，罗斯柴尔德发现了你的母亲轻生的念头，与你的母亲进行了谈话，但没能劝说成功，你的母亲去意已决，在那次谈话中，罗斯柴尔德注意到，你的母亲打算连她的亲生女儿一起毒死。思量再三，罗斯柴尔德决定潜入你的家中，将安眠药偷走。”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我们家外？”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去谋杀你们——而是去救你的。罗斯柴尔德无法治愈你的母亲的抑郁症，他知道你的母亲即便挺过了这一次，不久之后仍会选择自杀，所以罗斯柴尔德最后尊重了你的母亲的决定。但你不一样，你没有抑郁症，没有必要去陪葬……罗斯柴尔德是这么认为的，他偷偷潜入你的家中，把你的母亲给你的安眠药换成了其他外形相似的无副作用的药物，由于你的母亲没有草药知识，她没能辨别出来。” 　　安洁莉卡慢步走到完全怔住的芙罗拉面前，抽走了她手上的遗嘱。 　　“罗斯柴尔德置换草药的时候发现了这份遗嘱……他大概是担心你看到后，会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不好的印象，因此把它偷走。” 　　“骗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母亲……怎么可能……” 　　芙罗拉难以置信地后退了数步，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已经惨死在床上的罗斯柴尔德医生。 　　但魔女仿佛在聊着和她毫无关联的事，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 　　“你陷入了两个误区。第一个误区，母亲不会杀害自己的孩子，但患有抑郁症的人的思维逻辑与常人是截然不同的，携带全家自我了断的先例，我遇到过不止一次；第二个误区，你似乎认为，医生肯定能治好疾病。” 　　看到芙罗拉讶异的表情，安洁莉卡知道她不幸言中了芙罗拉的想法。 　　“很遗憾这也是错误的，有些病从一开始就治不好，并非是医生的能力问题或想要多骗取医疗费故意延缓进程，而是现有的医疗水平无法支持根治痊愈，这种病被称之为绝症，一般会发生在老年人身上，你的观点应该是母亲还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治不好的病，百分百是医生的责任……然而你的母亲所患上的肺息，恰恰是无法治愈的病之一。” 　　“……咳……咳咳咳……！！” 　　芙罗拉抓住自己的喉咙，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不清，空气无法顺畅地流通到肺里，在听安洁莉卡叙述真相的时候，她就已经喘不过气来。 　　“它同时还是遗传病，到最后，罗斯柴尔德医生还想让我把缓解肺息的药交到你的手上……真是愚蠢至极呢。” 　　魔女究竟是在说她，还是在评价罗斯柴尔德医生，芙罗拉已经没有余力去分辨了，她最后的意识所见到的魔女，如同恶魔般笑着。 　　“你说我帮你杀死罗斯柴尔德医生，会把灵魂交给我……现在，该你支付报酬了……” 15 格拉镇的医生 　　是垂死的梦境么？ 　　梦里，芙罗拉以旁观者的视角，清晰的看见诊所里，罗斯柴尔德医生和母亲正在谈话。 　　“太太，想想您的女儿，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 　　“不，医生，我已经厌倦了生活，活着实在是很没意思，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罗斯柴尔德努力劝说芙罗拉的母亲放弃，但芙罗拉的母亲不为所动，最终罗斯柴尔德医生叹了口气。 　　“您的女儿安葬您的时候，一定会很难过。” 　　“医生，你在说什么啊？我反而要拜托你，我和我的女儿的坟墓要麻烦你了。” 　　“您的女儿？芙罗拉？” 　　“我要带她一起走。” 　　“稍等，太太，芙罗拉她身体很健康，也很年轻，她有大好的岁月在等待着她……” 　　“你不了解我的女儿，我这是为了她好，没有我，她不可能活下去的。” 　　芙罗拉的母亲摇了摇头，她的语气毋容置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芙罗拉苦涩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回想着魔女的话语。 　　——要杀死你的不是罗斯柴尔德，而是你的母亲。 　　——他是去救你的。 　　“母亲……” 　　芙罗拉终于知道了真相，她捂住面颊，崩溃地跪坐在地上。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 　　“……咦？” 　　芙罗拉没想到她还有再次恢复意识的机会，她只觉得身体异常虚弱，家里早已不具备如此柔软的床，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你醒了。” 　　旁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芙罗拉床边坐着她难以置信的人：罗斯柴尔德医生。 　　罗斯柴尔德似乎由衷为芙罗拉的苏醒而感到惊愕，因为罗斯柴尔德看上去毫发无损。 　　“我醒来发现你不知为何倒在我家的走廊上……旁边放着这瓶药，本来是我委托给别人转交给你的。” 　　罗斯柴尔德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搓着手掌，他仔细检查过家里的东西，发现没有任何东西丢失，尤其是他专门保存芙罗拉的母亲留下的遗嘱的纸袋。罗斯柴尔德担心，芙罗拉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会不会对她的母亲失望。 　　有人喂给肺息发作的芙罗拉缓解的药物，及时救下了芙罗拉。是昨天前来拜访的芙罗拉的朋友吗？如果是，她人去了哪里呢？ 　　罗斯柴尔德正踌躇该如何向芙罗拉解释，但芙罗拉忽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掩面而泣，仿佛最后得救的不是罗斯柴尔德医生，而是她本人一样。 　　…… 　　格拉镇，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小镇，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不愁吃穿，亦有数位贵族高薪聘请过的名医罗斯柴尔德定居于此。 　　只不过时常有人担心，罗斯柴尔德医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却还没有成婚，当罗斯柴尔德医生安享晚年时，该由谁来继承罗斯柴尔德医生的衣钵呢？ 　　直到有一天，罗斯柴尔德家多了一位学徒，她的名字是芙罗拉，跟随罗斯柴尔德医生学习了医术，在罗斯柴尔德医生安详地辞于人世后，她继承了诊所，将罗斯柴尔德医生的精神传承了下去。 　　芙罗拉二十五岁时选择了成家，有了两个儿子，长子对医学抱有极大的兴趣，年纪轻轻就接管了诊所。因为芙罗拉的身体很不好，五十岁左右便不能剧烈运动，必须要长期修养，她的儿子想要为母亲诊断病因，却被芙罗拉拒绝了。 　　她说，这并不是疾病。 　　“我在年轻时犯下了罪，这多半是对我的惩罚吧。” 　　“罪？可我从没听小镇上的大家提到过。” 　　垂垂老矣的芙罗拉笑了笑，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她喜欢坐在窗户旁，沐浴着暖洋洋的日光。在芙罗拉的躺椅的位置，稍一侧头，便能看到格拉镇熙熙攘攘的人群。 　　“您是在等待什么人吗？”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而已，母亲似乎总在等待谁。是母亲的哪位老朋友么？” 　　“不算老朋友……我是在想，那个人会不会再来格拉镇。” 　　直到最后，芙罗拉的儿子也不知道，母亲究竟在等待着谁。 　　芙罗拉很想再见一面魔女，她觉得她应该向魔女说声谢谢，自从向罗斯柴尔德医生学习了医术过后，她才逐渐了解，医生面对无法治愈的疾病，同样是痛苦的一方，而不是加害者。 　　魔女将满心复仇的少女拉回了正轨，然而直到曾经的少女变成了老太婆，魔女终究还是没有再次踏足格拉镇。 　　她应该仅仅是个过路人，没有回头的习惯。 　　…… 　　既然存在着咒杀的魔法，自然而然，有防止的方法也是合乎情理的。 　　虚荣（Vainglory）序列四·替身人偶。 　　通过折损寿命的方式，制作出某个人的替身人偶，这个替身人偶会代替原主承受所有的伤害，假如支付得够多，甚至能制作出有自我意识、真的认为自己就是本尊的替身人偶，不过这种替身人偶有时间限制。 　　魔女抽离出罗斯柴尔德医生的灵魂，利用他的寿命制作了抵挡咒杀的替身人偶。 　　芙罗拉知晓真相后，魔女也如愿以偿地回收了芙罗拉的一部分灵魂。 　　但，收取的灵魂就是魔女的私人所有物了，怎么使用都是魔女的权利，决定把芙罗拉的寿命分给罗斯柴尔德，完全是魔女的个人自由。 　　魔女来到格拉镇时手中仅有扫帚和魔杖，走时依旧如此。 　　“真是的……我根本什么都没赚到嘛……啊，这位先生，您今天有幸能和世界一流、不，TOP级别的美少女面对面近距离交流的机会，不觉得这值得您交出所有家产吗？请等一下，先生，我不是骗子，请不要叫治安官——” 　　【魔女TIPS】 　　大陆上的魔法序列（即不包含固有魔法），现已被发掘的序列共计有80种。据流传当拥有五个序列一时，便有机会触碰名为永恒的禁忌。后世的人们将永生的非凡者称之为魔女，但严格意义上并非只有女性能成功，只是目前比较公开活动的多为女性而已。此外，成为魔女后所有魔法都不再占用序列，不过咏唱不会有任何变化。 16 【魔女与七日谈】 　　大陆上的一些国家存在专门给掌握魔法、愿意用魔法付出一份力量的人发布委托任务的协会组织。通常人们会用冒险家协会之类的称呼来形容，但实际上各国之间的冒险家协会很少互通，也不存在去到哪里都长得一模一样的看板娘。 　　不过一些小国家没有冒险家协会，因此即便是大魔女，没有接受委托的途径自然无法赚取到路费。 　　“你好。” 　　“……？” 　　雷奥村，一位面朝黄土地的少年止住了步伐，他的脊背上驮着完全不是少年的年纪该承担的沉重货物，甚至无法抬起头看清叫住他是什么人。从声音来判断是女孩子……穿着很厚重地魔法师长袍，以及打理得十分整洁的靴子，再有就是，扫帚……？ 　　“是在叫我吗？” 　　“嗯嗯，能不能请问一下，前边的村子有没有冒险家协会？” 　　“没有。你是……” 　　“随处可见的旅行者。我准备去远方的拉德博伊尔王国，不过手头上有些不充裕，如果你愿意资助我的话，这份恩情五分钟以内我是不会忘记的。” 　　“只、只有五分钟吗？！” 　　“我确实觉得太长了一点，三分钟如何？” 　　“不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怎么还变短了……” 　　要不是被背负着重物，少年真的很想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外来的旅客，哪有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且理所当然的人？ 　　少年不否认女孩子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但他可没有闲钱，也没时间继续浪费。 　　“前方是雷奥村，虽然没有冒险家协会，但是我印象中从来不禁止外来的商贩，要是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雷奥村叫卖是不会引来执政官的。” 　　“唔，那好吧。” 　　短暂的交流过后，魔女安洁莉卡与背负重物的少年擦肩而过，至于那个男孩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出来做苦力，安洁莉卡并不是很感兴趣，很多国家明面上都是禁止雇佣童工的，但农民家里往往有好几个孩子，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十分常见。 　　安洁莉卡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更在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根据安洁莉卡的记忆，剩余的六名勇者中，初代的「术」之勇者同样选择了建国，然而命运无常，「术」之勇者后代的王朝被推翻，但如果打算寻觅「术」之勇者的后裔，亲自去拉德博伊尔王国见证是最有可能打听到下落的可能。 　　安洁莉卡当然可以选择传送过去，但大城市的旅店价格非同小可，她得先想办法凑够住宿的钱。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目前囊中羞涩，安洁莉卡本人却不是什么节俭持家的类型，相反在败家方面有充足的自信。 　　“真没办法……是时候展示伟大魔女私藏品的奥秘的时候了！” 　　安洁莉卡如同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这是她在很久以前偷……冒险得到了战利品。 　　不一会儿，雷奥村的村民惊讶的发现村庄的大道上出现了一位素不相识的美少女，她坐在一块磐石上，手中拿着水晶球，地面上有她留下的娟秀字迹。 　　预知未来！告诉你七天以后会发生什么！ 　　安洁莉卡得到的魔法水晶球是预言的魔法道具，限制颇多，仅能预知到某个人七天后的遭遇，但用来不带脑子赚钱绝对足够。 　　村民们围绕着魔女窃窃私语，有谁能拒绝预知未来的诱惑呢。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真的可以预知未来吗？” 　　“是的，你七天以后的命运，尽在水晶球中。” 　　“好，请为我预知一下吧。” 　　中年妇女将手放在水晶球上，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结果了。” 　　“我看不到吗？会不会是在骗人？” 　　“……你有一个儿子？” 　　中年妇女一愣，旁边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承认了，安洁莉卡不是雷奥村的住户，如果雷奥村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门槛早被提亲者踏破了。而外乡人知道这样的内幕，结果只会是她确实有预知未来的魔法。 　　“然后，还有一个很珍重的花瓶。” 　　“对，是我的丈夫送给我的礼物。” 　　提到花瓶，中年妇女脸上立刻浮现出洋洋自得的神色，那花瓶价值不菲，她一直以来都很重视，每次闲聊八卦时，总免不了吹嘘她的花瓶。异世界可没有什么天价彩礼，反而是女方家里往往要准备嫁妆，但中年妇女的婚姻却是她的丈夫送给她礼物，闲聊时自然有炫耀的资本。 　　“啊，那真的非常抱歉。七天以后，你的儿子把你的花瓶打破了，碎成了玻璃渣。” 　　“什、什么？！” 　　中年妇女的嗓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其他女人们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弄得重点妇女面红耳赤，她恶狠狠的瞪了安洁莉卡一眼，扔下了不到原先说好的价格的二分之一的硬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紧跟着第二位是一位大腹便便的油腻商人，他把手放到了水晶球上。 　　“也给我预测一下吧。七天后，我是不是能转笔大钱呢？” 　　“先生，我只能预测第七天的未来，如果第七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预测到的就会是普通的日常。” 　　“意思是没有预测到？” 　　“有倒是有……你有一位漂亮的妻子，和雇佣了很多佣人的大宅。然后为了经商，经常外出。” 　　商人笑着点了点头，他的人生是许多平民羡慕不来的，除了没有贵族爵位外，家产、完美的家室、地位应有尽有。 　　“那么我建议您七天以后回家时记得拿上棍子。” 　　“为什么？” 　　“因为不拿棍子，您就不能打断您的仆人的腿。” 　　“我看起来是那么暴力……给我等一下，你什么意思？” 　　商人忽然反应过来，气得满脸的横肉都在抖。 　　魔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甚至比了个剪刀手。 　　“两个仆人哦。” 　　“噗咳咳——” 　　差点没气到吐血的商人一毛钱都没支付给魔女，气冲冲的离开了。 　　围观的村民们面面相觑，魔女笑容灿烂地招了招手掌。 　　“有请下一位！欸？没有下一位了？” 17 假如不到七天生命 　　魔女小姐的预知未来计划以失败告终，最后仅有零星的几个人来预知未来，勉强仅够安洁莉卡付得起旅店钱。 　　“唉……我早该想到预言家不行的……” 　　坐在石头上的魔女唉声叹气，她本来以为预言家仅仅是高危职业而已——毕竟穿越前她当预言家每次都先死，然而安洁莉卡没想到预言家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安洁莉卡惆怅不已，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是刚才问路的少年，他依旧驮着重物，和之前相比，少年每走一步都汗如雨下，不算有多健壮的身体也摇摇晃晃。 　　最终，少年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厥了过去。 　　当他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某个树荫下，虽然脑子有些发昏，但姑且记得自己大概是晕倒在半路上了。 　　“你好？嗨？这是几？还认得出来吗？” 　　“……很感谢你救了我，托您的福，我的脑子姑且没出问题。” 　　少年爬起来，一脸郁闷地看着安洁莉卡。 　　见识到魔女的美貌，少年出现了刹那间地失神，要让他来的形容的话，大概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才有机会娶回家的级别。 　　当然，这仅局限于外貌。 　　“货物……我的货物在……” 　　“我帮你送过去了。袋子里是面粉，所以判断出是面包房是很容易的事。” 　　少年对此感到困惑，因为安洁莉卡的第一印象很容易联想到娇生惯养一词，他很难想象得到安洁莉卡是怎么扛得动几袋面粉的。 　　“我会一些魔法，面粉什么的难不倒我。” 　　“这样啊……可我没什么能报答你，我知道你需要钱，但我也急需用到。” 　　少年借机在树荫下休整，与无事可做的魔女稍微多聊了几句。 　　少年的名字是塞缪尔，雷奥村本地居民，家里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至于家里的其他人，塞缪尔不愿多提。安洁莉卡的好奇心没有强烈到一切都需要刨根问底的地步，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给。” 　　塞缪尔看着魔女递过来的面包和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晕倒是因为饥饿，有段时间没吃饭了吧？身体上还有很多殴打造成的伤口，最近在和谁打架么？我的口袋里没有多少积蓄，但一份面包和水的价格还是有的。” 　　“你、你怎么知道？” 　　“无聊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 　　塞缪尔挠了挠后脑勺，被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看到了身体，他多少觉得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反应不如梅林可爱。” 　　“梅林？比尔森王国的花之魔术师？” 　　“嗯，他的名声都传播了这么远啊。” 　　安洁莉卡拿塞缪尔和梅林做了个简单的对比，梅林还是塞缪尔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被安洁莉卡看到了身体还会不好意思，后来越活越变态，真是世事难料。 　　“你是大名鼎鼎的花之魔术师的徒弟？我在路上有听村子里的人闲聊，说有魔法师来村子里，好像在做什么预言。” 　　“是啊，我在用魔法水晶球预言赚钱，但是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配合我。” 　　安洁莉卡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塞缪尔，过程中，塞缪尔的表情犹如流汗的黄豆脸一样丰富。 　　“这种方法当然赚不到钱吧，最少也该说点好听的。” 　　“哼、你以为我是那种骗钱的神棍吗？预言是真实的，而且一定会发生，我只是把实情说了出来罢了，他们接受不了是他们的问题，怎么想都不是我的错。” 　　安洁莉卡认真地说道，她确实是在赚钱，不过魔法水晶球的预言限制颇多，但有一点能百分百确定。 　　“水晶球里的预言是一定会发生的。我预言一位妇人的孩子会打碎她的花瓶，她回去后肯定会对花瓶多加保护，一切都没用，第七天她的孩子一定会打碎花瓶，无非是从纯粹的意外变成了过度保护下的一时疏忽；我预言一位商人的妻子和仆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商人回家后肯定会质问妻子和仆人，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证据……然后第七天，就会从偶然撞见，变成妻子因为担心事情泄露，和仆人提出分手前最后放纵一下。” 　　“真的吗？这也太……” 　　“不信的话，你来试试看好了。放心，不收你钱。” 　　反正大多都是不好的预言，没几个愿意给钱，魔女仿佛赌气般把水晶球放到了塞缪尔的手上。 　　塞缪尔没有拒绝，他对预知未来同样充满了好奇。 　　不过魔女小姐看到水晶球的变化，发出了“哦呀”的声音，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莫非是很奇怪的未来？” 　　“什么都没有。水晶球上展现出来的你的未来是漆黑一片。” 　　“我的未来已经到了无法预知的地步了么？” 　　“你还挺有写小说的天赋。”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评价道，塞缪尔的未来换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就算不是主角也是个大人物，别人都能正常预知未来，唯独某个人的未来一片漆黑，深不可知什么的。 　　但现实永远都极为残酷。 　　“和你的设想截然相反，我说过水晶球的预言不会出错。” 　　“那为什么你说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你没有第七天的未来。” 　　“没有第七天……” 　　“——你会在七天内死去。” 　　水晶球对死者是无效的，安洁莉卡试过预言死者的未来，其结果和塞缪尔一样，会映照出完全漆黑的未来。假如生者的预言也出现了相同的现象，便意味着第七天塞缪尔已经是个死者。 　　“会死？怎、怎么可能！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后遗症啊！” 　　“你冷静点，说不定是意外。” 　　“……这也算是安慰吗？” 　　“我没说我在安慰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建议抓紧，你的时间不多了。” 　　安洁莉卡无法保证塞缪尔是明天会死还是第六天会死，唯一能确定的是，第七天的塞缪尔已经凉透了，否则安洁莉卡至少能预言到杀人凶手是谁。 　　塞缪尔握紧了拳头。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一旦我死了，妹妹会活不下去。” 18 弑至亲者 　　“哦？你的家里只有你负责养家吗？” 　　“我……唉，还是直接告诉你好了，我的父亲……有酗酒赌博的习惯。” 　　塞缪尔长叹一口气，略显忧郁地道出了实情。 　　“我小的时候家境还算可以，父亲是一名商人，母亲在家里抚养我和妹妹，直到有一天，父亲结交了一些朋友，那些大人们带着父亲去赌马，父亲沉迷后生意一落千丈，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 　　原来如此，是沉迷马娘……哦不对，应该只是纯粹的赌马，异世界并不怎么流行纸牌等赌博游戏，反而是赛马场大放异彩，起初是贵族才能欣赏的运动，后来有人突发奇想： 　　我们何不对平民们开放赛马场，让他们押注谁的马匹会获胜？ 　　于是赌马自始而创建，安洁莉卡的评价是第一个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和创造扭蛋机制的人一样，该吊死在路灯上，为什么要创造这种坏文明啊。 　　“每次输钱父亲都会去酒馆喝酒解闷，喝得烂醉如泥，渐渐变成了一个酒鬼，脾气越来越暴躁，他把怒火全撒在了我们兄妹和母亲身上，对我们拳打脚踢。” 　　“你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啊。那你的母亲呢？” 　　“去年母亲生了一场大病，我拼了命的给母亲赚医药费，但钱全都被父亲抢走挥霍一空，母亲在冬天离开了我和妹妹。母亲最后抓着我的手，说要我一定照看好妹妹。” 　　塞缪尔还算有点力气，可以出来做苦力补贴家用，他的妹妹不同，父亲败光家产也就是最近两年的事，妹妹一直没有做什么家务，连纺织厂看了都直摇头。 　　“因此我绝对不能死……但我得承认我真的快要极限了，我根本吃不饱饭，再这样下去要么累死，要么饿死，所以……” 　　塞缪尔直接跪倒在安洁莉卡面前。 　　“拜托了，你会魔法对不对？你能把面粉搬运到面包房，肯定多亏了魔法。” 　　“魔法不是万能的。我说过预知到的未来是绝对的，就算我用魔法给你加护，你依然不可能活到第七天。” 　　“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有力气，我就不会死掉。” 　　塞缪尔执拗的祈求安洁莉卡伸出援手，在他的理解中，他的死因多半是营养不良跟不上体力消耗，若是有充足的体力，他绝对不会死。 　　安洁莉卡很想说其实有七天内发生意外导致死亡的可能性，但看样子不答应塞缪尔，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洁莉卡让塞缪尔转身，在他的背上画了一个符号。 　　“我在你身上施加了魔法，可以在七天之内让你变得力大如牛，七天之后我的印记会消失，之后你会恢复正常。” 　　“谢谢。我一定会熬过这七天。” 　　塞缪尔看上去非常高兴，安洁莉卡却认为，塞缪尔可能根本没有很好的理解魔法的必然性，就如同医生和病患本身才能最深切的理解绝症一样，塞缪尔是不具备魔法常识的人，恐怕在塞缪尔看来，能不死于苦力就可以规避掉死亡的结局了。 　　魔女给予塞缪尔加护后，他立刻动身又重返到工作之中。安洁莉卡其实没有在雷奥村继续逗留的理由，毕竟目前来看赚不到什么钱，她坐在树荫下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多留几天。 　　安洁莉卡习惯了给老朋友送葬，不差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 　　之后的几天里，安洁莉卡依然在村子里进行预言，偶尔有路过雷奥村的旅人对此感兴趣，每天的报酬勉强足够安洁莉卡付清旅店钱和饭菜的费用。 　　塞缪尔时常会经过安洁莉卡的摊位，有魔法加护的缘故，他不必再被重物压垮，每每经过都会向安洁莉卡投以感谢的微笑。 　　直到第五天的深夜—— 　　“外边好吵……” 　　凌晨时分，安洁莉卡被旅店外的喧嚣惊醒，一般来说除非是节假日，否则酒馆到了规定的时间必须要打烊，禁止通宵，所以夜晚的村庄里永远只有巡逻地的守卫和守夜人。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安洁莉卡穿戴整齐，走出旅店，发现大部分村庄里的人都聚集到了街道上，他们打着火把，惊恐的吵闹着什么。 　　执政官敲了敲手中的铜锣，大声喊道。 　　“请不要慌张！领主大人的护卫已经行动了，相信很快能给我们带来结果！” 　　安洁莉卡悄悄来到旅店老板的身后，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杀人了。” 　　旅店老板惶恐不安地说道，虽然杀人犯不在人群之中，执政官也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雷奥村领地的领主，领主派出了他的精锐护卫去追杀逃犯，但村子里的人们明显心有余悸。 　　对大部分来说，杀人犯在街坊和酒后的闲聊中谈到就是极限了，谁也没想到杀人犯就出现在了村子之中。 　　“查清楚是谁了吗？” 　　“我听说有个孩子杀了他的父亲！” 　　旁边的人也纷纷加入了讨论。 　　“听说案发现场非常血腥，他的父亲的脑袋都被拧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有一种说法是，当人想要残害至亲之人，魔鬼就会出现，赐予那人无穷无尽的力量。” 　　“天呐，太可怕了。上帝保佑，我们村子里怎么会出现弑亲者？” 　　“他会下地狱的！领主肯定会摆平！” 　　“绞死他！不能让弑亲者活着，连至亲之人都敢杀害，以后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恶魔！一定有恶魔出现了！” 　　雷奥村的村民们群情激愤，恐慌与惊怒混杂在一起。 　　尽管没有出现名字，安洁莉卡已经猜到了真相。 　　是塞缪尔。 　　他杀害了他的父亲，他有这么做的动机。 　　而安洁莉卡也知道，有她赋予的魔法加护在，塞缪尔扭断人的脖子绝非空谈，恐怕是易如反掌就能做到的事。 　　安洁莉卡默不作声地退去，执政官忙于摆平群众们的不安，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人悄悄溜走。 　　【魔女TIPS】 　　安洁莉卡曾经擅长跳古典芭蕾。 　　“我早忘光了！不要问我从哪里学的！” 19 魔女小姐与命运 　　雷奥村外的森林中，魔女小姐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塞缪尔，有魔法的帮助，在近距离定位一个人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你好，塞缪尔，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呀，我、怎么动不了？” 　　“因为你已经死掉了哦。” 　　安洁莉卡笑眯眯地说着残忍的真相，塞缪尔躺在雷奥村外很远的森林里，他倒在一棵树下，腹部和胸口都有血腥的伤口，安洁莉卡到来之前，塞缪尔实际上就因为伤势过重而死掉了。安洁莉卡所做的无非用魔法来让灵魂继续保留在死去的身体内，人死后的灵魂不会立即去往冥府，而是会继续在世间徘徊。 　　雕琢（Caelum）序列六·灵魂枷锁，可以让灵魂继续待在已死去的身体里，但不能移动，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交代遗言，或是为了询问谁是杀人凶手，亦或者是让死者最后再看一眼世间。不过倘若死亡时间过长或尸体损坏过于严重，灵魂枷锁便无法奏效。 　　“我用魔法让你的灵魂继续留下来了一段时间，你知道回光返照吗？和那个的原理差不多。” 　　“……这样啊。” 　　“雷奥村的村民们都在议论，说你杀了你的父亲。” 　　“嗯。” 　　“有我给你的魔法，你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所以应该是雷奥村领主的护卫干的吧？” 　　异世界的魔法并非极其稀有，虽然雷奥村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落，其领主也无非是个小男爵，但他的护卫依然是掌握魔法，可以将之用于战斗上的精英骑士。 　　“……那天父亲回家之后，他又输了很多钱，喝醉了酒。他开始殴打我的妹妹，说她长得很像母亲，如果我不去制止，妹妹会被父亲打死。可能是长期以来积压的矛盾的缘故，我失手打死了我的父亲。” 　　塞缪尔的话语中没有掺杂多余的情绪，这是灵魂枷锁的弊端，回光返照的死者不能很好的表达情绪，只能被动的阐述事实。 　　“即便如此你应该是被抓起来公开处刑，而不是被直接打死。” 　　诚然塞缪尔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弑亲之罪，但程序上的正义仍然是必要的，他先要被抓起来，送给法官审判，就算塞缪尔事出有因，多半也会被判处死刑。然而塞缪尔直接被守卫重伤而死，无论如何都不符合逻辑。 　　“我没想反抗，我被带到监狱里，可守卫忽然问我，是不是我的妹妹，在勾引我的父亲。” 　　“哈？” 　　“父亲殴打我的妹妹，撕碎了她的衣服……守卫告诉我村子里的人都传言她引诱父亲，明明她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会有人散布这样的谣言？我不能让谣言继续扩散出去，如果放任谣言继续传播，修道院会拒绝收养我的妹妹……虽然现在恐怕也迟了。我选择了越狱，假如我一定要在七天内死去，至少要让散布谣言的人闭嘴。” 　　之后由于犯人越狱的缘故，守卫选择了用足以致死的方式攻击塞缪尔，越狱的背负人命的犯人会被判定为穷凶恶极的罪犯，法律上允许守卫出于自我保护的方式回击。 　　安洁莉卡赋予塞缪尔的加护仅仅是赐予他力量而已，并非给予他钢铁之躯。肉体凡胎的塞缪尔身负重伤逃出了监狱，还没来得及查清是谁散布的谣言，就在村子外的森林里失血过多而死去。 　　“我忽然觉得很难受……我们家穷困潦倒，我和妹妹经常被父亲虐待，从来没有人愿意来制止父亲……为什么最后却在散布不切实际的传言上不遗余力？” 　　“大概是成本问题吧。” 　　“成本？” 　　“你的父亲是一个酒鬼，和酒鬼打交道，人们都避之不及，唯恐会惹上麻烦。你杀了你的父亲，又被守卫带走关到监狱里，你的妹妹就失去了任何保护……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嚼嚼舌根子而已，没有任何成本，也不需要支付任何代价。” 　　安洁莉卡总算弄明白，为何雷奥村的人会恐慌了，并非是纯粹的塞缪尔杀死了他的父亲。在塞缪尔自愿被捕后，村子里不知是谁对衣衫残破不堪的塞缪尔的妹妹加以推测，起初仅仅是好奇心性质的推测，最后演变成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塞缪尔的妹妹勾引了她的父亲的纯粹的谣言，传到了守卫耳中，感兴趣的守卫决定直接向当事人之一打听。 　　雷奥村的村民们恐慌，是因为塞缪尔的越狱，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塞缪尔已经重伤而死了。 　　“人们总是带着好奇心与猎奇心理的，不然就没办法解释怪谈能在各地之间传唱。他们可能不是厌恶你或你的妹妹，只是对那种可能充满兴趣，并加以讨论。” 　　“可这样……损害了我的妹妹的名声，修道院不会再收养她了……” 　　短暂的迟疑过后，塞缪尔知道他不剩多少时间，没有继续矜持的理由。 　　“能请你，照看我的妹妹吗？” 　　“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那就请你带她去一个能妥善安置她的地方……她没有办法继续再生活在雷奥村了。” 　　“不介意我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吧？” 　　“越远的地方越好……这里，只会给我的妹妹带来悲伤……” 　　塞缪尔唯一能托付的人只有安洁莉卡，他们在这里没有其他的亲戚。 　　不过最后，塞缪尔依然有一个疑问。 　　“话说……如果你给我的加护更厉害一点，我是不是能活下来……？” 　　“没可能的。” 　　安洁莉卡否决了塞缪尔小小的期望，假如魔女没有给塞缪尔魔法，塞缪尔的命运可能是纯粹的被过度酗酒的父亲活活打死。但安洁莉卡给了塞缪尔魔法导致普通人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命运就安排塞缪尔必须和同样掌握魔法的守卫爆发冲突，最终伤势过重亡。 　　要是安洁莉卡给塞缪尔再多的加护，事态依然会朝更恶劣的方向展开，甚至说不定会演变成魔女亲手杀死他。 　　“说出来你可能难以相信，我以前也是积极反抗命运的人哦。但现在已经不会再那样做了。去接受该死的命运吧，也许你的妹妹，命中注定要漂泊到远方。” 20 【魔女与死者苏生】 　　异世界的文明普遍以中世纪时期为蓝本，虽然安洁莉卡很好奇为什么始终没有向更进一步的文明进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变化依然被安洁莉卡所见证。 　　譬如说衣服，起初的衣服与裁缝都是一体的，换言之如果要买衣服，直接去裁缝店找裁缝本人，没有专门售卖衣服的店铺。如今在一些比较繁华的城镇，服装店已经不是新奇的事物，说到底有很多裁缝虽然技艺精湛，销售口才却不见得有多好。 　　“完美！太适合您了！” 　　服装店的女店长将少女邀请到落地镜面前，请她对着镜子，好好欣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自己。 　　少女似乎有些拘谨，女孩子都有爱美的天性，更何况她是算是个底子不错的模特，纤弱而苗条的身体很搭配女店长为她精挑细选的洋裙，简直像个贵族大小姐。少女确实很喜欢这条裙子，可是她不敢说出哪怕半句的赞美，就算没有明码标价，她知道这条裙子一定价格不菲。 　　少女曾有不错的家境，但随着父亲的败家落入了穷困潦倒的岁月，而另一方面……她现在寄人篱下，少女偷瞄坐在休息椅上，优雅地喝着茶的魔女小姐。 　　“喜欢吗？” 　　“……似乎价格很昂贵的样子。” 　　“我没问你这个，阿比盖尔。” 　　少女的名字是阿比盖尔，塞缪尔的妹妹。塞缪尔逝去后，安洁莉卡在郊外的森林里找到了孤零零的阿比盖尔，声称要带她离开雷奥村。 　　——你是哥哥的朋友？ 　　——当然不是。他欠我钱，占卜、水、面包，还有魔法的费用，现在他没办法还债，所以说你作为他的妹妹就归我所有啦！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流程，安洁莉卡顺理成章的拐走了阿比盖尔，反正她们兄妹二人在雷奥村没有其他的亲戚，阿比盖尔顶多会被列为失踪人口，过个几月雷奥村应该就没有人记得了。 　　安洁莉卡无法忍受阿比盖尔脏兮兮的样子，于是到达城镇后，带着阿比盖尔好好清洗了一番，顺便带她去买新衣服。 　　“我只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 　　“好，那么就买下它。” 　　安洁莉卡飒爽地付了钱，拉着还略显拘谨的阿比盖尔离开了服装店。 　　大概是童年时期过得还算不错的缘故，经历过娇生惯养的阿比盖尔好好打扮一番活脱脱是回头率十足的美少女。不过安洁莉卡有着绝对是她回头率更高的自信，前提是她摘下巫师帽。 　　“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安洁莉卡姐姐。” 　　“谈不上感谢，我是为了我自己而做的，因为你接下来得跟我生活一段时间，要是作为我的跟班却臭烘烘得的，头疼的反而是我。你离开故乡，不会觉得不舍吗？” 　　“除了哥哥，我没有别的怀念。” 　　阿比盖尔黯然伤神地说道，正如塞缪尔所说，他们兄妹被父亲虐待时没有人来帮助他们，所以阿比盖尔离开了生活了十余年的雷奥村，一点都不觉得怀恋。 　　“安洁莉卡姐姐计划去哪里？” 　　“我暂定的目的地是拉德博伊尔王国，虽然想要去的话立刻就可以到达，但还是攒够能在大城市花费的积蓄比较好。” 　　“安洁莉卡姐姐积蓄很少？” 　　阿比盖尔略显惊讶，刚才支付高价的裙子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还以为安洁莉卡很有钱。 　　“与其说很少，不如说现在一分钱都没剩下。” 　　“欸？” 　　“刚才给你买裙子的时候全部都花光了。” 　　“可、可是刚才安洁莉卡姐姐分明游刃有余的样子……？” 　　“阿比盖尔。” 　　安洁莉卡语重心长的拍着阿比盖尔的肩膀，目光炯炯有神。 　　“钱这种东西，该花的时候不花出去就没有意义了。” 　　“您完全不做计划的吗——” 　　阿比盖尔忽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该不会跟了个相当不靠谱的人？ 　　“既、既然这样，我立刻把裙子给退掉！” 　　“说什么呢，你穿着多可爱。而且你都穿了出来，怎么可能允许退货？而且你把裙子退掉后也没有别的能穿的衣服。” 　　“安洁莉卡姐姐，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如果付钱的时候，钱不够您会怎样做？” 　　安洁莉卡竖起了大拇指，她当然有考虑这种可能。 　　“催眠店长当做没来过这家店然后离开。” 　　魔法，很神奇吧？ 　　阿比盖尔深感绝望，她总算搞明白安洁莉卡底气十足的原因是什么了。 　　“所以我们晚上该怎么办才好……” 　　“去找冒险家协会接个委托，是城镇的话总归是有冒险者协会的。希望能有很轻松赚到大笔路费的委托，要是能有挖宝藏的委托更好……啊。” 　　“啊？” 　　“宝藏！对！宝藏！” 　　安洁莉卡忽然变得格外激动。 　　“我想起来了，我年轻的时候有在一个地方埋过财宝！真是的，年纪大了自己都没想起来，只要去埋宝藏的地方把我的财宝回收，路上不是想住什么级别的旅店就住什么级别的旅店嘛！” 　　“年、年轻的时候……” 　　阿比盖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和安洁莉卡有交流过，安洁莉卡直接告诉了阿比盖尔她是魔女，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尽管阿比盖尔有所了解，但看到美少女模样的安洁莉卡一口一个年纪大了，还是有一种想说安洁莉卡现在看上去分明很青春。 　　魔女所谓的年轻，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阿比盖尔如是推测。 　　“可是过去了很久，财宝真的不会被别人挖走吗？” 　　“应该不会。那里很隐蔽，一开始不是我的藏宝地，而是我和过去一同冒险过的伙伴们，埋下时间胶囊的地方。” 　　“时间胶囊？” 　　“写下自己的心愿，和其他伙伴一同埋在某个特定的位置，待到时光流转再一同挖出来，看看当初的愿望实现了没有，不过大多会感慨岁月蹉跎。我们当初定下的时间是五十年哦。” 　　“那么久？” 　　“是啊，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魔女小姐回忆着过去与能称得上是伙伴的人一同冒险的悠久过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去挖时间胶囊的人只有我一个。” 　　并非遗忘了或觉得没有意义，其他人已无法和魔女一同见证五十年的变迁。 21 魔女小姐的宝藏 　　一般来说，人类的寿命普遍在六十岁到七十岁左右，据说人类的平均寿命是根据时代整体的生活水平而决定的，所以像梅林那样罕见的高寿需要勇者的固有魔法才能做到。 　　对魔女来说，五十年和五年、五个月没有实质性的区别，但对大部分的人类而言可能是他们一生的时光，饶是魔女昔日的同伴多半是强大的魔法使，也终究敌不过岁月流转。 　　“因为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就擅自拆开了他们的时间胶囊，才知道他们五十年前原来有各种各样的志向和想法。顺带一提，其中一个人留下的时间胶囊是给我留下来的告白情书哦。” 　　“告白！” 　　女孩子总归对恋爱的话题感兴趣，阿比盖尔自然不能免俗。 　　“里边一定是很感人的内容。” 　　“不啊，里边的内容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的傻气，话说我当时完全没感受到，真想表白的话就该早点说嘛。他说希望用时间胶囊来见证不变的感情，直到变成老爷爷依然喜欢着我。” 　　“听起来很浪漫啊……” 　　“可他没来得及变成老爷爷就英年早逝了。” 　　安洁莉卡摊开手掌，严格意义上讲甚至还没到中年。 　　阿比盖尔一时语塞，虽然很想知道详细的内幕，但总觉得不该继续追问下去。阿比盖尔注意到，诉说着这些的时候安洁莉卡并未显露出特别难过的表情。 　　是她和昔日冒险的同伴关系不怎么好吗？阿比盖尔觉得不是那样，当回忆起曾经和一些人冒险过的时候，安洁莉卡眉飞色舞，至少应该是令安洁莉卡感到开心的一段回忆。 　　那么是经历的太多，不再会感到悲伤了么？这样一想，阿比盖尔莫名的感到难过，明明安洁莉卡都没有伤心。 　　“啊，说得好像稍微远了一点。总之之后埋时间胶囊的地点被我清理了一番，我发现那里非常隐蔽，五十年过去，时间胶囊都保存的很完好，于是干脆把之前收集到的财宝都转移到了那里。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吧！” 　　说完安洁莉卡立刻在城镇中咏唱魔法，引得守卫大声呵斥，在许多城镇里，使用可能造成伤害的魔法都是违法的行为，不过安洁莉卡抢在守卫制止之前，咏唱完毕和阿比盖尔一起转移到了记忆中的地点。 　　而阿比盖尔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魔法，一秒前还在城镇里，下一秒便转移到了陌生的郊外，在阿比盖尔看来简直如梦似幻。 　　安洁莉卡告诉阿比盖尔，她不会一直都和阿比盖尔一起，接下来她说不定还要去很远的地方，比如精灵生活的岛国，极寒的北境。这趟列车连魔女小姐自己都不知道终点是哪里，她自己也有可能觉得没有结果而中途下车，所以安洁莉卡计划教给阿比盖尔一些基础的魔法，让她自力更生。 　　阿比盖尔不知道的是魔女使用的是序列二的魔法，她极有可能穷其一生命都无法掌握。 　　“咦？变化好大？” 　　安洁莉卡确信以她冰雪聪明的脑袋不可能搞错坐标，然而到达目的地后，发现原本的密林被开辟出了道路，虽然没有行人，却有一座格外抢眼的建筑。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盖了一栋别墅啊？！” 　　安洁莉卡目瞪口呆，她原先埋宝藏的地方竟然被不知名的家伙盖了一栋豪华别墅，将魔女的藏宝地牢牢的霸占住。 　　“这下麻烦了，我记得我有给宝藏做过封印处理，不找到正确的入口是没有办法转移进去的。只能让住在那里的人通融一下了。” 　　“没问题吗？我们是陌生人。” 　　“哼哼。” 　　安洁莉卡自信的扬起嘴角，她主动摘下了巫师帽。 　　“我说过我要教你一些经验，那么现在就是第一课。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如果你打扮得体，哪怕是初次见面，对方的态度也不会太差。” 　　实际上这不完全是安洁莉卡故意吹嘘自己过人的容姿，异世界的化妆不是人人都能担负起经济消耗的行为，许多城镇长大的姑娘们只有过生日、出嫁时才有机会好好化妆。有经济实力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不是出身尊贵就是家境优渥，无论哪种都必须要谨慎对待。 　　为了证明给阿比盖尔看，安洁莉卡主动走进了别墅的庄园，奇怪的是大门没有上锁，也没有饲养看门狗，甚至连一个修剪树枝的园丁都没有见到，实在是不符合能盖得起别墅的家境应有的行为，有身份的人往往会很注重各方面的细节，若是有人做客却发现庄园里的树木没有修剪，无疑是很失礼的行为。 　　“安洁莉卡姐姐，看那边。” 　　阿比盖尔拉了拉安洁莉卡的衣角，庄园里不修边幅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一座坟墓？安洁莉卡不禁好奇这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比盖尔捡起草地上的野花，放到墓碑旁，虽说不知道死者是谁，但坟墓周遭没有任何的修饰，似乎是草草下葬，阿比盖尔觉得在坟前献花，或许能让死者的灵魂感到慰藉。 　　安洁莉卡整理了一下衣领，叩响了房门。 　　隔了很久，才有个头发蓬乱，黑眼圈异常严重的年轻男子打开了门，确切来说是拉开了一条门缝。 　　“……谁？” 　　“你好。我叫安洁莉卡，是路过此地的旅行者。” 　　安洁莉卡丝毫没受影响，笑容可掬地做了自我介绍。 　　然后就吃了闭门羹。 　　“没听说过！” 　　撂下这句话后，年轻男人直接把房门摔上。 　　安洁莉卡：“……” 　　阿比盖尔：“……” 　　似乎打扮得整洁，不是百分百行得通。 　　阿比盖尔心里这么想，但她不敢直白地说出来，只希望安洁莉卡姐姐不要生气。 　　魔女小姐长叹一口气。 　　“失败了。” 　　“没、没关系！也许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外人。” 　　“说的也是。” 　　安洁莉卡一扫阴霾，举起了手中的魔杖。 　　“……召唤陨石砸了这里吧。” 　　“请请请冷静一点！安洁莉卡姐姐！” 22 奥诺雷勋爵 　　一小时后。 　　别墅距离最近的科尔迪茨镇，魔女小姐笑眯眯地向远去的商人挥手告别。 　　“慢走~” 　　“那个、安洁莉卡姐姐，卖掉真的没问题吗？” 　　阿比盖尔忧心忡忡地问道。 　　“您刚才推销时说那个水晶球可以预知未来，这么贵重的道具，竟然随便找个商人就卖掉了……” 　　“我们现在缺钱啊。” 　　安洁莉卡心情愉悦地抛着手中的钱币，丝毫不觉得心疼，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做预言家的天赋，反正预言七天后未来的水晶球是她从别的地方得到的，常年积压在仓库里吃灰，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找个机会卖掉。 　　至于价钱安洁莉卡懒得反复讨价还价，这种从各地毛来……冒险正当所得的魔法道具，她要多少有多少。 　　“好啦，我们赶紧去找旅馆吧，顺便再好好打听一下那家别墅里的神经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洁莉卡姐姐，我刚才有留意经过的地方的旅店的价格，结合您刚才卖掉水晶球获得的价钱，我认为综合考量我们应该选择……” 　　“不用那么麻烦，外出时处处都要计较价格，等于在身体累积疲劳的同时又给心灵增加压力。最贵的那家，GO！” 　　安洁莉卡不由分说地拉着还想劝说的阿比盖尔，直冲科尔迪茨镇最奢华的旅店。 　　“两位？” 　　“嗯。两位，一间房。” 　　柜台内的店老板清点了一下安洁莉卡递来的钱币，发现即便算上押金，也多了一些。 　　“另外我还想向老板打听一些事。” 　　“喔……但说无妨。” 　　店老板不露神色地收下了多出来的一份。 　　“东南方向不远有一家庄园，我想了解一下关于那家庄园里的人。” 　　“……是奥诺雷勋爵一家啊。” 　　店老板脸上厌恶的表情转瞬即逝，甚至连热闹的大厅在听到这个惹人厌的名字时都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他们是贵族。” 　　“哼、只是一家暴发户罢了。” 　　店老板对此嗤之以鼻。 　　“奥诺雷勋爵算是我们这里的本地人，本来是好吃懒做的懒汉，直到有天他忽然发了笔财，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娶了个漂亮老婆，还有了两个儿子，他们的庄园也是在发财后才建成的。” 　　“发财？他的钱到底从哪里来？” 　　“鬼知道……他本人说是做生意，建成庄园后也的确开始经商，但他根本没有生意才能，售卖的物品要么价格昂贵，要么质量不过关。一开始奥诺雷勋爵招募的人还有尝试提出改进意见的，可那家伙刚愎自用，觉得提意见的人都是在跟他唱反调，反倒将他们统统开除。真不是我仇富，照他自我感觉良好的经营方式，早该宣告破产了，奇怪的是他一直都不缺钱，好像真的在盈利。” 　　咚！ 　　魔女小姐砸了一下桌子，吓了店老板一跳，他发现戴着巫师帽的少女面部表情异常僵硬。 　　安洁莉卡迅速推测出了真相，难怪庄园好死不死偏偏盖到了她的藏宝库上，恐怕是奥诺雷勋爵无意间发现了宝库的入口，利用里边的黄金大发横财，并用庄园作为掩饰，表面上是在经商赚钱，其实私下里一直在搬里边的财宝。 　　呜哇……我的宝藏……攒了好久的…… 　　安洁莉卡泫然欲泣，弄得店老板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啥，怎么把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给弄哭了。 　　“店长店长，他不是贵族吗？” 　　阿比盖尔好奇地向店长提问，虽然给钱的不是她，但店长记得阿比盖尔是安洁莉卡的伙伴，于是顺口解答了阿比盖尔的疑惑。 　　“是买来的。奥诺雷勋爵发财后给上边的大人们一大笔钱，买了个爵位，他没有领地，这个爵位好像也不能世袭，但他就此趾高气昂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贵族，整天来到城镇指手画脚。” 　　说罢，店长甚至开始模仿奥诺雷勋爵的语气。 　　“嘿！你！怎么不低头？没看见尊贵的大人在这里吗？……贱民们真是没有教养，见到尊贵的奥诺雷大人应该主动让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听着都让人火大。他还买通了守卫，有什么好的货物都要先进贡给他，他在的这几年，科尔迪茨被他搞的一团糟。” 　　贵族很看重爵位的世袭，如今几乎不太可能提拔平民做贵族……奈何奥诺雷给的实在太多，所以就赐予他一个名誉贵族头衔当当，反正他人傻钱多。 　　“意思是他现在不在了吗？” 　　“他死了。上主有眼。” 　　要不是奥诺雷勋爵已经死掉，店长哪里敢说他坏话，他非常在意买来的爵位，就算没在科尔迪茨镇，也很在乎有没有人说他坏话，若是有人向他举报，可能会得到奖赏。不过奥诺雷勋爵在面对平民时不怎么大方，得到名誉爵位后打心底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积极举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奥诺雷勋爵的生活放纵无度，落下了一身毛病，前不久病死了。说来奇怪，奥诺雷勋爵病死后，他们家似乎一下子没了收入，商铺全部关门，家里的仆人也都跑得一个不剩，他的妻子和儿子过惯了富人生活，没有学到赚钱的本事我不意外，但奥诺雷勋爵到底怎么赚到钱的，我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所以……那个男人是他们家的顶梁柱？” 　　“我不想侮辱顶梁柱这个词，可从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他的遗孀开始变卖昂贵的家产过日子，最近我听说……” 　　看在安洁莉卡组专门给了情报费上，旅店老板压低了音量，小声说道。 　　“我听说他们买了一本记载了邪恶仪式的法典，名叫《死者苏生》……他们应该是准备复活奥诺雷勋爵，觉得奥诺雷勋爵一旦复活，他们家的日子又能恢复到以往。他们把自己关在庄园里，估计就是在捣鼓这个。” 　　“死者苏生？” 　　安洁莉卡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它是一个固有魔法，名字看上去挺唬人，然而本质上是个失败的固有魔法，顶多骗骗魔法文盲。 　　原来如此……安洁莉卡心里有了计划。 　　【魔女TIPS】 　　据说大陆下沉睡着名为切尔诺伯格的冥神。 23 魔女小姐的非凡烦恼 　　回到旅店的房间，安洁莉卡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慵懒地打了几个滚，随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对了，我说过我要教阿比盖尔魔法。” 　　“会不会很难？” 　　“还好，我只负责教你基础的魔法，方便你能在大陆上畅通无阻。先讲解一下魔法的构成好了，被认知为序列的魔法共计有八十种，每个序列包含九种魔法，序列数由高到低，越低越为强大，通过机缘巧合、重复使用、服用药物等方式，均可以让魔法序列攀升，但我不推荐药物，因为不确定性很多，虽说唯一稳健的晋升方式只有稳扎稳打。” 　　阿比盖尔懵懂地记着笔记，其后安洁莉卡也将每个魔法序列的编制人数限制告知给了阿比盖尔。 　　“当至少拥有五种魔法序列一之后，便有机会挑战成为永远的非凡者，我所拥有的五个序列一分别是腐败（Nigredo）、净化（Albedo）、黄金（Citrinitas）、完成（Rubedo）和生命（Viriditas）。” 　　“安洁莉卡姐姐是怎么达成的呢？” 　　“嗯哼~想要挑战成为非凡者？那其实挺难的，我是魔法造诣上的天才，但实际上我依靠自己达成的序列一只有一个，其余四个都是靠运气。” 　　安洁莉卡穿越前所看的小说里，来到异世界的穿越者都会有金手指，然而安洁莉卡并没有特殊的力量和系统之类的东西，有时候安洁莉卡会觉得，她能完成五个序列一，且顺利成为非凡者已是她的特殊之处。单是收集到五个序列一便是难上加难，即便凑齐了，晋升为非凡者也并不是百分之百成功，数千年来的成功者少之又少。 　　“我要教你的是序列九的魔法，不要看不起这些烂大街的魔法哦，相当实用。首先是勤勉（Diligence）序列九的通用语，可以自动翻译彼此间沟通的话语，虽然识别不了古文字和动物的语言，但要在大陆上游历，它是必不可少的魔法，我先从通用语教起。” 　　安洁莉卡有丰富的教育经验，再加上阿比盖尔刻苦好学，依照安洁莉卡的推算，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阿比盖尔出师。安洁莉卡没打算把阿比盖尔教成名声赫赫的大魔法师，事实上当年梅林出师的时候，他的水平也远没有达到宫廷首席魔法师的级别。 　　夜晚，安洁莉卡嘱托阿比盖尔明天记得叫醒她，和安洁莉卡生活了一段时间，阿比盖尔意外的发现安洁莉卡很喜欢赖床，如果不是有人专门提供叫醒服务，安洁莉卡每天都会睡到接近午饭的时间才不情愿地起床。 　　次日上午，阿比盖尔晃动着缩进被窝里的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姐姐，到起床的时间了。” 　　“呜……我吃不下啦……”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故意编出来的梦话请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起床……” 　　明明昨天是她自己嘱托的，现在却反过来要赖床，阿比盖尔哭笑不得，没想到安洁莉卡姐姐竟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安洁莉卡特意叮嘱今天要喊她起床，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对不起，安洁莉卡姐姐。 　　阿比盖尔在心中默念，随后抓住被子，猛地把被褥一掀—— 　　“起床！欸？！” 　　“好冷……” 　　“怎怎怎么什么都没穿！您原来有这样的习惯吗！” 　　“说什么啊？我……” 　　没有被子保暖，安洁莉卡被迫起身，然而当她看见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剩下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一下。 　　“啧。又开始了。阿比盖尔，我可没有裸睡的习惯，虽然天气炎热的时候的确会不穿内衣。” 　　“那为什么……” 　　阿比盖尔害羞地捂住了双眼，却又忍不住悄悄透出指缝偷瞄，尽管都是女孩子，但脱下宽厚魔法袍的魔女小姐连阿比盖尔都不由得发出“哦呼”的惊声。安洁莉卡不仅穿衣显瘦，魔法袍下的身段同样挑不出任何缺陷，阿比盖尔终于明白了安洁莉卡所钟爱的巫师帽和魔法袍其实是颜值封印器，不然配上安洁莉卡喜欢卖弄的性格，恐怕会引发无数不必要的麻烦。 　　“「白」偷走的，除了「白」没有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白」？” 　　“昨天忘了和你讲，成功的非凡者会得到以颜色为代表的称号。我的全称是「黑」魔女安洁莉卡，「白」是另一个非凡者。” 　　“非凡者之间互相认识？” 　　“非凡者会相互吸引！……我很想帅气的说出这句台词，但没有这种设定。当你成为不老与不死的永远之人，想结识一下同样达成这个领域的同僚是很正常的想法。不过我付出行动后就后悔了，基本都是怪人。” 　　安洁莉卡若无其事地说着，同时清点自己的备用衣物。 　　“因为活得太久，他们大多都很不正常，沾点神经病。我说过达到永生必须要五个序列一对吧？实际上根据所拥有的序列一的不同，永生的方式存在巨大的差异，我是真正的不老与不死，不会老化也不会自然死亡，「白」的永生是不断更替肉身，其人偶的技艺可以以假乱真，先制造一副自己喜欢的躯体，再把承载记忆的灵魂放进去。” 　　安洁莉卡穿戴整齐，故意向阿比盖尔问道。 　　“猜猜看，阿比盖尔，当「白」知道我什么都不做，依然不老且不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阿比盖尔咽了咽口水：“会……嫉妒？产生恨意？” 　　“没有——「白」疯狂地爱上了我。” 　　“前后之间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因果关系啊！” 　　“所以我才说非凡者精神都多少沾点不正常嘛，其实我一开始是很骄傲的，我这么可爱，只有奥诺雷勋爵他们家那种入魔的人才会无动于衷。但「白」实在太烦了，你能想象出如厕的时候有人空间折跃过来硬要和你卿卿我我吗？”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她确实无法想象。 　　“想象不出来……安洁莉卡姐姐这样的美少女，竟然还需要如厕什么的……实在无法接受！” 　　“你该不会是被「白」那家伙传染了吧？” 　　安洁莉卡敲了敲阿比盖尔的脑袋，她只是不会老化而已，还是有正常的新陈代谢，其实她自己也很希望没有，毕竟每个月的那个实在是太折腾人。 　　简单的洗漱过后，安洁莉卡又重新恢复到了阿比盖尔所熟知的神清气爽的魔女小姐的姿态。 　　“我要单独去奥诺雷勋爵他们家一趟，最迟明天，我会拿回属于我的财宝！” 24 猴爪 　　再次拜访奥诺雷勋爵一家，安洁莉卡很有耐心地在门外等待了许久，才终于盼来了他们再度开门，依然是上次黑眼圈的清瘦男子，他一看到是安洁莉卡，马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准备把安洁莉卡拒之门外。 　　“等一下！我是来尽庶民义务的！” 　　“……庶民义务？” 　　“庶民有义务向尊贵的大人们提供帮助，我知道您一定在为魔法阵的绘制而困扰着吧？而我恰好拥有为大人排忧解难的能力，所以就上门来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安洁莉卡一番，旋即营养不良的面庞上展现出傲慢的神色。 　　“不错。你尽到了义务，科尔迪茨镇的贱民们该有你的自觉。” 　　真的是好臭屁的家伙…… 　　安洁莉卡强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按理说男人明显认出了安洁莉卡不是科尔迪茨镇的居民，但还是放任安洁莉卡进来了，该说他们没有戒备心呢，还是自以为是高人一等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了呢？ 　　偌大的宅院里仅有两个面容消瘦的年轻人，以及一位即便浓妆艳抹，也掩饰不了人老珠黄本质的女人。不出安洁莉卡所料，他们在客厅里绘制死者苏生的魔法阵。 　　安洁莉卡看了一眼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她本来以为芙罗拉绘制的魔法阵已经够烂的了，没想到居然有比芙罗拉还要烂的人存在，和奥诺雷勋爵的家人们相比，芙罗拉简直是天才。 　　要形容安洁莉卡看到他们绘制的魔法阵的心情，大概和第一天上班的程序员发现任务是接管前任程序员留下来的代码差不多。 　　安洁莉卡不得不重新进行大面积的重新绘制，固有魔法死者苏生的魔法阵并不复杂，奥诺雷勋爵的家人们研究了一个星期都没有发动成功，安洁莉卡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魔法阵的绘制。 　　“好了，接下来等到晚上零点钟，按照魔法书上的步骤去做即可。千万不要随意更改魔法阵哦。” 　　安洁莉卡生怕他们画蛇添足，正当她准备脚底抹油溜人的时候，消瘦的男人叫住了她。 　　“站住。你不觉得还有别的事情没做吗？” 　　“别的事情？” 　　“既然你拿着扫帚，就给我把整个庄园里里外外全部都清扫一遍。” 　　男人趾高气扬地下达了命令，他的兄弟和母亲也都认为理所当然，安洁莉卡登门拜访绘制魔法阵不仅没有让他们产生丝毫的感激，反而还在责怪安洁莉卡做得不够好。 　　事实上，光是踏入房间，安洁莉卡便产生一种恨不得捏住鼻子的冲动，奥诺雷勋爵死后，他们家的仆人们悉数走光，平日里他们对仆人们的态度完全是在使唤牲口，自然没有什么主仆情谊，发现他们家没钱后没有落井下石已是最大的本分。 　　故此奥诺雷勋爵家里好久都没有进行过打扫，垃圾遍地都是，更是充斥着奇怪的味道。某种意义上都到这种程度上都坚持不打扫，安洁莉卡真的有点佩服他们。 　　安洁莉卡抑制住怒火，她总算彻底理解为什么科尔迪茨镇的居民们对奥诺雷勋爵一家恶评如潮，魔女的扫帚可不是打扫卫生的道具，她面带和善的笑容，对他们一家施加了魔法。 　　“怠惰（Sloth）序列七·精神浅眠。” 　　…… 　　夜晚，临近零点，昏暗的奥诺雷勋爵一家亮起了油灯的光芒。 　　“该死，那个清洁工走掉了，一点都没打扫。” 　　“还以为是个明白自己身份的贱民，结果还是不识抬举。光是获得进入贵族的住宅就已是无上的荣耀，更别说将贵族伺候得服服帖帖这一殊荣，多少人想得到资格都没有门路。” 　　“不过仪式倒是有完好的保存下来，那个贱民还算有点价值。” 　　母子三人谈论着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虽说能猜到是魔女给他们下了催眠的魔法，但他们丝毫没有怀疑魔女居心不轨。 　　安洁莉卡的叮嘱其实是多余的，在他们看来连绘制魔法阵都是仆人们的工作，所以不会去更改已经绘制好的魔法阵。 　　“快要到时间了？书上说下一步的步骤是什么？” 　　“我看看……站在三个不同的位置，把血滴在上边？” 　　“哈？开什么玩笑？要我们主动去弄伤贵族尊贵的玉体？” 　　“孩子们，该行动了。我们先把勋爵大人接回来，再去教育那些不知高低贵贱的庶民什么是义务。” 　　女人中断了可能要吵起来的两个孩子的谈话，她已经不能忍受劣质化妆品对肌肤的伤害。奥诺雷勋爵死后，他的妻子完全没有节俭化妆品的开支，若非花了大价钱购买了记载了死者苏生的魔法书，那笔钱肯定会被她用来买化妆品。 　　两个娇生惯养的年轻人不情愿地听从了母亲的指示，三人站在魔法阵的三个不同的角度，用刀片割破手指，分别将各自的血液洒落在魔法阵的纹路上。 　　魔法书上记载了最后的咒语，三人异口同声地进行咏唱。 　　“伟哉！伟哉！伟大的冥神切尔诺伯格！” 　　“我等为崇高之神献上肉身！我等为崇高之神献上灵魂！” 　　“回来吧！回来吧！将离开我们的人，重新带回到我们的身边！” 　　月光透过窗户映射到绘制魔法阵的木地板上，三人盯着魔法阵，却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竟敢欺骗贵族！” 　　“孩子们，再检查一下，是不是缺了什么步骤？” 　　若是安洁莉卡本人在场，她会耐心的解释道，发动魔法阵会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本来就是常人对魔法的错误认知。不过考虑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魔女小姐没有继续待在庄园里的必要。 　　咚。 　　叩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格外响亮。 　　咚咚、咚。 　　女人难掩脸上的喜色。 　　“成功了！勋爵大人回来了！” 　　“终于……我们又能过上以前贵族该过的日子！” 　　“快快快，不要让勋爵大人等待太久。” 　　母子三人一齐奔向入口，迎接他们期盼的复生的死者。 　　门开了。 　　【魔女TIPS】 　　每位非凡者都有颜色作为代表，但最初的魔女没有。 25 死者苏生 　　翌日。 　　阿比盖尔有一种感觉：今天的安洁莉卡姐姐心情尤为良好，走在路上踢踏着石子，一路哼着小曲，犹如去郊游的孩子。 　　今天一大早安洁莉卡就退了科尔迪茨镇的旅店，说事情已经办得妥当了。阿比盖尔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已经来到了奥诺雷勋爵家的庄园外。 　　庄园和阿比盖尔的记忆中有很大的差别，上次是单纯的不修边幅，但这次庄园里的风景简直是一片狼藉，活像悍匪洗劫过。 　　安洁莉卡一路畅通无阻，庄园和宅邸的正门都没有上锁，而魔女小姐仿佛早预料过这样的结果。 　　“……” 　　阿比盖尔忽然发现庄园的角落里，她特意上了一束花的坟墓有异样。坟堆不知被什么人扒开，连墓碑都七扭八歪，阿比盖尔由衷地感到难过，她一路小跑到的坟墓旁，发现连坟墓里的棺材都被掘开，里边空空如也。 　　太过分了，竟然还有盗墓贼趁火打劫。 　　阿比盖尔亦有逝去的亲人，尽管她现在不可能再回到雷奥村，但她肯定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哥哥的坟墓。 　　“我进去找宝藏啦，阿比盖尔，你在外边等我。” 　　“安洁莉卡姐姐，住在这里的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 　　“我、我觉得……别人不在家的时候，这样有些失礼……” 　　阿比盖尔小声说道，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安洁莉卡做了些什么。 　　安洁莉卡莞尔一笑。 　　“这座庄园已是无主的状态，他们不会再回来。” 　　“难道安洁莉卡姐姐……！” 　　“停一停。我才没有那么残忍，我只是帮他们完成了他们的愿望。奥诺雷勋爵一家的愿望是和奥诺雷勋爵团聚，为此我在背后推了他们一把，仅此而已。” 　　“安洁莉卡姐姐也会使用死者苏生？我听姐姐说它是固有魔法。” 　　固有魔法不在序列之中，阿比盖尔惊讶于安洁莉卡丰富的魔法知识量。 　　然而停在玄关外的安洁莉卡将黑发捋到耳后，飒爽地笑道。 　　“我当然会用死者苏生——因为死者苏生，就是我发明的固有魔法。” 　　“欸？” 　　“我可是魔法天才，有几个固有魔法发明是很正常的吧？只可惜固有魔法没法申请专利。平心而论我更希望这个魔法消失，死者苏生其实是个失败作，被冠以了这个原本我希望它能起到的功效、最后的结果却名不副实的名字。原稿我早销毁掉了，传出去十有八九是「白」的杰作。” 　　“名不副实？死者苏生，做不到？” 　　“是的。阿比盖尔，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知识点，魔法看似无所不能，但仍然存在极限，譬如说复活死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做到，包括我在内。” 　　安洁莉卡看着塞缪尔死去，这不是她的恶趣味，事实上她没可能做到复活塞缪尔。罗斯柴尔德医生那次是安洁莉卡事先准备好了替身人偶，倘若芙罗拉真的杀死了罗斯柴尔德医生，那么饶是魔女依然回天乏术。 　　“但这样不是很奇怪？” 　　“奇怪？” 　　“安洁莉卡姐姐明知道死者不能复活，却还是发明了不能复活死者的死者苏生？” 　　两人的相处时间不长，阿比盖尔很清楚安洁莉卡不怎么谦虚，无论是美貌还是魔法才能，该炫耀的时候安洁莉卡从来都会选择炫耀，一点都不收敛。 　　安洁莉卡自己亲口说，她对死者苏生魔法的寄托，是真正的令死者复活，而不是要刻意发明诈骗性质的魔法。 　　“这个嘛，因果关系反了哦，正是因为我研究过死者苏生，才知道有些事情魔女也不能做到。不过失败作居然被传出去什么的，也不是我一开始的本意。” 　　说完，安洁莉卡走进了宅院里，去寻找藏宝库的入口。 　　先研究了死者苏生，才清楚死者不可能复活。 　　阿比盖尔能够理解，紧跟着她又有了新的疑惑。 　　安洁莉卡姐姐为什么要研究死者苏生？ 　　她……有想复活的人……？ 　　阿比盖尔没有答案，她觉得继续追问下去未免过于冒犯。 　　或许在以往的悠久岁月，看似无所不能的「黑」魔女曾像奥诺雷一家殷切的渴望过，逝去的人能回到她的身边。 　　毕竟曾几何时，魔女尚是不成熟的少女，有一起住在相同的屋檐下，一起攀登过高峰、深入过地下城，共同讨伐过强大的魔物，在无数的宴会上嬉笑的伙伴。时光流转，岁月如梭，彼时还需要他人照顾的少女成长为可以独自游历整个大陆的大魔女，身边也不再需要将后背托付于彼此的伙伴了，有什么难题，她自己一个人都能搞定。 　　“唔……不对……” 　　死者苏生是失败的魔法术式。 　　不能复活死者。 　　阿比盖尔并非要质疑魔女小姐的结论，她忽然发现了诡异的矛盾。 　　“昨天安洁莉卡姐姐不是来帮他们完成了死者苏生？那到底复活了什么啊？” 　　死者苏生不能复活死者，所以它真正的效果是什么？ 　　阿比盖尔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坟墓，里边的棺材被用极其暴力的方式破坏。 　　有一种观点是人体的保护机能会限制人的发挥，因为肉体有承载限度，一旦超越人体的限制，破坏和受伤的反而是自身的人体。但倘若肉身不受影响，便会爆发出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力量与速度。 　　坟墓和棺材看似是从外部破坏的……但当真如此么……？ 　　阿比盖尔后退了数步，她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坟墓，有点可怕。 　　不一会儿，魔女小姐从宅邸中走了出来。 　　“安洁莉卡姐姐？” 　　“……没了。” 　　安洁莉卡无力地抬起左手，手中拎着一个干瘪的小袋子，里边大概还有点财宝……肉眼可见的，一点点的程度。 　　“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阿比盖尔抱住了脑袋，她隐隐猜到了结果，毕竟真的发了大财，安洁莉卡姐姐兴奋的呐喊完全可以直传科尔迪茨镇。安洁莉卡一反常态的安分，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片刻过后，魔女小姐的怒吼响彻天空。 　　“我果然还是该召唤陨石砸了这里——” 　　“请请请冷静一点！安洁莉卡姐姐！” 26 【魔女与人狼村】 　　中世纪时期，拥有城墙的城镇终究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没有防御手段、仅有卫兵巡逻的村庄。因此，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的落脚也大多集中于村庄。 　　某个村庄的酒馆内。 　　“成功了！安洁莉卡姐姐！” 　　“很好。做的不错。” 　　安洁莉卡抚摸着白皙的手背，光洁如玉，不见半点疤痕。 　　“蛇夫（Ophiuchus）序列九·快速愈疗是能快速治疗外伤的魔法，就算是很严重的伤口，也有止血、防止伤口感染的作用。但是要记住，对内伤和疾病不起效果，或者说可以治病的魔法几乎不存在。” 　　“欸？没有治病的魔法？” 　　“如果魔法能治病，医生就完全失业了，世上也不会有绝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老不死后越是危险的疾病越能免疫，相反一些能根治的小感冒能让我中招……所以每个月的那个时候才让我头疼啊……” 　　安洁莉卡碎碎念抱怨道，说起来她在穿越前经常看到作品里有永生者，但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永生者是否免疫绝症。假如一个人永生却没有免疫疾病的能力，患上了癌症之类的绝症岂不是无尽的折磨？ 　　成为非凡者的安洁莉卡可以做到完全免疫致死性、有后遗症的疾病，然而普通的感冒却免疫不了，与常人的抵抗力截然相反。 　　“今天先教到这里。” 　　安洁莉卡伸出手招呼店家的酒馆女侍。 　　“来两杯水。” 　　费了不少唇舌，安洁莉卡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阿比盖尔年龄尚幼，不能喝酒，安洁莉卡也没有嗜酒的癖好，所以一路上住宿了无数酒馆，从来都是点单水或饮料。 　　酒馆女侍意外表现出了十分为难的样子。 　　“非常抱歉，我们……暂时没有水。去打水的人还没有回来。” 　　“酒馆为什么会没有可以饮用的水啊……我没记错的话，外边应该有条溪流。” 　　没有水源的地方不适合建造村落，事实上村庄外就有一条溪水，虽然路上水源充足的安洁莉卡并未饮用过，但那条小溪应该不成问题。 　　“您是从下游上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我们村的上游有座波恩村，很久以前，我们两个村都是约定在村庄间溪流中间的位置共同取水用水，直到二十年前，波恩村破坏了约定，直接在他们村庄附近取水。往河流里丢弃的垃圾和秽物都会漂流下来，非常不卫生，所以我们取水必须要去波恩村。” 　　一般来说，上下游的村庄都会有制定共同取水点的规矩，上游的村庄只顾自己方便的话，下游村庄的溪水自然仅剩污水。 　　“你们没有去找波恩村理论么？” 　　“有去找过……他们拒不让步。我们村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看你们这里的人身材还蛮结实的，波恩村人数更多？” 　　“论数量是我们占优势。可是波恩村有人狼存在。” 　　“人狼？” 　　阿比盖尔听到了有趣的名词，向安洁莉卡投来好奇的目光。‘’ 　　安洁莉卡对人狼略知一二。 　　“一种由诅咒所诞生的怪物，受诅咒者依然如人类般双足行走，但头部会变成狼的头颅，双手也会变成利爪，身体被皮毛覆盖，你可以理解为明明是狼，却有人类习性的人形怪物。” 　　“好、好可怕……” 　　安洁莉卡原本的世界习惯将这种生物称之为狼人，据说他们会藏匿在人类之中，等到夜晚再化身狼人出来狩猎。异世界的狼人是另一种种族，狼人倾向于人形，人狼则偏向于兽。 　　“人狼拥有可怕的怪力，速度和杀伤性都不逊色于真正的狼，普通人确实不是人狼的对手。所以波恩村为什么会有人狼？人狼可不是喜欢和人类共居的怪物。” 　　“我听说那个人狼一出生就受到了诅咒，但波恩村没有将他赶走，等到他成年后，自愿担负起了保护村庄的职责。他们占用水源并不占理，但如果我们去和波恩村理论，人狼会袒护收留他的村子。” 　　酒馆女侍无奈地苦笑，人狼的寿命终有尽时，届时波恩村就没有霸占水源的底牌了，只是苦了下游村庄的这一代人，每次打水都要千里迢迢跑到波恩村，还要受波恩村村民摆脸色。因为波恩村有人狼在，就算亲自去打水，波恩村村民也有权利排到前边，甚至是插队。 　　下游村庄酒馆的生意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人人都对波恩村霸道的行为怨声载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能打得赢波恩村的人狼，打碎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感谢您的理解。” 　　安洁莉卡并没有为下游村庄伸张正义的想法，每个村子都有自己难念的经，她可没有义务去帮每个村庄摆平麻烦。话虽如此，继续待在下游村庄已无意义，安洁莉卡本身的计划正是傍晚之前赶到波恩村，在那里住宿。 　　歇息过后，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再次启程，不过得知了波恩村有可怕的人狼，阿比盖尔临近波恩村难免心生怯意。 　　“安洁莉卡姐姐，人狼会不会很可怕？” 　　“魔女比人狼可怕多了哦。” 　　安洁莉卡不知是调侃还是认真地回应，但她确实不怕人狼，也有充足的信心保护好阿比盖尔。 　　路上有不少后来经过的马车都纷纷前往波恩村，看来下游村庄缺乏水源很影响住宿的生意，两家村子的关系经二十年的发酵，应该恶劣到了极点吧。 　　“快看！安洁莉卡姐姐，好大的水车！”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前一秒还在为人狼的存在担惊受怕，下一秒就被波恩村外巨大的水车牢牢吸引住了视线。阿比盖尔跑到水车下，仰起头为水车的规模之大而惊叹，所谓水车是流水筒轮式灌溉农田的工具，如今的时代多为人力，推动水车可以轻松省事的大面积浇灌农作物。 　　并非阿比盖尔缺乏见识，波恩村的水车规模大得出奇，比风车磨坊还要高，安洁莉卡一度以为波恩村里居住着巨人。 　　“当心！” 　　安洁莉卡身后传来惊呼，她转头一看，有匹受惊的马冲向了阿比盖尔所在的地方。 　　安洁莉卡正准备咏唱魔法救下阿比盖尔，某个黑影抢先挡在了阿比盖尔身旁。 27 人狼沃尔夫冈 　　——人狼。 　　挡在阿比盖尔身旁的正是传言中波恩村的人狼，因为诅咒的影响，人狼的身高超过两米，全身都是健硕的肌肉，却丝毫不影响迅捷的速度，大概是缺乏合身的衣服，人狼只穿着简短的背心和短裤，以至于安洁莉卡的第一反应是： 　　福瑞控狂喜。 　　人狼一声低吼，凭借蛮力控制住了发狂的马匹，没有后退半步。在没有发明热兵器之前，骑兵始终都是战场上至关重要的兵种，一是马匹的机动性，其二则马匹冲阵强大的杀伤力，然而此刻马匹却未能撼动人狼分毫。 　　人狼将马匹掀翻在地，回头对阿比盖尔咧嘴一笑。 　　“没事吧？” 　　“………………” 　　阿比盖尔两眼翻白，直接晕厥过去。 　　安洁莉卡来到人狼身边，用魔杖不客气地敲了敲人狼的脑袋。 　　“你把小孩子吓到了。” 　　虽然人狼尽可能地想让自己表现的更亲切，但一头直立行走的狼冲自己笑什么的，绝对算得上是童年阴影。 　　安洁莉卡很快唤醒了阿比盖尔，与此同时，听到外边动静的村民也纷纷赶来。 　　幸运的是除了马匹受伤外没有其他损失，马匹没有践踏到农田，阿比盖尔亦没有皮外伤。 　　苏醒的阿比盖尔依旧心有余悸，不过有泰然自若的安洁莉卡在身边，阿比盖尔壮着胆子向人狼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狼先生。”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为首的村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他也是波恩村的村长。 　　“别怕，孩子，沃尔夫冈不是坏人。” 　　“沃尔夫冈可是咱们村的骄傲啊。” 　　“就是，他是村子的守护神。” 　　村民们纷纷附和，听到村民们的赞扬，被称作沃尔夫冈的人狼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到这一幕，阿比盖尔稍微宽心了一些，虽然有着凶恶的外表，但人狼沃尔夫冈的内心应该是温柔的人。 　　“两位是从下游过来的吧？他们村经常会说沃尔夫冈的坏话，还请不要往心里去，我敢以名誉担保，两位在波恩村绝对是安全的。” 　　“那我就放心了，还有空房吗？我们想在村子里住宿一晚。” 　　“有，多玩几天我们也欢迎。” 　　村长爽朗地答应了安洁莉卡的请求，这条道路经常会有旅行者和商人歇脚，他们早已习惯有外人借宿。 　　由于水源的问题，几乎等于截断了下游村子的客源，晚上的波恩村热闹地像是在集会，甚至有商人就地开始叫卖。 　　酒馆的生意更是兴旺，和今天上午所经过的村子完全是两个景色，之前她们停歇的酒馆仅有寥寥无几的客人。安洁莉卡对酒馆提供的麦芽酒毫无兴趣，村民们谈论着今年的收成，其中不乏向客人们介绍沃尔夫冈。 　　“你说村子外的水车全是他一个人推动？” 　　“多亏了沃尔夫冈，我们浇灌庄稼事半功倍！不光这样，我们村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偷窃案件了，你可以尽管放心你的货物。” 　　“我估计不会有哪个毛贼有胆子来你们村……” 　　波恩村外的巨大水车几乎是给沃尔夫冈一个人设计的，途经波恩村的溪流并不湍急，因此转动水车需要人力，转动巨大的水车需要耗费好几个人的力量，但沃尔夫冈只需独自一人便可以做到。 　　波恩村是重视种植而轻放牧的村落，沃尔夫冈的存在使村民们省去了很多的时间，每年的收成节节攀升。 　　酒馆外人声鼎沸，村民们和住在村子里的客人们玩着骰子游戏，觉得无趣的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享用完晚餐，打算回到住宿的农家去休息，明天一早，她们就准备离开波恩村继续行进。 　　然而回到住宿处，两人却发现有人在门口等候多时，月色的照耀下，人狼身上的毛发凛凛发亮，更添一丝凶狠。 　　“两位。还吃的惯我们村子里的菜肴么？如果想吃野味，我可以去狩猎。” 　　沃尔夫冈爽朗地笑道，但现在阿比盖尔已不怎么惧怕人狼。在酒馆享用晚餐期间，阿比盖尔听了不少沃尔夫冈的故事，她觉得不能以外表评判一个人是否可怕。 　　“非常新鲜非常美味。狼先生不去酒馆吗？” 　　“我啊，我就不了。嗯……” 　　沃尔夫冈迟疑片刻，试探性地向安洁莉卡问道。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魔法师？” 　　“不是魔法师。是集可爱美丽与聪慧于一身的大魔女。” 　　“呃、总之会使用魔法对不对？我有个不情之请，方便借步一叙么？” 　　沃尔夫冈的神色尤为焦急，平日里少有魔法师经过波恩村，今天总算有魔法师打扮的女孩子他才决定搭讪，他有必须要请求魔法师协助的隐情。 　　安洁莉卡想了一下，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现在手头并不宽裕，魔女的宝藏所剩无几，没几天便被花钱大手大脚的魔女小姐挥霍一空。于是安洁莉卡先让阿比盖尔独自回房间，她跟着沃尔夫冈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 　　沃尔夫冈带着安洁莉卡来到一处偏僻的谷仓，他点燃油灯，又反手从内部挂上了门栓，确保不会有人进来。 　　安洁莉卡眨巴着眼睛，抱住了身体。 　　“……色狼？” 　　“不是的！” 　　“我不便宜的哦。” 　　“等下、难道给钱真的可以？不对！我要做的不是这件事！” 　　沃尔夫冈突然在安洁莉卡面前下跪，向安洁莉卡低下了脑袋。 　　“魔法师大人！我恳请你把我变回人类！人狼化是一种诅咒，既然是诅咒就一定有解除的办法，但我不会魔法，只能求助于魔法师大人！” 　　“好啊，如果你愿意把我的靴子舔干净的话。” 　　“真的？你不许反悔！” 　　“失礼了，我很想说一次这句台词而已。” 　　而且正常来讲不应该勃然大怒“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尊严！”么？怎么感觉他刚才面露喜色？ 　　“我确实有能力熬制解除人狼诅咒的魔药，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变回去，因为讨厌现在的模样？” 　　沃尔夫冈认为要得到安洁莉卡的帮助，不能所有隐瞒。 　　“是的，我始终认为我是人类，人狼的形态根本不是我的本愿，我这个样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每到晚上，我都有一种强烈的……杀人冲动。” 28 安洁莉卡真是天使 　　“人狼的诅咒在夜晚效果最为明显，尤其是月圆之夜，你的兽性会被无限放大。只要你放弃自控，就会沦为真正的野兽。话是这么说，我觉得你单纯是肉吃得太少了。” 　　波恩村是主农业的村落，几乎没有大面积放牧的人家，然而人狼和狼人都是肉食生物，每隔一段时间得饱餐一顿重置到day0才算稳妥，否则便会无限扩大它们野兽的一面。 　　“我承认，我看到村子里的奶牛，总会有一种想要撕碎它们喉咙，噬咬它们血肉的强烈冲动。但如果只是这样，我大可避开牲畜，最近我发现，我对村子里的人竟然也产生了同样的嗜血冲动，仿佛他们在我眼中不再是人类，而是可食用的肉块……我越是压抑这种可怕的冲动，每到夜晚都会变得更为强烈。” 　　沃尔夫冈惶恐地抱住了脑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再坚持多久。 　　“我不敢与任何人倾诉，也不想伤害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没有把受到诅咒的我赶走，依然愿意收留变成了人狼的我，把我视作村子里的一员。所以我必须要变回去，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待在村子，和大家一起生活。” 　　“我明白了。” 　　安洁莉卡恍然大悟，正当沃尔夫冈一筹莫展之际，魔法师打扮的少女：安洁莉卡来到了波恩村，在沃尔夫冈看来，她无异于上天派来的救星。 　　“如果我同意，你肯定不吝啬酬劳吧？” 　　“倾家荡产我都愿意！” 　　“但是我拒绝。”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沃尔夫冈大惑不解，因为善良……所以拒绝了？到底是什么逻辑？ 　　安洁莉卡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既然在农村生活，一定见过光鲜亮丽的石头下面住满蜈蚣之类丑陋的爬虫，但只要不把石头翻过来，无论是你还是石头下的虫子，都能相安无事。” 　　“确实见过……这和我们在谈论的内容有什么关系？” 　　“算了，我要回去休息，我说过我不会答应你。” 　　沃尔夫冈咬了咬牙，他很清楚他不能胁迫安洁莉卡，于是委曲求全地大吼道。 　　“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跪在这里不再起来……！” 　　“哦。”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句，随后不再理会沃尔夫冈，独自离开了谷仓。 　　次日、天蒙蒙亮，波恩村的公鸡高声鸣叫，提醒人们去迎接美好的新一天。 　　魔女小姐再次来到谷仓，村子里的人发现有段时间没见到沃尔夫冈了，正在寻找他。 　　谷仓内沃尔夫冈依旧长跪不起，这是一种自虐形式的卑微抗议，但除此之外沃尔夫冈别无他法。 　　“唉……你真是……何必如此？” 　　“我不想伤害村子里的人。” 　　沃尔夫冈一宿未眠，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意志依然坚定不移。 　　“如果我不能变回人类，我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求你了，我必须变回人类。” 　　“……真拿你没办法。” 　　“难道说你同意了？” 　　“我不保证能成功，炼制魔药并不是无中生有，我需要一些水银，还有荨麻。” 　　“有有有！都有，我这就去找来！” 　　沃尔夫冈激动万分，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安洁莉卡听到能凑齐材料后不爽的咂舌。 　　人狼的行动极其迅速，在午餐之前就收集到了足够的材料，经安洁莉卡清点，确实是炼制解除人狼化诅咒的魔药材料，且质量绝对过关。 　　“嗯……可以。晚上你再来找我，另外既然我帮了你，你得付出回报才行。” 　　“要什么我都给。” 　　“我们打算在波恩村多住几天，具体时间的话……七天，这段时间的住宿和饮食都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沃尔夫冈爽快地答应了安洁莉卡的请求，本来沃尔夫冈还以为有后续，但魔女之后再没提别的要求。 　　莫非她嘴上说着麻烦……私下里其实是很不错的人？简直就是天使！ 　　沃尔夫冈如是感慨，他觉得安洁莉卡完全有理由索取更多，哪怕安洁莉卡要他一条胳膊，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下午的时间对沃尔夫冈而言尤为漫长，他决定将变回人类的事当做惊喜，明天直接以人类的姿态去面见同村人。 　　晚餐结束后，沃尔夫冈迫不及待地来找魔女。 　　“进展如何？材料不够我再去找！” 　　安洁莉卡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盛满沃尔夫冈看不懂的五颜六色的古怪液体，而那正是魔女炼药的成果。 　　“在给你之前我最后再问一句，你要考虑清楚。” 　　“我决定了，不后悔。” 　　“你说你身为人狼找不到女朋友？其实你变回人类也不见得能找到。” 　　“虽然是实话但直接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了吧！” 　　见劝说无望，安洁莉卡撇了撇嘴，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把玻璃瓶甩了过去，沃尔夫冈捧起双手，胆战心惊地接下空中的玻璃瓶。 　　好险！差点摔碎了！ 　　沃尔夫冈心有余悸，更让他郁闷的是魔女一副非常遗憾的表情，似乎更希望魔药摔碎。但不管怎么说，沃尔夫冈总归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魔药。 　　沃尔夫冈拧开木塞，将玻璃瓶里的药剂一饮而尽。味道异常难喝，好比是擦了桌子的抹布放上调味料爆炒过后的口感，然而沃尔夫冈的心理却无比的畅快，因为他终于能恢复到人类的身份。 　　沃尔夫冈高大的身体逐渐缩小，由超过两米的高度退化为一米八左右，浓密的毛发全部萎缩回去，狼首亦转化为人类的面孔，五官正气十足，俨然是一个精壮的汉子。 　　“变回人类了！我变回人类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要是现在有人进来， 你解释不清哦。” 　　沃尔夫冈低头一看，由于身材缩小，短裤明显大了几个尺寸，从腰间脱落。 　　丝毫不觉得害羞的魔女小姐，精致的面庞上浮现出“只有这种程度啊”的轻佻。直到此时沃尔夫冈才终于确信—— 　　她不是什么天使，绝对是恶魔。 　　【魔女TIPS】 　　安洁莉卡的名字Angelica源自拉丁语Angelicus，意为“如天使般”。 29 人狼的诅咒 　　第二天一早，整个波恩村都炸开了锅。 　　沃尔夫冈变回人类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都团团围住了沃尔夫冈，要不是沃尔夫冈可以亲口说出村子里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村子里的人甚至都怀疑他是骗子，毕竟沃尔夫冈一点人狼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身高缩水了几十厘米，面部原先是狼的面容，和现在的人脸没有半点共通之处。 　　“你真的是沃尔夫冈？” 　　“不骗你们，我变回人了。” 　　“还有点不习惯……” 　　“对啊，我们都见惯你人狼的模样了，现在竟然还挺陌生。” 　　“往好处想，至少以后沃尔夫冈能和咱们一起喝酒了，以前他的手是爪子，只能端着酒杯，很容易洒出来。” 　　“晚上来一杯庆祝吧！” 　　村民们议论纷纷，虽然早已习惯二十年来与人狼共存的生活，但他们都清楚人狼终究是邪恶的诅咒，要说完全不害怕随时有能力杀死他们的怪物，那绝对是骗人的，有谁能彻底适应村子住着一头野兽呢？ 　　尔后村民们各自散去，家家户户都有活儿要干，然而大约半小时后，人们再次聚集在一起，把村长围在了中间。 　　“怎么回事？” 　　“村长，水车不能运作了。” 　　“哦？那就去检修一下，莫不是准备让我这老头子去修水车？” 　　“不是的，是我无法转动水车。” 　　沃尔夫冈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本来他像往常一样去转水车，结果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水车只是缓缓运作。原先保持着人狼姿态的时候，沃尔夫冈独自去转水车，谈不上有多轻松，但的确是单人便能完成的工作。 　　不如说波恩村的水车是专门给沃尔夫冈设计的，人狼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怪力，十几年来，波恩村的村民早已适应了沃尔夫冈的帮助，他的双手是爪子，不能耕作，于是便用这种方式来换取粮食。 　　变回人类的沃尔夫冈依然有一身结实的肌肉，可人类终究有极限，他几近累到虚脱，效率尚不及人狼时期的十分之一。 　　村长捋着胡子，这下可麻烦了，除了人狼沃尔夫冈，谁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能让庄稼没水啊，大家团结点，一起去转水车。” 　　“真麻烦……” 　　“没办法，来来来，搭把手。” 　　在村长的号召下，一些精壮的男人与沃尔夫冈一起去转动水车，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尽管村子里的男人都适应体力劳动，但这可比以前耕作费力气多了。 　　很快人们又再次吵了起来，今天去转水车的人提议轮班制，但看到去转水车的人挥汗如雨如虚脱般的惨状，其他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做，最后在村长努力调和下，姑且是暂时实行了轮班制。 　　“晚上咱们说要去酒馆……” 　　“谁还有那个心情！” 　　村民白了沃尔夫冈一眼，其实沃尔夫冈自己也没剩多少力气，他张了张嘴，最后唯有沉重的叹息。往日里一到晚上载歌载舞的气氛不再，至少今天一起去转水车的人，除了回家躺着外什么都不想做了。 　　“晚上好。” 　　这次换做是安洁莉卡在屋外等候沃尔夫冈，沃尔夫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早上变回人类的大好心情已经一点都不剩。 　　魔女小姐对沃尔夫冈的窘态毫不意外，她不是来帮沃尔夫冈的，只是来告诉他一声。 　　“待在波恩村的这几天我不打算做什么，你们有什么困难也不要来找我，我还要教阿比盖尔魔法。七天后，我会准时离开。” 　　“……好。” 　　疲倦至极的沃尔夫冈，只能点着头回应。 　　时间一晃五天过去，五天的时间里，波恩村的民怨一天比一天鼎沸，没人愿意去转水车，却必须要有人去做，十几年的时间他们早已把农田开垦到把水车压榨到极限，导致现在想要放弃水车都尤为艰难。 　　第五天，麻烦接踵而至。 　　“不好啦！村长！邻村的人找上门来了！他们呼啦啦的一群人，手里还拿着武器！” 　　村长慌忙赶到村外，两个村子的人在村外对峙，手里都拿着草叉一类的武器，眼看一场农村械斗已不可避免。 　　论人数显然是邻村人占优，波恩村村长急忙进行调停。 　　“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商量……” 　　“商量个屁！” 　　“二十年！二十年来你们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现在想坐下来商量？” 　　村长的好言相劝立刻招来下游村庄的敌意，波恩村的一位村民平时气焰嚣张惯了，下意识的叱责邻村人。 　　“放肆！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们说话？别忘了我们可是有……” 　　村民的话语戛然而止。邻村的人群出现了短暂的慌乱，二十年来，他们都生活在阴影之下。 　　领头的人用一声怒吼摆平了慌乱。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已经没有人狼了！” 　　由于波恩村霸占了上游水源，只顾自己方便，逼迫下游村庄的人千里迢迢来他们村打水，反而导致沃尔夫冈变回人类的消息根本封锁不住，迅速由打水人传到了邻村。起初他们并不确信，直到越来越多的打水人回报，他们才终于意识到，波恩村最大的倚仗：人狼，不知为何消失不见。 　　二十年来的怨气瞬间爆发，去波恩村讨个说法的号召一呼百应。 　　“从今往后，你们不许再在你们村口截断水源，必须要来我们村取水！谁敢违抗我们就揍谁！”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一直是你们！废话少说，动手！” 　　一场声势浩大的械斗就此展开，双方从白天战至黄昏才罢手，结果自然是波恩村落败，村长不得不先口头答应邻村积怨已久的霸道要求，才把他们暂时劝回去。 　　虽然没有村民死亡，重伤、骨裂、昏迷之人却不计其数，看见势头不对的商人们纷纷告辞离去。 　　“哎呦……上主啊，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我们以后真要去邻村打水？水车他们也不让我们用……” 　　“他们放话明天还要来……” 　　“该死！” 　　有个轻伤的村民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要是沃尔夫冈没有变回人类就好了！都是他害的！” 　　哈哈—— 　　沃尔夫冈干笑了两声，缄口不语。 30 魔女小姐的经验之谈 　　第七天清晨。 　　波恩村的村口出现了两位少女的身影：安洁莉卡与阿比盖尔，两人没有厚重的行囊，离开时并不需要刻意清点行李。 　　“安洁莉卡姐姐今天起得好早。” 　　“你心里肯定在想我平时总是起得很晚吧？” 　　安洁莉卡气鼓鼓地揪住阿比盖尔的脸颊，不过今天刻意赶在公鸡尚未打鸣的时刻离开波恩村，安洁莉卡确实有她的计划。 　　安洁莉卡才刚走到村子外，后方便有人紧随其后。 　　“请稍等。” 　　来者正是沃尔夫冈，他叫住了将要离开的魔女。 　　“我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拜托你，再将我变回人狼？” 　　“欸？为什么？” 　　阿比盖尔大惑不解，这几天她一直都跟着安洁莉卡学习魔法，并不清楚村子里潜移默化逐渐变得压抑的气氛。 　　她无法理解沃尔夫冈要变回人类的决定，而此时沃尔夫冈也没心情向阿比盖尔解释，他笔直地凝视着安洁莉卡，等待魔女的答案。 　　安洁莉卡取下腰带上别着的一瓶药剂，她早已料到沃尔夫冈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制作让沃尔夫冈变回人类的魔药时，就顺手做了人狼诅咒的魔药。 　　“我有必要提醒你……” 　　安洁莉卡话音未落，沃尔夫冈一把夺过魔药，拧开瓶塞一饮而尽，论速度不比此前急切地想要恢复人类身份那次慢上多少。 　　魔药最多生效一回。 　　换句话说，已经服用过一次解除人狼诅咒魔药的沃尔夫冈，一旦再通过魔药变回人狼，将再无变回人类的可能。 　　不过看沃尔夫冈决绝的态度，安洁莉卡决定让无用的提醒烂在肚子里。 　　沃尔夫冈的身体再次发生形变，没过几分钟，他又恢复为高大而健壮的人狼。 　　“呼……还是这个样子更适合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没必要。我也不会再回波恩村了。” 　　“……那么，祝你的旅途一路顺风。” 　　沃尔夫冈挥手向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告别，独自一人返回了波恩村。 　　“狼先生，没有再笑了。” 　　阿比盖尔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仔细回忆了一下与沃尔夫冈的初次相遇，她才发现那时的沃尔夫冈乍看很可怕，却总会尽可能地挤出温和的笑容。 　　那份笑容毫无阴霾，他真心实意的满意现在的生活，也由衷欢迎每个造访波恩村的旅人。 　　但再次变回人狼的沃尔夫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阿比盖尔还不知道，变回人类的几天时间，沃尔夫冈经历了什么。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 　　我不是说过了么，不是每一块石头都必须要翻过来。 　　石头下面会寄生着虫子，但只要不翻开，无论是人还是石头下边的虫子，都会度过平行线般的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 　　然而沃尔夫冈切实相信，波恩村的村民接纳的是他，是名为沃尔夫冈的个体，而非独自一人能转动水车，震慑下游村庄的村民，以便他们能霸占水源的人狼。 　　安洁莉卡不清楚波恩村的人最初决定留下沃尔夫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念，是单纯的善意还是另有所图，至少现在可以明确。 　　因为人狼实在很方便。 　　他有自己是怪物的认知，又将波恩村的收留理解成善意，所以沃尔夫冈对村子不占理却强硬截断水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有理由反对收留了他的村民。 　　说起来，沃尔夫冈决定要变回人类，是因为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阿比盖尔，我以前，认识一位老猎人。” 　　安洁莉卡自顾自地说道。 　　“老猎人在他居住的一带名声赫赫，是非常有名的狩猎大师，他还因为猎杀过凶兽得到过贵族的嘉奖。老猎人跟我传授他多年以来的狩猎经验，其中有一条是这样说的：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尝过人肉的畜生，一定要杀，绝对不能留。” 　　“是说像老虎和狼那样的肉食动物？” 　　“一半的原因吧，老猎人讲过他亲手杀的一条猎犬，据说那条猎犬和饲养它的主人有多年感情，即便饥荒时期依然没有放弃。但后来猎犬在它的主人的睡梦中咬死了它的主人。” 　　“这是为什么？” 　　“饥荒时期，猎犬的主人只能弄到他一人份的口粮，无法弄到给狗的食物……于是，他就放任猎犬去吃尚未腐烂的尸体，其中包括饿死的人。” 　　阿比盖尔惶恐地捂住了嘴巴，对年纪尚幼的小女孩来说，安洁莉卡讲述的内容已经完全超过了限制级。 　　“后来他们挺过了饥荒……直到有一次他们再次过上了食不果腹的生活，猎犬就咬死了它的主人，吃掉了他的肉。因为猎犬不止一回品尝过人肉，在极端情况下，它便会去攻击并杀死人类。包括狮子、老虎、狼，它们固然是凶残的肉食动物，但人类其实并不在它们最优的捕食序列之中。” 　　然而，尝过人肉的畜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可只要吃过一次……它们就会明白，那个双足直立行走的生物，肉是可以吃的。” 　　安洁莉卡所认识的老猎人杀过的几头凶兽，多半有一个共通点：基于某些原因吃过人肉，自此才逐渐开始攻击人类，在那些凶兽的视角中，人类不再是需要忌惮的对象，仅仅是和鹿、牛羊相同的食物罢了。 　　正所谓人类忌惮肉食动物，肉食动物面对人类时，同样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忌惮，而人肉的味道会让它们彻底放下仅存的戒心。 　　“好可怕……不过，安洁莉卡姐姐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阿比盖尔很想知道原因，安洁莉卡突然话锋一转，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没什么。我想吓吓阿比盖尔。” 　　“什、什么嘛！安洁莉卡姐姐坏心眼！” 　　“嗯哼~” 　　魔女和她的徒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人与人狼曾经和平共存的村庄。 　　朝阳升起，波恩村沐浴在日光中，迎接美好的黎明。 　　【魔女TIPS】 　　魔女的颜色源自于卡巴拉生命树，安洁莉卡所象征的「黑」取自第三质点，但除了颜色和质点所对应的特质没什么关系。 31 【魔女与德温镇的吝啬鬼】 　　安洁莉卡平常出行有四种方式。 　　其一是徒步而行，适合心情不错、体力充沛时选择，美中不足的是在野外偶尔会遇到图谋不轨的歹徒，所以徒步的旅行者最好不要选择穿过一些人烟稀少的路段。 　　其二是搭乘马车，安洁莉卡很喜欢这种方式，不需要耗费什么体力，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顺带一提，因为安洁莉卡是美少女，所以很容易搭上便车，大部分车夫都不会认为安洁莉卡居心不轨。 　　其三是利用浮空术的飞行魔法，为扫帚附魔，安洁莉卡会侧坐在扫帚上缓慢飞行，甚至还有闲心慢慢吃可丽饼。 　　至于最后一种—— 　　某处，街道上的空间逐渐扭曲，片刻过后出现两名少女的身影。 　　“咦？这里是……？” 　　“怎么了？安洁莉卡姐姐？” 　　“我们到的地方，和我用空间折跃预设的目标完全不同。” 　　第四种方法则是熟练运用空间折跃，直接跳转到城镇附近。 　　安洁莉卡的坐标计算不会出错，很快她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啧……那家伙又开始了……我们先在附近找城镇吧。” 　　安洁莉卡带着阿比盖尔开始寻找最近的城镇，幸运的是她们空间折跃到达的地点并不是荒郊野岭，没过多久便看到了城镇的影子。 　　两人沿着街道徒步前往城镇，旁边不断有络绎不绝的马车经过，其中大部分是满载货物的商人。 　　“前方应该是一座富庶的小镇，这次应该有冒险者协会了。” 　　“安洁莉卡姐姐以前来过这里？” 　　“没有。但我能判断出来。” 　　安洁莉卡原地踏了一下地面。 　　“一般来说城镇的石板路仅局限于城内，你看，我们离城镇还有段距离，道路已经变成了石板路，肯定是雄厚底蕴的城镇，才有资本将城外的道路翻新。平常的土路难免会凹凸不平，马车不能跑得太快，否则有闪躲不开石头颠簸的风险，同时旅行者们的靴底也会染上灰尘。石板路畅通无阻，商人和游客都愿意去做客。” 　　抵达名为德温的城镇后，城内果然如安洁莉卡所说，商人游客随处可见，整个城镇热闹非凡，俨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商业城镇。不过安洁莉卡不怎么开心得起来，通常繁华的城镇物价会随之上涨，旅店的价格必然不会便宜。 　　但这并不影响安洁莉卡选择价格最昂贵的旅店，仅仅一晚上的价格，安洁莉卡积攒下来的积蓄就全部花光了。 　　德温镇内不出意外的设有冒险者协会，由于天色渐晚，安洁莉卡预订明天去冒险者协会接委托来赚取路费。 　　入夜，安洁莉卡将魔法袍挂在衣架上，坐在房间的茶桌旁，阿比盖尔铺好了床铺，有些好奇问道。 　　“安洁莉卡姐姐不休息吗？” 　　“哼，你又在想平时的我早就钻到被窝里休息了吧？” 　　“才、才没有！” 　　阿比盖尔嘴上这么说，但和安洁莉卡相处的一段时间，她发现安洁莉卡确实是能偷懒就偷懒的性格，因此每天不是财政赤字就是在财政赤字的路上。 　　“我在等人。” 　　“等人？安洁莉卡姐姐的朋友？” 　　“是麻烦的家伙……来了。” 　　茶桌前方的空间歪曲，紧跟着某个身影凭空出现在旅店的房间里。 　　“安——洁——噗呃——” 　　阿比盖尔还没反应过来，无慈悲的魔女小姐直接暴起，抓住飞扑的来访者的脑袋对着墙壁便是一记暴扣。 　　然而受此重创，来访者非但没有晕厥过去，马上就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好过分！安洁！竟然对我这么粗暴……” 　　“过分的是你才对吧？” 　　安洁莉卡气势汹汹地瞪着来访者，直到此时，阿比盖尔才借助油灯的光亮看清来访者的真实样貌。 　　她和安洁莉卡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同样宛若皓月的肌肤，清秀无瑕的五官，要说哪里有差别，仅在于发色与瞳色。安洁莉卡留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对方则是如雪般的纯白；安洁莉卡的眼眸好似珍珠，她面前的少女亦有着晶色的美丽眸子。 　　细微的差异反倒使两人形同姐妹，不过安洁莉卡的态度却格外糟糕。 　　“你干扰空间折跃是想害死我？干扰空间折跃的危险性你应该清楚！” 　　“没事啦，反正安洁不会死。” 　　“我是死不掉没错，但若是有什么闪失，阿比盖尔可就迷失在异空间里了！” 　　“阿比盖尔？” 　　白发的少女歪了歪脑袋，她才发现缩在床上的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打了个寒颤，明明陌生的白发少女在安洁莉卡面前热情似火，转向她的时候，阿比盖尔突然有种被毒蛇的蛇信子舔舐脖颈般的恶寒。 　　“你……和安洁是什么关系？” 　　阿比盖尔莫名感觉回答不合白发少女的心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师、师傅和徒弟……” 　　“什么嘛！原来是安洁的弟子！” 　　白发少女瞬间变脸，笑靥如花。 　　“我的名字是葛蓓莉亚，是安洁的恋——”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再次把自称葛蓓莉亚的白发少女的脑袋按在墙壁上。 　　“这家伙是我最后悔认识的人。「白」魔女，葛蓓莉亚。” 　　“好冷淡啊，安洁。” 　　毫发无损的葛蓓莉亚泫然欲泣，仿佛安洁莉卡是哪里来的负心汉，但安洁莉卡不为所动。 　　“所以你来做什么？又来向我炫耀你新做的躯体？我都说了不要把脸弄成我的样子，你自己没有自己的脸吗？” 　　“这样会有安洁在我身边的感觉。” 　　葛蓓莉亚捧着脸颊，一脸的陶醉。 　　“每天晚上照镜子的时候，我都会控制不住和镜子里的自己接吻，就好像安洁真的在与我相拥……” 　　“噫！恶心死了！” 　　安洁莉卡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已经弄碎了无数的镜子：每当我伸出舌头，接触到的冰冷镜面都会提醒我，在我面前的不是真正的安洁，她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不是还没有，是从来没有！你这家伙说土味情话怎么越来越熟练了？” 　　“安洁！我的初恋！我的爱人！我那焦土一般破败的心呐——” 　　“我宰了你哦？！” 32 魔女小姐的黑历史 　　折腾了好一段时间，葛蓓莉亚才终于消停安分下来，幸亏安洁莉卡事先布置好了隔绝噪音的魔法结界，否则夜半大声喧哗必定会引来守卫巡查。 　　安洁莉卡也平复了一下暴躁的心情，葛蓓莉亚和安洁莉卡都是魔女，就算再怎么生气上火，安洁莉卡同样没办法杀死葛蓓莉亚。不计较代价的话或许能做到，毕竟葛蓓莉亚的永生是不断更换人偶躯体，但谁知道她究竟做了多少备用品。 　　两位魔女坐在茶桌的两侧，由安洁莉卡率先开口。 　　“所以说，你真的就只是来向我炫耀你新做的躯体？” 　　葛蓓莉亚的解释很像胡诌的借口，不过安洁莉卡清楚葛蓓莉亚的性格。或者说非凡者都多少沾点无聊，葛蓓莉亚平常算是和安洁莉卡一样无所事事的类型。 　　“正确！还有补充安洁能量！话说安洁离开迷雾山脉还真少见，明明安洁有几十年没有离开过迷雾山脉了。” 　　“上了年纪总归要出来活动一下身体……反正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我也懒得再搬家。” 　　“嘿嘿、谢谢夸奖~” 　　“我没在夸你！你这变态跟踪狂！” 　　“才不是变态跟踪狂，是我对安洁忠贞不渝的爱！” 　　安洁莉卡被迫再花费几分钟平复心情，老实说葛蓓莉亚确实很有毅力，安洁莉卡都记不清认识葛蓓莉亚究竟有多久，她一直都保持着近乎狂信徒的热情。 　　“以我对安洁的了解，安洁现在口袋里肯定连一枚铜币都不剩，我来这里也是为安洁排忧解难。”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我的确没剩下多少钱，难道你特意带了援助？” 　　“没错！我带来了锦囊妙计！这座小镇似乎非常有钱，那么首先我召唤来一头恶龙，让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然后安洁再英雄登场把恶龙讨伐掉……” 　　“打住打住，不愧是你，想得出这种办法，对你有那么一瞬间抱有期待的我真是没救了。” 　　“我制造的恶龙在作恶方面绝对有保障。”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质疑恶龙的质量啊？你的计划好麻烦，给我适可而止。” 　　“呜呜……” 　　魔女间的谈话听得阿比盖尔胆战心惊。 　　刚才、葛蓓莉亚小姐是不是面带笑容地说着近乎毁灭德温镇的计划？从语气上判断不像是在开玩笑，况且葛蓓莉亚小姐似乎真的能做到。 　　阿比盖尔终于明白此前安洁莉卡的评价：所谓非凡者，脑子都沾点不正常。 　　“没有钱的你这家伙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闹够了就快点回去。” 　　“好过分！安洁说得我像是移动钱包一样！” 　　“事实上你连移动钱包的职责都没有尽到好吧？”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下了逐客令，既然葛蓓莉亚身上也没什么钱，安洁莉卡才懒得继续和葛蓓莉亚继续车轱辘话纠缠下去。这种想法看上去十分势利，然而安洁莉卡的确是这么想的，她从来不会拒绝白嫖的诱惑。 　　阿比盖尔本以为葛蓓莉亚会纠缠不放，结果葛蓓莉亚只是象征性的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眼见丝毫无法博得安洁莉卡的同情，才索然无味的起身。如安洁莉卡所说，葛蓓莉亚随时都能找得到安洁莉卡，再加上魔女有的是时间，所以葛蓓莉亚不会彻底激怒安洁莉卡。 　　临走前的葛蓓莉亚与阿比盖尔对视了一眼，随后葛蓓莉亚的嘴角微微上扬。 　　“安洁的弟子。” 　　“我叫阿比盖尔……” 　　“叫什么不重要。你……知道安洁的三围吗？” 　　“为、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果然一无所知！我来告诉你，安洁的三围是96，60，92！” 　　“喂！你不要到处乱讲别人的秘密！” 　　安洁莉卡急忙打算制止突发恶疾的葛蓓莉亚。 　　“好大！”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劲啊阿比盖尔！” 　　“顺带一提，我的是96.1，60.1，92.1。” 　　“你这家伙不要仗着捏造躯体的主权在自己手上就故意调整数据，你以前根本没我身材好！” 　　“我还知道安洁的许多秘密哦，譬如说安洁以前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姐姐大人！”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连乡下出身的阿比盖尔都略有耳闻的大陆知名名媛学园，以培养少女的气质、谈吐、礼仪而闻名的学校，入学资格考试极其严苛，不仅面向贵族，亦会对可塑之才的平民少女开放。 　　阿比盖尔头一次知道安洁莉卡原来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优秀毕业生……据说每一届三年级学生中最为优雅的淑女会被冠以姐姐大人的尊称，成为学园偶像般的存在，是每位少女憧憬中的完美女性的化身，可惜现在的安洁莉卡似乎完全把学园里学到的淑女礼仪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葛蓓莉亚小姐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些毫不相关的事情呢？ 　　“葛蓓莉亚小姐是在宣示主权？” 　　“嗯嗯，你明白就好。” 　　葛蓓莉亚心满意足——你对安洁的了解是绝对比不过我的，这正是葛蓓莉亚要表达的含义。 　　在红着眼睛的安洁莉卡将扫帚抡到她的脑袋上之前，葛蓓莉亚提前使用空间折跃跳转离开，她同样掌握空间折跃，所以安洁莉卡才有不管逃到哪里都会被葛蓓莉亚缠上的认命自觉。 　　“那家伙……下次见面我绝对饶不了她！” 　　安洁莉卡气得咬牙切齿，活着时间太长难免会累计成吨的黑历史，大陆上普遍不认为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出身的安洁莉卡正是「黑」魔女本人，然而很不凑巧葛蓓莉亚恰好是知情者之一。 　　“阿比盖尔。” 　　安洁莉卡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唯独此时，安洁莉卡仿佛又成为了昔日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每位少女都渴望成为的理想女性。 　　但阿比盖尔完全没有感受到半分温暖。 　　“小知识，人的大脑如果受到强烈的冲击，会失去近期的一小段记忆。” 　　这段话是阿比盖尔今日的最后一段记忆，当然明早醒来的时候，她会连这段记忆也一并遗忘。 33 命运指引我们相遇 　　第二天，德温镇的冒险家协会门外。 　　“头好晕……安洁莉卡姐姐，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哦，昨晚阿比盖尔很早就睡了，可能是旅店的床质量不好吧，今晚我们换个住处。” 　　安洁莉卡笑眯眯地摆平了阿比盖尔的疑惑，两人一起进入了冒险家协会，协会内部人并不是很多，安洁莉卡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柜台，单独来到了告示板附近。 　　冒险家协会的柜台招待会向前来拜访的冒险者根据条件推荐委托，但时常会有柜台招待优先推荐很长时间没有人处理的委托、以及一些发布委托常客的委托，冒险家流动性较大，无法熟练把握每个城镇的状况，只不过若要专门去告示板上精挑细选，未免太过浪费时间。 　　然而，冒险家的常识难不倒魔女小姐。 　　安洁莉卡飒爽地来到告示板面前，朝告示板抬起了右手。 　　“完成（Rubedo）序列五·命运指引！” 　　魔女咏唱完毕，告示板的边角附近某张委托声明随之飘落，安洁莉卡捡起委托声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它能让我们赚大钱。” 　　“为什么？” 　　“命运指引能够演算出若干未来中最优先的选项，命运告诉我，接受这份委托收益最高。” 　　命运指引是一种预知未来可能性的魔法，当有若干明确的选项时才可以使用，计算出哪种未来对使用者最为有利。缺点在于只能预测结果，无法告知详细的过程。 　　安洁莉卡以前不止一次试图使用该魔法敛财，效果都不尽人意，因为往往会导向莫名其妙的过程，譬如说给贵族当小妾，或是和富商来一个难忘的夜晚什么的。毫无疑问的确能赚到大钱，但安洁莉卡不得不选择放弃。 　　安洁莉卡本人并不觉得命运指引在坑人，她认为像她这样的美少女，不被贵族或富商看上才叫奇怪。身为美少女真是无可奈何，舍弃节操就能随便赚钱，给预测未来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 　　“可是这份委托，似乎是从另一张委托下边飘出来的……” 　　阿比盖尔小声说道，告示板上空间充足，冒险家协会也理应有专人清理，然而安洁莉卡决意要接受的委托声明却被专门压在低下，难免让人怀疑委托的危险性。 　　安洁莉卡索性拆开委托，先浏览一下委托的内容。 　　“委托的任务是……一位病人，希望有人能陪他聊天。很轻松的委托嘛。” 　　安洁莉卡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传染性很强的疾病，到时候让阿比盖尔退避一下即可，反正安洁莉卡有免疫恶性疾病的能力。 　　安洁莉卡来到柜台前办理委托程序，柜台招待面带职业化的笑容，然而柜台招待发现安洁莉卡接受的是这份委托后，职业笑容逐渐转变为十分为难的表情。 　　“这位冒险家，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向您推荐其他的委托。” 　　“没必要，我就要接这份委托。” 　　安洁莉卡的魔法不会出错，绝对是她选中的委托收益最高。 　　但即便安洁莉卡执意如此，柜台招待仍然踌躇不定，坐在安洁莉卡隔壁的一位冒险者瞥了一眼安洁莉卡接受的委托，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唔……你是远道而来的冒险家？不要为难柜台小姐，她其实是为了你好。” 　　说着，冒险者指了指委托声明的右下角，一般来说委托人都会右下角署名 　　“发布这份委托的人，在德温镇名气很差。” 　　“他做过什么坏事吗？” 　　委托声明上的署名是一位名叫史都华的男人，很常见的名字，字体与行文得当，明显受到过高等教育。 　　“史都华是德温镇有名的吝啬鬼，向来一毛不拔。柜台小姐认为你很有可能收不到任何报酬，按照发布委托的流程，他的委托是合法的，所以不能不挂在告示牌上边。” 　　如此一来，史都华的委托为什么专门压在许多委托下边就能解释得通了。 　　“没关系。委托的内容不是什么棘手的工作，我不会亏太多。” 　　“哈……那我只能祝你好运。” 　　冒险家耸耸肩，他和安洁莉卡非亲非故，提醒到这种程度上安洁莉卡依然一意孤行，他也没什么能做的。 　　柜台招待的确是基于冒险家所说的理由才推脱的，见到安洁莉卡执迷不悟，她只好按照流程为安洁莉卡办理好手续，并告知安洁莉卡委托人的住处。 　　安洁莉卡与阿比盖尔找到了史都华先生的住处：一栋相对而言比较偏僻的豪宅，虽然冒险者协会里的说法是史都华名声不好，但想来盖豪宅的时候是优先考虑避开闹市区的，而非后续其他人搬走。 　　安洁莉卡上前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了一声软绵绵的“请稍等”，没过多久，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仆打开了正门。 　　“你好！这里是史都华家，请问你是？” 　　“我接受了委托。” 　　安洁莉卡扬了扬手上的委托声明，女仆小姐想了一会儿，才总算想起这份委托的由来。 　　“原来是老爷半年前发布的委托啊。” 　　“半年？这么久？” 　　“嗯，附近的冒险者都不愿意接受老爷的委托。” 　　女仆的神色略微有些暗淡，不过她很快重新振作精神欢迎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的到来。 　　女仆小姐名叫克洛伊，是史都华家唯一的女仆。确切来说，偌大的豪宅内只有男主人史都华和女仆克洛伊两人，从室内被克洛伊单独打扫得一尘不染来看，她无疑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女仆。 　　尽管有些人提到女仆总会往全能方面去想，但实际上女仆是分工明确的职业，负责清洁的女仆不会负责料理，反之亦然。大部分经验老道的女仆都是大妈大婶，年轻靓丽又能力出众的女仆少之又少。 　　克洛伊招待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先在客厅里等待，她给两人准备好了糕点和茶水。史都华在二楼的卧室里休息，克洛伊要先去通知一声。 　　【魔女TIPS】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存在姐妹制度，高年级生与低年级生之间结为义理的姐妹，在学园内互相照顾彼此。 　　魔女自然也不例外，她曾经有属于她的妹妹，每天都追着魔女，称呼魔女为姐姐。 34 北境的魔女 　　“可以了，两位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克洛伊招待两人走上二楼。因为家里没什么人，二楼的走廊略显空旷，值得注意的是房间门外并没有贴封条，通常家里空间过大的话，都会把没有必要使用的房间封存起来，每天清扫实在过于麻烦。但克洛伊是勤勉的女仆，似乎坚持每天清理。 　　“阿比盖尔，我有一个点子。” 　　“欸？” 　　安洁莉卡神秘兮兮地小声与阿比盖尔密谋。 　　“你看，他们家这么大却只有两个人，我们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可惜了？” 　　“那个……安洁莉卡姐姐，我觉得犯罪是不好的……” 　　“犯罪？我的意思是他们家空闲的房子这么多，我们不妨找他们商量，解决的在小镇上的住宿问题。” 　　“原、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安洁莉卡姐姐……” 　　“你又把我脑补得很坏？” 　　安洁莉卡揪住阿比盖尔的脸颊，总感觉不知何时起，阿比盖尔眼中的她永远是极其没节操的形象，安洁莉卡的少女心很受伤。 　　……当然，万一家里有钱的宝物不小心跑到了安洁莉卡的口袋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考虑到克洛伊是非常能干的女仆，不排除她能记住家里每个物件的可能性，还是稍微安分点好了。 　　安洁莉卡跟着克洛伊来到了豪宅二楼最大的一间卧室，采光良好，有魔法道具净化空气，角落里配有水族箱，墙壁上挂满无数的战利品，有动物的皮毛，雄鹿脑袋的标本。 　　“异角鹿标本？市场上很有价值的收藏品，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 　　“——是我本人亲自狩猎回来的。” 　　床榻上的男人听到安洁莉卡的评价，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炫耀道。 　　男人正是豪宅的男主人史都华先生，他的头发发梢开始变白，额头上的每道皱纹都饱经风霜。听到史都华的自述，安洁莉卡似乎有些意外。 　　“你亲自？异角鹿是生活在极寒的北境一带的动物，它的角的质量极其坚固，面对捕猎者也毫不畏惧，要狩猎异角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的。” 　　史都华微笑着点头，回忆起过往的岁月。 　　“当时的我年少轻狂，认为狩猎异角鹿充满挑战性，值得我去尝试……我备足了物资，但环境的恶劣和异角鹿的顽强都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几乎与异角鹿同归于尽，幸好有一支气象考察队发现了我，要是再晚一点，我的耳朵和一条腿怕是要保不住了。作为报答我只留下了异角鹿的脑袋当做纪念品，算是提醒我北境的天气有多残酷。” 　　“听起来你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委托，是你自己想去挑战？” 　　“哈哈……我无数次与冥神的邀请擦肩而过，但每次都忍不住去尝试。” 　　安洁莉卡和史都华意外的投机，史都华过去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冒险家，卧室里的战利品并不是史都华买来的，它们都源自于史都华亲手铸就的骄傲。 　　“克洛伊说你接受了我的委托……时间一长，我都忘记了我发布过。如你所见家里没什么人，我曾经闯遍大江南北，现在上了年纪，身患重病时日无多，于是想找人聊聊天，克洛伊那孩子早听惯了我的故事。” 　　“老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面对克洛伊的安慰，史都华仅是苦笑。 　　“我的日子应该只剩下十天左右了，最后的一段时光能有人愿意接受委托，可能神依然眷恋着我吧，就像数次把我从冥神手上抢救回来一样。” 　　委托的内容很简单，史都华过去曾是冒险家，他不习惯闷在家里，家里唯一的女仆克洛伊独自操办家务，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史都华闲聊。 　　安洁莉卡的工作正是陪史都华打发时间。 　　“我以前也去过北境，你说的气象考察队一定来自克勒伊斯蒂尔。” 　　阿比盖尔被安洁莉卡和史都华提到的北境充满了兴趣，她的年纪恰好是喜欢听故事的年龄段，史都华同样不介意有一位小小的听众。某种意义上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恰好是史都华所期望的人选，一人聊得来，一人愿意听。 　　“克勒伊斯蒂尔？” 　　“一座位于北境的城市，常年处于暴风雪之中。” 　　“没错，克勒伊斯蒂尔人在暴风雪的环境下生活了好几代，据说唯有克勒伊斯蒂尔人才能在北境的环境下找到正确的道路。我当日被考察队救了回去后……” 　　史都华兴致勃勃地讲述着他的经历，讲他在北境的种种见闻，安洁莉卡多数时间都和阿比盖尔充当听众，偶尔聊到她了解的话题，会适当得插几句嘴，引得史都华连番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你也见过吧”之类兴奋的回应层出不穷。 　　史都华自称剩下的寿命大约仅剩十天，但看他的劲头一点都不像快要死的人。 　　“说起来克勒伊斯蒂尔的博物馆里有个奇怪的文物，和你拿的那个差不多。” 　　阿比盖尔顺着史都华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史都华指的是安洁莉卡放在墙边的魔杖。 　　“扫帚？” 　　“对，扫帚。克勒伊斯蒂尔人说他们的建城是在一位拿着扫帚的人的帮助下找到了合适的地点，虽然大部分都是传说性质的流言，但博物馆里的扫帚是初代城主亲手放进去的，很有纪念意义。” 　　“噗……把扫帚放进博物馆？是他的风格。” 　　“你没去过克勒伊斯蒂尔的博物馆？里边有许多极寒环境下生存的人才能捣鼓出来的玩意儿。” 　　“没有。跟我讲讲吧。” 　　毕竟安洁莉卡去克勒伊斯蒂尔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博物馆。安洁莉卡的记忆中，北境起初不像现在这样寒冷，彼时的魔女尚未掌握空间折跃，无法能带领北境人走出暴风雪的魔女与他们的部族首领一同建立了城邦。 　　等到安洁莉卡学会了空间折跃再度穿越变得恶劣的暴风雪时，和她携手建立城市的人早已不再。魔女从来不觉得她拯救了克勒伊斯蒂尔，因为魔女学习空间折跃期间，是他们靠自己在寒风中站稳了脚跟。 35 魔女小姐的千年王国 　　时间一晃来到了夜晚，克洛伊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晚餐，她收拾完餐点后，史都华依然孜孜不倦地和两人畅聊着。 　　“老爷，您该休息了。” 　　“哦？已经这么晚了吗？” 　　史都华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来，克洛伊已经打起了油灯，对史都华的任性颇为无奈。 　　“老爷光顾着聊天，连晚餐都只吃了一半，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啊。” 　　“哈哈，劳你费心了，但希望克洛伊能理解，我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能聊得来的人了。两位慢走，德温镇的夜晚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 　　“说到这个，我有一事相求，实际上我们没有钱住宿，如果不嫌我们叨扰的话，能否在委托期间借宿一段时间？” 　　“没问题。克洛伊，麻烦给两位准备休息的房间。” 　　“是，老爷。” 　　史都华爽快地答应了安洁莉卡顺势提出的请求，就连离开史都华的卧室后的克洛伊，都由衷地发出感慨。 　　“请允许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你们道谢，老爷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我在楼下打扫卫生的时候都能听见老爷的笑声。” 　　“你和史都华先生……感情一定非常好吧？” 　　“我是一名流浪儿，老爷回到德温镇之后收养了我。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僭越，但我心里一直都把老爷当做父亲看待。” 　　“他应该不会不开心，我们聊天的时候也有提到过你，他说你是个很听话的孩子，甚至……希望死后能把遗产全部继承给你。” 　　安洁莉卡选择说出了实情，每次提到史都华先生的病情，克洛伊的表情都暗淡了许多。 　　安洁莉卡对此抱有疑惑，她对医学并不精通，然而怎么看史都华都不像是只剩十几天寿命的人。 　　“史都华先生得的是什么病？” 　　“我不清楚，镇上的医生说是绝症。” 　　克洛伊还想说些什么，室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安洁莉卡好奇谁会在这么晚拜访，但克洛伊对此似乎早已习惯，匆匆下楼去应对。 　　安洁莉卡隐约听到了克洛伊与什么人产生了争吵，一段时间后争吵停止，她带着非常勉强的笑容回到了二楼，给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布置好休息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安洁莉卡享用完早餐后再次来到了史都华的卧室，不同的是魔女身边除了阿比盖尔，还有略显困扰的克洛伊。 　　“我看我们在这里聊天，她一个人忙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所以稍微用魔法帮了一把，史都华先生不介意多一位听众吧？” 　　“当然不介意，只要克洛伊不嫌弃她早听烂了的老掉牙故事。” 　　史都华爽朗地笑道，他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安洁莉卡的打扮的特别之处。 　　“说起来……你是魔法师？” 　　“对魔法略知一二。” 　　“不必谦虚，我知道魔法才华出众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承认好了，没错，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 　　克洛伊在旁一脸震撼的表情，哇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谦虚，还特意强调自己是美少女，尽管克洛伊心里很不爽，但她初次见到安洁莉卡时的感想的确是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阿比盖尔完全理解克洛伊的感受，她拉住了克洛伊的手，小声告诉克洛伊，安洁莉卡一直都是这样，不如说平常连那句略知一二的象征性谦虚都不会有。 　　史都华对此感慨万千。 　　“真羡慕魔法天才啊，为了方便自己冒险，我也学过一些魔法，但我天分一般，最多只到序列八的程度，要不是有护身符在，有好几次都会丢掉性命。” 　　“护身符？” 　　“克洛伊，帮我把抽屉里的宝贝拿来。” 　　克洛伊依命从房间里的某个箱子里取出一件看上去很有年月的物品，外表看上去与香囊类似，但安洁莉卡能看出它是带有魔法力量的道具。 　　安洁莉卡向史都华提出近距离观察的请求，她反复观摩了一番，惊诧于被史都华称作护身符的魔法道具的制作思路，里边寄宿了足以达到发动序列六规格魔法的术式，平日里使用者只要按时往里边充能注入魔力，达到限度后它就能发挥出保护持有者生命的功效。 　　安洁莉卡确信她隐居前世界上没有相似的道具，好奇之下便向史都华询问护身符的来历。 　　史都华只当安洁莉卡是魔法天才用不到护身符才不知晓它的由来，笑着解释道。 　　“护身符是远方比尔森王国的首席宫廷魔法师制作的道具。” 　　“欸？花之魔术师？” 　　“是的，我在刚推行的时候觉得很有用就买了下来，差点花光我当时的积蓄，结果几十年间花之魔术师始终致力于降低护身符的成本，现在护身符的价格还不到我当时买它的三分之一。我不觉得自己亏了，后来给我带来巨大财富，使我衣锦还乡的道具正是它。” 　　阿比盖尔以为史都华的财富是靠探险日记所得，听史都华这么说，其中肯定有他得意的冒险故事。见到阿比盖尔充满期待感的眼神，史都华心满意足地将话题转了过来。 　　“你们知道亚马乌罗提王国吗？” 　　“亚马乌罗提王国……没听说过，好奇怪的名字……” 　　史都华把目光投向安洁莉卡，再他看来安洁莉卡样貌年轻，却意外的学识渊博。出乎预料的是这次安洁莉卡没有多说什么。 　　“亚马乌罗提王国是千年前灭亡的王国，有一种叫做魔晶矿的稀有矿物，会在亚马乌罗提王国的旧址诞生，我在探险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时意外发现了大量的魔晶矿，通过变卖魔晶矿，得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千年前灭亡的王国，为什么没有人重建呢？” 　　阿比盖尔自然而然地提出了问题，亚马乌罗提王国灭亡千年之久，照理说应该不可能存在旧址，可能会有部分遗迹，但应该会被当做文物保护起来，不允许冒险家私自闯入。 　　“这就要说起亚马乌罗提王国的历史了……孩子，你可能无法相信，据说亚马乌罗提王国，是由两位魔女一同建立的国度。” 36 魔女小姐的狂热脑残粉 　　当时的史都华正值壮年，不惧怕任何危险与挑战，在他看来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无非是与北境一样等待他去挑战的未知之地。 　　“关于亚马乌罗提王国是否是魔女创建的，真相已不可考，目前主流的说法认为亚马乌罗提王国是「黑」魔女与「橙」魔女一同创建的王国，没有人知道两位魔女详细的关系，因为亚马乌罗提王国是真正意义上的亡国，连一位幸存者都没能留下。” 　　“「黑」魔女？” 　　阿比盖尔错愕地望着安洁莉卡，她记得安洁莉卡有讲过，她的称号恰好是「黑」魔女，但安洁莉卡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平静地听史都华诉说。 　　“有人说，魔女渴望建议一个人人平等、任何种族都能生存的王国；有人说，两位魔女形同姐妹，乃至是恋人的关系；有人说，「橙」魔女于统治末期陷入了狂乱，开始大肆杀戮自己的国民；也有说人，两位魔女最终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战斗毁灭了亚马乌罗提王国，导致亚马乌罗提王国全部化作了废墟，连「橙」魔女都在战斗中逝去了。” 　　“真、真的吗？” 　　“我是个冒险家，不负责考古，这些内容都是我在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附近的一处考古学家营地道听途说的内容。克洛伊，帮我把柜子里的书拿来。” 　　克洛伊对史都华所指代的内容心知肚明，那些考古学家留给了史都华纪念品。 　　“这是当时的考古学家给我的研究文献。” 　　“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他们说在诺伊斯随时都可以买到。诺伊斯是一群「黑」魔女粉丝的聚集地，考古学家称他们为魔女教，这本《魔女语录》是他们传教指南。里边的内容大多是记载了「黑」魔女说过的话，以及他们对「黑」魔女的一些考究，有趣的是他们因过于尊敬「黑」魔女，不敢直呼她的名字，以其他称呼来代称。” 　　阿比盖尔发现安洁莉卡的表情已经完全僵住了，关键在于史都华并不知道安洁莉卡就是「黑」魔女本人，还在孜孜不倦地讲述着。 　　阿比盖尔急忙为安洁莉卡打圆场。 　　“一定是魔女大人，或者是那位大人一类的称呼吧？” 　　“不，他们管「黑」魔女尊称为洁哥。” 　　咔吧—— 　　克洛伊吓了一跳，安洁莉卡手上的茶杯莫名其妙地碎裂成好几段，而安洁莉卡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克洛伊迅速拿起扫把清理碎片，幸运的是的安洁莉卡纤细的玉指并没有受伤，但克洛伊不知道的是安洁莉卡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重创。 　　安洁莉卡不用猜都知道，除了葛蓓莉亚，没有谁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那家伙完全是个扭曲怪……等到把阿比盖尔安置妥当，稍微抽时间去端掉那个叫诺伊斯的窝点好了，决不能让葛蓓莉亚败坏我的名声。 　　“《魔女语录》里有一句话我觉得非常不错：只要现在踏上起始点出发，就还不算晚……” 　　“史都华先生，首选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其次史都华先生有些跑题了，我们之前不是在聊史都华先生如何发家致富的么？” 　　安洁莉卡这次毫不客气地把史都华拉回了正轨，史都华是非常健谈的人，不适当加以约束迟早会聊到天涯海角。史都华虽然有些惊诧安洁莉卡莫名其妙的前半句，倒也意识到自己扯远了。 　　“哦对。继续说亚马乌罗提王国的事吧，考古学家称两位魔女爆发的冲突永久改变了亚马乌罗提王国的环境，那是复数个序列一魔法产生的冲击，空气中带有剧烈的魔力因子，必须要有魔法护体才能无风险进入，否则空气对普通人来说便是剧毒。但同样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的环境改变了矿石，形成了一种叫做魔晶矿的特殊物质，能够制作出更为坚固的铠甲与武器。” 　　由于是多个序列一魔法的影响，即便现在再让「黑」魔女踏足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恐怕魔女本人也没有能力清除环绕在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的瘴气。 　　“我借助护身符得以进入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千百年来有无数的淘金者想要凭借魔晶矿发大财，因此里边布满了骸骨，那里见不到半个活物，连树木和水流都不存在。我无意间跌入了一个洞穴，幸运的是没有受到致命伤，反而发现了洞穴里大量的魔晶矿，我用那些魔晶矿和逗留于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外的投机者做了笔交易，得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史都华说得轻描淡写，当时的他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要丧命于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人死前总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史都华大半辈子都在外漂泊，死前忽然回想起了他的故乡，也就是德温镇。 　　“拿到钱之后我回到了我的老家……我都记不清我离开了多久，小镇上和我离开前一样，过着毫无起色的生活。德温镇不是一个富裕的小镇，这里没有拿得出手的特产，商人们没有停留在德温镇的理由。” 　　说到这里，安洁莉卡大致明白了德温镇的道路为何如此异类。 　　“你翻修了德温镇的道路？” 　　“嗯，我用我的积蓄给我的故乡做了大范围的翻修，加固了城墙、多雇佣了保护城镇的护卫，商人们愿意来的话，旅行者也会多起来。时间一长，小镇欣欣向荣……” 　　史都华欣慰地说道，然而听到史都华这么说，打扫完茶杯残骸的克洛伊，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玄关又传来了敲门声，克洛伊借机匆匆离去。 　　里边果然有隐情。 　　安洁莉卡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史都华旁边，跟在克洛伊身后来到楼下，拜访者是一位中年男人，手中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我是来探望史都华叔叔的。” 　　“抱歉，老爷身体欠佳，现在不能接见外人。” 　　“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外人。” 　　男人似乎有意强行闯入，但克洛伊无论如何都拒绝男人进屋。 　　无奈之下，男人选择将礼物强行塞到克洛伊手上。 　　“礼我送到了，财产分配的事，你要记得帮我美言几句。” 　　【魔女TIPS】 　　即便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毕业，魔女和她的妹妹依然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在旁人看来，魔女的妹妹对魔女抱有超出姐妹的感情。 37 德温镇的吝啬鬼 　　男人离开后，克洛伊将他带来的礼物全部放到了门口，她没有打算把礼物带给史都华先生。没过几分钟，又再次有人登门拜访，来者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说的内容大多与之前来的男人无异。 　　克洛伊的态度依旧十分冷淡，直到以同样的理由谢绝了女人的造访，她才发现安洁莉卡不知何时来到了客厅，静静地看着玄关处发生的一切。 　　克洛伊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安洁莉卡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刚才那些人，还有昨天晚上来拜访的，都是史都华先生的亲戚？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 　　“……” 　　克洛伊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我一直都很疑惑，史都华先生虽说一打开话匣子会陷入忘我的情绪，但他愿意接纳我们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也没说我和阿比盖尔需要支付额外的住宿费和餐饮费。我问过史都华先生，他说家里的浴室可以随意使用，还担心家里没有足够的护肤品，毕竟保养我这样的美少女的肌肤是要花大价钱的。” 　　像是为了故意炫耀，安洁莉卡还专门捏了捏手背，弄得克洛伊的嘴角一阵抽搐，总觉得这个人真的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过分啊。 　　“史都华先生做了这么多，我反而觉得不可思议，我在接受这份委托之前，有人劝告我不要接受这份委托，说我可能无法得到报酬，说发布这份委托的人没有信誉，说他是……德温镇赫赫有名的吝啬鬼。” 　　“不是的！” 　　犹如捕捉到关键词信息，克洛伊失控般的大声喊叫了起来。 　　“根本不是那样！老爷从来……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故事要从史都华并未选择讲起的童年说起。 　　史都华的童年实际上不算幸福，母亲生下他之后身体虚弱，没过多久就抱病而死，父亲在史都华还很小的年纪在锯木厂工作，由于操作失误受了重伤，最终死于伤口感染。 　　因此史都华的童年在亲戚家辗转反侧，大部分人都觉得收养史都华是个负担，但又认为这孩子实在可怜，所以决定让史都华吃百家饭长大，这个月住在这家，下个月住在那家，如此反复。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养成了史都华热爱自由与开朗的性格，促使他有能力养活自己之后，毅然决定外出去冒险。 　　多年过去，史都华长久没有回来，很多人都遗忘他的时候，史都华带着找到魔晶矿暴富的财产衣锦还乡。史都华其实不讨厌德温镇，尽管童年时没有人愿意长期收留他，然而或许恰恰是这个原因，史都华到谁家都像个客人，受到的待遇往往还算不错，所以史都华发家致富后，选择回到德温镇建设故乡。 　　史都华翻修了德温镇的道路，从材料到工人们的工钱，全部都由史都华以个人的名义支付。德温镇的执政官谨慎地询问史都华是否需要什么回报，譬如说今后的税收是否应该分出一部分给史都华。 　　史都华回答说不用，这么说并不夸张，他的财富已经多到翻修公路后即便每天花天酒地，喝最贵的酒，骑最好的狮鹫依然花不完的程度。 　　可能是出于童年经历的缘故，史都华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正是克洛伊。 　　史都华为人慷慨大方，很快成为了德温镇的明星，他每次一到酒馆，酒馆的客人们都知道今天他们有免单的机会。之前不愿意收留史都华的亲戚们，突然都和史都华关系要好了起来，一些需要查族谱才能找得到几乎不存在的血缘关系的人，听闻之后亦纷至沓来。 　　他们有任何需要，史都华都愿意赞助；德温镇有人开始尝试趁着贸易的东风做生意，史都华会为他们提供第一桶金。 　　人们口口相传，说德温镇有一位非常富有的大善人。 　　但史都华收养的孩子克洛伊发现，史都华的笑容越来越少，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史都华摸了摸克洛伊的脑袋，告诉她不是那样。 　　不久后有人来找史都华要钱，那人是史都华的远亲，然而说是远亲，已经要追溯到曾曾曾祖父一辈才有交集了。克洛伊知道他是个赌鬼，嗜赌成性，毫不意外的是他又一次赌光了所有的钱。 　　这次史都华拒绝了他。 　　对方反倒觉得惊讶。 　　“为什么？你明明很有钱。” 　　“是的，我已经为你摆平了至少十位以上的讨债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你得戒赌，或者你必须要去工作，自己去赚钱。” 　　“你在说什么？只要你给钱，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你的钱多到花不完不是吗？对你来说这点连洒水都算不上。” 　　“……我不能给你钱，要么你得保证，今后你得去工作。” 　　“你分明是不想给吧！” 　　两人最后吵了起来，幸好史都华有丰富的冒险经历，轻易放倒了他。 　　史都华确实是很大方很慷慨的人，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去找史都华索要金钱已经成为了他的亲戚们理所当然的日常。有人好赌，有人好吃懒做，有人对奢侈品贪婪无度……他们解决的方法不是自力更生，而是去找史都华索取他的财富。 　　因为他富得流油，而我们是亲戚。 　　久而久之，史都华认为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尽管他的积蓄多到摆平所有困难依然能让自己的生活维持最高水准，可他还是做出了决定，除非是真的有困难，否则赌博欠账、要买无意义的贵重品等，他都不会去资助。 　　在史都华的亲戚们看来，这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他们觉得是史都华变得小气了，变成了守财奴，不再是以前那个开朗大方的史都华。史都华的亲戚尝试用小时候照顾过他来打感情牌，史都华依旧不为所动。 　　于是史都华的亲戚们愤怒之下开始败坏史都华的名声，有人直接欠账挂在了史都华的名下，讨债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史都华干脆的回应，那是他们的欠债，我没有理由去帮他们摆平。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因为史都华明明是富豪，不过他们大多都意识到一件事，史都华确实不再像以前一样慷慨。 　　从此以后，德温镇的大善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名号。 　　德温镇的吝啬鬼。 38 受诅咒的财富 　　“老爷从来没有亏欠过谁……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老爷。” 　　克洛伊一口气倾诉出史都华的全部经历，作为被史都华收养的孩子，克洛伊亲眼见证了人们对史都华态度的转变。 　　从衣锦还乡时的门庭若市，到拒绝进行无意义援助时的无人问津，再到最后，又有无数的人登门拜访，前来讨好生命垂危的史都华。 　　“……大概两年前，老爷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医生说老爷的寿命只有两年不到，老爷的亲戚们知道后又开始重新和老爷搞好关系，他们想让老爷多分配给他们一些财产。” 　　史都华没有结婚，仅收养了克洛伊作为养女。按照德温镇所在的国家的继承法，史都华有义务和理由立下遗嘱，自行分配财产。史都华坐拥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意识到这一点的亲戚们立刻改头换面，带着谄媚的笑容来讨好史都华。 　　“他们谁都不愿意远赴他乡去找名医来帮老爷，我哀求过他们，他们嘴上含糊其辞，内心里都盼着老爷离世，好去争夺老爷的财产。” 　　克洛伊曾不止一次计划过离开德温镇去寻找医生来救治史都华，然而史都华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来，克洛伊必须留在史都华身边照顾他。 　　“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接近老爷……绝对不会！” 　　“——克洛伊。” 　　楼梯处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阿比盖尔搀扶着史都华，神色复杂。克洛伊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宣泄般的呐喊传到了楼上，听到史都华过去的人并不只有安洁莉卡，还有史都华和阿比盖尔。 　　“不要再说下去了，克洛伊，别让客人们为难。” 　　“我无法理解老爷为什么要迁就他们！” 　　克洛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孩子，唯独这次，她没有乖乖听从史都华。 　　“很可笑不是吗！老爷去过寒冷的北境，去过连空气都是致死物的亚马乌罗提王国，没留下任何后遗症。本该回故乡享受人生的老爷，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 　　北境的温度常年处于零下四十度，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的瘴气杀死了无数的淘金者，史都华以健康的体质挺过了九死一生的冒险，反而在自己的故乡一病不起。 　　“刚才来拜访的人，是老爷的父亲的妻子的哥哥的女儿。” 　　安洁莉卡稍微在内心捋了一下关系。 　　“应该算是……舅表姐？” 　　“再往前的人是老爷的奶奶的弟弟的女儿的丈夫的孙子！” 　　“好复杂！真亏你能记得住。” 　　“昨天晚上的人是老爷的父亲的弟弟的儿子的妻子的朋友！” 　　“这个已经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了吧！” 　　“老爷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那么深厚，他们却像寄生虫一样粘着老爷不放，老爷生病后尽是假惺惺的关心，没有谁真正在意过老爷的感受。” 　　克洛伊和史都华不存在真正的血缘关系，在以前的克洛伊来看，这绝对是足以被史都华逐出家门的冒犯之举。但克洛伊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必须要倾诉出她的想法才能舒畅。 　　整个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冷静下来的克洛伊等待着史都华的责罚。 　　史都华仅仅是沉重地叹息，他再度开口，并未选择叱责克洛伊。 　　“很高兴你能这么为我着想，克洛伊。我想……我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 　　“责任？” 　　“我拿到魔晶矿的财富后，要说完全没有飘飘然的成分，那一定是谎话。我拿到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黄金，告诉了我认识的人，现在想来，当时的我绝对存在着有炫耀的心理……就像我房间里的战利品一样，我希望让每个人都能见识到我有多成功。” 　　“……”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能更成熟一点，是不是可以避免这样的结果？如果我能收敛起那份骄傲，说我的财富有限，修完德温镇的路就用的差不多了，我身边的人会不会开始收敛，不再索求无度？” 　　“老爷您……为什么要把责任归咎于自己？” 　　“我不是在包庇他们。我在冒险途中听到过许多受诅咒的财宝的故事，一穷二白的我还不明白，无尽的财宝又怎会是诅咒？多少人梦寐以求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不断任由他们放纵，告诉他们缺钱时可以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这就是打开魔盒的我所承受的诅咒吧。” 　　克洛伊像是难以接受般摇着头，史都华先生则是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每次险象环生，我都觉得我是被神所眷顾的幸运儿。直到现在我依然这样认为，我受神明的垂青，因为在我生命的最后，还有克洛伊你在我的身边。” 　　克洛伊无力地瘫坐在地板上，安洁莉卡蹲下身拍了拍克洛伊的肩膀，克洛伊干脆直接扑到了安洁莉卡的怀中，放声大哭 　　阿比盖尔同样是一副十分难受的表情，她的信仰告诉她世间的真理应是善有善报，史都华先生无疑是个善良的人，到此时他甚至认为，是当年自己过度的放纵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见识到了我过去不成熟的一面。关于委托……我知道这么做可能有些冒犯，可以请两位一同陪我到最后么？”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史都华打心底感到高兴，他唯一挂念的人只有克洛伊。史都华计划把财产留给克洛伊，不过他有些担心家里的亲戚为了财富是否会铤而走险，史都华曾试着让克洛伊搬走，但克洛伊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史都华身边。 　　安洁莉卡是强大的魔法师，史都华认为安洁莉卡至少能保障克洛伊的安全。 　　待到克洛伊恢复冷静，她抽噎着搀扶史都华回到了房间，而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留在客厅。 　　“安洁莉卡姐姐，我们有没有办法帮到史都华先生？” 　　“得加钱。” 　　“请、请认真一点！” 　　“这个嘛……等十几天后再说吧。” 39 史都华的新生 　　此后的十几天，安洁莉卡和往常一样，陪在史都华身边讲述过去的经历，史都华似乎没受到影响，对几天后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一事极其豁达。 　　阿比盖尔和克洛伊迅速发展成了朋友，闲暇之余，克洛伊还会跟阿比盖尔一起，向魔女学习魔法。 　　“那么，御夫（Aurigais）序列九·骑乘之王差不多教到这里。虽然名字看上去十分酷炫，但这个魔法并不包罗万象。” 　　阿比盖尔若有所思：“安洁莉卡姐姐的意思是不能驾驭狮鹫？” 　　“不，我的意思是不适用于人，起初我还以为学会这招后我一定能在上边。” 　　“欸？” 　　阿比盖尔完全没能理解安洁莉卡的感慨。 　　同样习得了魔法的克洛伊神情低落，丝毫没有喜悦之情，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是史都华大限将至的日子。 　　克洛伊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学习魔法，她只是想让史都华安心，有魔法的加持，史都华在离开时不再会有无法放下的牵挂。 　　安洁莉卡轻声说道：“你会用得到的，克洛伊小姐。” 　　“……嗯，感谢您的指导。” 　　克洛伊认为安洁莉卡这么做是为了让她有骑乘迅龙的能力，克洛伊没有骑乘迅龙的经验，但习得了这个魔法可以保证自己不被甩出去。 　　史都华露出了宽慰的微笑，如此一来，克洛伊可以在他死后离开德温镇，搬去其他城镇生活。 　　今天会是史都华的最后一天，史都华尽可能以乐观的心态安慰克洛伊，说他状态不错，离开时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克洛伊决定今晚待在史都华的房间陪他最后一晚，阿比盖尔打心底对这位乐观开朗、富有冒险精神的大叔抱有好感，也选择陪伴克洛伊守夜。 　　安洁莉卡一如既往地选择回房间休息，似乎不怎么关心史都华的最后一日。 　　第二天清晨，阿比盖尔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安洁莉卡的卧室。 　　“安洁莉卡姐姐！快醒醒！” 　　“那么大……进不来的……” 　　“？！” 　　“唔唔……萨拉米香肠……好好吃……” 　　“为什么每次安洁莉卡姐姐说梦话都在吃东西啊？！” 　　哭笑不得的阿比盖尔一把掀开安洁莉卡的被子，强行把还在呓语的安洁莉卡晃醒。 　　“安洁莉卡姐姐！史都华先生他，他……” 　　“……他还活着对吧？” 　　安洁莉卡打着哈欠，慵懒地说道。 　　“果然安洁莉卡姐姐做了什么？” 　　“才没有，我又不是医生，魔法不能治病。” 　　安洁莉卡照常洗漱完毕，才和阿比盖尔一起去史都华的房间。 　　坐在床上的史都华一脸茫然，克洛伊通宵守夜了一整晚，见到史都华还活着瞬间睡意全无，激动地赞美神明的伟大。 　　不过史都华觉得多半是安洁莉卡做了什么，他的护身符可没有阻止病逝的功效，而安洁莉卡是强大的魔法师。 　　“安洁莉卡小姐，莫非你……” 　　“我什么都没做。” 　　“那真奇怪……医生明明说今天是我的大限……为什么我还活着？” 　　安洁莉卡默默扶额，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 　　“史都华先生，您为什么会认为，医生会强大到能精准确定病人的死期？” 　　“不能吗？” 　　“我可以断言，再医术高超的医生，都无法做到预言一位病人将会在两年后的某天的死亡。预知死亡是魔法的领域，德温镇的医生仅仅是个普通人罢了，他没有魔法道具。” 　　当史都华自称将在十几天后死亡时，安洁莉卡就觉得奇怪，她来到异世界前所生活的世界，科技发达到能让普通人的平均寿命达到七十五岁以上，然而即便如此，她生活的时代的医疗科技还是不能做到精准预言每个人的寿命。 　　人类是一种既坚强而又脆弱的生物，有时能在地震塌陷的废墟中凭借求生欲坚持一个月之久，有时从平地跌倒便足以致命，用纯粹的科技精准预言寿命，至少普遍为中世纪时期科技的异世界绝不可能做到。 　　见识到史都华难以置信的表情，安洁莉卡颇为无奈。 　　“史都华先生真是对医疗完全不了解啊……” 　　人类的认知是根据时代的发展而变化的，譬如说历史上人类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相信天动说，坚定地认为天上的星星环绕着这颗星球旋转，直到大航海时代才逐渐推翻。平心而论安洁莉卡不觉得史都华有多愚钝，毕竟中世纪时期的人对医疗的认知极其不成熟。 　　像史都华这样，完全陷入了医生说什么是什么的误区。 　　“我专门去找给你看病的医生聊过，稍微用魔法蛊惑了一下，他马上就说出了实情。有很多人通过攀亲戚的方式来找史都华先生来要钱，他曾经来过，希望史都华先生出资给他们家翻修宅院，那时的史都华先生拒绝了他。” 　　“……我基本没有印象了。” 　　“可他记得，心里有根刺在，所以史都华先生去看病的时候，他根本没打算认真救治。” 　　“太过分了！” 　　克洛伊义愤填膺。 　　“这样做也算是医生吗？” 　　安洁莉卡心说这样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毕竟如今的年代并不需要专门去考核证明什么的，许多城镇的医生甚至是屠夫兼职。尽管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完全是毫不相干的两个职业，不过许多没有专职医生的乡镇的确如此。 　　“所谓史都华先生的寿命预期是今天，无非是那位医生信口胡诌的日期，既不特殊也没有任何含义。史都华先生确实身患疾病，但卧病在床的原因更多是史都华先生的心理暗示。史都华先生自己放弃了治疗，以前曾有人告诉过我，不管医生医术有多精湛，都救不了没有求生欲望的病人。” 　　史都华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实际上只要他自己尝试过进行复健，很容易发现自己身体固然大不如从前，但怎会不到两年的寿命？或许是亲属们将他的内心折磨得满目疮痍，疲倦不堪的史都华才自甘堕落，选择等待冥神降临。 　　“我的委托就到此为止了，史都华先生，尽管你在病床上虚度了两年，但你的时间，真的还很长。” 40 魔女小姐的收获 　　此后的一段时间，安洁莉卡仍然逗留于德温镇，好不容易找到了冒险家协会，得好好赚够充足的经费才行。 　　大约一星期后，安洁莉卡觉得已经攒够了积蓄，打算离开德温镇。临行前安洁莉卡决定和史都华他们告别，七天的时间里安洁莉卡没有再见史都华，她认为应该让史都华好好冷静一下。 　　再次拜访史都华家，安洁莉卡看见有史都华正在门口和一位穿着得体的男人谈话，门前停放着马车，几位身材健硕的工人正在克洛伊的指挥下搬运物品。 　　克洛伊见到阿比盖尔，兴奋地和阿比盖尔聊了起来，史都华活下来之后，克洛伊变得积极了许多。 　　史都华与男人的交谈似乎也步入了尾声，男人离去后，史都华拄着一根拐杖，精神抖擞地迎了上来。 　　“又见面了，安洁莉卡小姐。” 　　“你的精神似乎不错呢。” 　　“这几天做了一下复健，姑且是能通过拐杖走路，和以前相比状态差了不少。也许这个决定有些仓促，但我想我该离开我的故乡了。” 　　史都华的眼眸中仍带有不舍的眷恋。 　　“德温镇是我的家乡，不过我想，我的灵魂终究不属于这里。几十年前我收拾好行囊出发，小镇外新的天地令我着迷，对每一天的新生活都充满了期待，我回到德温镇定居养老，却像习惯了翱翔的鸟蜷缩在铁笼里。” 　　“你决定离开吗？史都华先生。” 　　“是的，或许在帮助我的故乡修缮道路后，我就该离开了，继续待在这里的我，只会被看作是守护财宝的恶龙。我把房子和里边的一些用不到的家具变卖给了邻镇的富商，而我会和克洛伊一起离开……至于要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 　　史都华再度笑了出来，几十年前史都华年轻时安洁莉卡并没有见到过他，可现在安洁莉卡仿佛能看见史都华讲述的经历中，那个不管去北境和亚马乌罗提王国都浑然不的年轻冒险者的模样。 　　“安洁莉卡小姐说得没错，我虚度了一段时间的光阴，但《魔女语录》里的一段话始终激励地着我：只要现在踏上起始点出发，就还不算晚……” 　　“……我没说过这句话。” 　　安洁莉卡小声说道，不过既然激励着史都华离开他的故乡，再次启程，安洁莉卡觉得没有必要过度纠缠。 　　史都华随后将一枚戒指模样的魔法道具，放到了安洁莉卡手上。 　　“这是我的部分家产，当做是我的报酬，和一部分谢礼吧。” 　　“它能变卖很多钱？” 　　“哈哈……不是的，请为它注入魔力。” 　　安洁莉卡照做，她霎时发现了戒指的奥妙之处。 　　“金牛（Taurus）序列六·过量负载……竟然把魔法术式容纳到了道具里？” 　　金牛（Taurus）序列六的过量负载是一种长途旅行时非常便捷的魔法，原理相当于创造出一个独立的收纳空间，使用者本人可以将一些沉重的物品放进去，其空间容纳的大小与使用者本人所习得的魔法数量呈正比。收纳空间里不具备氧气，因此不适用于收纳动物或植物。 　　“它的名字是收容戒，是远方比尔森王国的大魔法师梅林推行的魔法道具，当年多亏了它的，我才能把黄金带回老家。” 　　“还具备绑定的效果，那个笨蛋弟子还挺有两下子。” 　　收容戒如同过量负载魔法本身，可以通过注入魔力的方式来认主，根据史都华的解释，经过梅林的数次改良，如今的收容戒甚至具备发射魔法信号来规避偷窃的功效。 　　史都华赠送给安洁莉卡的收容戒里存储了大量黄金，魔女接受委托时的预言实现。虽说魔女小姐败家非常有一手，无法保证这些黄金能用多久，但支撑安洁莉卡抵达目的地拉德博伊尔王国应该足够。 　　谈笑间，马车已配置完毕，克洛伊充当马车夫，此时她才明白魔女小姐专门教给她骑乘之王的魔法，确实大有用处。 　　“我们以后还能常联系吗？” 　　“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我和安洁莉卡姐姐的计划是去拉德博伊尔王国。” 　　阿比盖尔和克洛伊已经存在深厚的友情，如今要分别的两人依依不舍，因为没有固定的居所，想要通过信件的方式联系也难以做到。 　　“你们呢？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我……我希望能去一个有杰出医生的地方，治好老爷的病。” 　　“无需在意终点在哪里，克洛伊。” 　　史都华来到了马车旁边，这辆马车是他出钱买下来的，不必考虑归还的问题，早年的探险史都华都是徒步而行，上了年纪的现在必须要仰赖马车，但他觉得这样的旅行也不坏。 　　“不设立终点的旅行亦是一种趣味，我不打算走过去探险过的老路，想去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 　　“太危险的地方我是不会由老爷任性的。” 　　搀扶着史都华登上马车的克洛伊以没得商量的语气如是宣告，她年纪轻轻，不过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都相信克洛伊有能力照顾好史都华。 　　一行人聊着天来到了城外，拉德博伊尔王国的方向与史都华、克洛伊的行进路线相反，故此不得不在城外分别。 　　“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嗯！一定！” 　　阿比盖尔和克洛伊这么约定，有丰富旅行经验的安洁莉卡和史都华都没有打破两位女孩美好的幻想。 　　世界很大，谁都不知道天各一方的彼此究竟在做什么。倘若命运的女神愿意照顾，分别的人还会再次相遇，然而更多时，一别便是最后一面，只是要在很多年后才会想起，那时坚信着还能再次相逢的离别，一点都不伤感。 　　安洁莉卡无法断言史都华和克洛伊的命运会如何，她和阿比盖尔挥着手告别，望着马车远去，他们未来的生活，应该比待在德温镇要畅快得多吧。 　　修缮完好的石板路上，不断有满载货物的马车，与魔女交错而过。 　　【魔女TIPS】 　　亚马乌罗提（Amaurot）取自小说《乌托邦》的首都。 41 【魔女与正义之都】 　　“欸？我们现在不是在去拉德博伊尔王国的路上？” 　　某粮载着草垛的马车上，阿比盖尔临近终点方才知晓，原来安洁莉卡搭乘的便车并非去往目的地拉德博伊尔王国。 　　“对啊，反正又不着急，所以我打算先去一趟莱尔伯国。” 　　“莱尔伯国……似乎听说过……” 　　“应该是有听闻过莱尔伯国的另一个名字吧：正义之都。” 　　安洁莉卡提到正义之都，阿比盖尔果然略有印象。莱尔伯国是大陆上的独立小国，以公正严明的律法裁决而闻名，故此得名正义之都。生活在莱尔伯国的人都极富正义感，誓要将任何有违天理之人绳之以法。 　　他们的口号宣称是恶人理当下地狱受折磨，而我们的任务正是送恶人下地狱。 　　“安洁莉卡姐姐是要诉讼什么吗？” 　　阿比盖尔心生疑惑，正义之都的裁决所大陆闻名，以至于许多国外的案件都会送到正义之都来诉讼，人们常说，倘若当真问心无愧，就去正义之都的裁决所来判断，公正自有结论。 　　“我才没有打官司的兴趣呢，有什么麻烦用魔法跑路就好，又没人追得上我。我绕路去莱尔伯国主要是想见见我的老朋友，他安葬在莱尔伯国。” 　　不一会儿，马车抵达莱尔伯国的主城，巍峨的城墙使阿比盖尔为之而惊叹，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雄伟的城墙，有武装到牙齿的卫兵巡逻，她们入城的时候还有搜身检查。 　　与事先交付过费用的车夫告别后，阿比盖尔完全被莱尔伯国主城内肃穆的风格所吸引，若要让阿比盖尔形容初见莱尔伯国的心情…… 　　“有一种住在这里很安全的感觉。” 　　“以前莱尔伯国公开处决过沾满罪孽的贵族强盗，结果遭到过其党羽的大举入侵，死伤惨重，从那次以后莱尔伯国意识到自己也必须要有武装力量，才能裁决那些穷凶恶极的罪犯。” 　　“——说得没错。” 　　一位看上去乡绅打扮的男人听见了安洁莉卡的叙述。 　　“我们正义之都的士兵们不是为了主动入侵他人，而是为了震慑罪犯，保护每一位需要保护的公民。您对正义之都的历史还真了解，难道是专门的历史研究家吗？” 　　“嗯……凑巧有所耳闻罢了。” 　　“安洁莉卡姐姐认识的朋友？” 　　阿比盖尔见陌生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加入了对话，条件反射地认为是安洁莉卡的熟人。 　　不过安洁莉卡却摇了摇头。 　　“我们第一次见面，莱尔伯国经常有外来的旅行者，所以莱尔伯国的人都很热情好客。我们计划在莱尔伯国暂住一段时间，如果不占用你的时间的话，你能为我们介绍一户人家么？” 　　安洁莉卡有丰富的往来莱尔伯国的经验，阿比盖尔诧异于为何要居住在别人家，乡绅笑着解释称正义之都没有旅店，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来路不明的外人作恶。 　　中世纪时期可没有身份证，外来人居住在城内居民的家中，可以第一时间排除外来者的嫌疑，尽管有旅行者觉得这样做是监视，但莱尔伯国官方坚称这是在保护外来者的安全，将外来者的流动性降到最低。 　　“你们来得不巧，最近来正义之都的游客有很多，我和我认识的朋友们的家里都住满了客人。我们可以去露天刑场，那里肯定有好心人。” 　　“露天刑场……” 　　阿比盖尔有些害怕，男人则用温和的语气驱散阿比盖尔的畏惧。 　　“别害怕，孩子，没有血腥的画面，露天刑场是一种公开的惩罚犯人的方式，犯了罪的罪犯们要戴上枷锁，固定在广场的木板上，他们必须要弯下腰，以此乞求公民们的谅解。” 　　阿比盖尔被勾起了兴趣，安洁莉卡因为见识过很多次，对正义之都伸张正义的方式司空见惯，但一来确实没有少儿不宜的画面，二来天色渐晚，安洁莉卡她们必须要在莱尔伯国的主城住上一晚，要是不能找到家里有空房的房间会很麻烦。 　　刚好可以带阿比盖尔游览莱尔伯国……于是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在乡绅打扮的男人带领下，一路听他介绍莱尔伯国的风土人情。 　　路上安洁莉卡也知道了为何近日莱尔伯国客人较多的原因。 　　“你是说……有位母亲亲手杀害了她的孩子？” 　　“没错。这是一场恶名远扬的恶劣案件，我们的大法官正在审理这件案子。那孩子真是可怜，他的腿脚不便，被他的母亲从二楼的窗户推了下去，当场身亡。” 　　“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孩子从出生以来身体一直欠佳，他的母亲一定是照顾得厌烦，认为那孩子是负累，所以才狠下心杀害了他。愿那孩子的灵魂得以直上天国。” 　　安洁莉卡不做评价，虽然确实是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不过和她没有关系。 　　来到露天刑场，果然有十几名罪犯被迫弯腰九十度，脖颈被手腕被木枷固定住，无法移动，保持着如此疲劳的姿势，在露天广场上忍受风吹日晒。 　　阿比盖尔好奇地问道：“他们犯了什么错？” 　　“那位是个偷窃犯，连别人家的救命钱都偷；在他旁边的是酒商，往他售卖的酒水里掺水，贩卖不符合货价的商品；酒商后边的是有家暴历史的男人，甚至对家里三岁大的孩子动手；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画家，他画的内容有年龄限制。” 　　“咦？这种算是罪行么？” 　　安洁莉卡略感惊诧，因为《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也在人类的领地畅销，里边的内容同样十分过激，的确有的地方会明令禁止类似的书籍，但大部分王国的法令最多是禁止公开宣传，并不禁止私人持有，售卖亦是合法行为。 　　“不算。他绘画的内容有问题，他绘画的女主角都会穿上黑丝裤袜。” 　　“很正常吧。” 　　安洁莉卡自己也喜欢这么穿。 　　“但只有局限于封面，里边完全没有！” 　　“喔，那确实罪无可赦。” 　　“我不明白……” 　　阿比盖尔小小的脑袋难以理解，安洁莉卡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阿比盖尔的肩膀。 　　“丝袜是男人的浪漫啊，怎么能欺骗大家的感情？” 　　顺带一提，据说丝袜一开始是给男人设计的。 42 公民审判团 　　乡绅向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相继介绍了露天刑场上的罪犯，其中有一个男人满脸都是被公民们丢弃的臭鸡蛋和西红柿，他呼唤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口水喝，但是人们都对他投以厌恶的目光。 　　“他犯了什么错？” 　　“杀人。那个人是一名拦路抢劫的强盗，他在一次抢劫中没有得到满意的收获，一怒之下杀害了路过的可怜人，神明在上，他最后没有逃过制裁，被抓住后押送到了这里。他被判处了死刑，但在死刑前必须要偿还他的罪孽。很荣幸，我是审判他的公民审判团的一员。” 　　“公民审判团？” 　　阿比盖尔听到了一个新奇的词。提到陪审团，乡绅面色上难掩骄傲之情。 　　“公民审判团是我们正义之都采取的先进制度，我们都知道法官禁止受到贿赂，但实际情况呢？贵族和富商经常买通法官，用他们的权利让一名又一名本该送上绞刑架的罪犯免受死刑，这实在很不合理，法官的法槌难道不该随公义而落下吗？我们正义之都在英明的理查德先生的改进下，将裁决权放给了公民。” 　　“欸？公民们有裁决的权利？” 　　“每次公审的案件都会有十二名公民作为公民审判团参与，双方的辩护律师发表完看法，展示双方的证据，由公民审判团集体商议结果。法官只负责敲下法槌，来宣告公民们的审判结果。我们已经通过公民审判团制度制裁了许多差点逃之夭夭的罪犯，前段时间有一名神父，利用教堂作掩护对孩子们做出不可饶恕的行为，教会知情后竟然还想包庇，法官们会畏惧教会的权威，但公民审判团的公民们不会！我们最终还是制裁了失职的神父……” 　　“先生。” 　　安洁莉卡兴趣缺缺地打断了乡绅的慷慨陈词。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到愿意接纳我们的人。” 　　“哦，抱歉，围观的公民们都是内心中怀有正义感的好心人，他们当中肯定有谁家里有空余的房间。” 　　乡绅开始询问露天刑场上的公民，然而愿意接纳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的人都没有多余的房间，每个人的家里都住满了客人。 　　正义之都极其注重城市形象，因此不存在那种看上去就很邋遢的油腻大叔，让人怀疑自己居住是否会有安全问题。唯一需要顾虑的只有能否找得到有空房的住户，乡绅问了十几名公民，依然得到的都是遗憾的答复。 　　三人来到其中一处固定架前，有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固定架发呆。 　　“为什么这里没有人？” 　　阿比盖尔才发现露天刑场上的固定架唯独此处没有处罚罪犯，脱口而出过后阿比盖尔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没有谁规定固定架上一定要有处罚的罪犯，某种意义上说固定架空无一人，反而是治安良好的证明。 　　不过乡绅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本来是有人在这里受责罚的，但公民们对她的仇恨超出了责罚本该起到的作用，如果不及时把她带回监狱里看守，她在处刑前会被愤怒的公民们活活打死。这名罪犯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到过的亲手杀害自己孩子的恶毒母亲。” 　　“……不对。” 　　站在固定架前的男人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凯丽她没有做过……她是被冤枉的。” 　　“布兰德，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见到，你要学会接受现实，我们生活在最公正的城市，你很爱凯丽，可她已经堕落成了杀人犯。” 　　“我会还给凯丽一个清白。” 　　“正义之都没有冤假错案，布兰德。” 　　男人名叫布兰德，他是杀害自己亲生孩子的罪犯：凯丽的丈夫。痛失爱子的布兰德非但没有怪罪凯丽，似乎一直在坚持妻子的无辜，这是一起冤案。 　　“对了，布兰德，你的家里有没有空余的房间？” 　　“我现在没有招待客人的心……唔？” 　　布兰德本想拒绝，他的视线绕过乡绅，留意到了安洁莉卡的打扮。 　　“你是、魔法师？” 　　“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安洁莉卡。” 　　得到了安洁莉卡肯定的答复，布兰德沉思了一下，改变了此前的态度，决定同意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的留宿。事情得到完美解决，安洁莉卡谢过好心的乡绅，跟随布兰德返回他的宅院。 　　“不商量住宿费么？布兰德先生。” 　　“我会免除你们的住宿、饮食费用，甚至不介意付给你们一些钱。” 　　路途中安洁莉卡主动提及住宿费的问题，得到了不出所料的回答，当布兰德改变态度的时候，安洁莉卡就猜到布兰德绝对是有求于人。 　　“我希望能委托魔法师小姐拯救我的妻子凯丽，她蒙冤入狱，再不想想办法，一定会被判处死刑。” 　　布兰德与凯丽是居住在正义之都的平凡居民，妻子凯丽是家庭主妇，布兰德是城镇里盔甲匠的得意学徒，其技艺已经达到了出师的水平，不过一座城市除非是在战时，否则显然不需要两名盔甲匠。 　　布兰德与凯丽结婚后养育了一儿一女，然而不幸的是儿子出生后患有先天性肌肉萎缩，虽然女儿健康成长，但儿子无法治愈的顽疾始终困扰着一家人。布兰德和凯丽都没有放弃儿子，布兰德努力赚钱，希望有天能去找名医治好儿子的疾病。 　　在外人看来，这是遭遇了不幸却依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直到一个月前，肌肉萎缩的儿子从二楼的窗户跌落而死，正义之都极少出现城镇内居民死亡的案件，因此瞬间轰动了整个正义之都。从取证到录取口供，全部都是公开受理，即便这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 　　如果流程正常，布兰德与凯丽夫妇之子死亡应该以意外跌落结案。 　　“问题出在公开取口供的环节，的妻子被怀疑是杀害了我的儿子的凶手。” 　　布兰德伤感地说道，公开取口供是正义之都的流程，公开而透明，同时证明执法者没有任何暴力手段，亦是向公民们证明正义之都自古以来不变的正当性。 　　“因为她在录口供的时候……没有哭。” 43 她没有哭 　　布兰德回到家，刚推开房门，一个抱着熊娃娃的金发小女孩立刻冲了上来。 　　“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伊娃，乖，爸爸会把妈妈带回来的，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好吗？” 　　布兰德蹲下身抱紧了伊娃，宠溺地摸了摸伊娃的脑袋，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健康的，但长子没有这么幸运。 　　布兰德先给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布置好了休息的卧室，其后招呼两人到餐厅做客，布兰德拿出了家里最好的披萨、奶酪，尽可能地招待好安洁莉卡，在他看来异乡的魔法师是他挽救妻子最后的希望。 　　一路上，阿比盖尔始终没想明白布兰德的话语。 　　“为什么凯丽阿姨没有哭就被怀疑为凶手了呢？正义之都的法律存在这样的规定？”、 　　“是怀疑哦，阿比盖尔。” 　　安洁莉卡像是对此见惯不惯了一样。 　　“人的印象中，丧子之痛的母亲应该是悲伤的，如果一位母亲刚失去了儿子却表现的很平静，就会被人怀疑。我说得没错吧，布兰德先生。” 　　布兰德悲痛地点了点头，一切就像安洁莉卡所说的那样。 　　“我的妻子凯丽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从来不会因为孩子的病情而落泪，总是任劳任怨照顾着他。不怕两位觉得我没用，得知噩耗后的当晚，我逃到酒吧酗酒，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凯丽把烂醉如泥的我拖了回去，我酒醒后她劝诫我，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我们不能这么堕落下去。但凯丽的坚强反而害了她，公开取证时我依然很难过，凯丽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成了人们指控她的契机。” 　　布兰德十分懊恼，他甚至觉得是他自己的过错，要是他也能再坚强一点，是否不会把凯丽推向深渊？ 　　“因为凯丽太过冷静，围观的人们竟开始怀疑，凯丽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到悲伤。说什么混账话，失去了儿子，最难过的当然是我们……！” 　　人们指控凯丽有嫌疑的理由很简单。 　　她在公开取证的环节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有多难过，与人们固有印象中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的形象不符。 　　她应该捂住嘴巴潸然泪下，见到儿子的遗物要求先把遗物拿下去，要平复一下情绪才对。 　　凯丽没有这样做，她以平和的态度接受了公开取证的流程。 　　人们窃窃私语，她真的是儿子意外丧命后的母亲吗？难道她早知道她的儿子会坠楼而死？ 　　“取证之后法官大人告诉我没有问题，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可就在第二天，怀疑凯丽是杀人凶手地的言论席卷了整个城市，街坊邻居看我们的表情都变得古怪，他们说、凯丽有明确的动机，因为我们可怜的儿子病倒在床榻上已有十几年，说凯丽厌倦了日复一日、盼不到尽头的照料，所以才痛下杀手！” 　　更令布兰德没想到的是，本来法官都告诉他，他们的儿子的死亡是意外，没有任何疑点。然而在凯丽谋杀论迅速蔓延之后，对凯丽不利的证据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紧跟着舆论完全站在了布兰德的对立面，城内的报纸上写满了对凯丽的批判。 　　迫于舆论上的压力，执法人只好带走了凯丽，布兰德觉得不可理喻，执法人安慰他，称证据不足的话会释放凯丽，正义之都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收押凯丽是平息民怨的权宜之计。 　　结果没过多久凯丽被宣判有罪，如今只等最后的审判为凯丽量刑。 　　布兰德四处奔走，试图为妻子洗刷清白，他认为不符实情的舆论给了法官们无形的压力。正义之都四处洋溢着将差点完美犯罪的罪犯绳之以法的氛围中，没有人理会布兰德，布兰德都找不出谁是谣言的发起者，他的努力全部都化作了徒劳。 　　“我有个稍微冒犯的问题，您的儿子一定有轻生的倾向吧？” 　　“是的，我和凯丽对儿子倾注了全部的爱，但一直没能治好他，他的双腿上的肌肉无法支撑他下床行走，双手保有一些力气，可以做到自己就餐。他不止一次的问我，是不是如果没有他，家里的环境会变得更好？” 　　布兰德和凯丽或生气，或难过，他们告诉儿子，他是他们夫妻二人爱的证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不过终日躺在床上的男孩却不这样想，他没有去上学接受教育，可他并不傻，知道父亲每个月的积蓄都有一大部分拿出来给他治病，家里只能过拮据的日子，而治病的投入宛如无底洞，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跟我说希望把床调到窗户旁，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看风景。我的傻孩子！他早想到了这样做可以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从窗户翻出去。” 　　布兰德和凯丽的儿子选择了自杀，他依靠有一定移动能力的双手翻出了窗户，毅然选择自我了解，结束了他的一生。也许在最后的时刻他是幸运的，从二楼跌落有很大的挽救机会，他头部着地，扭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如此一来，怀疑便更一步加剧了，布兰德外出工作不在家，凯丽偏偏是家庭主妇，她当时在家中，却没有注意到二楼的动静，这成为了凯丽谋杀论的重要立足点：人们坚信凯丽有动机，也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基本不出我的预料呢。” 　　“呃……莫非魔法师小姐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 　　冷静下来的布兰德忽然反应过来，安洁莉卡对凯丽的遭遇，是一副仿佛见怪不怪的态度，明明安洁莉卡的样貌很年轻，很难想象她有这般丰富的阅历。 　　“有经验是好事，你也不希望是个半吊子来拯救你的妻子吧？” 　　“说、说的也对。” 　　安洁莉卡当然有经验，她又不是第一回来正义之都了。莱尔伯国演变成律法至上的正义之都，正是安洁莉卡的老朋友理查德的杰作。 　　“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大法官好了，我有见大法官的途径。” 44 乌合之众 　　次日清早，安洁莉卡和布兰德两人来到了莱尔伯国的大法院门外，阿比盖尔留在布兰德的家里和伊娃玩耍。布兰德和凯丽即便生活中省吃俭用，对子女的关爱却从不吝啬，给伊娃买了许多可爱的布娃娃。 　　大法院门口的卫兵拦住了安洁莉卡和布兰德。 　　“前方无关人员止步，诉讼请移步别处，或请出示证明。” 　　布兰德满心期待地看着安洁莉卡的发挥，她自称有见大法官的途径，一般的公民是无法见到大法官的，这并非是给予大法官特权，而是为了避免有人私下里和大法官接触从中作梗。 　　安洁莉卡摘下巫师帽，与卫兵四目相对，卫兵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莱尔伯国无人能企及的美少女盯着看，没过多久便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女士，如果要进入大法院，请出示证明，没有证明的话就请回吧。” 　　“咦？竟然不让过去么？” 　　安洁莉卡反而感到困扰。 　　“正常来讲不该是像我这样的美少女，到哪里都是硬性通行证？” 　　“你说的途径难道是指刷脸？！” 　　布兰德承认安洁莉卡摘下帽子之后显现出的是无可争议的美貌，但她居然当真以为靠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能进出任何场所，布兰德直呼上当。 　　“没办法，只好使用备用方案了。卫兵先生，我有东西要交付给大法官。” 　　“禁止向大法官送礼。如果是慰问品，我们会代女士转达。” 　　“是很贵重的物品。我必须要亲手交付到大法官手上。” 　　安洁莉卡从过量负载的异空间里取出一摞羊皮纸。 　　“这是什么？” 　　“莱尔伯国知名人物理查德·考夫曼的手稿，我想将它捐献给莱尔伯国，交给其他人我信不过，一定要大法官才有保障。” 　　卫兵瞪大了眼睛，在莱尔伯国，没有人不知道理查德之名，莱尔伯国正是在理查德·考夫曼的带领下，才逐渐成为拥有公民审判团的律法之国。面前的少女居然能拿出理查德的手稿，士兵不敢上前去辨认，他知道自己没有鉴别文物的能力，若有所损坏，他承担不起责任。 　　卫兵慌忙让两人在休息室等待，他折身去通知大法官。 　　“魔法师小姐，您手上的莫非是真货？” 　　“当然啦，我有什么骗人的必要么？在莱尔伯国欺骗是重罪。真是死脑筋的国家，怎么想我都比一沓文字更有分量。” 　　为什么要和羊皮纸怄气？布兰德总觉得不能细品安洁莉卡的逻辑。 　　“真的没关系吗？为了我的委托捐出如此贵重的物品。” 　　布兰德扪心自问，如果他有这么稀有的文物，绝对会选择售卖给收藏家，他敬佩那些捐献文物的人，可放到他身上，他更倾向于自认俗人。 　　因此布兰德有些过意不去，安洁莉卡为了面见大法官，居然直接捐出了能卖大价钱的理查德手稿。 　　“没关系，那家伙的手稿很多。多到我得用魔法进行压缩处理，不然仓库里都堆积不下。” 　　安洁莉卡散漫地解释道。 　　“我和理查德结伴游历过大陆，他以前是一位抄写员，对文字记录的动力空前强悍，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用文字做洋洋洒洒的记录。可是理查德又没有掌握过量负载，创造不出用于堆积他记录的文字的异空间，到头来我的过量负载成了他的仓库。” 　　总之是个麻烦的人，安洁莉卡如此感慨。不过安洁莉卡并不讨厌理查德，否则也不会每次来到莱尔伯国附近，都会去理查德的坟墓前见见老朋友。 　　然而布兰德听着有些发懵，以前和理查德结伴过？但理查德是几百年前的人物啊。对魔女的印象停留在老巫婆层面上的布兰德，并没有联想到魔女这一层。 　　卫兵匆匆回到了休息室，宣告大法官同意接见两人，于是布兰德不做细想，他更在乎妻子的安危。 　　时任莱尔伯国的大法官是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他隐约猜到安洁莉卡是布兰德找到的帮手，但理查德手稿对莱尔伯国有非凡的意义，可以说莱尔伯国之所以被定义为正义之都，全都源自于理查德。 　　况且，大法官也有一些话想对布兰德说。 　　安洁莉卡将理查德手稿交给大法官鉴定，莱尔伯国的博物馆存放有大量理查德的真迹，经验老到的学者很容易鉴定出真假。 　　“确实是理查德·考夫曼的真迹，感谢您慷慨的捐赠，安洁莉卡小姐，莱尔伯国不会忘记你。” 　　大法官略感困惑的是，每隔几十年，都会有名叫安洁莉卡的捐赠者出现，且每次捐赠的都是真品。 　　“法官大人，捐赠理查德手稿之余，我想与您稍微探讨一下莱尔伯国近日沸沸扬扬的凯丽案。” 　　“很遗憾，关于凯丽案，我恐怕帮不到什么。” 　　“凯丽是冤枉的！法官大人！” 　　终于牵涉到布兰德关心的内容，他迫不及待地为爱妻喊冤。 　　大法官的态度完全在布兰德预料之外，他坦率地承认了布兰德的观点。 　　“你是对的，布兰德。我们通过多方面的取证，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凯丽不是杀人犯。” 　　“感谢法官大人们明察秋毫！还等什么？快点释放凯丽吧。” 　　“……我们做不到。” 　　“为什么？您都调查过了，知道凯丽没有做过。” 　　大法官止不住地叹息，他的立场决定了不能对布兰德坦言。 　　“布兰德，权利不在我们。我们搜集到了证据，但裁决权在公民审判团手上，明天我们会按时开庭，庭审的结果即为凯丽的命运。” 　　“意思是说必须要走一遍流程？那我愿意再等待一天。” 　　没能理解弦外之音的布兰德喜形于色，大法官羞愧地低下了脑袋，嘴里喃喃自语。 　　“权利不在我们。” 　　希望你能饶恕我们的罪过，布兰德。 　　的确是走个流程而已……因为舆论已经宣判了凯丽的死刑。 　　【魔女TIPS】 　　“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被「灰」所笼罩……” 45 魔女小姐与狂信徒 　　审判日当天，布兰德起了个大早，他准备早餐时甚至不小心多做了妻子的那一份，但实际上审判结束最早要在下午，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早餐。 　　中世纪时期大部分并不富庶的地区维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根据地区的习惯有早上享用早餐和正午时享用正餐的区别，莱尔伯国的经济条件充沛，足以过上一日三餐的好日子。 　　“嗯~~~” 　　安洁莉卡慵懒的打着哈欠，阿比盖尔今早叫醒安洁莉卡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地想要赖床，不过和以往相比，阿比盖尔却觉得这次的安洁莉卡是真的睡眠不足，她昨晚去做了什么吗？ 　　“布兰德先生，多出来的那一份可以给我。” 　　“没问题，魔法师小姐的胃口很不错啊，我老婆凯丽总说她要减肥，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胖，我认识的女人都极其在意身材，不像魔法师小姐一样敢于享受美食。” 　　期待着今日妻子回归的布兰德心情大好，和安洁莉卡调侃起了关于身材的玩笑。 　　“女孩子都是在意身材的嘛，但我不用担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至于我保养身材的秘诀……” 　　嬉笑中的阿比盖尔和伊娃瞬间安静了下来，阿比盖尔屏住了呼吸，不想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曾和安洁莉卡同床共寝，阿比盖尔知道安洁莉卡宽厚的魔法袍下隐藏着堪称火辣的好身材，对比自己贫瘠的发育，阿比盖尔总是感到沮丧。 　　另一边的伊娃还没到需要在意这些的年龄，不如所谁要是在乎现在伊娃的身材可以直接拉出去审判了，但女人的第六感指使着伊娃，告诉她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安洁莉卡缓缓吐露出真言。 　　“当然是我这样的美少女，连脂肪都会主动让步。” 　　“安、安洁莉卡姐姐真是的！” 　　“戴帽子的大姐姐好像说了句废话。” 　　安洁莉卡理所当然的结论引起了两位少女的不满，布兰德已经见识过了安洁莉卡的自我感觉良好地，对此见怪不怪。 　　安洁莉卡以优雅的礼仪享用了两人份的早餐，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大部分的知识安洁莉卡都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在用餐时装淑女安洁莉卡保留了肌肉记忆，配合安洁莉卡出众的外貌，任何人在安洁莉卡安静地就餐时都不会怀疑她是出身尊贵的大小姐。 　　当年就读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时候，安洁莉卡还报名过古典芭蕾，实际上安洁莉卡对什么古典芭蕾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单纯觉得穿白丝芭蕾服的女孩子很好看，一旦安洁莉卡学得更快，就能以姐姐大人的身份指导其他女孩子，对其他女孩子上下其手。正是因为安洁莉卡的心思不在正道上，毕业后没多久便把学到的古典芭蕾忘得差不多了，其他忘掉的知识差不多是同理。 　　布兰德本想带着女儿伊娃去迎接凯丽，不过安洁莉卡建议布兰德不要这么做，虽然不太懂安洁莉卡的理由，布兰德还是听从了安洁莉卡的建议。 　　“乖，小伊娃，爸爸承诺今天一定会把妈妈带回来，在家等我。” 　　布兰德亲吻伊娃的额头，神清气爽地与安洁莉卡出行前往审判场。 　　对凯丽的审判同样是公开审判，安洁莉卡和布兰德出发的时间较晚，审判场外挤满了人，莱尔伯国的卫兵们维持着秩序，许多人从邻国远赴他乡来看这场公开审判。 　　公开审判准时开庭，大法官宣布将罪犯押上来，当额头上还有包扎的伤口的凯丽被押送到被告席上时，台下爆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声浪，全部都是对凯丽的声讨。大法官不得不等待卫兵们将群情激愤的人们镇压下来，才正式开庭。 　　布兰德已经为凯丽聘请了律师，在安洁莉卡到来前，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看到几乎处于亢奋状态下的人们与闲置的绞刑架，布兰德心中隐约有一份不安。布兰德默默祈求，希望公民审判团能给凯丽一个公正的判决。 　　莱尔伯国的公民审判团属于每一位公民，原则上每位公民都是审判团的一员，每次的审判团以抽签的方式来选择成员。有几种情况会被移除审判团，其一是离开莱尔伯国，其二是有过劣迹，即便是小金额的偷窃，一样会被永久驱逐出审判团名额，第三种则是若与原告、被告有亲密关系，出于避嫌的原则，在该次审判中不能入选审判团，因此布兰德不在审判团的备选名单中。 　　辩护律师列举了凯丽无罪的翔实证据，律师阐述的内容都是布兰德知道的事实，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表明凯丽谋杀了她和布兰德的孩子。现场的听众寂静无声，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发言。 　　“公民代表……有什么要说的吗？” 　　正常来讲，原告与被告及双方的辩护律师都有机会阐述自身的观点，公民审判团负责旁听，直到最后根据双方提供的证据，商议出审判的结果。 　　凯丽杀子案有些特殊，受害者已死，布兰德坚决拥护他的妻子，因此便以维护治安的官方名义对凯丽进行起诉。公民中会选择出公民代表作为发言人，作为这起案件的起诉方。 　　现在，公民们的代表要代替他们发声了。 　　“我的看法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 　　公民代表发言后，场下的人们再次爆发出欢呼，毫无疑问，莱尔伯国的人们真心实意拥护这位代表。 　　布兰德一度陷入了混乱，但公民代表接下来的发言更使他瞠目结舌。 　　“被告方列举出来为嫌疑人洗清嫌疑的证据越多，越是能证明这起案件经过了多精妙的谋划。关键的问题是：你列举出来的证据，都无法解释嫌疑人为何在公开取证时，没有为受害人的逝去而落泪。” 　　辩护律师无可奈何的做出辩护。 　　“我的好先生，这是猜测，不是证据。” 　　“嫌疑人没有落泪的理由只有一个，她正是杀人凶手！原因便在于她厌烦了终日只能躺在床上的受害人！你试图证明嫌疑人无辜，一切只是一场意外，那么一位意外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又怎会对孩子的逝去无动于衷？她甚至吝啬于一滴眼泪！这背后必然存在着不可告人的隐情！请记住理查德先生留下的真理——公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46 魔女小姐与审判 　　公民代表的发言赢得了公民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浪潮，以至于布兰德激动的呐喊完全被淹没。 　　“不对！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采用了和舆论一模一样的说辞！” 　　布兰德甚至想要冲上去辩论，因为他聘请的辩护律师似乎早已预知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后续几乎没有再做什么有效的辩护。 　　安洁莉卡拦住了布兰德。 　　“等一下，布兰德先生，你冲上去会被认为是藐视权威。” 　　“权威？他们分明是在谋杀凯丽！公民审判团岂能被这种毫无证据的的辩论说服……” 　　“会的。” 　　安洁莉卡一针见血地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正义之都的本质。” 　　“什么……你说、本质……？” 　　“正义之都的创始人理查德·考夫曼是一个偏执而顽固的人，他基于某种理念才创建了正义之都：理查德渴望正确的秩序，他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即便是像莱茵联邦皇帝一样尊贵的大人物，触犯了法律也应该如平民般受到处罚；理查德创建了公民审判团，从公民中选出代表来进行裁定，不再依靠法官的判断，以此谋求绝对的公正。” 　　理查德认为，贵族、宗教等因素极其容易法官产生干涉影响，贵族可以凭借尊贵的身份肆意掠夺中意的少女与奴隶，教会的神官可以打着宗教的幌子大肆敛财……每次受苦的都是平民，法律本该维护平民，但法官真的能为平民发声吗？ 　　答案是不能，所以必须要把平民们团结起来，让他们站到一起，给予他们公民审判团的权利。如此一来，当平民再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时候，便有能力去反抗，他们知道，法律真正的站在他们一边。 　　理查德的初衷确实是好的，然而当时安洁莉卡坚决反对理查德的做法，一直到理查德死去，他都没有就此事与安洁莉卡达成共识，只不过理念上的分歧没有影响两人的友谊，即便安洁莉卡不赞同，在理查德死后也没有对莱尔伯国做过变革。 　　“可是，公民往往并不具备完整的律法知识，他们总会凭借着感情一厢情愿地用事，谁能争取到舆论的支持，谁就能在辩护中得到公民审判团的青睐。” 　　理查德留下来的遗言：公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句话成为了莱尔伯国无人不知的名言，遗憾的是事实绝非理查德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真相与虚假的流言、报道顺序的先后，都会对舆论的方向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重要的是舆论与公民是一个群体，而群体远比单独的某个人承认错误困难得多，在舆论处于狂热状态下，基本上不可能做到。即便公民审判团全票认为凯丽谋杀证据不足，舆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认为公民审判团背叛了公民，而非他们的观点有误。” 　　据说在心理学当中，有种观点认为群体极易情绪化且丧失个人的思考能力。正义之都创建的理由是希望律法能够平等，起初律法制裁了权贵，理查德心满意足地逝去，但与他真正的理想相去甚远。 　　理查德期盼着公民和掌权者能够在法律面前平等，然而把裁决权交给公民后，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公民天然敌视权贵。换句话说，假如一方是权贵一方是平民，那么公民审判团中没有支持平民的审判员，会被认定为“背叛了公民”“一定是收了贵族的臭钱”而受蔑视乃至被驱逐出境。至于事情对错，要放到立场之后再去思考，甚至根本不必思考。 　　公民不具备完整的律法知识——这是公民审判团致命的弱点，他们不见得能清晰意识到，自己是来推断案情的。 　　布兰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群众的欢呼都仿佛离他千里之外。魔女坦言后布兰德才终于明白，舆论没有站在凯丽一方的时候，凯丽就已经败诉了。 　　“他们不想看到真相……” 　　布兰德崩溃的抓着头发。 　　“他们只是想吊死凯丽……伸张他们以为的正义！” 　　“是的。正义之都从来都不是抽丝剥茧的地方，人云亦云的才是真相。既然公民们说凯丽是杀人凶手，那么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必须是。事情已经传开了，法官们会维护正义之都的名誉选择默许，你应该深有体会吧，布兰德先生，正义之都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从来没有什么冤假错案。” 　　原先是令正义之都公民充满自豪感的口号，此刻却让布兰德毛骨悚然。 　　“凯丽！！！” 　　布兰德无法接受，他不能看着妻子死去，更不能接受妻子死都要带着污名。布兰德忽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魔女闭上眼睛，悄悄咏唱咒文，将布兰德禁锢，没有让他靠近刑场。 　　审判的过程非常滑稽且无聊。 　　开庭的陈词与凯丽的辩护律师列举的详细证据占据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公民代表的发言与公民审判团的商讨用剩下的百分之十的时间宣判了结果。 　　在民众一片“吊死她！”“吊死她！”的呼声中，公民审判团一致通过。 　　被告人凯丽，有罪，立即执行死刑。 　　绝望的凯丽被推上了绞刑架，这才是人们来观看审判的意义。 　　公民们对凯丽翻案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们迫切地想要看到正义得到伸张，毕竟在这次伸张正义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出了一份力。 　　当绞刑架上的凯丽不再有动静，公民们犹如灵魂得到了升华般，体验到了巨大的满足。 　　罪大恶极的犯人会被埋葬在无名的坟墓中，布兰德甚至失去了埋葬凯丽的权利。 　　凯丽起初被怀疑，仅仅是她在取证时没有为儿子的逝去而落泪。 　　在正义之都今后的传记中，会被记载为公民中再次用明睿的双眼，辛辣地看穿了罪犯露出的细微马脚吧。 　　她没有为儿子的死而哭，儿子又久病在床，案发当时她恰好在家，完整的逻辑链很容易赢得民众们的怀疑。那么、正义自有定论了。 47 正义之都莱尔伯国 　　布兰德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应该是魔女小姐把他带回来的吧。 　　伊娃困惑地拉着布兰德的肩膀，询问妈妈怎么没回来。 　　回过神来的布兰德紧紧抱住伊娃，泣不成声，他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痛失爱妻的痛苦中走出来。伊娃茫然不已，为了避免伊娃胡思乱想，布兰德一直都没有让伊娃知道母亲的下落。 　　恢复过来的布兰德很快打定了主意。 　　“我们走，伊娃。” 　　“爸爸，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去哪里都好，附近没有战乱，肯定有能收容我们的城市。” 　　布兰德语气嘶哑地从床底下掏出旅行箱，开始收拾衣服，这些旅行箱是凯丽怀孕的时候夫妻二人计划后未来一家几口外出旅行时用的，可惜他们的梦想未能实现。 　　“我们不能继续住在这儿，否则说不好哪天会被这座城市不吐骨头地吃掉。” 　　“我在这里的朋友们怎么办？” 　　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伊娃难免抱怨，但布兰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今晚上他还待在莱尔伯国，他一定会睡不着觉。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布兰德都要保护好他最后的女儿，和史都华不同的是，史都华有充分的时间变卖家产，布兰德已经没有余力去管那些。布兰德有一身好手艺，盔甲匠也懂铁匠活儿，在中世纪背景下，铁匠到哪里都是铁饭碗。 　　布兰德收拾好行李后，匆匆带着伊娃逃离莱尔伯国。莱尔伯国出入都要经历繁琐的检查程序，但本身并不闭关锁国，守卫们没有理由擅自拦截布兰德，他们知道被吊死的人是布兰德的妻子，以为布兰德只是出去旅游散心而已。 　　布兰德拖着疲倦的身躯与伊娃来到城外，任凭背上的女儿怎样呼唤，布兰德都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他远远地把莱尔伯国抛在后边，回头都望不见那座布兰德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 　　“爸爸，刚才后边有人在喊我们。” 　　“呼……呼……管他是谁，我们得赶紧……” 　　“布兰德！伊娃！” 　　布兰德浑身一震，这声音不属于别人，恰恰是他这段时间始终挂念着的那个人。 　　布兰德惊愕地回身，活生生的凯丽就站在他的身后，还有魔女小姐和阿比盖尔。 　　“你们跑的真快。让女孩子用魔法追逐才赶得上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抱怨，然而更让安洁莉卡郁闷的是，布兰德好像根本没发现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凯丽身上。 　　两人对视良久，忽然、布兰德箭步上前，将凯丽拥入怀中，感受到凯丽真实的温度，布兰德才终于深切地体会到这不是梦境和幻觉，凯丽真的还活着。 　　布兰德和凯丽忘我地接吻，看得阿比盖尔脸红心跳，但旁边的安洁莉卡依然嘴上不饶人。 　　“好烂的吻技。” 　　“安洁莉卡姐姐能分辨出来？” 　　“我可是大师级。” 　　“难、难道说安洁莉卡姐姐经常接吻？！” 　　“也没有到经常的程度，不过确实有段时间没有试过了，我都是一个人住嘛。” 　　过了好久，这对肉麻的两公婆才终于恢复了冷静，布兰德尴尬地对气鼓鼓的安洁莉卡低下了脑袋，作为无视了魔女小姐的赔礼。 　　“魔法师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替身人偶。魔法之中有一种以假乱真的人偶魔法，莱尔伯国的监狱戒备森严，有魔法的加护，就算是我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潜入进去也要花费一番时间呢。” 　　布兰德总算是弄明白为何今早的安洁莉卡看上去有些疲倦了。 　　“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能够通过正常的手段救出凯丽，她肯定会被判处死刑。所以只能顺着这个思路，让凯丽在名义上死在莱尔伯国。为了制作人偶，凯丽的灵魂折损了一部分，寿命会有所衰减，我可不接受售后投诉哦。” 　　“怎么会！我感谢魔法师小姐都来不及！” 　　布兰德激动不已，凯丽亦是如此，她看到有陌生人闯入绝望的牢房中时，差点以为是死神提前来收人。 　　“天呐……我们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我们身上全部的家当都抵不过魔法师小姐的恩情！” 　　“我来这里只是顺路给朋友扫墓的而已，要说感谢……你们最好离莱尔伯国远一点，要是被发现已经死去的人再次复活，他们一定会陷入混乱。” 　　“那当然！说什么我们一家都不会再回来了！” 　　布兰德一家对安洁莉卡千恩万谢，才与魔女分别。离开莱尔伯国一家的布兰德、凯丽与伊娃，即便正义之都对他们造成的伤痛无法挽回，但今后他们的人生会是无拘无束的。 　　“好意外……” 　　“啊？” 　　“安洁莉卡姐姐居然没有趁机讹一笔……好痛。” 　　“我是那种不分场合要钱的人吗？” 　　安洁莉卡不悦地用手刀敲了一下阿比盖尔的脑袋，她在阿比盖尔心里的形象真的是越来越没下限了，魔女偶尔也会做一些没有报偿的好事。顺带一提，这次没索要大金额的报酬绝对不是口袋里已经有了充足的黄金，绝对不是。 　　安洁莉卡并没有立刻离开莱尔伯国，她和阿比盖尔结伴，来到了莱尔伯国主城外的一座坟墓，这座坟墓专门属于某一个人，有全副武装的大量守墓人看守，不容任何人亵渎。 　　墓碑上铭刻着理查德·考夫曼的名字，魔女小姐来到坟墓前，将不知名的野花放在坟墓前，双手合十。 　　——你太过理想主义了，理查德。 　　——安洁莉卡，你总是对所有事抱以悲观。正义该由公民们来定夺，只有将法槌交给公民们，正义才不会有疏漏和错误，公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是那样的，理查德。 　　人总会犯错，一个人会，一群人也会，乃至一个国家都会。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无瑕的律法，然而执行它的永远是人。 　　安洁莉卡不会去嘲笑追求公正的人，但必须承认没有完美无瑕的公正亦是现实，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去靠近，过于理想主义的偏执者书写的城市，自然会如此吧。 　　安洁莉卡今后依然会造访莱尔伯国，不为这里的正义，仅仅是因为她的老朋友安葬于此。 　　【魔女TIPS】 　　魔女过去的旅伴千奇百怪，亦不乏与魔女不欢而散、决裂敌对的人。 48 【魔女与拉德博伊尔王国】 　　“……看样子我们挑错了来这里的时机。” 　　途径不知道第多少个检查站，安洁莉卡略微感到厌烦地吐槽。 　　告别莱尔伯国后，安洁莉卡再次启程，前往目的地拉德博伊尔王国，然而越是接近拉德博伊尔王国的王都，路上的检查站越是繁多森严。 　　“路上的军官叔叔们都不透露是要做什么呢……安洁莉卡姐姐，拉德博伊尔王国一直是这样吗？” 　　“不是。我能猜到具体的原因，毕竟我以前来过这里。” 　　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徒步前往王都，刚才经过的应该是抵达王都前最后的一个检查站。反正路上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安洁莉卡索性讲起了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历史。 　　“阿比盖尔，把天球拿出来吧。” 　　所谓天球，是路上安洁莉卡给阿比盖尔买的魔法道具，由花之魔术师梅林发明，融合了罗盘（Pyxis）序列五·星图俯瞰的魔法术式，原理近似于安洁莉卡过去生活的世界的卫星定位。安洁莉卡本身就会使用这个魔法，所以买来给阿比盖尔使用，序列五的魔法可不是容易抵达的领域。 　　但是相比于卫星定位，星图俯瞰并不包含地理标注，需要手动进行记录，此外融入到天球中的魔法术式是劣化版本，不能做到无限放大，但用来避免迷失荒野已完全够用。 　　阿比盖尔从口袋里拿出贝壳外表的魔法道具，打开贝壳，其中心镶嵌一颗珍珠般的宝珠，阿比盖尔注入魔力，宝珠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投射出俯瞰视角的大地图。 　　“缩小地图到极限。” 　　阿比盖尔遵照安洁莉卡的指示照做，将天球投射出来的大地图缩小到极限，她很快就注意到地图的左上角，有很显眼的人工城墙筑成的防线。 　　“墙的那一边是名为格罗森海恩的王国。很久很久以前，拉德博伊尔王国和格罗森海恩王国的领土均属于庞大且统一的帝国，此时的拉德博伊尔王国境内都是拉德博伊尔人，而格罗森海恩人是时常位于王国北方游荡的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 　　“以放牧、狩猎为主的无长期定居点的族群，阿比盖尔过去生活的地方没有这种民族。早期的拉德博伊尔王国统一且完整，但后来皇室统治不力，在几位昏君的无能统治后，拉德博伊尔王国爆发了四分五裂的内战。此时游牧民族格罗森海恩人趁乱南下，内乱的拉德博伊尔王国根本无力去处理，格罗森海恩人自此占据了一部分土地，在此定居。三百年前我来的时候，这里处于群雄割据的混乱时代。” 　　“安洁莉卡姐姐不会觉得危险吗？” 　　“还好啦，又没人能战胜我。在我离开后不久，一位叫曼努埃尔的拉德博伊尔人英雄结束了混乱的时代，再次统一了拉德博伊尔人，他收复了五分之三的土地，形成了现在的拉德博伊尔王国。然而格罗森海恩人也演化出他们的文明，占据了剩下的五分之二的土地组成了格罗森海恩王国。虽然是邻居，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糟糕。” 　　大混乱时期，南下入侵的格罗森海恩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说那个时期的拉德博伊尔小孩听到格罗森海恩人的马蹄声，连哭都不敢哭。尽管后来格罗森海恩人选择定居，接受了封建化秩序的文明，但依然受到拉德博伊尔人的敌视。 　　“在拉德博伊尔人看来，格罗森海恩人是外来的蛮族，是分裂了他们领土的入侵者，因此赶走格罗森海恩人收复失地，让拉德博伊尔王国再次完成统一是每个人的愿望；但格罗森海恩人不这么认为，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四百余年，同样有很强的认同感，现在在格罗森海恩王国出生的孩子，已经完全没有游牧民族的习惯了，如果没有格罗森海恩王国，他们无处可去。” 　　说到这里，阿比盖尔终于明白了为何一路上戒备森严，旅者寥寥无几。 　　他们嗅到了苗头……战火重燃的苗头。事实上这并不是两个王国针对领土纠纷的首次冲突。 　　“曼努埃尔死后，两个王国关于领土问题各执一词，拉德博伊尔人坚称他们拥有对格罗森海恩人占据的土地的法理权。格罗森海恩人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已经过了四百年，就算有法理也该归属他们。两个国家在三百年间先后爆发了四次冲突战争，每次都以无果而终，上次已经六十年前的往事了，现在应该快要再开始了吧。” 　　安洁莉卡不想站在任何一方，只能说这次拜访拉德博伊尔王国选择的时期不是很好，不过应该能赶在战争爆发之前处理好该做的事。 　　两人来到王都的正门，守卫中一位看上去是队长打扮的人注意到了安洁莉卡的巫师帽和魔法袍。 　　“请问……您是魔法师？” 　　“嗯。” 　　守卫队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去，安洁莉卡叹了口气，根据她的经验，多半又惹上麻烦了。 　　守卫队长大概是去联系了什么人，再次回来时，语气变得恭敬了许多。 　　“魔法师大人，宫廷首席魔法师罗莎琳大人希望能召见您。” 　　罗莎琳……不是安洁莉卡认识的人，她这次出山前隐居了很久，现在的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国王和宫廷首席魔法师都不再是安洁莉卡之前认识的老朋友们了。 　　“如果我拒绝，你们会采取强制行为么？” 　　“不会。罗莎琳大人说您是贵客，此外罗莎琳大人承诺，若您同意，魔法师大人在拉德博伊尔王国期间一切费用都由她承包……” 　　哼，想用钱来收买我吗？这是对魔女的侮辱！ 　　安洁莉卡本想这么说，但转念一想，承包一切费用，岂不是意味着做什么都行？难得来到大王国的王都而不是小城镇和村庄，不去泡温泉、做按摩享乐一下，未免太过可惜。 　　“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安洁莉卡一脸正色地说道。 　　至于之前还担心惹上麻烦？出手如此阔绰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嘛。 49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应拉德博伊尔王国首席宫廷魔法师罗莎琳的召见，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直接被视为贵宾前往王宫。 　　阿比盖尔还是第一次见国王级别的大人物，在马车上安洁莉卡摸了摸阿比盖尔的脑袋，告诉她如果紧张的话可以不用说话，反正罗莎琳要见的人是她。 　　拉德博伊尔王国的王宫从未受到战火波及，王宫内的花园极尽奢华，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没有和格罗森海恩王国开战期间，拉德博伊尔王国并不需要防备其他国家，可以专心致志的发展经济，因此和平时期的拉德博伊尔王国总是欣欣向荣的。 　　值得一提的是，拉德博伊尔王国原先的王都如今处于格罗森海恩王国境内，一直以来夺回旧都是每个拉德博伊尔人的心愿。 　　安洁莉卡来到宫廷内，有模有样的拜见了现任国王彼得，阿比盖尔跟在后边模仿安洁莉卡的礼仪动作，尽管肉眼可见的不娴熟，彼得国王大度的没有计较。 　　“那么这位魔法师打扮的女士，正是大名鼎鼎的「黑」魔女安洁莉卡吧？” 　　“……不是。” 　　“哦？” 　　彼得国王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魔女在大陆上可不是每个地方都风评良好，对方明摆着是奔着「黑」魔女之名而来，安洁莉卡觉得有必要谨慎行事…… 　　宫廷内的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忽然开口。 　　“请不必拘谨，我知道您就是兼具智慧与美貌的美少女魔法师，「黑」魔女安洁莉卡。” 　　“没错，正是本人……啊。” 　　安洁莉卡骄傲地挺胸承认，旋即马上反应过来不对。 　　“你算计我。” 　　“烦请见谅，魔女大人。” 　　“你似乎对我的习惯有所了解？我不记得有在哪里见过你。” 　　“这个嘛……要多亏了梅林阁下。我和梅林阁下共同参与过不止一次魔法学术研讨，我和其他的魔法师都很好奇梅林阁下尊师何方，后来才知晓他师出「黑」魔女名下。” 　　有次梅林喝高了说漏了嘴，表示如果见到安洁莉卡但她却不承认，可以选择赞美安洁莉卡的容貌，虽然很罕见，在魔法造诣上夸奖安洁莉卡她偶尔还会谦虚一下，但美貌方面的赞叹安洁莉卡向来不会拒绝。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安洁莉卡式防伪标志。 　　“那个笨蛋弟子……所以你特意邀请我，是为了探讨魔法的奥秘与真传么？” 　　“若魔女大人不介意分享知识的话，我愿意洗耳恭听。当务之急是国王陛下希望能见「黑」魔女一面。” 　　彼得国王朗声说道。 　　“我们拉德博伊尔王国与分裂势力格罗森海恩王国的纠纷持续了三百年，我认为是时候该在这一代结束纷争，将那群恬不知耻的顽固分子赶出我们的家园。为此拉德博伊尔王国养精蓄锐，聚集了最优秀的战士与魔法师，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有决定性的制胜法宝。” 　　“国王陛下的意思是？” 　　“我准备雇佣「黑」魔女阁下，为拉德博伊尔王国效力到战争结束。” 　　“承蒙国王陛下厚爱，不过请容我拒绝。” 　　“……我还没说报酬呢。” 　　“我的原则是不效忠于任何国家，哪怕是临时的雇佣关系。” 　　安洁莉卡很干脆地回绝了彼得国王的邀请，她不打算在拉德博伊尔王国与格罗森海恩王国之间的矛盾中站队。 　　如果彼得国王知晓安洁莉卡平常隐居在莱茵联邦境内，应该就不会问这样无意义的问题了。莱茵联邦是人类领土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其构架类似于安洁莉卡以前生活的世界历史上既神圣又罗马且很帝国的国家。 　　连莱茵联邦皇帝都不能把魔女从迷雾山脉揪出来，更别说其他国家。 　　“国王陛下。魔女通常不参与政务，几位非凡者当中仅有「紫」公开效力于某个国家。魔女大人，我们可以各退一步，魔女大人能否为我们开发大规模攻击的魔法术式呢？” 　　罗莎琳猜到彼得国王拉拢安洁莉卡的计划不会成功，换个角度去想，既然不能雇佣魔女，从魔女那里直接购买魔法术式亦是一种思路，本质上彼得国王雇佣魔女也不是要她长期效力，只是希望魔女能将她的魔法力量倾泻到战场上。 　　研究固有魔法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罗莎琳的请求无非是希望安洁莉卡把她所掌握的序列一魔法铭刻下来，当做一次性道具来使用。 　　安洁莉卡权衡片刻，认为这是一笔适当的买卖。 　　“可以考虑。话说在前边，我造访拉德博伊尔王国有我自己的目的，我得先确保我要做的事不被干扰，才有余力协助你们。” 　　“但说无妨。” 　　“我来拉德博伊尔王国是为了调查「术」之勇者的后裔。” 　　“「术」之勇者……最初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建国之祖。” 　　生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术」之勇者的名讳，起初拉德博伊尔王国正是由「术」之勇者创建的王国。 　　然而现在的国王彼得已经和「术」之勇者毫无关联了，他是三百年前再度统一王国的拉德博伊英雄：曼努埃尔的后裔。 　　“魔女阁下或许所有不知，「术」之勇者所创建的王朝早在数百年前被推翻，有部分血脉留在王国境内做贵族，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应该已在四百年前的动乱中绝嗣。” 　　“我需要详尽的资料来调查。” 　　“没问题，我准许你使用藏书馆里的一切文献。” 　　彼得国王大度地批准了安洁莉卡特权，能得到「黑」魔女的魔法术式作为底牌亦是不错的收获。况且魔女不效力于任何国家，也意味着魔女不会协助格罗森海恩王国，算是减少了彼得国王的一份担忧。 　　彼得国王虽是一国之主，但对于国家历史上的名门望族的历史不可能做到倒背如流，藏书馆内里存放有拉德博伊尔王国在战乱中竭尽全力保存下来的文字，安洁莉卡在其中大概会有所收获。 　　“对了，国王陛下，我在王国内的所有开销……” 　　“免单。” 　　魔女小姐双眼放光的表情，一度让彼得国王有些后悔答应得太过轻松。 　　明天派间谍稍微跟踪一下好了。 50 最古司姬魔女小姐 　　次日，拉德博伊尔王国宫廷内，彼得国王和罗莎琳对密探送来的情报瞠目结舌。 　　密探称，安洁莉卡不仅没有去藏书馆做研究，反而拉着阿比盖尔去王都内胡吃海喝，她们还去过赌马场、泡温泉，如今正在前往按摩店的路上。 　　“我们到了。阿比盖尔。” 　　安洁莉卡精神十足，丝毫没有玩乐了一整天而怠惰的迹象，尤其是来到按摩店外，安洁莉卡脸上的笑容总让阿比盖尔觉得胆战心惊。 　　“安洁莉卡姐姐似乎很开心呢？” 　　“那当然啦，我有好好打听过，拉德博伊尔王都的按摩点里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哦。” 　　“唔……按摩店里都是女按摩师？” 　　安洁莉卡附在阿比盖尔耳边神秘低语了几句，阿比盖尔霎时满面通红。 　　“欸欸欸——是、是那种店吗？！按摩店，原来是这样……” 　　“不是的，一般都会伪装成别的店。有的地方是澡堂，有的地方是酒馆，其实我比较中意酒馆来着，大城市的酒馆会有可爱的兔女郎。告诉阿比盖尔一个小秘密，兔女郎是我发明的服装。” 　　安洁莉卡也曾有过当文抄公的想法，奈何文化水平不足，最多是复现一些之前生活中使用过的小道具。 　　“安、安洁莉卡姐姐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每个女孩子都有开一个宏伟后宫的梦想吧？” 　　“才没有！” 　　安洁莉卡对在什么店能找到可爱的女孩子轻车熟路，可能有人会认为大城市里没有低俗的陋习，但恰恰相反，许多贵族在包养情人之余非常中意这些场所，甚至成为了某些店背后的金主。 　　要让安洁莉卡建议的话，她更推荐去大城市里，价格虽然昂贵，但绝对物有所值。大城市里的女孩子更加可爱，不容易得病，还有几率碰见稀有的物种：魅魔。 　　很少有外来的种族长期居住在人类领地，即便是有也大多是像比尔森王国的斯露德那样拥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半精灵。魅魔是少数能在人类领地活动的异族，她们的外貌清一色都是美少女，直到死去都会保持美丽的容貌，她们通常以精气为食，大部分魅魔都不会夺取他人性命，因此被视为危害性较低的种族。 　　然而遗憾的是，如今的魅魔大多出现在兽人的领地，至于原因……暂且不细聊。 　　“安洁莉卡姐姐以前经常去这些店吗？” 　　“与其说经常，不如说我以前工作过。” 　　“！？” 　　“我不是说了兔女郎是我发明的么？之前在酒馆工作的侍女服太难看了，所以我重新设计了一套。” 　　“难道说安洁莉卡姐姐已经……？” 　　“没有，我的工作只是和别人聊天而已。会去尝试又不是缺钱，只是想像以前玩过的RPG女主角一样去打工收集服装，结果到头来服装还要我自己来设计。” 　　安洁莉卡碎碎念着什么女主角去酒馆打工得到兔女郎服装是王道桥段，阿比盖尔知道安洁莉卡经常说一些根本听不懂的内容，不过重点在于安洁莉卡去打工仅仅是兴趣使然。 　　阿比盖尔松了口气。 　　“太好了，安洁莉卡姐姐还是完美无缺的……” 　　“啊，如果你说那个的话，应该不是了。” 　　“…………………………？” 　　“你知道独角兽吗？阿比盖尔，传说中只有纯洁的少女去接触它们才愿意骑乘到它们背上，我觉得分明是区别对待的下流生物，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独角兽是圣兽。传说的性质的是真的，我想骑独角兽被它踢了……阿比盖尔，不要掀我的裙子！” 　　“让我看看！” 　　“这是在大街上啊喂！冷静一点！” 　　阿比盖尔激动得想掀开安洁莉卡的魔法袍确认真假。 　　我无法接受！安洁莉卡姐姐竟然已经…… 　　“是谁！是什么人做的！安洁莉卡姐姐请务必认真回答我！” 　　阿比盖尔咄咄逼人地把安洁莉卡的逼到了墙角，安洁莉卡仿佛从阿比盖尔身上隐约看见了红色火焰般的恐怖气场。 　　“那个，阿比盖尔知道后要怎么做？” 　　“当然是把伤害了安洁莉卡姐姐的混蛋烧死！” 　　“哇，好残忍。杀气腾腾的威胁果然还是不适合阿比盖尔。做不到的，阿比盖尔，因为始作俑者就是我。” 　　“欸？” 　　阿比盖尔燃烧的怒火瞬间浇了一盆冷水。 　　“我的体质在成为魔女时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像疾病什么的和常识相反，越是性质恶劣的疾病我越能免疫，相反一些自己能痊愈的小感冒免疫不了。成为魔女后偶然的一天，我才发现自己少了点什么。” 　　“这、这样啊……” 　　“所以说独角兽分明是下流的生物对吧？我什么都没做，它还是要踹我。虽说之后我的生活一点都不洁身自好就是了。” 　　发现缺少了重要的东西后，安洁莉卡索性开始放飞自我，配合安洁莉卡丰富的酒馆打工经验，有段时间从北境到南方群岛，美少女狩猎者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安洁莉卡逐渐摆烂，才没有给「黑」魔女之名沾染多余的坏名声。 　　再者说安洁莉卡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已经活了上千岁，如果还保持那个状态，说不定精神反而会出问题。 　　“放心，阿比盖尔，你只管去做普通的按摩，她们不会强迫正常顾客的。” 　　“……所以安洁莉卡姐姐还坚持那个宏愿？” 　　女孩子的梦想是开后宫，怎么想都觉得好奇怪。 　　“我早放弃了。” 　　安洁莉卡微微一笑。 　　安洁莉卡对她的魅力有充足自信，然而不会衰老的人仅有安洁莉卡而已，不管她的愿望描绘得多么美好，最终剩下的人都只会是安洁莉卡一人。 　　毕竟安洁莉卡的人生不会终止，多么宏大的后宫都会演变成安洁莉卡见证一个人又一个人离去，矮人也是，精灵也是。既然最后永远都会回归独自一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 　　【魔女TIPS】 　　魔女曾经埋下时间胶囊的冒险者队伍是个庞大的冒险团，极盛时达到了接近五十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51 曼努埃尔大帝 　　彼得国王原以为安洁莉卡仅仅是一时贪图享乐，没有放在心上，两个女孩子在王都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给国库造成恶劣的影响。 　　然而整整一个星期下来，安洁莉卡居然完全没有去过藏书馆，每天都游荡于各种声色场所，她几乎撩遍了按摩馆的每个女孩，酒馆老板都认识了魔女的面孔。要不是罗莎琳用名誉担保安洁莉卡是如假包换的「黑」魔女本人，彼得国王很难不怀疑安洁莉卡是骗子。 　　忍无可忍的彼得国王给安洁莉卡修书一封，信件里洋洋洒洒地写了大段的文字，安洁莉卡收到信后横竖睡不着，反复揣摩后才从字缝里看出彼得国王委婉的表达。 　　——差不多得了。 　　“哼……真是小气的国王，我还没玩够呢。” 　　拉德博伊尔王都的藏书馆里，魔女小姐毫不避讳地对彼得国王抱怨，有幸进入藏书馆的学者们对以下犯上的魔女避之不及。 　　“我觉得我们是该做正事了……” 　　乖孩子阿比盖尔早在几天前就心生不安，安洁莉卡嘴上说拉德博伊尔王国战争迫在眉睫，但其行动却是整天不务正业沉迷享乐。 　　“阿比盖尔，有机会宰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我、我只是感觉我们什么都不做还在享受什么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什么都不做还能享受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追求一生的理想生活哦。我个人的态度的话……不介意被包养。” 　　安洁莉卡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何况安洁莉卡赌马仅仅是娱乐而已，从来不会上头，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安洁莉卡发现没有氪金手游的时代，她宅家似乎开销不是很大。 　　有能力包养安洁莉卡的人不在少数，可惜包括葛蓓莉亚在内，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馋安洁莉卡的身子，无奈之下安洁莉卡只好选择独居。 　　发过牢骚后，安洁莉卡姑且还是惦记着寻找「术」之勇者后裔的正事，不过藏书馆里的内容严重打击到了安洁莉卡为数不多的热情。 　　“大部分都是记载了曼努埃尔大帝丰功伟业的传记和考究呢。” 　　百般无趣的安洁莉卡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封面不出意外的是英俊潇洒的曼努埃尔绘像。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崇拜曼努埃尔大帝。” 　　阿比盖尔从口袋里掏出拉德博伊尔货币，上边铭刻的头像并非是初代「术」之勇者，而是曼努埃尔大帝。 　　藏书馆的窗外王都的露天广场，其中央屹立着巨大的曼努埃尔石像，曼努埃尔犹如一名骑士，双手放在剑柄上，满脸正气地眺望着远方的旧都。 　　安洁莉卡对此的评价是：“和我当初印象中的曼努埃尔完全不同。” 　　“咦？安洁莉卡姐姐见过曼努埃尔大帝？” 　　在如今的拉德博伊尔王国，曼努埃尔大帝拥有很高的名望，当今王室和彼得国王都是曼努埃尔大帝的后裔，拉德博伊尔人坚信，曼努埃尔毕生的夙愿便是统一拉德博伊尔全境，其传奇的一生充满浪漫色彩，不止是历史传记，花边野史亦数不胜数。 　　人们愿意相信传奇的大帝得到过不止一位女子的爱慕，更有无数曼努埃尔探险的佳话流传，搬上了拉德博伊尔歌剧院的舞台。 　　“见过，我说过我以前来过拉德博伊尔。那时候拉德博伊尔还没能完成统一，曼努埃尔也还不是大帝，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家伙而已。” 　　安洁莉卡来到窗台边，透过玻璃打量着广场上的曼努埃尔石像。 　　“他其实不是个健壮的人，当时战火连绵，曼努埃尔的家境只是让他不至于饿肚子而已。不过后来的人都喜欢把他塑造成文武双全、完美无缺的人。” 　　“安洁莉卡姐姐印象中真实的曼努埃尔大帝是什么样的人？” 　　阿比盖尔饶有兴趣地追问，不老与不死的魔女是亲身经历者，她口中叙述的历史绝对比文字记载要真实得多。 　　魔女小姐莞尔一笑。 　　“不知道。” 　　“欸……安洁莉卡姐姐不愿意说吗……” 　　“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安洁莉卡姐姐刚刚还说曾经见过曼努埃尔大帝本人。” 　　“是见过不假，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只有短暂的半年时间。” 　　半年……很短么？ 　　阿比盖尔自然而然的萌生了这个想法，但在不老与不死的魔女看来，半年无非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所以安洁莉卡姐姐记不清了？” 　　“算是吧。有些事我姑且还有印象，阿比盖尔知不知道一种叫嘟嘟鸟的生物？” 　　“没有……好可爱的名字。” 　　“长得也很可爱。” 　　安洁莉卡在书架上翻找，藏书馆里号称拉德博伊尔最丰富的书库，里边肯定有关于动物的记载。 　　很快安洁莉卡找到了一本拉德博伊尔动物全收录，里边详细记载了拉德博伊尔境内出现过的所有动物，根据目录上的索引，一下子就在已灭绝生物里找到了嘟嘟鸟。 　　阿比盖尔瞬间被动物全收录里嘟嘟鸟栩栩如生的图画所吸引，图册里描绘的嘟嘟鸟造型憨厚老实，鸟如其名，长得肥嘟嘟的，虽然有着翅膀，但肥胖的体型根本不足以支撑它飞行。 　　“这么可爱的动物……竟然已经不存在了……” 　　见到上方标注着已灭绝，阿比盖尔觉得很是伤感。不需要安洁莉卡解释，图鉴里详细解释了动物学家研究调查的结果。嘟嘟鸟体型肥硕，无法进行大规模迁徙，且对生存环境有很高的要求，稍微恶劣一点的环境都极易导致嘟嘟鸟死亡。 　　四百年前，拉德博伊尔王国由于王君昏庸无能，导致国内诸侯分立，再加上王国南方出现旱灾，北方的游牧民族格罗森海恩人入侵，嘟嘟鸟的生存环境急剧恶化。然而当时人人自危，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又怎会有人关心嘟嘟鸟的安危？直到战火平息，动物学家们终于有安全的环境进行研究，才悲哀的发现，这种惹人怜爱的小动物，可能在百年间的战火波及下灭亡了。 　　“我认识曼努埃尔的契机，就是接受了他的委托，去寻找嘟嘟鸟。” 52 魔女小姐与天鹅湖 　　——这是发生在四百年前的往事。 　　后世许多传记中描述曼努埃尔大帝的身世有诸多分歧，有人说曼努埃尔是「术」之勇者家族旁系后裔，有人说曼努埃尔是尤姆·卡克斯——拉德博伊尔人信奉的神祇的使徒，也有人说曼努埃尔拔出了注定只有王者才能拔出的圣剑，天生拥有尊贵的血脉。 　　但以安洁莉卡的视角来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背景，曼努埃尔是一个很平庸的人，至少初印象如此。 　　“你说你要去北方？” 　　“嗯，所以我需要雇佣保镖。你是魔法师吧？我希望你能保护我抵达北方的姆赛斯湖。” 　　“姆赛斯湖？” 　　魔女歪了歪脑袋，审视着眼前略微有些瘦弱的少年。 　　“那还在拉德博伊尔境内哦，而且也不安全。我还以为你是要雇佣我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呢。” 　　少年的名字是曼努埃尔，他说如今的拉德博伊尔处于乱世，相比于趁乱为非作歹的本地人，冒着战争风险来此的外地人反而更加可信，所以他选择雇佣一看就是外来者的魔女。 　　魔女与曼努埃尔缔结了短暂的契约，前往北方的姆赛斯湖的路途并不平静，有拦路的悍匪，有流亡的暴民，也有魔法遗祸的尸人。 　　曼努埃尔的魔法才能不算有多出众，大概是六十分的水准，勉强说得过去，所以魔女很是好奇，曼努埃尔执意前往北方是要去做什么，根据魔女的了解，姆赛斯湖附近没有一方豪强，曼努埃尔不可能是去投奔亲戚。 　　“我的家族历代以研究拉德博伊尔的动物为生，算是动物研究与记录的世家吧，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没有哪位大公的宫廷里愿意雇佣动物学家。我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拉德博伊尔有一种叫做嘟嘟鸟的动物。” 　　“噗嗤……好傻乎乎的名字。” 　　“是吗？我觉得很可爱，就像魔女小姐一样。” 　　“你还挺有油嘴滑舌的天分呢，虽然也有可能是在说我傻。”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用具体一点的东西来形容嘟嘟鸟的可爱，但想了一会儿，发现我见过最可爱的存在正是魔女小姐。” 　　魔女思考了片刻，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像我一样，那确实无疑是可爱的生物。我开始对名叫嘟嘟鸟的生物开始感兴趣了，不过我在拉德博伊尔逗留了一段时间，从来没见过什么嘟嘟鸟。” 　　“长辈们都说，战争开始前，嘟嘟鸟是很常见的动物，可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几乎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嘟嘟鸟。据说嘟嘟鸟对生活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本身又没有大规模迁徙的能力，战争爆发后对嘟嘟鸟的生存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南方的旱灾到前不久才熬过来，因此南方已经不存在嘟嘟鸟了。” 　　“你认为嘟嘟鸟会在北方的姆赛斯湖？” 　　“我推算出那里是最后适宜嘟嘟鸟生存的地方。” 　　魔女与少年继续向北方行进，魔女没有告诉曼努埃尔，她拥有名为空间折跃的魔法，可以在一瞬间抵达姆赛斯湖。 　　战争年代以确认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动物是否灭绝为理由，踏足远行，在旁人来看是一种愚蠢至极的理由吧。曼努埃尔的意志力远比魔女想象中来得顽强，他在旅途中一度沾染瘟疫，魔女觉得这下曼努埃尔该放弃了。 　　甚至，曼努埃尔自己都觉得命不久矣，躺在病床上的他惊讶于魔女的寸步不离。 　　“不离我远一点，你可能会被传染。” 　　“我是魔女，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你染上的瘟疫对我完全没效果。我接受的委托还没有完成，所以还不会走。” 　　“……真意外，明明路上你遇到美味的食物，我不掏钱你就摆烂不走。” 　　“不是每次都有你的那份么？” 　　我的那份也是我自己掏钱的啊。 　　躺在病床上的曼努埃尔如是苦笑，他难免觉得安洁莉卡使唤人方面格外有一手，与其说她是保镖，还不如说是哪里来的大小姐，虽说论实力确实是魔女更强。 　　“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 　　“得加钱。” 　　“哈哈，你还真是……先听说我说完吧，我估计我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我死在这里，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姆赛斯湖。” 　　“你还惦记着嘟嘟鸟啊。” 　　“我始终认为，嘟嘟鸟和我们这些平民没有区别，谁都没做错什么，战争爆发了，我们被夺走了生存的土壤，而不同在于嘟嘟鸟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现在连濒临灭绝都无人在意。而且我保证过，嘟嘟鸟像魔女小姐一样可爱，至少要让魔女小姐去见证。” 　　“我拒绝。” 　　“啊……” 　　“还是得你带我去见证比较好。要么是你痊愈带我去，要么是我将你埋葬，我告辞离开这个国家。” 　　我对嘟嘟鸟的兴趣可不大。魔女这么解释道。 　　许多年后曼努埃尔都在想，那时的魔女有没有做过什么。尽管魔女声称魔法对治愈疾病无能为力，经过漫长时间的休养，曼努埃尔染上的瘟疫在魔女的照看下，竟然奇迹般地迎来了康复。 　　作为代价，积蓄全部花光，离姆赛斯湖还有一段距离。 　　魔女说她有办法，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魔女在草地上描绘了魔法阵，轻声咏唱出姆赛斯湖的坐标。 　　“映射（Projection）序列二，空间折跃。” 　　曼努埃尔眼前的空间流转，刹那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月光下清澈的湖泊。 　　姆赛斯湖，宛如世外桃源的仙境一般，湖水倒映着月亮与星辰，染上一层银纱的湖面上，有寥寥几只奇怪而憨厚的鸟儿，用爪子泛起阵阵涟漪。 　　曼努埃尔知道，那是世界上仅存的，最后几只嘟嘟鸟。 　　曾经的它们遍布拉德博伊尔，战火吞噬了一切，善良的人躲在破旧的房屋里苟延残喘，毫无威胁性的小动物被赶到边境一隅。 　　假如没有战争，是否会变得不一样？人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嘟嘟鸟得以再次活跃在拉德博伊尔的每个角落，曼努埃尔和魔女也不必远赴北方，才能见到这种曾经随处可见的小小脆弱的生灵。 　　【魔女TIPS】 　　魔女虽然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但记忆能力并不比人类出色多少。 53 魔女小姐流逝的时间 　　顺利抵达姆赛斯湖不久，魔女决定与曼努埃尔分别。 　　既然已成功抵达姆赛斯湖，曼努埃尔的委托就算是顺利完成了，嘟嘟鸟的灭亡可能是注定的结局，但那已经不再是魔女委托的范畴。 　　“我没有骗你吧，嘟嘟鸟是和魔女小姐一样可爱的小动物。” 　　“和我一点都不像，我哪有那么胖？” 　　魔女不悦地瞪了曼努埃尔一眼。 　　“委托已经完成，我想我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你准备去哪里？” 　　“不知道。当我觉得无聊的时候，喜欢像现在这样四处旅行，直到想回去休息时再回家。” 　　“那么可以请你之后再来拉德博伊尔吗？” 　　“为什么？” 　　魔女感到困惑，拉德博伊尔没有特别吸引到她的地方，尽管因为战争导致某些地域近乎化作人间炼狱，所幸魔女见识过更为惨烈的地狱，因此谈不上有多反感。 　　曼努埃尔无比认真地凝视着魔女。 　　“你再来的时候，拉德博伊尔的土地上不会再有战争。人民们会安居乐业，嘟嘟鸟不再龟缩于姆赛斯湖，它们会在拉德博伊尔王都的广场上自由嬉戏。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与我一同见证这一切。” 　　“……” 　　魔女哑然失笑。 　　似乎嘟嘟鸟的处境，使曼努埃尔下定决心要参与拉德博伊尔旷日持久的战争，他渴望和平的秩序，能让拉德博伊尔土地上的人类重新过上好日子，届时、嘟嘟鸟也能得到在这片大地上重获新生。 　　“好啊，我稍微期待一下好了。” 　　说完，魔女与曼努埃尔分道扬镳。 　　人们都说，曼努埃尔大帝是为了让拉德博伊尔王国再次统一，才把诸侯们凝结到一起。曼努埃尔用他出众的能力使拉德博伊尔再次复兴，被视为拉德博伊尔民族的大英雄。 　　在曼努埃尔大帝雄才大略的带领下，拉德博伊尔王国极盛时期一度收复了五分之四的土地。但曼努埃尔也终究是凡人，王国的内耗严重拖缓了曼努埃尔统一的步伐，虽说曼努埃尔重新整合了拉德博伊尔人，然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在曼努埃尔个人的名望下才没有不臣之心。 　　曼努埃尔的后代没有能力如他般统领这些老臣，为此曼努埃尔的晚年几乎全部用于整顿王国的内部。 　　专注于国内事务导致曼努埃尔的名望达到了顶峰，吟游诗人与歌剧作家无不吝啬对曼努埃尔的赞美之词，人们都坚信，曼努埃尔是为了拉德博伊尔民族才再次完成了统一。没有人知道曼努埃尔真正的想法，他只是想让和平重现于这片大地。 　　可是，魔女没再回来。 　　晚年的曼努埃尔时常站在王宫眺望整个王都，他在等候魔女再次造访。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魔女一直都不曾出现。 　　大概是因为，我没能遵守诺言吧。 　　曼努埃尔打心底这么认为。 　　他说，拉德博伊尔会再次归于和平。 　　他说，嘟嘟鸟绝不会灭绝，他会让嘟嘟鸟出现在王都的广场上。 　　曼努埃尔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拉德博伊尔内部的矛盾已经不支持他再次发动进攻了，他重建了新的秩序，依然没能让那可爱的生灵回到王都的广场。 　　曼努埃尔加冕为王之后，曾派出部下去寻找嘟嘟鸟，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让曼努埃尔哀叹不已。 　　隐约间，曼努埃尔意识到，他和魔女可能是最后见到活生生的嘟嘟鸟的人了。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扑打着的肥肥胖胖的鸟儿，是它们存在于世间最后的记忆。 　　既没能带来和平，也没能挽救嘟嘟鸟，曼努埃尔认为，他受到了魔女的惩罚。 　　但真相却比曼努埃尔的设想还要来得讽刺。 　　魔女根本没想惩罚曼努埃尔，也不觉得他违背了诺言。 　　——她单纯是忘掉了与曼努埃尔的经历。 　　曼努埃尔将临行前与魔女的承诺铭记于心，魔女离开拉德博伊尔后，转眼间就忘掉了这件事。 　　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曼努埃尔能成功。 　　曼努埃尔的魔法才能一般，也没有雄厚的背景支持，他拥有美好的愿望，可战争年代最不缺少的便是对战争结束的期盼。魔女随口敷衍了几局，踏上了全新的旅途。 　　拉德博伊尔的战争仅局限于拉德博伊尔人与格罗森海恩人之间，战争的消息无法远渡重洋，送到魔女身边，正如魔女过去生活的世界的古代，科技尚不发达的年月，没有人知道地球的另一端发生着什么。 　　魔女与曼努埃尔共同度过的时间，仅有短暂的半年时光，半年的相处里，无论是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中一意孤行前往姆赛斯湖，还是曼努埃尔染上瘟疫时魔女的寸步不离，以及最后与魔女一同见证姆赛斯湖世间最后的嘟嘟鸟……魔女在曼努埃尔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忆。 　　朦胧中，曼努埃尔会回想与魔女共处的半年，远比他在宫廷里度过的奢华时光要有趣得多。 　　然而半年的时间，没能让魔女记住曼努埃尔。 　　哪怕是之后的五十年，对魔女来说亦是回家打个盹的概念。比起到外边长期与人相处，魔女更喜欢独自宅在家里隐居，直到哪天觉得无聊，就收拾好行李出去走走，腻味了再回家继续宅着，如此反复。 　　五十年的时光走完了曼努埃尔的余生，在病床上阖上双目前，曼努埃尔都在遗憾，魔女没有再回到拉德博伊尔，他由衷地认为是自己未能履行承诺，魔女才没有回到拉德博伊尔。 　　若干年后的偶然间，魔女再次踏足拉德博伊尔，已是曼努埃尔逝世的又五十年。 　　魔女惊讶于拉德博伊尔的复国，据说在曼努埃尔大帝死后，拉德博伊尔又陷入了内战，导致格罗森海恩王国趁乱夺走了五分之一的土地，形成了至今的对立局面。幸运的是曼努埃尔留下的丰厚家底，维持住了拉德博伊尔王国，不至于再度分裂。 　　“曼努埃尔……” 　　魔女抬起头，仰视着广场上近期兴建的雕像，才隐约回想起，自己上次踏足拉德博伊尔时，邂逅过相同名字的少年。 54 百代过客 　　藏书馆里，阿比盖尔静静聆听着安洁莉卡讲述的关于曼努埃尔的故事。 　　只不过安洁莉卡终究不知道曼努埃尔的感受，站在安洁莉卡的角度叙述，时间的跨度大到让阿比盖尔怀疑安洁莉卡是不是略过了什么内容。 　　“安洁莉卡姐姐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因为我忘了啊。” 　　安洁莉卡无可奈何地摊开手。 　　“或者说我没想到曼努埃尔能成功，他到底是怎么从一无所有成长到统治一个国家的国王？可惜我没有机会知道他的经历了。” 　　“我们这里有许多传记……唔，传记里好像没有多少关于嘟嘟鸟的内容……” 　　阿比盖尔看了不少记载曼努埃尔大帝生平经历的书，其中的记述大多有包含晚年吩咐部下去寻找嘟嘟鸟，但安洁莉卡所讲述的内容却不见经传。 　　“这很正常，阿比盖尔，几百年过去了，谁又能说得清百年前的人真实的想法？连我也只是推测出曼努埃尔真实的愿望是渴望和平，他认为只有拉德博伊尔再次完成统一，才能结束战争，他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在收复拉德博伊尔的旧土。拉德博伊尔人需要一位精神领袖，收复失去的土地，完成曼努埃尔大帝未达成的宏愿，而曼努埃尔恰恰扮演着这位精神领袖。” 　　没有谁真正在意曼努埃尔真正的想法，拉德博伊尔人对曼努埃尔的生平加以粉饰，在歌剧和舞台剧上固定了曼努埃尔民族英雄的形象。 　　每当战争迫在眉睫，王室便会极力宣传曼努埃尔大帝，鼓励每个男人和会魔法的人拿起手中的武器，重振拉德博伊尔的荣光。 　　和平最终还是没能降临这片大地，曼努埃尔死后的三百年，每次和平都是为了下一次更为声势浩大的战争。 　　“好啦，至少曼努埃尔以这种方式记在了人们心中，他能从平民一步步成为国王，确实是很有才能的家伙呢。” 　　“安洁莉卡姐姐，我……有个问题……” 　　听完关于曼努埃尔的回忆，阿比盖尔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 　　“安洁莉卡姐姐明明和曼努埃尔大帝相处了半年，离开后不久就忘记了他……如果曼努埃尔最后没有成功，安洁莉卡姐姐再回来的时候，还会记得曼努埃尔吗？” 　　安洁莉卡听到拉德博伊尔人口口相传的传奇，见到广场上不怒而威的雕像，才回忆起当年遇见的草根少年。国王只有一位，假如曼努埃尔没有成功，像魔女最初预料的那样淹没于人海，成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卒，魔女是否还能回忆起邂逅的少年。 　　“上次来拉德博伊尔时大概还有印象吧。然后再相隔一段时间，应该就记不起来了。魔女的寿命很漫长，记忆能力却不容许我记住每件事。有些老朋友我至今还能回忆得起来，有的老朋友我叫得出名字，但是不知道他埋葬在何处，还有的一些萍水相逢之交，过得时间太长，我真的会忘掉。” 　　比方说这次魔女刚刚出发，遇见了一名因误会准备向医生复仇的少女，现在安洁莉卡还记得，但下次旅行说不定会彻底忘记。老实说现在安洁莉卡都不太记得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了，因为真的很没特色，完全是随处可见的城镇。 　　安洁莉卡不会把每次旅途中的记忆都视为珍藏铭刻于心，像安洁莉卡和曼努埃尔之间，魔女给曼努埃尔留下了回忆，但对魔女来说曼努埃尔却只是匆匆过客，最终直到曼努埃尔溘然长逝，安洁莉卡都不知道他还在等候魔女再次踏足此地。 　　“……那，安洁莉卡姐姐迟早有一天会忘记阿比盖尔吗？” 　　阿比盖尔黯然伤神，安洁莉卡一直在教阿比盖尔魔法，阿比盖尔学得很勤快，按照安洁莉卡的说法，差不多达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 　　阿比盖尔隐约能理解曼努埃尔的心情。 　　他（我）可能以为，自己在魔女心中是特别的吧。 　　曼努埃尔以为魔女会很看重临行前的约定，但那不过是魔女随口一说，一晃百年过去，才勉强回忆起往昔的诺言。 　　阿比盖尔并没有和安洁莉卡有过任何承诺，她和安洁莉卡的相处还不到半年，一想到自己有天会被安洁莉卡忘记，阿比盖尔心里就觉得有一些难受。阿比盖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她经常会见到安洁莉卡谈起过去的伙伴。 　　回忆着已逝去的友人时，安洁莉卡难免会落寞，她之前待过的团体，现在基本都只剩她一个人了，有的甚至连后代的血嗣都断绝。每当看到那样的安洁莉卡，阿比盖尔不禁会思考，在魔女心里留下地位是正确的么？阿比盖尔陷入了一种矛盾，她贪婪地想要在魔女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又不愿意在未来的某天，魔女对着她的坟墓自言自语。 　　安洁莉卡微笑着……用食指弹了一下阿比盖尔的额头。 　　“好痛啊！安洁莉卡姐姐！” 　　“哼哼……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才不适合阿比盖尔。如果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只能说没办法保证，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你看，曼努埃尔的传记上关于他的婚姻记载。” 　　“婚姻？看起来很复杂，曼努埃尔大帝好像和几位女子有关系……” 　　人们愿意相信英雄身边有美人陪伴，除了历史上曼努埃尔的王后外，给曼努埃尔找了无数绯闻女友。 　　“没有谁觉得曼努埃尔是孑然一身的，事实上他最后确实娶了妻子，有了一个大家庭。阿比盖尔可能觉得我最后没能去见曼努埃尔一面很遗憾吧？但曼努埃尔有属于他的生活，他的人生并不被束缚在和我相处的半年里。” 　　安洁莉卡摸了摸阿比盖尔的脑袋，她最初的打算正是教给阿比盖尔魔法，然后与她分离。 　　“你和曼努埃尔是我的人生中的过客，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哦。阿比盖尔，你的人生还很长，未来的某天，你会遇见比我更重要的人。” 55 魔女小姐偏好看海模式 　　相隔一周后，魔女和阿比盖尔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 　　藏书馆里充斥着大量曼努埃尔开创的王朝之后的内容，不过耐心去寻找依然能捕捉到关于「术」之勇者后裔的记载。 　　七位勇者的力量即世界上最初的七个固有魔法，它们必然存在且仅限一人持有，前任持有者死亡或失去固有魔法使用资格的情况下，这种固有魔法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最典型的继承方式是血脉继承，「愈」之勇者一脉正是如此，由于「愈」之勇者可以强化生命力，导致「愈」之勇者家族始终能有直系血脉存在，因此勇者的力量始终保存在比尔森王国的王室。 　　勇者的固有魔法会自主选择最适合的人，艾克莉西娅的父亲安德鲁没有继承「愈」之勇者的力量，因为艾克莉西娅的心性要比安德鲁更适合成为「愈」之勇者。 　　然后是拉德博伊尔王国的「术」之勇者，继承条件是魔法天资最聪颖的人。不过「术」之勇者的力量是从初代「术」之勇者的后裔中选择，并非百分百会出现魔法天才，如果「术」之勇者的后裔中某一代人没有天才，依然不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而是在矮子之中挑一个最高的，强行把「术」之勇者的力量塞给那个人。 　　安洁莉卡觉得这应该是防止勇者的力量满世界乱跑，不然「术」之勇者的力量早到她身上了，她可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魔法天才。 　　总之，「术」之勇者死后的数百年，其家族便出现了没有天才的一代人，导致继承了「术」之勇者力量的人实力平平，结果被王国爆发的政变推翻。被推翻后的「术」之勇者后裔依然是拉德博伊尔王国里的大贵族，但他们再也没能取回王位，其家族反而随时间推移逐渐走向衰败。 　　于是四百年前的动乱中，「术」之勇者的后裔在内战中被确认为主支绝嗣，藏书馆内书籍上记载的家谱上，「术」之勇者的末代已是三百年前的故人了。 　　不过大家族总归存在着远亲，安洁莉卡将目标锁定在这些远亲身上，根据记载，有一部分失去了军队的「术」之勇者后裔，认为战乱中的拉德博伊尔不再适合他们，决定带着财宝，离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故土。 　　这一分支在藏书馆上没有记载，毕竟在战乱的年代，没有谁会去追踪报道贵族家系的延续问题。 　　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安洁莉卡，来到王宫的宫殿与彼得国王和罗莎琳告别。 　　“感谢国王陛下的特别恩许，我们已经在藏书馆内有所收获。「术」之勇者的后代已经不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境内了，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关于事先承诺的魔法术式……” 　　“在这里。我将序列一的魔法术式融入到了卷轴中，使用时注入魔力再抛出卷轴即可。不过使用过后卷轴会损毁，请自行把握使用的时机。” 　　“唔，只有一次的机会么……” 　　彼得国王显然有些踌躇不定，宫廷首席魔法师罗莎琳至多只掌握到序列二的魔法，难得有序列一的大型杀伤魔法当做底牌，一次机会未免容错率过低。 　　“陛下，万不可贪求于魔女。” 　　罗莎琳低声劝告彼得国王，序列一的魔法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可遇而不可求。 　　犹豫许久的彼得国王还是选择了妥协，接受了安洁莉卡赠送的附有一次性序列一魔法的卷轴。 　　彼得国王对魔女初来乍到时的所作所为略有微词，但最后他还是保持了对尊贵的大魔法师的礼节，表示任何时刻「黑」魔女都是拉德博伊尔王国的贵宾，随时都可以享受拉德博伊尔王国最高的礼遇。 　　王城外，魔女与阿比盖尔再次踏上了旅程。 　　“我还以为安洁莉卡姐姐还会继续待在王都玩一段时间。” 　　“因为拉德博伊尔王都的女孩子我都玩腻了……咳咳，不是，拉德博伊尔王国的战争迫在眉睫，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好、好过分的发言……可是我们根本没查到「术」之勇者大人的继承者究竟去了哪里啊……” 　　“在拉德博伊尔王国已经不可能查得到了。末代选择远赴他乡的「术」之勇者后裔，位于格罗森海恩王国境内，他们无法战争入侵的格罗森海恩人，所以才选择出走。我们要找到「术」之勇者后人的去向，必须得去格罗森海恩王国。” 　　安洁莉卡脸上洋溢着胜利女神般的笑容。 　　“运气好的话，我们在格罗尔森海恩王国也能享受到贵宾待遇。” 　　“总觉得安洁莉卡姐姐惦记上了格罗森海恩王国的大姐姐们……” 　　“怎么可能啊，我是正人君子。” 　　阿比盖尔认为公然去按摩店找女孩子玩就已经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了，说到底为什么从不避讳自己是美少女的安洁莉卡会有这种油腻大叔般的兴趣啊…… 　　谈到要去格罗森海恩王国，阿比盖尔心里有些担忧。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的藏书馆记载中，格罗森海恩人有着一头极具象征性的卷发，他们对待拉德博伊尔人尤为残忍，几乎是把拉德博伊尔人当做牲畜来驱使。 　　时至今日，拉德博伊尔人的文献中依然充斥着对格罗森海恩人的抹黑与唾弃，甚至形容他们标志性的卷发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特征。 　　“话说回来，安洁莉卡姐姐不是说原则上不效忠于任何一个国家？为什么还要给拉德博伊尔王国战略性的魔法术式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魔女TIPS】 　　亚马乌罗提王国毁灭后，魔女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如今的魔女通常会选择站在上帝视角观察一个国家的变迁与走向，不再渴求于拯救每一个人。即便那个国家、那个城邦属于魔女过去的旧友，魔女也会任由大厦将倾。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国家、城邦的建立，背后都有魔女的助力。或许亲手创造一个王国，再静静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灭亡已经成为了魔女诡异的兴趣。 56 【魔女与格罗森海恩王国】 　　格罗森海恩王国，王都城门外。 　　“你是说……有意向为我们提供魔法术式？” 　　“没错。我需要觐见国王陛下或宫廷首席魔法师。” 　　“……稍等。” 　　大概是看在安洁莉卡有一张不错的脸蛋的情分上，门卫反复打量安洁莉卡过后依然没有动怒。换做一般的小丫头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话，门卫不可能有好脸色。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安洁莉卡的魔杖另一端是扫帚，不免联想到魔女，若当真惹恼了魔女，对格罗森海恩王国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安洁莉卡哼着轻快的小曲回到了阿比盖尔身边，阿比盖尔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 　　“安洁莉卡姐姐真是烂透了。” 　　“呜呜，我只是在用我的力量谋求在格罗森海恩顺利调查的特权，阿比盖尔竟然这么说我。” 　　安洁莉卡故作抹眼泪状。 　　阿比盖尔再笨蛋也明白了安洁莉卡的计划：她的原则是不效力于任何一个国家，既然给拉德博伊尔提供了序列一的魔法术式，反过来再给格罗森海恩王国也提供一个，等于没站在哪一方。 　　反正安洁莉卡又没承诺不给格罗森海恩王国提供，彼得国王和罗莎琳大概不会想到魔女如此没节操，前脚刚离开王都，后脚立刻用空间折跃跳转格罗森海恩王国。 　　“不过……格罗森海恩王国的氛围，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比我想得要武德充沛。” 　　安洁莉卡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开始观察格罗森海恩王国的现状。 　　拉德博伊尔人与格罗森海恩人是世仇，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宣传口号始终是格罗森海恩人鸠占鹊巢，以此强化自身发动战争的正当性。曼努埃尔逝去后，两个国家爆发的战争大多都是拉德博伊尔王国率先挑起。 　　然而，格罗森海恩王国内的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王都外的告示栏上挂着若干海报，其中一张写着拉德博伊尔人的大字，并在上面加以毫不掩饰的血淋淋的骷髅头。仔细看告示栏上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鼓励格罗森海恩人参军。 　　似乎如今的格罗森海恩王国成为了崇尚军事的国度，城门外不远处便是参军的报名处，人们不担心成为士兵会丢掉生命，家家户户都以家里有士兵为荣。 　　报名处的格罗森海恩旗帜下时不时响起整齐的口号。 　　“打倒拉德博伊尔人！” 　　“为了格罗森海恩！为了国王陛下！也为了我们未来幸福的生活！” 　　每个士兵都咬牙切齿，似乎与拉德博伊尔人有深仇大恨。 　　等待门卫的回报的过程枯燥而无趣，安洁莉卡索性起身来到告示板附近，尝试搭讪一位年轻的小哥。 　　“嘿，少年……唔姆，这个开场白让我回想起当指挥官时无法逃离的阴影……” 　　“指挥官？你也是来参军的吗？” 　　少年有些诧异竟然会有安洁莉卡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报名参军，不过看她的打扮，应该是魔法师一类的人。 　　“不，我是外来的旅行者。我只是比较好奇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成为士兵，格罗森海恩的军饷很丰厚诱人？” 　　“我们是为了能让家人们过上好日子。只好把拉德博伊尔人解决掉，一切都能好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 　　“你作为外来者，应该不知道费尔登惨案吧？” 　　少年冷笑着讲起了格罗森海恩人难以忘怀的历史。 　　费尔登惨案……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的藏书馆里亦有记载，不过拉德博伊尔方的记载是费尔登围城战。大约六十年前，拉德博伊尔人为了夺回旧王都，恢复完整的拉德博伊尔版图，第四次对格罗森海恩王国发动了进攻。 　　费尔登是格罗森海恩边境的城市，原先是小村落，后来随着长年累月的战争逐步被格罗森海恩人改造成军事要塞。 　　六十年前的战争中，拉德博伊尔军队的一位将军率军围困住了费尔登，久攻不下，陷入了漫长的围城战。费尔登城内的格罗森海恩人殊死抵抗，导致围困持续了一年之久。 　　战争中，围城战一旦耗时过长，很容易打击到进攻方的士气，士兵们会因为进攻受挫、持续不断的牺牲而滋生出怨言，并将这份怨恨转移到守城方身上，因此有些时候长期围城破城之后，指挥官会选择纵容士兵们劫掠，以此缓解士兵们的不满。 　　然而费尔登围城战有些特殊，拉德博伊尔军队的将军是父子作战，在围城战的过程中，将军所器重的儿子被费尔登守军的魔法击中，不治身亡。 　　丧子之痛，再加上长期围城中士兵们的怨恨，导致将军在破城后下达了命令。 　　杀了他们。 　　无论军民。 　　一个不留。 　　由于指挥官的完全纵容，费尔登城破后瞬间陷入了失控状态，拉德博伊尔国王意识到时为时已晚，整个费尔登城沦为炼狱。据说后续格罗森海恩人再次返回费尔登时，第一批进入费尔登的军队因受不了如此残酷的画面当场呕吐，更有无数清扫战场后的精神严重创伤者。 　　拉德博伊尔王国信奉的神明是尤姆·卡克斯，故此不归属教会管辖，教会只能口头斥责，连绝罚都起不到威慑作用。尽管迫于一些方面的压力将那名将军撤离了前线，但后续并未对将军进行责罚，将军逝去后甚至以拉德博伊尔王国的英雄的名义下葬。 　　“……拉德博伊尔人都该下地狱，费尔登惨案就是例子。” 　　少年满是对拉德博伊尔人的愤恨。 　　魔女大致有所了解。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说干掉拉德博伊尔人就能好起来？” 　　格罗森海恩人确实有敌视拉德博伊尔人的理由，双方的矛盾持续了四百年，谁都有敌视对方的契机，但这和没有拉德博伊尔人，格罗森海恩人便能过上好日子是两个概念。 　　“你们外来人是不会理解的。想要明白的话去接受国王陛下的洗礼吧，国王陛下会告诉你，拉德博伊尔人有多丑陋。” 57 莱温斯基国王 　　想要知道格罗森海恩地现任国王：莱温斯基的经历，其实并不复杂。 　　安洁莉卡没有继续追问参军的少年，而是在他离开后，轻易从卫兵那里索要来了莱温斯基国王的宣传手册。 　　按照安洁莉卡的经验，鼓吹国民踊跃参军的国家领袖大多带有偶像崇拜性质，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卫兵们人手一本宣传手册，且乐于向没有领略到国王陛下有多英明神武的人传教，虽然里边记载的内容必然不符合实际，用于了解莱温斯基国王已经足够。 　　回到阿比盖尔身边，安洁莉卡翻看了一下宣传手册，笑意盈盈的表情逐渐消失。 　　“我们不能在格罗森海恩王国停留太久……好可惜，体验不了格罗森海恩姑娘们的温柔乡。” 　　“为什么不宜久留？” 　　“格罗森海恩王国的国王陛下似乎不是很好说话的人。” 　　安洁莉卡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阿比盖尔对安洁莉卡没有见格罗森海恩国王却得出这样的结论感到困惑，不过阿比盖尔没有继续追问，在王都的门口说国王的坏话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 　　安洁莉卡去过很多国家，大部分国家都喜欢表现得热情好客，但偶尔也有安洁莉卡体验非常糟糕的地方。以安洁莉卡日积月累的经验判断，莱温斯基国王看上去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倾向。 　　不同于拉德博伊尔王国注重贵族血统，格罗森海恩人原本就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信奉谁家的牛羊最多、谁家的马儿最强壮，谁就能统领整个部族，格罗森海恩人定居后依然保留了传统，演变成了禁卫军变革的制度。 　　通常来说，一旦禁卫军对国王的昏庸无能有所不满，便会一改保护国王的职责，挟持国王勒令其下台，然后推举出新的国王。格罗森海恩王国建国近四百年，以禁卫军推举的方式登台的国王有六位之多。 　　莱温斯基是第七位通过禁卫军上台的国王，区别之处在于他自己就是当时的禁卫军领袖。二十年前，莱温斯基认为当时的国王只会使格罗森海恩变得软弱，于是发动变革软禁了国王，自己成为了新的国王，莱温斯基对待国内原本数量不多的拉德博伊尔人采取了强硬的措施，没收了他们的财产，将他们驱逐出境。 　　在莱温斯基的带领下，二十年来格罗森海恩人对拉德博伊尔人的敌视愈演愈烈，也就是说，现在不光是拉德博伊尔人打算进攻，格罗森海恩人亦没有选择坐以待毙。 　　等待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后，门卫终于给安洁莉卡带来了答复。 　　“国王陛下准许魔法师的谒见。” 　　安洁莉卡得到了批准，由禁卫军护送她和阿比盖尔前往王宫，虽然安洁莉卡觉得禁卫军说是在护送，更像是监视。 　　王都内除了兴盛的市场与拥挤的住宅区，与拉德博伊尔王都最大的差异在于靶场和训练场随处可见。 　　“安洁莉卡姐姐，看那边。” 　　阿比盖尔拉了拉安洁莉卡的衣角，王都内一个露天靶场，一些没有魔法才能的少年正在训练弓箭，他们射箭练习的目标是用杂草扎成的草人。然而，草人的头部均用一些描绘着奇特图案的纸包住。 　　“是拉德博伊尔王室的家徽。” 　　身份尊贵的大家族总要有能象征家族的家徽，曼努埃尔成为国王后，便创立了其家族的家徽，其家族也作为王室统治拉德博伊尔王国至今。但在邻国，少年们却把拉德博伊尔王室家族的家徽当做射击练习的靶子。 　　当禁卫军抵达一处训练场时，有几个手持木剑和木棍的孩子们跑了出来，兴奋地将禁卫军领袖团团围住。 　　“大家快看，是挂着金驹的人！” 　　“真的！太厉害了~” 　　“金驹……？” 　　阿比盖尔发现禁卫军的脖子上都挂着项链，有金、银、铜三色做成的马驹板穿在项链上，每位禁卫军挂着的项链上穿插的马驹板都数量不同，孩子们团团围住的是唯一挂着金驹的人。 　　安洁莉卡翻开宣传手册，其中一页记载了三色马驹所代表的含义，那是莱温斯基鼓励军功的做法。 　　“代表人头哦。阿比盖尔。” 　　“人、人头？” 　　“一个铜驹代表这名士兵杀死过一个拉德博伊尔人，十枚铜驹可以换成一银驹，十枚银往上就是最高荣誉的金驹了。” 　　护送的禁卫军中其他人最多达到五银驹，那名挂着金驹的人是他们的长官。 　　阿比盖尔不禁感到惶恐难安，意思是说，挂着金驹的男人已经夺走了一百个拉德博伊尔人的生命。 　　“不用羡慕我，孩子们，将来你们也会像我一样，成为勇敢的格罗森海恩战士。” 　　“嗯！以后我要杀两百个拉德博伊尔人！挂两个金驹！” 　　“我要用锤子敲碎拉德博伊尔人的脑袋！” 　　“笨蛋，不能砸烂他们的脑袋，兑换军功得割掉他们的耳朵来证明。” 　　“有志气的孩子们，国王陛下见了会感到欣喜。” 　　禁卫军欣慰地笑着说道。 　　“去加紧练习吧，你们未来会成为王国的顶梁柱。” 　　兴高采烈的孩子们让开了道路，载着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的马车得以继续前进。 　　明明是炎热的季节，阿比盖尔却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一脸期待地谈论着要杀死两百个拉德博伊尔人和敲碎他们脑袋的人，居然是不到十岁的孩子，她突然理解了安洁莉卡为什么说，他们不能在格罗森海恩王国逗留太久，她现在甚至想立刻离开这个国家。 　　安洁莉卡洞悉阿比盖尔的惧怕，毕竟阿比盖尔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 　　安洁莉卡温柔地抓住了阿比盖尔发抖的手。 　　“没关系，阿比盖尔。有我在，我们不会出事的。” 　　“安洁莉卡姐姐……” 　　阿比盖尔感动不已。 　　只不过…… 　　“您为什么要趁机摸我的大腿呢？” 　　“这是出于前辈对后辈的正常关怀。” 　　至于摸完大腿后逐渐野兽化，那是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安洁莉卡才会做的事，现在的她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58 费尔登的怨灵 　　格罗森海恩王宫前。 　　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抵达王宫，再次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东西。 　　通往宫廷大厅需要经过一段走廊，走廊的地板铺设的地板采用了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国旗，换言之要想正常通过走廊抵达宫廷大厅，就必须要从拉德博伊尔王国国旗上践踏过去。 　　对此禁卫军的解释是这样的。 　　“这是英明的国王陛下用来鉴别敌国间谍的策略，拉德博伊尔王国忠心耿耿的奴才必然无法忍受这等屈辱。若两位心如明镜，与拉德博伊尔王国毫无关联，就请昂首阔步的走过去。” 　　禁卫军朗声说道，安洁莉卡明白如果她们拒绝，会被立即当成拉德博伊尔王国的间谍抓起来拷问，虽然安洁莉卡不反感当被拷问的一方，考虑到阿比盖尔的心情，安洁莉卡还是选择牵着阿比盖尔的手，一路踩着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国旗到达宫廷大厅。 　　所幸阿比盖尔在拉德博伊尔王国没有结识像克洛伊一样的朋友，否则她肯定于心不忍吧。安洁莉卡倒是能装出拉德博伊尔王国不熟的样子。 　　宫廷内，格罗森海恩王国的国王莱温斯基在王座上接受了两位少女的拜见，和表面上还算和蔼的彼得国王截然相反，莱温斯基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从额头直抵唇角附近，这道伤疤没能损毁国王的威严，反而使莱温斯基不怒而威。 　　“听说你们有魔法要献给格罗森海恩？” 　　“是的，我们是来自远方的考古学者，打算做一本关于勇者的编年史，勇者后裔的口述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所以我们特意来自寻找「术」之勇者的后人。” 　　安洁莉卡脸不红心不跳地地瞎胡扯。 　　“「术」之勇者？与格罗森海恩毫无关联，你们找错了地方。” 　　“没有哦，很久之前，格罗森海恩的王都被初代「术」之勇者创建，他的后裔也定居于此，直到数百年前告别了故土去往远方。如果国王陛下愿意协助调查，我们愿意提供序列一的魔法术式卷轴。” 　　莱温斯基挑了挑眉毛，序列一的魔法连他们的宫廷首席魔法师都无法企及，若是有序列一的魔法术式卷轴当做底牌，开战时会有更多的底气。 　　安洁莉卡知道莱温斯基不会拒绝，于是带着灿烂的笑容多了一个条件。 　　“还有个私人请求，能否让我探查一下国王陛下的梦境呢？” 　　“大胆！” 　　如此以下犯上的提议引得禁卫军瞬间包围住了两人，阿比盖尔躲在安洁莉卡身后瑟瑟发抖，想不明白安洁莉卡突如其来的提议究竟有什么目的。 　　所谓探查梦境无非是幌子，梦境能接连到过往的记忆，安洁莉卡的本意是想探查莱温斯基的记忆。莱温斯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对魔法有所涉猎，知道安洁莉卡的弦外之音。 　　“这也是你的研究么？学者。” 　　“不，我说了是我的私人请求。” 　　安洁莉卡对格罗森海恩王国抱有充分的好奇心：格罗森海恩人对拉德博伊尔人的仇恨达到了空前的地步，而一切的源头便是莱温斯基国王。 　　安洁莉卡认为大部分情况下，都不存在无缘无故的仇恨，那么莱温斯基对拉德博伊尔人的厌恶究竟从何而来？安洁莉卡对此满是好奇，她的原则是不介入国仇家恨，但不代表安洁莉卡一点兴趣都没有。 　　莱温斯基盯着毫无畏惧的魔女，思量了一段时间，他抬起右手，示意禁卫军放下武器。 　　“我的人会帮你寻找「术」之勇者后裔的去向，你的请求我答应。但我必须要说，学者，你的无畏会使你丢掉生命。” 　　“感谢国王陛下的忠告。” 　　当然，安洁莉卡不会往心里去。 　　莱温斯基的考量中，没有必要为难能提供序列一魔法术式的魔法师，只要安洁莉卡如约履行约定，得到序列一魔法术式的格罗森海恩王国，绝对是一次振奋人心的补强。 　　当晚。 　　安洁莉卡来到莱温斯基国王的卧室，门外有禁卫军把守，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风吹草动，会立即闯进来逮捕安洁莉卡。 　　床上的莱温斯基国王缓缓进入了梦乡，尔后魔女咏唱咒文。 　　“生命（Viriditas）序列五·生命回廊。” 　　生命回廊可以用于潜入他人的梦境，窥探到这个人往昔的记忆，对死者无效。安洁莉卡顺利进入了莱温斯基国王的记忆中，她很想知道莱温斯基仇恨拉德博伊尔人的根源。 　　“孩子，我来告诉你他们的罪。” 　　莱温斯基的记忆世界，安洁莉卡看见一位苍白的老者，拉着莱温斯基叙说。 　　自莱温斯基会记事以来，他都和他的爷爷生活在一起。莱温斯基生活的村庄有些特殊，生活在这个村庄里的人，都是费尔登惨案的幸存者。 　　当年，拉德博伊尔人攻破费尔登城，发生了震惊格罗森海恩人的惨案，但并非所有人都在拉德博伊尔人的疯狂下丧生。莱温斯基的爷爷是少数的幸存者之一，他躲在尸堆中捡回了一条命，但不论身体还是心灵，莱温斯基的爷爷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与之诞生的，自然还有对拉德博伊尔人的恐惧与仇恨。 　　费尔登战役后，格罗森海恩人认为费尔登徘徊着怨灵，已不再适宜居住，把费尔登惨案的幸存者安排到了一个新的村落，予以免税等措施。然而，这里的每个人都经历过费尔登惨案，几乎每天都充斥着对拉德博伊尔人的怨言。 　　莱温斯基的爷爷每逢空闲，都会拉着自己的孙儿，告诉他拉德博伊尔人的残忍与罪行。 　　尽管对莱温斯基而言，费尔登惨案是历史上的事件，但亲身经历者的爷爷没日没夜的诉说，却仿佛让莱温斯基身临其境，就像数十年前惨案发生时，莱温斯基亦在现场。 　　准备餐点时，莱温斯基的爷爷在说。 　　种地闲暇时，莱温斯基的爷爷仍不停止。 　　连晚上的睡前故事，莱温斯基的爷爷都在讲述拉德博伊尔人的罪行。 　　一颗种子在幼小的莱温斯基心中生根，他从小就在对拉德博伊尔人的憎恨中成长。 　　有天晚上，莱温斯基的爷爷为其中的一位幸存者、也是他的老朋友下葬，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后抱着莱温斯基痛哭，大声唾骂是拉德博伊尔人毁了他们的人生。 　　醉倒前，莱温斯基的爷爷给他的孙子留下了一句话。 　　孩子啊。 　　你长大以后。 　　要杀光他们。 59 少年的他心中沉睡着恶魔 　　莱温斯基在爷爷与其他的费尔登幸存者的熏陶下成长。 　　彼时，格罗森海恩王国虽然对拉德博伊尔人有排斥心理，但并不完全禁止两国人民间的往来，依然会有部分拉德博伊尔人进入格罗森海恩王国。 　　有段时间，村子里来了个流浪儿。起初莱温斯基并没有很在意，可是村子里的人们的谈论吸引了莱温斯基。 　　村民们说，那个流浪儿有着明显的拉德博伊尔口音，应该是拉德博伊尔人。 　　不久，流浪儿失踪了。 　　莱温斯基的爷爷发现自己的孙儿拿着匕首，站在已无生机的流浪儿身边，表情极度的冷漠。 　　这是莱温斯基生平中第一次亲手夺走他人的生命。 　　莱温斯基的爷爷激动不已，他并不认为莱温斯基叛逆了，他知道这个流浪儿是拉德博伊尔人。莱温斯基的爷爷紧紧抱住了莱温斯基，告诉他—— 　　做得好。我的孩子。 　　因此，也绝不是莱温斯基的最后一次。 　　莱温斯基的爷爷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帮助莱温斯基隐藏尸体，躲避卫兵的追查。由于失踪者说到底不过是外来的流浪儿，卫兵草草调查过后便敷衍了事结案。 　　这一年，莱温斯基年仅十岁。 　　莱温斯基的爷爷应该做梦也没有想到：莱温斯基绝非平庸之辈，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尤其是在口才和行动力上。 　　在莱温斯基的爷爷去世后，莱温斯基便离开了村落，来到了王都参加禁卫军。禁卫军里的同僚对莱温斯基的评价是做任何事都很积极的有志青年，没有人发觉莱温斯基内心里潜藏的洪水猛兽。 　　莱温斯基决意要改变这个国家，并付出了行动，他凭借自己在禁卫军的人望累计了大量追随者。当莱温斯基有了忠实的簇拥后，他的口才能力才真正的体现出来。 　　和莱温斯基的演说能力相比，格罗森海恩王国的外交官宛如牙牙学语的小孩子般幼稚。费尔登惨案的背景给予了莱温斯基充分发挥的土壤，一言蔽之莱温斯基的策略的话，那就是将所有矛盾转移到拉德博伊尔人身上。 　　为什么你的家庭不富裕？因为你不去工作？因为不注重节俭开支？ 　　不，不对，是拉德博伊尔人的错。 　　为什么你吃不饱饭？因为没有人收留你？因为你工作不得要领？ 　　不，不对，是拉德博伊尔人的错。 　　为什么你的孩子无法上学？ 　　为什么你的家人的疾病无法得到救济？ 　　为什么你的农田收成不尽如人意？ 　　——是拉德博伊尔人的罪过。 　　莱温斯基的口才强大之处在于，他能让每一个格罗森海恩人深信，他们的餐桌上没有面包和麦粥，都是拉德博伊尔人的过错。 　　不去寻找自己的原因，不去指责贵族的压榨，把一切怨恨都投到了拉德博伊尔人身上。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毫无因果关系的指责，然而莱温斯基可以做到把两者串联起来，并使人们深以为信。 　　所有人都坚信，没有拉德博伊尔人，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我们现在不得畅快，都是因为还有拉德博伊尔人在世上。 　　当格罗森海恩国王意识到王都风向的变化，早已为时过晚。莱温斯基所率领的禁卫军几乎是一呼百应，轻而易举的软禁了国王，并勒令国王将王位禅让给莱温斯基——能带领格罗森海恩人走向幸福的人。 　　莱温斯基成为国王后，开始发放宣传手册、进行游行演说，仇视拉德博伊尔人的火苗自格罗森海恩王都燃烧，并以燎原之火的态势席卷了整个格罗森海恩。 　　绝非单纯是莱温斯基个人的口才促使这一切，费尔登惨案等赫赫有名的战役创造了莱温斯基借题发挥的舞台。 　　而安洁莉卡，也终于明白了格罗森海恩王国为何演变成如今的环境。 　　根据交易的内容，安洁莉卡探查莱温斯基的梦境，仅仅是她个人的兴趣。 　　知晓答案后，安洁莉卡知趣的缄口不言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在格罗森海恩相安无事的待了一段时间，直到第五天，莱温斯基的部下配合安洁莉卡调查，终于有了结果。 　　“欸？你是说他们去了瓦尔斯罗德？” 　　安洁莉卡微妙的反应引起了阿比盖尔的好奇心。 　　“怎么了？安洁莉卡姐姐？” 　　安洁莉卡神色复杂，没有给出答复。莱温斯基的部下显然不具备出色的察言观色能力，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 　　“瓦尔斯罗德以境内培育社交名媛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而闻名。” 　　严格意义上讲，莱温斯基的部下的说法不确切，虽然瓦尔斯罗德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所在地，但实际圣芭芭拉女子学园要比瓦尔斯罗德出名的多。 　　村姑出身的阿比盖尔对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略有耳闻，却不太清楚位于瓦尔斯罗德，就像安洁莉卡先认识3D区的耶路撒冷，然后才知道她出自何处。 　　“有点不想去……” 　　“我们认为「术」之勇者定居于瓦尔斯罗德的概率很大，祝您的研究一帆风顺。” 　　没有眼力的莱温斯基的部下就此告退，无论如何，至少得到了「术」之勇者后人的情报，当代的「术」之勇者最有可能出现在瓦尔斯罗德。 　　既然掌握了关键信息，安洁莉卡没有继续逗留于格罗森海恩王国的必要了，她和阿比盖尔来到宫廷大厅，向莱温斯基国王告别。同时安洁莉卡履行了约定，将序列一的魔法术式卷轴献给莱恩斯基国王。 　　“不错。你的馈赠会被王国铭记，学者。” 　　“承蒙国王陛下的赞美。离开前我有一个问题希望国王陛下赐教。” 　　“你的要求多到让人烦躁，不过我允许你提问。” 　　“国王陛下……似乎一次都没有和拉德博伊尔人沟通过？” 　　安洁莉卡看过莱温斯基的记忆，从最初趁睡梦中袭击拉德博伊尔人流浪儿开始，再到后来参加禁卫军，与拉德博伊尔人起冲突乃至脸上留了一道疤痕，莱温斯基不可思议的没有和拉德博伊尔人有过任何沟通。 　　安洁莉卡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翻看莱温斯基的记忆，所以她在临行时向莱温斯基提出了她的疑惑，寻求答案。 　　“确实如此。我从未与拉德博伊尔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莱温斯基以冰冷的口吻承认了事实。 　　“但我对他们，恨之入骨。” 　　【魔女TIPS】 　　安洁莉卡身上有淡淡的紫罗兰的味道。 　　来自不愿透露姓名的「白」的鉴定。 60 魔女小姐与历史的尘埃 　　离开格罗森海恩王国，行走在公路上的安洁莉卡聊起了某件事。 　　“安洁莉卡姐姐说……没有格罗森海恩人了？” 　　阿比盖尔陷入了凌乱，她们刚刚才从格罗森海恩王国出来。 　　“准确点说是没有纯粹的格罗森海恩人。阿比盖尔，你还记得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看到的关于格罗森海恩人的资料吗？” 　　“在拉德博伊尔王国看的资料……啊。” 　　阿比盖尔猛然想起了什么。 　　“卷发！拉德博伊尔人说格罗森海恩人都有卷发！” 　　拉德博伊尔王国的文献亦对格罗森海恩人极尽诋毁，甚至称格罗森海恩人的卷发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证明。 　　然而亲身在格罗森海恩待过一段时间的阿比盖尔发现，格罗森海恩人没有卷发。 　　“难道是像费尔登一样……” 　　拉德博伊尔王国对费尔登战役的记载并没有多少批判性的内容，阿比盖尔以为，这又是两个王国的视角造成的差异。 　　但安洁莉卡矢口否认。 　　“不，格罗森海恩人确实是卷发，这一点拉德博伊尔人没有记载错误。那是四百年前，或者是更早之前的特征，阿比盖尔知道半精灵吗？” 　　“听说是人类和精灵之间诞生的后代？” 　　“是的，半精灵继承了精灵和美貌和尖锐的耳朵，但他们的耳朵却不像精灵那么长，对自然的亲和也不如纯种的精灵。两个不同的种族之间的后代会继承父母双方种族的一些特点，这种因素叫做遗传。相同种族之间有些特殊，肤色这样的特征不会随代代遗传而磨灭，然而一些其他的特征则会发生变化。” 　　格罗森海恩人起初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定居后时过境迁，现在的格罗森海恩人已经丧失了游牧的习俗。 　　“四百年前，拉德博伊尔王国爆发内战四分五裂，格罗森海恩人趁乱南下占据了拉德博伊尔人的土地。格罗森海恩人没有一夫一妻制的习俗，有大量拉德博伊尔女子被掳走成为他们的妾室，长久以来，格罗森海恩人和拉德博伊尔人的混血儿越来越多，虽然后来格罗森海恩吸收了封建文化成为了一夫一妻制，混血儿占据的比例已经居多了。” 　　这些混血儿大多自我认同为父系的格罗森海恩人，格罗森海恩人也没有把他们当做外人。何况在那个年代，格罗森海恩的男人们追求不到族内的女子，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他们会选择劫掠强娶拉德博伊尔的女人。 　　“格罗森海恩人的数量不算多，要是有人数上的优势，他们也不会在拉德博伊尔人内战时才能分到一杯羹了。总之长久以往下来，格罗森海恩人标志性的卷发随着代代的血统混杂，数量愈发稀少。” 　　“等一下，照安洁莉卡的姐姐这么说，现在的格罗森海恩王国——” 　　“就是那样哦。” 　　安洁莉卡耸耸肩。 　　“现在的格罗森海恩王国，早已不存在纯种的格罗森海恩人了。每个格罗森海恩人的祖上，都有拉德博伊尔人的血脉。” 　　“莱、莱温斯基国王……？” 　　“当然包括他。莱温斯基的祖上同样有拉德博伊尔血统。” 　　安洁莉卡偶尔会想，如果曼努埃尔真的完成了统一，王国没有继续分裂，在那样的世界里，是否数百年后的今天，拉德博伊尔人与格罗森海恩人会亲如一家呢？亦或者随着不断的通婚，格罗森海恩人的特征越来越少，最后全部都认同为拉德博伊尔人。 　　可惜没有如果，现实是两个国家的矛盾难以调和。 　　“可是莱温斯基国王很讨厌拉德博伊尔人，他想对拉德博伊尔人发动战争……安洁莉卡姐姐，我们有没有办法阻止呢？” 　　“没可能啦。就算莱温斯基知道，他还是会继续在那条路上走下去。阿比盖尔，这是我要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一课，不要认为魔法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像我这么厉害的美少女魔女……” 　　阿比盖尔觉得在这段话里强调自己是美少女毫无必要，不过对阿比盖尔而言更多的是失落，连安洁莉卡这么厉害的魔法师都不能…… 　　“是可以阻止两个国家的军队爆发冲突的，我是天才嘛。” 　　“原、原来可以做到啊！” 　　“但是，没有意义。” 　　安洁莉卡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魔女可以杀死一个人，可以阻止两批声势浩大的军队的冲突，但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历史。” 　　“啊……” 　　“我完全能暗杀掉莱温斯基，解决掉格罗森海恩王国疯狂的根源。可是六十年前的费尔登战役，才是莱温斯基能在格罗森海恩王国推行他的政策的土壤。哪怕我抹除掉莱温斯基，费尔登战役的结果依旧冰冷的摆在他们面前。” 　　安洁莉卡不否认，莱温斯基的口才和他的上位密不可分，倘若没有莱温斯基，格罗森海恩王国不见得会走向极端。 　　“拉德博伊尔王国那边是一样的，我能暂时拖延他们的军队。但拉德博伊尔人对格罗森海恩人占据的土地的认同，来自于拉德博伊尔上千年的历史。只要他们回顾历史上统一的拉德博伊尔，便会源源不断的向格罗森海恩进攻。” 　　魔女可以阻止一次拉德博伊尔军队。 　　然而，魔女改变不了拉德博伊尔久远的底蕴。 　　“魔女一样无法改变历史哦，阿比盖尔。” 　　……这是后话。 　　魔女离开的第十五天。 　　两个王国的边境费尔登旧址的上空爆发了奇特的光芒，尔后倾盆大雨落下，阻挠了任何军事行动。 　　有人称两个国家的国王疑似搞到了序列一的魔法术式卷轴，然而两个序列一的魔法卷轴互相使用，竟诡异的产生了完全没有魔法余波的中和反应，仅制造了一场持久的大雨。尽管有人怀疑这等动静不像是序列一的魔法碰撞产生的结果，但这场大雨和奇特的光芒的由来仍不明了。 　　魔女离开的第三十二天。 　　大雨停止，军队得以通行。 　　战争爆发了。 　　拉德博伊尔方记载为：第五次收复失地。 　　格罗森海恩方记载为：第五次拉德博伊尔人入侵。 　　其他旁观者视角的国家记载为：第五次拉德博伊尔-格罗森海恩战争。 61 【魔女与弥留世界之人】 　　该如何向外人介绍瓦尔斯罗德公国呢？ 　　美食？风景名胜？亦或者是独特的文化节日？ 　　答案都不是，若要吸引外来人，最具吸引力的自然是坐落于公国中心一带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这里有人类世界上最温文尔雅的名媛，她们谈吐优雅，举止得体，是每个男人心目中完美的贤妻良母。 　　然后—— 　　“请支持玛丽学姐！” 　　“大家，请为凯瑟琳学姐送上神圣的一票吧！” 　　“贝蒂学姐需要大家的支持！” 　　“安洁莉卡姐姐大人！希望今天的你也能守护安托瓦内特学姐！” 　　抵达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城镇，映入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宣传。 　　“这、这是……？” 　　“完全没有安洁莉卡姐姐说的淑女形象呢。” 　　身穿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紧致的制服的少女们，正在街道上卖力的宣传，她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应援板，上边描绘着应援语和美丽的画像。 　　“我上学的时候明明大家都是很腼腆害羞的好孩子……” 　　安洁莉卡略显困扰，犹记得当时同校的女孩子们，连去公共澡堂都羞涩不已，遗憾的是当年的安洁莉卡还有点操守，不然全校的女孩子都逃不出肉食系的安洁莉卡的魔爪。 　　“不如说阿比盖尔你没有太多的惊讶才让我觉得意外，大家对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女孩子们印象都是我说的那样。” 　　“这、这个嘛……” 　　阿比盖尔的眼光闪躲，总不能说当她知道安洁莉卡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毕业生的时候，她对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淑女的美好憧憬就破灭了吧？ 　　毕竟除了进食，其他时间的安洁莉卡都完全看不出有淑女的成分。 　　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上前找到其中一位积极应援的女学生，然而当安洁莉卡摘下帽子的那一刻，所有女学生都涌了上来，把安洁莉卡团团围住，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议论纷纷。 　　“哇~好漂亮的人~” 　　“你是来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入学的吗？” 　　“如果您入学，我愿意支持您做姐姐大人！” 　　这么快就背叛了你支持的学姐真的好么——类似的想法在安洁莉卡心中仅维持了一秒钟不到。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生丽质的我果然更受欢迎啊。 　　安洁莉卡左右逢源，时不时与这个女孩子牵牵手，一会儿又故意往那个女孩子身上贴贴。阿比盖尔根本挤不进去，急得在外边又蹦又跳。 　　无奈之下，阿比盖尔先在心中默念一句道歉。 　　“狮子（Leo）序列九·狮子吼——做点正事吧！安洁莉卡姐姐！” 　　狮子（Leo）序列九的狮子吼是一种能提高自己的音量并传播得更远的魔法，虽然很容易联想到音波攻击，但本身并不是攻击类型的魔法，不过距声源过近的话仍会对耳膜有一定的影响。 　　在阿比盖尔的提醒下，安洁莉卡才极不情愿地收敛起花丛嬉戏的心态。 　　“说起来，你们刚才是在……拉票吗？” 　　“最近我们学园里在评选今年的姐姐大人！” 　　“今年的姐姐大人一定是凯瑟琳学姐……当然如果你入学就没有悬念了。” 　　少女们告诉了安洁莉卡真相，现在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姐姐大人评选方式不再局限于学园内部，也可以向市民们拉票进行评选。自从改变了制度以来，每年一到姐姐大人选举的时候，整个城镇都会变得格外热闹。 　　学园里还有崇拜历代姐姐大人的社团，将历史上出现过的姐姐大人当做偶像来崇拜，不过她们也会选择支持和崇拜的姐姐大人最相近的人。 　　原来如此……安洁莉卡在心里碎碎念，难怪刚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她的名字，学园里竟然还有她的粉丝社团，都已经过了上千年，还真是…… 　　还真是不合理！应该全校该是我的粉丝才对嘛！学园历史上怎么可能有比我更完美的姐姐大人！当年学妹们见到我一个个都面色红润，其他姐姐大人做得到吗？ 　　“这样啊……但我不会入学，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的。” 　　“好可惜，你入学一定会得到很多人的支持。” 　　“我能借机询问一下您保养肌肤的秘诀吗？” 　　“是呀，你的皮肤真的好白，刚才握手的时候手感也很好。” 　　“那么就由我来手把手教导你们——” 　　“安洁莉卡姐姐！” 　　阿比盖尔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没想到安洁莉卡看见漂亮女孩子完全走不动路。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别的女孩子对安洁莉卡更是毫无防备。 　　尽管有阿比盖尔不断的敦促，安洁莉卡还是和少女们拉扯到了接近日落的时间。 　　“太感谢你了！回去我要尝试一下你说的配方！” 　　“你的家在附近么？要不我今晚……” 　　“正经点吧……安洁莉卡姐姐……” 　　即便有狮子吼魔法的加持，阿比盖尔的声音此刻也显得那么有气无力。 　　“对了，我来瓦尔斯罗德是来找人的。” 　　安洁莉卡总算想起了来瓦尔斯罗德的正事，她一般不愿意主动提及自己曾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姐姐大人，所以哪怕平日的出行，也不会选择来母校旧地重游。虽然不指望她们知道吗，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术」之勇者的后裔住在哪里？” 　　“「术」之勇者？” 　　“啊！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传说？” 　　“「术」之勇者的后代在我们这里吗？”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 　　果不其然，安洁莉卡料想到，不会有人专门去宣传，毕竟初代「术」之勇者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其后冥神沉睡，后人仅仅是继承了勇者之力的固有魔法的人。 　　由于天色渐晚，女学生们依依不舍的和安洁莉卡告别，在管理很严格方面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倒是没变化，每天错过了门禁时间的惩罚格外严厉，没有人愿意去尝试触犯校规。 　　不过有个拿着应援牌的女孩子并没有离开，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洁莉卡对这个女学生有点印象，因为若干少女中，只有她拿着支持安托瓦内特学姐的应援板。 62 阿比盖尔的灵魂互换 　　“那个……关于「术」之勇者……我可能知道一些。” 　　女学生嗫嚅着说道。 　　“欸？真的吗？” 　　“我不确定……我支持的安托瓦内特学姐，似乎是「术」之勇者的后代。” 　　“似乎？” 　　“安托瓦内特学姐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她现在在养护所里休养，基本处于休学状态。我以前受到过安托瓦内特学姐的帮助，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我敬仰的姐姐大人。” 　　“既然这样，我可以去拜访一下安托瓦内特小姐吗？会不会打扰到她？” 　　“应该说不可能打扰到呢……” 　　女学生苦笑着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她表示欢迎安洁莉卡的拜访，而且说不定安洁莉卡能帮到忙。 　　意外的在来到瓦尔斯罗德的第一天就得到了情报，又和无数可爱的女孩子卿卿我我，安洁莉卡心情大好，不过阿比盖尔倒是怨念十足。 　　“安洁莉卡姐姐真是的，一到可爱的女孩子身边就会飘飘然。” 　　“没有人能拒绝美少女，你看我到哪里大家对我说话都很客气。” 　　安洁莉卡宠溺地摸了摸阿比盖尔的脑袋。 　　“比起这个，阿比盖尔你终于可以做到判断该在什么时候使用魔法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阿比盖尔微微一怔，说起来使用狮子吼魔法的时候，并没有安洁莉卡的指示。依照安洁莉卡的评判标准，能够把魔法活用于日常生活之中，已经达到了出师的标准。 　　达到这个标准，会有人来雇佣阿比盖尔，去做一些小委托什么的，阿比盖尔具备了独自养活自己的能力。 　　欣喜之余，阿比盖尔也为即将要和安洁莉卡分别而感到一丝落寞。 　　两人像往常一样找到了入住的旅店，暂时制定了明天的计划是去养护所探望安托瓦内特。 　　瓦尔斯罗德的高档旅店给了魔女良好的睡眠，因此次日的魔女临近中午才打着哈欠，伸懒腰起床，幸好昨天没有约定去探望的时间。 　　安洁莉洗漱完成，穿戴整齐，而今天能舒舒服服赖床这么久的原因，便在于阿比盖尔竟然破天荒的赖床到现在都没有起来。 　　“起床咯，阿比盖尔。” 　　“喔……” 　　换做是自己叫醒阿比盖尔，对安洁莉卡来说是十分新鲜的体验。 　　阿比盖尔的动作比以往笨拙许多，安洁莉卡并没有催促，她坐在椅子上静静观察着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花费了往常数倍的时间才完成了早上了清理工作，而魔女也终于微笑着放下了茶杯。 　　“好了，来谈谈正事吧。你……是谁？” 　　“我……我是、阿比盖尔。” 　　“不对。内在绝对不是。你占据了阿比盖尔的身体么？” 　　安洁莉卡举起了手中的魔杖，见到这一幕的阿比盖尔慌忙摆着手。 　　“停停停！我实话实说就是了！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啊。” 　　“阿比盖尔是乖孩子，她从来都不赖床，你穿裙子的动作也很生疏……是男孩子么？” 　　“我的名字叫路易斯，最近在做一些魔法实验，看样子是我搞砸了，不小心和这个叫阿比盖尔发生了灵魂互换。早上我发现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只好躲在床上装睡。” 　　阿比盖尔……或者说如今占据了阿比盖尔的肉体的自称路易斯的灵魂，借助阿比盖尔的身体这么解释道。 　　今天早上阿比盖尔的处处反常引起了安洁莉卡的注意，魔女在路易斯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阿比盖尔的异常，进而判断出有什么侵占了阿比盖尔的肉体。考虑到对方没有主动进攻，安洁莉卡认为不是恶灵。 　　“灵魂占据对方肉体的魔法？” 　　安洁莉卡沉思了一下。 　　“双子（Gemini）序列六的不再永恒么？” 　　“我确实参考了这个魔法的魔法术式……但我的本意不是要互换灵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路易斯感到诧异，序列六的魔法不是平庸之辈能达到的领域，所以一般人看不出来。不如说能达到像同样为序列六的浮空术这样的级别的魔法，才有资格被尊称为魔法师。 　　双子（Gemini）序列六的不再永恒源自于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有两个非常要好的兄弟，其中一人是凡人，另一人有不死之身，两人的关系非常要好。其中作为凡人的那个人死去后，拥有不死之身的兄弟非常伤感，为了能和兄弟团聚宁愿舍弃了不死之身。虽然名称来自于此，但这个魔法的效果实际上是让两人灵魂发生调换，大多用于间谍的潜入。 　　“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稍微能认得出一些魔法很正常。看在你没有恶意的份上，带我去你原本的肉体那里好了，我帮你们解除魔法。” 　　路易斯点了点头，他带着安洁莉卡来到了某个出租屋，在出租屋的正门口，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扭扭捏捏，一脸茫然，仿佛与家人失散的孩子。 　　当少年见到安洁莉卡时，顿时激动地冲了上来。 　　“安洁莉卡姐姐……呀！” 　　“啊，抱歉。” 　　安洁莉卡下意识用扫帚把占据着少年身体的阿比盖尔打飞，毕竟路易斯的肉体对安洁莉卡来说是陌生人。 　　……不过如果是美少女的话，说不定安洁莉卡就让她近身了。 　　阿比盖尔泪眼朦胧，然而当她看到安洁莉卡身边的自己的时候，顿时陷入了凌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实在对不起！我的魔法实验搞砸了！导致我和你的灵魂发生了调换。” 　　路易斯低下脑袋双手合十道歉。 　　“再有就是……请不要用我的身体鸭子坐，看着好别扭啊。” 　　阿比盖尔的语气和姿势完全是女孩子的习惯，路人已经在用看变态的表情看阿比盖尔所占据的路易斯的肉体了。 　　“没关系，我把你们的灵魂换回来就是了。” 　　安洁莉卡也很不习惯男孩子气十足的阿比盖尔，他连如何防范裙子走光都不知道。 　　“双子（Gemini）序列六·不再永恒。” 　　魔杖上散发出魔法涌现的光芒。 　　光芒散尽后，阿比盖尔和路易斯眨了眨眼睛。 　　“好像……没变回去？” 　　“安洁莉卡姐姐……我们还是原样……” 63 你的名字 　　十分钟后，路易斯的出租屋内。 　　“嘛、看来失败了。”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的打碎了路易斯和阿比盖尔的希望。 　　“想来也是，你说你参考了不再永恒的魔法术式研究新的固有魔法，但不代表你使用的就是不再永恒。我想你应该同时考量了其他的魔法术式，导致你研究的固有魔法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路易斯大体能跟得上安洁莉卡的思路，阿比盖尔已经根本听不懂两人到底在讲些什么了，到现在阿比盖尔才终于深切认识到安洁莉卡是魔法学识渊博的魔女，她教给阿比盖尔的魔法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你会和阿比盖尔灵魂互换，我猜测是因为阿比盖尔昨天连续使用了几次魔法，意外成为了你的魔法失控波及的对象。” 　　“有道理。” 　　“那、那个！安洁莉卡姐姐！我们不能先把身体换回去再商量吗？” 　　“我必须得先搞清楚他研究的固有魔法原理，才……” 　　安洁莉卡耐心地向阿比盖尔解释，不过她注意到阿比盖尔扭扭捏捏的样子，大概能猜得到为何阿比盖尔如此急促。 　　“路易斯，卫生间在哪？” 　　“卫生间？莫非……” 　　路易斯猛然想起昨天熬夜研究魔法喝了不少咖啡提神。 　　阿比盖尔更是欲哭无泪：“卫生间在那边。我找过了，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毕竟路易斯是男孩子的身体，阿比盖尔连脱下裤子都不敢，总觉得裤子里怪怪的。 　　安洁莉卡毫不避讳的拍了拍阿比盖尔的肩膀。 　　“没关系，大不了我帮你扶……” 　　“虽然不该由我这个犯了事的人来说，为什么你会熟练这种操作啊？ 　　路易斯完全无法理解身为女孩子的安洁莉卡会如此清楚男人的身体构造。 　　“不用那样！听我说，如果你不会操作，坐下来就好了，瓦尔斯罗德的经济很发达，圣芭芭拉女子学园一带的旅店和出租屋的马桶都改造成了坐式。” 　　“坐下来……男孩子也可以坐下来吗？我试试看！” 　　阿比盖尔仍然羞涩于使用男孩子的身体，可再忍耐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钻进了卫生间里。 　　如果不能尽快把路易斯和阿比盖尔的灵魂互换回来，类似的尴尬会层出不穷，两人无法适应身体上的差异，会给生活造成许多困扰。 　　安洁莉卡在路易斯的指引下来到了他的魔法工房，里面堆满了路易斯的魔法研究，以路易斯肉体的年龄推断，路易斯算是已经达到了天才领域的魔法师。图纸上满载着路易斯的算式，其中甚至不乏序列五的魔法术式。 　　所谓魔法术式，是发动魔法的必要条件的形式，类似于召唤恶魔的阵法，需要以正确的形式绘制，再注入魔力加以咏唱使其流动，从而达成魔法的常规发动。简单的魔法术式在熟练操作后可以压缩魔法术式的编程，咏唱结束的同时即可启用。 　　然而，固有魔法的研究是打破原有的魔法术式组成，从而达成崭新的效果，安洁莉卡也曾研究过固有魔法，知道其中的艰苦，像《死者苏生》即为安洁莉卡搭建魔法术式失败的产物。 　　话是这么说，魔法终究要有一个研究的方向，正如《死者苏生》最初的目标是复活死者。看过路易斯洋洋洒洒的研究资料，安洁莉卡得出的结论是—— 　　“你的研究方向有些意义不明呢，是在以打破轮回为主题进行研究？平心而论我想不到究竟有什么用处。” 　　轮回源自于精灵族的理念，后来由半精灵引入人类世界。精灵族认为死后的灵魂不会消散，而是会投胎转世，成为新的生命再次回到世间，像车轮一样永不停止地转动，此为精灵族的自然之理。尽管确实是十分新颖有趣的观点，不过人类世界的灵魂则是公认为死后会由冥神回收，在宗教的影响下又变成做善事会上天堂，歹人的灵魂下地狱受冥神的责罚。 　　无论如何，轮回都是一个在人类世界中非常少见，且研究也毫无意义的课题，因为人类的灵魂没有轮回一说。 　　“我研究这个固有魔法是为了给我在养护所收养的姐姐治病，她……受到诅咒的影响，患上了一种很罕见的疾病，我认为必须要破解掉姐姐的诅咒才能解救姐姐。” 　　“养护所……诅咒？” 　　安洁莉卡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真巧，本来我们今天的原计划就是去养护所。” 　　“你们要去养护所？可你们是外地人吧？旅行的话养护所不是什么好的景点啊。” 　　“我们去养护所是为了探望一位病人，她的名字是安托瓦内特。” 　　“安托瓦内特？” 　　路易斯吓了一跳。 　　“她是我的姐姐！你们是姐姐的朋友？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我受人所托来寻找勇者的后裔。你们家族是「术」之勇者的后代？” 　　“是这样没错。我们已去世的父亲说过，我们家祖上是很阔气的贵族，后来才搬到瓦尔斯罗德，然后没过多久家产花得差不得，到我父亲那一代早就是瓦尔斯罗德的普通住户了。” 　　路易斯承认了安洁莉卡的猜测，他们的祖先从格罗森海恩王国出逃到瓦尔斯罗德，被当地收留，但没有什么赚钱经验的祖先很快花光了积蓄，幸运的是他们得以在瓦尔斯罗德扎根。昔日一手创建了拉德博伊尔王国的「术」之勇者的后裔，经千年的岁月蹉跎，如今仅剩安托瓦内特和路易斯姐弟两人。 　　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都堆砌到了一起，路易斯称他的姐姐的魔法才华比他优秀得多，因此安托瓦内特正是安洁莉卡苦苦追寻的当代的「术」之勇者，而她所经受的诅咒，无疑是冥神复苏的征兆。 　　不过安托瓦内特的诅咒和艾克莉西娅的诅咒效果不太一样，安洁莉卡深感遗憾，她还挺喜欢艾克莉西娅的那个诅咒来着。 64 活在同一天的少女 　　瓦尔斯罗德的养护所具备全大陆首屈一指的优渥条件，不过应该没有多少病人愿意搬进养护所去养病，因为入住养护所的病人大多身患绝症，养护所并非是为了治愈他们，而是出于人道主义，希望这些绝症的患者在人生的最后时光能够过得没有痛苦。 　　因此养护所里的病患主要都是老人，安托瓦内特是其中最年轻的患者。 　　“……我的姐姐安托瓦内特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二年级生，她在一年前的一次意外后经受了诅咒，被迫休学疗养。” 　　走在通往养护所的道路上，安托瓦内特的弟弟路易斯向安洁莉卡介绍道。 　　“姐姐在学园里很有人气，你们昨天遇见的应该是姐姐的学妹，现在应该和姐姐同年了吧。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没有开除姐姐的学籍，她疗养康复后还能继续去上学。只不过，姐姐所受到的诅咒连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最优秀的魔法讲师都束手无策，这一年的时间里，姐姐的诅咒都没有解除的迹象。” 　　“你独自一人做研究拯救姐姐也挺不容易的呢。” 　　“我感觉已经摸到门路了。” 　　“门路就是和素不相识的女孩子互换身体么？” 　　“这、这只是个意外！” 　　养护所门前，路易斯尴尬地为自己辩解，到现在他和阿比盖尔依然没有变换回来。由于路易斯的研究是根据安托瓦内特的诅咒对症下药型固有魔法，安洁莉卡觉得必须要搞明白的安托瓦内特的诅咒，才能更好的理解路易斯的固有魔法研究思路。 　　路易斯倒是没说安托瓦内特的诅咒的详细信息，只像谜语人一样说“我带你们去见姐姐，第二天你们就明白姐姐的诅咒了”。 　　阿比盖尔仍然有些拘谨，路易斯拼命拜托才说服阿比盖尔同行。 　　敲响安托瓦内特的病房房门，里边传来一个虚弱而不乏乐观的声音。 　　“请进。” 　　“打扰了。” 　　病床上躺着一位黑色长直发的少女，即便深受诅咒和疾病折磨而显得有些消瘦，依然掩饰不了少女五官的精致。 　　“路易斯？还有……我看一下。” 　　安托瓦内特看见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之后，取来床头柜上的厚重的笔记本迅速翻看。 　　“姐姐，她们是第一次来的客人。” 　　“咦？可是你……” 　　“基于种种原因，我和这位阿比盖尔小姐的灵魂发生了置换，现在我才是路易斯。” 　　“你好……我叫阿比盖尔。” 　　“而这位是魔法师安洁莉卡小姐。” 　　“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 　　安洁莉卡纠正了路易斯的错误说法，她允许别人忽视她是天才魔法师，但决不能允许别人无视她是美少女。 　　安托瓦内特继续翻着笔记本，才终于确认了路易斯的说法。 　　“日记上没有写……嗯，初次见面。你们好，很遗憾以这种有失礼节的方式与你们见面，我是路易斯的姐姐安托瓦内特，我好像因为记忆力的缘故在养护所里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好像？你自己记不清自己住院多久了么？” 　　“是的，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还在惊讶我怎么会在养护所里。养护所的护士们来告诉我说我住院了很久，还给了我这本笔记。” 　　安托瓦内特面带歉意地向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展示她手中的笔记本，上面镌刻着女孩子清秀的字迹，就算安托瓦内特再怎么迷糊，自己的字迹总归能认得清。 　　“姐姐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必须要通过记笔记的方式来记录发生的事，不然很容易忘记。” 　　“可是连自己住院都会忘记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阿比盖尔小声吐槽道，她和安洁莉卡的旅行中不是没见过上了年纪迷糊的老人，但安托瓦内特住院近一年居然能忘记自己在住院，属实是阿比盖尔认知中的头一份。 　　因为诅咒的缘故，安托瓦内特的身体健康状态亦是欠佳的水准，只能坐在病床上和前来探望她的人交流。 　　“笔记本上没有两位的记录……哎呀，难道是路易斯的女朋友……？” 　　安托瓦内特看似是文学少女形象的病美人，但开口后便会发现她意外的健谈。 　　“才不是呢姐姐，我给阿比盖尔小姐添了不少麻烦。” 　　“这样啊，抱歉，我们家里只有我和路易斯，总觉得家里很冷清，希望路易斯能快点交到女朋友让家里热闹起来。” 　　“想让家里热闹起来的话，姐姐你去谈恋爱不也一样吗？你又不缺追求者。” 　　路易斯没好气地吐槽道， 哪怕记忆力不是很好，安托瓦内特在某些方面依然不变，譬如说像个催婚的家长。 　　“的确，比方说我就不介意当安托瓦内特小姐的追求者。” 　　“欸？” 　　谈到恋爱相关的话题，安洁莉卡温柔地握住了凌乱的安托瓦内特的双手。 　　“来之前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安托瓦内特小姐介意当我的女朋友吗？或者反过来我当安托瓦内特小姐的女朋友也行。” 　　“安洁莉卡姐姐！安托瓦内特小姐的身体不好。” 　　“那岂不是更棒，做什么都无法反抗……啊不对，我是说，我会负责照顾她。” 　　“恕、恕难从命……？” 　　安托瓦内特惶恐不安地把手抽了回来，路易斯更是瞪大了眼睛。 　　“等下，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术」之勇者的命运来找姐姐的吗？”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看安托瓦内特小姐的现状，在治好安托瓦内特小姐之前恐怕得不到什么情报吧。” 　　况且安洁莉卡寻找勇者，一方面是告知冥神的复苏的命运，第二个目的便是替他们解除冥神的诅咒。 　　然而经安洁莉卡的检查，安托瓦内特的诅咒没有像艾克莉西娅那样的可乘之机，艾克莉西娅的诅咒会随昼夜的更替而发动，而安托瓦内特的诅咒却是恒常生效。路易斯说，第二天再来探望安托瓦内特时便会知道安托瓦内特的诅咒的真相。 　　安洁莉卡自信她的举动给安托瓦内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必然会留下清晰的记忆。任何女孩子收到另一个女孩子的示好，都会记忆犹新才对吧。 　　然后，第二天安洁莉卡等人再次探望养护所里的安托瓦内特时，她的反应和安洁莉卡预料的一样—— 　　“路易斯？还有……我看一下。” 　　——安托瓦内特的记忆，被重置了。 65 顺行性记忆遗忘 　　“怎么回事？安托瓦内特小姐不记得我们了？” 　　三人来到病房门外，阿比盖尔还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安托瓦内特受到的诅咒是一种类似顺行性记忆遗忘症的现象。” 　　“顺行性记忆遗忘？” 　　“阿比盖尔，人的记忆是很复杂的东西。但通常来说人都是对越遥远的记忆越模糊，近期发生的事会很清楚。” 　　在安洁莉卡原本生活的世界，科技发达的时代人类依然无法做到解明大脑的构造，而在这个科技较为落后的时代依然如此，有魔法也不例外。 　　“人年老之后容易患上的失忆症属于逆行性记忆遗忘，特征是没办法追溯过往的记忆咨询；顺行性记忆遗忘属于非常少见的失忆，其特征是无法将短期记忆转化为长期记忆，对于安托瓦内特来说没有现在和未来，她的记忆导致她只能活在过去。” 　　“安洁莉卡小姐说得没错。” 　　路易斯的表情格外苦涩。 　　“姐姐的记忆会在每天零点进行重置，永远活在同一天，她每天醒来都必须重新接受自己住院的事实，然后在护士的指点下用日记的方式来记录每天发生的内容。姐姐翻到我们昨天相遇的那一页，才会知道昨天遇见过你们。” 　　“明明我昨天给安托瓦内特留下了那么深刻的印象，她今天却一点都不记得。” 　　“原来昨天安洁莉卡姐姐的告白是为了测试？” 　　“其实有百分之八十程度的真心。” 　　“百分之八十程度不是已经认真了吗！” 　　安洁莉卡对此并不否认。 　　“不过阿比盖尔说得也没错，被我这样的美少女告白是足以铭刻在人生自传书腰上当做主要卖点宣传的伟大功绩……啊。” 　　所以安托瓦内特不可能忘记才对，安洁莉卡想到这里忽然陷入了沉思。 　　“安洁莉卡姐姐？” 　　“我在想……如果安托瓦内特每天零点都会按时清空最新的记忆，那岂不是意味着不管我对安托瓦内特做些什么，第二天她还是会笑脸相迎？” 　　阿比盖尔和路易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为了姐姐的人身安全考虑，我在想要不要叫卫兵。” 　　“欸？我只是想让安托瓦内特每天都能过得幸福！” 　　“那就拜托你帮忙让姐姐恢复记忆吧。虽然不太清楚你来找姐姐具体为了做什么，但姐姐现在每天清空记忆的现状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路易斯的表情格外认真。 　　“光靠我一个人恐怕需要很久才能让姐姐恢复，你是很厉害的魔法师。报酬的话我承认我没底气夸下海口许诺，但我会尽力补偿。” 　　“为了把你和阿比盖尔的灵魂置换回来，我也有理由协助你的魔法研究。我已经有一些眉目了，不如我们现在立刻开始。” 　　“太感谢你了。” 　　路易斯激动不已，他并不知道安洁莉卡是魔女，只知道若是有人协助他进行魔法研究，他就能把姐姐从永无止境的日复一日中解救出来。 　　安洁莉卡也明白了路易斯为何要研究关于打破轮回的固有魔法，在路易斯的理解中，姐姐安托瓦内特始终困于活在同一日的轮回中，而他需要做的正是打破安托瓦内特的轮回。 　　此后的数天的时间里，安洁莉卡和阿比盖尔都住在路易斯的出租屋，由安洁莉卡协助路易斯进行魔法研究。 　　路易斯时而惊呼原来还有这种思路，时而被安洁莉卡的没魔法术式重构所震慑。阿比盖尔完全介入不了两人的境界，无奈之下，她选择老老实实为两人准备料理、清扫屋内的卫生。 　　尽管一开始很不适应路易斯的男性躯体，但习惯过后已经能正常生活。阿比盖尔还是希望能快点把灵魂调换回来，好几天的彻夜工作，阿比盖尔感觉她的身体都要发臭了。 　　午餐时间亦是路易斯的休息时间，他的嘴巴可没有闲下来，不仅是在用餐，也在和安洁莉卡、阿比盖尔聊关于他的姐姐安托瓦内特。 　　“安托瓦内特小姐原来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特招生吗？”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入学制度很特别，每年的入学季都会有人千里迢迢来报名。我听姐姐说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只会培养他们认为有潜力的淑女，他们会发放许多问卷，问许多问题进行调查，然后选出固定名额数量的报名者作为当年的学生。” 　　“特招生是指？” 　　阿比盖尔和路易斯聊起了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入学，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入学方式是独具一格的问卷调查式，即便出身尊贵，不符合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淑女标尺，依然会被拒绝入学。 　　因此平民女子亦有入学的机会，就像赌马如果依旧是贵族运动，也不能在人类世界闻名，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参与其中是扩大知名度最好的方式。 　　“是给一些没有收到调查问卷的人入学的机会。” 　　安洁莉卡对此再熟悉不过。 　　“因为圣芭芭拉女子学园非常有名，所以每个大家族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学园里镀金。但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拒绝任何贿赂，不会因为大家族塞钱就同意入学。”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是瓦尔斯罗德公国最有名的学园，其特殊的知名度值得保护，否则失去了公信力，人们不会再想方设法把自家女儿送到学园里。故此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有瓦尔斯罗德公国官方的资金援助，给了他们拒绝的底气。 　　“但大贵族还是会绞尽脑汁给自家的女儿增加机会，他们把目标转向了调查问卷，故意购买了许多调查问卷却不上缴，以此垄断名额。后来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改成了必须由本人亲自到现场填写问卷，大贵族还是会雇佣很多人抢占名额乱填一气。最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采取了特招生制度：发放问卷的同时，还可以通过学园里的学生进行引荐。” 　　【魔女TIPS】 　　安洁莉卡的习惯非常奇怪：她喜欢撩人，但被撩时却有很高的倾向拒绝对方。 66 魔女小姐与淑女学园的入学 　　“每位在读的学生都有资格向学园引荐一名自己认为可以入学的学生，然后学园会专门向这名学生发放问卷进行调查。调查的结果符合标准的话，就会作为特招生入学，而且这名特招生同样有资格进行引荐。”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对自己雄厚的师资非常自信，事实也证明经过他们培育的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引荐的人往往都是十分优秀的好苗子，却被贵族垄断而丧失了报名的资格。 　　“顺带一提，我是正当入学的哦。” 　　安洁莉卡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阿比盖尔的内心五味杂陈，安洁莉卡居然是堂堂正正通过了调查问卷的考核入学的，总觉得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含金量一下子低了好多。 　　“安洁莉卡小姐的资质……应该确实可以入学。” 　　路易斯还不知道安洁莉卡曾经就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学生，只是以为安洁莉卡有入学的倾向。不过在路易斯的理解中，安洁莉卡除了对可爱的女孩子有诡异的进攻性和看着很火大可偏偏她确实拥有资本的自傲外，别的地方都其实还好。 　　“姐姐原本没有受到邀请，不过一位三年级的学姐引荐了姐姐，才让姐姐成为了特招生入学。我打心底为姐姐感到高兴，因为有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履历，姐姐以后肯定不缺追求者，她会嫁个好人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那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遗憾……？” 　　“哦，我的意思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姐姐抚养我长大的。我们的父母去世得比较早，光靠救济金只够我们不饿肚子而已，当时姐姐的年纪还不够去赚钱，但姐姐的魔法才能非常出众，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凭借着姐姐拼命靠魔法来赚钱补贴家用，我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路易斯的表情有些落寞。 　　“和姐姐相比我只是个庸才罢了。我拼命想要追赶姐姐，不过到最后都是我在给姐姐添麻烦，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姐姐从轮回的记忆中拯救出来。” 　　阿比盖尔能够理解路易斯的心情，她的经历和路易斯有很多相似之处。阿比盖尔的哥哥：塞缪尔同样是以童工的年纪去赚钱来补贴家用，到最后也是死于保护阿比盖尔不受酗酒过度的父亲殴打。 　　年长的孩子因家境而不得不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只是阿比盖尔还没成长到能帮塞缪尔缓解负担，塞缪尔便英年早逝了。尽管阿比盖尔很想帮助路易斯和安托瓦内特，可是在魔法方面的才能，阿比盖尔完全比不上路易斯。 　　阿比盖尔能做的只有默默在午餐结束后收拾碗筷，平日里出租房的食物都是阿比盖尔去购买，心里思绪万千阿比盖尔没有打扰继续进行研究的安洁莉卡和路易斯，独自拿起菜篮走向市场。 　　由于身体互换以及研究的缘故，阿比盖尔时不时会抽出时间去养护所探望安托瓦内特。无愧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培养的淑女之名，安托瓦内特确实是人美心善的大姐姐，她从日记上知道如今使用着路易斯身体的并不是本人，却每天都不排斥阿比盖尔。 　　他们之间姐弟的关系，一定非常要好。 　　阿比盖尔这么想到，同时也不禁想到已经逝去的哥哥塞缪尔。 　　就算嘴上否认，安洁莉卡还是受塞缪尔所托，带阿比盖尔离开了她的故乡，去更遥远的地方生活。 　　塞缪尔哥哥……拜托安洁莉卡姐姐的时候，所想的是什么呢……？ 　　“哎呀！” 　　在大街上走神难免会发生碰撞，阿比盖尔无意间撞到了某个人，虽然路易斯的身体不算健壮，但和同龄的女孩子相比，还是路易斯的身体略有优势。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 　　阿比盖尔慌忙把撞倒的女孩子扶了起来，她立刻发现，撞倒的女孩子正是一开始拿着安托瓦内特的应援板的少女。 　　“是你？” 　　“咦？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阿比盖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使用的是路易斯的身体，赶忙说自己认错了人，并加以道歉。 　　然而不幸的是，少女被这一撞崴到了脚，阿比盖尔为了补偿自己的过失，希望能亲自把少女送到家里。 　　“男生是不能进入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校区的……不过我本来也不是要去学校，我是去给学姐家打扫卫生。” 　　少女自称名叫苏珊，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二年级生，而她要去的学姐家，自然是安托瓦内特家。平日里去养护所和安托瓦内特聊天，阿比盖尔大致了解到，安托瓦内特和路易斯本来是有他们家族的住宅，但不知为何，路易斯平时做实验的地方是出租房，想来多半是为了不让魔法实验造成的副作用波及到自己的家。 　　阿比盖尔觉得自己要承担起责任，原本苏珊不太乐意有陌生人进入学姐家中，然而崴到的脚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考虑到阿比盖尔态度诚恳，万一错误估算了时限，错过了学园的门禁会是棘手的麻烦，苏珊还是同意了带阿比盖尔去安托瓦内特家。 　　安托瓦内特家是一栋独立的住宅，来这里的路上两人姑且聊了几句，苏珊诧异于阿比盖尔明明是男生却一副女孩子的口吻，但姑且还是认知到阿比盖尔不是坏人，对阿比盖尔放下了戒心。 　　“好大的房子……” 　　“安托瓦内特学姐祖上似乎是贵族，这是他们的家产。” 　　难怪只剩下安托瓦内特和路易斯两人维持家计却要安托瓦内特拼命打工，维持偌大的住宅是其中的重头开销。 　　“安托瓦内特学姐发生意外后，学园出于人道主义考量承包了住宅的维护费用。不过日常的清扫卫生环节只能由我来做了，毕竟安托瓦内特学姐家之前没有雇佣佣人，现在也没有别的亲人。” 　　“唔……有个弟弟哦？” 　　阿比盖尔忍不住提醒道。 　　“你居然知道安托瓦内特学姐有一个弟弟？难道之前认识安托瓦内特学姐？” 　　“以、以前家里有和他们做过生意。” 　　“那么你应该很久没有和安托瓦内特学姐家有来往了吧，安托瓦内特学姐的弟弟……在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安托瓦内特学姐家，只有患病的安托瓦内特学姐一人。” 67 弥留世界之人 　　“不对！她的弟弟还活着！” 　　阿比盖尔难以置信，她现在使用的就是安托瓦内特的弟弟路易斯的身体，尽管路易斯没住自己家选择住出租屋确实反常，但安托瓦内特只是会定时清空记忆，并不是完全失忆，她亲口承认这幅身体就是属于她的弟弟路易斯的。 　　“唔……你去养护所探望过学姐？”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是从安托瓦内特学姐那里了解到的，可能会有误解。” 　　苏珊为安托瓦内特悲惨的命运而哀叹。 　　“一年前，瓦尔斯罗德内出现了一名疯狂的吸血鬼，造成了许多牺牲者。吸血鬼是一种以血液为食的夜间生物，拥有高等智慧的他们可以和其他种族共处，但偶尔会存在因吸血冲动而陷入癫狂的吸血鬼，无差别造成伤害。” 　　出现在瓦尔斯罗德的狂乱吸血鬼来自外域，原先是一名古老的吸血鬼，据说受恶魔的影响坠入疯狂。 　　“吸血鬼精通魔法，普通人难以对抗吸血鬼。圣芭芭拉女子学园里有很多女孩子，所以那名吸血鬼出于捕猎而向这边移动。瓦尔斯罗德大公为了不引起恐慌对消息进行了封锁，同时召集魔法师对抗吸血鬼。” 　　“你是说……安托瓦内特受到了召集？” 　　“嗯，安托瓦内特小姐非常年轻，但她是天才魔法师，对方是极其强大的吸血鬼，至少要在教会的支援到达前拖住吸血鬼，必须要纠集一切能动员起来的魔法师。安托瓦内特的弟弟偷偷跟着去了，与吸血鬼的战斗中，他为安托瓦内特学姐挡下了致命一击。” 　　“怎么会……” 　　“最后安托瓦内特学姐和讨伐队顺利击败了吸血鬼，可是学姐的弟弟却重伤不治身亡。从那以后，学姐患上了一种十分罕见的失忆症，她会失去近期的记忆。学姐的记忆一直停在一年以前，弟弟还活着、她还没有入学成为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学生的时候，所以每次我去养护所探望学姐，学姐都当我是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苏珊伤感不已，阿比盖尔感受到的却是震撼。 　　路易斯已经死了。 　　那么，和我们在一起的路易斯又是怎么回事呢？ 　　阿比盖尔怀揣着满腹的疑惑，不过继续追问苏珊也没有办法获知更多的信息了。由于安托瓦内特重置记忆的时间点还没有入学，即便去养护所探望都必须要重新认识，久而久之，苏珊觉得每次去养护所探望都只会徒增伤感，于是选择专心给空无一人的安托瓦内特家宅做清扫。 　　苏珊坚信安托瓦内特迟早有一天会康复，她似乎不知道安托瓦内特是受诅咒影响才导致的失忆，认为安托瓦内特是在失去最后的亲人后受到了刺激。 　　此外苏珊没有与路易斯见过面，毕竟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是女校。安托瓦内特家里没有印想念写的合影画像，在苏珊看来阿比盖尔所使用的路易斯的身体完全是陌生人。 　　傍晚之前，阿比盖尔基本完成了工作，苏珊崴到的脚也基本得到了康复。 　　阿比盖尔告辞回到了住所，安洁莉卡也带来了好消息。 　　“魔法术式的重构顺利完成，明天你们的身体就可以换回来了。” 　　“哦……” 　　“不开心吗？前两天阿比盖尔不是经常追问我什么时候能换回来？还是说已经习惯了男孩子的身体，想体验一下男孩子专有的快乐？” 　　“男孩子的快乐……？” 　　安洁莉卡附在阿比盖尔耳边，轻声低语。 　　阿比盖尔瞬间涨红了脸。 　　“真是的！安洁莉卡姐姐总在想这种事！” 　　“我还挺好奇身为女孩子的阿比盖尔使用男性的身体，会不会有正常的反应……要不然我们现在试验一下？” 　　“不要！” 　　阿比盖尔慌忙与安洁莉卡拉开距离，这个问题她自己最清楚答案，不如说还是女孩子的时候，她就萌生过收集安洁莉卡使用过的东西的荒谬想法。当阿比盖尔占据路易斯的身体后她从来都不敢太过接近安洁莉卡，因为安洁莉卡散发出的香甜气息会给阿比盖尔一种奇怪的感觉。 　　“说、说起来！我今天在外边听到了一些传闻。” 　　阿比盖尔刻意带着安洁莉卡远离路易斯，路易斯还在检查魔法术式的程序，他非常重视这个能让安托瓦内特恢复正常的一线生机。 　　阿比盖尔把关于路易斯的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洁莉卡。 　　“……就是这样，有人说，路易斯已经在一年前，安托瓦内特小姐中诅咒之前因意外的事故而逝去了。” 　　“讨伐吸血鬼？原来路易斯的死因是这个啊。” 　　“欸？安洁莉卡姐姐早就知道了？” 　　安洁莉卡丝毫没有因获知路易斯的死讯而诧异。 　　“别忘了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什么都瞒不过我。” 　　“安洁莉卡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比盖尔彻底陷入了混乱，安洁莉卡倒是通过阿比盖尔提供的信息，拼凑出了完整的脉络。 　　“首先，安托瓦内特被固有魔法选中，成为了当代的「术」之勇者，因为她是「术」之勇者的后裔中魔法资质最优秀的人。一年前有吸血鬼入侵这片领地，安托瓦内特唯一的亲人路易斯也在那场战斗中身亡。阿比盖尔，你还记得死者的铁则么？” 　　“记得。不管多么强大的魔法师，都做不到复活死者。” 　　安洁莉卡对她自己的魔法才能有着绝对的自负，然而即便是魔女，研究复活死者的固有魔法过后也识趣的选择了放弃，不可能做到的事尝试多少次都是不可能。 　　“安托瓦内特无疑知晓魔法无法复活死者，她失去亲弟弟路易斯的同时，冥神的诅咒降临到到了她的身上。不过冥神的诅咒给了安托瓦内特灵感，人的身体不是机器，每天零点按时清空记忆绝对不是人体能自然达成的，这是人为的干涉。” 　　“不是诅咒的影响吗？” 　　“顺行性记忆遗忘才是诅咒的影响，但零点按时清空新的记忆导致记忆无法长期存储，是安托瓦内特对自己施加的固有魔法，她亲手把自己困在了过去。” 　　“可是安托瓦内特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 　　阿比盖尔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安洁莉卡带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 　　“为了欺骗。既是在欺骗自己，也是在欺骗世界——路易斯还活着。” 68 魔女小姐与姐弟 　　一年前。讨伐吸血鬼结束后，安托瓦内特没有理会军官的嘉奖，她跑遍了每位魔法师的门槛，寻求拯救弟弟的方法。 　　但是无济于事，没有人能拯救已然逝去的灵魂，实际上安托瓦内特的资质已经超越了公国内九成以上的魔法师，连她都没办法拯救路易斯，别的魔法师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无情的命运接踵而至，冥神的诅咒施加到了安托瓦内特身上，安托瓦内特发现她近期的记忆逐渐模糊，记不清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天才的思考方式与众不同，也可能是失去最后亲人的绝望带给了安托瓦内特近乎偏执的疯狂。安托瓦内特想到了一种策略，一种能够挽回路易斯的策略。 　　“安托瓦内特利用了冥神的诅咒，创造出了全新的固有魔法，将她记忆中描绘的路易斯投射到世界上，把路易斯的灵魂强制固定在已死去的肉体里。换句话说，只要安托瓦内特记忆中的路易斯还活着，路易斯的灵魂就不会被冥神回收，他的肉体也不会腐烂。” 　　“这种事是能够用魔法做到的吗？” 　　“确实可行。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路易斯甚至处于近似不死不灭的状态——我说得没错吧，路易斯。” 　　不知何时，路易斯来到了阿比盖尔身后，他的表情依旧十分平静。 　　“我确实尝试过自杀，但没有作用。不管我怎么摧残我的身体，第二天都会原封不动地复原。姐姐的固有魔法是有距离限制的，距离太远也会失效，但还是于事无补，第二天的我一如既往。我的形态固定在了姐姐记忆中一年前的我，一年前的我……还活着。” 　　“路易斯……” 　　“对不起。我没想欺骗你们，可对我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和姐姐的才华差得很远。安洁莉卡小姐的协助是我救命稻草，我们合作的几天都是安洁莉卡小姐带领着我走，几天的时间就超越了我过去十个月的研究进度。” 　　“那么，路易斯要对抗的不是诅咒，其实是……” 　　“是的。我不是在对抗困扰姐姐的诅咒，我在抗衡的是姐姐几天内研究出来的固有魔法：把本该已经死去的我强行留在世界上的魔法。” 　　“没必要妄自菲薄。” 　　安洁莉卡罕见地选择安慰路易斯。 　　“安托瓦内特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天才，她的才能完全有机会达到我的领域。” 　　安洁莉卡的评价没有半分虚假，安托瓦内特的资质够格企及非凡者领域，只不过运气方面安洁莉卡无法保证。历史上有无数天才魔法师，她们缺乏的都不是资质而是运气。顺带一提，非凡者当中最年轻的是「紫」，在「紫」之前已有六百年没再出现非凡者。 　　安洁莉卡挺想吐槽这种象征着高龄的颜色居然这么晚才出现永生的非凡者，但这个话题与现在无关，还是先放到一边好了。 　　“安托瓦内特通过固定魔法将路易斯与其记忆中的形态绑定，然后将自己的记忆固定在路易斯还活着的时间，通过欺瞒自己的方式来让路易斯存活。所以只要这个固有魔法还在奏效，路易斯将会一直存活下去。不得不说，安托瓦内特的思路非常有趣呢。” 　　安洁莉卡总结了安托瓦内特的做法，但阿比盖尔也发现了其中的矛盾。 　　“等一下，安洁莉卡姐姐。那代表路易斯和安托瓦内特小姐的固有魔法是不可分离的关系，一旦安托瓦内特小姐的固有魔法失效，路易斯会……” 　　“是啊，姐姐意识到我已经死了的话，我自然会真正的死去。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全都仰仗姐姐的固有魔法。姐姐故意让自己错误认知她的弟弟还活着，我才能和正常人一样说话、吃饭、睡觉。” 　　路易斯仿佛在叙述和自己不相关的事。见到路易斯平淡的态度，连阿比盖尔都恢复了冷静。 　　“路易斯是认为，死去的人不该以现在的形式继续待在世界上？”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认为死去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埋葬。能活着有什么不好？何况我死去的时候连十五岁都不到啊，连女朋友都没有。” 　　“让我弥补你的遗憾当你女朋友是不行的哦？” 　　安洁莉卡率先否决了这种可能。 　　“我没这么说啊……” 　　“但正常人都希望有和我一样可爱的女朋友吧？” 　　“这倒是……不对，女朋友什么的完全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总之，能留在世界上继续和姐姐一起生活的话，让我出卖灵魂我都愿意。” 　　既然如此，路易斯执着于打破安托瓦内特亲手制造的轮回的理由又是什么？ 　　明明路易斯自己很清楚，安托瓦内特的梦醒，即宣告他的死亡。 　　这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安洁莉卡会治好安托瓦内特的诅咒，因此安托瓦内特再发动她的固有魔法也挽回不了路易斯了。 　　安洁莉卡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告诉阿比盖尔答案。 　　“——安托瓦内特的时间还在流逝哦，阿比盖尔。” 　　“……” 　　活在安托瓦内特错误的记忆中，路易斯得到了近乎永恒的生命。路易斯不会死去，每天都会随安托瓦内特活在同一天的记忆而重置；路易斯不会变老，安托瓦内特记忆中的路易斯永远年轻，她们永远都活在安托瓦内特还没有入学的夏天。 　　“安洁莉卡小姐说的没错。病床上的姐姐，她的时间还在流逝。姐姐活在一年前，可她的年龄已经增长了一岁，她却只能通过笔记来确认。我觉得对姐姐来说实在很残忍，当你醒来记忆中还是青春年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是个老太婆了，看过日记才知道，自己在养护所里待过了大半的人生。” 　　唯独这一点，路易斯无法接受。 　　安托瓦内特今后的人生都将在病床上度过，她的记忆不断重置，身体还在不断变老。 　　“姐姐在使用固有魔法时应该做好了觉悟吧，她要用她今后的人生来换取我这个本已经死去的弟弟的弥留。姐姐或许一直都觉得我是个乖孩子，但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叛逆姐姐了……我要打破姐姐的轮回，即便我会因此而死去。” 69 魔女小姐与家人 　　当晚，安洁莉卡、路易斯和阿比盖尔在安托瓦内特睡去时来到了养护所。 　　安洁莉卡和路易斯研究的固有魔法术式会解除安托瓦内特对自己施加的魔法，同时在安洁莉卡的介入与加料下，还会终止冥神的诅咒。 　　固定（Fixation）序列一：事象固定。 　　根据安洁莉卡的理论，在安托瓦内特清空记忆时插入事象固定的魔法，即可将安托瓦内特的状态固定下来，不再处于轮回，也不会再有顺行性记忆遗忘。 　　“做好准备了吗？路易斯。” 　　“嗯。” 　　路易斯凝视着安托瓦内特的睡颜，虚度一年的时间，姐姐依然保持着青春年月的美貌。但路易斯知道，如果他不做些什么，姐姐今后的余生都将在养护所的病床上度过。 　　“我们开始吧。” 　　路易斯轻声说道，安洁莉卡把选择权交给了他，或许亲手决定杀死自己这件事有些残忍，不过安洁莉卡觉得没有人比路易斯更有发言权。 　　今晚的月光并不怎么皎洁，天空乌云密布，像是在为路易斯的逝去而哀悼。 　　安洁莉卡和路易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他们在病床下绘制了魔法阵，组成了仪式的必要步骤。安托瓦内特静静地躺在魔法阵的中央，安洁莉卡为魔法阵注入魔力，紧接着一层半透明的防护罩覆盖住了安托瓦内特的身体。 　　路易斯清楚这是魔法阵起效的证明，而他的精神状态也在急速下滑。 　　他的灵魂即将消散，阿比盖尔的灵魂会回到属于她的身体里，届时路易斯的肉体也会失去安托瓦内特保障的不朽。 　　“——等一下！” 　　“？！” 　　意识溃散前，路易斯忽然听见了一个不可能的声音。本该处于睡梦中的安托瓦内特竟然苏醒了过来，路易斯记得他向安洁莉卡确认过，不会惊扰到安托瓦内特才对。 　　“她设置了保护机制，要是有人干扰到她的魔法术式，会自动恢复自我的意志。” 　　安洁莉卡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安托瓦内特的天才资质的赞许，安托瓦内特搭建挽救路易斯的固有魔法时间极其短暂，因为一旦耗时过长，路易斯的身体会僵硬腐烂，他的灵魂也会被冥神所回收。 　　如此短促的时间里搭建的魔法术式，竟然还设置了保护机制，安托瓦内特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依照安托瓦内特的设想，若是有人干扰到她的魔法术式，终止她永复一日的轮回，她有机会在恢复意识后重新搭建新的魔法术式，再次挽救路易斯。安托瓦内特设置的记忆回档时间点位于路易斯存活之前，而路易斯死后的那段记忆，安托瓦内特选择了封印。 　　如今安托瓦内特取回了她的记忆，她拼命抓住阿比盖尔的躯体，由于保有了今天没有被清空的记忆，安托瓦内特误以为阿比盖尔的身体里还保存着路易斯的灵魂。 　　两人的灵魂早已置换了回来，路易斯无法开口，他的肉体本来就已经死去，尚且保留了一丝意识的仅有他的灵魂。 　　安托瓦内特抱住的是纯粹的阿比盖尔，无论肉体还是灵魂都是，不过阿比盖尔没有选择推开安托瓦内特，她倒没有像安洁莉卡一样不分场合揩油的习惯，阿比盖尔似乎能够明白路易斯的想法。 　　“谢谢你，姐姐。” 　　模仿着路易斯的语气，阿比盖尔同样拥住了安托瓦内特。 　　而阿比盖尔亦坚信，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哥哥塞缪尔，在家中发生变故的那天，也怀揣着同样的心情。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比任何人都要期望……因为我们是家人啊。” 　　塞缪尔为阿比盖尔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保护阿比盖尔不惜对抗已经失控的父亲，理由其实非常简单而纯粹。阿比盖尔是塞缪尔的妹妹，因此塞缪尔比任何人都希望，阿比盖尔能结束阴暗的童年回忆。 　　换做路易斯，也是同样的理由。路易斯身为安托瓦内特的弟弟，所以他必然是最无法容忍安托瓦内特牺牲她的余生，即便安托瓦内特是为了他自己。 　　没有人比路易斯更期望安托瓦内特走出养护所，去追逐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在路易斯还活着的虚假记忆里。联系着这份执着的正是血缘……也就是家人。哪怕我已经不再留在尘世，我依然希望你能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绝非留在过去止步不前。 　　安托瓦内特怔怔地望着阿比盖尔，她不是傻瓜，从阿比盖尔给她的答案中，她已经明白了正是路易斯亲手打破了她制造的轮回。 　　路易斯的灵魂消散了。 　　阿比盖尔的话语亦是他想对安托瓦内特说的话，尽管不能亲口说出、不能最后再与姐姐相拥而感到遗憾，但路易斯灵魂消散前的一刹，感受到的无疑是释然与满足。 　　安托瓦内特的肩膀微微颤动。 　　没有人知道安托瓦内特此时能否分得清路易斯的灵魂已不在阿比盖尔体内，安托瓦内特能理解的是弟弟路易斯将未来重新交还到了她的手上，以及、路易斯真正迎来了死亡的事实。 　　拥住阿比盖尔的安托瓦内特，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与接受，自己在世上最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溘然离世。 　　阿比盖尔只是抱着安托瓦内特，陪着她发泄悲伤的情绪。遍布乌云的夜空逐渐放晴，朝阳的日光又一次穿透了养护所的玻璃，照到了哭到失去所有力气、昏沉沉地睡去的安托瓦内特的脸上。 　　“安托瓦内特小姐……睡着了。” 　　阿比盖尔坐在病床上，让安托瓦内特枕着她的膝盖。 　　“安洁莉卡姐姐，以后安托瓦内特小姐的记忆不会再出问题了吗？” 　　“以后上了年纪会发生什么我说不准，现在的话，我用事象固定确立了安托瓦内特的形态，只要撑过今天的零点，冥神的诅咒就无法再对安托瓦内特生效了。” 　　此后的安托瓦内特将不得不面对弟弟路易斯不在的生活。 　　不过阿比盖尔有一个新的想法，同样失去了最后的亲人的她，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安托瓦内特，互相安慰彼此呢？ 70 「术」之勇者安托瓦内特 　　大约一星期后。 　　“恭喜！安托瓦内特小姐！” 　　“太好了，安托瓦内特学姐终于……” 　　阿比盖尔和苏珊地在养护所里为安托瓦内特的康复而庆祝，安托瓦内特住在养护所一方面是她自己封印了记忆，另一方面是诅咒确实对安托瓦内特造成了身体上的影响。 　　安托瓦内特是魔法天才，可她的体力却和普通女孩子没什么差别。 　　“感觉是我能武力搞定的类型”，魔女小姐给出了这样的评价。顺带一提，身为魔女的安洁莉卡会一点肉搏技巧，安洁莉卡给出的解释是魔法师会肉搏不是很正常吗。 　　“如果安托瓦内特学姐现在出院，应该还能赶得上姐姐大人的竞选。” 　　“那是不可能的。” 　　安洁莉卡一针见血地否认了苏珊的期望。 　　“姐姐大人只有三年级生能竞选，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已经表示过了，安托瓦内特仍然是二年级生，她明年才有竞选资格。” 　　毕竟没有年龄限制的话，安洁莉卡觉得她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连续三年的姐姐大人。 　　“是的，苏珊，我现在与你同年，可以不用叫我学姐。” 　　“不行！学姐就是学姐！” 　　苏珊对此毫不退让。 　　阿比盖尔把安托瓦内特苏醒的消息通知给了苏珊，她认为安托瓦内特熟络的人陪在安托瓦内特身边，能够快速帮安托瓦内特振作精神。 　　这一周的时间里，安托瓦内特与安洁莉卡她们一起，埋葬了路易斯。 　　安托瓦内特回想起她的弟弟路易斯，仍然会感到悲伤……但仅仅是悲伤而已，全然没有对未来的绝望与一蹶不振。 　　正如安托瓦内特为了路易斯舍弃了今后的人生，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路易斯还活着的年纪；路易斯也做出了和姐姐相同的选择，把安托瓦内特富有多重可能性的人生重新归还给了她。 　　两人都是出于自身的意志做出了决定，而这份意志的源头无疑是家人之间的纽带。所以安托瓦内特不会自甘堕落，她知道她能重新过上常人的生活，满载着路易斯的寄托与祝福。 　　况且……安托瓦内特并不寂寞。 　　同样失去过亲人的阿比盖尔能够理解安托瓦内特的心情，尽管安托瓦内特再次复苏后见到阿比盖尔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安托瓦内特就从阿比盖尔那里了解到，这个女孩子和她有过相似的经历。 　　“安洁莉卡小姐。” 　　安托瓦内特转向安洁莉卡，格外认真地询问道。 　　“您真的同意要让阿比盖尔寄宿在我这里？” 　　“我没有意见，我带她离开她的家乡，是为了让她有自力更生的条件。现在的阿比盖尔已经知道该什么时候运用我教给她的魔法，你们互相都不讨厌彼此，待在瓦尔斯罗德是个不错的去处。” 　　在安洁莉卡看来，没有比待在安托瓦内特身边更适合的地方了。安洁莉卡今后还要去寻找其他五名勇者的后裔，能顺利找到安托瓦内特基本上得益于初代「术」之勇者留下了建国的丰功伟业，让「术」之勇者的后代有家系可寻。 　　其他的几名勇者的后裔，大抵不会像这次一样顺利，安洁莉卡会随风四处漂流，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得到。在这样的前景下，阿比盖尔只是个孩子，她不可能跟着安洁莉卡去任何地方。 　　尽管此前有吸血鬼的入侵，但整体来说瓦尔斯罗德是很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圣芭芭拉女子学园一带，由于有贵族的子女，治安格外良好。安托瓦内特协助拯救过瓦尔斯罗德，她有资格向瓦尔斯罗德申请资金援助，至少能保证安托瓦内特吃饱穿暖。 　　再有就是安托瓦内特的才能也可以当阿比盖尔的魔法老师，她还有不错的淑女气质，「愈」之勇者艾克莉西娅是标准的软妹系王道女主角，那么当代的「术」之勇者安托瓦内特则是知书达理的淑女——当然，淑女资质不及安洁莉卡，魔女小姐本人如是认为。 　　“希望你能照顾好阿比盖尔，她是很听话的好孩子。” 　　“我会的，不如说我才是需要感谢的一方。” 　　安托瓦内特知道了安洁莉卡协助路易斯的来龙去脉，没有安洁莉卡，路易斯绝对难以突破安托瓦内特的固有魔法。安托瓦内特并没有责怪安洁莉卡的意思，迟迟不能破解她的固有魔法，对路易斯而言更多的无疑是折磨而非苟活于世的庆幸。 　　路易斯离开后，安托瓦内特的家会变得冷清。 　　安托瓦内特没有雇佣佣人的习惯，她的祖上是贵族，本人却不觉得清扫卫生是下人的工作，这算是安托瓦内特为数不多和学园教导的淑女不符合的地方吧。 　　“安洁莉卡小姐说的预言……冥神的复苏，我会全力以赴，虽然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难以承受重任，但既然选中了我，我会努力不让所有人失望。” 　　“你能有这个觉悟已经比我遇见的上一位勇者后裔成熟得多了。” 　　反正说是勇者的后裔能够克制冥神，安洁莉卡懒得去思考怎么克制，她只负责召集七名勇者的后裔，至于能不能打得过冥神不在魔女的业务范围内。 　　“我找到其他的几名勇者后裔后会想办法联络你们。那么我该出发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安洁莉卡姐姐……要走了吗？” 　　留在瓦尔斯罗德是阿比盖尔自己做出的决定，然而到了与安洁莉卡分别的这一天，阿比盖尔难免百感交集。经历过拉德博伊尔王国安洁莉卡一度遗忘曼努埃尔的前例，阿比盖尔已经能够接受安洁莉卡某天会忘记她的未来。 　　阿比盖尔不会忘记安洁莉卡，魔女带着她远赴他乡，教会了她世界语等魔法，给了她自己独自一人也能生存下去的教导，在阿比盖尔心中，安洁莉卡永远是特别的存在。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我还要联系安托瓦内特，告诉她其他的几名勇者后裔嘛。对了，安托瓦内特有没有使用你的特招生推荐名额？” 　　“没有……安洁莉卡小姐的意思是……？” 　　“不妨试着推荐阿比盖尔，有我这位淑女熏陶，她耳濡目染应该具备了入学的资格。” 　　“安洁莉卡姐姐这么一说感觉彻底没机会了！” 　　“什么意思啊！现在立刻引荐！大不了我去催眠考官——” 　　魔女的离开不可思议地没有多少伤感。或许无论魔女还是留在瓦尔斯罗德的人，都发自内心地认为未来是毫无阴霾的万里晴空吧。 71 【魔女与花之魔术师】 　　比尔森王国。 　　人们都说，生活在比尔森王国的人民是幸福的，这里坐落于环境宜人的盆地，有爱民如子、贤明豁达的国王，有无数国民倾心的美丽的公主，还有名誉响彻全大陆的大魔法师坐镇。 　　人民安居乐业，连距王都遥远的小镇都在蓬勃发展。 　　然而如今，某种不安的流言却流传到了王都每一条街道。 　　“斯露德大人！” 　　“请回答我们，斯露德大人！” 　　斯露德抱着师父要求她去收集的炼金材料，好不容易钻进城堡的大门，卫兵们挡住了围在城堡外的市民，呼吁众人冷静。 　　换作以往，斯露德会很乐于穿梭于人群之中，且满怀期待人群中是否会有不安分的魔掌出现。但唯独现在，斯露德没有心情。 　　“——梅林大人真的要不行了吗！” 　　“……” 　　斯露德没有回答，一路小跑进入宫廷，把市民们的担忧与喧嚣抛在身后。 　　梅林，侍奉于比尔森王国王室的宫廷首席魔法师，亦是比尔森王国的三朝老臣。受到王国公主艾克莉西娅的固有魔法加持，梅林达到了人类当中非常少见的九十岁高寿。市民们一度认为，梅林有机会达到非凡者的领域，成为不会衰老也不会死去的存在。 　　近日一则消息不胫而走，说宫廷首席魔法师的生命即将抵达尽头。 　　并非是有谁施加了诅咒，梅林没能敌过岁月的蹉跎，他快要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师父！我回来了！” 　　斯露德闯入梅林的疗养室，里边聚集了王国内医术最精湛的医生，安德鲁国王一家也守候在屋内。 　　“是你吗……老师……？” 　　“不是的！我是斯露德！您要的炼金材料我帮您取回来了！” 　　梅林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一小时前是他要求斯露德去取一份炼金材料，但现在他已然分不清来访者是谁。 　　唯一能确定的是，梅林在等待某个人的回归。 　　“斯露德啊……老师，还没有回来么……” 　　“我去找她！” 　　斯露德根本不知道魔女现在究竟身在何方，只凭着一腔热血想要去寻找魔女。 　　“不必了。斯露德，你把那个东西带来就好。” 　　“老师……” 　　斯露德黯然伤神，她把炼金材料放在了梅林的床边：一朵花菖蒲的模型。 　　梅林紧紧握住斯露德带给他的炼金材料，他的意识，飘回了数十年前的彼方—— 　　——八十年前。某森林中。 　　少年松开弓弦，一只母鹿应声倒地。与少年瘦弱的外表不符，他的弓术异常精湛。 　　“得动作快点才行。” 　　少年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巡逻的卫兵和狩猎大师，取出包裹里的物件，手脚娴熟的进行剥皮、取肝脏等操作，鹿皮和肝脏可以卖到比鹿肉更昂贵的价格，他的力气不足以搬运整头母鹿的尸体。 　　如果运气好，母鹿的尸体没有被发现的话，他还可以再回来搬运一次。少年的腿脚不利于追踪母鹿，这次能够一击毙命实属不易，必须要把之后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弄到手才行。 　　少年的名字是梅林，据收养他的人所说，他是在狩猎灰背隼（Merlin）时捡到的孩子，所以就干脆管他叫梅林。 　　收养梅林的人是一名以偷猎为生的男人，森林往往被划分为贵族的领地，只有贵族有资格在森林中狩猎，农民通常不被许可在森林中捕猎动物，即便是野兔也不行。因此有一部分人以偷猎卫生，猎取动物的肉卖给屠户，剥下动物的皮卖给皮革匠。 　　梅林和收养他的人学习狩猎技巧，可惜好景不长，那名偷猎者在一年前偷猎时失足跌下悬崖而死，此后梅林不得不独自生活。梅林凭借着他学习的偷猎本事过着还算能填饱肚子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梅林今后也会以偷猎为生，孤独终老，或是像收养他的人一样，在一次狩猎中意外身亡。 　　梅林从母鹿的尸体上收集到了足够的战利品后，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 　　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躺在树下。 　　……尸体？ 　　偌大的森林偶尔也是隐藏罪恶的好去处，梅林迟疑了一下，决定上前去查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啊……” 　　是没见过的女孩子。 　　她身穿宽大的魔法袍，用巫师帽和古怪的道具：扫帚与魔杖的缝合物当做枕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树下睡着了。 　　伴随着少女均匀的呼吸，娇润的樱色唇瓣时而轻启，黑色的秀丽长发如绽放的花朵般，将少女细腻的肌肤衬托得更如冰雪般晶莹，她似乎沉醉于美梦中，对梅林的到来全然不知情。梅林驻足而立，为从未见过的少女的容颜所惊愕。 　　梅林在小镇上还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他甚至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这是……谁？” 　　绝对不是附近的人，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应该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的人吧，觉得疲倦后干脆在森林里歇息。 　　“我得叫醒她……” 　　在这片森林里睡觉可不是上乘之选，除了有野鹿外，森林里还会有棕熊出没。梅林本想叫醒少女，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可是梅林犹豫了很久，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干燥，根本没有勇气发声。 　　坏了，我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 　　小镇上愿意和偷猎者交流的同龄女孩，充其量只有卖花和浆洗的姑娘而已。梅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莫名其妙，光是唤醒眼前的睡美人，梅林就有一种往制作披萨的材料里放菠萝般的罪恶感。 　　她……应该是那种温软如玉、大家闺秀般的女孩子吧……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我得叫醒她！森林里有熊，睡在森林里很危险！ 　　但是她睡得好香啊！叫醒她感觉是在犯罪！ 　　内心一通挣扎过后，梅林终于做出了决定。 　　“不如我守在这里好了。” 　　熊出没是低概率事件，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梅林实在不忍心把这位素不相识的少女扔在森林里。 　　所以梅林决定充当少女的护卫，直到她苏醒。 72 魔女小姐与笨蛋弟子的初次相遇 　　“话说……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啊……” 　　不知过了多久，梅林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地说道。他守在不知名的少女身边已到黄昏时分，但少女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相反忙碌了一天还没有生火做饭的梅林，肚子已经发起了抗议。 　　要是没有管她，说不定真的可以往返一个来回，再回收一些鹿肉。 　　尽管如此，梅林不觉得有多后悔，他凝视着少女的睡颜，竟然连时间的流逝都浑然不觉。 　　梅林大概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他对这个女孩子有好感。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梅林不禁觉得好笑，自己分明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光凭着她有一张吸引人的脸蛋，就做到了这个份上。 　　可是，她醒来后，会有什么感受呢？ 　　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变态？毕竟我盯着她的睡颜好几个时辰……或是道谢过后分道扬镳，就此萍水相逢，她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不会缺乏追求者吧。 　　话虽如此，既然都决定当护卫地了，不如做到底，再者说都快到晚上了，留女孩子独自在森林里也不安全。 　　正当梅林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声低吼引起了梅林的注意。 　　“难道……？！” 　　梅林警惕地拉起弓箭，他没有待在少女身边，而是与少女保持了一段距离，毕竟近距离观察她的睡颜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温度。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声低吼恐怕是梅林最不想遇到的结果。 　　一头巨大的身影，正在朝少女的方向逼近。 　　棕熊。 　　这片森林里最凶恶的生物。 　　“该死！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偏偏这么巧……” 　　梅林暗骂了一声，棕熊通常都是白天进行狩猎的生物，没想到这头棕熊竟然在黄昏时分还在外边游荡？是母鹿的尸体的血腥味把这头生物吸引过来了吗？梅林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棕熊的行进方向。 　　梅林无比渴望棕熊调转方向，朝别的地方去捕猎，然而事与愿违，棕熊徘徊了几圈，发现了在树下沉睡的少女。棕熊旋即发出一声低吼，向少女所在的地方逼近。 　　“不行……！” 　　刹那间，梅林的脑海中出现了少女娇弱的身体被棕熊撕碎的画面。 　　“快醒醒啊！” 　　梅林再也不能坐视不管，跳出来大声吼道，瞬间吸引了棕熊的注意力。一人一熊凝视着彼此，梅林的双腿都在发抖，棕熊亦警戒着梅林。梅林告诫自己不要慌乱，同时慢慢向后方挪动脚步。 　　不能跑。 　　收养梅林的偷猎者告诉过他，如果在野外遇到肉食动物，切忌因慌乱而撒腿就跑，因为人惧怕肉食动物，肉食动物亦对人有戒备之心。可倘若人掉头逃跑，便会被肉食动物判定为猎物，肆无忌惮地展开进攻。 　　得把它吸引过来……喂！等等！ 　　梅林一步步后退，但棕熊吸了吸鼻子，竟然又掉头向少女的方向走去。 　　梅林完全无法揣摩畜牲的心理活动，他只知道他必须要采取行动。梅林搭上弓箭，瞄准了棕熊的眼睛，“嗖”的一下，箭矢射出，命中了棕熊的脑袋。 　　因为手抖的厉害，没能命中它的眼睛，但激怒棕熊已完全足够，证据便是棕熊的怒吼。 　　我死定了。 　　棕熊咆吼着冲了过来，梅林的脑袋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尽管知道不能逃跑，身体的本能还是催促着梅林这么做。 　　梅林没跑多远，一阵强烈的冲击自后方袭来，梅林携带的弓箭与战利品散落一地，他逃跑时太过慌乱，连减轻负重都忘了做，不过以现状来说，哪怕一开始丢掉战利品，梅林也注定不可能跑得过棕熊。 　　梅林的身体撞到了树干上，他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嘴里满是血的味道。应该是被熊一爪子抡飞了吧，肋骨恐怕断了几根。梅林深知自己必死无疑，只希望那个女孩能活下去，她应该被惊醒了才对。 　　熊来到倒地无力反抗的梅林身边，露出了咬合力十足的尖牙，梅林只求速死，不要带给他更多的折磨。 　　“焚化（Incineration）序列六·火球术。” 　　这是梅林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如百灵鸟般动人悦耳。 　　——当梅林苏醒的时候，疲倦与疼痛依旧充斥着全身。 　　“我……这是在哪……？” 　　“你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那名少女，她的眼睛和珍珠一样美丽，明眸皓齿，看到少女的容颜，梅林一度连伤痛都忘却了。 　　少女嫣然一笑。 　　“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欸？！” 　　“开玩笑的。只是很想说一次这句台词，还是说你真的想变成女孩子呢？” 　　“当然不想！好痛……” 　　“你受伤了，我建议你不要做多余的反抗。” 　　“就算我想要反抗……” 　　梅林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哭笑不得地发现，他的身体完全被绷带绑成了木乃伊，只有脸露在外边。 　　根本动不了……梅林都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绑架了。不过大抵上是前者吧，毕竟他一个孑然一身的偷猎者根本没有绑架的价值。 　　“这是哪里。” 　　“是我家。用空间折跃把你带了回来，因为你看上去要死了，我又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医生，因为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嘛。” 　　“才第一次去就好意思在森林里睡觉啊……” 　　梅林都不知道该说少女心大还是没常识了。 　　“像我这样的美少女，在哪里休息都不会出现意外的。怎么可能有人舍得伤害我这么可爱的美少女？” 　　“我还是头一次见自称可爱的美少女的人！” 　　“我不可爱吗？” 　　“那倒是确实很可爱……不对！在森林里睡觉很危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都要被熊吃掉了！” 　　梅林激动之余险些牵动伤口，但少女毫不留情地一记手刀打在了梅林的脑袋上。 　　“说反了。是我救了你，我在身边设置了魔法阵，一头熊根本奈何不了我。” 　　“魔法阵？你是……魔法师？” 　　“我是魔女。” 　　少女笑靥如花地自我介绍。 　　“不老与不死的「黑」魔女，安洁莉卡。” 73 魔女小姐没有可娶之处 　　在魔女安洁莉卡完全不温柔体贴、几乎快要把梅林给整死的照料下，梅林奇迹般地迎来了康复。休养期间，梅林大致了解到了这里是何处。 　　魔女的住处位于莱茵联邦博帕德教区的迷雾山脉，距梅林先前生活的小镇距离十万八千里，梅林此前对魔法不怎么了解，花了好久才明白安洁莉卡的存在是怎样的概念。 　　“所以……你不会变老，也不会自然死亡？意思是说你活了很久？” 　　“没错。我的年纪差不多可以当你的祖先了。” 　　安洁莉卡从吊床上跳了下来，梅林拘谨地后退了一步，平日里待在家中的魔女不会选择外出时穿戴的宽大魔法袍。常服下的魔女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尤其是异常丰满的大团团，梅林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到哪里才好。 　　“你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要我把你送回去吗？” 　　“送回去……？” 　　“我把你带回来是使用了空间折跃的魔法，它可以从一个地方快速跳转到另一个位置。你想回家的话，我不介意把你送回去。” 　　“……其实我没有必须回去的理由。我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哪里生活都没差别。” 　　“怎样选择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回去比较好。莱茵联邦和你过去生活的地方语言不通，虽然这里不排斥外人，但语言不通生活起来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可是我和你沟通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梅林一头雾水，他养伤期间和安洁莉卡沟通毫无障碍。 　　“是魔法的力量，有一种叫做世界语的魔法，能够让习得之人自由与语言不通的人交流。” 　　“既然这样……我可以在你这里学习魔法吗？” 　　梅林小心谨慎地提出了他的请求，其实学习魔法是次要的，梅林想更多的是和魔女相处一段时间。 　　“真的是想学习魔法？” 　　“是……是真的！” 　　见多识广的魔女一眼看出了梅林脑子里的想法，在安洁莉卡的视角中，梅林不过是身高才到她胸口位置的小鬼头，有什么歪脑筋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安洁莉卡并不讨厌，因为她是无可争辩的美少女，应该说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对她不感兴趣的人。 　　安洁莉卡提起裙摆。 　　“我一个人住穿着会比较随便，要教你魔法的话，我得改变一下自己一个人住的习惯。比如说，我现在没有穿。” 　　“什……？！” 　　没、没穿？ 　　梅林死死盯着安洁莉卡白皙的大腿，再往上居然…… 　　“骗你的，小色鬼。” 　　“原来是骗人的吗？！” 　　“但你脑补了吧？” 　　“……………………不能否认。” 　　“小色鬼。”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强调的好不好！！！” 　　“那么你当真一点都不期待这种事么？” 　　“这……” 　　“小色鬼。” 　　“你适可而止——” 　　梅林发誓，他生平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必然是误认为这个名叫安洁莉卡的女人是大家闺秀类型的淑女。 　　或许是戏弄过梅林一番后觉得有趣，安洁莉卡还是答应了梅林的请求，同意教给梅林魔法。 　　——数月后。 　　迷雾山脉上，一股清澈的水流命中了当做靶子的树干。 　　“你还挺有天赋的呢。可惜和我比还是差远了。” 　　“老师啊，你不觉得后边那句是完全没必要的吗？” 　　梅林郁闷不已，安洁莉卡夸奖他的时候还是开心了一秒钟，结果后边果不其然的又在自恋。 　　“你刚才使用的魔法是宝瓶（Aquarius）序列八的水流冲击，我在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达到序列六的水准了哦？” 　　“我会加倍练习。” 　　“和我的资质相比大多数人都不够看，你其实已经可以引以为傲了。” 　　“我还以为老师又会自夸是自己教得好……”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白了梅林一眼。 　　“我像是那种找到机会就随便乱吹自己的人？” 　　难道不是吗？梅林暗自吐槽。 　　和魔女相处的几个月，梅林绝望的发现安洁莉卡除了脸蛋长得好看，其性格毫无可娶之处，尤其是在自我感觉良好这一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说起来，你一开始说学习魔法只是想能不再以偷猎为生活下去，但现在已经朝着魔法师的领域前进了呢。宝瓶（Aquarius）序列八的水流冲击是日常生活中没有什么作用的魔法，基本上是恶作剧的程度，而你还想继续精进下去。” 　　“老师你不是也愿意继续教吗？” 　　“你猜猜看，我愿意继续教你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的才华被老师看中了？”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不要自恋好不好。” 　　“你最没资格说别人自恋吧？！” 　　梅林气得吐血，他当年绝对是精神不正常才会对安洁莉卡产生好感。说好的可以对自己的才华引以为傲呢？这个女人已经老年痴呆到对几分钟前说的话都记不清了么？ 　　“因为你的名字很有趣。” 　　“名字？梅林？” 　　“嗯，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非常自恋的魔法师。” 　　“老师你确定不是在说自己？” 　　梅林并不懂安洁莉卡到底想到了谁，不过当年安洁莉卡知晓梅林的名字后，确实说了“你竟然叫梅林啊”这样让梅林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只是想试试看叫做梅林的人到底能不能成为卓越的魔法师，以后你出师的名号我都帮你想好了。” 　　“老师的赐名？我愿意洗耳恭听。” 　　安洁莉卡为数不多值得信赖的地方便在于她的魔法才能，赫赫有名的「黑」魔女想出来的魔法名，想必是如雷贯耳的响亮名字—— 　　“花之魔术师。” 　　“才不要！听着像女孩子！” 　　梅林根本不愿意接受，没有哪个男性魔法师愿意接受花之魔术师这种名号。 　　但魔女眨了眨眼睛，竟然抽噎着捂住了脸。 　　“呜呜……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名号，被嫌弃了……” 　　“等、等一下！老师！不要哭啊！” 　　梅林顿时手忙脚乱，他很不擅长应付哭泣的女孩子。 　　“我、我答应老师就是了！以后出师的名号叫花之魔术师！” 　　“我们约好了，不许反悔。” 　　魔女泰然自若地放下捂住脸的双手，梅林愕然的发现，她根本没有哭。 74 梅林的魔法理论 　　——两年后。 　　“老师，我有问题想要请教。” 　　“不知道~” 　　魔女的房间里，窝在被子里的魔女懒散地拒绝了梅林的提问。 　　安洁莉卡趴在床上，翻看杂志，伸出手准备把美滋滋的薯片送入口中，但是却没有抓到薯片。 　　抬起头，只看见梅林一脸无奈地左右手分别拿着薯片和可乐。 　　“老师你又在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自从一年前这个叫做可乐的东西问世，老师就天天抱着它不放手，搞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呜呜……把我的快乐水还我……” 　　“老师，装哭已经对我没用了。” 　　梅林摇了摇头，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摸清楚了魔女的惯用伎俩，她很擅长利用自己身为美少女的优势，且心安理得。如果不能习惯的话会被魔女一直牵着鼻子走，幸运的是梅林通过两年的朝夕相处，已经对魔女的手段产生了免疫力。 　　“哼……梅林，你一点都不可爱了。我好久都没喝到过碳酸饮料，所以要喝个够才行。” 　　“好久？我记得它是前不久才发明的，莫非以前出现过？” 　　异世界的可乐发明自某个施行了禁酒令的乡镇，小镇上的酿酒师本打算用黑科技酿造私酒贩卖，结果却无意间酿造出了可乐，最终一炮而红，迅速成为风靡全大陆的饮料。 　　“解释起来很复杂……好啦，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反正又是在忽悠我对吧？我不走。” 　　“色弟子。”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把一脸期待的梅林给轰了出去，两年前安洁莉卡这么说，梅林肯定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结果现在已经不为所动，甚至满面期待。虽然对自己无可挑剔的胴体产生兴趣并非是罪过而是自然之理，不过安洁莉卡还是觉得羞涩的梅林逗弄起来比较有趣。 　　穿好常服后，梅林在庭院里等候安洁莉卡，他将一杯水递给了魔女。 　　“给，老师。” 　　“竟然主动给我水喝……哎呀、难道里边放了能让我昏睡的谜之药剂么？” 　　“才没有。老师为什么会往那个方向联想？” 　　“我每次外出游荡，酒馆里的雇佣兵都会想方设法灌醉我，已经锻炼到了光是闻味道就能判断出里边放了什么的地步了。” 　　安洁莉卡在水杯边沿轻嗅，旋即挑了挑眉毛，她察觉到这杯清澈透明的水另有蹊跷。 　　“这是……宝瓶（Aquarius）序列八的水流冲击制造的液体？” 　　“是的，我把它收集了起来。” 　　“梅林，宝瓶（Aquarius）序列八的水流冲击制造的水流，是没有办法饮用的。” 　　“果然如此。” 　　梅林对魔女的结论并不意外。 　　“我研究了魔力消耗量和水流冲击制造的水流，发现以我目前的水准，假如一天正常饮食，我单独一人制造的水流量甚至足以填满整个水库。” 　　“你的水准已经超过很多业余魔法学徒了。” 　　“但比我强大的魔法师不在少数，不是吗？我都能制造出如此庞大的水流浪，其他声名赫赫的魔法师没道理不能做到。序列八的魔法掌握起来没到难于登天的地步，可世界上还有许多喝不上水的国家和城镇，这实在太过反常。” 　　梅林拿过魔女手中的水杯，将里边的液体一饮而尽。 　　“于是我试着几天的时间，只饮用水流冲击制造的液体，我发现我还是会感到口渴，我根本没有补充到能量。老师，魔法……不能制造出补充能量的物体对不对？” 　　“要是能的话，我每次出去旅行，就不用回回为食物而发愁。” 　　安洁莉卡对此也颇有怨言，不过梅林得到的是正确的结论。 　　“不仅是食物，能够制造出水的魔法，其水流都是一种近似于水的魔法液体，既不能补充水分，也不能用来浇灌植物。魔法确实不能制造出任何补充能量的物体，最多是把葡萄干一样的食物放到空间里进行储存罢了。” 　　“好可惜。如果水流冲击制造的水能够饮用，世界上或许不再会有缺水的地方。” 　　“这可说不好，拿水流冲击来说，虽然只是序列八的魔法，但有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但有人学不会，和没有人能学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梅林的表情格外认真。 　　“只要有人能学会，就有机会把魔法的恩惠带到遥远的地方。” 　　“……很有趣的想法。” 　　安洁莉卡感到了些许的意外，平心而论梅林的天赋算是不错的佼佼者，假如没有安洁莉卡教授他魔法，梅林多半会在没有发现自己的魔法才能的情况下，作为偷猎者碌碌无为地结束他的人生。 　　然而梅林在如此年轻的年纪，竟展现出与年龄不符合的思考能力，着实令安洁莉卡刮目相看。于是安洁莉卡稍微认真地询问梅林。 　　“梅林，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你认为什么样的魔法算是强大的魔法？”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任何魔法学院里没有老师会这么向学生提问，而倘若有学生这么问老师，多半会被老师当做是扰乱课堂秩序的家伙赶到走廊上去罚站。 　　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序列一的魔法仅有一人能习得，且蕴含之深知与奥秘，是每个魔法师毕生研习的方向。 　　梅林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 　　“序列一的魔法……和序列九的魔法。” 　　“哦？序列九的魔法？为什么，因为它是钻研魔法的基础？” 　　“不是的。因为序列九的魔法学习门槛很低，且对生活有很大的帮助，对可习得的人数几乎没有限制。我认为序列九的魔法，有机会走进家家户户。” 　　【魔女TIPS】 　　「白」魔女葛蓓莉亚（Coppelia）之名源自于芭蕾舞剧《珐琅眼睛的姑娘》，故事中的葛蓓莉亚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机关人偶，甚至被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对葛蓓莉亚百般示好。 　　本书中的葛蓓莉亚亦是借助人偶躯体，不断转移意识进行的非凡者，她在成功制造出新的躯体后，会立即摧毁掉原有的旧躯体。 75 幸福的魔法 　　“我第一次遇见老师的时候，老师使用的魔法是序列六的火球术，火球术的原理是用魔力生成高温火焰，然后释放出来。火球术是序列六的魔法，其魔法术式的构成决定了它存在最低温度的限制，也就意味着火球术只能是纯粹的杀人魔法。” 　　或许会有人疑惑，火球术竟然是序列六规格的魔法，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已经是认证的魔法师才能学会的魔法了。其实安洁莉卡学习魔法时同样感到意外，火球术居然是中级魔法。 　　但实际接触后安洁莉卡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火球术的含金量，大概是穿越前的漫画里火球术的效果充其量是让人灰头土脸外几乎没什么杀伤力的缘故，导致安洁莉卡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火球术是一种公认的在序列六当中杀伤力和魔力消耗对比之下收益非常明显的魔法，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骇人的高温，魔法师终究是肉体凡胎，被火球术打中哪怕没有丢掉性命，身体上也会留下严重的烧伤。 　　其性质过于恶劣，以至于有段时间曾爆发过火球术抗议，人类女性魔法师集体向教会发出请求，申请禁止火球术，她们对这种非常容易导致毁容的魔法厌恶至极。 　　不过最终火球术禁令施行了一段时间又废止了，因为人类世界的信仰不尽相同，更别说还有其他种族存在，火球术禁令等于白白约束守规矩的人。 　　追根究底，原因在于两个，其一是达到能够被称为魔法师领域的人，可以轻易学会序列六的火球术；而第二个原因，正是梅林所说的魔法术式构成。火球术的魔法术式构成会让制造出的火焰达到难以民用的高温，倘若尝试变更火球术的最低温度魔法术式构成，又会直接破坏掉魔法术式，导致无法顺利咏唱出火球。 　　梅林对火球术的评价非常准确：纯粹的杀人魔法。 　　说完，梅林竖起一根食指，他的指尖上燃起一丝火苗。 　　“焚化（Incineration）序列九·星星之火。序列九的星星之火，却能够对日常生活起到妙用，点燃火把，生活做饭，外出野营……从这个角度来说，星星之火是比火球术强大得多的魔法。” 　　“有趣的理论。” 　　“老师，我认为序列九的魔法，可能才是魔法的完美形态。” 　　“那么在你的理解中，魔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魔法的意义？应该是，能让学会的人过得更幸福吧。” 　　“……” 　　安洁莉卡沉默不语，她的表情梅林此前从未见过。 　　“我是不是说了很愚蠢的结论？” 　　“不，没有。你……和很久以前的我有些相似。” 　　梅林顿时眼前一亮：“这么说老师也认同我的想法？” 　　“不过那是我很年轻时不成熟的天真想法罢了。” 　　“呃……意思是说老师现在已经改变了想法？” 　　“只是放弃了而已。” 　　魔女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之前尝试过，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用魔法恩惠到每一个人的理想国度……后来我失败了，就是这样。” 　　梅林差点脱口而出，想要询问安洁莉卡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梅林终究没有开口，他说不清此时安洁莉卡的表情究竟是悲伤，还是时过境迁的豁达。 　　“我不会放弃。我决定以后要去尝试。” 　　“哦？” 　　“虽然火球术是纯粹的杀人魔法，但高序列的魔法中，还有很多能够用到生活中的魔法。比如说星图俯瞰，有了它海洋上的舰队就不会再迷失方向，可星图俯瞰是序列五的魔法，有能力习得星图俯瞰的魔法师，不会甘心于做航海士，我在想，有没有办法让星图俯瞰这样的魔法普及。” 　　“不错的想法，但话说在前边，我不会专门去教你怎么普及，你要自己想办法。” 　　然而，梅林的年纪恰恰是不服输的少年，他丝毫没有被魔女消极摆烂的态度打击到，产生气馁之情，相反梅林更加热情高涨。 　　这似乎是连身为魔女的老师都没能做到的事，如果我能实现—— 　　“那要是我能实现，我可以向老师求婚吗？” 　　凭着一腔热血，梅林说出了再早两年，他一定会羞红了脸的话语。 　　魔女没有生气，她的笑容和往昔一样如沐春风。 　　“现在也可以哦。但答案是我拒绝。” 　　“欸——” 　　——三年后。 　　梅林决定离开迷雾山脉，他的才能已经达到了魔法师的水准。 　　“话说，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老师要往通往迷雾山脉的路上饲养史莱姆和触手怪呢？” 　　“它们能把无趣的入侵者挡在外边，我可不想天天有人打扰。烦人的家伙有你这个笨蛋弟子就足够了。”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已经住在了老师心里？” 　　“没可能的，死心吧。” 　　收拾好行囊的梅林与魔女进行着完全不像是告别的谈话，梅林本以为自己好说歹说在迷雾山脉住了五年多，离别时老师应该会有那么一点伤感。 　　然而安洁莉卡的态度十分平淡，梅林很想乐观地认为老师是在强颜欢笑，可惜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安洁莉卡的确没有多少伤感之情。尽管这次绝对不是永别，但梅林远没有达到能够习得序列二空间折跃的地步，也就意味着梅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返回迷雾山脉。 　　安洁莉卡自己宅久了会时不时出去游荡，有时候几个月会回来，多则十几年，梅林哪怕回来，不见得能见到魔女。 　　只要安洁莉卡不主动寻找梅林，两人相见的时间，不可能再像梅林在迷雾山脉上学习魔法这么多。 　　来到庭院中，梅林仰起头，辛辣的阳光照映到他的面庞上，迷雾山脉的地形非常奇特，攀山途中迷雾重叠，但山顶却是阳光明媚的好景色。 　　借着暖洋洋的日光，没有戴着巫师帽的魔女姣好的容颜一览无余，其肌肤更显吹弹可破。梅林看着这一切，心里感慨万千。 　　“老师，你一点都没变啊。” 76 不擅长养育的魔女小姐 　　起初，梅林对魔女的自称：不老与不死的魔女没有明确的概念。 　　安洁莉卡说她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时间证明了一切，梅林还是个懵懂的少年的时候，他不会魔法，身高才只到魔女胸口的位置，那时的魔女和现在分毫不差。 　　五年过去了，梅林成长为魔法师，身高也超过了安洁莉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倒是变了许多。” 　　“是说身高么？” 　　“当然是说你越来越变态这件事，我当年愿意教授你魔法的时候，有朝一日可没有想过要防备你偷窃我换过的裤袜。” 　　“老师的美貌无人能企及，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表达对老师的喜爱！” 　　“我可不记得我有把你往这个方向教。” 　　安洁莉卡气恼地瞪了梅林一眼，几年下来梅林除了魔法才能突飞猛进，性格也越来越变态了，明明以前是见到她的脸都会脸红不知所措的青涩男孩，现在却完全变成了以骚扰罪关到监狱里都不算冤枉的变态。 　　安洁莉卡根本没做什么，最多是教魔法时对梅林进行了些许体罚。 　　譬如说要求梅林趴在坐在他的背上让他当凳子啦，让梅林仰面躺在地上用穿上丝袜的脚底蹂躏他的腹部啦之类，好好的男孩子怎么长成了变态呢？真是世事难料。 　　“对了，老师，要是我功成名就，老师可以考虑那个要求吗？” 　　“要求？你是说求婚？” 　　梅林兴奋地点了点头，而安洁莉卡颇为无奈。 　　“你还没有放弃啊。” 　　“我希望老师能认真给我一个机会。” 　　安洁莉卡从来不讨厌追求者，她甚至觉得她到哪个地方要是没有追求者才奇怪，只不过，安洁莉卡不会接纳追求者。并非是喜欢吊着追求者不放，因为安洁莉卡明白最后不会有好的结果。 　　没想到这孩子，见到如此鲜明的变化对比，依然没有选择放弃。 　　很明了不是吗？梅林还在学习魔法的时候，魔女是少女的模样；梅林学有所成，魔女依旧是少女；未来有天，梅林或许会变成垂垂老矣的老爷子，而魔女芳颜依旧。 　　不过，安洁莉卡没有直接拒绝梅林。 　　梅林的天分聪颖，他迟早会明白的，只要他继续在魔法的道路上钻研。 　　“那么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了，要是你能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级别的大人物，我可以考虑着答应你一个请求。” 　　“真的……？” 　　梅林不敢相信，却又为魔女提出的要求而感到棘手，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顾名思义，是一个王国最权威的魔法师，是王国的左膀右臂，国内事关魔法的大大小小决策，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都有责任过问并直指导。 　　每个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魔法师。尽管梅林此时小有所成，但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对他来说是遥不可攀的高位。 　　但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名正言顺地追求魔女的机会。 　　少年的稚气仍未从梅林身上散去，他发自内心的认为，他能做到。 　　“不许反悔，老师。” 　　“嗯，不反悔。” 　　“要是我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我要求老师用穿了好几天的靴子踩我你也不许反悔！” 　　“为什么要求变成了这个？！还有为什么要强调穿了好几天？” 　　“因为那代表靴子上有老师的味道与印记……” 　　“好变态！快点下山吧你这笨蛋弟子！” 　　——大约十一年后。 　　魔女再没有离开迷雾山脉，某天迷雾山脉的庭院里，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一位身披法师袍、魔法师打扮的男人伫立在庭院里，他知道魔女闲暇之余会种植蔬菜、草药和花朵。魔女的花园里一般会选择种植花菖蒲和紫罗兰，然而和蔬菜、草药相比，魔女对花朵的栽培非常不上心。 　　魔女说花菖蒲是她比较喜欢的花，所以才选择栽培花菖蒲，但魔女时常忘记浇水、除虫、清理杂草，没有哪次活过一年。 　　“欸？这不是梅林吗？回来得好快？” 　　“老师，已经过了十一年哦？” 　　魔法师打扮的男人：梅林对从屋里走出来的魔女安洁莉卡如是说道。 　　“十一年？对我来说和十一个月没有差别。” 　　十一个月对人生来说将近于一个学年，但人的一生可没有几个十一年。安洁莉卡是一个例外，她度过了无数个十一年，没有多少个十一年是特别的。 　　“你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呢，笨蛋弟子。” 　　从迷雾山脉离开的梅林像个出发远足的少年，再度回归的梅林，至少外表上已经是个成熟的魔法师，多少能让人产生“试着依靠下这个男人吧”的感觉。放在冒险队或城镇里，应该是能担当队长和会长之类的人物。 　　“是吗？可老师你好像没以前成熟了，花圃……基本上都报废掉了啊。” 　　“没办法，以前都是笨蛋弟子打扫的花圃。你走以后我一个人打理，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花菖蒲都枯萎掉了，我难过了好久。” 　　“……难过的话不妨试着认真自己认真打理？放着不管的话，花圃里不管种什么都会枯萎掉的。” 　　“说什么呢，笨蛋弟子，怎么想都是离开的你和随随便便枯萎的花儿们的错。” 　　安洁莉卡像个顽劣的孩子一样强词夺理。 　　梅林回忆着以前安洁莉卡的习惯，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老师你该不会又站在花圃前，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了？” 　　“才不是什么都做不做。正所谓名花配美人——” 　　安洁莉卡理直气壮地挺起胸。 　　“花儿们见到我这样的美少女，不应该觉得要配上我更加努力的绽放吗？怎么想这都是最适合的养分。” 　　“至少请给它们最低限度的水分吧。” 　　梅林扶了扶额头，安洁莉卡还是老样子，秉持着美少女（指她自己）即为最好的养分，每天来花圃前逛一圈，自己就回去继续宅着了。 　　梅林离开后安洁莉卡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明明是她自己说喜欢这种花，却用这种摆大烂的方式来饲养。 　　“老师，你一点都没变啊。” 77 魔女小姐的见证 　　十一年过去了，梅林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他的足迹遍布各国，然而居住在迷雾山脉的魔女，还是十一年前的老样子，一如纯洁的少女。 　　“你变了很多，都长得这么高了，看起来真让人不爽。” 　　“哈？” 　　“我的身体很久都没有成长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再长高一点比较好。” 　　安洁莉卡来自没有魔法的蔚蓝色星球，而且她并不是以灵魂的方式占据了原有的肉身，是以婴儿的形态在这个世界诞生。 　　安洁莉卡经历了第二次成长，不过有一点安洁莉卡很不满，她的身高没有恢复到穿越前的水准。 　　“是么……我还以为是嫌不够大……” 　　“色弟子。” 　　安洁莉卡准备用手刀敲梅林的脑袋，但是梅林的身高已经到了安洁莉卡需要踮起脚尖、梅林微微屈身才能打到的地步。 　　“所以你特意来是为了做什么？难道你已经达成了约定？” 　　“还没有。我已经小有所成了哦，老师，有王国的宫廷向我发出邀请，希望我能为王室效力。我只是顺路经过这里，才上来拜访老师。” 　　梅林依旧在朝宫廷首席魔法师的目标而努力，这条道路比他预想的还要艰难。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下次再见到老师的时候，我一定要当上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 　　“话说，我们难得再见一回，老师不送点离别礼物什么的？比如老师穿过的丝……” 　　后来的一段时间，莱茵山脉的博帕德教区流传着一则怪谈。 　　说迷雾山脉可能有尖叫女妖出没，因为曾有人目击到有谜之存在尖叫着从迷雾山脉的空中飞了出来，宛若流星般划过天际—— 　　时间向来是冰冷无情的，它从来都不会因任何人的遗憾与不舍而停下脚步。 　　——距今五十年前。 　　魔女踏着冬日的雪花回到了她的住处：迷雾山脉上的木屋。 　　庭院里有一位中年男人在等候，他似乎等待了魔女许久，魔女摆烂的花圃已经被男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庭院也被男人打理得一丝不苟。 　　男人的年龄已过四十，一身尊贵的魔法袍，显然是名声赫赫的大人物。 　　魔女一眼看出了中年男人的真实身份。 　　“……梅林？” 　　“老师，又见面了，这一别有十五年了吧。” 　　“十五年吗？我记不清了……你来探望我？” 　　“我两个月前就来迷雾山脉了，可是老师不在。” 　　“我去外边逛了逛，顺便参加一位老朋友的葬礼。” 　　安洁莉卡说她有个兽人族的朋友，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结果却看了本精灵族内畅销的书籍，被活生生气死。梅林的运气还算不错，这次魔女离开家外出后的时间不算很长，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好几年都见不到魔女。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已经在比尔森王国定居了。” 　　“比尔森王国……离莱茵联邦有段距离呢。” 　　“骑迅龙的话还是挺快的，我很喜欢比尔森王国的风土人情，王室也很器重我，我顺利在宫廷里谋求到了梦寐以求的职位。” 　　“宫廷首席魔法师？” 　　梅林点了点头，前代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在前不久病逝，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前代非常看重梅林的才华，将衣钵传承给了梅林。 　　四十多岁的男人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算是相当年轻的年纪了，得到了有王国背景支持赞助，梅林终于得以一展拳脚，着手研究他许多年前的梦想。 　　“我最近在进行一些研究，准备把一些中等序列的魔法融入到道具里，让它们走进千家万户，老师你不是说过吗？你畅想过一种远隔重洋，依然能对话、乃至用虚拟的投影交流的魔法道具，要是真的有，我就经常能和老师沟通，而不必每次都相隔十几年了。” 　　“嘛……那个严格意义上讲不是用魔法达成的……反正原理我解释不通。所以，你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王国内魔法师们反对的意见很多，消耗的经费连请我看了都傻眼，想要从平民手上赚回来成本，价格必须要抬高到天文数字……那样做的话，没办法做到将魔法的恩惠普及。” 　　“唔，确实是棘手的问题，但很正常，许多产品的问世一开始没办法恩惠到每个人，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压缩成本，迭代技术。我不清楚你做了些什么，不过我想应该还有不少继续精进的空间。” 　　正所谓早买早享受，晚买享折扣，没有人能抵抗得住-80%的诱惑。 　　“是的，可是精进需要不少的时间……” 　　梅林的表情有些落寞与遗憾。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见到我的研究成果恩惠到家家户户。” 　　也许，梅林的研究还没到压缩成成本的一步，便已经被王国强制废止了。未来的事，没有人能说好，对梅林来说，见不到那一天的到来，想必会是终生的憾事。 　　“没关系。” 　　“嗯？” 　　“我来帮你见证吧。” 　　魔女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着。 　　“因为我能活很久。” 　　假如你没有办法见证你的研究对后人能带来怎样的帮助，就让我来为你见证，因为魔女是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的存在，可以见证世人的变化。 　　梅林呆滞片刻，他的脸上逐渐扬起了微笑，一种仿佛宽下心来释怀、以及想通了什么事的笑容。 　　“是啊，老师是不老与不死的魔女，没有比这更值得信服的保证。”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我也该完成我的约定，仅限这次，我允许笨蛋弟子提出任何请求哦。” 　　“……不，不必了。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该许下什么愿望。” 　　梅林没有告诉安洁莉卡的是，他到现在都是孑然一身，没有寻找人生另一半的伴侣。 　　他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梦里他达到了非凡者的领域，与魔女成为对等的存在。但即便梅林已成为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他距离非凡者依旧是十分遥远的距离。 　　“老师……你一点都没变啊……” 78 花之魔术师 　　往昔，比尔森王国的举国哀悼，仅有贤王辞世时才会发生。 　　然而这一次，举国上下的悲痛，源自于一位三朝老臣的辞世。 　　花之魔术师，梅林。 　　改善了王国居民的生活，将原本常人不能企及的中等序列的魔法，以道具的形式带入了家家户户，他的恩惠甚至走出了比尔森王国，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国王安德鲁知道，梅林是一位真正心系世人的伟大魔法师。 　　他的理念是魔法应让人们的生活得到改善，变得更加美好与幸福，因此梅林担任宫廷首席魔法师的半个世纪，都在研究魔法道具。 　　故此梅林的离世震撼了整个王国，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尽管梅林的遗言说他不喜欢隆重的葬礼，但消息只要一传出，所有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来为伟大的魔法师的离去献上他们的哀悼。 　　“……尘归尘，土归土，圣洁的灵魂蒙受主的恩召，息了他在世上的忙碌，回归父的怀抱。他的圣躯终将不朽，他的在天之灵终将得到快乐与满足，他的亲朋好友、主内的兄弟姊妹们，将在此为他送别。安息吧，梅林！” 　　葬礼的仪式上，听闻梅林离世，教会专门派出的红衣主教亲自为梅林主持了葬礼。根据梅林的遗嘱，他为自己选好了辞世后埋葬地的地点。 　　梅林埋葬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山坡上，周围尽是森林，中间的小山坡是青翠的草地，教会的神父们都说，这确实是能让灵魂得到安息的好去处。 　　安德鲁国王甚至愿意将梅林安葬在家族的坟墓里，艾克莉西娅哭成了泪人，安德鲁国王知道在女儿艾克莉西娅心中，一直都把看着她长大的梅林当成了家人。 　　遗憾的是，梅林终生未娶。 　　他没有结婚，没有留下直系血脉的子嗣，不过安德鲁国王确信，梅林的名字会被所有人铭记。 　　梅林的去世并无任何阴谋掺杂其中，医生们确认，梅林死于自然死亡，有艾克莉西娅的力量为梅林延寿，可他终究是肉体凡胎，他的身体机能达到了极限。 　　小山坡上挤满了比尔森王国的国民，人们泣不成声，但他们都相信，大魔法师梅林是带着幸福，安详离世的。 　　安德鲁国王、艾克莉西娅和斯露德都能证明这一切，梅林的去世没有痛苦，他仿佛睡着了一样，和每个爱着他的人道了声晚安，然后便陷入了长眠，再没有醒来。 　　安德鲁国王命人给梅林修筑好了坟墓，依照梅林的要求，坟墓维持着朴素节俭的风格。 　　只是…… 　　“可惜那个人没来……” 　　梅林下葬后，红衣主教允许诸位葬礼的参加者默哀，安德鲁在此时如是感慨。 　　“父亲大人？您在等待着谁？” 　　“不是我在等待……梅林阁下，应该在等待着某个人吧。” 　　安德鲁国王叹息着回应艾克莉西娅的疑惑，他将雄伟的身体借给女儿，任由女儿用泪水打湿他华贵的衣裳。 　　许多人都议论纷纷，为何梅林选择终生未娶，有人说研习了魔法的梅林，一般的女人看不上眼，有人说梅林心有大爱，牵挂着人们的幸福而疏忽了己身。 　　但安德鲁国王深知梅林有着他所爱的人，只是他的那份爱，注定无法得到回应。 　　梅林随着岁月逐渐变老，可他所爱的人依旧年轻。 　　有位负责维护治安的卫兵挤到了斯露德身边，向她说了几句话，梅林的遗嘱希望斯露德能继承王国宫廷首席魔法师，在梅林魂归天国的现在，斯露德已成为比尔森王国内最具话语权之一的人。 　　斯露德擦干了眼泪，师父不在了，她必须要坚强起来。 　　“明白了……我去禀告国王陛下。” 　　斯露德来到安德鲁国王身边。 　　“国王陛下，外边有一位魔法师求见。” 　　“魔法师？难道……？” 　　斯露德轻轻颔首，说出了那名魔法师的名字。 　　安德鲁国王命令卫兵分开一条道路，允许那名拜访的魔法师接近梅林的坟墓。 　　虽然没能见到梅林生前的最后一面，她终究还是来了。 　　或者说，五个月前见到梅林的时候，魔女便已经预料到了梅林的天寿。 　　人们对来访的魔法师少女议论纷纷，他们此前没有见过这个人，少女手中的魔杖甚是怪异，末端竟是扫帚的模样。没有人多少人知道教给梅林魔法的人是魔女，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此时也忽略了巫师帽下少女的容颜。 　　魔女走到坟墓前，墓碑上铭刻着梅林的名字，还有为他献上的墓志铭。 　　魔女和初遇时一样，无论样貌还是装扮，都没有变化，而她救下的笨蛋弟子，现在却已不在尘世。 　　没有落泪的魔女伸出白皙的手掌，用指尖上的纹路去感受墓碑上铭刻的名字。 　　然而，墓碑的底座上忽然绽放出光芒。 　　“那是——” 　　斯露德惊呼出声，那是她在师父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去依照梅林的要求找来的炼金材料。 　　——刹那间。 　　整个小山坡上开满了花。 　　漫山遍野，绽放的花菖蒲，是魔女最喜欢的花束。 　　魔女怔在了原地，这不属于任何序列中的魔法，而唯一的答案，便是有人研究出了花的魔法，送给某一个人。 　　直到这时，人们才想起，宫廷首席魔法师的名号。 　　花之魔术师。 　　没有人知道梅林为何要这样自称。 　　明明有魔法这个称呼，却坚持自称是魔术师，活像是变戏法的艺人。这个称号对梅林来说，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此刻，所有人都被芬芳的花所拥抱。 　　而在花菖蒲中央簇拥的魔女宛如公主，这些花菖蒲，将永远也不会枯萎。 　　——以后你出师的名号我都帮你想好了。 　　——老师的赐名？我愿意洗耳恭听。 　　——花之魔术师。 　　——才不要！听着像女孩子！ 　　绽放花朵的魔法师有一个愿望。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许多年后再有人提到花之魔术师的时候，有位少女可以带着骄傲的口吻诉说： 　　那个人，是我弟子。 　　“……再见啦，我的笨蛋弟子。” 　　你的一生。 　　我的离别。 79 【你是不死的纯白魔女】 　　“你好，先生。” 　　某位在田地里耕种的农民伯伯听到后边的呼声，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 　　“什么事？” 　　一回头发现居然是位魔法师打扮的女孩子，农民的态度立刻变得小心谨慎起来，魔法师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尽管他们不是贵族，但魔法师中有许多趾高气扬之人，很喜欢欺负没有魔法才能的人。 　　不过面前的魔法师少女似乎不是这样的人，她说话非常有礼貌，像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淑女。 　　“我想问个路。” 　　“哦……魔法师大人请讲。” 　　“顺着这条路走，是去诺伊斯的路没错吧？” 　　“诺、诺伊斯！？” 　　农民大惊失色，竟然发出宛如见到了老鼠的贵妇般的惊叫。 　　“魔法师大人！您要去那种地方吗？” 　　“那种地方……？不，你误会了，我是去捣毁诺伊斯的。” 　　所谓诺伊斯，方圆数十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诺伊斯原本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堡，后来被好几批匪徒占据当做据点，有天一伙来路不明的人捣毁了匪徒，起初人们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正义之士或佣兵团，但之后的发展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伙人自称是魔女的信徒，在这片大陆上宗教信仰极其复杂，譬如说拉德博伊尔王国信仰的便是他们本土的农业之神尤姆·卡克斯，亦有人信仰着沉睡的冥神，因此有人信仰着不老与不死的魔女也不足为奇。 　　但是，他们的信仰尤为狂热，甚至不敢直呼魔女的名讳，以“洁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尊称来指代那位大人。人们称呼他们为魔女教，而魔女教对传教一事永远保持着极端的热情。 　　“您可能不了解，此前有过心怀正义的魔法师大人和骑士老爷尝试过破坏诺伊斯，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可是、可是他们都……” 　　农夫的声音有些哽咽，魔女不禁面色一沉。 　　“我会为牺牲的勇士们报仇的。” 　　“他们没有死啊。” 　　“没有死还哭什么？” 　　“但他们的灵魂已出卖给了魔女教，他们集体换上了女装，嚷嚷着愿意为魔女肝脑涂地，赴汤蹈火。魔女教研制出了一种魔药，能够改变男人们的骨骼、皮肤、嗓音，使男人们变得和美少女一样……最可怕的是，魔女教当中是有女性信徒的，现在去诺伊斯，放眼望去全是美少女，可你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男人哪个是女人……” 　　魔女的嘴角抽了抽，她有点不好说魔女教的变态程度了。 　　“被抓住的魔法师和骑士没人反抗吗？” 　　“我们质问了他们骑士精神何在，他们大声反驳我们，说女装是男子汉才能做到的事，因此勇于尝试女装才是真正的骑士精神。” 　　“……………………” 　　魔女决定放弃思考。 　　“我是女孩子，不会受他们的蛊惑。” 　　“魔女教当中的女人同样会受到侵蚀，她们与魅魔做了笔交易，提取魅魔基因研制病毒，这种病毒能让全世界的生物都集体美少女化，不过这个病毒还在研究中。至于她们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据说是她们信仰的魔女曾说希望能和更多的美少女卿卿我我……” 　　“我才没……等等，这句话我可能真的说过？总之那是不行的。” 　　道理魔女都懂，她并不担心这种美少女病毒能制造出胜得过她的存在，然而集体美少女化的话人类要如何繁衍就是个问题了，她可不想成为人类灭亡的罪人。 　　“你们为什么不阻止她们？” 　　“其实仔细想想美少女化也不错……” 　　“啊？” 　　“咳咳、我是说，我们这些农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连许多讨伐他们的骑士老爷都有去无回。” 　　“……看来是该由我来替天行道了。我再确认一遍，诺伊斯是这个方向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魔女——确切来说，是魔女教信仰的「黑」魔女安洁莉卡，气势汹汹地要为自己的名声讨个公道。 　　在重新启程去寻找其他勇者的后裔前，安洁莉卡觉得有必要处理一下魔女教，老实说她上一次出行的时候，还没有魔女教这么损毁「黑」魔女名誉的组织，魔女的风评本来就很微妙，「黑」魔女难得是风评比较不错的魔女，这么做岂不是…… 　　岂不是让我以后撩妹都没办法用自己的名号了吗！ 　　安洁莉卡越想越气，毫无疑问，搞出魔女教的只可能是葛蓓莉亚，喜欢安洁莉卡的人满街都是，但丧心病狂的非葛蓓莉亚莫属。 　　安洁莉卡一路来到诺伊斯城堡的正门前，路上出乎预料的没有受到任何障碍，倒不如说受魔女教小儿听闻都不敢啼哭的恶名，这一路上别说是人，连只老鼠都见不到。 　　诺伊斯城堡正门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安洁莉卡满面杀气地踏近城堡，立刻有人热情地靠了来着。 　　热情招待安洁莉卡的是一位身穿JK制服的美少女……没错，就是JK制服，中世纪背景的剑与魔法异世界背景下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服装。 　　诺伊斯门前的少女们的服装五花八门，像什么死库水、搜查官之类的打扮应有尽有。有那么一瞬间，怒气冲冲的安洁莉卡甚至产生了种“欸？难道我到天堂了吗”的错觉。 　　然而安洁莉卡想起了农民的叮嘱：每个去诺伊斯的男子汉们，最后都穿上了女装，变成了美少女，安洁莉卡对魔法有充分的了解，她可以肯定地说就算能改变骨骼、嗓音，也存在着无法改变的地方。 　　因此看着宛如天国的美少女们，安洁莉卡竟一时间无法确认到底谁是真正的女孩子，包括她面前的JK制服少女，近距离观察她没有喉结，皮肤也白皙动人，但她的百褶裙下，真的没有隐藏着罪恶的野兽？ 　　JK制服的少女热情地塞给安洁莉卡一本《魔女语录》，并向安洁莉卡做推销。 　　“要来看看我们最近力作的等身抱枕吗？” 　　“等身抱枕……？” 　　JK制服的少女误以为安洁莉卡感兴趣，迅速从摊位上拿出了她（大概是她）的得意之作。 80 消灭魔女教的计划是魔女制定的 　　“锵锵锵~洁哥等身抱枕！现在购买的话享受八折优惠哦！” 　　等身抱枕，安洁莉卡穿越前经常会购买的周边，一般来说正反两面都会绘制精美的人物等身立绘。直到有天安洁莉卡的抱枕套被家里人私自拿来清洗后挂在了阳台上，安洁莉卡才改变了买等身抱枕的习惯。 　　而JK制服少女制作的抱枕……怎么说呢，安洁莉卡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画师至少给她画上了裤袜…… 　　最关键的是胸部的位置，安洁莉卡总算明白了为什么JK制服少女自称最新力作，因为胸口的位置犹如鼠标垫的垫脚一样进行了加料，里边究竟加了橡胶还是什么其他的材料，安洁莉卡无从知晓，但随少女手中抱枕的晃动频率，能确定的是它比表面上要Q弹得多。 　　“开、开什么玩笑！比我的的脑袋都大了好不好！而且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假胸，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可是已经卖到只剩下这一份了……” 　　JK制服少女的表情逐渐认真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没有感受到洁哥的美好，我建议你连夜拜读《魔女语录》，体验洁哥的谆谆教诲……” 　　“不许叫我洁哥！” 　　生气的安洁莉卡干脆摘下了帽子，展示出她的真实面目，刹那间，熙熙攘攘的诺伊斯正门的每位魔女教信徒都被安洁莉卡所吸引。 　　“大、大家快看！” 　　“那是……？！” 　　“天啊！” 　　安洁莉卡对众人的惊愕颇为享受，她骄傲地自报家门。 　　“没错。我正是……” 　　“您一定是洁哥的cos吧？！” 　　“原来您才是忠诚的信徒，我为我刚才的无礼而道歉。” 　　“这是何等虔诚的信徒，信仰洁哥到恨不得将自己变成她的模样！” 　　“不对！” 　　安洁莉卡抓狂不已。 　　“我就是本尊！就是本尊！” 　　“不像。” 　　魔女教信徒们异口同声。 　　“你的cos虽然深得人心，但缺少了最重要的灵魂。” 　　“……是什么？” 　　安洁莉卡一时间被唬住了，难道她要在「黑」魔女模仿大赛中喜提亚军了吗？ 　　魔女教信徒举起了JK制服少女制作的抱枕。 　　“洁哥应该有这——么大才对！” 　　“那样的话连走路都会很吃力的！” 　　“但是洁哥一定有能海纳百川的人心，你实在太平了，除非证明给我们看。” 　　证明……？ 　　安洁莉卡娇躯微微一颤，老实说她的魔法袍确实宽厚，完全显现不出安洁莉卡的好身材，根据安洁莉卡本人的说法，如果不用巫师帽和魔法袍进行掩饰，她到哪里都会引起轰动。 　　没、没办法，为了证明我是「黑」魔女本人，只好…… 　　安洁莉卡颤抖的双手触碰到了魔法袍上的纽扣。 　　下一秒钟—— 　　她转而用魔杖愤怒的轰飞了满怀期待的魔女教信徒。 　　“为什么我要给你们看啊！” 　　安洁莉卡可不是被威胁了就会老老实实脱衣服的乖乖女，这种剧情让女骑士去触发好了。 　　安洁莉卡总算体会到了魔女教的恶劣，迅速扫荡诺伊斯正门后，安洁莉卡直接杀进了诺伊斯城堡。 　　诺伊斯城堡内部已经被改造成了加工厂，里边的魔女教信徒要么在强化信众们对「黑」魔女的崇拜，要么在尽己所能制造出自己所热爱的周边。 　　从漫画到模型应有尽有，安洁莉卡并不是来找她们索要版权税的，她不反对有人给她制造画像和模型，但安洁莉卡想说的是能不能让她多穿一点？ 　　安洁莉卡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魔女教大主教的门前，大主教甚至还在勤勤恳恳的加工。 　　“完、完成了！我的杰作！” 　　大主教的少女……虽然不确定她到底是男是女，目前姑且管她叫少女吧……拿着奇怪的模型欢呼雀跃，她抱着模型又蹦又跳，转了一圈才发现门口冷漠的安洁莉卡。 　　“你是……？” 　　“「黑」魔女，安洁莉卡。就是你们这些家伙在败坏我的名声？” 　　“怎么能说败坏？我们分明是在宣扬……” 　　“那种莫名其妙的称呼怎么宣扬啊？” 　　安吉莉卡杏目圆睁。 　　“别人会以为我是怪人的！要宣传也该是世界第一超级无敌可爱的美少女「黑」魔女大人这样的称呼吧！” 　　大主教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安洁莉卡愤怒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背后的主使是谁？” 　　安洁莉卡心里有答案，不过还是应该向魔女教信徒确认一下比较好。大主教是魔女教明面上的领导，她知道的肯定最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地敬爱洁哥才聚集到一起……” 　　“是么。看来你的背后主使，是讨厌我的人呢。” 　　“才不是，葛蓓莉亚大人绝对是世上最爱……哎呀。” 　　大主教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安洁莉卡猜到会是这样，葛蓓莉亚肯定会宣扬她和安洁莉卡的正当性，对自己的教徒洗脑，说什么「白」魔女和「黑」魔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之类的鬼话。 　　“果然是「白」那家伙。” 　　“我、我什么都没说！” 　　“放心好了，你无非是被「白」荼毒的可怜人……话说，你做的模型是什么？” 　　安洁莉卡扪心自问，自己又不是暴力狂，好歹是经受过淑女教育的人。不过，大主教手中的模型总觉得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哦，这是葛蓓莉亚提供，委托我制作的洁哥一比一还原复刻的倒m——” 　　这是大主教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头部忽然遭受了重创。 　　安洁莉卡满头黑线地抓着大主教的成品，毫不留情地将它烧做灰烬，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这东西没有批量制作，应该是葛蓓莉亚自己要求大主教制作然后她拿去用的吧，安洁莉卡不清楚葛蓓莉亚要用来做什么，也不想知道。 　　“「白」！给我出来！你肯定在哪里看着我对不对！” 　　安洁莉卡大声对葛蓓莉亚下达挑战书，已只剩安洁莉卡一人清醒的诺伊斯城堡，回荡着安洁莉卡的回声。 　　看来没那么容易钓出葛蓓莉亚。 　　安洁莉卡稍作沉思，有了一个点子。 81 两位魔女 　　安洁莉卡在加工厂里逛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浴池。 　　“哎呀！” 　　安洁莉卡发出了一听就很浮夸的惊叫，整个人一头栽到浴池里，浴池里放满了水，安洁莉卡倒是会游泳，不过这身厚重的魔法袍很不方便安洁莉卡施展开手脚，扑腾了好一阵子才游上岸。 　　“糟糕……衣服全都湿透了……” 　　安洁莉卡懊恼地抱怨着，她先用魔法烘干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开始脱被打湿的衣服。 　　巫师帽、魔法袍……安洁莉卡坐在浴池边，将浸泡了水的靴子摘下。薄如蝉翼的丝袜被水打湿，甚至能隐隐看见安洁莉卡晶莹剔透的趾甲。 　　安洁莉卡一边抱怨着丝袜都粘到肌肤上好难受，一边缓缓褪下沾水的丝袜，随手放到旁边的魔法袍上。 　　紧跟着，安洁莉卡佯装打算继续脱衣服，忽然一扭头，抓住了后方某人纤细的手腕。 　　“抓到你了，葛蓓莉亚。” 　　对方正是「白」魔女葛蓓莉亚，安洁莉卡露出了相当和善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湿身时穿在身上的丝袜！” 　　“咕……原来安洁是故意用这个作为诱饵……安洁！利用人家纯洁的恋心骗人出来，现在的安洁，很卑鄙！” 　　“哈？谁恋爱的时候会去偷别人穿过的丝袜啊？” 　　“等一下，安洁没有否认我的恋心！难道——” 　　“没可能的！还有你这家伙不要顶着我的脸做一些痴汉行为好不好！好恶心！” 　　“但安洁自己明明也很痴汉……” 　　“……每当我想要对你温柔一些的时候，你总能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来惹恼我。” 　　安洁莉卡闷声说道，不过她确实没法否认她多少沾点痴汉。在安洁莉卡的理解中，对美少女的最高礼节便是疯狂呼吸贴贴。 　　既然已经顺利钓出了葛蓓莉亚，安洁莉卡迅速用魔法烘干了衣服，顺便把丝袜抢了回来。 　　葛蓓莉亚泪眼朦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安洁的原味丝袜……” 　　“你平时偷的还少吗？” 　　“这、这次不一样……！是安洁湿身后的原味限定版……！” 　　葛蓓莉亚泣不成声，弄得仿佛真的是安洁莉卡在欺负她。有那么一瞬间，安洁莉卡当真产生了些微动摇。 　　毕竟……自己的脸实在可爱，安洁莉卡有十足的自信说世界上没有人能在哭泣的她面前不心软，连她自己都不能。 　　“好了好了，别哭了。” 　　“呜哇~~~人家受伤了，要安洁贴贴才能起来……唔哦！” 　　安洁莉卡冷漠地一脚踩到葛蓓莉亚脑袋上。 　　“没有贴贴，只有这个。” 　　“再用力一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你……既然用着我的脸，不要老是做这种败坏我名声的事，我正打算问你呢，这个工厂是怎么回事？” 　　提到工厂，葛蓓莉亚立刻来劲了。 　　“这里是我将安洁有多甜美告知给全世界的基地，只要有了这个工厂，我可以肆意传教……” 　　“我可没说过我准备创建宗教。不管怎么看，魔女教都是在污蔑我的清白。” 　　“就算是安洁这么说，在这件事上我也绝不会退让！” 　　葛蓓莉亚摆出了没得谈的态度，何况她自己也是安洁莉卡抱枕和周边的忠实买家。 　　顺带一提，《魔女语录》正是出自葛蓓莉亚之手，至于那些话安洁莉卡有没有说过？答案是葛蓓莉亚认为有。 　　葛蓓莉亚的梦境经常会与安洁莉卡约会，梦里的安洁莉卡对葛蓓莉亚百般宠溺，而梦里安洁莉卡说的每一句话葛蓓莉亚都刻在了DNA里。久而久之，葛蓓莉亚写出了本《魔女语录》，并将之作为魔女教的圣经。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以她的经验，葛蓓莉亚绝对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想要这个吗？” 　　安洁莉卡手中拿着刚才穿在身上时浸水的丝袜，葛蓓莉亚的瞳孔猛烈地震。 　　“…………………………………………你想用这个收买我？不可能！” 　　“你的沉默时间已经完全把你出卖了哦？” 　　安倍莉卡竖起了三根手指。 　　“第一，你们给我安分的待在诺伊斯，不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外传，继续败坏我的名声；第二，禁止他们叫我洁哥，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哪里尊敬了啊？第三，你委托大主教做的东西被我毁掉了，以后不许做。” 　　“洁哥这个称呼是我在梦里被这么自称的安洁给……哎呀~~~” 　　“……总觉得套上这个称呼，做那种事并不意外呢。但我不喜欢，禁止！” 　　“安洁好过分！竟然提出这么多要求，我要追加条件！” 　　葛蓓莉亚没有乖乖做待宰羔羊，她趁势向安洁莉卡提出了她的筹码。 　　安洁莉卡不爽地撇了撇嘴。 　　“你说吧，我听着。” 　　反正葛蓓莉亚提出的要求，无非是让安洁莉卡出卖出卖色相罢了，这家伙除了干这些基本整不出别的活。 　　但是，这次葛蓓莉亚一本正经地凝视着安洁莉卡的面孔。 　　“安洁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嗯？” 　　“安洁看得上眼的女孩子，都会去主动追求。为什么我不行呢？明明我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爱着安洁。” 　　“……” 　　空气仿佛彻底凝结，两位有着相同面孔的女孩子，对视着彼此。 　　葛蓓莉亚这么问是认真的，安洁莉卡能感受得出来。 　　发自内心的疑惑，为何安洁莉卡不愿意接受她。 　　这样么…… 　　安洁莉卡小声呢喃了一句。 　　安洁莉卡一直很奇怪，葛蓓莉亚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把自己的脸改造成和她一样。葛蓓莉亚的永生是通过人偶不断转移意识达成的，因此每次制作人偶，葛蓓莉亚都有机会对身体进行全方位的重塑。 　　记得一开始见到葛蓓莉亚的时候，葛蓓莉亚还是个可爱的少女，后来每次见安洁莉卡，葛蓓莉亚都要重新整一次容，直到她终于放飞自我，把自己的脸变成了安洁莉卡的模样，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两人是姐妹，说不定还会绕有性质的猜测是黑色头发的是姐姐还是白色头发的是姐姐。 　　“你真的想知道？” 82 魔女小姐的xp系统 　　“想。” 　　葛蓓莉亚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复，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答案，葛蓓莉亚才安心。 　　葛蓓莉亚知道安洁莉卡的审美条件很高，可是即便葛蓓莉亚的容貌和安洁莉卡一样，安洁莉卡还是不为所动，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层原因。 　　“——还不都是你的古怪癖好！” 　　“欸？我、我哪里古怪了！” 　　“你……其实很期待那种我们相恋后再被分别夺走的未来吧！” 　　一言蔽之，葛蓓莉亚她——xp是百合牛头人。 　　可能会有人无法理解，稍微用谁都能理解的话语来解释一遍。 　　简单来说葛蓓莉亚的兴趣并不是和安洁莉卡在一起即可，她真正的渴望是两人相恋……然后再被拆散。 　　这份恋情越是强烈，背叛时流下的眼泪越能灼伤自己的脸颊。 　　由于葛蓓莉亚的xp实在太过清新脱俗，饶是向来乐观主义的安洁莉卡，也不得不建议葛蓓莉亚最好去看看医生。 　　“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期待那种未来！” 　　“我认为那是爱的终极形式，光是想象一下我在另一个人怀中，心里想的却是安洁，安洁也和别人依偎在一起，心里牵挂着我的名字，我的身体都开始……” 　　“给我适可而止！我愿意接受的只有纯爱！” 　　今天我纯爱战神安洁莉卡便要教训牛头人战士葛蓓莉亚！ 　　但葛蓓莉亚不甘示弱。 　　“哼！安洁的才不是纯爱！试想一下，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的另一半，不是应该替她感到高兴？你喜欢的人被许多人喜欢难道不是值得庆幸的事吗？但安洁的理论只是想独自占有一个值得被所有人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大爱。我的爱才是真正表达无私的爱的完美形式！” 　　“胡说！你纯粹是看到我在别的人怀里会兴奋不止的变态吧！” 　　“那要我们两个先有感情基础！虽然安洁对别人投怀送抱我会很心痛，但现在安洁对我却完全没反应，只有我单方面兴奋不是很奇怪吗！” 　　“另一半投怀送抱还会感到兴奋本身就很奇怪不是么！正是因为你总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我才一直选择拒绝你！” 　　“我是在用我的方式表达对安洁的爱——” 　　“哪里有爱了——” 　　一言不合，两位越吵火气越大的魔女大打出手。 　　若是让哪里的魔法师协会知晓必定会吓一大跳，历史上曾发生过两位魔女的碰撞，复数序列一的魔法轰击不仅毁灭了一个国王，还永久改变了王国所在之处的地形与环境。如今又是两位魔女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势必是两位魔女战到大道都磨灭了—— 　　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两位魔女的大战，纯粹是朴实无华的互相扯头发而已。 　　最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浴池边互相瞪着彼此。 　　“呼……真受不了你。” 　　“我才要这么对安洁说呢，安洁说喜欢纯爱，却一直想开后宫。” 　　“后宫是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哦。” 　　“我们折中一下如何？我们相爱，然后进入别人的后宫~” 　　“……我已经懒得说你了。” 　　安洁莉卡对葛蓓莉亚的xp彻底没了脾气，而更悲哀的事实在于，无论是她还是葛蓓莉亚，其实都是非凡者当中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人，其他非凡者更是重量级。 　　不管怎么说，葛蓓莉亚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虽然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且似乎没有纠正她的xp的想法。 　　安洁莉卡与葛蓓莉亚达成了交易：安洁莉卡给葛蓓莉亚想要的东西，葛蓓莉亚同意让魔女教收敛，不再败坏「黑」魔女的名声。 　　恢复些许体力，安洁莉卡没有继续逗留在诺伊斯的理由，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破坏住在诺伊斯城堡的魔女教信徒，说到底安洁莉卡从来都不反感有人喜欢她，像葛蓓莉亚精神有点问题的怪胎除外。 　　“唔唔……” 　　“你又怎么了？” 　　“安洁马上要走了吗？早知道我该多提出一点要求……” 　　“反正你又不住在这里。再者说，我们还有大把的机会见面。” 　　唯有此刻，安洁莉卡的神色出现了些许的恍惚，她想到了已经逝去的梅林。 　　这并不是立flag，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和梅林、以及安洁莉卡许多认识的人不一样，葛蓓莉亚与安洁莉卡是相同的，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她们认识了很久。 　　即便每次见面的时间不长，还有下次再见面的机会，但有些人一旦错过，再也没有机会重逢。 　　葛蓓莉亚在城堡上挥着手向安洁莉卡的告别，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安洁莉卡的宝物，得马上回家好好享用才行。 　　不过，「黑」魔女与「白」魔女之间，依然还有某些误会没能消除。 　　…… 　　“安洁安洁！我来找你……安洁？” 　　“……是你啊。葛蓓莉亚。” 　　“欸欸！安洁全身都是血？！是谁做的！我要去给安洁报仇！” 　　“那你报仇的对象就在你面前哦，这身血是我自己的杰作。我不小心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啊，抱歉，我死不掉来着。” 　　“安洁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参加了一个朋友的葬礼，我和那个朋友还挺聊得来的，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中年、白发苍苍，我们都有共同话题。可是我和她终究是不同的，她死于自然衰老，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的概念。” 　　“……” 　　“葬礼结束后我想着她年轻的面孔，再到她成家，以及最后变成老太婆……一不留神，没注意脚下，然后掉下来摔死了。哦不对，我死不掉……见证一张熟悉的面孔慢慢变老，时间，真是无情……” 　　…… 　　“安洁~我的安洁！” 　　“你又来……喂？葛蓓莉亚！你的脸？” 　　“我实在太爱安洁了，所以，我干脆变成安洁的模样吧！” 　　“不要！你给我变回去！” 　　“欸——明明是安洁自己的脸！”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啊！” 　　…… 　　“安洁~~~” 　　“干嘛？” 　　“我的脸不会变哦？” 　　“……” 83 【魔女与加尔德莱根的巫妖】 　　“谢谢惠顾~” 　　“欢迎再次光临~” 　　加尔德莱根伯国中心最繁华的商业之街上，安洁莉卡愉快地哼着小曲走出了蛋糕店。 　　近日加尔德莱根商业街有一条传闻，说有一名外来的魔法师少女，在商业街上花钱非常阔绰，而传闻的正体正是如假包换的魔女小姐。 　　安洁莉卡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难得空间里有大把的黄金，自然要极尽享受。 　　“来这里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加尔德莱根的美食和按摩真不错，要是能长住在这里也不赖。不过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安洁莉卡坐在街道的公共长椅上嚼着黑林山樱桃蛋糕——一种加尔德莱根伯国特产的甜品，其口味远超中世纪时代的糕点口感。安洁莉卡相较于辛辣的食物，更青睐甜品，魔女的体质使安洁莉卡完全不会长胖，也没有糖分摄取过度引发后遗症的担忧，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品尝美食。 　　“到底忘了什么呢……” 　　安洁莉卡冥思苦想，盯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直到她看见某个有说有笑的冒险家团队，才恍然大悟。 　　“啊、对了，我来加尔德莱根是为了见我的一个老朋友。不小心玩得过头了。” 　　一到商业发展良好的城市，安洁莉卡总会忍不住四处购物买买买的习惯，金钱如流水般从安洁莉卡的指尖流逝，虽然之前安洁莉卡得到了大笔黄金，但以她不知节俭的花钱速度来看，绝对无法支撑到找到下一位勇者的后裔。 　　不幸的是魔女小姐的糟糕习惯远不止如此，她还有一个陋习：只要口袋里有余额，她赚钱会很没动力，或者说她会干脆不去赚钱，持续到她再次陷入财政赤字。安洁莉卡在穿越前便始终有这个坏毛病，譬如说总会把要做的事堆积到最后疯狂赶时间什么的，活了上千年都没能改正。 　　“稍微看一下还有多少积蓄……咦？” 　　安洁莉卡检查过量负载的空间里剩余的黄金，当她翻动其中某块黄金时，忽然发现金块下边压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的内容是： 　　安洁莉卡姐姐，省着点花。 　　By阿比盖尔。 　　“这孩子……她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不过阿比盖尔苦口婆心的劝说大抵起不到什么作用，安洁莉卡绝对无法改变她花钱的习惯。但至少，看着肉眼可见的速率减少的金山，安洁莉卡觉得还是有必要多积攒一些经费。 　　“刚好要去拜见我的老朋友，去趟冒险家协会好了。” 　　加尔德莱根伯国的冒险家协会与其他冒险家协会有着显著的不同，奢华程度堪比豪华超商，不仅有委托任务的接待员，武器店、盔甲店、草药铺等亦在加尔德莱根伯国的冒险家协会应有尽有。 　　安洁莉卡径直走到招待处，接待员小姐面带职业化的亲切笑容向安洁莉卡报上了问候。 　　“您好，请问这位魔法师小姐，您是想接受委托还是想寻找冒险的同伴呢。” 　　“接委托。” 　　“好的，单独也能完成的委托的话我推荐……” 　　“我有委托意向，说起来，这里应该有关于巫妖的委托吧？” 　　巫妖，一种献祭灵魂的黑魔法师，也是魔法师最容易达到的不死领域。任何种族都可以在死后转化为巫妖，只需要在死前准备好仪式，便可以在死亡时抛弃皮囊，以骸骨的形式变成另一种生命体。 　　然而巫妖仪式是禁术，原因在于巫妖形态精神会受到无尽的侵蚀，逐渐迷失自我，变成无恶不作的危险魔法生物。 　　“确实有……您要独自接受巫妖讨伐的委托吗？” 　　接待员小姐大吃一惊，巫妖是魔法生物，由于自身堕入了魔道，其使用的魔法甚至会产生异变，是非常棘手的魔法生物，因此讨伐巫妖往往要十人以上的冒险家团队、或是职业的佣兵团才有十足的把握。 　　“我不光要接受讨伐巫妖的委托，还要接最危险的那份。” 　　“请、请稍等。” 　　冒险家协会有针对委托的评级，他们出于保护冒险家的生命，会事先对委托进行评估，不会将过于危险的委托交给能力达不到的冒险家。 　　其中，加尔德莱根伯国的巫妖是困扰了他们数十年之久的难题。大约几十年前，加尔德莱根伯国的人们发现离城镇不远的深山老林中竟然有巫妖出没，于是冒险家协会发布了委托，募集勇者去讨伐山林中的巫妖。 　　然而巫妖的黑魔法似乎格外强横，接下委托的冒险家团队无一例外均遭遇了重大失败，冒险家协会不惜加重筹码，聘请了赫赫有名的佣兵团去讨伐。 　　但巫妖居然强大到能把佣兵团杀败，自觉丢脸的佣兵团与冒险家团队组成了联盟，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结果竟依然铩羽而归。 　　照理说，如此诡异的现象应该轰动一方，引得教会出动圣骑士团，可是在讨伐巫妖的过程中，人们发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 　　巫妖没有杀人。 　　有人负伤、有人的精神受到了震荡……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出现死者。 　　垂头丧气的佣兵团承认，若是巫妖准备杀死他们，应该没有人能活着回来，老实说他们甚至没能见到巫妖的本尊，就被四处飞来的魔法所击败。 　　由于没有出现明确的死者，再加上巫妖始终不曾表现出对城镇的恶意，久而久之，讨伐巫妖的委托一度荒废了下来。几十年间不断有尝试去讨伐巫妖的冒险家，但都没有收获任何成效，自然、期间没有出现死者。 　　冒险家协会的负责人匆匆带着一件魔法道具来到了大厅，他听说有人坚持独自一人要去讨伐困扰了加尔德莱根几十年的巫妖，还以为是哪个王国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到访，但没想到却是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女。 　　“我是加尔德莱根冒险家协会的负责人……你想要独自接下讨伐深林中的巫妖的委托？” 　　“没错，把魔晶球拿过来吧，我猜你准备测试我的魔力。 84 魔女小姐与巫妖 　　魔晶球，一种用于测试魔力所能达到的序列的魔法道具，每个魔法学院都有配置。简单来说，将手放在上边注入魔力，根据序列由高到地，会分别表现出九种不同的颜色。 　　依次是：「白」「灰」「黑」「蓝」「红」「金」「青」「橙」「紫」，分别对应序列一到序列九。有趣的是，恰好与所有非凡者象征的颜色对应。 　　但是安洁莉卡不喜欢魔晶球，原因无他——凭什么葛蓓莉亚象征的「白」要在我象征的「黑」上边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黑」都应该排第一位才对！ 　　安洁莉卡把右手放在魔晶球上，注入魔力，魔晶球立刻绽放出白色的光芒，代表安洁莉卡已然达到了序列一的行列。 　　负责人和接待员小姐吓了一跳，安洁莉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声张。 　　“这幅装扮……您难道是……？” 　　“嘛，总之你们可以放心把委托托付给我。” 　　“明白了。” 　　负责人不再有任何疑惑，看安洁莉卡的装扮，再加上序列一的证明，她应该是哪位达到了永恒的非凡者。幸运的是，加尔德莱根伯国本身并不排斥魔女。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是希望报酬再加一点。” 　　“只要您能顺利讨伐巫妖，我们愿意再多支付一笔酬劳。” 　　“第二点，既然我接了委托，我希望我回来前你们不要再把这份讨伐巫妖的委托发布给其他人，也不要派人去深林里确认情况。” 　　负责人一口答应，达到序列一的非凡者愿意讨伐巫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或许会有人心生疑惑，巫妖没有明确伤害任何人，为何还要坚持讨伐？原因再简单不过，巫妖迟早会有丧失理智的时候，偏偏没有人说得清巫妖究竟什么时候会丧失理智，彻底堕落为疯狂的魔物。 　　深林里的巫妖本身就具备强大的魔法力量，几乎等同于枕边的定时炸弹，必须要将它拆除，人们才能彻底安心。 　　“那么，魔法师小……不，魔法师大人，我来为您提供这些年来我们收集到的情报，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 　　“没必要，我不可能输。” 　　“但还是小心为妙……以前参与过讨伐的冒险家说，巫妖疑似役使了大量使魔。” 　　“欸？为什么这么说？” 　　“深林里他们遭遇魔法攻击时，曾发生过复数魔法从不同的角度飞出来的攻击；事后他们根据魔法释放的时间与其魔法序列进行分析，发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同一个目标发出的，咏唱时间无法满足最低间隔。因此，深林里的巫妖可能掌控着大量使魔进行集团作战，还望魔法师大人务必当心。” 　　安洁莉卡姑且听下了负责人的忠告，随后动身前往巫妖居住的深林。 　　越是深入人迹罕至的深林，路上的魔法机关越是频繁、凶悍，但它们都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仅仅是希望外来人知难而退，不过这种程度的威胁，自然对魔女毫无作用。 　　魔女小姐犹如郊游的心态，哼着小曲迈向深林的最深处。 　　“——适可而止。” 　　突然，深林里传来了某个声音，分辨不出男女，也无法判断出声音源自于哪个方向。 　　安洁莉卡停下了脚步，那个声音充满了警戒。 　　“我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语气……嗯，感觉不像？虽然实话实说我都忘了他说话的语气是什么样了——但你应该不是阿尔伯特吧？” 　　“？！” 　　当安洁莉卡口中说出阿尔伯特这个名字时，对方明显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似乎在诧异为什么安洁莉卡会知道这个名字。 　　阿尔伯特不是别人，正是安洁莉卡本来来到加尔德莱根要拜访的老朋友，也是居住在深林里的巫妖的名字，或者说他还是人类时的姓名。许多年没见，安洁莉卡已经记不清阿尔伯特说话的语气和习惯，不过安洁莉卡的装扮几十年都没变化，如果对方是阿尔伯特，应该能一下子认出来安洁莉卡。 　　“……这里不欢迎任何人，请回吧。” 　　“怎么想我都是阿尔伯特的熟人才对啊，正常来讲你不是该放下戒备心，欢迎我去见阿尔伯特吗？” 　　对方进入了暂时性的沉寂，多半是在思考安洁莉卡究竟是谁。巫妖阿尔伯特已经活了近百年，怎么可能有如此年轻的熟人。 　　安洁莉卡没有太多的耐心，她不假思索地准备继续探索深林。 　　像是把安洁莉卡的这种行为判定为入侵者一样，安洁莉卡察觉到左侧有魔法发动了。 　　紧跟着、深林里的空气中迅速蔓延一种暗紫色的刺鼻气体，将安洁莉卡团团笼罩。 　　“真是的……我不知道你们是阿尔伯特的什么人，但阿尔伯特没有教你们该如何招待客人么？” 　　如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就是冒险家协会负责人所说的巫妖的使魔们了。被安洁莉卡戳穿了“你们”这个真相，并没有让潜藏在暗处的人产生动摇，倒不如说安洁莉卡游刃有余地站在毒雾里更让他们感到吃惊。 　　“天蝎（Scorpius）序列六的腐败恶雾，可以根据使用者的需要改变作用效果的魔法。你现在释放的腐败恶雾，被设定为能够让人昏迷过去的毒雾。” 　　安洁莉卡戳穿了暗紫**体的真相，看来冒险家协会的人说得是正确的，他们不会将击杀入侵者作为第一目标，仅仅是想把安洁莉卡弄晕，再把安洁莉卡送到深林之外。 　　到现在，他们都没搞明白安洁莉卡是如何免疫腐败恶雾的晕厥效果。安洁莉卡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像是筹划着恶作剧的坏孩子。 　　“我在加尔德莱根的冒险家协会接了一个委托哦？委托的内容是希望我讨伐深林里的巫妖，所以你们可以再多认真一点。” 　　【魔女TIPS】 　　非凡者名义上都是不会衰老与不会死亡的存在，但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与不死仅有「黑」而已。例如「橙」的不老与不死需要通过杀戮、夺取他人的生命来实现，当「橙」收集来的生命消耗殆尽时，也就意味着她会失去她的永恒。 85 魔女小姐斤斤计较 　　深林中传来一阵骚动，安洁莉卡展现出了明确的敌意，尽管她看上去很像一时兴起，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切实做到了免疫腐败恶雾，足以证明她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后续的魔法攻击接踵而至，安洁莉卡脚下土地中瞬间弹出无数锁链，以恐怖的怪力缠住安洁莉卡柔弱的身躯，霎时安洁莉卡的娇躯如同身负锁链的木乃伊。 　　仙女（Andromeda）序列六的铁索禁缚，魔法师常用的禁锢魔法，锁链有着与乍看下脆弱的外表不符合的硬度，通常的挣扎无法解除拘束，倘若被禁锢的时间过长，还会附加魔力吸收的效果。 　　紧跟着，安洁莉卡所站立的土地也开始变得松软，被一种奇特的魔法力量所操控。安洁莉卡发出了大概是赞许的惊叹：这是序列三的魔法。 　　葵扇（Spades）序列三·移山填海。 　　用一句话来概述移山填海的魔法效果，可以解释为操控沙土的力量。魔法不止包括单纯的杀伤性魔法，还有为自身施加特殊效果的魔法。所谓移山填海，原理是将魔力注入到土地中，进而通过魔力附着的形式精密操控沙土。 　　安洁莉卡脚下的土地左右分开，竟凭空出现一个坑洞，被锁链束缚住的安洁莉卡直接被埋葬到土中。 　　“……成功了吗？” 　　“她在里边没有动静。” 　　“难道她真的死了？明明嘱托过我们不能杀人。” 　　“等她失去意识，我会把她放出来……呀啊？！” 　　深林的几个声音正在交流，忽然某处传来了一声尖叫。悠哉的魔女再次出现，将隐藏在暗处的女子从隐蔽身形的幻术中抓了出来。 　　女子的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有着火红色的短发和极具鲜明特色的雀斑，她正是达到了序列三的魔法师。 　　“怎、怎么会？！” 　　红发的女子目瞪口呆，安洁莉卡应该被她用沙土做成的地牢限制住了，由于红发女子用魔力精密操控了沙土，只要安洁莉卡做任何反抗，她都能感应得到才对。 　　“艾米丽！” 　　红发的女子似乎名为艾米丽，她的同伙发现艾米丽被抓，登时慌乱起来。但还没等他们决定好该如何解救艾米丽，又有一个人被魔女抓到了林中的空地上。 　　犹如童话故事里挨个揪住躲在房屋里的小猪的大灰狼一样，魔女若无其事地将藏匿在森林里的魔法师们一一俘获。他们根本不是传言中的使魔，其正体为一群通过幻术藏匿身形的魔法师集团。 　　不过，魔女显然没有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那样耐心，抓出五个人以后便失去了继续玩闹的兴趣，一口气把剩余利用幻术隐藏的魔法师们全部揪了出来。 　　魔法师集团总计十三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魔法水平也参差不齐，但最低水平的也是能够达到序列六的普遍国家认证的魔法师。在人类世界，序列九的魔法是许多人都能达到的领域，村落里的牧师、神父则能够掌握序列八的魔法，掌控序列七魔法的人通常是专攻魔法的魔法学徒。 　　学有所成的魔法师最低标准是能够使用序列六的魔法，浮空术、火球术等大众印象中非常有魔法师特色地魔法都属于这个序列。 　　安洁莉卡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铁索禁缚限制住了每个人。 　　“这个魔力量……你到底是什么人？” 　　铁索禁缚不是作用于群体的魔法，安洁莉卡连续使用了十三次，魔力丝毫没有见底的迹象，且锁链的强度远超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 　　“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安洁莉卡。奇怪，阿尔伯特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还是说你们不认识阿尔伯特，是我找错了地方？” 　　“……我们不知道谁是阿尔伯特。” 　　为首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他同时也是使用幻术帮助所有人隐蔽身形的魔法师。 　　“嘛、看来我之前的一时兴起玩得有些过火。虽然我确实接了委托，但我是阿尔伯特的老朋友哦？” 　　魔法师们完全不信，他们拒绝配合安洁莉卡，坚决不给安洁莉卡透露任何消息。安洁莉卡不禁有些苦恼，她其实是有办法的，取出人的记忆魔法确实存在，然而这样做无疑是招致他们敌对。安洁莉卡搞不清楚这些魔法师们和巫妖阿尔伯特是什么关系，不过安洁莉卡才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不介意采取些特殊手段。 　　正当局势僵持不下，深林的最深处又传来了某个声音。 　　“她不是恶人，带她来见我吧。爱德华。” 　　“真、真的吗？” 　　“我该早点告诉你们的，她是我的旧友。” 　　为首的男人名叫爱德华，最深处下达命令的声音正是安洁莉卡要找的巫妖阿尔伯特。 　　见到阿尔伯特这么说，爱德华依然对安洁莉卡有些不放心，但语气已经委婉了许多。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是场误会。可以先请你放开我们吗？我们保证不会再对你出手。” 　　“不行。我必须要向你们指正一件严重的错误，除非你们答应我改正，否则我是不会释放你们的。” 　　“错误？” 　　“你们的铁索禁缚使用方式，根本不成体统！” 　　安洁莉卡分明摆出了一副严师的口吻，对几名魔法师的铁索禁缚使用方式恨铁不成钢，爱德华、艾米丽等人完全被安洁莉卡的气势唬住。 　　“还请赐教……？” 　　爱德华和艾米丽本以为安洁莉卡必有高论，谁想到安洁莉卡十分认真地问出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你们是在拘束美少女欸！怎么能这么温柔？” 　　“哈？” 　　“你没有发现我的使用方式和你们有天壤之别吗？” 　　爱德华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身上的锁链禁锢形式有些别具一格，铁索禁缚的禁锢方式是根据使用者本人的意志而决定的，之前他们禁锢安洁莉卡的时候，单纯是把锁链一圈一圈往安洁莉卡身上缠绕。 　　反观安洁莉卡使用铁索禁缚，限制在魔法师们身上的锁链……怎么说呢？不仅约束住了他们的行动，其形式也颇具艺术。 86 巫妖父亲 　　禁锢住魔法师们躯体的锁链并非杂乱无章，相反它们具有一种魔法师们此前没见过的规律：锁链缓缓交错，在躯干上形成了无数的菱形。而纵观这些菱形，很像是乌龟背上甲壳上的纹路。 　　“只要用我的方法，拘束住美少女的时候，可以带给对方很强烈的屈辱感，还能凸显出对方的身段，比你们那闭门造车的铁索禁缚强多了好吧！” 　　“等、等一下，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我可没有羞辱敌人的兴趣，铁索禁缚只是个禁锢魔法啊。” 　　“确实是这样，但用在美少女身上的时候，一定要带给对方强烈的屈辱感，让对方有一种即将遭受屈辱的期待感！” 　　“不是……怎么可能会有期待？你说对吧艾米丽？” 　　“………………是、是啊，才不会有人期待被限制住行动任人鱼肉呢。” 　　“你的沉默相当可疑啊？！” 　　安洁莉卡对艾米丽的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没错，拘束美少女是一门学问！一门艺术！怎么能敷衍了事？安洁莉卡必须要纠正他们错误的观点。 　　亏安洁莉卡发现他们动用了铁索禁缚时还充满了期待，结果发现单纯就是把她给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 　　真是不可理喻！最低限度也该用铁索禁缚发现她隐藏在魔法袍下的丰满的身段才对吧！ 　　虽然爱德华觉得安洁莉卡的抗议荒谬至今，但安洁莉卡对此完全不同意有任何的让步，迫于无奈，爱德华与一众魔法师被迫出卖了灵魂，答应把铁索禁缚的使用形式改成安洁莉卡的款式。 　　得到解放后魔法师团队遵守了约定，不再对安洁莉卡有任何敌对行为。 　　“不过我们真的很疑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爱德华揉着生疼的手腕，忍不住向安洁莉卡吐槽她的实力过于反常，配合老道的团队之间可以做到互补，魔法师团队亦然。默契无间的魔法师团队，威力绝对不是1+1=2这么简单。但是面对安洁莉卡，他们只过了几招，便被安洁莉卡轻易击破。 　　爱德华等人心里不愿意承认，但他们都清楚一个事实：在安洁莉卡面前，他们就像手无寸铁的庶民面对王国宫廷首席魔法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能过几招纯粹是安洁莉卡抱着玩乐的心态，他们的败北在安洁莉卡玩腻了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其实爱德华仅仅是吐槽而已，他觉得安洁莉卡不会说，里边多半有什么诀窍。 　　“很简单啊，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的全域封锁的决定了我一定能在你们的魔法生效前插入演算；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的时之砂能够做到停止时间，剩下的就是在停止时间的领域中寻找对策罢了。” 　　安洁莉卡的做法既简单也无聊，全域封锁能让安洁莉卡后手咏唱也能先手生效，时之砂则是安洁莉卡插入演算的魔法，在魔法师们的魔法生效前静止时间，慢慢挑选对策解，故此所谓的免疫毒雾、从土坑的活埋中脱离出来，无非是安洁莉卡利用时间静止率先服下解药以及金蝉脱壳而已。 　　在魔法师们的视角中看着像安洁莉卡什么都没做，因为她是在时间静止的领域里完成了一切。 　　“序列一……！” 　　爱德华、艾米丽等人面面相觑，如果说她能使用序列一的魔法，他们的败北就能解释得通了，魔法师们都知道，高序列对低序列的魔法在威力上是绝对的压制，既然安洁莉卡能用序列一的魔法，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安洁莉卡。 　　一路无话，但所幸路途不算遥远，没过多久，爱德华等人带着安洁莉卡来到了深林的最深处，出乎预料的是，这里竟然有一些零星的小屋。 　　小屋中央的空地上， 伫立着感受不到生命迹象却能活动自如的骷髅，他一身人类魔法师的打扮，那身法师袍格外崭新，似乎时常有人为他打理。 　　艾米丽上前，恭敬地说道。 　　“我们回来了，也将您的客人带了回来……父亲。” 　　“嗯，我的好孩子们，辛苦你们，去休息吧。” 　　巫妖轻轻颔首，他的语气并不凶恶，和人类法师无异。 　　巫妖阿尔伯特，安洁莉卡的旧友之一。 　　“他们管你叫父亲？” 　　安洁莉卡略感困惑，这不是艾米丽的习惯，魔法师团队中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含苞待放的少女，他们都称呼阿尔伯特为父亲。 　　但巫妖的身躯已是骷髅，无论其生前是男是女，死后都没有性别之分。当然，巫妖也没有诅咒少女使其怀孕的能力，至多只能做到诅咒腹中已经孕育的胎儿。 　　巫妖绝不可能有后裔，他们本身即为了更加长远的生命出卖灵魂之人。 　　“是的。事先声明，我没有对他们进行洗脑。” 　　“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你。”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以前的你确实是。但巫妖是会随时间堕落的种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嘴上不饶人……不过，知道你是为了这个而来，我就放心了。” 　　巫妖阿尔伯特大概是在苦笑，遗憾的是骷髅的面孔没有面部神经，无从判断巫妖的面部表情，只能从语气中推断。 　　巫妖阿尔伯特招待安洁莉卡落座，小屋中央有类似开篝火晚会用的空地，旁边摆放着一些横置的树干做成的座位。爱德华、艾米丽等人各自忙碌了起来，这时安洁莉卡发现，小屋里还有两三个孩子，他们年纪尚幼，魔法学习得不怎么精湛，才没有参与对安洁莉卡的堵截。 　　“我们上次见面应该有一百多年了？这期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管你叫父亲？” 　　“你有这么多疑惑，不妨在百年间抽空来探望我一次。” 　　“才不要，家里的被窝多舒服。” 　　“哈哈……你一点都没变。我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吧，我在深山里开了家名义上的孤儿院，他们都是被我——一个巫妖抚养长大的孩子，所以他们管我叫父亲。” 87 魔女小姐与复仇者 　　百年前，加尔德莱根尚且不似今日般繁荣。 　　加尔德莱根名义上是伯爵领，但它的运作方式却和其他传统***伯爵领不同，而是通过公民们选举出统治者。当然，平民是没有资格参与竞选的，但他们拥有投票权，可以将自己手中宝贵的一票投给他们青睐的世家。 　　为此，世家们在每五年的票选中，都会做出一些自己当选后的承诺。公民们觉得这是先进的制度，能够让人们不再一味受到单方面的统治，自己也有话语权。话虽如此，如果统治者不能连任，那么新的统治者有时候会推翻前任的政策，毕竟前任选的国策关我现任什么事？ 　　彼时的继任者当选前承诺施以仁政，在这个偷窃罪行都可能要砍手的年代，几乎废止死刑的仁政尤其受到公民们的青睐。 　　但在那期间，加尔德莱根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 　　一位老妇人被三名少年杀害，且在死亡前进行了残忍的折磨。少年们与老妇人无冤无仇，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取乐，这起恶性案件之前，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勒索了同村的孩子。 　　然而，加尔德莱根的执政者做出了承诺，他的任期内不会有死刑。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国家的法权断案都只有一次，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二次审判，审判的机会仅有一次，一般家庭间的矛盾不会闹上法庭，而是交给村子里执政官来裁决。 　　他们普遍觉得比起冤假错案，唯一的一次审判更能体现出的法槌的神圣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三名犯罪的少年年龄最大的只有14岁，年龄最小的是11岁，他们被认为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性，既没有判处死刑，也没有无限期将他们监禁。 　　老妇人生前是位善人，她收养了一个流浪儿，而那名流浪儿正是阿尔伯特。 　　“……所以，你决定向他们复仇。” 　　“加尔德莱根的法权已经饶恕了他们，但我不会饶恕，我必须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很难，他们被关押在加尔德莱根最严密的监狱，你独自一人无法做到只身闯入监狱里把他们杀死。” 　　说来讽刺，原本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如今对阿尔伯特来说却成为了保护仇人的庇护所。 　　阿尔伯特在异地做了多年的冒险家，多少累计了一些人脉，但要攻击一个伯爵领的监狱，等于与国家敌对，这已经不是动用人脉能做到的事了。 　　“所以你找到了我，期望我来帮你复仇？” 　　阿尔伯特的病床前，魔女歪了歪脑袋。在阿尔伯特的熟人当中，唯有魔女能做到单人突破加尔德莱根的监狱。 　　阿尔伯特矢口否认。 　　“不……唯独这件事，我必须要亲手去完成。可我估计没有办法活到他们离开监狱的那一刻了。” 　　阿尔伯特在冒险途中不止一次身负重伤，他的身体状况远不如同龄的中年人，尽管凭借冒险得到的积蓄可以安享晚年，奈何阿尔伯特要报仇的几名对象过于年轻，他们离开监狱的年纪才三十多岁，阿尔伯特的身体落下了一身毛病，他自觉不可能活二十年。 　　“我希望你能让我在死后完成复仇，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你能做到。” 　　“很遗憾，虽然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复活死者这种事我也是做不到的。除非……你是指献祭你的灵魂。” 　　“我需要的正是那个，将出卖灵魂堕落为巫妖的仪式告诉我吧。为了复仇，我堕落为怎样丑陋的怪物都无妨。” 　　…… 　　“在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安洁莉卡回忆此前的最后一面。 　　“如何？复仇成功了吗？” 　　“自然不可能失败，那些杂碎出狱后，我一个一个杀死了他们。但是在完成复仇后，我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并非是复仇后感到无尽的空虚这种无聊的心情，亲手手刃仇人，阿尔伯特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畅快。然而阿尔伯特为了能亲手复仇，出卖灵魂堕落成了巫妖，他对钻研魔法没有兴趣，当阿尔伯特完成复仇后，巫妖漫长的生命对阿尔伯特全无益处的局限性便显现了出来。 　　“我选择隐居山林，就这么等待我哪天彻底发狂，直到教会派遣圣骑士来将我讨伐。” 　　“那么这些你养育的孩子……？” 　　“他们是被遗弃到森林里的孩子。” 　　巫妖阿尔伯特平静地答复道，对于阿尔伯特来说这同样是个意外。 　　“这片山林里经常有野兽出没，是非常危险的山林，因此成为了许多家庭遗弃孩子的地方。” 　　遗弃孩子实际上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乡村和城镇里的家庭一般有几个共同点：胎儿成活率低、生产极易导致死亡，以及……完全没有计划生育的打算。 　　无论多么贫穷的家庭，都不会考量是否抚养得起这么多孩子，因此一旦超出家庭的抚养能力，会选择毫不犹豫的将一些幼儿遗弃，而这也是流浪儿如此之多的原因之一。一些于心不忍的家庭会尝试寻找愿意收养的家庭，或者把孩子送到教堂请求神父的协助，但更多的会选择把孩子送到森林里，当做从来没有这个孩子。 　　“他们大多体质虚弱，如果不救济难以成活。我已经变成巫妖了，没有办法去城镇上求助，到头来只能我自己去尝试挽救他们。” 　　巫妖阿尔伯特的目光落在了某个方向，安洁莉卡朝那边望去，发现这里附近竟然有一座小小的墓地，里边有许多坟墓。巫妖阿尔伯特无法救助每个人，期间有不少死者，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竭尽所能挽救每个被遗弃的生命。 　　“这样啊……虽然变成了巫妖，但你的内心依旧是人类。” 　　安洁莉卡理解巫妖阿尔伯特的想法，对于被阿尔伯特成功收养的孩子们来说，巫妖阿尔伯特才是他们真正的亲人。比起毫无印象的遗弃了他们的生父生母，他们更愿意对收留了他们的巫妖致以真正充满敬意的称呼—— 　　父亲。 88 疯巫妖的倒计时 　　当晚，为了欢迎父亲的好友到来，孤儿所举办了一场大型派对。 　　爱德华和艾米丽作为主持人，在篝火前举办各种欢庆的仪式，他们说从来没有父亲的朋友到访过，因此这种体验很是新奇。 　　“我有个疑惑，阿尔伯特。” 　　“哦？” 　　“留在这里的人都是魔法师？你教得不错嘛。” 　　安洁莉卡和阿尔伯特一边欣赏着魔法师们的节目一边闲聊。 　　“但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魔法资质都不怎么样，之前应该也有魔法资质平庸的孩子们吧？” 　　“他们都被我送走了。我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回归到人类社会，不过这些学有所成的魔法师们不愿意离开。很久之前我被无意间闯入深林里的旅行者发现过，因此城镇上的人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巫妖。几十年来城镇上的人不断请人来讨伐我，都被他们击退。” 　　由于占据地形优势，魔法师们人数众多，几十年来甚至没有哪个团队能够见到巫妖，然而正是因为往日与入侵者的对抗，魔法师们认为，他们一旦离开，他们的父亲——阿尔伯特一定会被入侵者杀死。 　　“无论我怎么劝说，他们都不同意搬走，真是群傻孩子，爱德华、艾米丽他们早该结婚了，他们的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任职都会大有所为，却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 　　阿尔伯特看着篝火附近亲如兄弟姐妹的一群人，安洁莉卡无法从阿尔伯特的表情上判断出他的表情，但安洁莉卡觉得，阿尔伯特的心里，肯定是在为这群孩子们感到骄傲。 　　安洁莉卡以客人的身份在深林中的孤儿所被招待了几天，住在深林里的孤儿所的时间里，她得以观察这些近乎与世隔绝的人们的生活。 　　巫妖阿尔伯特被当做家里上了年纪的长辈般呵护，魔法能解决与世隔绝的生活中许多不便之处，偶尔还是有必须要去城镇上购买东西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发现，也不被人跟踪，魔法师们会先使用魔法变化成小动物，等到接近城镇的时候再变化回来。 　　孤儿所的日子并不富庶，魔法师们努力让这里的环境变好，根据最年长的魔法师自述，他最初来到孤儿所时完全不是这样，因为巫妖不会生病，对生活的环境根本没有任何需求。 　　为了收养照顾孩子们，巫妖阿尔伯特不得不大兴土木，用只剩骨头的手指研究该如何让饭菜变得美味。幸好巫妖阿尔伯特会一些提高温度的魔法，否则在冬天下雪的日子里，阿尔伯特没有温度的身躯很难给孩子们提供温度。 　　“难怪你们愿意留下来保护阿尔伯特啊。” 　　闲暇之余，安洁莉卡与爱德华、艾米丽打听关于阿尔伯特几十年来的经历，听完过后给出了这样的感叹。 　　“城镇里人都不愿意去理解父亲大人，他们觉得巫妖都是恶人。” 　　“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父亲……父亲是我们最重要的家人啊。” 　　爱德华和艾米丽的看法亦是其他自愿留下来的魔法师的态度，他们知晓了安洁莉卡魔女的身份，还很高兴父亲能有一位朋友尚在人世。 　　时间一晃而过，七天后，安洁莉卡计划告辞离开。 　　阿尔伯特和魔法师们为魔女送别，安洁莉卡没有多余的行囊，她来时之拿着魔杖，离开时亦是如此。 　　所以……到最后表明态度时，只要把魔杖一横，摆出敌对的态度即可。 　　“魔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真是健忘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接下了一份委托，要求是希望我讨伐隐居的巫妖。” 　　“可、可你不是父亲的朋友？” 　　“我们确实是朋友啦，但我们是朋友和我要讨伐他是两回事。” 　　见到安洁莉卡如此散漫的态度，爱德华、艾米丽等人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安洁莉卡住在这里的一个星期，他们尽心尽力地将安洁莉卡当做前辈好好招待，可谁都没有想到，离开前的安洁莉卡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魔法师们严阵以待、团团围住巫妖阿尔伯特的架势并没有让安洁莉卡感到丝毫的慌张。 　　“我说啊……你们姑且也是魔法师吧？真的没有看出来？阿尔伯特他，已经到极限了。” 　　“……！” 　　几个学识尚浅的魔法师们还在迷茫，作为中流砥柱的爱德华和艾米丽等人听到安洁莉卡的评价，脸色都发生了不太自然的变化。 　　“即便变成了巫妖，心灵依然可以保持着人类的心态，可人类选择拒绝接受巫妖，不仅仅是排外这么简单的原因哦。成为巫妖的条件是献祭自己的灵魂，得到更为久远的生命，不会生病、饥饿与疲倦的躯体，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成为巫妖的好处有这么多，但代价是什么呢？ 　　“巫妖和成为非凡者的我不一样，虽然都不会死于衰老，可他们的灵魂注定会腐败。他们的结局只会是被讨伐，要么则是陷入疯狂，然后再被讨伐。届时无关他们保持的内心有多纯洁，有多爱身边的人，都会变成无差别的杀戮怪物。” 　　“够了！我不允许你侮辱父亲！父亲从来都不是怪物！” 　　爱德华以大声的呵斥制止了安洁莉卡继续诉说下去。 　　这就是巫妖为什么声名狼藉的原因，它的存在注定了巫妖无法做好人，巫妖是注定会迎来疯狂的怪物，并且这种变化既可以是随时间转化，也可以是它的灵魂彻底燃烧殆尽。阿尔伯特的情况属于后者，他现在依旧像个儒雅的贤者，然而他的灵魂已濒临枯竭。 　　在这种情况下，会像压到极限的弹簧，化作最恐怖的杀戮机器。先前的阿尔伯特有多慈爱与温柔，疯狂的阿尔伯特就会有多残忍无情。 　　“爱、爱德华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有年轻的魔法师动摇了，向爱德华确认。 　　“假的！她无非是想杀死父亲拿到该死的报酬……” 　　“——不，孩子，安洁莉卡说的是真相。” 　　被保护在中间的阿尔伯特格外平静。 　　“我的灵魂早已出卖给了魔鬼，再过不久，魔鬼该向我来索取报酬了。” 89 魔女不懂人心 　　巫妖不存在自然衰老死亡的概念，他们本身即为死亡后转化而成的亡灵生物，因此疯狂是他们的归宿。 　　阿尔伯特很清楚，他即将抵达疯狂的临界点。 　　“巫妖是没有办法自我了结的。” 　　安洁莉卡继续补充道。 　　“巫妖必须由他人杀死，看起来你们没有这个觉悟，那么只能由我来做了。” 　　“我们不会允许你杀死父亲大人的！” 　　艾米丽态度坚决，爱德华亦振臂高呼。 　　“你们难道因为魔女的蛊惑就放弃了父亲吗？忘了是谁把我们从森林里捡回来，给了我们真正的人生吗？我们选择留在这里……正是为了保护父亲啊！” 　　“……爱德华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父亲！” 　　“就算父亲的灵魂会发生变化，他依然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会想办法拯救父亲的！” 　　“不，没可能。” 　　安洁莉卡干脆利落的否决了爱德华等人的决心。 　　“巫妖一旦陷入疯狂便无药可救，就像死去的人无法复生。你们可能确实配合了很久，但你们该清楚阿尔伯特的实力，如果他陷入疯狂，你们不可能做到在无人伤亡的情况下击杀阿尔伯特。” 　　安洁莉卡指出的事实，爱德华和艾米丽其实是有所了解的，包括其他实力高超的魔法师也一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拒绝舍弃阿尔伯特。 　　甚至在爱德华等人的眼中，安洁莉卡近乎无情到不可理喻。 　　“你……你根本不懂父亲对我们有多恩重如山！传言说得没错，魔女都是冷血生物！” 　　“……” 　　安洁莉卡不再与爱德华等人废话，她选择用行动来支持她的观点。 　　爱德华、艾米丽等人仓促应战，但魔女的表情仿佛是在嘲弄他们的徒劳无功，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管他们怎样抗争，魔女都是他们难以撼动的存在。 　　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全域封锁。 　　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时之砂。 　　正如此前安洁莉卡突破魔法师集团时一样，安洁莉卡以绝对压制的高等序列抢占了先机，她向阿尔伯特抬起了左手，在静止的时间里掌控着场上的一切。 　　“强欲（Greed）序列七·隔空取物。” 　　艾米丽的衣服口袋里，某个宝匣漂浮了出来。隔空取物是常见的念力魔法，用念力操控某个物体向固定的方向飞行，不过在战斗中基本没有实用性，因为不能作用于生物，且移动速度不算很快，力度也远没有达到令对方反抗不了的程度。 　　但在静止时间的领域就另当别论了，安洁莉卡取出的东西名为命匣，是巫妖真正的灵魂所在。 　　巫妖的躯体仅仅是表象而已，转化为巫妖后，巫妖会把自己的灵魂放在命匣中，彻底封印，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权利打开。只要命匣尚在，单纯摧毁巫妖的躯体毫无用处，巫妖在一段时间后得以再次重生。 　　时间静止结束，安洁莉卡不能静止时间太久，时间静止过长，魔力的消耗会以恐怖的速度翻倍，饶是魔女的魔力量也会一滴不剩。 　　站在爱德华他们的视角来看，一眨眼的功夫，魔女手上便出现了阿尔伯特的命匣。 　　“那是父亲大人的……？！” 　　“怎么会到魔女手上！” 　　“住手——” 　　安洁莉卡没有多余的废话，平淡地终结了阿尔伯特的生命。 　　“贞洁（Chastity）序列三·天国放逐。” 　　安洁莉卡握住命匣的左手绽放出耀眼的圣光，命匣虽说有一定程度的防护能力，但面对克制死灵的圣光魔法，瞬间被安洁莉卡完全摧毁。 　　贞洁（Chastity）序列三的天国放逐是专门克制亡灵生物的圣光魔法之一，对自身使用可以净化诅咒，对亡灵生物则会造成成吨的伤害。 　　命匣被破坏的刹那，巫妖阿尔伯特的躯体被熊熊燃烧的冥火笼罩，而这正是巫妖的生命彻底燃烧殆尽的证明。 　　“父亲大人！” 　　“父亲……” 　　巫妖阿尔伯特收养的孩子们围住了阿尔伯特，他们拼命想要挽救阿尔伯特，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不过，巫妖阿尔伯特却没有像他的孩子们那样慌乱，反而像解脱一样长舒一口气。 　　“无需为我的死而伤心、难过，去追逐你们的幸福吧。我的生命该是时候尽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是你们让我变成巫妖的人生充满了色彩。” 　　爱德华等人的声音无不哽咽，他们发誓要保护好阿尔伯特，没想到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我的人生没有遗憾……谢谢你们，孩子们，我永远都爱着你们，我希望你们能满怀着爱，继续活下去……” 　　说完，巫妖阿尔伯特的躯体彻底燃尽，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爱德华等人泣不成声。 　　阿尔伯特的遗言希望他们能不带任何仇恨，但依然有人用嘶哑的嗓音怒吼魔女的名字。然而，魔女似乎对这最后的悲情都没有兴趣，杀死阿尔伯特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魔法师们确信，魔女是没有感情的冷血生物。或许对她来说，上百年前的友情，仍是随时可以舍弃掉的东西吧。 　　…… 　　“阿尔伯特，你的时间不多了哦。” 　　“我知道。所以我很庆幸最后你能来探望我，巫妖没有自我了断的能力，我的孩子们没有勇气下手……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了。” 　　“是吗。那好吧，本来我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特意来拜访你的。是我把你变成了巫妖，所以我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不过我没想到这几十年你收养了这么多孩子。” 　　“我的命匣一直都是由他们保管，如果要杀死我，得从他们手上抢回命匣。现在的话，命匣应该在艾米丽身上。” 　　“欸？原来你担心我打不过他们？” 　　“你这么做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但可能会被他们记恨，他们都是明事理的好孩子，唯独在这件事上的确有些偏执……” 　　“这个啊。无所谓。魔女本就被无数流言傍身，不差这一次。” 　　他们大概会觉得，魔女是丧失了感情的冷血生物吧。 　　但对魔女来说，仅仅是习惯了送走老朋友而已——无论是偶尔得知旧友逝去，还是亲手将他们送别。 　　【魔女TIPS】 　　搜索838317603的神秘代码，说不定能找到神秘的聚集地。 90 【魔女与姬骑士】 　　有这样的一群种族。 　　他们群居，喜欢生活下在地下，对挖矿、开拓地下空间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们勤恳，有食物和住处就能满足，也很喜欢为人类贡献出它们的力量，奈何智力并不出众，经常会被人类奸商坑害。 　　不仅如此，他们在人类中时常被污名化，蒙上不白之冤，它们是—— 　　“所以说咱到底做错了啥？” 　　“谁晓得……魔女啊，咱看起来真的像坏人？” 　　多克姆矿场，一群身材矮小的绿皮种族，正在向坐在石头上的魔女小姐抱怨着它们遭遇的不公。 　　他们是大陆上常见的种族，以数量著称的生物：哥布林。 　　安洁莉卡旅行的途中无意间进入了多克姆矿场的管辖地带，对于多克姆矿场里尽是哥布林一事安洁莉卡并不感到意外，这个世界的哥布林对艰苦的环境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且在黑暗之中存在着一定的视觉，因此许多人类矿场会雇佣哥布林来做矿工。 　　不过哥布林的智慧普遍不怎么出色，属于只要你撒谎不会脸红就能骗到它们，为此经常有哥布林做了一生矿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受到了蒙骗。 　　言归正传，重点在于，当他们注意到安洁莉卡的时候，竟然发出了尖叫。 　　“女人！” 　　“天呐！是人类女人！” 　　“她愿意接近咱们！” 　　“有救了有救了？” 　　安洁莉卡旋即被激动的哥布林们团团围住，被当做贵宾请到了多克姆矿场。 　　“……我大致明白了你们的意思，你们是说，最近的一段时间，附近城镇上的女人们看你们的眼神都很怪异？” 　　“对头，咱去城镇想打听是啥情况，结果被卫兵当做是来掳掠女人的侵略者，把咱们给赶跑了。” 　　“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最近的一个月，女人都绕着咱的矿场走。真搞不明白。” 　　“最近这几天每天都有个女骑士口口声声说要讨伐我们，搅得我们晚上都追不好觉。” 　　哥布林们纷纷向安洁莉卡抱怨，现在他们完全束手无策，根本无从下手。 　　难得有人愿意接近多克姆矿场，甚至还是个女人，哥布林们脑子虽然愚笨，但大概清楚这是唯一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途径了。 　　“原来如此……话说，你们没有试着和那名女骑士沟通？” 　　“有啊，可是她说的内容咱都听不懂……” 　　“她来了！” 　　负责放哨的哥布林适时回报，最近的这段时间里，除了今天无意间闯入的安洁莉卡，基本上只有这名姬骑士愿意接近。 　　尽管人类世界的文明普遍接近于中世纪时期，但终究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女人的地位依然不高，拥有魔法资质的人另当别论，因此中世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姬骑士仍有存在的可能。 　　由于女人的力量天然处于弱势，能够身披盔甲上阵作战的姬骑士，无不是兼任魔法师的职责，可以说姬骑士这一职位天生等于强者。 　　“我来报仇了，可恶的哥布林！你们之前对我的羞辱……我要成百上千倍的奉还！” 　　“饶了咱吧！咱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快点把你们抓进矿场里的女人放出来！” 　　“都说了咱没抓过什么女人啊——” 　　多克姆矿场外，一名金发碧眼的少女正在追逐撤退不及时的哥布林哨兵，她身披与娇弱的身体不符合的厚重盔甲，但盔甲的设计却不禁让人能怀疑是否真的能起到防护的作用，因为有些地方遮蔽肌肤的并不是钢板，而是连体黑丝。 　　姬骑士手持细长的银剑，移动速度分毫不逊色于只在腰间裹着布的哥布林，然而正当她即将接近哥布林哨兵的时候，一团水流不偏不倚地击中她的面门。 　　“呜哇……！可恶的哥布林……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被水流击中的姬骑士应声倒地，她面色绯红，明明盔甲没有任何残破的地方，却仿佛受到了重创，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咕……杀了我吧……我绝对不会被你们给……” 　　“咳咳、姬骑士小姐？” 　　自说自话的姬骑士突然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露出邪恶笑容的哥布林们，而是一位提着扫帚的古怪魔法师少女。 　　“刚才我用的只是序列八的水流冲击哦？充其量是小孩子打水仗程度的攻击，应该对你完全无法造成影响才对。” 　　“你、你是……被哥布林抓住的……？” 　　“身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的我才不会在哥布林手上翻车呢。” 　　安洁莉卡蹲下身，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姬骑士的香肩。 　　“姬骑士小姐，请认真听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实。” 　　“呼呼……好近……你身上好香啊……” 　　“你到底是怎么选上成为姬骑士的啊喂？！听我说！哥布林是不会把人类抓起来繁衍后代的。” 　　见到姬骑士小姐的态度，安洁莉卡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某种意义上，哥布林是兽人之于精灵般的受害者。不知从哪个年代开始，姬骑士当中时常会流传出一个传言：千万不要被哥布林抓住，否则会有比死亡还要惨烈的下场。 　　传言声称哥布林中没有雌性，他们壮大种族的方式便是去抓人类女性，因为他们和人类女性之间没有隔离，而人类女性又不会愿意嫁给哥布林，所以哥布林会采用陷阱、闷棍等卑劣的行为袭击人类女性，再把抓住的人类女性带到村落里。 　　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一部分姬骑士不仅没有见到哥布林出没的地方就绕路走，相反还自告奋勇去攻击哥布林营地，且她们选择的都是非常危险的单枪匹马——就如同安洁莉卡面前的金发碧眼的姬骑士。 　　“欸……？不会？” 　　“当然不会。” 　　“但、但是哥布林当中只有雄性不是吗？ 那他们要怎么繁殖后代？” 　　“解释起来很复杂，不过你认知中的抓人类女子是完全错误的哦，哥布林对人类女人没什么兴趣。” 　　就算安洁莉卡告诉姬骑士小姐，哥布林繁殖后代的方式是像比克大魔王一样通过消耗魔力吐出蛋的方式进行繁殖，姬骑士小姐也听不懂吧，总之还是先否认她的错误观点。 91 魔女小姐与咕勇者 　　短暂的交流后，安洁莉卡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姬骑士名为维多利亚，她并不住在多克姆矿场附近，和安洁莉卡的情况类似，维多利亚是一名游历人类世界大陆的姬骑士，在这个骑士老爷普遍都是贵族狗腿子的年代，维多利亚竟然有一颗宣扬骑士精神的心灵属实难得。 　　“维多利亚小姐一定才出道没多久吧？” 　　“一个月前才开始旅行……咦？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维多利亚小姐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没被卖掉绝对是新人的缘故。” 　　“谁不太聪明啊……我可是骑士学院的优等毕业生！” 　　维多利亚深以为傲，虽然安洁莉卡没有就读过骑士学院，但骑士学院本质是培育会用魔法的顶级打手的地方，对指挥才能并无任何要求，换言之魔法资质才是最看重的要素，智商方面完全可以忽略，倒不如说智商低下反而更方便忽悠去卖命。 　　“那么优等生大人，您为什么会认为是哥布林们绑架了女人。” 　　“……我游历到这附近，听村子里的人说，最近村子里有很多女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我又打听到这一带刚好有哥布林定居的矿场，答案不是很明显吗？绝对是哥布林绑架了可怜的女人们，我身负圣光之名，岂能容忍这等不义？于是我独自一人闯入了哥布林营地，却被他们用卑鄙的手段的击败了两次！真是奇耻大辱！” 　　维多利亚越说越激动，但发现维多利亚已经和安洁莉卡坐了下来面对面商谈、于是赶到附近旁听的哥布林们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才不是咧！分明是这个人类女人莫名其妙！” 　　“就是说，咱啥也没干……第一次她追我们结果崴到了脚，倒在地上哭天抢地，到头来还是咱们拿出了医疗箱帮她包扎了一下她才能自己走下山。” 　　顺带一提，维多利亚虽然一身铠甲，但她靴子却是高跟鞋，老实说安洁莉卡很想知道这种设计真的不会在战斗中妨碍行动吗？不过转念一想，剑与魔法的世界不要在意这么多，毕竟连丝袜质量都高得离谱。 　　“过了几天她又跑了过来，嚷嚷着要复仇，然后追着追着突然说吃坏了肚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一个劲在那说咕……杀了我吧……就算你们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之类的话。” 　　“咱没敢管，后来过了几个小时，她自己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走了。” 　　安洁莉卡想起了她来多克姆矿场路上的所见所闻，她并不是使用空间折跃直接跳跃到这里，而是坐在扫帚上慢悠悠的飞行。 　　“你应该是吃了胆小菇。” 　　“胆小菇？” 　　“一种少见的毒蘑菇，可以用于炼金术和医疗的材料。吃下胆小菇的人会在短时间内四肢乏力，不过……” 　　安洁莉卡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维多利亚。 　　“胆小菇用魔法可以轻易解除，身为骑士学院优秀毕业生的你肯定掌握净化魔法，为什么不使用呢？” 　　“那、那是因为我不小心忘记了！” 　　“其实你很希望被哥布林捡走吧？” 　　“才才才才没有！！！” 　　维多利亚语无伦次到差点咬到舌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骑士学院里其他的女同学全都认为哥布林是那种喜欢抓捕人类女人的生物，不如说被哥布林俘虏的女骑士的小说一直在姬骑士内部经久不衰。至于崴到脚、吃下胆小菇什么的，真的只是意外而已，绝不是维多利亚内心渴望战败。 　　“总之你该意识到了，哥布林不是那种生物，只不过他们没有发声的渠道，所以才会被误解。” 　　“呜……我明白了，我会去镇上和村民们解释……” 　　维多利亚沮丧地垂下肩膀，附近村民误解哥布林是从维多利亚的到来开始的，毕竟他们之前同意哥布林在多克姆矿场工作足以证明他们对哥布林没有什么偏见。 　　“可既然不是哥布林，那到底是谁绑架了附近村子里的女人？” 　　“我哪知道……嘛，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做，陪你走一趟也无所谓。” 　　安洁莉卡的计划是去寻找其他勇者的后裔，不过目前没什么线索，干脆去陪维多利亚搞定村子里的失踪案，况且—— 　　“你真是个好人啊。” 　　……这孩子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我大概靠一晚上就能搞定。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和多克姆矿场的哥布林们告别，维多利亚一本正经地向哥布林道歉，承诺要还给多克姆矿场的哥布林们清白。 　　安洁莉卡在维多利亚到来前就用魔法检索过多克姆矿场，确认过里边没有人类生命和残骸的痕迹，毫无疑问，附近村子里的女人们失踪与哥布林没有关系。 　　多克姆矿场附近有不少农村，还有一座城镇，近日村子里接连不断有女人失踪，执政官以大笔金额的酬劳募集线索，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头绪。 　　“什么？不是哥布林？” 　　“非、非常抱歉！是我搞错了，哥布林们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 　　“那么到底是谁？” 　　“这个……还没有头绪。” 　　维多利亚带着安洁莉卡来面见执政官，执政官听说维多利亚几天的调查一无所获，不由得露出了苦闷的表情。 　　安洁莉卡开口了：“执政官大人。” 　　“喔……你是？骑士的朋友？” 　　“我是她的主人。” 　　“咳？！主、主人什么的，难道要给我戴上项圈像牲畜一样圈养……？我是不会屈服的！” 　　话是这么说，维多利亚游移不定的眼神完全没有说服力，安洁莉卡实际上也只是想逗弄一下维多利亚而已。 　　没有理会执政官的茫然，安洁莉卡继续问道。 　　“负责调查失踪的只有维多利亚小姐一个人？” 　　“是的。我们这里的卫兵本来就不多，近日为了巡逻更是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只能雇佣冒险者来进行调查，但不管我们怎样加强巡逻，失踪案还是在发生，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实在是很诡异。” 92 食人树汉尼拔 　　根据执政官的说法，近日不管怎样努力巡逻，都找不到半点失踪案的蛛丝马迹，他怀疑始作俑者动用了魔法的力量瞒天过海，因此才将调查全部委托给维多利亚。 　　要是他知道维多利亚这几天无非是朝着无意义的多克姆矿场猪突猛进，基本没有实质性的调查，不知会作何心情。 　　“我可以调查一下文书官记载的历史吗？我觉得里边会有一些线索。” 　　“调查历史？如果能帮助你们揪出罪犯，自然无碍，但请不要把历史档案带走。” 　　维多利亚一头雾水地跟在安洁莉卡后边，去文书官所在的房间索要到了城镇历史记录，城镇附近的农村都由这个城镇的执政官负责管辖，其他乡村的历史也都能在这里查询到。 　　“为什么要查历史档案？我们不应该去失踪者的村子里收集证据吗？” 　　不过安洁莉卡没有回答维多利亚的疑惑，她翻开文书官记载的历史，果然找到了她所预料到的证据。 　　“和我想的一样呢……你看。” 　　历史档案上清晰的记载了大约十年前，附近农村的土地开始变得肥沃，收成连年攀升，小镇和乡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富裕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家都开始有底蕴雇起了专职的佣人。 　　维多利亚左看右看，还是没法看出有什么问题。 　　但对此已经有了头绪的安洁莉卡又再次找到了执政官。 　　“执政官大人，今年之前附近的乡村里有失踪者吗？” 　　“每年都有……不过没有像今年这样多。” 　　“欸？每年都有吗？” 　　维多利亚吓了一跳，她不禁感到疑惑为什么执政官没有提到这件事，她一直以为失踪案是今年才发生的事。 　　大概是知道维多利亚的困惑，执政官主动解释道。 　　“因为我们这里收成很好，每年都会有人选择移居到这里，有来的人自然也有走的人，很多人都说不好到底是不打招呼离开了还是失踪了，要是必须得详细追踪每个人的去向，人力是根本不够的。” 　　“我已经调查到了所需的资料，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么祝你们一路顺风。”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告辞离开城镇，安洁莉卡依然没有选择到乡村里进行调查，她拉着维多利亚钻到了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 　　而维多利亚也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疑惑，拦在了安洁莉卡前边。 　　“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像是全都知道了一样，我完全搞不懂，这样不就显得我像是笨蛋吗？” 　　“原来你不是笨蛋？” 　　“我是骑士学院的高材生！说我是笨蛋就等于侮辱了骑士学院上百年的历史，我要求你立刻道歉。” 　　“那我来考考你好了，胆小菇有四种学术名词，你知道是哪四种吗？” 　　“………………对不起，我是笨蛋。” 　　“开玩笑的，其实只有一种。” 　　安洁莉卡笑眯眯地躲开了维多利亚恼羞成怒下打过来的粉拳，这个人果然很好戏弄。 　　但确切地说，与胆小菇有关系倒是不假。 　　“好啦，我认真回答你好了，胆小菇并不是一种常见的植物，它只会在特定的环境下生长。” 　　安洁莉卡说着的同时绘制了魔法阵。 　　“草花（Clovers）序列五·区域检索。” 　　区域检索，不同于星图俯瞰，是一种检查一定区域范围内事项的魔法，如同在生存游戏里的野外，区域检索会将范围内的所有物品瞬间罗列出来反馈到安洁莉卡的脑海里，并告知这些物品分别在什么方向 　　虽然不适用于高等智慧生物，但植物和动物同样会被检索出来。 　　维多利亚再怎样傻瓜，看见安洁莉卡绘制魔法阵，到底还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咦……刚在的魔法阵……这片土地的地脉……？” 　　地脉即为大地的魔力涌动的象征，代表着土地的生命力，同时它会反馈到魔法阵上。一般来说在地脉正常的土地上绘制魔法阵发动魔法，会消耗部分大地的魔力，再补充一些魔法师自身的魔力。 　　但倘若地脉异常，消耗更多的则是魔法师的魔力，更有甚者会扰乱魔法的发动，而这些都会表现在魔法阵上。 　　维多利亚发现，安洁莉卡绘制的魔法阵出现了异常，代表这片土地的地脉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可是维多利亚更加困惑不解，明明历史档案上的记载说土地肥沃适宜耕种，按理说地脉有问题同样会影响到耕种的才对。 　　安洁莉卡调查完毕后向森林深处走去，同时继续向维多利亚解释。 　　“胆小菇是一种很容易受到地脉影响的植物，地脉中流动着魔力，但这种魔力对胆小菇来说却是剧毒，因此除非是人工栽培，野生的胆小菇非常少见，只能在地脉受损的土地上生长。大地会愈合自己的伤，所以地脉总是能正常恢复的，恢复过后胆小菇又会重新灭绝，确实是很胆小的植物呢。”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胆小菇并不能发射孢子。 　　“但是，有一种特殊的植物能够损毁地脉，给胆小菇创造生存环境，你知道是什么吗？” 　　“莫非……？！” 　　“答对了。” 　　安洁莉卡与维多利亚来到了森林中的某处干涸的河床，这里人迹罕至，连最顽皮的小孩子都不可能跑到这个地方。 　　干涸的河床中赫然是维多利亚目瞪口呆、在课本上学习过的植物，它和其他树木外表截然不同，更像是一株巨大的捕蝇草。 　　“汉尼拔树……又名食人树。” 　　安洁莉卡说出了它的名字，有着骇人的名字，单看外表的话却像是这棵树张开怀抱欢迎着每个攀爬的人，但那不过是食人树的伪装，如果有生物、哪怕是人类跌入了食人树的陷阱里，陷阱会立刻闭合，就如同捕蝇草抓捕昆虫一样，用消化液将其分解。 　　为了能更方便地捕捉到猎物，食人树会生长在低谷的地方，这样即便是小孩子，也会误认为它是落脚点而跳到捕猎夹上，方便它进行捕食。 　　维多利亚清晰地记得课堂上讲师的评价：大自然孕育出的杀人植物，能够不留痕迹地将人连骨头都分解。 　　“失踪的村民们，都是被它……？” 　　“不全是哦，维多利亚小姐，汉尼拔树也是植物，动不了的。” 93 魔女小姐与活祭 　　“维多利亚小姐，你知道活祭么？” 　　“活祭？当然知道，为了祭祀神明大人，虔诚的信徒会精心挑选肥美的牛羊，在祭祀上杀死献给神明大人。” 　　维多利亚小姐是信教的姬骑士，骑士学院有很多都是教会资助的，骑士们在学习魔法与厮杀之余，还要学会祷告。 　　“在一些地方存在着相似的活祭信仰，只不过他们的祭品不止包括牲畜，还包括……人类。” 　　“噫？！” 　　维多利亚打了个冷颤。 　　“不、不可能吧，那也太残忍了，况且献祭活人什么的，只有邪神和魔鬼才会高兴吧。”：“但有明确的利益就另当别论了哦？维多利亚小姐。比如说，让土地变得肥沃什么，你应该知道汉尼拔树的特性不止包括食人。” 　　是的，汉尼拔树之所以臭名昭著，其一是它是罕见的拥有杀人能力的植物，其二则是汉尼拔树的树根。汉尼拔树的树根会深入地下吸食地脉的魔力，但其表现的形式却并非是土壤失去活力。 　　“汉尼拔树的树根能够吸食土壤中的魔力，它会让土壤在一段时期内活性化。十年前，多克姆矿场附近的村民们发现土地变得肥沃，那个时候汉尼拔树应该已经在这里扎根了。汉尼拔树虽然能够使土壤活性化，却会对地脉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具体来说就是竭泽而渔。” 　　过度的捕杀会造成物种的灭绝，抽干湖水捕鱼可以将湖里的鱼一网打尽，但来年将不会有任何收成，然而汉尼拔树自然无法懂得这个道理，它会无止境地抽取魔力，直到彻底把地脉破坏。 　　“我想，这里的地脉已经到达极限了，因此汉尼拔树再也无法激活地脉，对此毫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他们的祭祀还不够，开始对汉尼拔树无休止地进行活祭，这便是近期多克姆矿场附近的村民们接连失踪的真相。” 　　“……不对。” 　　维多利亚从震撼中恢复了冷静。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蠢事？因为——汉尼拔树捕食生物，和它吸收魔力毫无关联！” 　　汉尼拔树有两套进食体系，一是通过捕蝇草般的造型捕食落入陷阱的猎物，二是通过树根吸收地脉里的魔力，然而两套进食体系互相没有关联，不是说给汉尼拔树喂食活祭品，它就会停止吸收魔力或加剧吸收。 　　看着维多利亚根本不相信的样子，安洁莉卡抬起头，借着巫师帽的边缘确认昏黄的日光。 　　“嘛，估计他们今晚也会来，我们不妨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 　　夜晚。 　　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出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用担架抬着一个女人，不过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是病患，这里的森林里不住着巫医，女人挣扎得厉害，可她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被牢牢绑在担架上。 　　领头带路的几个男人打着火，为抬担架的人们保驾护航。 　　“到了。” 　　“呼……这是第多少个了……？” 　　“不知道……数都数不清了吧？” 　　“神树啊神树，求求您饶恕我们的罪过，拯救我们的庄稼！” 　　“请拯救我的果园！我的家里存粮不多，一家老小全指望神树的恩赐！” 　　男人们说着，同时把担架上的女人解放，女人挣扎得更加拼命，但被男人们死死按住，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或许是觉得深山老林里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男人们甚至扯下了堵住女人嘴巴的布。 　　女人泣不成声地向男人们求饶。 　　“饶了我吧！我还没有出嫁，我不想死啊！” 　　“就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娶你，所以你才会被选中作为献给神树的祭品。你应该感恩戴德，至少你这女人创造了一些价值。” 　　“不！救救我！父亲！母亲！救救我！” 　　“……竟然还在向父母求救？真是个傻瓜，反正你都要死了，实话告诉你，我们带走你是经过你父母的同意的。” 　　“什……什么？你骗人……” 　　“我们有骗你的必要？你真的以为你的父母爱你？当他们知道生下来的是闺女，差点没哭出来。他们同意我们绑走你的理由也很简单，嫁女儿要出一笔价格不菲的嫁妆，他们出不起嫁妆，还不如让你为村子里做点贡献。” 　　“过几天他们会说你跟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私奔了，象征性的找一找，再过不久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 　　“放心吧，你并不孤独，最近这段时间失踪的女人都是这么不见的。” 　　“我们也得小心才是啊，城镇里的执政官大人都开始雇人调查了。” 　　“只要神树再施给我们恩惠，我们马上就会停手，所以比起担心执政官大人那边的调查，还是得先让神树复苏。” 　　或许是男人们议论的内容过于冲击性，女人甚至停止了哭叫。 　　男人们打算把女人扔掉汉尼拔树里，作为汉尼拔树的食粮，如同他们以往做的一样。 　　“——住手！” 　　维多利亚再也看不下去，拦在村民们面前，村民们立刻慌乱了起来，他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伏击，还是全副武装的姬骑士。 　　维多利亚的表情并不好看，丝毫没有查清真相的喜悦，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巡逻不见成效，一切都是附近的几个村子联合起来制造的失踪。 　　失踪的女人全部都用来喂给他们口中的神树：汉尼拔树。 　　“骑、骑士大人？” 　　“你们刚才说的内容……我全都听到了。荒谬至极！这棵树不是什么神树，是一种名叫汉尼拔树的食人树，你们竟然在祭祀它？” 　　“汉……汉什么树？神树就是神树。神树能让我们家里的地变得肥沃，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只需要每个季度向神树献祭一个人，我们就……” 　　“胡说八道！汉尼拔树食人和使土地肥沃没有任何联系！汉尼拔树也不是什么救世主，十年来它一直使这一带的土壤活性化，同时也在破坏地脉……！我明白了，你们最近疯狂绑架活人来献祭汉尼拔树，是发现了土壤不像以前一样能当做天然的肥料。但破坏了你们赖以生存的土地的罪魁祸首，正是你们的神树！” 94 姬骑士维多利亚 　　男人们都被维多利亚的气势所震慑住，纵然他们没几个人得听得懂什么魔力、地脉……可从维多利亚的语气判断，他们隐约意识到了，神树可能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能够无限赐予恩惠的奇迹之树。 　　奇迹是有限额的，如今这份限额已然耗尽，再也无法填补。也就是说—— 　　他们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无意义的杀人而已。 　　维多利亚怒声质问。 　　“告诉我，是谁跟你们说，向汉尼拔树进行活祭能得到恩惠的？” 　　“是谁……？村长是这么说的……？” 　　“不……我们的土地变得肥沃，神树也同时出现了，怎么想都是有关系的吧！” 　　“一定、一定是我们的献祭还不够！来！把她献祭给神树——” 　　男人们完全陷入癫狂，仍然打算把绑来的女人献祭给汉尼拔树。 　　就在这时，维多利亚身后飞出一团火焰，直中河床中的汉尼拔树。汉尼拔树终究是植物，火焰正是它的克星。 　　“神树？！” 　　“我说得没错吧，维多利亚小姐。” 　　安洁莉卡慵懒地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要不是维多利亚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安洁莉卡估计还会继续睡下去。 　　男人们呆滞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焰，热浪不断拍打着他们的面颊。 　　忽然间，有人注意到了安洁莉卡的装扮。 　　“魔……魔女……！” 　　跟着，其他人也朝安洁莉卡这边投来了视线，他们的表情变得恍惚，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是了……肯定是魔女做的！” 　　“不是有那种传闻吗？魔女能让别人家的母鸡下不了蛋，奶牛挤不出奶，她肯定也能诅咒我们的田地！” 　　“对！不是我们的错！一切……一切都是魔女的责任，我们只是在挽救我们的庄稼……！” 　　“我没有错……我们都没错……” 　　遭受到平白无故的指责，安洁莉卡没有生气。 　　“君王（King）序列五·帝王指令。去向执政官将来龙去脉讲述清楚，包括但不限于这些年来你们都献祭了谁，有谁参与和知情，解释清楚后自己去监狱，顺便忘掉我的存在。” 　　“是。” 　　村民们目光空洞，变成了魔女操控的傀儡，依照魔女的命令行动。 　　等到他们离开后，汉尼拔树也被焚尽了，维多利亚花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平复了心情。 　　“你是、魔女？” 　　“没错，不会衰老不会死亡的「黑」魔女是也。论辈分，你可以管我叫姐姐哦？” 　　“总觉得显然已经超过叫姐姐的年纪了。” 　　维多利亚极不情愿，何况安洁莉卡没有她高，长得又很可爱，维多利亚还以为安洁莉卡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妹妹。 　　不过安洁莉卡是魔女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安洁莉卡能够如此精准地找到要因，她累积了丰富的阅历，从胆小菇的生长推断出地脉出现了问题，进而得出了多克姆矿场附近一定生长着汉尼拔树的结论 　　“他们这么错怪你……你不会生气？” 　　“还好啦，我早猜到他们会把锅扣到我身上，他们总要给自己十年来的杀人行为找借口合理化。” 　　魔女并非在每个地方都有不错的名声，当魔女恰好出现，把责任全部推给魔女是很常见的行为，不过魔女都是非凡者，没理由任人拿捏。 　　村民们内心深处大概已经清楚了，十年来不断向汉尼拔树的献祭是无意义的事，可他们拒绝承认，才会试着将土地失去活性化归咎于魔女。 　　“维多利亚小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呢，其实很常见的哦，他们没有途径知道汉尼拔树的运作原理，无知会产生畏惧，畏惧会产生盲目的崇拜。村子里的村长们指使这么做，多半是基于集体犯罪可以减轻负罪感吧，大家都知道也都在做，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说到底，土地变得肥沃这种好事，没有人会死脑筋地去做调查，谁会质疑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呢。 　　“可是……为什么献祭的都是女人？如果不是因为都是女人失踪，我也不会怀疑到哥布林那里……” 　　“这个单纯是你对哥布林有很深的误解。”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吐槽道，哪有调查都不调查就一股脑往哥布林营猪突猛进的？而且还老是做出故意战败的行为，要是换个世界观恐怕现在已经成为妈妈了。 　　“他们不是已经解释了吗？维多利亚小姐的魔法资质聪颖，应该没有度过这样的生活：无论在城镇还是乡村的生活中，魔法资质出色的人可以在家庭里占据比较不错的地位，其次是魔法资质一般的男人，最后才是女人。出嫁女儿一般要支付价值不菲的嫁妆，这是一种普遍的习俗，而女儿出嫁后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很不受家庭欢迎。” 　　这个世界还没有到女儿出嫁可以漫天要价彩礼的时代，除非女儿长得确实漂亮不缺乏追求者，否则通常都是女方养了十几年还要再赔一笔嫁妆，故此尤以乡村普遍，女儿在家中不受待见，甚至会牵连到只生出女儿的妻子。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让嫁不出去的女人失踪，到时候说是病死或跟着外来的男人私奔，就可以把事情压下来。” 　　“……今后他们该怎么办？地脉已经被破坏了。” 　　“应该会搬走？那种事又不需要我们去考虑。倒不如说维多利亚小姐有什么打算？” 　　多克姆矿场附近的村子的田地失去了活性，已不再适合开垦，这是他们自己酿成的苦果，他们如何收拾残局，不是魔女想去关心的事。 　　“我……？我游历目的是劝善惩恶，这是我接下的第一份委托，老实说我的心情有些微妙，我一直以为发生失踪案的村民们是我该保护的对象。骑士学院外的世界真复杂啊……那个，如果你不介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感觉我能学到很多……” 　　安洁莉卡高兴地一拍手掌，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可以，那么我们就是接下来同路的伙伴了，我不喜欢骑扫帚——你来背我吧。” 　　“欸？！” 　　“我们都是伙伴了不是吗？” 　　“这是哪门子的伙伴啊——” 95 【魔女与囚笼之鸟】 　　美丽的斯塔弗伦是一座富庶的城市，贵族们在这里兴建富人区，街道上不会看见流浪的乞丐，整座城市欣欣向荣。 　　自不必说，城市里不乏面向富人的餐厅，其中甚至有这个时代极其少见的情侣餐厅，专门接待有钱人的情侣，并安排舞会等服务。虽然客人不多，但高昂的收入确保了利润，贵族们不认为价过于昂贵，相反认为这种几乎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餐厅才符合贵族的身份， 　　说到底，专门提供餐饮服务的餐厅在这个年代并不常见，绝大多数都是同时提供住宿服务的酒店才顺便提供食物。 　　而在今天，斯塔弗伦的情侣餐厅里迎来了一对特殊的客人，引得餐厅里为数不多的男伴很是困扰，因为那是城镇里争芳斗艳的女贵族也鲜少能够与之相媲美的两位少女。没错，明明是情侣餐厅，却是两个女孩子专门到访，餐厅里的男伴无不想向那两名少女搭话，奈何受限于身边的女伴，不得不保持绅士礼节。 　　餐厅里的女伴亦感到不快，因为其中一位女孩完全是魔法师的打扮，根本不符合餐厅的礼节，怎能让冒险者的服装出现在这种优雅的地方？不过女伴们没有谁敢于上前呵斥，说来奇怪，魔法师的少女看着像个冒险者，美貌却让人怀疑是不是哪个受信仰的女神以化身的姿态来到世间。 　　就算催促餐厅里的侍者把那两个不符合身份的少女赶走，侍者也只能报以尴尬的苦笑：她们付了钱的。严格意义上讲，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两个女孩子一起来情侣餐厅，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不拘小节。 　　“我们果然不该来这个地方……” 　　“不合胃口吗？我觉得还不错哦，是我这段时间享用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当然不是口味的问题，你、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出现在情侣餐厅很奇怪吗？” 　　安洁莉卡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了餐巾纸。 　　她忽然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掩面而泣。 　　“呜呜……维多利亚的意思是我不够格当维多利亚的情侣？好难过……” 　　“等一下！为什么会理解成这个意思啊！” 　　维多利亚立刻变得手忙脚乱。 　　“好好好，是我不对，能和安洁莉卡在一起是我的荣幸！” 　　“自然如此，说我是全世界的人理想的梦中情人都不过分哦。” 　　安洁莉卡用餐巾纸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反观维多利亚那边，她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自从和安洁莉卡同行以来一直是这样，维多利亚万万没想到安洁莉卡比她预料中要麻烦得多，维多利亚好歹是贵族出身，因为去骑士学院进修过才改善了大小姐的养尊处优习性，但安洁莉卡竟然比维多利亚还要娇生惯养得多。 　　没走两步就说“哎呀走不动路了”然后要维多利亚背着走，起初维多利亚还以为安洁莉卡真的需要照顾，后来发现安洁莉卡单纯是喜欢呼吸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和脖颈上的香水味，尤其以在维多利亚耳边吹息为乐。 　　到城镇和村落的旅店每次坚持只开一间房……单人间那种，维多利亚本人意见不大，但脱下衣服后发现安洁莉卡的身材竟然比她还要好，而她本人更是毫不掩饰的承认这么做确实有故意炫耀的成分。 　　“住两间房的话就看不到了嘛，话说回来维多利亚小姐居然是内陷……” 　　“住口啊啊啊啊啊——” 　　回想着以往的种种，维多利亚确信安洁莉卡绝对是个麻烦的女人！谁要是娶了她以后有罪受了！ 　　这次来情侣餐厅不必多说，自然是安洁莉卡的主意，安洁莉卡主张是情侣餐厅有斯塔弗伦最美味的美食，但维多利亚本人强烈反对。贵族出身的维多利亚能够理解情侣餐厅里其他的贵妇人们为何如此抵触，没有男伴，无论是和仆人还是其他名媛好友一同去情侣餐厅，都是有失贵族身份的。 　　奈何安洁莉卡对此毫不在意，她的观念里餐厅无非是吃饭的地方……况且她又不介意被当成情侣。 　　顺带一提，维多利亚倒是很注重这个，专门卸下了厚重的盔甲，换上了一身得体的礼服。但安洁莉卡完全没有更换的意思，老实说维多利亚对此很是介怀，不光是不符合礼节，除了魔法袍外，她还没见过安洁莉卡换别的衣服。 　　……明明是个美人。 　　不对！我在乱想什么！ 　　维多利亚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她……呃、应该只是赞叹一下安洁莉卡确实是漂亮的女孩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最后一对男女伴也告辞离开后，情侣餐厅里便只剩下了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两名客人。 　　“其他客人都走了啊。” 　　“大概是受不了我们两个……呜哇……肯定是觉得我们两个的出现不符合贵族礼节，神明在上，我给家族蒙羞了……” 　　安洁莉卡认为维多利亚故意输给哥布林的时候她的家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丢的脸面了。 　　安洁莉卡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斯塔弗伦情侣餐厅的美食有点像安洁莉卡印象中的法国餐：摆放和造型讲究、精美，但分量很少。 　　“有时候觉得你们这些的贵族礼仪真是有够麻烦……话说，我们真的有打扰到你们么？” 　　旁边的侍者微微一怔，安洁莉卡是在对他说话，大概是享用美食后觉得无聊吧，这在基本上客人都是贵族的情侣餐厅非常少见，贵族用餐结束后不会与侍者闲聊。幸好斯塔弗伦情侣餐厅的侍者以前都在贵族家里做过仆人，能够应付店里的任何状况。 　　“我们餐厅一般接待的都是斯塔弗伦贵族，异乡的访客确实比较少见。但请不必介怀，和温蒂妮小姐引发的骚乱相比，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魔女TIPS】 　　并非所有非凡者都居住在人类的领地，非凡者当中除却公开活动的「紫」之外，其他非凡者基本被世人认为处于行踪不明的状态。 　　其中，「黑」虽然通常在莱茵联邦境内的迷雾山脉定居，但由于鲜少有人能抵达迷雾山脉上的魔女之家，因此被认作是流言。 96 魔女小姐要变身了 　　“温蒂妮？” 　　“她曾是斯塔弗伦最美的姑娘，温柔、美丽、大方，是当时每个斯塔弗伦贵族少爷的梦中情人。” 　　“这样啊，我猜约她在情侣餐厅吃饭的贵族一定不少。” 　　“是的。不过温蒂妮小姐引发骚乱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追求者……主要原因在于，她爱上了一位吟游诗人。” 　　“那还真是不幸……” 　　安洁莉卡如是评价，有时候贵族出身的女子择偶权不在于自己，尤其是女儿爱上平民阶级的男人。吟游诗人是通过卖弄故事来营生的职业，他们往往风趣幽默，很受未经爱情熏陶的女孩欢迎。 　　在贵族眼中，他们不排斥吟游诗人，因为宴会上需要请吟游诗人来表演，没有音乐的宴会是不完整的。话虽如此，吟游诗人的地位依然是平民，贵族绝不会允许有谁和吟游诗人相爱，有的地方甚至是女仆都不行。 　　“温蒂妮小姐的性格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她性格刚强，无论如何都要与那名吟游诗人在一起，甚至不止一次邀请那名吟游诗人来我们这里做客，为此她的家族找上门来，在这里大闹了一番，砸坏了许多桌椅，我们花了好久才弥补回损失。”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两边都是贵族，和此前情侣餐厅的闹出的风波相比，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无非是把心生不快的贵族们气走而已，反正斯塔弗伦只有这一家情侣餐厅，等他们气头过去，以后还会再来的。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阶结账后告辞离去，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在斯塔弗伦内四处游荡。斯塔弗伦广场时常有白鸽逗留，安洁莉卡向一位农夫购买了喂养鸽子的饲料，在广场上投喂给白鸽。 　　“啊……鸽子们站在我的帽子上了……” 　　安洁莉卡感受到帽檐一沉，似乎有白鸽落脚在她的巫师帽上，安洁莉卡对此完全不感到愉快，小动物虽然可爱但总是很没操守，她担心白鸽会在她的帽子上留下不友好的痕迹。 　　然而安洁莉卡的帽子实在太过宽大，赶走一只白鸽，又会有另一只来落脚。 　　看着手忙脚乱的安洁莉卡，维多利亚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魔女大人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吗？舍弃掉这身打扮不就好了？你的帽子很容易被白鸽当成落脚点。” 　　“真没道理，为什么啊……？” 　　“可能是你帽子上的花菖蒲很吸引它们？说起来你帽子上花菖蒲是模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真实的模型，气味与触感都和真实的花菖蒲一样。” 　　“不是啦，是真的花，只不过它不会枯萎。” 　　安洁莉卡好不容易赶走了最后一只白鸽。 　　“要让我换身衣服？哼哼、是维多利亚小姐想看我穿别的衣服吧？” 　　“怎、怎么可能！” 　　维多利亚慌忙否认， 她不敢直视安洁莉卡的样子已经出卖了她的心理。 　　安洁莉卡的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果然路上有个擅长被捉弄的同伴要有趣得多。 　　“好啊，斯塔弗伦是富庶的城邦，这里肯定有上好的礼裙。” 　　事实正如安洁莉卡所说，斯塔弗伦住着许多富人，她们很快打听到了斯塔弗伦最好的裁缝住在哪里。 　　他们忠告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那名裁缝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接待异乡的冒险者。 　　安洁莉卡却说她有办法，而这个关子直到她们找到裁缝家才揭晓。 　　“……你的办法只是摘下帽子而已？” 　　维多利亚闷声吐槽道，她还以为安洁莉卡有多聪慧，到头来单纯是把巫师帽摘了下来。 　　安洁莉卡投去一个“瞧好了”的眼神，门都没敲便直接走进裁缝家。斯塔弗伦最好的裁缝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士，她的手艺颇受贵族青睐，女贵族们总不嫌家里衣柜的服饰少，因此裁缝不缺少活干，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听到安洁莉卡故意用靴子踏出来的脚步声，裁缝不假思索地开口拒绝，同时下意识地抬起头瞥一眼来访者。 　　“抱歉，这里暂时……嗯？” 　　裁缝撞上了安洁莉卡笑眯眯的表情，按理说她不该欢迎冒险者，冒险者所穿戴的粗鄙服装完全不符合她的设计兴趣。 　　但是裁缝没有这样做，而是凝视着安洁莉卡可爱的面容。 　　“我需要一件现在这里最好的礼裙。” 　　“……可以。” 　　维多利亚看得出来安洁莉卡没用魔法进行暗示。 　　“奇怪……城镇里的人都说你很忙，不接待冒险者的委托。” 　　“日行千里的马儿要配上最好的马鞍，乘风破浪的船要配上最好的船帆，这样才合理啊。” 　　安洁莉卡代替裁缝做出了回答。 　　“有尊严的裁缝对模特的要求是很高的，没有裁缝愿意见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衣服被毫无气质的人穿上。” 　　安洁莉卡对自己的气质有充足的自信，这足以让裁缝做出让步。 　　维多利亚无法否认，毕竟不和安洁莉卡相处的话，大概真的觉得她是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吧，虽然相处不到一天就足以把这个美好的幻想摔得粉碎。 　　裁缝邀请安洁莉卡进入换衣间，维多利亚并没有跟进去，在她的观念中服侍更衣该是仆人的职责。闲来无事的维多利亚在裁缝家中闲逛，她发现裁缝家里除了裁缝的做工外，还喜欢收集一些贵妇人的照片。 　　照片是通过印想念写魔法进行记录的，照片上的贵妇人与华美的服装相得益彰，服装衬托出贵妇人的雍容华贵，而贵妇人身披的礼服更似霞衣般精美。维多利亚理解裁缝的心理，她的手艺高超，只有最优秀的模特才能体现出她的设计。 　　不过照片中，有一位少女占据压倒性的数量优势，连维多利亚都被照片中的少女深深吸引了注意力。照片中的栗色长发少女有着标致的五官，尤其是她湛蓝色美丽的眼瞳，如同宝石一样流溢着光彩，她似乎是被故意要求做出贵夫人的姿态，但即便如此依旧掩饰不住她的俏皮与活泼。 　　这个女孩是……？ 　　“换好了哦，维多利亚小姐。” 97 姬骑士与公主 　　裁缝为安洁莉卡挑选的是犹如白天鹅般的低胸晚礼裙，面料肉眼可见的丝滑，想必是采用了价格不菲的绸缎。 　　束腰勾勒出安洁莉卡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线，胸前更是聚拢出优美的弧度，裙摆上并无太多的褶皱，仅有含苞待放的精美花纹作为点缀。当魔女拘谨地迈开步伐，黑色的高跟鞋亦随着飘动的流苏时隐时现。 　　魔女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她不喜欢浓妆艳抹，所以只是略施粉黛的级别，但已经足够摄走看客的魂魄了，至少、维多利亚无疑是被惊艳到的人。 　　然后—— 　　“呀……” 　　魔女一个趔趄跌了过来，维多利亚慌忙抱住安洁莉卡，幸好此时维多利亚穿的不是铠甲，否则安洁莉卡的额头势必会遭到惨痛的暴击。 　　安洁莉卡的肌肤白里透红，这次少有的是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尴尬。 　　“维多利亚小姐，你不要用一副明明是女人竟然不会穿高跟鞋的表情看着我好不好，我好久都没穿过了。” 　　倒不是型号说不合适什么的，只是鞋跟的高度略微有些…… 　　维多利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见到你穿礼服出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哪个国家的公主。高跟鞋可是贵族晚宴上淑女必不可少的穿戴哦，不能适应的话可算不上是真正的公主。” 　　“我本来也没有当过公主……不过有当女王的经历。” 　　“哈？女王？”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高跟鞋还没发明出来呢。” 　　安洁莉卡扶着维多利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维多利亚盈盈一笑。 　　“怎么样，适合我吗？” 　　维多利亚本想说还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因为裁缝终究不是十全十美的造型师，安洁莉卡发型显然还有值得精进之处，或许再加上耳环更好一些？但安洁莉卡天生的丽质，决定了她此刻什么都不做改变，也足以出席王室间的舞会，前提是她愿意闭上嘴巴当一个老老实实的花瓶。 　　“再适合不过了。” 　　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维多利亚受到的骑士教育告诉她不能撒谎，应该从心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之所以选择褒奖，维多利亚认为一方面是安洁莉卡值得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另一方面大概是身穿白色礼服的安洁莉卡犹如不谙世事的纯洁公主，点燃了维多利亚内心中的骑士之魂。 　　仿佛让眼前的公主大人伤心难过都是一种罪孽，如果安洁莉卡愿意给维多利亚50%的温柔，维多利亚甘愿铤而走险；如果安洁莉卡愿意给维多利亚100%的温柔，维多利亚便胆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倘若安洁莉卡给予维多利亚300%的温柔，维多利亚甚至敢只身挑战冥神，不惜冒着被绞死的风险。 　　安洁莉卡带着暗含秋波的笑意，向维多利亚抬起了纤纤玉手。 　　维多利亚萌生了一种宣誓骑士礼的冲动，但安洁莉卡唇瓣中吐露出的话语却令维多利亚僵在了原地。 　　“看够了该付出代价了哦。” 　　“……………………欸？” 　　“你不会以为是免费的吧？” 　　安洁莉卡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旖旎的氛围中，依稀传来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维多利亚的骑士之心，卒，享年114秒。 　　“太美了……请允许我用印想念写拍照记录下来！” 　　一把年纪了还格外兴奋的裁缝的介入帮石化中的维多利亚解了围，安洁莉卡自然没有反对，配合着裁缝的要求做出各种各样妩媚动人的姿势。 　　安洁莉卡的原则是要么干脆用巫师帽和魔法袍隐藏，要么完完全全地展示出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裁缝记录下无数的相片，笑得合不拢嘴，安洁莉卡对裁缝好心情亦有一种满足感。 　　“上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孩子……还是温蒂妮小姐……” 　　裁缝喃喃自语，短短的一句话音量不高，却令石化中的维多利亚瞬间恢复了正常。 　　维多利亚连忙给裁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她姑且和安洁莉卡相处了一段时间，安洁莉卡允许自降身段，不自称魔女而自认魔法师，但她在另一方面向来斤斤计较，那就是自称魔法师时一定要加上美少女的前缀。 　　她可以不是天才，不能不是美少女。 　　“……温蒂妮、是谁？” 　　维多利亚暗叫糟糕，安洁莉卡的声音中已带着一丝不悦。然而兴奋之余的裁缝并没有很好的理解到维多利亚的暗示，热情地给安洁莉卡展示了温蒂妮的照片。 　　那正是维多利亚先前在裁缝家里看见的栗色长发少女的照片，她是裁缝收藏的照片中最好的模特。 　　安洁莉卡盯着温蒂妮的照片，一言不发，维多利亚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童话故事里经常有嫉妒他人美貌的坏魔女，安洁莉卡一定有成百上千种方法毁掉这个女孩子吧，竟然胆敢和魔女相提并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可爱。” 　　“哈？” 　　“太可爱了吧！简直就是天使！这个女孩住在这个城镇上吗？我要去见她！” 　　安洁莉卡不仅没有生气，相反她两眼放光，就像是开位魔术师见到魔神柱一样。 　　维多利亚哑然，紧跟着竟然有些委屈，她承认照片里的温蒂妮小姐很可爱，见到真人只会更上一层楼。但是……但是…… 　　她维多利亚不可爱么！ 　　安洁莉卡都不夸她的…… 　　然而听到安洁莉卡的心声，裁缝的面色染上一层阴霾。 　　“温蒂妮小姐……她在十二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 　　“嗯，温蒂妮小姐是斯塔弗伦人尽皆知的美少女，十二年前她不见踪影，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温蒂妮小姐。” 　　假如温蒂妮现在还活着，应该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吧。 　　裁缝如是感叹。 　　“维多利亚小姐……看来我们有事情做了。” 　　出于援助弱小的骑士精神原则，维多利亚没理由拒绝，两人即刻动身。 　　裁缝品味着为安洁莉卡摄下的精美照片，决定将它们作为裁缝店的宣传照。 　　直到几个小时后冷静下来的裁缝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没给钱就穿着礼服走了……？ 98 可怜的姬骑士被魔女玩弄于股掌之中 　　“稍微等一下！我们是不是没给钱？” 　　几乎在同一时刻，维多利亚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们离开裁缝家的时候似乎忘记支付礼裙的报酬。 　　“我已经支付了哦。” 　　坐在长椅上的安洁莉卡揉着有些疼痛的脚掌和脚趾，大概是确实有很久没穿高跟鞋的缘故，一时间难以适应。 　　当年安洁莉卡能穿着兔女郎服装灵活地跳舞，该说果然是岁月催人老么。 　　“她不是用魔法记录下很多照片吗？那些就是我支付的报酬了，用我的照片做宣传照，应该是裁缝女士倒贴给钱才对。” 　　“用宣传照做报酬？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支付现金……” 　　脑筋死板的维多利亚耿耿于怀。 　　“你口袋里根本没有足够的价格支付吧？” 　　上次解决掉多克姆矿场的委托，维多利亚秉持着那里不再适合居住的理由，根本没有去找执政官索要报酬。至于澄清了名誉的哥布林们身无分文，无以作为报酬，所以一路上一直都是安洁莉卡负责维持经济。 　　安洁莉卡花钱如流水的风格连贵族出身的维多利亚见了都心惊胆战，对比之下维多利亚囊中的积蓄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呜……钱、钱不够的话，我就用身体去偿还……！” 　　安洁莉卡很想将之理解为维多利亚去打工，但她面色上的红晕显然出卖了她。 　　“放心好了，我能以魔女的名誉做担保，很久以前我就是公认的美少女，到现在人们的审美也没变化，肯定能给裁缝店做出比这份礼服更有价值的营收。比起这个，温蒂妮的失踪才是我们该关心的。” 　　穿着礼裙的安洁莉卡一下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有不少男人上前来搭讪，维多利亚充当了护花使者，避免了许多麻烦，不过安洁莉卡也因此问话收集到了不少情报。温蒂妮在十二年前是斯塔弗伦的名人，打听温蒂妮的消息并不困难。 　　人们的说法大致和安洁莉卡之前得知的消息差不多，温蒂妮为人温柔大方，是许多斯塔弗伦少年们的梦中情人。 　　十三年前、也就是温蒂妮销声匿迹的一年前，年轻的温蒂妮在宴会上结实了一位名叫劳伦斯的吟游诗人，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然而这段爱情不受祝福，尤其是受到温蒂妮的家人：德莱斯家族的反对。 　　德莱斯家族在斯塔弗伦拥有不错的家境与地位，但他们仍旧十分迫切地想要与大贵族缔结联姻的关系，强化德莱斯家族的地位。在温蒂妮与劳伦斯相恋之前，德莱斯家族的家主：德莱斯夫人同意将温蒂妮许配给斯塔弗伦的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的少爷。 　　温蒂妮对此极力反对，她根本不喜欢那个少爷，故此温蒂妮与劳伦斯的恋爱被视作是对家族的叛逆。任凭德莱斯家族怎样百般阻挠，温蒂妮都没有和劳伦斯分手，她看似纤弱的身躯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与坚毅，誓死与家族抗争。 　　温蒂妮甚至逃出了与未婚夫的宴会，与她真正的爱人劳伦斯幽会，这等羞辱终于激怒了大贵族，也彻底惹恼了德莱斯夫人。 　　此后的某天，温蒂妮失踪了，没有人能打听到她的下落。 　　“温蒂妮的失踪在斯塔弗伦是一桩悬案，维多利亚小姐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失踪的美少女大小姐……附近莫非有哥布林部落……？” 　　“我开始怀疑姬骑士是不是对哥布林有种族歧视了。” 　　“我、我是开玩笑的！最大的嫌疑对象……应该是温蒂妮小姐所在的德莱斯家族吧。” 　　毫无疑问，与温蒂妮矛盾最激烈的正是德莱斯家族，温蒂妮小姐的母亲德莱斯夫人与温蒂妮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据小道消息称温蒂妮有可能是她的父亲的私生女，但终究没有明确的证据，她们的关系恶劣更多的是性格不合。 　　在温蒂妮与劳伦斯相恋后，两人本就摩擦不断的关系急转直下，德莱斯夫人在温蒂妮失踪后的态度亦十分消极，对寻找温蒂妮的下落一点都不上心，似乎比起温蒂妮的失踪，无法达成与大贵族的联姻对德莱斯夫人的打击更加严重。 　　“有时候真不能理解你们贵族，门当户对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吗？宁愿要闹到有人失踪都不愿意各退一步。” 　　“贵族可是很注重家族的延续的。” 　　维多利亚表示理解，实际上贵族们对此事的评价持暧昧态度，一方面责怪德莱斯家族逼迫得太紧以至于温蒂妮小姐遭遇不测，一方面又打心底难以理解温蒂妮小姐为何如此痴心一无所有的吟游诗人。 　　“要是我爱上了不被家族认可的人，父亲大人可能会把我的腿打断。” 　　“比如说喜欢女孩子之类的？” 　　“对，就像你说的……欸——” 　　维多利亚唐突飙出了女高音，随后她赶紧捂住嘴巴，拼命向周围被吸引到的路人们道歉。 　　维多利亚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悦地凑到安洁莉卡面前。 　　“你说的已经和贵族没关系了好不好，平民间也不允许。” 　　“但魔女在这方面向来很自由哦。” 　　安洁莉卡张开了双臂，揽住维多利亚的脖颈。维多利亚此时才发现她刚才离安洁莉卡很近，几乎鼻尖都要触碰到彼此，而此刻安洁莉卡珍珠般炫丽的美眸完全占据了她的视野。 　　我得推开她—— 　　虽然心里这么想，维多利亚却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小鹿乱撞地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但双唇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柔软。 　　“维多利亚小姐闭上眼睛干什么？” 　　维多利亚错愕地睁开眼睛，安洁莉卡依然保持着之前的距离，没有之后的动作，只不过如此之近的距离，能感受到安洁莉卡吐气如兰。 　　“你不是要……” 　　“啊，我的意思是我果然还是不适应高跟鞋，走不动路了。这身礼裙还是像之前那样背着未免太过奇怪，不如还是公主抱吧。哎呀？骑士小姐，还是说你刚才在期待……？” 　　“我没有任何期待！！！” 99 维多利亚一败涂地 　　一段时间后，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在斯塔弗伦居住的旅店暂时落脚。 　　“那么我们来整理一下收集到的信息，温蒂妮失踪最大的嫌疑是她的家族德莱斯一家，目前德莱斯一家有三个人，家主德莱斯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我们得想办法从他们口中撬出些情报。” 　　“……” 　　“温蒂妮相爱的那名吟游诗人似乎没有可疑的地方，他在温蒂妮失踪后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因为过度思念温蒂妮，他的表演心不在焉，收入大打折扣，最后无法维持在斯塔弗伦的生活而被驱逐出境。” 　　“……” 　　“维多利亚小姐？” 　　“我尊贵的公主大人，能从我身上下来吗？” 　　回到房间里的安洁莉卡依然维持着被维多利亚公主抱的姿势，但对于维多利亚的抗议，安洁莉卡却完全不理解。 　　“为什么？我很胖？” 　　“当然不是……” 　　被维多利亚公主抱着的安洁莉卡自然而然地如小鸟依人般完全依附在维多利亚身上，维多利亚的每次呼吸都能轻嗅到紫罗兰的芳香。两人都不是一马平川的类型，所以每次安洁莉卡故意扭动身体，维多利亚愈能强烈感受到压迫感。 　　维多利亚无法很好的明确表达她现在的心情，但她觉得……这应该不是讨厌的滋味，维多利亚能够确信，安洁莉卡离开后她可能还会怀恋这种感觉。只不过，维多利亚实在难以搞懂安洁莉卡的想法，她甚至萌生了一个可能是正确答案，直接问出来却又有些冒犯的猜测。 　　“总之，吟游诗人劳伦斯这条线索，是完全中断掉的。” 　　安洁莉卡若无其事地继续分析道。 　　“劳伦斯离开斯塔弗伦后住在邻村，身体每况愈下，在五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当年温蒂妮失踪满城皆知，她的追求者们投入了空前的精力，恨不得把每块地砖都挖开看看下边有没有线索……既然当年没有找到，现在应该也调查不到什么线索吧。” 　　“……我有一个疑问。” 　　“三围是秘密。” 　　“没问这个！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对温蒂妮小姐的失踪这么积极，根本没有人给我们发布委托不是么？” 　　维多利亚是支持追查温蒂妮的下落的，不过考虑到德莱斯家族的消极态度，她们大概率拿不到任何报酬，但魔女还是热情满满，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她明明只有花钱的时候特别主动。 　　“理由？不是说过了吗？温蒂妮是很可爱的美少女，我想见她一面。” 　　安洁莉卡的理由仅此而已，不然还有能有别的原因？ 　　“十二年过去了，温蒂妮小姐肯定有所成长，不再是少女了。” 　　“好耶，我最喜欢人妻……咳、不是，成熟女人也有成熟女人的魅力，温蒂妮长大后绝对不差。” 　　维多利亚以是不是该把这个女人扭送到监管所看押起来比较好的目光反复打量安洁莉卡，最终与其说是被安洁莉卡说服了，还不如说维多利亚终于放弃了思考。 　　“算了，继续调查我不反对……当年的全城搜查绝对有疏漏的地方。” 　　“哦？” 　　“德莱斯家族的领地，或者说所有贵族的宅院，都不可能搜查。德莱斯家族只是被怀疑有很大的作案动机，卫兵是没有权利搜查贵族家的，必须要证据确凿，卫兵才会被允许搜查贵族的私人财产。” 　　“毫无道理的规矩呢，贵族如果真的犯下了命案，一下子就陷入死循环了。” 　　“是这样没错。” 　　维多利亚不能否认，她的家族倒是没有这样的背景，但她见识过所有人都知道真凶是谁，却不能擅自闯入贵族家调查，白白让凶手逍遥法外的案例。 　　贵族的权益，时常会成为罪行的庇护伞。 　　换言之，当年民众们动员起来搜得轰轰烈烈，富人区却几乎没有实质性的调查。虽说不能保证十二年过去还留有什么证据，但已经目前唯一的调查方向。 　　“可德莱斯家族的私人领地不会允许我们擅自进入。” 　　“无计可施了啊。” 　　维多利亚叹了口气，她的家族不是大贵族，在斯塔弗伦根本没有名望，指望维多利亚凭借贵族身份进入德莱斯家不现实。 　　“有办法。” 　　安洁莉卡狡黠一笑。 　　“德莱斯家族的次子约翰到现在还是单身，这就是突破口。” 　　维多利亚大致能猜到，安洁莉卡绝对是打算活用她的天生丽质，从单身的小约翰那里制造出进入德莱斯家族私宅的机会。 　　不知何故维多利亚心里有些不快，安洁莉卡是准备像依偎在她怀里一样去打动约翰·德莱斯么？光是想象一下，维多利亚都有些如坐针毡。 　　然而姬骑士小姐不能很好的控制住微表情，魔女带着轻快的语气抱紧了维多利亚。 　　“我自有分寸~” 　　“好吧……你凑得太近了……” 　　安洁莉卡敢肯定今天打听消息的时候维多利亚不认真，根据今天收集到的情报，约翰·德莱斯品行良好，无任何陋习，是个很绅士的男人，之所以目前仍是单身，似乎是家庭管教过严的缘故。 　　德莱斯夫人掌控欲极强，对约翰的婚姻自有安排。 　　“话说……” 　　安洁莉卡准备起身的时候，维多利亚借机吐露了她的心声。 　　“你……莫非是在……诱惑我……？” 　　说出口的刹那间，维多利亚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啊啊啊啊啊啊—— 　　哪有人这么去问的！肯定！绝对！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会被当成变态的！接下来除了脱光衣服下跪请求原谅外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欸？你现在才发现？” 　　“？？？” 　　她竟然很不要脸地公开承认了！ 　　“请、请适可而止……很奇怪不是么，我们都是女孩子……” 　　“或许吧。但是……” 　　安洁莉卡再次贴近维多利亚，用湿热的吐息在维多利亚的耳垂留下痕迹。 　　“就算诱惑维多利亚小姐的我有99%的责任，明知我们都是女孩子却还是心动了的维多利亚小姐，难道没有1%的责任……？” 100 德莱斯家族的秘密 　　在斯塔弗伦，德莱斯家族的次子：约翰·德莱斯是小有名气的谈吐得体的绅士，但他至今孑然一身，每每到宴会上，与约翰眉来眼去的女贵族不在少数，实际上约翰也想尽快完婚，奈何他的母亲不允许这么做。 　　约翰的父亲去世后，德莱斯夫人便以雷厉风行的气势接管了整个家族，在其他贵族面前，德莱斯夫人相对和蔼可亲，但只有德莱斯家族的人才知道德莱斯夫人的掌控欲极其扭曲，她会为了仆人布置餐桌时多拿一个盘子而对其大声斥责，约翰的大哥的婚姻亦是德莱斯夫人亲手包办，娶了年龄大他五岁的女人。 　　那是一场纯粹的政治联姻，奈何两兄弟都被母亲磨平了棱角，唯一胆敢反抗母亲的，只有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了吧。 　　约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去想温蒂妮，除了徒增约翰对母亲的服从外别无他用。 　　正当约翰和仆人们即将返回家中的时候，约翰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富人区德莱斯家族的宅邸附近，有两位美丽的女子似乎亟需帮助。金发碧眼的高挑少女多半是骑士学院出身，虽然没有手执利刃身披盔甲，依旧掩饰不了英姿飒爽的气质。 　　然而真正引起约翰注意的是身穿白天鹅般礼裙的少女，仅仅是交错的瞬间，约翰甚至萌生了一种这个女孩闯入了他的人生的错觉。 　　“少爷，她是近日斯塔弗伦人人都在谈论的少女。” 　　忠诚的仆人提醒道，约翰知道最近有位异乡而来的少女引起了贵族们的瞩目，他一直很想见一面传言中的少女，看一看是否真如传闻中美丽。 　　现实告诉约翰，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约翰毕竟受到过严苛的家教，长时间盯着一名淑女看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况且白裙的少女显然基于一些难题而困扰着。 　　“贵安，美丽的女士。我是斯塔弗伦的约翰·德莱斯，您似乎需要帮助。” 　　“贵安，我的名字是安洁莉卡，今天我受邀参加一场宴会，不过……” 　　安洁莉卡摆出苦恼的表情提起裙裾，半透明的黑色丝袜不知是刮到了树枝还是什么，小腿肚上撕开了一条口子。尽管裙摆完全可以遮挡住开线的丝袜，但贵族的宴会不能容任何忍细枝末节的疏漏。 　　她必须要换条新的丝袜，比起有没有替代品的问题，当务之急是找到更换的地方吧。 　　“如不介意，德莱斯府愿为美丽的女士效犬马之劳。” 　　“少爷……” 　　仆人慌忙阻止约翰，按理说贵族与看上去十分尊贵的女士交谈容不得仆人插嘴，但仆人也知道德莱斯夫人的脾气。 　　约翰伸出手示意仆人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其实约翰也对安洁莉卡抱有某种程度上的疑惑，安洁莉卡身上的首饰和珠宝似乎有些过少了，不过安洁莉卡本身的美貌足以弥补这些缺陷。约翰深知这样做会引起母亲的不悦，但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恐怕再也没有追求安洁莉卡的可能了。 　　安洁莉卡和伪装成忠仆的维多利亚，就这样顺利跟着约翰和他的仆人，堂堂正正的进入地了德莱斯家。 　　德莱斯家内部与其他奢华的贵族宅邸相比没有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其他贵族家应该没有待在大厅里满脸不快的贵妇人。 　　德莱斯夫人，德莱斯家族真正的掌权者，她是个身材肥胖、略显矮小的女人，华丽的衣裳下尽是山珍海味堆积起来的脂肪。安洁莉卡假借了维多利亚的家族掩饰身份，自称是来自远方的贵族。 　　既然是没有听过名字的贵族，德莱斯夫人并未给好脸色，不过她秉持着基本的礼节，同意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暂借换衣间一用。 　　“约翰，你迟到了一分钟。” 　　“母亲大人，我今日并没有其他要务安排。” 　　“的确……但你超出了事先约定的时间，约翰，我们有得聊了。” 　　德莱斯夫人的态度不像是和自己的儿子谈话，仿佛审查官在拷问罪犯。约翰张了张嘴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他转念一想，母亲的性格恐怕会不依不饶，还是老老实实接受训斥吧。约翰的内心里感到可惜，这样就没有继续和安洁莉卡交流的机会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仆人带着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来到了换衣间，贵族家里都设有专门的换衣间，里边配有足够宽大的落地镜。 　　“怠惰（Sloth）序列七·精神浅眠。” 　　魔女轻易将前来协助的女仆们催眠，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麻烦死了，要保持特定幅度的微笑，每一步迈开的距离都要讲究。” 　　“至少我们成功进入了德莱斯家……虽然这种方法似乎利用了约翰先生的善意……” 　　“他是见色起意啦，和我见到可爱的女孩子的反应一样。” 　　“……该说你对自己认知透彻还是对自己的评价不留情面呢。” 　　在安洁莉卡的理解中，潜入德莱斯家族宅邸最大的损失应该是她的丝袜才对，毕竟她的库存里都是高档丝袜，也正是因为如此，约翰没有从款式上看出破绽。 　　不管怎么说，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顺利潜入了德莱斯家，不过德莱斯夫人的态度比传闻中的还要恶劣，约翰是为了邀请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才耽搁了一分钟，根本无伤大雅，德莱斯夫人和约翰今天本来也没有其他的安排。 　　然而德莱斯夫人执着地认为，约翰这次敢迟到一分钟，下次约翰敢做什么她都不敢想，为此德莱斯夫人不惜花费一小时的时间训斥约翰，以此强调谁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 　　“门外有仆人把守……他们完全是拿我们当犯人。该怎么调查？” 　　维多利亚确认换衣间外依然有仆人站岗，德莱斯夫人似乎并不乐于欢迎外人，没有立刻赶走两人多半是安洁莉卡当真把她骗到了。 　　安洁莉卡用行动回应了维多利亚，当然是用魔法来解决。 　　“草花（Clovers）序列五·区域检索。” 　　【魔女TIPS】 　　流传的历史中，魔女的恶名主要由「橙」与「蓝」缔造，而这两名魔女普遍认为已被讨伐，杀死她们的亦是非凡者同僚。 101 囚笼之鸟 　　区域检索魔法不适用于高等智慧生物，安洁莉卡推断，温蒂妮小姐的尸体多半埋葬在德莱斯家族宅邸的地下。 　　虽然这么讲有些缺德，高等智慧生物死亡后的残骸，是可以被区域检索魔法侦测到的。通常在城镇里，魔法的使用需经过严格把控，不过魔女位于德莱斯家宅邸内部，便可以把区域检索魔法的范围覆盖到最低，仅检测德莱斯家族内部是否存在异样。 　　“……结束了。” 　　“怎么样？” 　　维多利亚见安洁莉卡微妙的表情，以为安洁莉卡一定有所收获，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温蒂妮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然而安洁莉卡摇了摇头。 　　“我没有找到德莱斯家族地下埋藏的尸骨，不过……” 　　“不过？” 　　“德莱斯家族的下边似乎有一个地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里边的东西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 　　安洁莉卡突如其来的谜语人令维多利亚摸不着头脑，安洁莉卡建议维多利亚不适的话可以先行离开。维多利亚拒绝了，拯救被恶龙抓走的公主向来是骑士的使命，即便没能做到，至少要完成复仇。 　　“室女（Virgo）序列五·春去冬来。” 　　安洁莉卡咏唱魔法过后，为她自身和维多利亚镀上一层光学迷彩，如此一来，两人便处于隐匿身形的肉眼不可视的状态。虽然是序列五的魔法，乍看下很厉害，但安洁莉卡的评价是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罢了，稍微厉害点的魔法师可以轻易察觉到魔力流向异常。 　　用在此时倒是适用，安洁莉卡通过区域检索魔法，在脑海中记下了德莱斯家族宅邸的立体布局，安洁莉卡的记忆力不怎么出色，短期记忆自认为过关。 　　安洁莉卡带着维多利亚跳窗来到庭院里，借助隐身的魔法效果避开了园丁的耳目。 　　德莱斯家族地下室的入口位于一个偏僻的角落，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绕到了宅邸的后花园，在花园迷宫的边缘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维多利亚掀开入口的盖子，旋即厌恶地掩住了口鼻。 　　“这……这是什么味道……” 　　地下室飘来一股刺鼻的恶臭，姬骑士的使命是上阵杀敌，不过维多利亚还没有见过腐烂过度的尸体，暂时无法确定这股恶臭到底是不是尸体发出的。安洁莉卡依稀能判断出，这绝不是尸体的臭味。 　　安洁莉卡为自己施加了能够在黑暗中看清的夜鹰之歌魔法，率先进入了地下室，维多利亚不甘落后，如法炮制紧随其后。 　　地下室的设计犹如地牢，应该原本是用来堆积杂物的吧，但是地下室走廊的正对面有一道门，越是接近，恶臭的味道愈为浓厚，显然那里边正是恶臭的源头。 　　安洁莉卡的手放到了门上，稍稍用力，门被轻松推开了，似乎时不时地有人进出这个房间，因此门根本没有上锁。 　　接着，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见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 　　地下室里锁着一个人。 　　但……那真的是人么？从体型上看来毫无疑问是成年人，可那个被锁着的人全身瘦得仅剩皮包骨，干瘪的皮肤上尽是污泥与排泄物，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清理。 　　地板上全是秽物、爬虫与发霉的食物，被锁住的人连正常如厕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就在这狭小的地下室进食、排便，完成生理上的循环。 　　“呜…………呕………………” 　　维多利亚的胃一阵翻滚，直接呕吐了出来，她到底是贵族出身，虽然不是没去过类似贫民窟的地方，但眼前的一幕完全打碎了维多利亚精神上所能承受的极限。 　　然而真正令维多利亚愕然的是安洁莉卡的一句话。 　　“你是……温蒂妮……？” 　　温蒂妮？ 　　她们要找的失踪的人，昔日在斯塔弗伦被视为掌上明珠般的美少女？ 　　她的身形实在过于消瘦，快要和干尸没什么区别了，以至于维多利亚第一时间根本无法辨别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到底是男是女。凭借着夜鹰之歌魔法，安洁莉卡看见了被锁住的人长期无法清理，飘着蝇虫的乱糟糟的长发。 　　勉强能辨识出那是温蒂妮标志性的栗色长发，再看温蒂妮的眼睛……这里是地下室，她的眼睛长期处于黑暗中，已经失去了湛蓝色的光彩。 　　她看不清来者究竟是谁，只是无力地、痴痴地笑了两声作为回应，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吗？她好像连发声都做不到。 　　谁会想得到？谁能想得到？温蒂妮还活着，她一直被锁在德莱斯家族花园的地下室里，安洁莉卡不知道一开始温蒂妮有没有试过呼喊求救，但这里布置了寂静无声的结界魔法，所以温蒂妮的求救不可能被任何人听到。 　　她被关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间，有人来到门口，往里边抛食物，最低限度地维持着温蒂妮的生命。被锁住的温蒂妮无法做到自杀，没有人来为她清扫卫生，见不到阳光，永远处在绝望的黑暗中…… 　　种种因素，彻底逼疯了温蒂妮，她干瘪的身体上了沾满了自己的排泄物，这是她能活动的范畴：在自己的排泄物上打滚。这种无法理解的自我亵渎，无疑是温蒂妮的精神陷入错乱状态的证明。 　　肮脏的环境不可避免地招来了虫子，一些不知道是蟑螂还是什么的东西在狭小的地下室里乱爬，有的甚至在温蒂妮骨瘦如柴的身体上起舞，但温蒂妮丝毫没有赶走它们的意思。 　　她只是目光涣散傻傻地笑，话虽如此，她连笑声都没有力气发出来了，每天给予她的食物只够吊着她不死，完全提供不了营养，安洁莉卡不知道温蒂妮脚边的面包是她遗漏的还是提供给她的最新鲜的食粮，面包上发霉的痕迹清晰可见，这些正是安洁莉卡用魔法检测到的东西。 　　安洁莉卡似乎此刻才感受到空气中的浑浊，剧烈地咳嗽起来，这种呛人的味道她连一秒钟都难以忍受。 　　温蒂妮……在这种环境下，活了十二年…… 102 但这一切值得吗 　　维多利亚花了好久才强行克制住反胃冲动，她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安洁莉卡……我们还能把她救回来吗？” 　　“不、不知道……” 　　假如维多利亚再与安洁莉卡多接触一段时间，她会发现这是在安洁莉卡身上相当少见的慌乱。 　　安洁莉卡的确阅历丰富，奈何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种族都能给安洁莉卡带来些新花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活生生折磨虐待到仅剩皮包骨的贵族。魔法不等于九十九万匹力量的磁场转动，并不具备直接赋予温蒂妮细胞重组的力量。 　　“试试看吧。” 　　安洁莉卡毫不顾忌礼裙上沾染秽物，维多利亚从过量负载魔法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银剑，在不伤及温蒂妮的前提下击碎了拴住她的锁链。 　　安洁莉卡则是用中枢神经抑制魔法维持温蒂妮错乱的精神，跟着用魔法尽可能地清理房间里浑浊的空气和温蒂干瘪的皮肤上的污垢。 　　维多利亚收回银剑，取出一块毯子包住温蒂妮的身体，用眼神向安洁莉卡求助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会用魔法维系她的生命，但要治疗她必须要有专业的医生，幸运的是斯塔弗伦是富人居住的城镇，绝对有经验丰富的医疗团队。” 　　维多利亚小心谨慎地抱起温蒂妮，用一块布遮住了温蒂妮的眼睛，她的双眼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到太阳了，立刻接触阳光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离开地下室，撞见了等候在外边的人。 　　德莱斯夫人，以及她的仆人们。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救助温蒂妮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等在换衣间外的仆人们见里边迟迟没有回应，进而发现了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的失踪。门卫没有看见有人出入，在宅邸内搜查未果，德莱斯夫人认定她们一定是去了地下室。 　　“你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德莱斯夫人看见维多利亚怀中的毯子俨然裹着人，立刻明白了一切。 　　“你们不该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德莱斯夫人，需要解释的是你才对吧？” 　　维多利亚实在气不过，信奉骑士道的她岂能容忍这等不公。 　　“回答我，德莱斯夫人！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温蒂妮？仅仅是因为她爱上了一名吟游诗人，你就把她关在地下室十二年，用肮脏与幽闭的环境来折磨她？！” 　　“大小姐？” 　　“大小姐难道还活着？” 　　仆人们大吃一惊，他们对温蒂妮被关在宅邸地下毫不知情，知情的人越多，泄露秘密的可能也越大。知晓温蒂妮命运的只有德莱斯夫人和他的两个儿子，寥寥几人罢了。 　　德莱斯夫人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仆人们立刻止住了嘴巴，他们惧怕德莱斯夫人。然而维多利亚没有什么好怕的，她恨不得马上拔剑与德莱斯夫人对峙。 　　“因为一段你不认可的爱情，你不惜毁了自己的女儿！这一切值得你这么做吗？！” 　　“值得！” 　　德莱斯夫人忽然怒目圆睁，矮小的身体里竟然爆发出了惊雷般的怒吼。 　　“温蒂妮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决定她该嫁给谁！她是德莱斯家族的女人，她必须接受我给她安排的命运，按照我给她规划的人生去生活！否则她就没有任何意义！” 　　德莱斯夫人咬牙切齿，甚至让维多利亚怀疑她抢救出来的不是德莱斯夫人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即便温蒂妮已经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德莱斯夫人对温蒂妮的恨意仍未散去。 　　“我要让她知道忤逆我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你们休想带走温蒂妮！给我制伏她们！” 　　德莱斯夫人一声令下，不敢违逆德莱斯夫人的仆人们一拥而上。维多利亚需要保护温蒂妮，没有办法战斗，不过德莱斯夫人显然只把安洁莉卡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女子。 　　“——君王（King）序列五·帝王指令。原地不动。” 　　“是。” 　　安洁莉卡的魔法瞬间剥夺了所有人的行动权，他们目光呆滞，服从安洁莉卡的魔法下达的指令，而这段时间足够安洁莉卡去通知斯塔弗伦的法院了。 　　数分钟后，失踪了十二年的温蒂妮被找到的消息，以燎原之火的态势席卷了整个斯塔弗伦，伴随着温蒂妮被找到的消息一同传播的，还有温蒂妮在这十二年来遭受的惨无人道的虐待。 　　往往消息的传播都会伴随着加油添醋，但这次由于消息的内容实在过于猎奇，原封不动的叙述便已能达到震撼的效果。 　　法院知情后分派出了两批人手，一批去医护所求证，另一批人则准许他们冒犯贵族的权威，进入德莱斯家族的宅院调查。出人预料的是调查德莱斯家族宅院的人没有受到阻拦，他们都不知被什么人下了催眠的暗示魔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故此，他们也没机会破坏了记录了他们罪行的地下室。据说调查人员进入地下室之后，有人一度被骇人的现场吓得当场晕厥，安洁莉卡仅仅是过滤了空气，为了保留证据，刻意没有清理地下室。 　　和负责调查现场取证的人同病相怜的还有医护所的医生们，他们正在喝着咖啡，在这个美好的上午讨论着歌剧，突然有两位少女闯入了医护所，其中一人怀中抱着全身被毯子包裹住的人。起初医生们还以为是重病的孩子，当维多利亚掀开毯子的时候，医生们的咖啡都差点吐了出来。 　　尽管这是每个医生都没见过的病例，他们还是在安洁莉卡的魔法辅助下尽可能的去抢救温蒂妮。由于传播甚广，有些看不过眼的私家医生也打听到了温蒂妮被送到了哪里，赶到医护所来帮忙。 　　愤怒的民众们闯入了富人区，游行抗议德莱斯家族惨无人道的虐待。经过法院的调查与取证，认定了德莱斯夫人与她的两个儿子有重大嫌疑，当日羁押。 　　即便如此，犹如怒涛般发生的一切，在后来的斯塔弗伦人谈论时，都会这么去形容。 　　“这是斯塔弗伦无法磨灭的耻辱。” 103 贵族的罪与罚 　　时间一晃而过。两个星期后，斯塔弗伦医护所。 　　“该醒来咯，维多利亚小姐。” 　　安洁莉卡唤醒了在医护所内打盹的维多利亚，由于温蒂妮的家人们都被羁押，仆人们群龙无首，没有人能来探望温蒂妮，所以维多利亚负责不分昼夜地照顾温蒂妮。当然、治疗还是由医生们进行。 　　在医生们竭尽全力地抢救下，温蒂妮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他们给的医疗报告中提到，温蒂妮被抢救出来时体重仅有28kg，其他的数据更是触目惊心，令维多利亚不忍心再去看。 　　“你叫醒我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么……” 　　维多利亚郁闷不已，安洁莉卡每次来医护所探望的时候，都会用她独有的方式唤醒维多利亚，具体来说就是揉维多利亚的黑色史莱姆。 　　对此，维多利亚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甚至发生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 　　——你为什么要揉？ 　　——因为胸部在那里。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魔女的思维。 　　安洁莉卡一派悠闲地坐在维多利亚身边。 　　“手感很好啊。” 　　“我没在问你手感！” 　　“所以下次换成接吻？” 　　“……我认输，挑起这个话题是我没趣。” 　　“嗯哼~有美少女在眼前，不做些什么才是真正的失礼。” 　　“……” 　　维多利亚目光暗淡了下来，安洁莉卡已经从阴影中迅速走了出来，但维多利亚仍然耿耿于怀。 　　美少女。 　　她们见过温蒂妮照片上的模样，照片上的温蒂妮俏皮可爱，长相甜美……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后的斯塔弗伦的掌上明珠，会变成骨瘦如柴的可怖女人。 　　医生检查过温蒂妮的身体，她的口腔里尽是污垢，牙齿要么脱落要么坏死，检查不了的内脏：心脏、肺、胃等器官，因长期处于恶劣的环境下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温蒂妮活不长了。 　　安洁莉卡重新换回了魔法袍，那身礼裙沾染了秽物，已经不能再穿。 　　“没必要谴责自己，维多利亚小姐。我们做到了我们能做的极限，这场悲剧发生在十二年前，十二年前的你还没加入骑士学院吧，而十二年前的我也不知道斯塔弗伦这个地方。有错的只有德莱斯夫人和她变态的控制欲而已。” 　　案件的调查在鼎沸的民声中推进得很快，脉络极其简单。 　　自十三年前温蒂妮爱上吟游诗人劳伦斯时，德莱斯夫人就一直尝试拆散两人，但每次都遭到了温蒂妮的反抗，两人间的矛盾从口角升级到肢体碰撞。 　　两个儿子的顺从使德莱斯夫人对温蒂妮向往自由恋爱的追求更加嫉恨，发现温蒂妮计划和吟游诗人私奔之后，德莱斯夫人把温蒂妮关在了地下室。起初德莱斯夫人希望温蒂妮和劳伦斯分手，服从她给温蒂妮安排的婚姻。 　　但温蒂妮没有选择屈服，德莱斯夫人知道温蒂妮爱美，干脆不给温蒂妮洗澡，尝试用肮脏的环境使温蒂妮屈从……然而温蒂妮怎样服软、哀求，都依然拒绝嫁给不认识的男人。 　　在温蒂妮看来，这是她的人生，她有权利选择。德莱斯夫人不这么认为，温蒂妮是她的女儿，她有资格支配温蒂妮的一切，直到两人中的一人不在这人世。 　　最后德莱斯夫人放弃了温蒂妮，可她对温蒂妮的恨不曾消散，她搞不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哪里来的反抗她的勇气，她要用温蒂妮来告诫她的两个儿子，她在德莱斯家族就是绝对的主宰，任何反抗她的人都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即便是亲骨肉也一样。 　　德莱斯夫人安排两个儿子轮流给温蒂妮喂食少量的食物，通过他们不断见识到温蒂妮的惨状来强化他们对自己的臣服。直到十二年后，魔女和姬骑士来到了这座城市。 　　人们对温蒂妮的看法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她可怜，捐赠了不少财产给医护所，但实际上医疗费的大头仍然是安洁莉卡自掏腰包；有人认为温蒂妮追求自主的爱情，是个勇敢的女孩，对她充满了钦佩；还有人认为温蒂妮无非是自我感动的傻瓜，嘴上服个软再想办法逃跑不就好了？是她自己把自己害成这样…… 　　“德莱斯夫人……对了，今天是审判的日子？” 　　“嗯，我刚从审判现场回来哦。” 　　“那他们……” 　　维多利亚想知道结果，但身为贵族的她其实心知肚明，法院难以给温蒂妮讨回公道，贵族们虽然在谴责德莱斯家族的所作所为丢尽了贵族的颜面，然而只要贵族这个身份还在，就难以给到严明的判决。 　　这是一个法律尚且不完整的时代，安洁莉卡很清楚，还没有哪个国王被人民推上过断头台，理查德所建立的正义之都已是极限，不过那是另一个极端。 　　“没有人被判处死刑。” 　　“……” 　　“德莱斯夫人被认为是主谋，需要在监狱里度过她的余生，她的两个儿子在辩护律师的游说下，认定为是被德莱斯夫人所胁迫，是受害者，当庭进行了释放。” 　　“他们还没温蒂妮小姐有勇气。” 　　“德莱斯家族需要支付大笔的罚款，以及补偿温蒂妮的所有治疗费用。差不多就是这样。” 　　相比于温蒂妮十二年来受到的折磨，德莱斯一家受到的惩罚实在不值一提，但在贵族们眼中，德莱斯一家已经名誉扫地，绝对是足够的惩罚。法制的不完善，以及德莱斯家族终究是尚存的贵族，这使得他们逃过了死亡的判决。如果是流亡的贵族或贵族强盗什么的，吊死就吊死了，但德莱斯家族还没有消散，不能让现存的贵族被吊死。 　　维多利亚攥紧了拳头，如果不是医护所需要保持安静，她早爆发了。 　　“开什么玩笑……！只有这种程度的惩罚？至少德莱斯夫人该偿命！两条都不够！” 　　某种意义上，吟游诗人劳伦斯的死也和温蒂妮的失踪有关，他似乎与温蒂妮真心相爱，并未另寻新欢，在苦等温蒂妮的下落期间病逝。 　　“审判结果下达的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除非……” 　　安洁莉卡没有继续说下去，维多利亚立刻想到了那种可能。 　　除非，她们私下为温蒂妮去复仇。 104 魔女小姐堂堂开摆 　　安洁莉卡、维多利亚和温蒂妮非亲非故，维多利亚想要为温蒂妮伸张，既是出于同情心，也是出于她遵守的骑士道。 　　劝善惩恶，善人该有善报，恶人该有恶果，而现在德莱斯夫人所承受的惩罚远没有达到维多利亚认为该有的报应。维多利亚同样出身尊贵，她深知偏执、顽固的贵族根本不可能改变他们的本性。 　　把人关在监狱里限制自由确实是惩罚，但倘若对方没有悔改之意，维多利亚坚信这算不上什么报应。 　　安洁莉卡看着维多利亚，像是在等待维多利亚的回答。 　　“我觉得德莱斯夫人该付出代价……不过，为什么要来问我的意见？” 　　安洁莉卡是能做到独自一人去为温蒂妮复仇的，可她还是来询问维多利亚的意见，维多利亚对安洁莉卡的态度感到困惑，她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可能。 　　“如果这能让维多利亚小姐心情好受一些，我不介意去做。” 　　“……要是我说不需要给温蒂妮小姐报仇，你就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嗯。” 　　但是温蒂妮已经完全疯了，她没有能力表达出对德莱斯夫人的仇恨。 　　“莫非你认可德莱斯夫人的暴行？即便同为贵族的我，也觉得德莱斯夫人泯灭了人性，她将来说不定还能出狱，待在监狱里的德莱斯夫人没有任何悔改的可能，德莱斯夫人消失对谁都好。” 　　“单纯是我过了满腔热血的年纪哦，我更在意维多利亚小姐的心情而已。” 　　安洁莉卡这么回答道，曾经的魔女亦秉持着理想主义，伸张正义，打抱不平，魔女很喜欢并乐于做这些。 　　奈何现在的魔女已经堂堂开摆，前不久安洁莉卡途径某个人狼与人类共存的村庄，村民们在利用收留了人狼的恩情胁迫人狼为他们胡作非为，安洁莉卡一下子就看得出来，但倘若人狼不求助于魔女，安洁莉卡会选择住宿一晚就离开，然后把人狼村的虚情假意给忘掉。 　　“我偶尔感觉……安洁莉卡稍微有些缺乏感情呢。” 　　平心而论维多利亚不认为安洁莉卡是恶徒，她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对为非作歹似乎没有兴趣，但她对制止迫害与不公又不抱有积极的态度。无论是被误认食人树是神树的村民们指责，还是见识到被关在地下室十二年之久的少女，魔女都没有表达出愤怒或不满。 　　相对的……跟着安洁莉卡同行的维多利亚怒不可遏，甚至会将责任归咎于自己，懊恼自己能力不足。维多利亚想试着去理解安洁莉卡，然而果然还是有些难以共鸣安洁莉卡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才没有，我对可爱的女孩子可是永远满载着积极性和热情。为了维多利亚小姐能安心，今晚我就跑一趟好了。” 　　要说安洁莉卡的心情的话，其实并不像维多利亚那般沉重。 　　曾经的安洁莉卡是很温柔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亦或者是遭受过惨痛失败的缘故，安洁莉卡变得消极了许多。举个最浅显易懂的例子：安洁莉卡目前在寻找勇者的后裔，希望他们能阻止复苏的冥神，但这并非是为了拯救世界，仅仅是安洁莉卡答应了某个笨蛋弟子的请求。 　　虽说乍看下安洁莉卡在做同样的事，实际上如果没有梅林的请求，安洁莉卡真的会无视冥神的复苏，即便世界毁灭她都不会去管。 　　而更诡异的地方在于安洁莉卡变得消极摆烂，却保持着一种不会去歧视与打击如当年的她相似的人的奇妙心态。或许看着永远都正有年轻人满腔热血的世界，是安洁莉卡所乐于见到的吧。 　　既然维多利亚倾向于审判德莱斯夫人，安洁莉卡乐于代替维多利亚去执行，她去做要更安全得多；而维多利亚承认法院的审判结果的话，安洁莉卡不会多说什么。 　　若是有人批判安洁莉卡的消极处事原则，安洁莉卡也懒得反驳，毕竟她早就摆烂了，无论从心态上还是行为上。 　　…… 　　当晚。 　　斯塔弗伦监狱里，一位贵妇人正待在监狱里单独的牢房中休憩。 　　德莱斯夫人没有受到优待，她固然有贵族的身份，不过现在的德莱斯夫人只是罪人而已，她对自己被判处无限期的监禁感到不满，在德莱斯夫人的视角中，她无非是用一些常人不会使用的方法维护家族的秩序罢了。 　　奈何没有重新审判的权利，但她有的是机会重见天日，时间一长人们淡忘这件事过后，德莱斯家族交上一笔赎金，她自然可以获得赦免。 　　“嗨？打扰了。” 　　“谁？” 　　德莱斯夫人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她站起来环顾四周，牢房里仅有她一个人，铁栏外亦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不用白费力气求救，其他人听不见你的呼喊。直截了当的说，我是专门来结束你的生命的。” 　　“你是救出了温蒂妮那家伙的人？” 　　德莱斯夫人记得她命令仆人拿下救出温蒂妮的两名少女时，被其中穿着白色礼裙的少女用魔法所制伏，她多半是个与外表年龄不相符的资深魔法师。 　　“你和温蒂妮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德莱斯家族的私事，与你无关。” 　　德莱斯夫人冷静地质问安洁莉卡，她掌控着温蒂妮一切的交际圈，十二年前温蒂妮绝对没有这样的朋友。因为钱？温蒂妮不可能出得起钱；亦或是为了伸张她的正义感？德莱斯夫人觉得多半是最后一种可能。 　　“和温蒂妮确实无关。硬要说的话我把她救了出来，她得感谢我才对。你可能有些误解，我对你没什么恨意，来结束你的生命只是代替我的同伴舒缓她沉闷的心情。要是你在此消失，她的心情会畅快许多吧。” 　　“……？” 　　简直莫名其妙。 　　德莱斯夫人一点都不能理解魔女自述的动机。 　　魔女的语气轻快而散漫。 　　“增殖（Multiplication）序列一·空想具现。再见啦，德莱斯夫人。” 105 温蒂妮与劳伦斯 　　——这是发生在不算久远的未来的某段小插曲。 　　“原来如此，这座城市存在这样的过往啊。” 　　“每个斯塔弗伦人都将之视为耻辱，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消息传开后居然有许多旅行者特意跑来参观，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 　　斯塔弗伦医护所的医生回忆着不久前的往事。 　　“虐待温蒂妮小姐的德莱斯夫人宣判入狱的当天就惨死了，法院对外宣称是自杀，不过当时做尸检的是我们这些医生，所以我知道详细的内幕。” 　　医生用水杯里的温水润了润喉咙，回忆起那段诡异的尸检经历。 　　他做的尸检次数不多，但医生敢说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有这么离奇的体验了。 　　“说出来你不要被吓到。德莱斯夫人的脖子、胳膊和双腿……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扭曲。据说有的人的脑袋能旋转一百八十度，面朝后背，但德莱斯夫人的死亡原因是她的脖子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完全转了一周，依然面朝着正面。” 　　两条胳膊和腿亦是如此，从接连躯干的关节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不用猜想也都知道，这需要恐怖的怪力才能达成。奇怪的是德莱斯夫人的扭曲似乎是同一时刻进行的，难道是有五个同等怪力的人，潜入监狱杀死了德莱斯夫人吗？ 　　“监狱没有发现嫌疑人，人们都说是温蒂妮小姐的怨灵来复仇了。可那时候，温蒂妮小姐还活着。” 　　“是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温、温柔……？” 　　医生不敢苟同，脖子旋转三百六十度这种杀人方法，怎么想都是温柔的反义词，绝对是痛苦的死法吧。 　　听这个意思，她似乎知道凶手是谁。 　　但医生没有勇气去询问，不知什么缘故，坐在他前方的少女，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实在很奇怪，少女并不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悍妇，相反她让医生不禁想起把温蒂妮送来医护所的两名少女，其中一位白色礼裙的女孩子，也拥有绝世倾城的美貌。 　　那名白裙的女孩子第二天换回了一身不起眼的魔法袍，用巫师帽遮住头部，打扮成普通魔法师的模样。 　　然而，面前的少女与她不同。 　　先前少女的发色是如墨般的纯黑，而她则是宛如熊熊燃烧的烈阳一样的深红。 　　甚至连红发少女本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灼热温度，如同凡人想要去触碰火焰，后果无外乎是惨烈的灼伤。 　　“我该继续启程了。” 　　“咦？您不是说要打听某个人？到底是要打听谁？” 　　“我只是对她一路上做了些什么感兴趣。” 　　她？ 　　果然是那名魔法师少女吗？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留给医护所的医生的唯有无数的疑惑，但他终究没有通知魔法师少女的手段，她和她的骑士朋友已经离开斯塔弗伦有段时间了。 　　希望她们是友善的朋友…… 　　…… 　　温蒂妮的身体状况没有好转的迹象。 　　出现这种情况是必然的，医生们的诊断非常准确，由于长期处于恶劣的环境下，温蒂妮的内脏受损严重，医生们想要试着给温蒂妮提供营养，但她的胃似乎已经没有能力去消化那些食物。 　　温蒂妮的精神问题同样困扰着每个人，一到夜晚她会发狂，似乎夜晚的黑暗让她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有时候甚至连休眠都成问题，她没有办法顺利休息，需要医生用魔法镇定温蒂妮的精神——中枢神经抑制是序列九的魔法，会使用它的医生不在少数。 　　尽管维多利亚和医生们悉心照料，温蒂妮的生命仍在不断衰减，她的呼吸、消化系统都无可挽回，超出了医生们能做到的极限。 　　至少我们在最后让她再次见到了太阳。安洁莉卡这么安慰伤感的维多利亚。 　　在生命的尾声的一段时间。温蒂妮连续不断的发狂不可思议得到了改善。 　　当医生们和维多利亚、安洁莉卡来到她的床前的时候，温蒂妮会很安静。 　　有些时候，她会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和以前的温蒂妮小姐一样。 　　有在斯塔弗伦生活了十二年的医生如是形容，他见过曾经还是斯塔弗伦的明珠的温蒂妮。 　　那时的温蒂妮小姐对待外人，是非常和善的大小姐。 　　温蒂妮的精神没有得到康复，但似乎、她能够分辨出，谁是对她好的人。 　　众人很有默契的没向她提及任何有关德莱斯家族的事，包括德莱斯夫人的死讯。是不希望再刺激到温蒂妮脆弱且不稳定的精神吗？或许有这个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温蒂妮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能被纯粹的温暖环抱。 　　纵使留在温蒂妮身边的，既不是温蒂妮的家人也不是她的爱人。 　　温蒂妮的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间的感受是怎样的？ 　　连魔女都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能够明确的是温蒂妮岁月中的最后几天能够正常入睡，吃她能够勉强消化的食物，犹如过着她本该度过的人生，而这正常的生活，她失去了十二年之久。 　　温蒂妮的逝去十分平静，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拉着维多利亚的手，对着魔女和医生们做着口型。 　　谢谢。 　　说完，她昏沉沉的睡去。再没有醒来。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找到了吟游诗人劳伦斯的坟墓，与医生们一起将温蒂妮的坟墓修建在劳伦斯的坟墓旁边。 　　这一次，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有听闻此事的异乡旅行者前往斯塔弗伦，顺便参观了两人的坟墓。 　　坟墓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很多人提到了有趣的现象：有时会有成双成对的鸟儿落足于两人的坟墓附近，发觉任何动静后，亦成双成对地离开。 　　那些鸟儿向着广袤的晴空飞去，而大地上不再有约束它们的牢笼。 　　【魔女TIPS】 　　温蒂妮（Undine），源自于水之精灵。据说温蒂妮拥有不死的生命，但温蒂妮爱上凡人后便会失去她永恒的生命，逐渐变老。 106 【魔女与巫师帽】 　　旅行中常遇见的麻烦有很多。 　　譬如说明明是大城镇澡堂里却没有可爱的女孩子啦、见到美少女却连打个区区一折都不愿意的小气老板啦，诸如此类。 　　但对大多数旅行者来说，最糟糕的情况无外乎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遭遇突发情况，比如拦路的悍匪或天气突然变化。 　　“为什么会突然下雨啊？” 　　“下雨不好么？我超喜欢下雨的氛围。” 　　走在略显泥泞的道路上，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并没有被倾盆大雨所打湿，对于精通魔法之人来说，突然发生变化的天气根本不成问题。 　　雨伞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东西，谈不上什么日常用品。 　　巨爵（Crater）序列八·风息屏障，一种专门应对恶劣天气的魔法，该魔法会制造出覆盖使用者本人的水晶立方体，阻挡雨雪、大风等气候，水晶立方体会随使用者本人移动，并能保留一定温度确保使用者不会冻死。 　　“我独居的时候喜欢绵绵细雨的天气，觉得在雨水敲打房屋的环境下看书喝咖啡是一件很惬意的事。真怀念啊……要不现在立刻回家好了。” 　　“太随便了吧！” 　　维多利亚连忙拦住安洁莉卡，旅行中安洁莉卡相当随性，走累了要么直接贴到维多利亚身上死皮赖脸要她背着走，要么原地施展空间折跃魔法直接跳转到别的城镇，不拦着安洁莉卡她真的会跑路。 　　风息屏障魔法有个美中不足的遗憾，对鞋子的防护不到位，安洁莉卡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水坑，泥水瞬间溅到魔法袍的边缘。 　　“呜哇……我的衣服……靴子里都进水了……要是「白」看见了绝对会狂喜然后抢走我的靴子……” 　　“「白」？你是说「白」魔女？” 　　“对啊。怎么了？” 　　“稍微有些好奇得到了永远生命的非凡者的关系，你们之间互相认识的么？” 　　在斯塔弗伦，维多利亚充分体会到拥有悠长寿命的非凡者的观念与常人的不同。冷静下来的维多利亚姑且明白安洁莉卡缺乏的是积极性，并非真正的冷血无情。这也激发了维多利亚对非凡者的好奇心，包括安洁莉卡以外的非凡者。 　　“认识。但后悔认识的占了有一半的数量。” 　　“欸？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好？” 　　“得到永远生命的人都会变得性格古怪。我想想……和你讲一讲多萝西娅吧。” 　　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睛。 　　“多萝西娅……是谁？” 　　世间流传的魔女之名多是称号，本名反而不如称号出名，这可能是坊间传言知晓魔女的本名会受到诅咒的缘故有关，但其实从来没有魔女的名字会带来诅咒的魔法，仅仅是不了解魔女的误解而已。 　　“「红」魔女。在成为魔女之前，她是一名占星术士，喜欢用占星术来预测未来。多萝西娅是一个向往热恋的人，但成为魔女之后，她的爱情就扭曲了。虽然方法千差万别，非凡者终究是不死的存在。可是多萝西娅却仍然渴望与凡人的爱，她会用占星术来预测自己的爱人，不远万里地找到爱人……然后将其杀死。” 　　“为、为什么？” 　　“不管她的爱人是什么种族，都会衰老而死，多萝西娅无法容忍，与其让冥神夺走爱人的生命，还不如由自己亲手将爱人的生命定格在最美丽的一刻。” 　　“这……逻辑很成问题……？” 　　“非凡者的逻辑就是有问题，我是其中比较正常的哦。” 　　安洁莉卡没有否认维多利亚得看法。在多萝西娅的理念中，初次相遇的一见钟情即为最美的时刻，也就是说当多萝西娅找到她的爱人的时候，便是其死亡之时。外人看来多萝西娅完全是个疯子，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初次见面的人将匕首刺进你的胸膛，流着泪跟你说着你此刻根本听不进去的告白与情话。 　　多萝西娅的逻辑似乎完全崩坏掉了，然而不幸的是能够阻止她的人屈指可数，当她从上一段恋情的悲痛中走出，又会开启新的恋爱。幸亏多萝西娅的失恋冷静期较长和每次的不幸者仅有一人，「红」魔女的影响才没有那么恶劣。 　　顺带一提，多萝西娅的行为似乎被误认为是基于某些原因的暗杀，进而催生出最早的魔女私人粉丝团：崇拜「红」魔女的魔法师组建了名为“阿萨辛”的杀手组织，但后来其组织行动方针和目的都与「红」魔女本人相去甚远。 　　维多利亚充分理解了非凡者尽是写怪胎，其实仅凭安洁莉卡自称她是其中的正常人便足够了，她的性格居然是比较正常的，其他人得是有多离谱啊…… 　　“咦……？”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 　　雨停了。 　　但没完全停。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聊着聊着走到了阳光明媚的地带，可是一转身，后边的世界还在下雨。 　　维多利亚抬起头，发现上方的天空万里无云。很久以前人们误以为下雨时太阳会消失不见，后来有学习浮空术的魔法师飞上了云端，才搞明白了下雨时太阳依然是存在的。 　　此时乌云全部都聚集到了另一层，独留中间的地带，这绝对不可能是自然现象。 　　“简直像个巨型的风息屏障。” 　　维多利亚一边吐槽着一边关闭她的风息屏障，隔离恶劣的天气正是风息屏障魔法的作用。不过维多利亚的调侃是不可能实现的才对，风息屏障的魔法术式构成是小范围魔法，仅能笼罩一人的大小，否则下雨的时候一人学会，即可确保全村安然无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维多利亚的吐槽仿佛唤醒了安洁莉卡尘封的记忆。 　　“巨型的风息屏障……有点耳熟……我似乎以前参与过构筑类似的魔法。” 　　“真的假的……” 　　“我以前可能来过这个地方。前边刚好有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安洁莉卡记不起来村子的名字，脑海中只是隐约记得，她当时不是一个人来这个村庄。 107 引魔女入室的村落 　　“欢迎来到法勒尔！” 　　“哎呀、是魔法师吗？来得正是时候！” 　　“我们正在举办庆典，欢迎所有魔法师来参加，你们也一起来吧。” 　　不受暴雨影响的村落人均热情好客，尤其是当他们见到安洁莉卡的打扮的时候，更是热情招待，有许多人多希望安洁莉卡住宿到他们家。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的示好，安洁莉卡岂能白白接受？ 　　……绝对可以，轻易可以。 　　“这怎么好意思呢？但看到大家这么热情我拒绝的话岂不是太扫兴了？不过我只能住在其中一家，不如其他人直接变现给我好了。欸？这位老乡，你家里有两个女儿啊，太太也很漂亮，我就住……呜呜……” 　　维多利亚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捂住了安洁莉卡滔滔不绝的嘴，这家伙又在乱说，万一把村子里的人吓到怎么办？ 　　维多利亚所担心的并没有发生，老村长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有活力的年轻人呐。” 　　“感谢村长的美意，但我们不能白白接受村民们的照顾，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到的么？” 　　“这个倒是没有。年轻人，你是在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对魔法师这么友好吧？” 　　村长笑了笑，维多利亚略感尴尬，看上去法勒尔村的村民的确是出自纯粹的善意，反倒显得维多利亚有些疑神疑鬼了。 　　但村长没有怪罪维多利亚，他仰起脑袋，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我们祖祖代代生活的法勒尔村气候恶劣，经常无缘无故的下暴雨，且时常有骏鹰侵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队冒险团经过法勒尔村，他们听说了我们的艰难处境，自告奋勇帮助我们斩杀了骏鹰。冒险团中的魔法师们为我们构筑了阻绝风雪的壁垒，使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好天气下。为了报答昔日冒险团的恩情，法勒尔村每年都会举办庆典来纪念冒险团。并且……” 　　法勒尔村长慈眉善目地说道。 　　“法勒尔村永远不会亏待每个旅途中经过这里的魔法师，虽然不过是粗茶淡饭招待的程度。” 　　“抱歉，是我误解了你们。” 　　“无妨，望你们在法勒尔村玩得愉快。” 　　老村长离开后，维多利亚才终于松开了手。 　　安洁莉卡立刻不满地发起抗议。 　　“干嘛要阻止我。” 　　“法勒尔村的村民们都是好人，还是不要打别人家的姑娘的主意了。” 　　“我只是想和她们友好相处。”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维多利亚真是的，她难道是那种不分场合伤害纯洁少女心的人？ 　　维多利亚制止安洁莉卡突发恶疾的时候并没有堵住安洁莉卡的耳朵，因此村长叙述的法勒尔村的历史，安洁莉卡原封不动地听了进去。 　　于是安洁莉卡把维多利亚叫到了偏僻无人的角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一个秘密。 　　“什、什么？！你是说你是当时的冒险团成员之一？” 　　安洁莉卡听村长讲完善待魔法师的原因后，终于唤醒了尘封的记忆：当年来到法勒尔村斩杀骏鹰，阻绝风雪的冒险团，正是安洁莉卡所待过的冒险团队，而安洁莉卡本人也是阻绝风雪的魔法师之一。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所以被我遗忘了……好奇怪，当年我们布置的魔法阵竟然能维持上千年还在运作吗？虽说有我这个天才在没有不可能，但我当时还挺年轻来着……啊！” 　　安洁莉卡猛然发出一声惊叫，如同受到过度惊吓的小动物一样。 　　“怎么了？安洁莉卡？” 　　“没、没什么……” 　　在这里说出来的话魔女的生涯就结束了吧，所以不如发出很大的声音掩盖过去。 　　安洁莉卡忽然想起了某件往事，诚如她之前所言，当时还在冒险团中的安洁莉卡还很年轻。年轻人总会做一些长大后的自己回想起来后恨不得穿越回来打爆自己的蠢事，很不幸的是当时的安洁莉卡恰好处于这个阶段。 　　维系法勒尔村隔绝风雪的屏障的魔法阵中，恰好有安洁莉卡留下来的黑历史。 　　惨了惨了…… 　　安洁莉卡表面上故作平静，实际上巫师帽下却是冷汗直流。 　　尽管安洁莉卡完全不记得她做了什么，但毕竟是她，应该不是什么能公之于众的内容。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无疑是回收黑历史的好机会。 　　维多利亚不管怎么追问，安洁莉卡都不愿意多说。无论如何，两人的鞋子在来的路上打湿了，待在法勒尔村歇脚是个不错的选择。 　　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法勒尔村没有教堂，自然也不存在牧师。因此小村子里掌握到序列八魔法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只会序列九魔法和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在人类世界几乎不存在完全没有魔法的村子，起码会有掌握着序列九魔法的村民。 　　法勒尔村的历史让许多孩子对魔法师产生了崇拜的心理，只可惜他们大多资质平平，偶尔有魔法资质不错的年轻人，他们都出去闯荡了，留在法勒尔村的都是过着朴素日常的村民。 　　从茶余饭后的村民们口中，安洁莉卡大致掌握了法勒尔村的构造，负责把守魔法阵的都是些普通人，近日举办的庆典他们为数不多离开魔法阵一同去庆祝的时刻。 　　庆典当日的夜晚，在法勒尔村逗留了数日，已经和许多热情好客的村民们混熟了的安洁莉卡便开始了她的黑历史回收计划。 　　“你是说要和我们拼酒？” 　　“我没听错吧？魔法师小姐。 　　村民们难以置信，他们为了庆典酿造了不少的美酒，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安洁莉卡都不像是擅长喝酒的类型。 　　“是害怕输给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吗？” 　　安洁莉卡故意用话语来刺激村民们。 　　“怎么可能！那就来吧！” 　　“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喝多了第二天醒来脑袋可是很痛的，哈哈……” 　　善良淳朴的法勒尔村村民们接受了安洁莉卡的挑战。至于为什么安洁莉卡要大费周章地拼酒灌醉村民？当然是因为有免费的酒不喝白不喝…… 108 魔女小姐的社死瞬间 　　“你看那个人就是逊啦，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法勒尔村的庆典持续了整夜，安洁莉卡豪迈的拼酒引起了法勒尔村村民的注意，村子里有外人来拼酒时，一般同村人都会同仇敌忾，决不能让外来人夺了冠军。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安洁莉卡出乎预料的能喝。 　　安洁莉卡醉醺醺地指着晕倒的男人调侃，但左顾右盼后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其他能站着的人了，不知不觉间，安洁莉卡竟然单挑了全村人，把他们全灌得人事不省。 　　安洁莉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力拍了下脸颊。 　　“嗯哼，搞定。” 　　本该醉到走不动路的安洁莉卡一下子恢复了神气，如果拼酒的过程中有人仔细留意安洁莉卡的话会发现明显的异常：安洁莉卡接连灌了好几桶酒，却连上厕所的动静都没有，如果酒宴上喝多了酒，中途是必然要稍微失陪一下的。 　　安洁莉卡很想自称美少女不需要上厕所，但很遗憾即便成为了非凡者，她的身体构造依然遵循着人类基础的生理需求原则。 　　不被发现就不算作弊，安洁莉卡的信条正是如此，况且庆典上有海量的美少女旅客，给庆典增加了火热的气氛，连村子里不怎么喝酒的人都加入了进来，也算是安洁莉卡给法勒尔村村民们的补偿。 　　用魔法避免了醉酒和饮酒过量的问题，安洁莉卡绕到了村子里本该严密防护的核心地带，当年他们在法勒尔村的地脉上建立了魔法阵，此后法勒尔村将之视为圣地，千百年来严加看护，不容任何人破坏。 　　魔法阵建立在一块被他们雕琢成石碑状的巨石上，安洁莉卡隐约记得她当时的建议似乎是以她为模型做一个雕塑，但被伙伴们集体制止了。 　　“——等一下。” 　　安洁莉卡背后传来了维多利亚的声音。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果然你专门挑衅法勒尔村的村民是为了把他们给灌醉，方便来这里做手脚。” 　　维多利亚同样没有醉倒，法勒尔村里有能力用魔法化解酒精的麻醉效果的人只有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 　　“我不太清楚你要做什么……但看样子你是要破坏魔法阵？” 　　“不是破坏，是修正。” 　　安洁莉卡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魔法阵的运作，发现它能运作上千年，其实是触发了一个BUG，以错误的形式运行了千年，现在我要把魔法阵的程序修正过来，是在弥补我当年的过失哦。” 　　安洁莉卡向维多利亚进行解释，至少前半段的内容是实话，安洁莉卡检查魔法阵过后，发现魔法阵能够维持千年之久竟是错误的构筑无意间导致的。硬要比喻的话，像是写程序一样，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程序就是跑起来了。 　　“那么以错误的方式构建的魔法阵，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有。” 　　魔法阵能够顺利启用纯粹是运气使然，不过法勒尔村村民的善良淳朴配得上这份好运。安洁莉卡觉得只要她不去刻意摆弄魔法阵，它还能继续运作下去，庇护暴风雨中的村庄。 　　“所以没必要修复吧？万一出了错怎么办。” 　　“我、我说有必要就是有必要！” 　　安洁莉卡放弃继续和维多利亚争辩，转身扬起魔杖。维多利亚脸色一变，闪身到安洁莉卡背后抱住了她，可惜为时已晚，魔杖放射出魔弹，一击便击碎了脆弱的石碑。 　　没有天地异动的巨变出现，碎裂的石碑中放射出一个投影。见到那投影后，安洁莉卡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维多利亚知道那是用魔法记录下来的映像，大概是魔法阵顺利维持的缘故，保存在其中的映像也得以保留，当魔法阵被破坏时，映像便会自动播放。 　　“听得见吗听得见吗？未来的我~” 　　映像中出现了一名笑靥如花的少女，见到映像中少女的珍珠般的眼瞳，维多利亚一下子认出了少女的真实身份。 　　“安……安洁莉卡？！”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维多利亚擒拿住的安洁莉卡哭叫了起来。映像中的安洁莉卡与现在的安洁莉卡在容貌上没有变化，却有很多细节上的差异。如今的安洁莉卡留着长直发，映像中的安洁莉卡则是扎成了公主辫，辫子上还绑着一些增加可爱度的缎带。 　　服装和现在完全是天差地别，巫师帽不见踪影，穿着更相近于魔法学院的学院制服。 　　“看起来没有问题。很好，在这里留下我的足迹的证明吧，将来蜜月旅行的时候再挖出来，一定会超级开心！” 　　过去的安洁莉卡带着愉快的语气述说，维多利亚明白了这是类似时间胶囊的存在，而被挖出黑历史的魔女小姐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快关掉！快关掉！” 　　但是，映像中的安洁莉卡依然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打开这段记录时的我过得怎么样了？一定又学会了很多魔法对不对？毕竟像我这样的天才学习任何魔法都是手到擒来！我本来计划让这个村子以我为模型立一个雕塑，团长却说什么会被当成邪神的还是算了吧，真是太失礼了！但是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之后我再来的时候，一定要把雕塑补上！” 　　“啊……” 　　团长。应该是当时安洁莉卡所在的冒险团的领袖，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冒险团的成员都已不在人世，维多利亚这么一想，多少有些伤感。 　　“当然为这个村子遮风挡雨是大家一起的功劳，可惜冒险团的徽章到现在都没有决定下来，大家都有各自坚持的方案，每次都吵个不停，再次回来的时候徽章应该已经决定好了，记得要把团队徽章作为雕塑一起补上哦，未来的我！” 　　接着不知是不是维多利亚的错觉，画面中的安洁莉卡浮现了短暂的红晕与羞涩。 　　“然后……我和我最亲爱的妹妹维奥拉，关系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呢？是不是现在在进行蜜月旅行？光是想想就觉得好期待~” 109 魔女小姐与冒险团 　　维奥拉？ 　　维多利亚没有听安洁莉卡提到过，但听名字能判断出是女孩子的名字。原来她在千年前的恋爱就很自由了么…… 　　“将来我一定要和维奥拉有个超可爱的孩子，希望是那种占有欲超强的性格！我才不会把妈妈给别人，妈妈只属于我……有着这样强烈的占有欲，把柔弱的我囚禁起来……呀~真是坏孩子~” 　　“………………” 　　维多利亚见识过无数望子成龙，渴望后代大有所为并寄予希望的父母，但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而黑历史被曝光的安洁莉卡嘴里浑浑噩噩地嘟囔着什么“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我女儿的女儿还是我女儿”，与其说是在做苍白无力的辩解，更像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未来的我要和维奥拉好好相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要改进这个世界的婚纱！目前样式与风格完全没有统一，这怎么行！为了推行婚纱文化，继续加油吧，未来的我！” 　　说完，留下的映像至此结束，大部分都是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 　　“原来婚纱是你的发明？” 　　说到婚纱，人们自然会联想到白色头纱和大拖尾的蓬蓬裙，传统意义上，每一个虔诚的信徒都要去教堂，新娘身着象征着纯洁的美丽婚纱，在神父的见证下喜结连理，婚姻这桩圣事才算是完整。 　　人们通常都认为婚纱是为了强化教会的影响力才发明出来，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大力改进并推广婚纱的其实是安洁莉卡。不过安洁莉卡本人不怎么在乎这方面的名声，她发明婚纱是因为某些奇怪的执念。 　　就好比是打通Galgame，安洁莉卡认为结局如果没有怀孕的CG，等于缺乏了最重要的灵魂。所以必须要有婚纱，越是能象征神圣，在教堂里亵渎神明时才……总之，安洁莉卡致力于推广婚纱的理由，大概永远都不会记录到历史当中了。 　　“不好吗？” 　　安洁莉卡闷声说道。 　　“婚纱多好看……尤其是贵族的大小姐们，喜欢得不得了。” 　　婚纱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受得起的价格，目前来说仅流行于贵族和富人之间，普通的农家姑娘知道婚纱好看，但她们的家庭远远没有去购买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奢华衣裳的财力。 　　“所以你留下的原来是对未来的自己的鞭策？你准备把雕塑补上么？” 　　“没必要了，反正又不可能雕刻得一模一样。至于冒险团的徽章……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的冒险团到解散都没有确定下团徽。” 　　安洁莉卡很快从终极的黑历史揭露的羞耻中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讲起了过去。 　　“毕竟我们当时的冒险团人数最多的时候接近五十人，虽然是连厨师、锻造师这些后勤人员都算进去了。大家的意见很多，团长建议用木马做团徽，锻造师大叔喜欢肌肉……我还是觉得当年我的建议最好。” 　　“你的建议，我猜是以你的肖像作为团徽。” 　　“欸？你怎么知道？” 　　“想象不出你提别的建议的可能……这种提案其他人不可能支持的吧？” 　　“乱讲，维奥拉是支持我的。” 　　“维奥拉？” 　　维多利亚脱口而出，但说出口后她又有些后悔。魔女的生命是永恒的，假如安洁莉卡口中的维奥拉是她很重视的人，现在必定已经不在魔女身边了吧。 　　安洁莉卡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没有悲伤或是愤怒， 时间总能冲淡许多，安洁莉卡并不觉得维奥拉是她不能去聊到的禁忌。 　　“维奥拉是和我一起加入冒险团的后辈，其实我们不是亲姐妹，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就读的时候，我和维奥拉结为了姐妹关系，离开学园后我们也形影不离。” 　　维多利亚更震撼于安洁莉卡居然是那个大陆闻名的名媛学园的毕业生，原本很憧憬的培养淑女的学校，在维多利亚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幻灭。 　　确切地说，维奥拉是安洁莉卡对她的昵称，就像葛蓓莉亚喜欢管安洁莉卡叫做安洁。安洁莉卡其实反对过葛蓓莉亚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后来渐渐选择了适应，安洁莉卡本人觉得不意味她和葛蓓莉亚关系变好，只是除了葛蓓莉亚外，叫她安洁的人已经基本没有了。 　　“我们加入冒险团的理由是为了给维奥拉寻找魔药，不过冒险团里的气氛很好，我们干脆在冒险团里待到了解散。真是怀念那段时光啊……” 　　不管是维奥拉还在的时候，亦或者是随冒险团四处游历，都是魔女小姐难以忘却的记忆。 　　“——听得见么？” 　　一个声音中断了安洁莉卡的回忆，这个声音对维多利亚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安洁莉卡仅仅是愣神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属于谁。 　　“团……团长……？” 　　石碑被打碎后本该播放安洁莉卡用魔法留下来的映像，然而当初构建魔法阵的人并非仅有安洁莉卡，换言之其他人事先准备好的话，同样有机会用魔法留下属于他们的记录。 　　石碑碎片中投射出一个年龄接近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的身影，男人一副剑士冒险者的打扮，脸上有道横跨鼻梁的触目惊心的伤疤，面色冷峻，活像是转了职做冒险者的苦行僧。 　　“嗯，很好……你们几个，快点给我过来向安洁道歉。” 　　团长揪过来好几个人，有全副武装的盾卫，有身材瘦小的斥候，发色、瞳色、乃至是肤色都不尽相同，显然他们都来自五湖四海。 　　被团长拽过来的几个人都是冒险团的成员，他们嘴上并不服气。 　　“都怪你！说什么替安洁尝一口！结果把蛋糕全吃光了！” 　　“明明是你吃的最多好不好！怎么责任全在我身上？” 　　“这下惨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去给安洁庆贺吧？” 　　“所以我才要你们来给安洁道歉。” 　　“呜……对不起！” 　　团员们在团长的训斥下面朝映像魔法致以歉意，传达给了此刻正在看着的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此刻的心情惊愕居多。蛋糕？她没有印象，不如说这些平日里只会计划偷窥女团员泡温泉的笨蛋们，为什么要给她蛋糕？ 110 千年前的祝福 　　“我们计划给你过一个生日派对。庆祝你和维奥拉的生日。” 　　“你和维奥拉的生日是同一天？” 　　“不是……生日纪念对我没有意义。” 　　孩童时期总会以生日来纪念自己的成长，但女孩子总会怀念自己的青春，因此总会越来越厌恶过生日，因为那代表自己的青春正在逝去。 　　对安洁莉卡来说，魔女已经不老不死，纪念年龄增长的节日自然没有了纪念价值。 　　“生日……我想起来了！我们所在的冒险团会把不记得生日的团员，生日列为正式入团的那天。” 　　“好奇怪的规定？” 　　“我们的冒险团结构偏向于大家庭的形式，每个人正式入团后，就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所以需要有一个生日，哪怕是虚假的也好，大家在那天开宴会一起庆祝。” 　　故此安洁莉卡觉得冒险团内的氛围很好，才决定正式加入，不过安洁莉卡和维奥拉没有公布她们的生日，团长才按照规定将两人的生日设置在了同一天。现在想来，在法勒尔村落脚应该是入团一年左右的日子。 　　“这群笨蛋把本来该送给你的生日蛋糕偷偷吃掉了，所以我们会准备一个其他的生日礼物送给你……安洁，到时候看着这段映像的，一定会是你。” 　　安洁莉卡忽然反应过来，团长的魔法映像打从一开始，便笃定观看映像的人必然是安洁莉卡。 　　“虽说不知道打开映像的你过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这段话是否对你还有意义。但我们还是希望告诉你，安洁，我们由衷地祝贺你的诞生，以及和我们的相遇。祝愿打开这段映像时的你，依然被幸福所环绕。” 　　“生日快乐！安洁！” 　　“安洁以后也要过得开心啊！顺带说一句，给你准备的蛋糕特别好吃，你没吃到真是太可惜了……” 　　“胖子你是故意的吧？！” 　　炸毛的安洁莉卡一记魔杖敲了过去，但在魔杖打过来之前，映像的投影已经消失了，虽说即便没有消失也不可能打得到。 　　“这是你当时所在的冒险团给你留下的记录？”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什么……我估计他们都没想到竟然能保存上千年，最后居然还是我看到了这段映像。” 　　安洁莉卡捡起了已经失去功效的石碑碎片，释放完存储的映像后，魔法阵即刻失效，与安洁莉卡穿越前用科技所能达到的录像相比，差别最大的地方正是存储性能，魔法的映像记录不能永久保存，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 　　然而哪怕是消耗品，安洁莉卡还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黑历史，只让维多利亚看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被葛蓓莉亚知道安洁莉卡过去的疯言疯语，葛蓓莉亚绝对会兴奋表示“安洁想有孩子？我来我来！”。 　　“加入冒险团的时候我已经是魔女了，团长他们大概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特意留下这段映像……真是一群笨蛋……” 　　假如团队中有人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那么这个人是将来最有可能故地重游的人选。这个时代没有便捷的交通，冒险团很多去过的地方不会再去第二次。 　　安洁莉卡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了魔女，她向来自夸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人，可最初成为魔女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序列一是凭借实力达到的，另外四个都是运气居多，那段时间是少有的安洁莉卡名不副实的微妙时光。 　　故此魔女没有办法单独完成法勒尔村的魔法阵构筑，与团队里其他人合作一同搭建了法勒尔村的魔法阵，帮助他们抵御风雪。如今再度回归法勒尔村的安洁莉卡，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大魔女了。 　　发现安洁莉卡拥有不会死亡的特性后，团长察觉到安洁莉卡是不老与不死的魔女，尽管如此，团长没有把隐瞒了事实的安洁莉卡当做叛徒赶出团队，继续与其他意识到的伙伴一样，将安洁莉卡当做同伴看待。 　　或许是觉得安洁莉卡在未来的某天会感到寂寞，亦或者是认为随着年月的增长不再会有人给安洁莉卡庆贺无意义的诞辰，团长和一些同伴留下了映像。 　　对于来自五湖四海的这个冒险团来说，诞生并不仅仅是岁月的年轮的增加，还有其他特别的含义：感谢这一天你来到了世上，因此才能与我们相遇。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映像遗留了千年，对魔女来说这份庆贺晚了许多，不过她仍然是以好心情迎接来自千年前的生日快乐，最好的证据是重新给法勒尔村构筑新的魔法阵时，魔女愉悦地哼着小曲。 　　“话说，你还记得他们后来给你补偿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你说那个啊——” 　　…… 　　千年前，法勒尔村。 　　“安洁，送你一个礼物。” 　　“咦？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还是说要追求我？” 　　“如果我们说是，你会同意我们追求你？” 　　“不会。我拒绝。” 　　“你这让人火大的家伙——算了，拆开礼物看看吧。” 　　“唔……帽子？” 　　“戴上还挺适合你的。” 　　“不要！帽子好宽，戴上别人就看不见我的脸了！” 　　“正是不让别人看见才送给你帽子的啊，你的脸给大家添了好多麻烦！” 　　“每次都有其他佣兵团打你的主意，有几次还直接动了手。” 　　“商店老板看见你之后跟我们商量要是你愿意跟他接吻，他愿意给我们打三折！” 　　“有、有这么夸张吗……？” 　　“所以还是把你的脸遮住吧……就算以后不再跟我们一起也一样，应该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自此以后，尽管一开始冒险团送给安洁莉卡的巫师帽损坏了，出行时戴上巫师帽的习惯却保留地了下来。 　　冒险团很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未来不可能一直与魔女相伴。 　　将来独身一人的魔女，得照顾好自己才行…… 　　【魔女TIPS】 　　维奥拉（Viola），全名维奥莱特（Violet），意为紫罗兰。 111 【魔女与染血骑士】 　　“我说……安洁莉卡……” 　　“欸？” 　　“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哦。” 　　“维多利亚小姐身上香喷喷的，什么都不做才是维多利亚小姐精心打扮的亵渎。” 　　“我、我又不是为你做的打扮……” 　　维多利亚嘴上这么说，抗议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通往下一个城镇的道路上，维多利亚一如既往地充当着犹如公主病一样麻烦的魔女小姐的坐骑。 　　维多利亚经受过正规的骑士训练，负重能力远超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两人一同住宿的时候，安洁莉卡甚至惊呼维多利亚居然有腹肌。不过维多利亚的腹肌其实不是很明显，只是小肚子摸上去没有其他女孩子那么软绵绵。 　　安洁莉卡喜欢待在维多利亚背上，不仅是维多利亚有足够的负重能力，另一方面在于维多利亚是贵族出身，对香水有很高的品味，很受安洁莉卡青睐。 　　安洁莉卡记得在她来到这个剑与魔法之前，听说中世纪时期的卫生环境不算特别好，即便是大城市也一样，并且洗澡的现象也不普遍，称香水的发明便是为了掩盖身上长期不洗澡的臭味。 　　由于安洁莉卡穿越前并不热衷于研究历史，无法判断出这些内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地摊文学。在安洁莉卡的印象中，至少罗马人应该是很爱洗澡的才对。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无论是城镇的卫生状况还是公民的卫生都比较健康，城镇里公然随地丢弃垃圾会被卫兵罚款，许多乡村里都设有澡堂。非要说有哪里不习惯的话，安洁莉卡觉得应该是公共澡堂太多了。 　　公共澡堂都是混浴，不分男女，像安洁莉卡穿越前那种在自家就有私人浴室的配置在这个世界非常少有，最多有些地方的澡堂是由澡堂的侍女进行单独的服务，客人进到木桶的澡盆里，由澡堂侍女来完成清洗。但不管是哪种，澡堂都很容易滋生出一些特别的产业链。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所前往的城镇：梅登布利克是一个拥有健全澡堂设施的地方，浴场区分男女，假如出的钱够多，还可以享受私人的小浴场。其内部设施偏向于温泉，安洁莉卡打听到消息后，马上决定向梅登布利克进发。 　　维多利亚没有反对的理由，她十分怀念骑士学院里优渥的资源，好久都没有享受到温泉了，只不过看着安洁莉卡期待的样子，难免觉得安洁莉卡另有所图。 　　唯独安洁莉卡这一点维多利亚应付不来……不是说讨厌安洁莉卡什么的，但维多利亚是有宗教信仰的，这种事怎么想都不会被神明认可吧…… 　　心绪万千的维多利亚来到了梅登布利克镇的城墙外，然而她没有第一时间踏进正门。 　　“怎么了？” 　　安洁莉卡从维多利亚后边探出了脑袋，无需维多利亚回答，安洁莉卡瞬间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设有城墙的城镇都是贵族的领地，因此必定有卫兵把守。梅登布利克不像正义之都那样严谨，进入城市的旅客并不需要搜身盘查。 　　话是这么说……起码该有至少两人的门卫才对。 　　但梅登布利克正门的城墙外仅有一名……拿着长枪的庶民？老实说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都无法确定他真的是门卫么。 　　安洁莉卡从维多利亚身上跳了下来，两人一同来到手持长枪的庶民面前。 　　“这里是梅登布利克？” 　　庶民被全副武装的维多利亚吓了一跳，维多利亚的外表是当之无愧的美少女，配上她厚重的盔甲，一看便知是有来头的人物。庶民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惶恐不安地点着头。 　　显然，他没有应付姬骑士和魔法师的经验，她们都是身份尊贵的人。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面面相觑，负责守门的男人貌似是赶鸭子上架，没有经受丝毫的军事训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结伴进入了梅登布利克城，城镇里的生活依旧井然有序，然而巡逻的卫兵似乎仅有寥寥无几的两三人。 　　“卫兵的数量太少了。 　　维多利亚皱了皱眉，以她作为贵族的经验来说，如此稀少的卫兵怎么能保障贵族和居民们的安全，实在是很蹊跷。 　　“兴许是这里的领主不想维护士兵们的盔甲呢？我们没必要在意这么多。” 　　安洁莉卡见维多利亚俨然一副跃跃欲试要去触发支线任务的态势，急忙拦下维多利亚，在安洁莉卡看来现在最要紧的主线任务绝对是和维多利亚一起去泡澡。 　　怎奈维多利亚是个恪守骑士精神的姬骑士，决不能对安全隐患视而不见。 　　“不可能。来梅登布利克的路上，大家都说梅登布利克的领主治理良好，绝对不可能克扣盔甲的维护费，而且就算盔甲出现了问题，也不该让没有任何经验的平民去守城门。” 　　“清醒点啊维多利亚小姐！你面对哥布林时可没有这么聪明！” 　　安洁莉卡不是傻瓜，她当然猜得到梅登布利克肯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卫兵数量骤降，但要是卷入梅登布利克的危机中，她和维多利亚的温泉之旅又要延后。 　　维多利亚的行动力向来十分积极，她凭借着一厢情愿的猜测孤身挑战哥布林所在的矿场便是证据。维多利亚主动叫住了一名巡逻的卫兵，那名卫兵精神萎靡，处在过劳死的边缘，看到叫住他的陌生人竟是全副武装的姬骑士，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有救了！” 　　“果然有隐情……请放心，惩恶扬善是骑士的美德，我不会坐视不管！告诉我梅登布利克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哥布林进攻城镇了吗？” 　　“你果然对哥布林有种族歧视吧？” 　　安洁莉卡真的要怀疑维多利亚的xp是哥布林了。 　　虽然不是很懂为何要突兀地提到哥布林，卫兵诚实地摇了摇头。 　　“和哥布林没有关系，袭击梅登布利克的不是什么魔兽，是一名骑士，他将梅登布利克大部分的卫兵都打伤了，现在他们都在接受治疗。” 112 骑士巴林 　　骑士精神，乃是锄强扶弱，维护正义与秩序——维多利亚是这么定义的，听闻有一名骑士公然攻击卫兵，她立刻精神抖擞，而安洁莉卡也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不管用了，沮丧地垂下肩膀。 　　在维多利亚的追问下，卫兵如实转告了详情。 　　梅登布利克所属的王国有一名天资聪颖的年轻骑士，名叫巴林，本来他有着大好的前途，但几个月前，巴林突然叛逃了，对王国境内的某个村庄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毁灭性的打击绝非是比喻，而是惨无人道的事实。 　　行动不便的老翁。 　　牙牙学语的孩子。 　　无人生还。 　　村子里所有人都遭到了巴林的单方面袭杀，对于一个魔法资质出众的骑士来说，在夜晚的有预谋的情况下对毫无防备的村子展开突然袭击，确实可以做到。 　　话是这么说，村子里仍然有幸存者，其中一个男人在巴林袭击村子那天去了邻村做客住宿，侥幸逃过了一劫。然而噩梦没有结束，有天那个男人发现，同样躲过一劫的同村人还是遭到了袭杀，他才意识到，巴林并未就此罢手。 　　除非把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诛杀殆尽，巴林永远不会停止。 　　男人逃到了梅登布利克，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名马夫，但巴林还是想方设法找到了这里。不久前，巴林与梅登布利克的卫兵们爆发了冲突，以骑士巴林撤退，梅登布利克的治安几近陷入瘫痪而告终。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进入梅登布利克时遇到的门卫确实是临时抓来顶包的帮手，他原来是乞丐。沦落到需要乞丐来帮忙守城门实在是难以启齿，可是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梅登布利克城里只剩下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的卫兵了，不在城内巡逻扒手蠢蠢欲动，哪里凑得到人手。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令人头疼的地方在于巴林追杀的男人没有死，等到巴林养好伤，必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梅登布利克根本没有能力去抵挡。 　　“如果可以的话，我恳请两位去城堡内与领主大人面谈，梅登布利克需要任何可以提供帮助的力量。” 　　“义不容辞。” 　　维多利亚接下承诺后，卫兵送了口气，结果差点跌倒，他高强度工作了太长时间，整个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着的。 　　维多利亚让那名卫兵先去歇息一阵子，随后她和一脸不快的安洁莉卡商议。 　　“我觉得我们应该帮梅登布利克渡过难关。” 　　“我们是来泡温泉的欸……” 　　“但是我不能容忍那名骑士的恶行，他有辱骑士之道。” 　　“是你对骑士的憧憬太离谱了。” 　　倒不是说安洁莉卡故意打击维多利亚，大部分骑士都是贵族手下的打手而已，基本没有多少骑士精神，所谓骑士精神大概是教会宣扬骑士团导致的结果吧。 　　安洁莉卡现在的心情，好比是打游戏时接了一个不感兴趣的任务然后放着不管，等到接了感兴趣的任务时却突然发现两者是同一个地方，并且触发了前者的过场CG。 　　诚然安洁莉卡知道协助梅登布利克领主肯定有不菲的收入，但安洁莉卡现在兜里的黄金还没有花完，当然提不起兴趣赚钱。某种意义上说，安洁莉卡乐于赚钱，也有去大城市可以光明正大去找美少女的原因在。 　　“好吧。既然是维多利亚小姐的请求，我就答应一次好了，但泡温泉的时候我可要对维多利亚小姐提别的要求。” 　　“没问题。” 　　此时的维多利亚尚未意识到，安洁莉卡那满意的笑容下隐藏着什么。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两人来到梅登布利克城堡，在城堡大厅里见到了满面怒容的贵族，以及一位跪在贵族领主面前瑟瑟发抖的布衣男人。 　　贵族领主似乎正在气头上，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当他看见拜访的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的打扮时，深呼吸几口平复了心情。 　　“你们是？” 　　“贵安。领主大人，我为讨伐困扰着梅登布利克的骑士而来。” 　　“喔……不得不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问题差不多解决了。” 　　“不！！！” 　　男人哭着朝领主磕了几个头。 　　“神明在上，求求大人发发慈悲吧！我、我肯定会死的！我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还好意思说！瞧你们做的好事！我就该把你赶走，任你自生自灭！” 　　领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丝毫不在乎贵族的风范，大概是真的把他给气到了。 　　维多利亚硬着头皮问道：“领主大人，梅登布利克面临的困境我们已经听说了，这个人就是骑士巴林追杀的男人吗？” 　　“不错。只要这家伙滚蛋，梅登布利克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一旦失去庇护，没有任何魔法才能的他无疑会被骑士巴林杀死。领主所说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把这个男人踢出梅登布利克。 　　“这怎么行？我……” 　　“维多利亚小姐。” 　　安洁莉卡对梅登布利克发生所发生的一切没有多少兴趣，不过她还是适当提醒了维多利亚。 　　“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哦，那个名叫巴林的骑士只是击伤了梅登布利克的卫兵，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咦？但是……” 　　维多利亚这才反应过来，梅登布利克确实没有卫兵和平民死亡的报告，巴林来此大闹了一通，竟然没有杀死任何人，这和巴林犯下的罪行：对某个村庄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背道而驰。维多利亚以为骑士巴林是完全的堕落者，常人岂能做出伤害孩童的恶行？ 　　然而就伤亡报告来看，骑士巴林针对的似乎仅仅是那个村庄的居民，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沉思过后，维多利亚向领主和幸存者的男人询问。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骑士巴林要追杀这个男人。” 　　“哼。” 　　领主闷哼一声，拿起酒杯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他背着手来到了窗户边，缓缓开口地吐露出了实情。 113 农民与领主与骑士 　　骑士巴林，原本是一名魔法资质优秀的年轻骑士，不过天生的资质是很残忍的评判标准，就如同有人生来在罗马，而有人生来则是骡马。 　　巴林有个同父同母的胞弟，其魔法资质与巴林天差地别，是连序列九的魔法都难以掌握的纯粹的普通人，反观巴林，以出色的魔法资质被骑士学院选中，成为平民阶级的特招生。 　　一方未来有大好的前途，一方终究是个劳碌命。 　　尽管如此，相依为命的兄弟二人的关系依旧十分和睦，弟弟时不时的感慨，要是我也能像大哥你一样该多好。 　　巴林是个省吃俭用的人，他会把省下来的奖金寄送回家里，对于同样没有奢侈习惯的弟弟而言，其实是一笔相当丰厚的财富。但弟弟本人不这么认为，虽然他的魔法资质低劣，可他手脚健全，怎能靠大哥来养活？ 　　于是弟弟自己找了一份送货车夫的工作，工作无非是将商人们的货物从一个城镇运送到另一个城镇，内容枯燥而乏味。 　　日子就这么枯燥的过着，哥哥巴林从骑士学院毕业，弟弟找了个糊口不成问题的工作，魔法资质天差地别的兄弟二人各自有着光明的未来。 　　直到某天发生了意外。 　　弟弟的马车在途经某个村庄附近时意外侧翻，他为了躲避在道路上玩耍的孩童，整个马车翻倒在旁边的田地，发现了马车侧翻的村民们，并没有对弟弟选择救助。 　　马车上运载的货物恰好是肥料和饲料，这在以农耕为主的村庄是非常珍贵的材料，最终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哄抢，将洒在地上的肥料与饲料洗劫一空。 　　同时，也导致了巴林的弟弟的死亡。 　　巴林的弟弟十分不幸，马车本身就是在高速移动中，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失控，弟弟一头撞在了顽石上，头破血流。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死亡。 　　根据后来医生的尸检报告，巴林的弟弟当时还是活着的。 　　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去抢肥料与饲料，甚至打了起来，等到他们注意到车夫的时候，巴林的弟弟已经断了气。 　　知晓此事的巴林怒不可遏，他向法院请求援助，希望能够制裁这群刁民。然而巴林的年轻也恰恰是他的薄弱点，此时的巴林未立寸功，并无任何雄厚背景的巴林，很难说服法院去执行公正。哄抢向来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耗费的人力往往无法弥补损失。 　　首先的问题是哄抢该去找谁问责，村子里每个人都参与了，要把每个人抓起来吗？对于领主来说这损失更大，因为这会导致田地无人耕耘。可是又找不出谁是明确的策划者和始作俑者，到头来，哄抢往往以损失货物的商人迁怒于车夫而收场。 　　假如被抢走的是贵重物品，或许还有介入的可能性吧，但一些肥料和饲料，法院实在难以去抽调出人力，虽说这次闹出了人命，他们还是想草草了事结案。 　　这对骑士巴林来说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他原先是信仰公正的骑士，在他看来哄抢的村民们该负责，甚至他弟弟之所以会翻车，也是因为要避开他们村子里在公路上玩耍的孩童。 　　可法院却说什么……追责下去，耗费的精力弥补不回成本。 　　准备至此罢手。 　　实在忍无可忍，骑士巴林选择了一条骇人听闻的道路。 　　既然法院的法槌制裁不了这些人，那他让自己的盔甲染上鲜血也在所不惜—— 　　“事情就是这样。” 　　领主恶狠狠地瞪着男人一眼。 　　“这帮不知好歹的刁民自己闯出来的祸，让他们自己收拾去！” 　　维多利亚哑然，她一直以为骑士巴林是堕落者，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这样，难怪巴林会选择残忍的一个不留，他仇恨村子里的每个人，咬定他们都是害死了他的弟弟的凶手。 　　巴林袭击梅登布利克确实没有造成卫兵的死亡，但难道要把希望寄托到敌人尚未彻底泯灭人性上吗？领主决定不如舍弃掉这个男人。 　　“可是……可是……” 　　男人泣不成声，或许是觉得没有希望，自觉即将迎来死亡，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居然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 　　“可是大人！我们这么做也是因为每年上缴了粮食后，只够自家人填饱肚子啊！大人您在城堡里吃着牛肉喝着葡萄酒，怎么能理解我们这些小民过得有多苦……” 　　男人所在的村落里每年的收成足够维持他们不至于饿死，然而想要积攒积蓄十分困难，攒不下钱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农夫，若是家里有谁生了重病，本不富裕的家庭会立刻雪上加霜。 　　领主听罢勃然大怒，一脚将男人踢翻在地，要不是维多利亚赶紧拦住领主，他还会再上去补两脚。 　　“领、领主大人，请冷静点。这个、可能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 　　“苦衷个屁！” 　　领主终于不顾忌形象骂了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压迫他们的暴君？我告诉你这帮刁民有多贪得无厌！他们说今年天公不作美，收成很差缴不上原定数额的三十蒲式耳，我心说总不能把人给饿死了吧，索性把他们村的粮税减到二十蒲式耳，结果你猜他们是怎么报答我的？” 　　“他们没能上缴……？” 　　“不。上缴了——他妈的上缴的麦子有一半都发了霉！全藏在底下！是准备把我们毒死还是拿我们当牲口？就不能给刁民好脸色，给了他们脸他们会感谢你？会觉得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 　　“耐心（Patience）序列九·中枢神经抑制。” 　　安洁莉卡姑且用魔法先让领主冷静一下。 　　维多利亚完全陷入了混乱，她一时间说不好到底是才该承担责任。 　　农夫哭诉税收过于严苛，领主痛骂农民变着法的偷税，骑士诉求正义未果之后一意孤行，只将信念寄托在他的剑上。 　　安洁莉卡看着维多利亚不知所措的样子，幽怨地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不要管……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算不清的糊涂账才是大多数…… 114 魔女小姐与垃圾游戏 　　梅登布利克领主心意已决，男人最终还是被驱逐出了梅登布利克。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带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来到了郊外，搭建了一个草率的营地，考虑到骑士巴林还在追杀他，维多利亚觉得不能去其他城镇，风险实在很大。 　　维多利亚本着一腔热血介入了梅登布利克的困境，可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和维多利亚所设想的不太一样。 　　想来想去，维多利亚决定参考安洁莉卡的意见。 　　“安洁莉卡，换做是你会支持谁？” 　　“欸？是要咨询我？” 　　维多利亚尴尬地点了点头，老实说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是她强行把安洁莉卡拽了进来，到头来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洁莉卡没有生气，这种事想都不用想。 　　“我会不管这件事哦。” 　　“哈？” 　　“我们既不是领主、也不是佃户，更没有亲人在这起事件中成为受害者，再者说梅登布利的领主已经不可能支付我们报酬了。” 　　维多利亚张了张嘴，确实如此，如安洁莉卡所说，她们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任何一方。 　　维多利亚沮丧地低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被训斥的孩子。 　　“我……只是想尽己所能，做些什么而已。” 　　维多利亚同样没有恶意，她秉持着骑士精神，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维多利亚分不清谁才是她该帮助的人。维多利亚身材高挑，乍看下非常有威慑力，但终究是才从骑士学院毕业不久的小姑娘。 　　她选择跟随安洁莉卡，正是希望见识外边的世界。 　　安洁莉卡没有嘲笑维多利亚，她的双手放在维多利亚的肩膀上，十分认真地凝视着维多利亚的面庞。 　　“我建议适当学会放弃。” 　　“适当、放弃……？” 　　“这么说吧，我比维多利亚小姐厉害多了。” 　　“那当然啊，你都达到了魔女的领域。” 　　“我说的是美貌哦。” 　　“喂！！！” 　　氛围一下子被安洁莉卡破坏，维多利亚承认安洁莉卡是那种她看了羡慕多于嫉妒的类型，但听到本人说出口很难不火大。 　　不过也因此一扫有些自闭的阴霾……她是故意的吗？维多利亚一时间难以分清。 　　“我认为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案，无异于挽救骑士巴林的弟弟死于非命。这样虽然改变不了税收的矛盾，至少能挽救许多条生命。” 　　“那么我们……” 　　“然而这是没有办法做到的，魔女不是万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维多利亚小姐，世上有许多不完美，梅登布利克的冲突没有完美的结局，如果不能去接受它而将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安洁莉卡以前同样尝试过追求完美，她渴望建立一个所有种族都能够和平共处的国度。正因为安洁莉卡站得太高，她摔得格外惨痛。 　　维多利亚很像当年的安洁莉卡，她希望不让每个人受伤，但梅登布利克的冲突是一笔难以算清的糊涂账，安洁莉卡能做的无非是避免维多利亚钻牛角尖，觉得是她自己的责任。 　　地球Online没有给每个事件设置True End，亦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故此曾有人如是锐评：现实是款粪游戏。 　　维多利亚表示希望单独静一静，三人在梅登布利克野外的营地以一种诡异的沉默待到了日落。 　　当时真应该把维多利亚小姐拦下来……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时候都该在城镇里卿卿我我了…… 　　安洁莉卡抱着身体碎碎念，怨念都快溢了出来。维多利亚进行了漫长时间的思考，再次来到了安洁莉卡面前。 　　“我有答案了。” 　　“为什么要来向我汇报，我又不是维多利亚小姐的老师……不过看样子，维多利亚小姐已经有了无愧于心的决定？” 　　“谈不上无愧于心，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只是觉得这样最好。可能这不是正确的答案，可能这样做亏欠了一些人，又让另外的人没有经受应有的惩罚。就像安洁莉卡说的那样，没有完美的答案，但我还是觉得我宁可犯错，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不同于温蒂妮那次，维多利亚没有请求安洁莉卡帮忙。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 　　某个男人身上的盔甲没有映射月光的迹象，原因无他，男人身上原本崭新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染红。奇怪的是男人没有擦拭盔甲上的血迹，任由它变黑，如同烙印般留在盔甲上，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即便擦掉盔甲上的血，他的灵魂也无法洗净。 　　说来讽刺，他还没有建立任何武勋，不曾上阵杀敌，不曾冲锋陷阵，他第一次作为骑士举起手中的剑，却是作为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平民。 　　故此男人来到了此处，为他最后的恩怨做个了断。 　　有另一位骑士在此等候多时。 　　“骑士巴林？” 　　染血盔甲的骑士头盔动了动，他的头盔是典型的桶盔，这种动作并不明显。 　　维多利亚紧跟着自报家门，接着她告诉巴林，她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桶盔下传来了骑士巴林的声音。 　　“所以你还是决定保护那个男人。” 　　“我向他确认过，他参与了当天的哄抢。我会阻止你，把这个男人和你……一同交给法院去制裁。” 　　“制裁？法院？” 　　巴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维多利亚有些庆幸巴林佩戴着桶盔，否则她会看到巴林凄烈的表情。 　　“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制裁我呢？一开始不作为的不正是法院么？你既然知道事情的全貌就该明白，法院若是有所行动，我根本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 　　哄抢事件法院是知情的，然而考虑到成本问题和种种因素，法院选择了沉默。 　　曾经信仰正义的巴林信仰崩塌，失望透顶，才自己拿起剑展开了复仇。 　　维多利亚充分意识到了世界的复杂多样性。 　　假如一个人诉求法院的正义无果，被逼迫到选择私人复仇，此时的法院又是否具备审判这个犯下杀人之罪的人的资格呢？ 115 骑士的对决 　　“是的，法院并没有资格去审判你。” 　　维多利亚将手套扔到了骑士巴林的盔甲上，既然巴林是骑士，他理所应当的知道这代表着决斗的发起。 　　“但我认为这仍然是有必要的，即便这审判无法让每个人都能获得救赎，也不能令现有的秩序归于虚无。” 　　维多利亚最终得出的主张很明确，她同情巴林的遭遇，亦理解巴林诉求正义的制裁无果后选择用手中的剑去复仇。然而，骑士巴林的行为不能被支持，一旦默许骑士巴林的行为，会有更多人不再去诉求法院，转而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快意恩仇。 　　他复仇能得到认可，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了？ 　　这样的念头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然而，无法保证每个人的动机都是正当的，被判决后依然觉得自己没错的大有人在。因此骑士巴林的行为不能被认为，这会导致秩序的崩盘，进而向无秩序的方向发展。 　　维多利亚的脑海中仅有安洁莉卡告诉她的那句话：梅登布利克的冲突没有完美的结局。 　　骑士巴林不再回答，两人都是骑士，口才方面的辩驳不是他们的本职，谁都无法说服谁的话，便用手中的剑来分出胜负。 　　两名骑士间的决斗在月色下拉开了序幕。 　　序列五和序列六的魔法毫不吝啬的施加在了骑士巴林身上，沉重的盔甲对巴林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巴林挥动手中的长剑，震荡出的风刃轻易刮倒了后方森林里的树木。 　　但是并没有能伤及维多利亚，她同样运用魔法的加护，避开了巴林的攻击。然而巴林的风刃并非一次性的消耗品，以巴林为中心，源源不断的飓风之刃随时可以把维多利亚的身体撕碎。 　　天鹰（Aquila）序列五·烈风之刃，一种集高杀伤性和出其不意性质的魔法，其原理是用魔法操控气流形成锐利的刀刃，并且气流是不可视的，必须要高精神感受魔力的流动才能辨别出风刃。 　　维多利亚灵巧的身手令巴林吃了一惊，没想到竟然一次都无法打中。巴林没有小觑维多利亚，女性能当上骑士必然她的出众之处。巴林是货真价实的天才，维多利亚亦然。 　　……无法近身。 　　维多利亚躲避着稍一触碰便是血肉模糊惨状的烈风之刃，试着拉近距离，可越靠近巴林，风刃的密集程度便不得不令维多利亚再度寻找切入的角度。 　　夜色是不会影响魔法师的战斗的，毕竟夜鹰之歌这种魔法谁都能学会。 　　“钻石（Diamonds）序列四·金刚不坏。全身覆盖。” 　　但是维多利亚没有近身绝不是因为无计可施的缘故，她在寻找巴林的破绽。 　　配合增加速度的魔法，维多利亚利用金刚不坏撞开风刃，仅受到擦伤程度的影响，接近了巴林。两名骑士短兵相接，刀光剑影的碰撞过后，本该是维多利亚略占下风才对。巴林和维多利亚的天分没有差距到天壤之别，但巴林有个致命的缺点。 　　“唔……” 　　巴林的桶盔下发出苦闷的低吼，两人增幅力量的魔法相近，谁都没有更胜一筹，男人的体力要大于女人，因此该是巴林将维多利亚逼退，方才维多利亚利用了魔法加速直进，巴林依然能够反应过来。 　　旧伤。 　　巴林此前与梅登布利克的卫兵有过交手，有伤在身，他没有等到恢复完全后再去找梅登布利克的幸存者，因为仅存的几名卫兵对他构不成威胁，相反要是梅登布利克的领主呼唤来了援军，那才是真的有些难办。 　　说到底，维多利亚的存在从一开始便在巴林的计划之外。 　　不分伯仲的对手间但凡出现致命的差异便会被迅速放大，近距离的交锋没过多久，维多利亚已经展现出了压制的迹象。 　　“别小瞧我……！” 　　若是巴林选择撤退，说不定尚且有一线生机，有机会卷土重来。 　　“我一定要杀死那个家伙，怎能被你拦住！” 　　“愤怒已经将你冲昏头脑了，骑士巴林。” 　　留在这里战斗并不是正确的决定，维多利亚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或许是对于利用了巴林的旧伤突破感到羞愧，压制住巴林的长剑短暂地变得迟钝了起来。 　　巴林同为天才骑士，怎可能抓不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他的选择依旧不是逃跑，而是一转攻势。鲜血如同月弧般倾洒而出，巴林的剑切开了维多利亚的肌肉。 　　“分离（Separation）序列四·构造解离！” 　　巴林所能掌握到的最强序列四的魔法附着于他的长剑，类似于将物质进行元素化的魔法，穿透了维多利亚金刚不坏的盔甲，直接伤及盔甲后的肉身。由于元素化需要进行魔力的精密操控，战斗中一旦使用出现差错，反会导致武器直接被自己崩坏。 　　维多利亚绝美的面庞染上了血色的浓妆。 　　脸色发生剧变的却是巴林，一击得手后，他发现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绘架（Pictor）序列四·影绘。” 　　影绘，拥有固定对方影子的框架从而达成定身效果的魔法，从定身效果的时常来判断无疑是最高级别的禁锢魔法，不过它却有着仅能对影子生效的限制，一旦失去光源，影绘便会自动失效。 　　夜晚的战斗导致巴林忽略了这一点……最关键的是，维多利亚在战斗一开始时巧妙的走位，利用了巴林的风刃斩倒树木进行了清场。 　　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仅是指巴林不进行撤退，而是如此明显的疏忽，巴林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定身成功后，维多利亚紧跟上补上了她的最强一击，作为对巴林的决斗的回敬。 　　“锻烧（Calcination）序列四·过量膨胀！” 　　高温对用盔甲来武装自己的骑士而言是最强大的杀伤魔法，如同充气到极限的气球爆炸一般从盔甲内部引爆，巴林被重创不起，也确认了维多利亚的胜利。 　　不过，赢得了决斗的维多利亚却不怎么开心。 　　直到暗中观察的安洁莉卡在决斗分出胜果后，来维多利亚身边给她疗伤，她才对魔女挤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 　　【魔女TIPS】 　　「红」魔女多萝西娅（Dorothea），其名义释义为“神的礼物”。 116 魔女小姐与公正世界 　　数日后。 　　骑士巴林和没有被杀死的男人分别被以各自的罪行起诉，交由法院进行审判。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没有到场，对审判的结果也不怎么关注，虽然安洁莉卡本来就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梅登布利克的浴场，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承包了一片小温泉，舒舒服服地泡澡。 　　幸运的是维多利亚身上没有留下伤疤，她的伤势基本已经康复。 　　但这几天维多利亚一直闷闷不乐……安洁莉卡不禁感叹，脑筋死板的骑士果然麻烦。 　　“还在纠结骑士巴林？维多利亚小姐。” 　　“嗯……我们在决斗前有过短暂的交流。他其实追求过正当的审判，可是没有收获成果，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了激进的道路。老实说，对我打击最大的地方是法院的作为，曾几何时我也和骑士巴林有相同的理念。” 　　维多利亚信仰正确的法则，骑士学院会故意把学生往这方面去教，会用魔法的骑士越容易操控越好。 　　因此维多利亚能理解信仰崩塌的巴林有多失望。 　　安洁莉卡用温热的水清洗着腋下，态度和以往没什么变化，梅登布利克的事件她并未参与，全程只是作为旁观者罢了。 　　作为亲身经历者的维多利亚，无论是得知事件起因的巴林的诉求没有得到回应，还是注定不存在的完美结局，都会对她的心态产生转变吧。 　　“维多利亚小姐，你知道公平世界信念吗？” 　　“那是什么？” 　　“人们会潜意识里倾向于这个世界或社会遵循着公正的原则，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难道不是这样？” 　　“这只是人们美好的祈愿哦。因此当不公发生时，人们会感到不安，进而自发地能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 　　安洁莉卡竖起两根指头。 　　“第一，恶有恶报，如果有人受到了恶意侵害，人们有时候会首先去谴责受害者，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试图将责任归咎于受害者，这是因为受害者与自己相似进而使自己感到了不安，所以必须把受害者贬低成罪有应得，才会产生我和他不一样，我不会受到伤害的心安理得。” 　　维多利亚无法反驳， 至少骑士学院的老师确实会用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借口在矛盾中和稀泥。 　　“第二，善有善报，人们会将公正寄托在神明和司法上，希望冥冥之中能对善良的人有所回报。人们会相信司法能够给无辜的人清白，也会相信神明为善良的人做出补偿，但世界本来就是不完美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人们的祈愿而非世界遵循的法则。” 　　有许多一生善良的人孤独无依的死去，也有许多作恶多端的魔鬼安度晚年。 　　“当善有善报的憧憬被打破过后，意识到不公切实存在于世上，便会去做出激进的行为，不惜一切代价抹平这种不公。” 　　巴林对法院的期望落空，这种失落给了他空前的动力，进而展开了复仇。 　　或许维多利亚本来也该有天亲身体会到，提前打破不切实际的幻想应该是幸运的吧。 　　“等一下。如果说司法本来就是不完美的，我还能理解，神明又为何……虽然神确实没有制止悲剧的发生……” 　　维多利亚陷入了混乱，神为什么不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呢？又是基于什么样的理念谱写了这样的剧本？ 　　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神明真实存在，信仰无神论的人如同安洁莉卡穿越前的时代有人信仰地心说一样滑稽。 　　魔女无可奈何地告诉了维多利亚真相。 　　“神明属于法则上的概念，无法介入世间，除非有神明想要变革现有的法则，神明才会出现，同时赋予自身可以被击倒的可能性。举个简单的例子，精灵族信仰名为密特拉的太阳神，日升日落是太阳神密特拉的法则，不管谁去祈求，太阳神密特拉都不会将阳光多分配给谁或少分配给谁，因为太阳神密特拉只是在按照法则运行。” 　　“那神明不管的理由其实是……” 　　“正解，神明无法介入。只有神明觉得目前的法则存在问题才会主动干涉，如果神明觉得法则毫无问题，神明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敌——不是说神明有多么强大，而是与神明战斗这个前提是无法成立的。反之，神明要改变现有的法则，会赋予自身可以被击倒的实体，大概是神爱世人吧？神明在修正法则前，总会允许世间对祂进行反抗。” 　　千年前，冥神曾被人类勇者击败过，多半是冥神对祂掌管的法则有所不满，不过看样子冥神没有放弃。 　　维多利亚对安洁莉卡的结论瞠目结舌。 　　“可是这不是意味着……我们对教会的缴税是毫无意义的吗？根本没有传达给神明。” 　　“嗯，是这样没错。” 　　“…………………………” 　　顺带一提，神明的原理仅有深入研究魔法的少数人才知道，不管是人类教会还是精灵大祭司，有可能真的不清楚祭祀无法得到回应。 　　不过即便知道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否则缺的收入谁来补啊。 　　“所以维多利亚小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看，连神明都没有一直在注视着这个世界。” 　　“我差不多该接受不完美的现实了……” 　　维多利亚大受打击，这个世界确实是不公正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去尽一份力维护秩序。只不过今后的维多利亚会变得理智很多，不再是狂热的理想主义。 　　安洁莉卡开心地一拍手掌。 　　“那维多利亚小姐也该明白，稍微亵渎一下神明什么的，神明根本不会生气了吧？” 　　“………………欸？” 　　安洁莉卡“哗啦”的一下从温泉中站了起来，来到了维多利亚身边，氤氲朦胧的水汽中，维多利亚一时间分不清安洁莉卡肌肤上红晕究竟是泡温泉的影响还是其他的缘故。 　　安洁莉卡抓住维多利亚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气势。 　　“你答应过我，维多利亚小姐，泡温泉的时候我可以提出一些要求……❤” 117 【魔女与大魔导师】 　　神明大人—— 　　请饶恕我的罪孽吧。 　　“维多利亚小姐，要打起精神来啊。”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离开梅登布利克的路上，维多利亚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去朝圣一样，每隔一段路便向神祈祷，不过两人前方的目的地可不是什么宗教圣地。 　　“好啦好啦，我也有责任，我还以为维多利亚小姐整天想着哥布林，一定经验丰富呢，没想到只局限于阅读。” 　　“结、结婚之前怎么能……神明是不允许的！” 　　“越是禁止越有人违背，贵族和仆人在一起，修女们与神父关系匪浅，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安洁莉卡以为维多利亚对哥布林迫害女骑士的小说了如指掌，必然自有独门绝技，结果维多利亚却是嘴强王者。导致这一切的因素其实是维多利亚的宗教信仰，她似乎当真认为神明在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因此绝不能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话是这么说，难道看哥布林与女骑士的小说就不算了么……再有神明大人如果当真事无巨细，任何内容都不放过，岂不是显得神明大人像个变态一样？ 　　“呜哇……我以后绝对上不了天堂了……” 　　“说什么呢，前几天你不是才刚刚上过天堂吗？” 　　“我、我说的不是那个！话说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我们没有去过大城镇，维多利亚小姐可能有所不知，我每到大城镇的话有去找可爱的女孩子的习惯哦？” 　　安洁莉卡对此毫不避讳，她从来没有用幻术或者易容，唯一的要求是对方必须是美少女……大姐姐也可以。至于其他方面的担忧？魔女是免疫严重的疾病的。 　　维多利亚大受震撼，虽然她明白了安洁莉卡如此强大的理由，但安洁莉卡的比喻还是难免让维多利亚感到不快。 　　“在你眼中我等于是大城镇里的女孩子么……？” 　　“换个角度说，看似是我感受到快乐，实际上维多利亚小姐同样很开心不是吗？以相对论而言我们谁都不亏欠谁。” 　　维多利亚搞不懂什么是相对论，但绝对不是安洁莉卡的歪理。 　　不过安洁莉卡说的是事实，维多利亚确实很喜欢。 　　她果然不是魔女，而是魅魔假扮的吧…… 　　“维多利亚小姐今后有什么计划？” 　　“今后？” 　　安洁莉卡突然提起了今后的打算，事后安洁莉卡有告诉过维多利亚，她本来是去找勇者的后裔来着，目前没有什么头绪。维多利亚本来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一路上去哪里都是由安洁莉卡主导。 　　与安洁莉卡相伴的一路，维多利亚受益匪浅，老实说原本满腔热血的维多利亚，甚至有游历大陆惩恶扬善的念头，在维多利亚观念里的世界，如同勇者斗恶龙般单纯。 　　被恶龙抓走的公主是受难的可怜人，心急如焚招募勇者的国王是需要帮助的人，而恶龙则是铁定的反派。然而维多利亚意识到，世间并非仅有黑与白，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里，许多困难是为维多利亚无法解决的。 　　“今后的话，我打算……” 　　维多利亚忽然脸色一变，她抽出长剑，将袭向安洁莉卡的某个东西击落。 　　不是什么凶狠的暗器……仅仅是石块而已。 　　两人聊着聊着来到了新的村庄：那种典型的城堡外围着居民的中世纪城市，领主居住在城堡里，外部的村庄居住着居民，当战事发生时，居民们需要徒步跑到城堡内寻求庇护。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刚刚来到了这里，村落外围玩耍的小孩子就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不欢迎。 　　投掷石块的小孩子朝安洁莉卡扮了个鬼脸。 　　“我讨厌你！魔法师！” 　　随后小孩子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村庄内。 　　他对魔法师有明确的敌意，和先前对魔法师极为友好的法勒尔村截然不同。 　　“那孩子对魔法师很不友好。” 　　“是呢，不清楚是那个熊孩子个人的好恶还是村子里的习惯，如果是后者的话就麻烦了。” 　　安洁莉卡本可以绕着走，但维多利亚绝对打算弄清楚，看看有没有她们可以帮忙的地方。 　　“要不我先进去打听一下？” 　　“没必要，反正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 　　话是这么说，安洁莉卡刚刚走进村庄，厌恶与敌意的视线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大人们总归带有理智，他们很清楚魔法师有能力轻易杀死他们，所以还没有小孩子那样直接攻击的勇气。 　　维多利亚很担心安洁莉卡是否会受到影响，幸好安洁莉卡见惯了大风大浪，明确抵触魔女的城镇她都去过，和那些对魔女的恨意深入骨髓的城镇相比，这里算是好的了。 　　与安洁莉卡同行的维多利亚同样受到了影响，维多利亚本打算去大厅情报，但发现她和魔法师是一伙人的村民们都选择闭门不出。 　　到最后，没有办法关门的酒店老板成为了唯一能沟通的对象。 　　本该笑脸迎人的酒店老板冷着一张脸，维多利亚态度依然诚恳。不知是维多利亚真挚的态度打动了酒店老板，还是他希望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了解原委后赶紧走人，酒店老板向她们道出了实情。 　　这座村庄名为阿尔克马尔，所在的王国正因为王储继承的问题爆发了内战。阿尔克马尔远离战场，但他们的领主支持其中一位王子，借机对名下的领地施行暴政，大肆收税充当军饷，以赞助他拥护的领主请得起雇佣军。 　　战况似乎不顺利，长期没有了结，虽然阿尔克马尔始终没有卷入战场，其暴政却与日俱增。在人们苦不堪言的时候，一位流浪汉来到了阿尔克马尔。 　　他除了自己叫做芝诺外，对其他事的认知相当混乱，似乎失去了记忆。芝诺在听闻阿尔克马尔村民们受到压迫之后，非常认真的询问村民们，是否希望他能够帮他们。阿尔克马尔的村民们得到了救星，便希望名叫芝诺的魔法师能帮他们推翻领主。 　　如果做不到的话，不要勉强自己，白白浪费生命。 　　然而他们低估了芝诺——这个人，竟然是能使用序列二魔法的魔法师。 118 大魔导师芝诺 　　“序列二的魔法师？！真……真的吗？” 　　维多利亚大吃一惊，要知道能达到这个级别的魔法师，已经足以在王国宫廷内担任要职了。维多利亚已经算得上是魔法资质上的佼佼者，但她现在的年纪只能达到序列四而已，天赋与时间的沉淀缺一不可，偶尔还需要运气的成分。 　　每一种序列二的魔法至多仅有四人能学会，时常还会出现空席的现象，毕竟没有规定每个席位都必须填满。 　　这可真是奇怪……会使用序列二的魔法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千真万确，我不会魔法，但耳朵没问题。” 　　酒店老板言之凿凿，事实是名叫芝诺的魔法师咏唱了序列二的魔法，轻易杀败了统治阿尔克马尔的贵族。 　　赶走阿尔克马尔的贵族之后，芝诺成为了新的统治者，人们对此没有意见，大部分人都觉得统治者都换了，日子总归会好过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芝诺亦开始增税，苦不堪言的日子变本加厉。 　　原本阿尔克马尔的人以为难得遇见了好心人，谁曾想屠龙者摇身一变成为了新的恶龙。 　　而且这头恶龙要比之前的贵族要强大得多，会用序列二魔法的魔法师，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们已经不信任什么魔法师了，都和贵族是一路货色，比他们还过分！” 　　酒店老板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那家伙整天待在城堡里，派他的近侍出来收缴粮食和财物，很快村子里的牲口都要被他们宰光了，前些天他们甚至还在打没出嫁的闺女的主意，天知道未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来。” 　　“这……我们或许可以……” 　　“算了吧，曾经我们也是这么相信现在的领主大人的。” 　　酒店老板冲维多利亚翻了个白眼，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之前去过地方至少有人来找他们帮忙，但阿尔克马尔不同，这里的居民打心底不再相信魔法师。 　　在他们看来，魔法师赶跑现在的暴君，无非是想让他们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人人都讨厌暴君，人人却又都喜欢暴君，谁不喜欢自己有只手遮天的权利呢？酒店老板觉得别看维多利亚看上去人畜无害，之前那个芝诺其实也是一表人才，谁想到当上统治者后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维多利亚将酒店老板告知的内容转告给了安洁莉卡。 　　“序列二的魔法师？出现在这里？” 　　“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是序列二的魔法师真的会做这种事么？跑到一个地方占山为王？” 　　“不排除这种可能，魔法师也是人，除了追求更深层次的奥秘外，还有一些魔法师会选择满足其他的需求。比如说我——” 　　安洁莉卡骄傲地挺起胸。 　　“告诉维多利亚小姐一个秘密，我一开始学习魔法其实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后来发现我还挺有才华的，学着学着一不小心就成魔女了。” 　　“……” 　　维多利亚首次觉得安洁莉卡平常自夸她的美貌，其实是一种不那么讨打的炫耀。 　　“我想那个叫做芝诺的魔法师可能满足于当独立的小领主，成为宫廷首席魔法师往往要受到王室的约束，魔法资质与统治才能是两回事，魔法师自己成为领主，又不见有管理好大范围领地的能力，所以占据一个小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就目前阿尔克马尔的现状来看，芝诺大概真的没有什么统治才华吧，想来是在满足自己颐指气使的支配欲而已。 　　说到底，魔法师又不是圣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难免会有世俗向的欲望。 　　然而这显然不符合维多利亚的理念，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维多利亚游历大陆最初想碰到的状况，芝诺犹如占据财宝的恶龙，等待着一位勇士去讨伐。 　　“我们得将魔法师芝诺赶走。” 　　“为什么？” 　　“阿尔克马尔的人们正在受苦。” 　　“我们只是路过阿尔克马尔而已，他们也没有向我们求助，反而巴不得我们赶紧离开。” 　　安洁莉卡才没有被讨厌了还要帮人做好事的习惯，虽说阿尔克马尔人有充足的讨厌魔法师的理由，但相对而言，安洁莉卡没有理解他们委屈自己的义务。 　　维多利亚深知想要击败芝诺必须要安洁莉卡出手，高序列对低序列的压制是绝对的，倘若是空间折跃那种非直接杀伤性的魔法还好，可是根据酒店老板的说法，芝诺掌握的序列二魔法局毫无疑问是攻击类型的魔法。 　　维多利亚恐怕不是芝诺的对手，除非安洁莉卡愿意提供帮助…… 　　“放开我的女儿！” 　　一声哭喊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只见一批人将某位不断挣扎的少女扛在肩膀上，对少女的家人们拳打脚踢。 　　“滚开！酒宴上怎能没有陪酒的侍女？” 　　“识相点……这是领主大人的命令。” 　　“你敢违抗执行领主大人命令的我们吗？反抗领主大人只有死路一条。” 　　为首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手下亦是如此，据说带头的男人是芝诺的近侍，是芝诺忠诚的狗腿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变本加厉的执行芝诺的暴政。 　　“到此为止！” 　　维多利亚实在难以容忍，拔剑拦住了近侍等人，他们对维多利亚的出现感到惊讶，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如今阿尔克马尔的居民哪敢反抗他们，只有搞不清情况的异乡人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女骑士，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的领主大人是能使用序列二魔法的伟大魔法师！要是大人知道你扫了他的兴致……会发生什么，我们可说不好啊。” 　　说罢近侍旁边的仆人们哄然大笑，有芝诺作为强而有力的后盾，他们自然有恃无恐。然而不幸的是，维多利亚偏偏是个死板的姬骑士，她面色一沉，近侍等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脸上纷纷多了一道伤口。 　　“该滚的是你们，这是警告，没有第二次机会。” 　　“你、你……” 　　芝诺确实是强大的魔法师，他的手下可不是维多利亚的对手，见维多利亚当真敢出手，近侍等人捂着脸上的伤口，撂下几句狠话后匆忙逃命。 　　简直像三流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无聊反派，旁观的安洁莉卡如是评价。 119 魔女小姐的十秒信徒 　　被维多利亚赶跑，近侍所绑架的少女惊恐地回到了父母身边。 　　几人对维多利亚投以复杂的情绪，一句道谢都没有，带着受伤的少女匆匆退回到家中。 　　安洁莉卡大致了解他们的心情。 　　“他们对维多利亚小姐的看法应该是又爱又恨吧。” 　　“恨？” 　　“我以前遇到过那种人，明明是我救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劈头盖脸对我一通臭骂，说我不过是伪善，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因为我走后他们还会受到变本加厉的压迫。” 　　“还有这种观点么？” 　　“维多利亚小姐觉得离开后，芝诺的手下会良心发现吗？当然不会。他们的确会把吃的亏变本加厉地讨要回来，不过我并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一般被这样指责，我不会惯着。” 　　不改变根本原因的善良确实没有多大的意义，但安洁莉卡不认为这就是善良的人就活该被千夫所指的理由。 　　阿尔克马尔的情况与之类似，想要拯救阿尔克马尔必须要打倒魔法师芝诺。 　　维多利亚认真地向安洁莉卡道歉。 　　“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 　　“欸？” 　　“我赶走他们并不是为了惹恼他们把芝诺引来。” 　　维多利亚解释道，她是在为她的一时冲动而道歉，假如芝诺真的找上门来，会显得像是维多利亚故意耍心机，故意引来芝诺制造和安洁莉卡的冲突。 　　维多利亚唯独不希望被安洁莉卡误会，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这个啊，没关系，我知道维多利亚小姐不是故意的。” 　　安洁莉卡摆了摆手，维多利亚不可能短时间内想出如此层数之高的计策，她没这么聪明。 　　“不过由我对付那个叫芝诺的魔法师，得收点报酬才说得过去。” 　　安洁莉卡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维多利亚明白安洁莉卡的暗示后瞬间惊慌失措。 　　“大、大家都在看着呢！” 　　虽然阿尔克马尔的村民们排斥魔法师将她们拒之门外，但许多村民都在通过门缝或窗户观察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的动向。 　　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做这种公然亵渎神明的…… 　　“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我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你……你欺负人……” 　　旁观的村民们无不惊叹，不愧是魔女，轻而易举地做出了他们做不到的事，一席话语竟让人高马大的姬骑士受尽屈辱。 　　哪怕维多利亚下一句蹦出来“咕，杀了我”，他们也不会感到奇怪了。 　　为了拯救阿尔克马尔的居民，维多利亚强行抑制住心中的亢奋与激动，蜻蜓点水般地在安洁莉卡白嫩的面颊刻下属于她的痕迹。 　　安洁莉卡犹如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开心不已，一改先前的颓势。 　　“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阿尔克马尔，全是出于维多利亚小姐的香吻才决定出面的哦。” 　　“呜呜……神明大人，请饶恕沾满罪孽的我……” 　　“神？对了！” 　　安洁莉卡一拍手掌，随后她戳了戳另一边脸颊。 　　“……什么意思？” 　　“有人打你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给他打。按照维多利亚小姐信仰的教义，应该在另一边也mua一下才对。” 　　“可你不是不信教吗？” 　　“有好处的话，稍微信五分钟也无妨。来嘛来嘛~” 　　“够了——” 　　很不幸，这一天人类世界最负影响力的宗教，失去了一位虔诚（大约十秒钟）的信徒。 　　但总而言之安洁莉卡答应了维多利亚摆平魔法师芝诺，她不会食言。得到维多利亚香吻鼓励的安洁莉卡精神满满，从白天等待到日落。 　　——芝诺没来。 　　他把魔女鸽了。 　　“好无聊啊。” 　　安洁莉卡已经无聊到真的在用扫帚扫落叶玩了，那几个被维多利亚赶走的近侍明明撂下了狠话，安洁莉卡还以为他们是去找魔法师芝诺来帮他们撑场子，结果等了一天没看到人影。 　　如此娴熟的放鸽子技巧，难道芝诺以前是写小说的吗？ 　　“奇怪，莫非魔法师芝诺认出了你的身份？” 　　“我可不记得有认识叫芝诺的人。我的打扮添麻烦的情况要比吓跑敌人多得多。” 　　安洁莉卡的服装给人一眼魔女的印象，但大部分魔法师都不怎么相信，魔女世界上只有几个，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遇到？因此以魔法师的造型吓跑普通人还好说，凭借着魔女的打扮吓走魔法师几乎不可能。 　　“不过芝诺没来我倒是不觉得意外。维多利亚小姐，你告诉我酒店老板说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芝诺了？” 　　“唔……是这样……” 　　酒店老板说自从芝诺赶走了原先暴政的贵族，就自己进入了城堡做了新的统治者，尔后芝诺每天在城堡内花天酒地，并派遣近侍和手下出来收缴财务。 　　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背后的原因会很有趣。走吧，维多利亚小姐，既然芝诺不来，我们亲自登门拜访好了。” 　　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了城堡门下，城堡大门紧闭，任凭维多利亚怎样叫喊他们都不为所动。联想到白天的近侍等人依仗着自己背后有靠山咄咄逼人的气势，和现在的缩头乌龟呈鲜明的对比，维多利亚忽然想到，会不会是芝诺其实已经离开？ 　　近侍们打着芝诺的名号，继续做着统治者，凭借着不存在的序列二魔法师狐假虎威？ 　　维多利亚顿时被激怒了。想到城堡内可能根本没有魔法师，维多利亚壮着胆子，使用浮空术飞上了天空，在天空没有掩体的魔法师很容易被当成靶子，但城堡内却没有拦截维多利亚的魔法飞出来攻击她。 　　维多利亚越降落到城堡内，她在落地的一刹那，城堡内灯火通明，为首的正是白天里趾高气扬的近侍。 　　“居然选择自投罗网，省的我们再浪费时间去找你。” 　　“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我看你们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序列二的魔法师吧？” 　　“是吗？这可不一定。” 　　近侍说完，恭敬地回身向他身后尊贵的大人禀告。 　　“大人，在阿尔克马尔四处扰民的强盗，正是闯入城堡里的这个人！” 120 咬尾之蛇 　　紧跟着，一个人将侍从们分到左右两侧，来到维多利亚面前，想必正是人们口中驱赶了阿尔克马尔原贵族的序列二魔法师芝诺。 　　然而芝诺的样貌却并不尊贵，他面容消瘦，精神也有点萎靡不振，与阿尔克马尔口中整天山珍海味的暴君相去甚远。芝诺的装扮极其朴素，一身毫无点缀的黑袍，身上不见半点珠宝首饰，俨然是一副清贫的苦行僧的装束。 　　芝诺黑眼圈浓厚的眼眸中透露着迷茫，有些摇摆不定地看着维多利亚。 　　“是她吗？” 　　“没错！大人，她是破坏阿尔克马尔和平的强盗，请用您的力量将她击倒。” 　　与其说是在进献谗言，维多利亚更觉得芝诺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像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但这不是更荒谬么？堂堂序列二的魔法师，怎可能被轻易操控？ 　　——不管怎么说，是个机会。 　　维多利亚敏锐的把握住了战机，趁芝诺的精神尚且不稳定时将他击倒，剩下的仆从根本不值一提。 　　凭借着魔法的加护，维多利亚的身体如炮弹般撞向芝诺。在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芝诺、乃至是他身后的侍从们都没有受伤，反倒是维多利亚狼狈地被震退了几步。 　　透明的屏障拦住了维多利亚，虽然芝诺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他的战斗能力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紧跟着，维多利亚未能得逞的先手似乎使芝诺确信了她是敌人，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强盗么……我不会让你破坏这里。” 　　“等一下！魔法师芝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的？” 　　“你先是拯救了阿尔克马尔，却又反过来继续统治、压迫他们，可我不能从你身上感受到哪怕一点的快乐。魔法师芝诺，支撑着你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 　　维多利亚实在难以相信序列二的魔法师会被如傀儡般驱使，其中肯定有芝诺自己的意志。 　　“……被期待。” 　　芝诺没有拒绝回应维多利亚，他毫无感情的告诉了维多利亚答案。 　　“许多人都在期待着我这样去做，我觉得这不会有错。” 　　这就是芝诺的原则。 　　对于拯救了阿尔克马尔的人民，亦或者是反过来进行压迫，芝诺都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他去击败暴政的贵族，仅仅是因为他被阿尔克马尔人民所期待，被寄托以希望过后，芝诺就认为自己该去做这件事。 　　包括反过来压迫亦然，其实根本不具有芝诺主观的意愿。 　　芝诺身旁的近侍等人似乎发现了芝诺很好控制，便向芝诺进献谗言，要他待在城堡里，称这样做是在庇护阿尔克马尔，由于被近侍们期待，芝诺照做不误，对近侍们的阳奉阴违全然不知请。 　　难怪白天芝诺不见人影，近侍等人害怕芝诺一旦到阿尔克马尔村里，就会发现他们瞒着芝诺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大致明白芝诺你是什么人了。” 　　天空中飘来安洁莉卡的声音，她坐在横置的扫帚上，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君王（King）序列五·帝王指令。所有人回避。” 　　“是。” 　　安洁莉卡瞬间操控了待在芝诺后方得意洋洋的近侍等人，虽然是序列五的魔法，但芝诺可以轻易回避。 　　不仅如此，芝诺还具备中断帝王指令魔法的操控效果的能力，然而在芝诺这么做之前，安洁莉卡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芝诺，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你应该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吧？” 　　“……”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学会了许多厉害的魔法，可是关于自己来自哪里，要做什么，应该都全部没有印象。不过我想你的本性不是坏人，否则不会产生被期待了就一定要去回应这种想法。” 　　因为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故此芝诺选择无条件回应一切期待，至于这份期待是善是恶，芝诺不会去判断也无法判断。 　　“我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也记不起来我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认识失去记忆之前的我？” 　　“不认识。但我能推断出你是受到了《人格初始》魔法的影响。” 　　“人格初始？有这种魔法？” 　　维多利亚报以疑问，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做人格初始的魔法。 　　安洁莉卡运用浮空术降落到地上，一派悠闲地解释道。 　　“《人格初始》是一种固有魔法，通过复杂繁琐的魔法术式来破坏某个人的记忆，从而达成令这个人的记忆初始化的目的。受到《人格初始》影响的人，记忆不是遗失了而是被彻底损坏，哪怕我用生命回廊魔法潜入芝诺的梦境，也不可能知道芝诺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虽如此，安洁莉卡仍然有办法确定芝诺的身份，她来到芝诺身边，迷茫中的芝诺没有反抗，毕竟从一开始近侍们的期待当中也不包括击倒安洁莉卡，芝诺没有和安洁莉卡敌对的理由。 　　安洁莉卡带着灿烂的笑容向芝诺提出了请求。 　　“方便脱一下衣服吗？” 　　“安洁莉卡，这种要求未免……” 　　“好。” 　　“你不管是什么样的期待都会答应么？！” 　　安洁莉卡要求芝诺脱衣服可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癖好，顺带一提如果是男人的话她比较欣赏热狗人那样的体型，芝诺实在太清瘦了一点，感觉像是营养不良。考虑到芝诺无条件应许别人的期待，他应该赚不到什么钱，自然谈不上补充营养。 　　很快，安洁莉卡在芝诺的后颈下方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并将这个记号展示给维多利亚。 　　“这是什么？” 　　芝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胎记？” 　　“没有这样的胎记，这是用魔法铭刻上去的记号。” 　　在芝诺的后颈下方，有个小小的图案：一条蛇呈扭纹型，咬着自己的尾巴，酷似符号中的无限（∞）之符号。 　　要是星型的符号就有趣多了，但安洁莉卡丰富的阅历还是能帮助她认出这个符号背后的含义。 　　“魔法秘社：衔尾蛇，又名乌洛波洛斯（Ouroboros）。芝诺，你原先是魔法秘社衔尾蛇组织的成员。” 121 骑士的归宿 　　“魔法秘社，我在学院里听老师讲过……是一些不愿意效忠于王国的魔法师们组成的组织。” 　　“没错。不是所有魔法师都愿意效忠于王国，有的魔法师希望远离世俗，自己研究魔法的奥秘，这些魔法师抱起团来，组成了互相帮助共同研究魔法的地下协会。这就是魔法秘社最初成立的原型，现在嘛，稀奇古怪的魔法秘社占大多数就是了。” 　　据说有的国家表面上是贵族在统治，暗地里是魔法秘社在操控一切。 　　“魔法秘社内的所有都是社团内部才能知晓的秘密，如果有人要退出，就必须要清洗掉一切的痕迹，不留任何其他人可以探知到的信息。” 　　“我还以为会被直接杀掉……” 　　“一开始确实是那样，不过因为入职合同太黑了很快便没有人加入……然后。” 　　安洁莉卡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固有魔法《人格初始》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研究出来的，我也有参与。” 　　维多利亚已经猜到安洁莉卡说了这么一大堆，终究是为了吹嘘她自己。 　　但是维多利亚还是有个疑惑。 　　“为什么要专门留下印记？” 　　“魔法秘社的标志是永久的，况且他们的标志都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维多利亚小姐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个标志象征着什么含义吧？” 　　“这……” 　　维多利亚一时语塞，确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芝诺背后的印记没有特别的意义，最多是觉得印记的形状而感到奇怪。 　　“话说回来……魔法秘社衔尾蛇么……” 　　对安洁莉卡来说，衔尾蛇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她认识如今魔法秘社衔尾蛇的首领，亦与安洁莉卡同属于非凡者中的一员。 　　——苏格拉底。在非凡者当中冠以「紫」之名，同时是所有非凡者当中唯一公开活动的人。 　　尽管公开活动与魔法秘社的隐蔽性相违背，但苏格拉底的确是魔法秘社衔尾蛇的时任领袖，安洁莉卡不清楚苏格拉底和衔尾蛇究竟在做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芝诺被苏格拉底流放出衔尾蛇。 　　起初的魔法秘社单纯是研究魔法奥秘的组织，可现在存续下来的魔法秘社一般都有自己的目的，有的组织甚至为了某个目的延续了数百年之久。 　　算了，以后有机会见到苏格拉底后再问问好了。 　　“所以说，芝诺你打算怎么办？” 　　“就算你说我来自那个叫衔尾蛇的组织……我还是回忆不起来任何事，可能我的记忆真的像你所说那样被破坏掉了吧。” 　　随后，安洁莉卡和维多利亚和亦将阿尔克马尔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芝诺，直到现在芝诺才终于明白，他原来被留下来的原贵族的近侍们利用了，那些近侍习惯了为虎作伥，与芝诺的本性截然相反。 　　幸运的是他们掠夺来的财宝有很多都藏匿在城堡内，还有机会进行补救。 　　唯一的问题在于该如何处置芝诺，按照芝诺自己的想法，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留在阿尔克马尔。 　　维多利亚对此持反对意见。 　　“芝诺先生，我认为你应该留在阿尔克马尔。阿尔克马尔需要一名统治者。” 　　“可是他们已不再信任我……” 　　“失去的民心是可以挽回的，我们已经抓住了始作俑者。只要召开一场审判，将这些近侍驱逐流放，再把剩余的财物重新发放给村民，如果这些还不够，还可以通过魔法来帮助村民们，来重新笼络人心。” 　　“欸？很有经验嘛，维多利亚小姐。” 　　“我好歹是个贵族……” 　　维多利亚略感郁闷，她在家族中的继承顺位不靠前，但不管怎么说是个贵族，如何治理领地的才能还是有的。 　　“不过，驱逐了侍从们，该由谁来给辅佐芝诺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芝诺的本性不是恶人，可他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只会顺从他人的期待。序列二的魔法师被利用去做坏事，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或许可以从村民们提拔出新的仆从，但这无法保证他们不会自甘堕落，饶是魔女也不可能给芝诺一下子灌输大量知识，纠正他的性格。 　　维多利亚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安洁莉卡，你之前不是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吗？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我希望我能留在一个尽己所能，伸张正义的地方。曾经的我以为我游历大陆，可以斩除所有的邪恶，想来这是一种傲慢吧。我还是觉得我应当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就算有些事我做不到，依然存在着我的力量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比如说这里。” 　　维多利亚将右手放在胸口，真挚的起誓。 　　“有我在，我会协助芝诺先生管理阿尔克马尔，重新教导芝诺先生，让阿尔克马尔再次恢复繁荣与秩序，我相信这是我能做到的事。” 　　“可别把芝诺教成害怕哥布林的人哦？” 　　“才不会呢！” 　　这确实是最优的选择，安洁莉卡知道维多利亚绝对不是恶人，她不会将宛如一张白纸的魔法师芝诺向歪路上指引。 　　有时候维多利亚会去做一些她能力之外的尝试，譬如说挑战序列二的魔法师，但管理阿尔克马尔则是维多利亚力所能及的范围。 　　“芝诺的意见是？” 　　“我不反对……也许我该说声，请多指教？” 　　芝诺失去了记忆，居无定所，维多利亚提议他留在阿尔克马尔，亦是给了芝诺一个行动的方向。漫无目的的魔法师，终于找到了能正确的贡献出他的力量地方。 　　在魔女的见证下，芝诺与维多利亚通过数日使阿尔克马尔恢复了秩序。 　　居民们对罪魁祸首是近侍们抱有一定的怀疑态度，但看到芝诺和维多利亚兢兢业业令阿尔克马尔重振繁荣，这份质疑逐渐被打消。 　　某个清晨，相伴了魔女一段时间的姬骑士小姐，在城堡外与魔女告别。 　　她诚心诚意地祝福，愿神明庇护着魔女今后的旅途。 　　即便神明并未注视着这个世界，维多利亚也会为远方的魔女，送上属于她的祈祷。 　　并非是出于信仰，而是作为友人的思念。 　　【魔女TIPS】 　　苏格拉底（Socrates），源自于古希腊哲学家。 122 【魔女与直女】 　　拥有漫长的生命，自然会具备某种得天独厚的优势。 　　那就是即便不怎么擅长某些事物，也可以通过时间的长年累月积攒经验而变得得心应手。安洁莉卡自诩为天才，但这仅局限于魔法侧的造诣，在其他方面，魔女亦有不擅长的地方。 　　譬如说野外料理，安洁莉卡很珍惜她纤细的手指，体力劳动也好、脏乱的活动也好，她都很排斥去尝试。从这个角度来说，用娇生惯养来形容安洁莉卡并没有错，唯一的区别在于安洁莉卡姑且还是掌握着技巧的，无非是不愿意亲自去实践而已。 　　“嗯哼哼~没想到在这里能抓到鸡蛇，再撒点佐料……” 　　所谓鸡蛇是一种常见于兽人生活的领地的魔物。顾名思义，它们拥有公鸡的脑袋和蛇的身体，甚至还有使人石化的魔法，被誉为青春版美杜莎。但鸡蛇的石化视线要孱弱得多，可以被普通的镜子反射回去，把握好时机的话普通人都能反杀。 　　令许多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鸡蛇的肉非常美味，安洁莉卡更愿意自己的胃消化奶油和芝士，不过她乐意为鸡蛇的肉网开一面。可能是鸡蛇头部维持着公鸡的造型的缘故，吃起来嘎嘣脆，鸡肉味，蛋白质的含量是牛肉的N倍。 　　要享受烤鸡蛇肉最重要的是佐料，在这个时代香料是珍贵的货物，用价值千金来形容也不为过，平民的家中多数没有资格搭配香料，只有贵族和教会才有手段弄到。人类世界生活的土壤不适合种植香料，如今人类世界所享用的香料大多通过北方运送而来。 　　单以地理位置考量，北方实际上更不适合种植香料。很久很久以前，由于「青」魔女的一系列举措，北方的妖精岛形成了独特的气候，适宜种植胡椒、肉蔻等香料。现在北方的沿海城市通常都会有通往妖精岛的贸易航线，话虽如此，香料贸易的高回报也伴随着高风险。 　　这是因为直抵妖精岛的航线需要通过凶险的拉莱耶海域，即便是经验最老道的船长和水手也不敢保证每次航行是否平安无事，而若要追求安全就必须绕路，耗费大量的时间登陆精灵居住的土地，再通过陆路抵达妖精岛。 　　权衡高额的利润，无数船只驶向暗流涌动的拉莱耶海域，再也没有出来。 　　总而言之，香料在人类世界是珍贵的材料。魔女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过量负载的空间里总会囤积不少东西，其中包括香料。 　　“真香啊……好久没尝试过了还以为手艺会变得生疏，不愧是我，再烤几分钟就可以……” 　　嗅着烤肉香喷喷的气味，安洁莉卡的肚子早已迫不及待的开始催促。 　　魔女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或许不是顶级的厨师，但绝对是顶级的美食家，除了会员制餐厅外什么美食都尝试过，一点细微的差异都逃不过魔女敏锐的嗅觉。 　　烧焦了？ 　　奇怪，火候明明合适才对…… 　　火焰的温度莫名其妙地升高了，安洁莉卡突然察觉到火焰升温的元凶：某个悄无声息迫近她的不速之客。 　　“是你呀……「红」。” 　　安洁莉卡扬起魔杖，充满警戒地防备着唐突出现的赤红之少女。 　　犹如永不熄灭的烈火般的绯红长发随风飘舞，仿佛连少女周遭的空气都因灼热的温度而扭曲。少女的打扮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倾国倾城的舞姬，没有冗余的布料，毫不吝啬光滑润泽的肌肤，完美的身体曲线也一览无遗。 　　诡异的是，明明像是连灵魂都在剧烈燃烧的少女，面容却有如寒霜般冰冷。无法融化的坚冰与焚身的烈焰，两极的反差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不仅没有让人感到违和与矛盾，反而带给少女一种异样的美感。 　　绝对是安洁莉卡钟爱的美少女的类型。 　　然而安洁莉卡少有的表现出了警戒与敌意，她很清楚这个人是麻烦的恋爱脑。 　　「红」魔女，多萝西娅。 　　和安洁莉卡一样跻身于永恒的非凡者之一，亦是安洁莉卡相当后悔认识的人。多萝西娅是那种后宫系轻小说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的灾难级角色，独占欲极强，很容易歇斯底里，99%成分的病加1%成分的娇的地雷女。 　　与其说多萝西娅不能容忍后宫，倒不如说多萝西娅希望对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且永远不会移开视线，眼中仅有彼此。正是这份过载的爱，多萝西娅才会不断将她爱上的人焚尽，将之永远定格于最美好的一刻。 　　相恋即为永恒，多萝西娅的爱自始至终带着病态。 　　安洁莉卡非常喜欢美少女，唯独会对多萝西娅敬而远之，她完全应付不来多萝西娅，因此安洁莉卡和多萝西娅的关系至多是互相认识的程度，上次见到多萝西娅应该是百年之前的往事了。 　　不过，只要不涉及到恋爱问题，多萝西娅倒不是完全无法沟通。 　　幸好多萝西娅是直女，她不止一次杀死用占星术预测出的恋人，并没有出现过稀奇古怪的预测导致多萝西娅爱上奇怪的人。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记得这里应该不是你的领地？” 　　“……” 　　多萝西娅一言不发地盯着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话说多萝西娅是直女没错吧？她开始有些没自信了。 　　安洁莉卡自认为美貌如她被女孩子看上是很正常的事，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敢于跨越常识的束缚，所以主动追求安洁莉卡的女孩子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头皮发麻的追求者有葛蓓莉亚一个就足够了，被多萝西娅缠上什么的，那种事不要啊。 　　不对不对，多萝西娅绝对是直女……肯定是我想多了。 　　安洁莉卡驱赶走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安洁莉卡。” 　　多萝西娅开口了，她看上去冷若冰霜，正常交流的情况下话不算少。 　　“干、干嘛……？” 　　“我是来找你生孩子的。” 　　“o_O” 123 魔女小姐才不会被直女欺负 　　由于多萝西娅口中说出的内容实在过于具有冲击性，连安洁莉卡都被完全震慑住了。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多萝西娅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不仅是主动开玩笑还是被开玩笑，她都与之无缘。因此多萝西娅这么说必然不可能是在戏弄安洁莉卡，那难道多萝西娅是认真的……？ 　　“我是来找你生孩子的。” 　　“没必要特意重复一遍啦！” 　　“那么现在开始？” 　　“你当我是母猪吗？！不是、我说多萝西娅……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是很正常的异性恋吧？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对此有着丰富经验的安洁莉卡决定要打破多萝西娅的幻想。 　　“女孩子之间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的吗？” 　　“不然我早子孙满堂了。” 　　安洁莉卡曾经是抱有幻想的，毕竟是个有魔法的世界，但遗憾的是魔法亦有极限，有些事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多萝西娅沉思了一会儿。 　　“有没有可能是你不够努力？” 　　“为什么突然冒出如此充满压迫与剥削的台词！这和努力不努力没关系，单纯是没可能而已。” 　　“但我和你必须要有孩子。” 　　“必须？你到底在说……呃，莫非是占星术的结果吗？” 　　该说多萝西娅不会讨女孩欢心还是她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钢铁直女？多萝西娅完全无法让安洁莉卡心动，但她那毫不退让的态度不禁使安洁莉卡感到奇怪，背后肯定有隐情。 　　最有可能的无疑是占星术了，多萝西娅的占星术在全大陆上首屈一指，连安洁莉卡都自愧不如。多萝西娅对她占星术的预言深信不疑，不过她的预言确实有值得信赖的资本。 　　“正确。我用占星术预测未来灾难将会降临于世界……挽救灾难的转折点在于你的孩子。”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多萝西娅，我觉得有可能你是喝了过期的炼金魔药导致神志不清，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灾难？” 　　“不知道，但就是有。” 　　“好吧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那我再问你，你说转折点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还有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到底要怎么做？” 　　“不知道，但就是有。” 　　安洁莉卡已经说不好多萝西娅到底是谜语人还是老年痴呆了。 　　安洁莉卡火气也略微有点上来。 　　“凭什么是我？你自己不行吗？” 　　虽然没有经验，安洁莉卡知道那一定很痛，就算用魔法可以解决痛觉方面的问题，果然心里还是不爽。 　　“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 　　“啊……” 　　非凡者都是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的存在，但身体的构造却会有所变化，其中最典型的便是被称为魔女的非凡者的生育能力。大约是用异常的方式不断维持肉体上的完好的缘故，她们的身体构造都或多或少发生了异变，多萝西娅的外表是美少女，内在的肉体构成却异于常人。 　　安洁莉卡是特例，她无需做什么即可维持不死，故此安洁莉卡千百年来一直有孜孜不倦的亲戚来拜访，她是可以留下后代的魔女。 　　一时间火气上头，安洁莉卡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所以跟我来吧。” 　　“才不要。谁知道你的预言是怎么回事啊，简直没头没尾。” 　　“预测到的命运无法改变，安洁莉卡，你应该清楚。” 　　某种意义上安洁莉卡曾经使用过的占卜水晶球便是严重的劣化版，仅局限于七天后的未来，多萝西娅通过占星术预测到未来将会有灾难发生，并演算出了解决的方案是「黑」魔女的子嗣。 　　然而安洁莉卡摆出了一副没得商量的态度。 　　“多萝西娅，我是有原则的。老实说即便女孩子之间能够做到，我认为也必须要有感情上的基础才行，能做到的话我去大城镇里找女孩子玩耍时绝对会做好保护措施。” 　　多萝西娅是觉得安洁莉卡身为女孩子却喜欢去大城镇里风流就已经谈不上什么原则了，但是多萝西娅理解安洁莉卡的理论，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诞生的孩子，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幸福。 　　但安洁莉卡有原则，多萝西娅难道就没有了么？ 　　“彼此彼此。我的原则是，女孩子之间，绝对不可能萌生友情以上的感情。” 　　多萝西娅打心底无法理解为什么安洁莉卡喜欢去和女孩子胡闹，严格意义上讲安洁莉卡并没有表现过对男人的排斥或抵触，不像是有过什么心理创伤。因此多萝西娅完全想不出理由，安洁莉卡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荒谬归荒谬，多萝西娅不认为她有去纠正的义务，她又不是什么世界宪兵，没必要什么都去管。但既然占星术的预言是安洁莉卡，多萝西娅会去拉拢安洁莉卡，可这不代表她会无条件迁就，何况她们现在的关系连友情都算不上。 　　安洁莉卡才懒得和多萝西娅争辩。 　　“哼，既然这样我们根本没得谈。至此打住吧，多萝西娅，我们该聊一聊你要怎么赔偿我的烤肉。” 　　“不行。” 　　“哈？” 　　“这场灾难会笼罩全世界，如果放任不管，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世界毁灭就毁灭吧，关我什么事？再者说我不记得多萝西娅你是心系天下的人。” 　　“我未来的恋人，也会受到波及。” 　　“你的恋人不全都是被你杀死的吗……” 　　“我的恋人只能由我来杀死。” 　　和精神有问题的人说话果然好累啊。 　　安洁莉卡放弃了思考。 　　其实有一种方法是安洁莉卡主动去攻略多萝西娅，扭转多萝西娅的认知，如此以来又有了感情的基础。 　　本来对美少女青睐有加的安洁莉卡完全不介意这么做，但对方千万不能是多萝西娅。杀死任何接近恋人身边的人、将恋人的手脚折断，关到地下室里让对方只能注视着自己，如此丧心病狂的举措多萝西娅真的做得出来。 　　要是和多萝西娅在一起以后就再也不能去亲近别的美少女了…… 　　等一下，折断手脚关到地下室里？ 　　安洁莉卡对多萝西娅没有选择知难而退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124 红与黑的碰撞 　　“那个……多萝西娅？”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我都不愿意退让，只好请你委屈一下了。” 　　“为什么又是我委屈？你就不能去想别的办法吗？”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才不会来找你。和女孩子在一起什么的，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要说得像是你吃亏了好不好！” 　　安洁莉卡气不打一处来，开什么玩笑，要知道能够在美貌上嫌弃她的美少女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就算多萝西娅是钢铁直女，也绝对不可能是多萝西娅吃亏。 　　多萝西娅不想再和安洁莉卡废话，她的温柔连安洁莉卡的一半都不如。 　　多萝西娅的右手食指做出微微抬起的动作，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安洁莉卡的眼睛。 　　“呜哇！” 　　安洁莉卡狼狈地侧滚翻躲开原本站立的地方，而在安洁莉卡原本站立着的位置，削尖的木桩自地下鱼贯而出。 　　倘若安洁莉卡没有躲开，毫无疑问安洁莉卡的身体会被不留情面地贯穿。 　　“多萝西娅！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用这种魔法，很没道德欸！” 　　愤怒（Wrath）序列四·死亡檀香，一种远比火球术还要恶名昭彰的魔法。死亡檀香魔法可以制造出削得尖锐无比的木桩，从地下发起进攻，由于下方既是薄弱点又难以防备，很容易造成大范围的杀伤。 　　死亡檀香臭名昭著的地方在于被木桩贯穿身体的人不见得会立刻死亡，若是没有伤及足以短时间内致死的内脏，被贯穿的人会在血流不止中痛苦地死去，甚至有的地方根据死亡檀香魔法改造出了极其相似的人为处刑，为的就是在人死亡前施加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顺带一提，曾经有个公国的统治者酷爱这种残酷的刑法，在战争中竟将俘虏来的敌军全部刺穿到木桩上。后来当敌国的军队再次进攻时，目睹数千同胞被齐整整的被木桩贯穿，敌国军队霎时被如此骇人的场景吓退。 　　最可怕的是这名统治者的行为艺术亦用于处罚友军，后来据说他被亲信背叛而死，另有说法称他变成了吸血鬼。 　　总而言之，一上来便使用如此残忍的魔法并不代表多萝西娅有多仇恨安洁莉卡，她对恋人以外的人向来秉持着一视同仁的纯粹疯狂。尽管多萝西娅的演算认为挽救未知的灾难必须是安洁莉卡的子嗣，可是说到底留下血脉的条件无非是保留安洁莉卡的生育能力。 　　安洁莉卡身上其他的零件，怎样都好，怎样都无所谓，根本不重要。 　　安洁莉卡算是魔女当中比较正常的人，这话绝非安洁莉卡自卖自夸的吹嘘。 　　多萝西娅没有回应安洁莉卡，只是继续用魔力制造出尖锐的木桩，试图使安洁莉卡失去反抗能力。 　　多萝西娅这家伙……！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安洁莉卡在魔法的加持下腾空而起，紧贴着树林上方飞行，她不能飞得太高，否则在没有遮掩物的空中更容易成为多萝西娅的目标。 　　多萝西娅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没有人说过你精神很不正常吗！多萝西娅！” 　　“有很多人都这么评价过我，后来他们都死了。” 　　“不考虑下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安洁莉卡维持着飞行，反手对身后的多萝西娅甩出一记烈风之刃。安洁莉卡使用的烈风之刃无论威力还是速度都比骑士巴林要强大得多，连魔女多萝西娅都没能完全避开，她的右肩被风刃命中。 　　该是多萝西娅雪白的肩膀被整齐地切断，如此骇人的一幕才对。 　　然而并没有出现，伤口的切割面燃烧着火焰，随后多萝西娅的身体居然被修复了。或者说多萝西娅真的有实际上的受伤吗？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流血 　　安洁莉卡咂舌，各种意义上来说，多萝西娅都是个麻烦的女人。 　　“增殖（Multiplication）序列一·空想具现。” 　　多萝西娅的咏唱被安洁莉卡捕捉到。 　　居然这么快动用了序列一的魔法，真是个没耐心的家伙。安洁莉卡如是腹诽。 　　不过有同为序列一的全域封锁魔法，安洁莉卡无论如何都能抢占到先手，哪怕对方同样是序列一的魔法…… 　　“——！” 　　刹那间，安洁莉卡犹豫了。 　　短暂的恍惚在魔法师的战斗间是致命的破绽，受到空想具现的影响，安洁莉卡的四肢一瞬间全部被炸得粉碎，整个人也摔落到森林中。 　　虽然用魔法遏制住了疼痛，但内心的愤怒还是没有办法限制。 　　“多萝西娅！你明明知道的吧！” 　　安洁莉卡失去了四肢，不过嘴巴还是保存完好的，她依然能用语言对多萝西娅发起斥责，尽管这斥责大抵对多萝西娅没有意义。 　　“序列一的魔法之间分为共生、中和与矛盾三种现象……绝大部分魔法都能共生，但也有一些魔法之间会产生中和与矛盾……” 　　安洁莉卡曾经同时使用过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的全域封锁与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的时之砂，这两者如大部分魔法一样可以共生，无任何副作用。安洁莉卡在拉德博伊尔王国和格罗森海恩王国兜售的两个魔法属于中和关系，相互碰撞会完全抵消。 　　矛盾是魔法之间产生的关系最为恶劣的一种，两者之间的魔法术式难以调和，彼此的碰撞会触发严重的副作用。 　　节制（Temperance）与增殖（Multiplication），恰好是会触发矛盾的序列。 　　“我在找到你之前，沿着你经过的地方打听过你的消息，你帮助过一个被囚禁许久的贵族少女。” 　　“是又怎样……” 　　“那就代表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心软。” 　　多萝西娅利用了这一点，安洁莉卡会习惯性地使用全域封锁魔法来抢占先手，可当她意识与空想具现魔法会触发矛盾时，刹那间的破绽足以使多萝西娅破坏安洁莉卡的四肢。 　　如果是多萝西娅，她不会在意。 　　安洁莉卡则拘泥于两个序列一魔法触发矛盾饱和现象所产生的后果，两人战斗的地方是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但安洁莉卡不会去赌魔法矛盾冲撞带来的冲击，是否会伤害到其他人。 125 魔女小姐不死不灭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序列一的魔法产生矛盾的后果有多严重，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所以我无论何时都不希望那样的灾难再次发生。” 　　安洁莉卡对此最具有发言权，她见识过过去的王国在序列一的魔法矛盾下迎来了怎样的崩坏。尽管那是复数序列一的魔法触发的矛盾，安洁莉卡始终不愿意去回想，也不愿猜测任意两个序列一的魔法引发的矛盾会是怎样的形式。 　　她愿意承认她是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可至少……王国里的人民，不该迎来那样的结局。 　　即便这里是荒无人烟的森林，两个序列一的魔法产生的冲击也足够把远方的乡村抹平。 　　“或许会使附近的村落永久消失。但那又怎样？我不能理解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分明还没有去过前方陌生的村落。” 　　“是啊，我没去过，正是因为没去过才要留情哦，和开盲盒是一个道理，谁都没办法保证前边村子里是否有超可爱的美少女对不对？” 　　“……你的思维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人是多萝西娅才对，你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保护你未来的恋人，可谁又说得准你未来的恋人会不会在刚才差带被消灭的村子之中呢？” 　　“也许我刚才应该将你的舌头一起削落，从留下血脉的角度考虑，舌头和你的手脚一样没有保存下来的意义。” 　　“那干脆由我来亲自动手好了。” 　　“……？” 　　安洁莉卡忽然朝多萝西娅扮了个鬼脸，多萝西娅以为她了解了安洁莉卡，实际上还远远不够。 　　本该失去反抗能力的安洁莉卡，她的躯干毫无征兆地炸开来，和先前多萝西娅通过空想具现斩断安洁莉卡四肢不同，安洁莉卡的四肢虽然是炸碎，但没有过于血腥的画面，更像是直接把安洁莉卡的四肢删除，炸碎无非是个演算的过场动画。 　　安洁莉卡主动的自爆则是真正的足以打上限制级警告的画面，各种该被打上马赛克的物体甚至甩到了多萝西娅脸上。现在缠在多萝西娅脸上的是肠子么？ 　　总是面若冰霜的多萝西娅，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愕，她实在料想不到安洁莉卡会用这种方式来恶心她一手。 　　紧跟着，多萝西娅萌生出一种异样的心情。 　　很温暖—— 　　很漂亮—— 　　多萝西娅摘下挂到她脸上的安洁莉卡自爆后留给她的赠礼。 　　虽说多萝西娅难以理解安洁莉卡对女孩子的追求……唯有这次，多萝西娅由衷地赞叹。 　　多么美丽的内脏啊…… 　　比她此前亲手剖开过的恋人，都还要来得美丽。 　　“……走掉了。” 　　安洁莉卡已经不见踪影。 　　没有魔力的痕迹，多萝西娅再追踪安洁莉卡得重新花费一段时间。 　　多萝西娅知道安洁莉卡是不会死的，安洁莉卡的复生不需要耗费任何代价，哪怕她魔力枯竭，同样可以做到死而复生。 　　于是多萝西娅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假如、假如说。 　　安洁莉卡腹中有小小的生命，她选择自爆，会连带这个小小的生命一同重生么？还是仅有安洁莉卡一个人能够无条件地复活？ 　　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多萝西娅的知识盲区，恐怕连安洁莉卡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多萝西娅觉得有必要解决可能存在的隐患。 　　“得想办法限制住安洁莉卡……” 　　如果安洁莉卡还在这附近，必定会大声吐槽多萝西娅未免想得太过遥远。 　　至少以安洁莉卡的视角来看，女孩子之间只有这个绝无可能。 　　…… 　　距遭遇野生的多萝西娅十分遥远的某处荒野。 　　“呼……走掉了。” 　　安洁莉卡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的玉体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前几分钟才经历过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安洁莉卡不太喜欢使用复活，毕竟她的衣服不在复活的范围里，每次都得选个没人的地方再复活。幸好魔杖提前藏了起来，巫师帽和魔法袍都有许多套相同的备用品。 　　重新配置好巫师帽上的花菖蒲，安洁莉卡穿戴好衣物，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境，「黑」魔女还是那个「黑」魔女，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我这样的美少女从世界上消失几秒钟可是大罪过啊，多萝西娅。” 　　安洁莉卡是不会衰老且不会死亡的魔女，不会衰老比较好理解，安洁莉卡永葆青春，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不会老化。 　　后者可能会有人将之理解为安洁莉卡的身体无法破坏，其实不是那样，安洁莉卡的身体依然会受到伤害并如实反馈，但是无法真正的被判定为死亡，每当安洁莉卡的身体毁坏后，她能够毫无代价的复原，既可以原地复活，也可以相隔万里直接逃离风险。 　　死者的复活在这个世界本该是不可能达成的奇迹，安洁莉卡却抵达了跨越不可能的领域，不过安洁莉卡的复活仅局限于她自己，并且是被动技能，哪怕安洁莉卡自己主动一心求死，她还是会原封不动地无条件重生。 　　安洁莉卡不禁在思考多萝西娅诡异的行动，她说，未来会有灾难发生。 　　虽然安洁莉卡和多萝西娅合不来，她很清楚多萝西娅并非信口雌黄之人，可能是多萝西娅真的通过占星术预测到了什么。 　　是指冥神的复苏？还是说有其他的灾厄？ 　　“反正和我没关系，多萝西娅自己想办法吧……啊啊，我的烤肉……有没有路过的好心人？世界第一的美少女要饿死在路边了……给我点吃的吧，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魔女TIPS】 　　魔女的爱是很沉重的。但如果没有被魔女爱上的话会更沉重。 　　事实上，多萝西娅这样常规逻辑难以理解的人在非凡者中是多数，稍微正常点的只有安洁莉卡。除此之外，葛蓓莉亚在牵涉到关于安洁莉卡的时候也会比较正常，以及「紫」的年龄相对而言最为年轻，魔怔程度还没到特别抽象的地步。 126 【魔女与童话镇】 　　如莱尔伯国通常以正义之都闻名，世界上有许多别称比本名更具知名度的城镇，在街道上询问一个人多尔特是什么地方，许多人都会茫然无措，但倘若改问童话镇是哪里，人们都会回答我知道那个地方。 　　有趣的是，多尔特城被誉为童话镇产生了诸多传言，一部分人说多尔特是童话故事的发源地，另一部分人则给童话镇冠以无数美好，他们对孩子描绘童话镇里都是会自己动、陪你玩的糖果和玩偶熊，房子都是巧克力做的，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有芳香的花朵环绕。 　　孩子们对童话镇羡慕不已，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在自家的家乡附近度过一生，无法远赴重洋去一览真正的童话镇。 　　安洁莉卡觉得这样做某种意义上保证了人们对童话镇美好的憧憬，纵然人们长大后会意识到不可能有那样的城镇，但总会有对童年时代心中的幻想乡抱有一丝期待。 　　然而，童话镇多尔特是极其普通的小镇，和其他一些富庶的小镇没有明显的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无外乎商店里贩卖关于童话故事的商品，应该是叫做周边一类的东西吧。 　　多尔特被称之为童话镇的理由很简单—— 　　“不错的表演。” 　　舞台下方的观众席，安洁莉卡和其他观众一样，为舞台上鞠躬致谢的演员们献上自己的掌声。 　　是的，多尔特得到童话镇的美誉，在于这里是第一个将童话故事改编成舞台剧，并将之发扬光大的城镇。 　　方才舞台剧表演的节目讲述的是一位喜欢浪费的女孩，有天受到母亲的委托希望她将面包送给远方的亲属，路途中要经过一片沼泽地，女孩不想让自己的洋裙子弄脏，竟然将面包扔在沼泽上，想要踩踏着面包通过沼泽，结果是女孩被沼泽吞没。剧中的女主角因此掉入了地狱，见识到了地狱中浪费的人受尽苦难与折磨，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了人间，这样的一则童话故事。 　　它的用意是教导孩子不要铺张浪费，如今则被改编成了舞台剧进行演出，每天童话镇的剧院都会挑选一则故事出演，吸引远道而来的游客。 　　顺带一提，舞台剧的演出得益于远方比尔森王国赫赫有名的花之魔术师梅林的一项发明，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舞台布局和角色服装的置换，因此给了舞台剧很大的剧本编排空间，当他们知道梅林逝世时，无不发自内心地感到哀伤。 　　不过安洁莉卡来观看舞台剧其实是次要的目的，她的艺术细胞基本上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学习古典芭蕾时燃烧殆尽了，虽然舞台剧的演出确实不错，安洁莉卡还是更在乎她的主要目的。 　　那就是：抽奖！ 　　安洁莉卡攥紧了手中的门票，来到了剧院外某个小商铺，每当购买一张门票，即可参加抽奖活动，头等奖允许报销游客一周内在多尔特城镇内的消费。 　　头等奖非我莫属！安洁莉卡信心满满，她穿越前可是游戏高手，抽卡扭蛋游戏从来不需要保底……嗯，从来不需要！ 　　“很遗憾，您没有中奖。” 　　“欸？不可能吧？” 　　“白色的球是谢谢惠顾，红色的球才是头等奖。” 　　工作人员耐心地解释道。 　　“那么请直接把红色的球给我。” 　　“这……这可不行！” 　　“先生，您真的忍心看到弱小无助的美少女流落街头么？” 　　安洁莉卡摘下巫师帽，可怜兮兮地望着工作人员。 　　一瞬间，工作人员的心脏被魔女的美貌所俘获，甚至说击穿都不为过。原本恪尽职守的工作人员立刻变得犹豫不决，尽管眼前的少女没有任何承诺，但为了博取她一笑，工作人员便有一种赴汤蹈火的冲动。 　　安洁莉卡没有使用魅惑的魔法，她不需要魔法的加持即可让人摇摆不定，就在工作人员内心中的饱受煎熬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魔法师小姐，您这样破坏规矩实在不妥。” 　　来者衣着光鲜，似乎是工作人员的上司。 　　“才没有呢。扭蛋本来就是应该被消灭的坏文明，我是在教导这位好心的先生勇于反抗强权。” 　　“但您扭蛋的时候分明很期待……” 　　“所以才说扭蛋是坏文明啊，连我这样意志坚定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都经受不住诱惑，其他人更不用说，扭蛋真是太卑鄙了！” 　　真的意志坚定么？男人对此抱有疑惑，而且为什么要强调是美少女？尽管是实话没错。 　　男人来这里不是为了抓现行，他有一份任务在身。 　　“这样吧，魔法师小姐，如果您愿意接受我们的请求，我们可以为您提供等同于头等奖的服务。” 　　男人称多尔特的镇长了解到安洁莉卡的信息后，迫切地想要见安洁莉卡一面，至于具体的请求要见到镇长才能知道。为了邀请安洁莉卡，镇长特批来邀请安洁莉卡的男人：剧院的高层干部给予安洁莉卡一些优惠。 　　暂时不知道多尔特的镇长到底有什么用意，但对魔女来说无惧任何阴谋，何况答应下来好处颇多，于是应许下来的安洁莉卡跟着男人来到了镇长的办公处。 　　还没等男人敲响办公室大门，里边就传来了两个男人激烈争吵的声音。男人原本要叩门的手一时间停滞在半空中，难免有些尴尬，这样的戏码几乎是日常环节，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男人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在没有得到回应后选择直接推门而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迎面而来的书拍到了脸上。 　　房间里的布局犹如环形的图书馆，两人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不知因什么事吵得脸红脖子粗，书架上的书本散落一地，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客人拜访。 　　“耐心（Patience）序列九·中枢神经抑制。” 　　安洁莉卡熟练地给两个人施加了精神镇定的魔法，两人发现安洁莉卡后，又很快变得激动了起来。 　　“您……您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魔女吧！” 127 黑童话 　　送走了剧院的男人之后，在安洁莉卡的主导下，两个人终于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一聊，不过两人分别坐在房间的两侧，距离拉到了最远，互相吹胡子瞪眼。 　　一人名叫雅各布，身份是多尔特的镇长，另一人名叫威廉，是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历史研究家。两人是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近几年基于理论上的分歧，弄得整天鸡飞狗跳。 　　“所以你们是叫我来调解矛盾的么。”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她听到那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魔女”的时候，便隐约感觉到恐怕卷入了狗都不理的烂摊子之中了。 　　“是的，我们认为只有长寿的魔女才能解决。很庆幸您正是大名鼎鼎的魔女本尊，见多识广的魔女大人想必知道汉斯童话故事集。” 　　“汉斯童话故事集……嗯，我有印象。” 　　汉斯童话故事集是世界上第一本童话故事合订本，如今人类世界许多脍炙人口的童话故事都源于自其中，包括被誉为童话镇的多尔特，大部分舞台剧都改编自汉斯童话故事集。 　　镇长雅各布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汉斯童话故事集是孩子们的梦，我们将它搬上舞台，正是在用我们的方式演绎、推广童话，可威廉这家伙净喜欢造谣……” 　　“我绝不是在胡言乱语，雅各布，汉斯童话故事集打从一开始就不是面向孩子们的故事……对，汉斯童话故事集，初版是不避讳血腥的黑童话！” 　　威廉抛出了他的暴论，雅各布听罢犹如狂信徒遇到无信者的诳言，愤怒地拍案而起，引得安洁莉卡不得不再次用魔法迫使两人冷静。 　　“威廉先生，您刚才说黑童话？” 　　见魔女投来感兴趣的目光，威廉马上打起了精神。 　　“不错……黑童话并非是抹黑、诋毁之含义，雅各布什么都不懂。魔女大人，经过我的研究，我发现最初的童话故事描写不避讳死亡与猎奇的画面，孩子们什么都不懂可能不会觉得残忍，大人听罢才会发现其中的荒谬，通过删减的形式演变成了如今的版本。” 　　“有趣的观点。威廉先生不妨举几个例子？” 　　说到这个威廉来劲了，没有人比他更懂黑童话。 　　“就拿今天剧院演出的剧本来说吧！女孩儿踩着面包尝试渡过沼泽，但实际上最初的版本是女孩发现自己陷入沼泽后忍痛砍掉了自己的双脚，可是无济于事，她陷入沼泽中动弹不得，内脏开始感到饥饿，开始互相撕咬，在女孩的身体里自相残杀，把她的内脏掏空，于是女孩在绝望被沼泽吞没……” 　　“胡扯！” 　　雅各布实在是听不下去。 　　“威廉！你总在妖言惑众，卖弄你那毫无道理的研究！听着，童话是孩子们的伙伴，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汉斯是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孩子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表达了他劝诫孩子们不要浪费粮食的中心思想……” 　　“哈！同样是送面包的故事，小红帽的故事要如何解释？魔女大人，你听说过小红帽的故事么？” 　　“给森林里的外婆送面包和葡萄酒的孩子，被狼哄骗的故事？” 　　安洁莉卡再熟悉不过，实际上在她穿越前的世界也有相同的故事广为流传。 　　故事是说有个极其喜欢外婆送给她的天鹅绒红色帽子，于是大家都管她叫做小红帽的女孩。有天母亲把一个装有面包和葡萄酒的篮子递给小红帽，要她去送给森林里的外婆，并叮嘱她要小心森林里的大灰狼。 　　路途中小红帽还是遇见了大灰狼，大灰狼轻易骗到了小红帽的目的，诱骗小红帽先去采野花，抢先一步赶到外婆家吃掉了外婆，并伪装成外婆，又吃掉了路上耽搁了时间的小红帽。幸好有个猎人经过，用剪刀剪开了饱餐后熟睡的大灰狼的肚子，解救了小红帽和外婆，并在大灰狼的肚子里塞满了石头，最终大灰狼醒来后口渴寻找水源到溪边失足溺死。 　　见到安洁莉卡知晓小红帽的故事，雅各布十分高兴。 　　“就是那个。小红帽的故事中看似温顺的狼背后亦有阴险的一面，汉斯借物喻人，告诉孩子们切勿相信陌生人，寄托了汉斯心系善良的孩子的真挚感情……” 　　“错啦！错啦！” 　　威廉抚着手掌，大声打断了雅各布的话语，重新吸引了魔女的视线。 　　“事实上……小红帽的故事是灰暗而压抑的，最初的版本中小红帽根本不是小女孩儿，而是含苞待放的少女。故事讲述到少女进入外婆家中便急转直下，伪装成外婆的狼哄骗小红帽吃家里的烤肉，然而那是狼吃掉外婆后剩下的残羹。请原谅我，魔女大人，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引起您的不适，但这正是原版，狼又哄骗小红帽把衣服脱下来扔到火炉里，与它一同去床上……” 　　“一派胡言！威廉，你怎能当着女士的面讲这种粗俗的内容！” 　　雅各布差点又和威廉打起来，当然其中更多的是私人上的恩怨。 　　“我不介意哦。” 　　安洁莉卡像是安慰两个发脾气的小孩儿一样，不过以实际年龄来说，雅各布和威廉确实在安洁莉卡面前算是小孩子。 　　见多识广的安洁莉卡没觉得不适，示意威廉可以继续讲下去。 　　“故事的末尾，心满意足的狼吃掉了小红帽。后来依然有路过的猎人，他发现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狼，可是猎人已经来得晚了，他剖开狼的肚子，只看到了已经消化到一半的小红帽……” 　　“后续呢？” 　　“没有后续，也没有救赎，整个故事以惨烈的悲剧收尾。魔女大人，我的研究成果告诉我，小红帽一开始是讲给那些想要麻雀变凤凰的女人们听的，告诉她们男人的凶险，后来才逐渐演变并改编成童话，给了个坏人受到惩罚、好人幸存并团聚的完美结局。” 　　说完，雅各布和威廉又因为意见不合而吵了起来。 　　安洁莉卡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她明白了两人的目的：存续的魔女，想必见识过汉斯童话故事集真正的变迁。 128 灰姑娘 　　“还有这样的一则童话故事，是说有个漂亮的女孩被她的恶毒的继母和两位姐姐嫉妒，不断压迫她让她去做比佣人还要沉重的活儿，女孩总是被弄得蓬头垢面，因此人们都管她叫灰姑娘。” 　　“灰姑娘的故事么……不仅孩子们爱看，女士们也对这部舞台剧情有独钟，你连灰姑娘也要诋毁吗？” 　　“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诋毁，我是在剖析童话故事的原貌。” 　　威廉据理力争，在他看来他才是正确的观点。 　　“故事里，王子召开了邀请全城美丽的少女的舞会，继母渴望通过这个机会来让两个亲生女儿麻雀变凤凰，将两个亲生女儿乔装打扮一起去参加舞会，而同样想参加舞会的可怜灰姑娘被恶毒的继母留在家里做家务……但是伤心的灰姑娘流下的眼泪打动了湖中夫人。” 　　所谓湖中夫人，是指传说中生活在水下城堡里的美丽女子，她们往往拥有神奇的魔法力量，能够使人梦想成真。 　　“湖中夫人给予了灰姑娘魔法，把老鼠变成骏马，把南瓜变成马车，又赐予灰姑娘漂亮的裙子和水晶鞋，这些魔法都只能维持一晚。灰姑娘一到舞会上就惊艳了全场，包括王子，王子对她一见钟情，主动邀请灰姑娘做他的舞伴。然而黎明将至，灰姑娘的魔法要到时间了，不得不离开，王子想要挽留，但灰姑娘害怕她失去华丽的衣裳会被厌恶，她拼命逃跑，遗落了一只水晶鞋。” 　　至于这只水晶鞋为何没有消失，童话故事中没有给出解释，有人认为是湖中夫人的魔法是施加在灰姑娘身上的，脱离灰姑娘反而导致了BUG，因此没有消失。 　　威廉要讨论的确实是水晶鞋，不过并不是为何没有消失的问题。 　　“分歧在这里发生了，王子试图通过水晶鞋来找到灰姑娘，正常的版本是恶毒继母重重阻挠，王子还是通过比对脚型的方式找到了灰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雅各布，你知道最初的版本是什么样的吗？为了鱼目混珠，灰姑娘的两个姐姐一个剁掉了脚指头，一个削掉了脚后跟！王子发现了水晶鞋里满是血液，才认定灰姑娘的两个姐姐改变了脚型，故事的最后还有乌鸦啄瞎了恶毒继母的眼睛，所有坏人都得到了残忍的惩罚。” 　　“没有这些！威廉，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考究原版，我看你不过是想满足你那猎奇的癖好！正确的故事结尾该是继母和两个姐姐一无所有，或是洗心革面。孩子们不愿意看血腥内容，演员们无法演绎，难道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吗？” 　　“不，雅各布，我只是认为故事最初的样貌绝不能被掩埋，它可以顺应时代的潮流做出改变，但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故事一开始的形态抹除掉，它应该被保存下来。” 　　“我实在不能认可你所谓的最初版本……尽是些奇怪的内容。” 　　“所以我们才找来了魔女！” 　　雅各布和威廉的争论终于告一段落，安洁莉卡大致明白了两人的观点。 　　雅各布坚信童话故事是美好的世界，威廉则主张不该消灭原版，然而威廉调查出的原版与现在的童话故事内容实在相去甚远，雅各布不能接受，其他童话故事的受众也难以认同。 　　两人对魔女投以期待的目光，那么魔女的回应是…… 　　“噗嗤……哈哈哈哈哈……” 　　安洁莉卡捧腹大笑，弄得雅各布和威廉不知所措，魔女仿佛确实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笑到眼角都泛起了泪珠。 　　她很久都没有因伤感而落泪，不过这个世界总能给安洁莉卡带来一些新颖而有趣的观点。 　　“魔女大人？您这是……” 　　“抱、抱歉！我在想汉斯要是知道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汉斯？您是说汉斯童话故事集的作者？” 　　“对，你们应该对汉斯这个人了解得很少吧？” 　　安洁莉卡一句话问住了雅各布和威廉两人，其实不光是他们，所有人都对汉斯这个人不了解，他是谁？是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编纂了童话故事集？ 　　没有人知道。 　　威廉好歹是历史研究家，尽管他研究的方向集中于童话故事的原型，但他多少对汉斯有浅薄的研究。 　　“据我了解……这本童话故事集里边的故事，可能不是汉斯一个人撰写的，他很可能扮演的是一个收集者的角色。我曾试着去寻找汉斯，但是汉斯这个名字，在辛布里一带是非常常见的男性名，他不是贵族，我很难找到汉斯的踪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辛布里是人类世界北方沿海的半岛，在过去兽人时常沿海劫掠，时常与人类爆发冲突，其中辛布里距兽人的领土较近，是受到兽人洗劫最严重的地方，有段时间甚至被兽人所占据。 　　“是的，汉斯是辛布里人。辛布里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时常受到异域文化冲击，兽人不仅劫掠人类的土地，还包括精灵、妖精等种族。灰姑娘故事里出现了湖中夫人，不过湖中夫人是妖精岛本地的传说，它之所以会出现在灰姑娘的故事中，实际上是兽人劫掠妖精后知道了湖中夫人，又把它带到了落脚点的辛布里。” 　　“原来是这样。” 　　威廉恍然大悟，他听一些航海的水手提到过，远方的妖精岛上亦存在着湖中夫人的传说，原来妖精岛上的湖中夫人才是原型，随着历史上兽人的沿海劫掠，最终将妖精岛的故事带到了人类世界，尤其是辛布里半岛，在那里生根发芽。 　　“在过去，辛布里人受到兽人的统治，汉斯生活在最压抑的年代，看不到希望，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只有口口相传的故事流传。雅各布先生认为童话故事是给孩子们看的美好梦境，威廉先生认为它一开始充满了血腥，两者都对，也都不对。就从威廉先生讲述的三个故事倒推回去吧，我们先来聊一聊灰姑娘。” 129 让世界听到我们的故事 　　“沿海地区的城市都有着对海洋的信仰，辛布里人的信仰是海神特拉洛克，他们的传中有海神特拉洛克迎娶人类新娘的仪式，而仪式的内容正是试鞋，谁能穿上海神特拉洛克赐予的水晶鞋，谁就将成为海神特拉洛克的新娘。后来兽人占据了辛布里半岛，海神特拉洛克的信仰逐渐减少，并一度被禁止传播，辛布里人于是改编了他们的信仰与传统，形成了灰姑娘的故事。” 　　安洁莉卡稍微停顿了片刻。 　　“再者是小红帽，这个故事的原型是辛布里半岛有片地区由人狼统治，那名人狼嗜血无度，喜好吞噬美丽的人类少女，有两个辛布里人站了出来，一名少女主动服下毒药，自愿成为人狼的祭品，趁着毒药发作的时候，另一名辛布里人暗杀了人狼，成功解放了被人狼统治的地区。然而这次解放仅仅是夜空中的划过的流星，一转即逝，兽人再次统治了这片地区，同样的禁止传播与分庭抗礼的改编，形成了小红帽的故事。” 　　威廉倒吸一口凉气。 　　“等下，我研究的最初版本……说是在狼外婆肚子里发现了消化到一半的小红帽，难道……” 　　“说的正是那名自愿牺牲的少女。雅各布先生，你的看法是对的，辛布里流传的童话故事是给孩子们听，但同时也是错误的，辛布里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铭记，他们既向神祈求过，也自己尝试过做出反抗；威廉先生，你的看法是对的，童话故事的初版有着不避讳的血腥，但同时也是错误的，那段时间辛布里人饱受苦难，过着残酷的生活，这样的内容他们没有避讳的必要。” 　　由海神通过水晶鞋来挑选新娘的信仰，再到两名辛布里人对人狼统治孤注一掷的牺牲与反抗，这些便是童话故事的原型，被禁止的信仰与反抗精神，通过改编形成了最初的黑童话，口口相传下去。 　　五味杂陈的威廉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回复精神，他知道辛布里人有过被兽人统治的历史，没想到童话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创作出来的。 　　“所以踩着面包的姑娘也……” 　　“啊，那个什么都没有。” 　　“哈？” 　　“那个故事的原型单纯是辛布里人居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很大的沼泽，他们编出来告诉孩子们不要去沼泽附近玩，很危险的故事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魔女口中叙述的真相给了威廉很大的冲击，他头一次见识到历史会以这样的方式传承下来。 　　于是威廉忍不住向魔女询问。 　　“您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您……难道亲眼见过汉斯？” 　　“见过哦。” 　　安洁莉卡说着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无聊地翻看着，那本书正是汉斯童话故事集。 　　魔女有四处走走的习惯，汉斯收集来的童话故事，实际上正是通过安洁莉卡走到了人类世界。 　　汉斯将童话故事集托付到安洁莉卡手上，每到一个地方，安洁莉卡都会发放她用魔法复制的童话故事集，直到她不用再继续传播为止。 　　“我想知道……汉斯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收集了这些故事？” 　　“……他想让世界知道。” 　　安洁莉卡合上书，平静地叙述着过往。 　　“汉斯生活的时代，辛布里人已经到了快要灭亡的地步，汉斯同样认为辛布里人可能真的要消亡在兽人的统治之下了，于是他开始收集辛布里人的故事。汉斯是这样告诉我的——” 　　安洁莉卡模仿着她已经记不清的汉斯的语气。 　　“如果有天，辛布里人消失了，它将是我们留给世界的遗产。” 　　让人们知道，我们如何祭祀我们信仰的神明。 　　让人们知道，我们也曾于压迫之下奋起反抗。 　　让人们知道，我们生活在不算秀丽的风景旁。 　　“这会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这会是我们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 　　原本叙述给辛布里人的故事，随着魔女的步伐进入了人类世界。 　　不过历史的发展总是出人预料。 　　童话故事集被删改得面目全非，仅保留着叙事的脉络，而辛布里人也没有如汉斯和他生活的年代绝望的人民预测的那样，就此消亡。 　　在汉斯逝世后不久，辛布里人民在几位英雄的带领下，再次发起了反抗，最终成功击败了兽人，解放了受到压迫的人民。 　　哭笑不得的是，辛布里人没有与兽人发展成世仇。据说兽人向来钦佩勇士，他们反而非常敬佩打跑了他们的辛布里人，在后来辛布里人与其他人类王国爆发冲突时，兽人竟然千里迢迢来给辛布里人助阵，最终时至今日，辛布里半岛与兽人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算是个人类与兽人融洽生活的地区。 　　从这个角度来说，汉斯当时的悲愿……罢了，谁都没法料到历史的车轮会往哪边走对吧。 　　安洁莉卡为雅各布和威廉解开了心结，尤其是研究历史的威廉，实在是感慨颇多，他说他打算去辛布里半岛去看看，好好研究充满兴趣的辛布里人的历史，雅各布是镇长不能同行，他愿意拿出剧院的收益资助威廉。 　　他们的争辩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两个老朋友时隔多年终于进行了真心实意的拥抱。 　　顺带一提，如今的威廉将研究的目标放在辛布里人身上，他或许还不知道，他所做的已经涉及到了民俗学，一个于现在的时代背景下，不算流行的概念。 　　安洁莉卡离开镇长雅各布的办公室的时候，又一次翻开了她顺手拿走的汉斯童话故事集。 　　序页上有着非常简略的介绍。 　　书中记载着由汉斯撰写给孩子们的童话故事…… 　　姑且不论这行字的真实性，也不论书中的内容。 　　短短的一行字，便是汉斯四十年的人生。 　　【魔女TIPS】 　　安洁莉卡的足迹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值得记叙的内容，有的两个篇章之间经过了好几个略过的城镇。 　　话说竟然没人吐槽安洁莉卡到哪哪出事，我还以为这条TIPS之前会有人吐槽来着…… 130 【魔女与执剑人】 　　“啊……” 　　安洁莉卡坐在扫帚上慢悠悠地飞行，一阵突兀的风吹过，魔女的巫师帽被吹飞到了路旁。 　　“强欲（Greed）序列七·隔空取物。” 　　安洁莉卡将巫师帽重新召唤回手中，拍打着帽子上的尘土。 　　忽然，有一辆疾驰的马车停在魔女面前的道路上。 　　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不过出现这种情况她不感到意外，帽子被吹飞就意味着安洁莉卡没有办法遮住她的容貌，必然会有人驻足停留。 　　马车上一个面色紧张的男人掀开了帘子，但安洁莉卡的美少女雷达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马车内绝对藏有青春年华的少女，可能是这个男人的女儿吧。 　　男人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嘴唇上肉眼可见干瘪的裂纹。 　　“陌生人……你是要去布里勒王都么？” 　　布里勒王都，安洁莉卡这趟旅行的目的地，也是布里勒王国的首都。安洁莉卡打听到了一些流言，说是有人在布里勒王国目击到了安洁莉卡感兴趣的人。 　　勇者的后裔——「剑」之勇者。 　　不同于「愈」之勇者和「术」之勇者通过血脉传承，「剑」之勇者的传承集中于“剑”的本身。 　　断钢剑（Excalibur），又有着湖中剑的别名，人们通常都会用削铁如泥来形容一把剑的锋利，但在断钢剑这里则是毫无虚假的现实，钢铁也好，人体也好，都能够像没有防御力般轻易将之斩断。不仅如此，无需维护断钢剑也不会生锈，是公认的稀世神兵。 　　「剑」之勇者的传承围绕着断钢剑流传，谁能拥有断钢剑，谁就象征着当代的「剑」之勇者。 　　“是的。如果您愿意载我一程……” 　　实际上马车驶来的方向恰恰是布里勒王都，但有很多人愿意为了博取安洁莉卡的欢心刻意不方便自己。 　　显然，不适用于这次。 　　“快跑！” 　　得到安洁莉卡肯定的答复后，男人丢下这句话，旋即马上催促车夫离开，消失在安洁莉卡的视野中。 　　安洁莉卡一头雾水，难道说布里勒王都发生了什么吗？布里勒王国是和平的国度，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战争的苗头。近期唯一困扰布里勒王国的问题在于王国的边境有恶龙出没，给王国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莫非恶龙已经入侵到了王都……？不对，马车完好无损，且没有看到其他逃难的人。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恶龙也不是我的对手。 　　安洁莉卡无视了男人的提醒，继续向王都进发。 　　没过多久，安洁莉卡抵达了王都，依照惯例对安洁莉卡进行了检查。 　　“魔法师小姐，可以摘下帽子么？” 　　“唔……好吧。” 　　虽然安洁莉卡不太想引起骚动，考虑到入乡随俗，安洁莉卡还是老老实实地摘下了巫师帽。 　　卫兵们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料到巫师帽下隐藏的真容会如此震撼。 　　“你被捕了。” 　　“欸？为什么？” 　　“抱歉。我们要把你献给勇者大人。” 　　“对不起，为了让勇者大人讨伐恶龙……我们必须这么做。” 　　卫兵们掏出了镣铐，他们并不是遵循本心，关于这一点安洁莉卡也能看得出来。 　　现在安洁莉卡稍微搞懂了马车上的男人为什么带着女儿逃跑，又为什么提醒安洁莉卡不要去王都。 　　理解归理解，安洁莉卡不打算束手就擒，要给她戴上镣铐的话，至少得是美少女安洁莉卡才会乖乖听话。 　　“怠惰（Sloth）序列七·精神浅眠。” 　　几名卫兵相继被安洁莉卡的魔法影响晕厥，考虑到这里终究是一国王都，仍然有部分魔法师负责镇守正门，他们没有被序列七的魔法影响。 　　真没办法。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长得可爱果然是一种罪过。 　　就在安洁莉卡和守门的魔法师爆发即将爆发冲突，一个声音突然喝止了魔法师们。 　　“停手！” 　　来者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其盔甲精细度比维多利亚还要豪华，采用了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开采出来的魔晶矿做成的铠甲，放眼全世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不必多说，配得上这身魔晶矿铠甲的骑士，在王国内身份绝不简单。 　　“奥斯瓦尔德大人……我们是在……” 　　“她是我的妹妹。” 　　“这……非、非常抱歉！” 　　在奥斯瓦尔德的掩护下，魔法师们没有继续刁难安洁莉卡，他们唤醒了被眩晕的卫兵们，恢复了王都正门的秩序。 　　奥斯瓦尔德将安洁莉卡邀请到了卫兵室，对安洁莉卡表达了歉意。 　　“我可不记得我有一个哥哥哦？” 　　“请原谅我和卫兵们的冒犯，我们的王国内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变化，他们只是在执行错误的命令。” 　　名叫奥斯瓦尔德的男人是布里勒王国的护卫长，亦是王国内最强的骑士，他的武艺和魔法资质无可挑剔，守卫王都，捍卫王国的安全，奥斯瓦尔德对王国的忠诚毋容置疑。然而，奥斯瓦尔德也有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三个月前，一头恶龙出现在布里勒王国边境，奥斯瓦尔德受命率军讨伐恶龙，可是他没想到恶龙是一条毒龙，虽说奥斯瓦尔德本人凭借着魔晶矿做成的铠甲配合魔法能够防御毒素，军队却不具备相应的资质。 　　奥斯瓦尔德单人又难以击杀恶龙，最终讨伐任务以失败告终。 　　王国一筹莫展……幸运的是恶龙没有向王都推进，但把希望寄托在怪物的理性上终究不是办法，布里勒王国的国王不得不募集勇者去一同讨伐恶龙，不久后，一位叫做冈隆的男人拜访布里勒王国，他拥有传世闻名的断钢剑，是当代的「剑」之勇者的传人。 　　冈隆提出了条件，他愿意为布里勒王国去讨伐恶龙，而布里勒王国必须要提前向他支付报酬。 　　所谓的报酬不止是金钱，冈隆索要了大量的权利，在王宫内整日花天酒地，国库很快就被冈隆挥霍一空。冈隆还要求布里勒王国给他上贡美丽的女人，每当他玩腻了，就会一脚踢开，再索要新的女人来供他取乐。 131 恶龙法夫纳 　　“欸……「剑」之勇者的后裔是这样的人啊？” 　　安洁莉卡略微感到意外，先前遇见的两位勇者都是善良的人，谁曾想「剑」之勇者的后裔居然是个人间之屑。 　　稍微有点羡慕。 　　假如安洁莉卡被雇佣去讨伐恶龙，绝对也要吃喝玩乐，好好享受王国内美少女的侍奉，要是王国内还有公主的话就更赞了。 　　不过安洁莉卡自认为还是和冈隆有区别的，那就是安洁莉卡会去做正事。根据奥斯瓦尔德的说法，冈隆已经在王都内享乐了两个月之久，却完全没有去讨伐恶龙的迹象。 　　“勇者索求无度，但是恶龙没有离开王国境内，我们只能寄托希望于勇者。要是我能更强一点，独自讨伐恶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王国不会被外来的勇者绑架，我也不会失去玛丽娅。” 　　奥斯瓦尔德苦涩地说道，身为王国的护卫长，他有极高的责任心，他觉得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能单人讨伐恶龙的他难辞其咎。 　　“玛丽娅？” 　　“我的青梅竹马，她被勇者强制召入王宫当做侍女。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疏散其他能逃出王都的少女，避免她们受到勇者的毒害。” 　　先前逃离王都的少女一家，以及掩护安洁莉卡的身份，都是奥斯瓦尔德力所能及的补救，他没能保护自己的青梅竹马，至少要保护好其他同样可能遭受苦难的少女。 　　王都内的民怨日渐鼎沸，冈隆每天花天酒地早已耗空了国库，为了能讨好足以讨伐恶龙的勇者，王都的卫兵每天都在搜刮民脂民膏，亦或者强抢民女。再这样发展下去，王都迟早会发生暴乱。 　　“屠龙本来就不是凡人轻易能企及的领域，你没有必要强求自己。” 　　巨龙是大陆上极为少见的生物，不同于迅龙，它们没有群居的习惯。巨龙拥有强大的魔法抗性，部分巨龙还有收集亮金金的财宝的习惯，故此常与人类敌对。屠龙英雄成为了广为流传的美谈，但大部分巨龙都是组团才能顺利讨伐的强大存在。 　　“我能帮你们讨伐恶龙。” 　　“感谢你的好意……那头恶龙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哼哼~但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魔女又如何呢？” 　　“魔女……？！” 　　“如假包换的「黑」魔女安洁莉卡，巨龙在我看来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蜥蜴罢了。当然我也是要收取报酬的哦，到时候请给我准备好布里勒王国最香香软软的美少女。” 　　“？？？” 　　你一个女孩子想要美少女做什么？ 　　奥斯瓦尔德完全没搞懂，不过王都的现状的确已经不能压榨出油水了。 　　“对了，你们说的那头恶龙有什么特征吗？” 　　“它是一头全身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的巨龙，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是不是还很容易被激怒？” 　　“确实如此，多亏了这个弱点，诱饵战术总能成功，避免了很多损失。” 　　“是不是会钻入地下引起地鸣？” 　　“完全正确，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是不是会高呼‘安~~~洁！’来着？” 　　“当然……等等，这个好像没有。” 　　奥斯瓦尔德对安洁莉卡如此熟悉未免感到诧异，难道魔女认识这条龙？再者说没有哪条龙会发出这么诡异的叫声吧？ 　　安洁莉卡听完奥斯瓦尔德的描述，已经猜到了骚扰布里勒王国的恶龙的真实身份。全身散发着恶臭什么的，绝对不是天生的龙种具备的能力，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会使用毒素的巨龙，但龙的身体会免疫自身的毒素才对。 　　答案只有一个：这条龙是人为制造出的巨龙。 　　听起来有些夸张，凭借人力捏造出足以覆灭国家的怪物，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力量？然而不凑巧的是，安洁莉卡刚好认识这样的一个人，从不会发出“安~~~洁！”这一点来判断，大概是她还没有病入膏肓时的作品。 　　「白」魔女葛蓓莉亚，无疑是她的杰作。 　　“你说的这条龙……应该叫做法夫纳。我和它算是有一些渊源。” 　　“既然有所了解，想必讨伐恶龙法夫纳事半功倍……” 　　“这个是不行的。我不能亲自动手讨伐法夫纳。” 　　“为什么？” 　　奥斯瓦尔德难得升起的希望火苗，被安洁莉卡一盆冷水浇灭，他本来还觉得魔女不像传言中那么冷酷无情，困扰着王国的恶龙终于有办法解决，结果安洁莉卡又重新收回了帮忙讨伐恶龙的豪言壮志。 　　安洁莉卡声称要讨伐恶龙，发善心的成分大约只有10%左右，然后有10%是想试探那个所谓的「剑」之勇者的后裔，安洁莉卡觉得冈隆两个月只顾吃喝玩乐，丝毫不理会恶龙，背后必有蹊跷。 　　毕竟安洁莉卡自认为她最多胡闹一个星期就会出发去讨伐恶龙，怎么可能有人比她还没有职业操守？ 　　最后剩下的980%是为了布里勒王国内的美少女，只要拯救了布里勒王国成为救国英雄，安洁莉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左拥右抱。 　　但既然是葛蓓莉亚的杰作，安洁莉卡无计可施。 　　并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安洁莉卡的实力绝对凌驾于恶龙法夫纳之上，问题在于葛蓓莉亚会将她制造的人工生命视作为她的子嗣。葛蓓莉亚制作的人偶技术能够以假乱真，不过再怎样精湛，葛蓓莉亚都无法具备生育能力，所以她会把母爱寄托在她制造的其他生命上。 　　这不意味着葛蓓莉亚有多爱法夫纳，事实上既然法夫纳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在葛蓓莉亚看来法夫纳已经是能够独立生存的孩子了。然而安洁莉卡动手讨伐的话，葛蓓莉亚必定会以此做文章，对安洁莉卡死缠烂打。 　　安洁莉卡还记得她上次击杀了葛蓓莉亚制造的巨龙，被葛蓓莉亚的哭诉弄得一时心软，答应了葛蓓莉亚的要求……总之安洁莉卡被折腾得够呛，大概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到能下床走路，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132 断钢剑 　　“这个嘛，各种各样的原因。话说回来，你们没有怀疑过勇者？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吃喝玩乐不务正业长达两个月未免都太过反常，有没有可能他是假冒的勇者。” 　　“应该不会。他展示过他的武器，确实削铁如泥，绝对是传说中的断钢剑。” 　　“我到布里勒王国正是为了勇者而来，让我见一下勇者吧，我觉得会很有趣。” 　　奥斯瓦尔德掩护安洁莉卡本来是为了保证她不被勇者盯上，但他没想到安洁莉卡居然是魔女，虽然奥斯瓦尔德仍然有些担忧，不过布里勒王国的现状不可能更差了。 　　“好……我来安排。” 　　…… 　　当晚。 　　布里勒王都的王宫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冈隆享乐时会将其他人全部驱逐出去，甚至包括布里勒王国的国王。 　　“陛下。” 　　奥斯瓦尔德来到王宫向国王行礼，然而王宫的宴会大厅已被冈隆所霸占，留在宴会大厅里的仅有侍女们，供冈隆酒池肉林。国王被赶出了王宫，只能在外边哀叹。 　　布里勒王国的国王是一位仁慈的王，他爱民如子，因此才会对冈隆一再忍让，遗憾的是冈隆对布里勒国王的容忍得寸进尺，丝毫没有体谅。 　　“奥斯瓦尔德……至少保护好侍女们的安全。” 　　年迈的国王面色憔悴，他不知冈隆何时才会去讨伐恶龙，如今只能顺应冈隆的要求，决不能让他走掉，否则一切都完了。 　　“陛下，要是我能对付恶龙……” 　　“这不是你的错，奥斯瓦尔德。” 　　国王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有一名侍卫匆匆来报，带来了首都公民们又在游行抗议的消息。国王只好离开，去广场上安抚公民，他一直没有选择命令奥斯瓦尔德镇压游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的不满逐渐升高，迟早会迎来歇斯底里的爆发吧。 　　一切的根源都是勇者冈隆，布里勒王国依赖他去讨伐恶龙，冈隆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是无可代替的，所以才敢于肆无忌惮地提出无理的要求。 　　必须得做出改变。 　　奥斯瓦尔德负责王宫的守卫工作，他吩咐部下守好王宫，自己谎称去巡逻，实际上悄悄换下魔晶矿铠甲，轻装潜入了王宫。 　　奥斯瓦尔德钻进了一条通往天花板的秘密通道，魔女匍匐在宴会大厅的天花板上，观察着大厅内发生的一切。 　　“你居然也来了啊。” 　　“来看看情况。” 　　“说起来，王宫天花板上方竟然有这种给刺客留的通道？真是奇怪的设计。” 　　“不是留给刺客，起初是为了暗中保护国王才设计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连国王本人都被赶出了王宫，实在是荒谬至极。 　　“如何？你观测到了什么？” 　　“那家伙取悦女孩子的技术还没我好，差劲到不忍直视。” 　　“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如果换我的话，一个小时就能让她们变得‘已经离不开安洁莉卡大人了~’，那家伙根本不行。” 　　奥斯瓦尔德瞄了一眼宴会大厅，浪费的水果、酒水洒得到处都是，女孩子们强忍着厌恶去侍奉冈隆，动不动还要受到冈隆暴虐的殴打。 　　大厅的某处摆放着一把单看剑柄便觉得不凡的武器，那正是传说中的断钢剑，它被收容到与断钢剑相配的剑鞘里。断钢剑与剑鞘都受到魔法的加持，仅有特定的剑鞘才能收容。 　　“关于断钢剑的话，我观察过了，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断钢剑。冈隆不是假冒的勇者，他无疑是「剑」之勇者的后裔。” 　　“这样啊……那，我们只能依靠他去屠龙。” 　　“嗯哼~未必。奥斯瓦尔德先生，你……咦，奥斯瓦尔德先生还挺眉清目秀的嘛。” 　　摘下头盔的奥斯瓦尔德意外的五官端正，没到奶油小生那种程度，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和安洁莉卡印象中满脸横肉的肌肉猛男相差甚远。 　　“你说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屠龙？” 　　“奥斯瓦尔德先生了解「剑」之勇者的传承方式么？” 　　“我听说是通过断钢剑进行传承……断钢剑与持有者进行灵魂上的绑定，无论距离多远都能将断钢剑召会到他的身边。” 　　奥斯瓦尔德不是没想过强行杀死冈隆，可是断钢剑能够被冈隆随时召唤，如此一来，暗杀冈隆的人有很大的风险被冈隆反杀，将剑偷走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没错，一些武器是有灵魂和意识的。顺带一提，我尝试过将我的魔杖变成美少女，结果失败了。” 　　“……我们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奥斯瓦尔德的表情宛如戴上了痛苦面具，偏偏他拿安洁莉卡无计可施。事实上奥斯瓦尔德无法理解安洁莉卡的思维，武器就是武器，怎么能拿来当老婆呢？ 　　“断钢剑的传承是通过握住剑柄，向剑身输入魔力来达成认主。我之前说过，断钢剑是有灵魂的，它虽然无法主动更换主人，但倘若与当前的持有者关系恶劣，存在着当前持有者存活的情况下变更主人的可能性。” 　　用安洁莉卡穿越前玩手游的经验来表述的话，冈隆属于完全不刷好感度的玩家，依赖断钢剑过高的数值所向披靡。 　　“等等，你的意思是有机会强行将「剑」之勇者的传承转移到别人身上？” 　　奥斯瓦尔德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话虽如此，勇者的传承已经受到了冥神的诅咒，我在找到「剑」之勇者之前解决了两名勇者后裔的诅咒，不过她们的诅咒都是直接施加到本人身上，「剑」之勇者的传承则是由断钢间来作为纽带，我的猜想没错的话，断钢剑应该也被冥神诅咒了。” 　　“会是什么样的诅咒？” 　　“不知道，每个诅咒都不相同。向剑柄注入魔力强行夺取断钢剑的支配权是一条出路，但这意味着新的「剑」之勇者必须要承受诅咒一段时间。” 　　安洁莉卡是为了解决诅咒而来，然而她现在还不知道「剑」之勇者的诅咒是什么，不能保证多久能解除诅咒。 　　“呀——” 　　突然间，天花板下方的大厅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133 沙耶之歌 　　“混账……不识抬举的女人！” 　　冈隆醉醺醺地起身，对着倒在地上被他一巴掌扇飞的女人破口大骂。 　　“让你来侍奉我是你的荣幸！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得到了圣剑认可的「剑」之勇者，只有我才能斩杀巨龙，只有我才能拯救你们的国家！喂，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她叫玛丽娅……” 　　“玛丽娅么……我给你一次重新讨好我的机会，像狗一样爬过来吧。” 　　“勇者大人……” 　　玛丽娅捂着火辣的右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平心而论，玛丽娅的容貌不算特别出色，但也算得上是五官端正，本来不该轮到她一个村姑来做侍女，然而带走她的卫兵苦笑着说，城里已经没有多少处女了，只能来乡间来抓人。 　　玛丽娅很想坦白她有喜欢的人，冈隆似乎看穿了玛丽娅天真的想法，嗤笑了一声。 　　“你可要想清楚……你们的国家的命运都托付在我身上。记住，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倒巨龙。” 　　玛丽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她换上侍女服之前，王宫里的人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激怒冈隆，他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但他终究是断钢剑的持有者。 　　正当玛丽娅准备认命照做的时候，宴会大厅的天花板传来巨响，有两个身影落到了宴会大厅之中。 　　“什……有刺客？！王宫的护卫在做什么？都是一群饭桶吗？” 　　“护卫是不会来的。还有，收回你对我的部下的侮辱。” 　　“你是……我记得是王国的护卫长？” 　　“奥斯瓦尔德……！” 　　玛丽娅哭了出来，她躲到了奥斯瓦尔德身后。奥斯瓦尔德拍了拍青梅竹马的肩膀，示意她躲远点。 　　没有一个侍女待在冈隆身旁，也没有人尖叫求救，或许在她们来看，护卫长奥斯瓦尔德不是刺客，反而是来拯救她们的人吧。 　　“你想造反吗？” 　　“谈何造反？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忠诚可言，我只忠于国王陛下。” 　　说完，奥斯瓦尔德遵照安洁莉卡的吩咐，对冈隆释放火球术。 　　一团火焰直冲冈隆面门，断钢剑瞬间回到冈隆手上，转手斩断了火球。 　　在这个世界以剑技破坏魔法，好比是用刀砍断子弹一样不切实际，不过这并非是冈隆剑技高超，纯粹是断钢剑自带的威力，冈隆只需要挥剑即可。 　　冈隆迅速撇开断钢剑。 　　“哈哈……看到了吧！魔法在我的圣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没有断钢剑斩不断的东西！魔法也一样！” 　　“——为什么不一直拿着剑呢？” 　　奥斯瓦尔德身后飘来安洁莉卡的声音，那声音确实美妙，此刻冈隆却无暇顾及。 　　奥斯瓦尔德这才察觉到，冈隆斩断火球术之后，立刻把断钢剑放到了一旁，算上展示断钢剑威力的那次，冈隆只有两次手握断钢剑，剩余时间都对断钢剑置之不理。虽说断钢剑可以随时随地回到冈隆手上，奥斯瓦尔德还是难以理解冈隆的习惯。 　　尤其是现在，奥斯瓦尔德已经明确与冈隆敌对了，他还没有被打倒，冈隆竟然选择把断钢剑放在了一旁。 　　“是因为剑太重了？还是说……你有其他不能长时间拿着断钢剑的理由？” 　　“胡、胡说八道！” 　　冈隆立刻重新握住了断钢剑的剑柄，紧跟着、冈隆全身冷汗狂飙，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冈隆惊恐地扔开了断钢剑，甚至被吓到了失禁，安洁莉卡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她拍了一下奥斯瓦尔德的肩膀，示意他时机到了。 　　奥斯瓦尔德没有犹豫，径直走到断钢剑旁边。按照魔女说的，只要向剑柄注入魔力…… 　　“离它远点！那……那把剑已经被诅咒了！”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不希望断钢剑落入别人手中，惊魂未定的冈隆居然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奥斯瓦尔德皱了皱眉头。 　　“诅咒？” 　　“断钢剑不是圣剑，它是一把魔剑啊！你知道握住那把魔剑会发生什么吗？” 　　光是回忆起那副光景，冈隆都满面绝望。 　　“魔剑会侵蚀你的五感……每当我握住魔剑的时候，我眼前的就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团又一团蠕动的腐烂的肉块！美酒发出污水一样的腥臭，食物变得连呕吐物都不如！要是你握住魔剑，出现在你眼前的会是地狱中的地狱啊！” 　　“……” 　　愕然。 　　不止是奥斯瓦尔德，其他的侍女们也都露出或惊恐、或茫然、或不解的神色。 　　因为冈隆的叙述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说她们全都是蠕动的腐烂肉团，更像是在诋毁她们，她们难以想象出异想天开的恐怖景色。 　　奥斯瓦尔德回头向魔女望去，安洁莉卡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类似于沙耶之歌的诅咒么……？” 　　“沙……什么？你认识这种诅咒？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可以理解成一种认知障碍，会是很棘手的诅咒。” 　　只要握住受诅咒的断钢剑，认知便会发生混淆，美好的景色会变得充满污秽，足以使人堕入彻底的疯狂，而这正是冥神施加给断钢剑的诅咒，用于破坏「剑」之勇者的传承。 　　“你打算怎么做？” 　　“无论如何，断钢剑的力量是真实的。” 　　奥斯瓦尔德平静地回答安洁莉卡，能够击败巨龙的只有魔女和断钢剑，魔女不愿意亲自上场，断钢剑便是整个王国的救命稻草。 　　“总要有人去踏出这一步。” 　　“奥斯瓦尔德！” 　　玛丽娅惶恐不安地想要制止自己的青梅竹马，奥斯瓦尔德只是冲她笑了笑，像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去爬树，玛丽娅不敢跳下来时奥斯瓦尔德在树下张开双臂时的笑容一样。 　　“放心吧，玛丽娅。我不会有事。” 　　王国需要断钢剑的力量去屠龙，倘若必须有个人要承受诅咒，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奥斯瓦尔德握住了断钢剑的剑柄，将魔力注入到剑身。 　　如冈隆所说，受诅咒的断钢剑已经是一把魔剑，奥斯瓦尔德注入魔力后，断钢剑散发出一种近乎能侵蚀奥斯瓦尔德生命的妖异。 　　玛丽娅忧心忡忡，奥斯瓦尔德握住剑柄后，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的身体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就一言不发。 134 他人即地狱 　　“奥斯瓦尔德……？” 　　“啊……玛丽娅？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在适应断钢剑。” 　　奥斯瓦尔德终于回过神来。 　　“你还好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脑袋有点晕眩而已。” 　　奥斯瓦尔德这么说着，他抬起右手，剑鞘顺应奥斯瓦尔德的意志自动收拢。 　　玛丽娅激动地扑到奥斯瓦尔德的怀中啜泣，奥斯瓦尔德微微一怔，他什么都没有说，轻轻拍了拍玛丽娅的肩膀，安慰受到惊吓的青梅竹马。 　　“玛丽娅，我有事情要拜托你。请去把卫兵们叫来，将冈隆羁押，如何处置该由国王陛下来定夺。我需要适应一下这把剑……事不宜迟，我必须要尽快还给王国一个安定。” 　　玛丽娅点了点头，她和其他的侍女们叫来了卫兵，把失魂落魄的冈隆拖走，他已经不再是「剑」之勇者了。 　　和奥斯瓦尔德一同留在房间里的仅有安洁莉卡。 　　“所有人都走了哦。” 　　“……” 　　“不用再强撑啦。” 　　“D区……” 　　奥斯瓦尔德的晚餐彻底化作了呕吐物倾泻而出，安洁莉卡一眼看出奥斯瓦尔德充其量是为了不让玛丽娅担心强作镇定。 　　诅咒应验了，奥斯瓦尔德得到断钢剑的瞬间，魔剑侵蚀了他五感，整个房间都化作了腐烂的内脏点缀的地狱，美丽的侍女们都成为了令人作呕的异形，包括玛丽娅也一样。 　　玛丽娅抱住了奥斯瓦尔德的时候，在奥斯瓦尔德的视角来看，青梅竹马已形同巨人观的尸体，她被冈隆传唤侍奉，必然用香水做精心打扮，但这份芳香如今成为了只能令奥斯瓦尔德五脏六腑翻腾的恶臭。 　　奥斯瓦尔德并不想让玛丽娅担心，于是一直强行扼制着反胃的冲动，直到安洁莉卡告诉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奥斯瓦尔德才松开了紧绷着的弦。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 　　“是为了适应拿着断钢剑该如何战斗么？我觉得在非作战的时候偶尔松开手比较有益于奥斯瓦尔德先生的精神状态。” 　　“哈……我也想。” 　　奥斯瓦尔德苦笑着举起右手，此时安洁莉卡也发现了不对劲。 　　“难道你没有办法放开断钢剑？” 　　“我的手腕以下都失去了知觉，断钢剑好像和我的身体融为一体，成为了我的身体一部分，这可能是在魔剑的状态下更换主人的副作用吧。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 　　奥斯瓦尔德恢复了冷静，好奇地望着安洁莉卡。 　　“你为什么没变化？” 　　奥斯瓦尔德的视角中，玛丽娅也好，家具、墙壁也好，都变成了污秽不堪的肉块。 　　唯独安洁莉卡不同，魔女没有丝毫的改变。奥斯瓦尔德先前就清楚地意识到安洁莉卡是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在全世界都污秽化的世界的衬托下，魔女的美貌更加使人心神荡漾。 　　“欸？我竟然没变化吗？可能是冥神的诅咒都不舍得让我这样的美少女变成别的样子吧，因为我已经很完美了。” 　　“有没有可能认知障碍是反转的效果？原本正常的人会变成怪物，而原本……” 　　啪。 　　安洁莉卡带着灿烂的笑容将扫帚拍到了奥斯瓦尔德的脸上。 　　“我从出生开始一直是美少女哦，才没有其他形态。” 　　按照沙耶之歌的套路，奥斯瓦尔德的猜测其实没错，原本正常的人会反转成怪物，原本是怪物的存在处于认知障碍下会反转成美丽的少女。 　　咦？按照这个思路莫非我真的是……？不不不，我明明连灵魂都如同天使般纯洁，怎么可能是怪物。 　　安洁莉卡胡思乱想的时候，奥斯瓦尔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准备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屠龙了。我承受这份诅咒正是为了拯救王国。” 　　奥斯瓦尔德没走两步，安洁莉卡便从背后面无表情地用魔杖将奥斯瓦尔德击倒。 　　“以你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可能做到击杀法夫纳的。你的五感会影响你的判断，如果你看什么都是蠕动的肉块，你就只能凭感觉去判断法夫纳的弱点。” 　　“……” 　　奥斯瓦尔德难以否认，事实上认知障碍中的玛丽娅与原本的体型相差甚远，玛丽娅根本没有那么胖，然而奥斯瓦尔德受到影响的不只是视觉，他的五感全都受到了影响，触碰到异形的玛丽娅肥胖的躯体，确实有触碰到的实感，足以证明奥斯瓦尔德的距离感知也被混淆了。 　　假如奥斯瓦尔德立刻去恶龙死斗，他根本分辨不出从哪个角度才能精准无误的刺穿巨龙的心脏。 　　“……但能够去挑战恶龙的人只有我，不管我处于怎样的不利，都必须是我去面对恶龙。” 　　“抹消掉诅咒再去对抗法夫纳也不迟吧？我来布里勒王国正是为了确认勇者后裔的真伪，以及解除冥神的诅咒。” 　　「愈」之勇者的诅咒才施加不久，「术」之勇者的诅咒则是反过来被天才魔法师利用，因此破解起来既省时又省力，「剑」之勇者的诅咒需要安洁莉卡进行一段时间的研究才能找到正确的对策。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研究，你也得跟过来才行。” 　　“没问题，我在王国内有属于我自己的领地，安静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话虽如此，奥斯瓦尔德身为王宫的护卫长，必须要向国王汇报他的行踪。对奥斯瓦尔德隐瞒了的诅咒毫不知情的国王，将他带到了广场上，在万众瞩目下为勇者践行。 　　国王认为这是对肩负勇者职责的奥斯瓦尔德的鼓励，然而在奥斯瓦尔德的视角中，无数扭曲的肉块拥挤在广场上，他的精神备受煎熬。 　　“……？” 　　忽然，高台上的奥斯瓦尔德看见了远处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人站在远方朝他招手，应该是示意他快一点吧。 　　奥斯瓦尔德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不知不觉间，他内心中的焦躁逐渐恢复平静。 　　这无人知晓的地狱中，仍有魔女在陪伴着勇者。 　　【魔女TIPS】 　　安洁莉卡比较青睐于身材丰满的女孩子，对萝莉提不起兴致。 　　“如果是萝莉妈妈倒也不是不行……” 135 【魔女与魔剑使】 　　布里勒王国，鲁瑟拉勒领。 　　奥斯瓦尔德成为护卫长后，国王分配给他一片领地，奥斯瓦尔德自此一跃成为贵族。在奥斯瓦尔德的领地内，有一处无人知晓的山林，奥斯瓦尔德与安洁莉卡暂时落脚于此。 　　安洁莉卡通过魔法兴建起朴素的小木屋，本质上来说是收集现有的木材，再通过炼金术的形式做成了最简单的建筑，方便她潜心进行研究。 　　“……” 　　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山林，此刻在奥斯瓦尔德眼中却是一摞摞尸山，连抬起头仰望天空渴望得到片刻的安宁都无法做到，奥斯瓦尔德所看见的天空布满不祥的血丝，甚至有无数巨大的眼珠漂浮在空中，凝视着奥斯瓦尔德。 　　安洁莉卡提取出奥斯瓦尔德的血液后一头钻进了小木屋做研究，奥斯瓦尔德与木屋保持距离，开始尝试熟练使用断钢剑的方法。 　　时间一晃来到了中午，奥斯瓦尔德依照自己做的记号重新回到了小木屋，安洁莉卡已经在木屋外升起了炊火 　　不过锅里熬制的东西却令奥斯瓦尔德不忍直视。 　　锅里尽是婴儿的断臂或手指，奥斯瓦尔德知道绝不是这样的东西，估计是蘑菇或马铃薯一类的食物吧，但奥斯瓦尔德的视觉和嗅觉已经完全混淆了。 　　“奥斯瓦尔德先生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样子呢。” 　　“自从受到诅咒后，我就没吃过什么正常食物了，之前你说给我的是面包……可我无论怎么看都是蛆虫到处都在爬的大脑。” 　　“说得我都快没胃口了。要知道能吃到我亲自下厨的料理，至少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修来的福分。” 　　安洁莉卡依旧盛了一碗递给奥斯瓦尔德。 　　碗里是发臭的血水……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送入奥斯瓦尔德口中，他的味觉传递给他的亦是如视觉所见的非人食物。奥斯瓦尔德感觉自己迟早要疯掉，倘若魔女不在，他应该已经陷入轻度的精神失常了吧。 　　坐在被扭曲的人体板凳上的魔女芳颜依旧，唯有她毫无变化，带给奥斯瓦尔德最后的一丝慰藉。 　　“我研究了你的血液，大致推断出了结果。” 　　“竟然这么快？” 　　“我可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满？” 　　“怎么会？能快点解除诅咒我求之不得。”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魔女，何等惊人的效率。 　　奥斯瓦尔德喜出望外，安洁莉卡也摆出严肃的口吻。 　　“奥斯瓦尔德先生视角中，我之所以没有变化应该是魔力量导致的，魔女的魔力量会影响你受到的认知障碍魔法，导致它没有办法把我辨识为正常世界的生物。所以绝不是我的本体是怪物什么的哦。” 　　“研究重点原来是这个吗？！” 　　“当然！女孩子的名誉是很重要的，我必须要证明我的清白！” 　　“好好好……魔女大人，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了魔女大人，您一直是美少女。” 　　奥斯瓦尔德的听觉也受到了影响，其他人对奥斯瓦尔德说话，奥斯瓦尔德捕捉到的声音都是怪叫般的语调。明明安洁莉卡的每个字都咬词清晰，奥斯瓦尔德却感觉格外疲劳。 　　确认奥斯瓦尔德屈服后，安洁莉卡颇为满意。 　　“然后如何解除诅咒我顺便研究了一下。” 　　“这分明才是重点吧……不，魔女大人您开心就好。” 　　奥斯瓦尔德放弃和安洁莉卡顶嘴，他迫切地想知道魔女的研究成果。 　　“很遗憾我手头没有能帮你解除诅咒的材料。” 　　“需要什么？我会联系国王陛下，陛下承诺会为我的屠龙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后援。” 　　“我觉得倾国之力也是无法做到的。” 　　安洁莉卡吐露出了实情。 　　“解除诅咒需要龙心，食用龙心能够中和掉你与断钢剑连为一体的副作用，然后你要用龙心的血液沐浴剑身，即可破解冥神的诅咒。” 　　“龙心……迅龙那种？” 　　“才不是。得是真正的巨龙之心，恰好王国境内不是有头巨龙吗？” 　　“你是说法夫纳？” 　　法夫纳虽然是葛蓓莉亚的人造龙种，但它的龙心能起到和真正的龙心一样的效果。 　　奥斯瓦尔德豁然开朗，如此一来，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个屁啊。 　　“等等，魔女大人。我们来重新复盘一下现在的逻辑。首先，我现在持有的魔剑断钢剑受到了冥神的诅咒，也影响到了我。” 　　“对，所以你需要法夫纳的龙心来解除诅咒。” 　　“可要得到法夫纳的龙心必须屠龙。” 　　“那你就去屠龙啊。” 　　“但我背负着诅咒，根本看不清法夫纳，我没法在有诅咒的情况下完成屠龙。” 　　“先用龙心解除诅咒。” 　　“我去哪儿搞龙心？” 　　“法夫纳不是有龙心吗？” 　　“问题就是我该如何在没有龙心解除诅咒的条件下干掉法夫纳！” 　　“去屠龙！” 　　车轱辘话绕了半天，唇枪舌剑接近一个小时，魔女小姐才后知后觉问题的所在之处。 　　“噢噢……原来你没法几下砍死法夫纳，早说嘛。”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换成是我的话，几下它就死了。” 　　安洁莉卡对奥斯瓦尔德认知不足，她以为奥斯瓦尔德只是打起来比较困难而已，但奥斯瓦尔德认为不解除诅咒的话，胜算非常渺茫，他甚至有可能殒命。 　　“尊敬的魔女大人何不亲自展示一下如何速通恶龙？” 　　“我亲自去处理法夫纳会被麻烦的家伙缠上的，所以不行。陷入逻辑循环了呢，你没有龙心解除诅咒就无法杀死法夫纳，但龙心又要杀死法夫纳才能获得……” 　　巨龙之心可不能用双足飞龙什么的来凑合，安洁莉卡倒是认识一头叫提亚马特的巨龙，然而龙心又不是龙角，不可能借来。 　　其实如果是龙角的话安洁莉卡也不会去借，她多半会趁提亚马特睡觉时直接偷……不对，魔女的事怎么能说偷呢？要说窃。 　　安洁莉卡通过研究认定，龙心绝对是不可替代的解除诅咒的材料。 　　“我还有一个办法。” 136 魔 女 道 　　“奥斯瓦尔德先生，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只要把奥斯瓦尔德先生的力量提升到能将法夫纳切成碎片的程度，看不清法夫纳的弱点也就无所谓了吧？” 　　“有这么容易做到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知道一种可以短时间内爆发力量的修炼方式……名叫魔女道。” 　　“魔女……道？” 　　奥斯瓦尔德难以理解，但既然有机会在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奥斯瓦尔德觉得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安洁莉卡享用完午餐后就去进行魔女道修行的准备，没过多久，安洁莉卡重新找到了奥斯瓦尔德。 　　“仙女（Andromeda）序列六·铁索禁缚。” 　　“为什么要用锁链把我限制住？” 　　“这是必要的步骤。” 　　安洁莉卡一见面便用锁链牢牢捆住奥斯瓦尔德，将奥斯瓦尔德吊在两棵树中间，接着安洁莉卡搬出了一张椅子，脸上挂着微妙地笑容坐了下来。 　　“那么，让我给奥斯瓦尔德先生准备的魔女道修行开始吧！Music！” 　　Youngman♪theres no needto feel down♫ 　　安洁莉卡打了个响指，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虽然奥斯瓦尔德不太理解为什么安洁莉卡要专门布置BGM，也不清楚这首歌的来历，但总之奥斯瓦尔德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忽然出现，鸡皮疙瘩布满全身，而冷汗更是狂飙。 　　与此同时，安洁莉卡身后转出四个人影。 　　“嘿！Youngman！” 　　哗！原来是四个很少布的大只佬，咸湿的眼神，淫贱的笑意，乞撚人憎的哦动作，已知道他们是基佬中极品了。 　　“哇哇哇哇……” 　　看着这四个男人，对奥斯瓦尔德来说就比十万头法夫纳更恐怖、更可怕。 　　“魔女道的精髓乃是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试炼！可别小看他们哦，奥斯瓦尔德先生，他们在基界里等同于冥神切尔诺伯格般厉害，相信他们可以为奥斯瓦尔德先生带来无限快乐。每个都有过人之处，每个都有独门绝技，斗志与耐性更是技惊四座，秘密武器更给你意外惊喜……” 　　“不是……魔女大人？！你……你不能……不……不可以……这么做，不可以啊！” 　　“这正是魔女道的修行之路，我知道奥斯瓦尔德先生是很正常的异性恋，魔女道的要点便是找四个同性对修行者进行不眠不休地试炼，最长可达三个月之久，修炼时间越长，精神上得到的历练越为坚韧，甚至能够突破止步不前的桎梏，提升序列！” 　　“试炼？什、什么试炼？” 　　“恰热狗。” 　　“热狗……？等一下！玛丽娅，救我呀——” 　　…… 　　十分钟后。 　　挣脱了锁链的奥斯瓦尔德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此刻的他宛如从难民队里出来的人一样，衣衫不整。 　　而魔女则非常不满。 　　“真是的，奥斯瓦尔德先生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一片好意呢？” 　　奥斯瓦尔德最终通过断钢剑斩断了锁链，保住了自己的贞操。 　　“确定不是你的恶趣味么？” 　　“在奥斯瓦尔德先生眼中我是那种人吗？确实是有魔女道这种修炼方法，用来锻炼和洗礼精神。” 　　如果到试炼到最后都没有觉醒内心的雌，精神将得到质的升华。 　　奥斯瓦尔德的嘴角抽了抽，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我还是觉得太离谱了，换位思考一下，魔女大人被四个女人不眠不休地折磨几个月，难道会觉得开心么？” 　　“当、当然不会啊，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试炼……” 　　“……可你的眼神在闪躲。” 　　“绝对是奥斯瓦尔德先生的错觉。其实魔女道的试炼仅局限于异性恋才能生效。” 　　安洁莉卡脸不红心不跳地自证清白。 　　“我是很正常的直女和异性恋，魔女道对我来说当然也是考验。” 　　真的么？ 　　奥斯瓦尔德投来了怀疑的视线，由于疑点实在过多，以至于连奥斯瓦尔德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想吐槽的究竟是哪个地方。 　　不过有一点安洁莉卡其实没有开玩笑，魔女道对安洁莉卡来说的确是种试炼，女人折腾起女人来要比男人狠多了，安洁莉卡才不愿意被摆弄呢。 　　“既然奥斯瓦尔德先生拒绝用魔女道的修炼方式提升战斗力，我们只能去想别的办法了。” 　　“你真的把这条当成可行的解决方案啊……” 　　“因为真的有效嘛。” 　　安洁莉卡很执着地强调魔女道的可行性，对此奥斯瓦尔德不想争辩，他肯定不会去亲身体验魔女道的修行方式。 　　不如说想出这种修行来提升心性的人未免过于自由了。 　　“我还有别的办法……请奥斯瓦尔德先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世界第一的美少女会伤心难过，嘤嘤嘤哭鼻子的。” 　　“我……算了，但愿有效吧。” 　　身心俱疲的奥斯瓦尔德再次一头钻进了肉林中熟练掌握断钢剑的运作，他拼尽全力地挥剑，力求把下午的经历彻底遗忘掉。 　　时间一晃来到了夜晚，奥斯瓦尔德的肚子再次发起了抗议。 　　魔晶矿做成的铠甲不算沉重，它本身就是魔力混乱的产物，据说两位魔女的复数序列一魔法碰撞导致了地脉受到永久的影响，魔晶矿在这种环境下生成，不能依照普通的常识来衡量。 　　奥斯瓦尔德感到疲倦仅仅是能量消耗过度，以及中午没能补充到充足的能量，他捏着鼻子吃了一碗，实在难以下肚。 　　奥斯瓦尔德已经逐渐熟练了断钢剑的使用方法，不过该如何补充能量又成为了新的难题。 　　回到夜晚的木屋，奥斯瓦尔德忽然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自从五感受到诅咒影响后，奥斯瓦尔德的认知中唯一能带给他慰藉的便仅有距离稍近时安洁莉卡身上紫罗兰的清香。 　　奥斯瓦尔德快步赶回木屋旁，锅里的东西不再是令人作呕的腐肉，居然是真正的烹饪过的肉。 　　里边不是血水……而是肉汤…… 　　不知道魔女在哪里，奥斯瓦尔德难以抑制住自己的食欲，拿起已经被他熟悉的头盖骨——他知道这其实是碗，提前大快朵颐。 137 魔女小姐的魔女笑话 　　肉和肉汤的鲜美都令奥斯瓦尔德无比怀念，不仅是视觉和嗅觉，味觉也和正常世界的美食一致。 　　本来只是打算填一下肚子，结果好久都没有吃到正常的食物，奥斯瓦尔德一不留神就吃掉了半锅。 　　老实说奥斯瓦尔德还能继续吃下去，甚至再来一锅他都能吃干抹净，但这也是魔女的食物。虽然安洁莉卡的食量看上去不是很大，奥斯瓦尔德总不能完全不给安洁莉卡留下。 　　“——欸？奥斯瓦尔德先生已经开动了啊。” 　　安洁莉卡忽然出现，奥斯瓦尔德真心实意地带有几分愧疚。 　　“不好意思，因为锅里的食物看上去非常美味，所以……” 　　“哼哼、都说了能享用到我的厨艺，可是上辈子拯救过世界的福分。” 　　安洁莉卡倒没有生气，她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信。 　　严格意义上说安洁莉卡的厨艺并不算特别出色，但正所谓久旱逢甘雨，奥斯瓦尔德有段时间没有入口正常的食物，安洁莉卡做的肉汤只是普通水准，在此刻的奥斯瓦尔德看来胜过任何美味佳肴。 　　“奥斯瓦尔德先生不觉得奇怪？” 　　“奇怪是指……？” 　　“奥斯瓦尔德先生说锅里的食物看上去非常美味，那么应该是普通的食物对吧？可这样不是很奇怪么？奥斯瓦尔德先生能看见的只有丑陋而扭曲的世界才对。” 　　“这……” 　　确实极其反常。 　　奥斯瓦尔德当然不讨厌肉和肉汤，这才是正常的世界该有的东西，然而奥斯瓦尔德也明白，诅咒尚未解除，他没道理看见正常世界的肉汤。 　　可是，它吃起来的口感就是肉没错……不对，诅咒会混淆嗅觉和味觉。 　　本来十分美味的食物，不仅视觉会产生变化，口感也会变得味如嚼蜡。既然如此，奥斯瓦尔德又怎样保证自己吃到的肉、喝到的肉汤，不是诅咒影响的产物呢。 　　“奥斯瓦尔德先生。” 　　“……” 　　飘忽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燃烧柴火的声音，映照着黑夜中魔女的面庞。 　　“你有讲过，我的料理在你看来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 　　安洁莉卡原先的料理…… 　　啊啊……是了……安洁莉卡说是很常规的东西，可它们看起来却是婴儿的断臂和手指…… 　　“所以，根据认知障碍的反转原则，我稍微努力了一下，奥斯瓦尔德先生可以夸我哦。” 　　不是才刚刚喝过肉汤吗？为什么现在又觉得口干舌燥了？ 　　魔女莞尔一笑。 　　“奥斯瓦尔德先生吃的很开心呢。” 　　奥斯瓦尔德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向后退了数步。 　　那么，刚才吃掉的果然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 　　安洁莉卡突然捂着肚皮放声大笑，把奥斯瓦尔德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安洁莉卡不再沉浸于喜悦。 　　“怎么了？奥斯瓦尔德先生？不会把我说的当真了吧？” 　　“原……原来是假的……？” 　　“开个玩笑而已。” 　　尽管安洁莉卡这么说，奥斯瓦尔德还是半信半疑，那半锅肉汤已经勾不起他的食欲了。 　　安洁莉卡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容易生根发芽，干脆向奥斯瓦尔德挑明。 　　“奥斯瓦尔德先生吃的是鹿肉，是我在森林里捕捉到的动物。锅里也是我的晚餐，我才不会去吃那种猎奇的东西呢。” 　　“唔……” 　　这倒是很有说服力，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奥斯瓦尔德对安洁莉卡是个很麻烦的女人的特点深有体会，安洁莉卡不会亏待她自己，因此她不可能去吃古怪的食物。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是奥斯瓦尔德先生自己提出的诅咒会不会是反转的效果，现在反而把自己给吓到了，不过我一开始也有所怀疑。” 　　安洁莉卡以为奥斯瓦尔德的诅咒确实是如沙耶之歌那样，但经过提取奥斯瓦尔德的血液进行研究，安洁莉卡发现并非如此。 　　按照沙耶之歌里的规律，现实化作不可名状的污秽，不可名状的污秽歪曲为美好，然而奥斯瓦尔德的诅咒是纯粹的认知障碍。 　　“奥斯瓦尔德先生说我的料理看上去是婴儿的断臂和手指，如果我真的将奥斯瓦尔德先生认知中的那些东西作为料理呈上又怎样呢？奥斯瓦尔德先生真的会将之认为普通的料理吗？答案是否定的，断钢剑上的诅咒不具备反转效果。” 　　假如呈现给奥斯瓦尔德的真的是现实中的不可名状物，也会被诅咒曲解成更加混沌的异形，绝不会被看做是正常的事物。 　　听到安洁莉卡的解释，奥斯瓦尔德终于松了口气。 　　“呼……说真的，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比恶龙还要可怕？” 　　“我是人见人爱的娇弱美少女，哪里可怕了。” 　　奥斯瓦尔德觉得再继续下去，他迟早会被安洁莉卡戏弄到真正的疯掉，他现在甚至宁可去面对四个基佬。 　　人总是愿意折中的，直接给奥斯瓦尔德四个基佬，他定然不会同意，但如果让奥斯瓦尔德多和魔女相处一段时间，奥斯瓦尔德就会觉得四个基佬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不过安洁莉卡对于奥斯瓦尔德的诅咒与沙耶之歌不同一事略感遗憾，记得沙耶的解决方案是改变脑部的构造，将认知调校回来，安洁莉卡自信她有能力做到。既然不同那就没办法了，况且仔细一想受诅咒的其实是断钢剑，奥斯瓦尔德只是目前与断钢剑结为一体才饱受煎熬，到时候还得再调校回来，实在是过于麻烦。 　　“话说回来，为什么肉汤是正常的？” 　　奥斯瓦尔德弄明白了他的诅咒没有反转效果，可是肉汤又为何没受到诅咒的影响，奥斯瓦尔德还是无法理解。 　　“那个啊，里边混了我的血肉。” 　　“………………哈？” 　　“意思是说我把我的身体切下来放进去了一部分。” 　　“也是开玩笑对不对？” 　　“奥斯瓦尔德先生进步得很快嘛。” 　　安洁莉卡竖起拇指点了个赞。 　　“是魔女笑话。” 　　“一点都不可笑好吗——” 　　“欸嘿~” 138 魔女小姐是大发明家 　　“坦白告诉奥斯瓦尔德先生好了，我不会受到的诅咒影响，所以我试着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到料理中进行尝试，锅里确实混杂了我的血液。成效看起来不错，在奥斯瓦尔德先生的视角中，食物是正常的食物。” 　　“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将魔女大人的血液溅射到恶龙身上，然后……” 　　奥斯瓦尔德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而这也是安洁莉卡最初的构想。 　　“不行。” 　　安洁莉卡再次予以否决。 　　“还记得魔女道的几位协助奥斯瓦尔德先生修行的志愿者吗？” 　　“他们哪里是……” 　　奥斯瓦尔德刚想吐槽那几个基佬哪里是什么志愿者，他突然想到，那几个人并没有被歪曲为不可名状的怪物。因为带给奥斯瓦尔德的冲击过于震撼，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意识到。也有可能在奥斯瓦尔德眼中，这几个大只佬比蠕动的肉块还要来得恐怖，故此奥斯瓦尔德下意识将他们归类为本来就属于扭曲认知后的世界的人物。 　　“他们是我制作的使魔，同样注入了我的血液。” 　　“使魔……你的兴趣还真是……” 　　“很多年前我推行过一种特殊的使魔，样貌可以自行定制，只要注入魔力，就可以拥有人类男性一样的能力，分量充足，口感粘稠，而且因为是魔力生成的仿制品，没有不小心造成意外之喜的副作用。” 　　“你的发明很奇怪啊！” 　　奥斯瓦尔德知道「黑」魔女带给全世界很多的发明，譬如牙刷和卫生纸，没想到安洁莉卡居然还研究过这个。 　　安洁莉卡对此非常不满。 　　“我是给我的魅魔朋友发明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流通到了人类世界，结果在公主、女贵族和修女之间相当受欢迎，当我准备借机大赚一笔的时候，教会宣布我的发明给少女们造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将他们列为违禁品，全部没收销毁了。可恶的教会，哭哭。” 　　安洁莉卡觉得这是个让全世界美少女都依赖她的好机会，最终因为教会的阻挠，魔女的美少女后宫计划胎死腹中。 　　“使魔的逻辑是通过看不见的魔力构成的线来维系和役使者的纽带，使魔通常不具备自我产生魔力的功能，他们的魔力都是由役使者供给。所以奥斯瓦尔德先生看见的正常的东西，都是因为我在提供魔力才没有受到影响。” 　　“将血液撒在恶龙身上的方法是无效的么……” 　　安洁莉卡不能与法夫纳建立起魔力传输的纽带，以这种方法来纠正法夫纳的扭曲不可行。 　　“放心吧，我有思路了，这次绝对没问题。” 　　魔女笑眯眯地说道，看着安洁莉卡真挚的笑容，奥斯瓦尔德唯有在心底祈祷，但愿安洁莉卡这次不是在整活。 　　…… 　　此后，安洁莉卡通过在料理中混杂血液注入魔力的方式，得以让奥斯瓦尔德顺利进食。然而不是每件事魔女都能顺利解决，譬如说…… 　　“……这是没办法的。” 　　奥斯瓦尔德盯着流淌而过的粘稠的血水与污水的混合物，默默走下了本该是河流的地方。 　　最大的难题在于该如何完成洗漱，牙刷如同蠕动的虫子，毛巾的触感和铁刷没有区别，奥斯瓦尔德必须要适应这样的日常。 　　而这些安洁莉卡爱莫能助，况且她还要做研究，奥斯瓦尔德不想太过麻烦魔女。 　　奥斯瓦尔德并没有过度清理身体的习惯，但和安洁莉卡在一起的话，他不洗干净身体会有很强的负罪感。 　　魔女是绽放在混沌的世界中亦不会枯萎的花朵，每天适应断钢剑必然会出一身汗，带着全身的汗臭，奥斯瓦尔德的负罪感甚至会压过疲劳。右手与断钢剑连结到一起，只有左手能自由活动，尽管在进食和更衣的时候就感到强烈的不便，洗澡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要用一只左手来慢慢清理，果然还是…… 　　“要我来帮你吗？” 　　“？！” 　　奥斯瓦尔德差点一头栽到污水里，在鸟语都是噪音与怪叫的世界里，如此美妙的声音唯有一个人能发出。 　　安洁莉卡背着手来到了溪流旁边。 　　“奥斯瓦尔德先生难道在害羞吗？” 　　“这不是当然的么！” 　　“我都没有害羞欸，我还以为奥斯瓦尔德先生已经适应了被玛丽娅看到身体。” 　　“……我和玛丽娅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 　　奥斯瓦尔德闷声说道，但他在闲暇之余，认真考虑过他和青梅竹马的玛丽娅。 　　对奥斯瓦尔德来说，安洁莉卡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却同意了协助安洁莉卡潜入王宫，单单是因为无计可施的责任感吗？奥斯瓦尔德觉得有这个原因，不过玛丽娅被冈隆召集进入王宫也是重要的催化剂。 　　奥斯瓦尔德不希望冈隆对玛丽娅做些什么。 　　他们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奥斯瓦尔德因为出色的才能得到了为王国效力的机会，国王任人唯贤，不计较出身，甚至授予了奥斯瓦尔德贵族的地位。两人的身份一下子拉开了差距，直到玛丽娅扑到他的怀中，奥斯瓦尔德才意识到，玛丽娅和他的感情一直都没有淡去。 　　只是因为奥斯瓦尔德成为了贵族，玛丽娅担心这是在高攀，不敢主动开口。 　　“现在还不是，意思是说以后可能会演变成每天都看到奥斯瓦尔德的身体的关系咯？” 　　“如果我能顺利讨伐恶龙、解除诅咒的话，我想我会向玛丽娅求婚。” 　　“来自魔女的忠告，战斗前说这种话的人通常都会走向不好的结局，还是放在心里吧。” 　　“明明是你主动问的……话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奥斯瓦尔德每次和安洁莉卡争辩什么都会完败，所以现在的他学会了乖乖认输。 　　奥斯瓦尔德总是能经常看见安洁莉卡，他训练的时候安洁莉卡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附近，保持着奥斯瓦尔德不会波及到她的微妙距离，过一会儿又消失不见，神秘莫测，现在连奥斯瓦尔德洗澡的时候都要闯入。 139 你是我的眼 　　面对奥斯瓦尔德的疑问，安洁莉卡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会害怕吗？” 　　害怕？ 　　奥斯瓦尔德愣住了，他总算搞明白了为什么安洁莉卡总是在他附近转悠，原来是在担心他会被扭曲的世界感到害怕。 　　“基本已经适应了，不过还是想尽快恢复。” 　　安洁莉卡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奥斯瓦尔德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你在的话会稍微有些别扭。所以……” 　　“反正早晚会被女孩子看光，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是被看的那个啊！” 　　在奥斯瓦尔德的一再坚持下，安洁莉卡才终于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夜晚，结束了一天的锻炼，奥斯瓦尔德回到了木屋中。 　　疲倦的魔女已经就寝，由于木屋是临时性的住处，所以没有房间之分，厨房是野外的炊火，洗漱和沐浴的地方则借用溪流。 　　借着微弱的光亮，奥斯瓦尔德看着安洁莉卡恬静的面容。 　　他没有专门盯着女孩子的脸发呆的癖好，不过在万物都已经发生歪曲的世界里，长满脓包的床铺实在难以让奥斯瓦尔德多看哪怕一眼。 　　不说话的前提下，安洁莉卡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确实能让奥斯瓦尔德忘记其他，并不是说安洁莉卡一开口就不好看了，无非是安洁莉卡糟糕的性格容易把美好的憧憬与幻想摔得粉碎。 　　两人的床分别设立在房间的对角，当然、睡觉的时候安洁莉卡和奥斯瓦尔德都没有脱衣服，只是躺在床上休息而已，白天的时候奥斯瓦尔德会跑到森林里更衣，届时木屋属于安洁莉卡的私人空间，她会在这里做实验，研究该如何缓解奥斯瓦尔德的诅咒。 　　奥斯瓦尔德很想对安洁莉卡说为什么不专门分两个房间呢？在中间加一堵墙就好，木屋是安洁莉卡通过炼金术做成，奥斯瓦尔德没有能力去更改房屋的构造。既然安洁莉卡都没有提出意见，奥斯瓦尔德又觉得他不该多嘴。 　　也许应该感谢她。 　　奥斯瓦尔德凝视着安洁莉卡的睡颜，便足以无视床上破裂的脓包以及墙壁上蠕动的肠道，配合疲倦感快速入眠。 　　……她是为了能让我休息得更好才这样做的吗？ 　　奥斯瓦尔德得出了他自己都感到好笑的结论，故意出卖色相什么的，魔女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吧，她对自己的美貌有着夸张的自信与骄傲，尽管确实有相称的资本。 　　每当凝视着浅眠着的安洁莉卡，奥斯瓦尔德不禁会觉得世界并未将他彻底放弃，至少还有魔女陪伴着他。 　　时间一晃而过，安洁莉卡终于带着轻松的语气向奥斯瓦尔德宣布了好消息。 　　“我研究出最佳对策的魔法术式了。” 　　“现在可以进行了么？” 　　奥斯瓦尔德早已熟练了断钢剑的使用方式，每经过一天法夫纳都会加剧肆虐。奥斯瓦尔德恨不得立刻去和法夫纳决斗，但诅咒的问题必须要解决，否则他的判断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随后露出恶趣味的微笑。 　　“要麻醉奥斯瓦尔德先生进行手术哦。” 　　“……我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奇怪的副作用？不会出现魔法术式后发动后我变成女人了这种情况吧？” 　　“不会。话说奥斯瓦尔德先生想变成美少女么？” 　　“没有！” 　　奥斯瓦尔德才不会有这种想法，不如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产生变成美少女这种荒谬的……话又说回来，确定是美少女的话似乎也…… 　　我在想什么！ 　　奥斯瓦尔德把仿佛感染了安洁莉卡病毒的荒唐念头甩出了大脑，他并没有变成美少女的愿望，会这么说无非是觉得安洁莉卡干得出来这种事。 　　要是真的能研究出这种魔法，安洁莉卡早去创造她的天堂了，名字就叫做安洁莉卡乐园，但很遗憾不可能实现，变成美少女什么的与其寄托于魔法，还不如指望人生重开模拟器。 　　事不宜迟，讨伐恶龙越快越好，幸亏国王对奥斯瓦尔德抱以绝对的信任，封锁了奥斯瓦尔德的行踪，否则奥斯瓦尔德这种不去屠龙反而蜗居在森林里和魔女厮混的行为势必会引起不满。 　　假如魔法术式有什么问题，还有时间进行调整。 　　在魔法和药物的混合作用下，奥斯瓦尔德的意识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奥斯瓦尔德再次恢复了意识，全身没有很强烈的麻醉感，他很快恢复了行动能力。 　　睁开双眼看见的是—— 　　碧蓝的天空，棉花糖般的白云。 　　“成功了……！” 　　奥斯瓦尔德欣喜若狂，他终于能用肉眼辨识出这里是深山老林，而不是肢体与肉块堆砌成的地狱。 　　话虽如此，鼻腔中嗅到的空气依然有些怪异，奥斯瓦尔德已经知足，和恶龙法夫纳战斗最需要的正是视觉，不如说听觉有问题说不定还能抵抗一下龙鸣雷声。讨伐恶龙得到龙心，就能解决剩下的诅咒。 　　“魔女大人？” 　　奥斯瓦尔德寻觅魔女的身影，他看见安洁莉卡靠在一棵树下，疲倦地睡着了。不知道她消耗了多少的魔力，奥斯瓦尔德对自己先前对安洁莉卡的怀疑深深的自责。 　　凭借着恢复的视力，奥斯瓦尔德回到木屋中准备给安洁莉卡拿一床被子，或许他应该把安洁莉卡带回木屋里，但他更觉得随意触碰安洁莉卡的玉体着实不妥。 　　无意间，奥斯瓦尔德瞥见了木屋里的镜子。 　　“嗯？” 　　奥斯瓦尔德呆滞在原地。 　　镜子里没有出现异形，无疑正是奥斯瓦尔德本人。 　　但有一点发生了变化。 　　宛如珍珠般璀璨的双目——这原先不是奥斯瓦尔德的眼睛的颜色。 　　奥斯瓦尔德仅见过一个人拥有这样美丽的瞳孔。 　　察觉到了什么的奥斯瓦尔德冲出了木屋，安洁莉卡恰好从疲倦中苏醒，慵懒地打着哈欠。 　　“醒了吗？奥斯瓦尔德先生，怎么样？看得还算清楚吧？” 　　安洁莉卡扬起了得意洋洋的微笑。她没有睁开眼睛。 140 魔女小姐善用不死 　　“我们来聊聊关于冥神和勇者的传承，奥斯瓦尔德先生支配了断钢剑，意味着奥斯瓦尔德先生现在就是「剑」之勇者。诅咒源自于冥神复苏的征兆，因此需要七名勇者的后裔集结。奥斯瓦尔德先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三位勇者后裔，为了不让我白跑一趟着想，不要把断钢剑送给别人哦。” 　　“我的……不，你的眼睛……？” 　　“嗯，我把我的眼睛给了奥斯瓦尔德先生。” 　　“为什么？” 　　安洁莉卡不假思索答复道。 　　“对我来说没损失啊。我是魔女……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使魔的原理给了我新的思路，所以我将我的眼睛制作成使魔，为它提供魔力，这样奥斯瓦尔德先生就能正常看见了。” 　　但是作为代价，安洁莉卡会暂时失明一段时间，原则上安洁莉卡也可以把奥斯瓦尔德的眼睛暂时移植过来，不过安洁莉卡对不可名状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 　　“放心吧，奥斯瓦尔德先生得到龙心、沐浴龙血过后，我的魔法术式会一起解除，我的眼睛只是覆盖在奥斯瓦尔德先生眼睛上，类似于隐形眼镜的原理吧。” 　　奥斯瓦尔德不懂隐形眼镜是什么，他更在乎安洁莉卡的眼睛到底会怎么样。 　　“如果我得到龙心，你的眼睛也会复原？” 　　“是的，不过奥斯瓦尔德先生战死的话，我的眼睛也会一起陪葬，到时候我就得自杀一次来让自己彻底复原。我倒是能复活，奥斯瓦尔德先生可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千万不要死。” 　　安洁莉卡以相当轻松的口吻诉说，她的结论其实没错，安洁莉卡是不死的存在，一双眼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奥斯瓦尔德的心情颇为沉重，他不是很能接受安洁莉卡将自己当做道具般使用的做法，尽管他是受益者，且奥斯瓦尔德也明白，以他的立场去担心不死的魔女是否做得过火，实在是庸人自扰。 　　奥斯瓦尔德意识到，他完全不了解不死的魔女的生存方式，安洁莉卡究竟是抱有纯粹的牺牲精神，还是因为不死所以对拿自身当做道具全然不介意，奥斯瓦尔德一概不知。 　　魔剑使凝视着坐在树下闭目的魔女，他愿意相信是前者。 　　“……请稍作等待。” 　　奥斯瓦尔德无比认真，甚至做出了犹如向国王宣誓效忠的动作。 　　“我定会凯旋归来。” 　　不管是为了王国，还是为了将这双暂借给他的眼睛，平安无事地归还给魔女。 　　安洁莉卡微笑着朝奥斯瓦尔德的方向招了招手，她现在看不见，通过魔力的流动还是能判断出奥斯瓦尔德所在的方向。 　　“加油哦。” 　　得到魔女的祝福，手持魔剑的勇者踏上了征讨恶龙之路。 　　有着王国制作的最精良的魔晶矿铠甲，亦熟练掌握勇者传承的断钢剑。奥斯瓦尔德的视野清澈而透明，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地方从心底涌出。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无论如何，他都有必须凯旋归来的理由。 　　从鲁瑟拉勒的森林进发，奥斯瓦尔德骑乘着迅龙，抵达了恶龙肆虐的地方。 　　布里勒王国的边境城市，伊普尔。 　　伊普尔边境的士兵一直在追踪恶龙法夫纳的踪迹，并尽可能保护平民们的安全，虽然他们大致知晓恶龙的栖息地，但由于无法推测出法夫纳行踪的逻辑，依然有无数平民伤亡。 　　不过一切到此为止。 　　得知法夫纳落脚于伊普尔的荒丘之上，奥斯瓦尔德按照士兵们提供的地图，怀揣着满腔无畏的热血行进。 　　“就到这里好了。” 　　奥斯瓦尔德已经能看见了恶龙法夫纳，它蜷缩在荒丘上休息，真是个好机会，若是在城市里发生战斗，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伤亡。 　　奥斯瓦尔德一拍迅龙的身体，命令迅龙原路返回，他自己笔直地朝着荒丘上的法夫纳大踏步走过去。 　　绝非是出于什么骑士精神才不选择趁恶龙休息时偷袭，对这种魔物本就没必要秉持任何礼节。巨龙都掌握着魔法，一旦有威胁到它的生命的魔力源接近，巨龙便会第一时间察觉，换句话说，只有对巨龙不可能造成生命安全的弱小生物，方能在巨龙休眠时靠近。 　　显然奥斯瓦尔德不属于这种类型。 　　震耳欲聋的吼叫响彻天际，多半算是法夫纳的起床气，它对有人打搅它的休息相当不满。 　　奥斯瓦尔德抬起头仰望着飞到空中的巨龙，它的翅膀上流淌着毒液，巨大的身躯像是在海底沉睡了数百年，全身布满酷似海草与污泥的物质，只能认为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便是不受人喜爱，配合巨龙庞大的身躯，单是凝视法夫纳便足以令人肝胆俱裂。 　　奥斯瓦尔德身材魁梧，然而他只有法夫纳的指甲盖大小，他在进食时会和安洁莉卡聊天，安洁莉卡告诉他法夫纳在巨龙当中算是瘦小的类型。 　　虽说之前见识过法夫纳，再次亲眼所见时奥斯瓦尔德也不禁感慨真是不得了的玩笑。 　　单独一人与恶龙间的战斗至此展开。 　　身披魔晶矿铠甲的奥斯瓦尔德行动自如，他咏唱加速的魔法，使身形像燕雀般轻盈，法夫纳喷吐出毒弹，一般来说巨龙会从口中喷射出龙息的火焰作为手段，但法夫纳是异常的毒龙。 　　毒弹化作一团深绿色的球体，笼罩奥斯瓦尔德全身，他知道法夫纳的攻击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有无数士兵连人带盔甲都被腐蚀掉，尸骨无存。 　　然而这招对现在的奥斯瓦尔德已经不起作用了。 　　刀光剑影一闪而过，毒气弹被断钢剑完美分割，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被切成了数段，断钢剑本身自然分毫不损，若是普通的剑早已被毒弹腐蚀。 　　连法夫纳都被这出人预料的一幕震撼到了，以它过往的经历判断，此时的奥斯瓦尔德应该已经凭空蒸发才对。 　　没想到吧？蠢龙—— 　　奥斯瓦尔德自然不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借助浮空术推进到法夫纳腹部。 　　断钢剑刺进了法夫纳的躯体。 　　然而法夫纳流出的却不是血液，它的腹部居然像是刺中了毒液的水泡一样炸裂开来。 141 钢铁海龙兽直呼内行 　　“？！” 　　奥斯瓦尔德被迫拉开了距离，法夫纳拥有与庞大的身躯不符合的灵敏，它迅速调整位置，一爪子击飞了奥斯瓦尔德。 　　奥斯瓦尔德反手挥动断钢剑在法夫纳的龙爪上留下了伤痕，但同样渗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炸裂开的毒液。 　　凭借着金刚不坏魔法和魔晶矿铠甲，受到能够将人拍瘪成肉泥的怪力冲撞，奥斯瓦尔德依然顽强的活了下来，最多是全身有些酸痛而已。魔晶矿铠甲能够完美契合大部分魔法，最大限度的发挥了金刚不坏的防御力，话虽如此魔晶矿也不是无限制的护甲，奥斯瓦尔德知道他不能一直脸接法夫纳的攻击。 　　不如说，凡人挑战巨龙，最棘手的问题便在于输出与防御不成正比，凡人的攻击打在巨龙身上犹如刮痧，巨龙打到凡人身上非伤即残，动辄暴毙，完全是堪比黑暗之魂的难度。 　　法夫纳在空中翱翔，不断朝大地上倾泻毒弹，奥斯瓦尔德不断用断钢剑将之击落，同时努力瞪大眼睛观察法夫纳的伤口。 　　断钢剑确实能刺穿万物，然而对比巨龙的体型，它实在过于细小，根本是在拿牙签搅乱水塘里的水。 　　所以奥斯瓦尔德本打算通过在伤口上补刀的方式扩大影响，用修脚的方式一点点把法夫纳磨死，但此刻奥斯瓦尔德终于发现，法夫纳的外皮和巨龙所具备的魔法抗性皮肤有所不同。 　　“这家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毒气弹……？！” 　　奥斯瓦尔德的攻击看似打伤了法夫纳，实际上却只是在拔出泄露毒气的密封罐的盖子而已。 　　糟糕…… 　　奥斯瓦尔德一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难怪之前讨伐法夫纳的时候，发射的击中法夫纳的魔法都没起到效果，法夫纳的外皮也具有剧烈的腐蚀毒素。该说幸亏没能起效，否则造成了毒气泄露，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可这下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得到了削铁如泥的断钢剑，却发现法夫纳居然是个移动的巨型毒气罐，难道要边打法夫纳边给它疗伤阻止毒气泄露吗？ 　　法夫纳没有留给奥斯瓦尔德思考对策的时间，它在天空盘旋了几圈，随后朝地面俯冲。 　　当恶龙接触地面时，竟化作渗透地面的毒液，巨大的身躯消失不见。 　　没等奥斯瓦尔德反应过来，脚下的地面地动山摇，这是法夫纳用于破坏目标立足之地的惯用手段：地鸣。 　　法夫纳的毒液就连泥土和砂石都能腐朽，会在地面上制造出深坑，深坑下方都是法夫纳生成的毒液。而如果对方使用浮空术飞到空中，便会受到法夫纳喷吐出的毒弹。 　　大致是知晓了毒弹对奥斯瓦尔德无用，法夫纳趁奥斯瓦尔德运用浮空术跳到空中的时候，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试图将奥斯瓦尔德吞噬。 　　奥斯瓦尔德拼尽全力躲闪，虽然躲开了成为法夫纳盘中餐的厄运，却还是被头晕眼花的撞飞。 　　口腔中已经出现了近似铁锈的味道……奥斯瓦尔德知道这是血液与唾液产生了结合，明明只受到了两次肢体上的冲突，堂堂序列四的金刚不坏魔法配合魔晶矿的铠甲，亦出现了崩盘的迹象。 　　人类可以不使用任何技巧单靠蛮力踩死蚂蚁，对于巨龙而言人类也是这样的存在，纯粹的暴力即可击垮人类。 　　一旦攻击法夫纳的外皮……毒液便会炸裂。 　　这里是荒郊野岭，奥斯瓦尔德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然而炸裂的毒液会从铠甲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就如同全副武装的骑士刀枪不入，但总归能被淹死是一个道理。那样的话，奥斯瓦尔德便会死亡，他本来不介意一命换一命，一人的生命换掉恶龙，绝对是值得的。 　　但奥斯瓦尔德更希望将安洁莉卡的眼睛完好的还给她。 　　魔女说她可以通过自杀的方式来恢复她的眼睛……诚安，魔女可以无限制的复活。 　　可是奥斯瓦尔德又岂能将他人的牺牲视作心安理得？他有着这样的觉悟，面对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法夫纳，却完全陷入了被动。 　　奥斯瓦尔德的立足之地逐步被毒液渗透，他本人只能狼狈不堪的躲避法夫纳的冲撞，尽管魔晶矿铠甲依然没有破裂的迹象，铠甲内部的奥斯瓦尔德已经能推断出他的肋骨都被撞断了几根。 　　不能再继续下去。 　　必须要攻击法夫纳才行……舍弃一切代价的话，断钢剑绝对能制造出法夫纳的致命伤，他自己也会死亡。 　　玛丽娅会难过吧，同时辜负了魔女的期望。 　　——为了不让我白跑一趟着想，不要把断钢剑送给别人哦。 　　——奥斯瓦尔德先生可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千万不要死。 　　奥斯瓦尔德脚下的大地又一次被毒液侵蚀腐朽，失去立足之地的奥斯瓦尔德用尽全力飞到空中。 　　法夫纳再度张开大口准备将奥斯瓦尔德吞噬，魔晶矿固然坚韧，但也不要小瞧巨龙的胃部，假以时日绝对能消化掉魔晶矿，而奥斯瓦尔德也会成为法夫纳的盘中餐。 　　所以它才会选择用吞噬的方法杀死奥斯瓦尔德，法夫纳无法理解奥斯瓦尔德手中的断钢剑是什么样的存在，只当做它是能抵抗屡试不爽的毒液的东西。 　　消化系统……？对，法夫纳全身带有剧毒，但它也是需要正常进食和消化的生物。 　　法夫纳的外皮像是毒气罐的封口一样触碰不得…… 　　“天龙（Draco）序列三·齐阿普斯通道！” 　　奥斯瓦尔德将断钢剑高高举过头顶，全身如同脱陀螺般高速旋转，短短的数秒之内，高速旋转的奥斯瓦尔德便化作一条飓风般的长蛇。奥斯瓦尔德调转方向，将矛头直指法夫纳的巨口，撞入法夫纳的咽喉。 　　外皮碰不得……内部又如何呢？ 　　【魔女TIPS】 　　法夫纳虽然是葛蓓莉亚制造，却并非是葛蓓莉亚的使魔，因此两者间没有魔力供给关系。 　　由于没有安洁莉卡登场担心被当成是在水文，所以法夫纳讨伐战不会写的太详细。 142 龙之心 　　齐阿普斯通道，虽然位列序列三的高位魔法，但其本身并不是特别实用的魔法。 　　通过高速旋转的魔力汇聚成足以突破天际的钻头，不仅具有强大的杀伤性和机动性，使用者本人也不会眩晕，高速旋转的魔力飓风亦是屏障，还能在其中再使用别的魔法，堪称攻防一体。 　　之所以被评价为不实用的高位魔法，在于它对武器存在依赖性。 　　该魔法的威力和持续时间会根据武器的坚固程度来衡量，越是坚韧的武器，杀伤性越为强悍，反之不仅威力大打折扣，持续时间亦然。换言之，这是一招会吃武器的魔法，即便是锻造技艺最精良的矮人的杰作，在齐阿普斯通道魔法结束后也会耐久归零。 　　然而，断钢剑不受影响。 　　这把剑不管遭受怎样猛烈的侵蚀都不会崩坏，奥斯瓦尔德手上拿着的，或许是世界上最能发挥出齐阿普斯通道魔法的武器之一。 　　钻入法夫纳的咽喉，远比法夫纳发射的毒弹更为汹涌的猛毒从四面八方袭来，但无一不被奥斯瓦尔德的魔法阻绝。 　　模糊地听到法夫纳痛苦的哀鸣，身在巨龙内部，龙鸣雷声本该能瞬间撕裂奥斯瓦尔德的耳膜。不过齐阿普斯通道魔法隔绝了龙鸣的影响，虽然它有些费武器，但持续期间的攻防一体绝对值得信赖。 　　奥斯瓦尔德的目标仅有一个。 　　法夫纳的心脏。 　　不管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心脏都是毋容置疑的要害。 　　巨龙的心脏可以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使得巨龙能够常驻高额的魔法抗性，也使通过消耗战讨伐巨龙变得格外困难。 　　不过，巨龙的心脏可不是一戳就破的水泡。但在如今持有断钢剑的奥斯瓦尔德看来，只要能找到巨龙的心脏位于何处，齐阿普斯通道魔法绝对能够给予致命伤。 　　问题在于，法夫纳体内的构造复杂远超奥斯瓦尔德的想象，尽管奥斯瓦尔德畅通无阻，依然难以找到法夫纳的心脏在什么地方。 　　在哪里……？ 　　巨龙身体的构造与人类不同，奥斯瓦尔德还没来得及找到法夫纳的心脏，他周围的巨龙躯体已经出现了溶解现象。 　　是潜入地下的那招。 　　奥斯瓦尔德立刻认出这是法夫纳遁入地面下方发动地鸣的魔法，一旦得手，法夫纳就能把钻入体内的奥斯瓦尔德甩出去。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奥斯瓦尔德再想钻进法夫纳肚子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奥斯瓦尔德面露苦色，他无计可施，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干掉法夫纳的方法。从内部直击法夫纳的心脏，将损失降到最低。 　　果然还是…… 　　“………………嗯？” 　　奥斯瓦尔德突然看见了什么。 　　线。 　　一条红色的线……在法夫纳体内生成，引导着奥斯瓦尔德。 　　奥斯瓦尔德意识到，这是安洁莉卡的眼睛带给他的指引，巨龙的心脏是它的魔力源，奥斯瓦尔德如果想寻觅法夫纳的其他内脏，安洁莉卡的眼睛不见得能起到帮助。但心脏作为提供魔力的炉心，会有魔力供给的轨迹。 　　这给了安洁莉卡可乘之机。 　　奥斯瓦尔德在法夫纳完全溶解遁形之前，终于捕捉到了法夫纳的心脏，因为溶解是要发动魔力的，法夫纳不能第一时间保护自己的要害。 　　它应该至死也不会想到，奥斯瓦尔德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找到它的心脏吧，巨龙的体内本该像迷宫一样，充满危险又极易迷失方向。 　　无往而不利的断钢剑带给了奥斯瓦尔德突破的可能性，瞄准跳动的巨龙心脏，奥斯瓦尔德催动魔法笔直地撞了上去。 　　…… 　　奥斯瓦尔德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之中。 　　渗透魔晶矿的铠甲，渲染了奥斯瓦尔德全身。 　　“我这是……在哪……” 　　奥斯瓦尔德晃了晃生疼的脑袋，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用魔法刺穿巨龙的魔力源，法夫纳的心脏损毁造成的冲击震晕了奥斯瓦尔德，幸亏有齐阿普斯通道魔法作为保护，否则单是破坏法夫纳心脏造成的反冲，也足够杀死奥斯瓦尔德。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巨龙的体内，外部迟迟没有动静，无疑是法夫纳已死亡的证明， 　　“我的右手……？” 　　右手手腕下重新获得了知觉，只是有点麻痹的感觉，龙心渗透出的血液浸泡了奥斯瓦尔德的身体，龙心是没有毒素的，其心脏处的供血也一样。 　　奥斯瓦尔德的孤注一掷使他找到了最适合的沐浴龙血的地方，这或许是给予他的嘉奖吧。 　　奥斯瓦尔德脱下铠甲，重新用龙血沐浴全身，紧接着用断钢剑切割龙的心脏。 　　直到此时奥斯瓦尔德才发现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是要生食么？唯一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让他一个人把龙心吃完，因为龙心比奥斯瓦尔德整个人都要庞大，他一个人估计得吃好几天才能吃干净。 　　奥斯瓦尔德决定生食，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食用方法，安洁莉卡应该会有所提醒。 　　味道不算好……属于奥斯瓦尔德不会有什么留恋的口味，食用后出乎预料的饱腹感。但真正令奥斯瓦尔德惊讶的是，当他食用龙心后，龙心仿佛一下被抽干了似得，迅速变得干瘪。奥斯瓦尔德明白，这是他得到了龙心的证明。 　　就像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恶魔果实一样的原理，只有吃到龙心第一口的人，才能得到恩赐。奥斯瓦尔德的胸口出现了短暂的沉闷，随后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拾起断钢剑，寻路走出法夫纳的尸骸。 　　【魔女TIPS】 　　齐阿普斯通道，名称源自于天龙座α星（Thuban），又名右枢星、紫微右垣一，现实历史中在公元前约3900年到公元前约1900年曾作为北极星，因此古埃及金字塔的通道会面向天龙座α星进行观察，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齐阿普斯通道（胡夫金字塔通道），而该魔法象征着能够在巨物内贯通的效果。 143 「剑」之勇者奥斯瓦尔德 　　“奥斯瓦尔德大人！” 　　“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奥斯瓦尔德从法夫纳口中钻了出来，恰好赶上了卫兵们的到来。 　　见到奥斯瓦尔德顺利击败了法夫纳，士兵们爆发出了如雷的欢呼，不仅在于困扰布里勒王国多日的巨龙之灾终于祛除，也为王国诞生了一位单人屠龙的英雄而喜悦。 　　奥斯瓦尔德盘查确认法夫纳的尸体，他命令卫兵们将法夫纳的尸体拖到安全的地方，由王宫挑选出精锐的魔法师，研究如何处理。巨龙的尸体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虽然法夫纳的外皮不宜轻动，但除却龙心之外，法夫纳的尸体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利用，应该能弥补冈隆肆虐王都几个月的损失。 　　至于该如何处置，不是奥斯瓦尔德该思考的事，交给宫廷魔法师们想法子便是。现在，奥斯瓦尔德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奥斯瓦尔德来到了溪水边，摘下头盔，溪水映照出奥斯瓦尔德漆黑的眼瞳。 　　沐浴龙血、吞噬龙心，与奥斯瓦尔德绑定的断钢剑同样浸泡了龙血，冥神施加给断钢剑的诅咒已经被解除了，就算没有解除，吞噬了龙心的奥斯瓦尔德也能做到免疫这份诅咒。 　　奥斯瓦尔德从卫兵们那里索要来迅龙，一刻也不停歇，朝着鲁瑟拉勒的领地奔去。 　　魔女应该已经知道了他讨伐恶龙的消息，但奥斯瓦尔德还是想亲口转述给安洁莉卡。 　　奥斯瓦尔德赶到他和安洁莉卡共处的小木屋，树下已经见不到了魔女的影子，他推开小木屋的门，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留下了纸条，上边记述的内容是另外两名勇者的后裔的所在之处。 　　安洁莉卡似乎已经离开了。 　　她本来就是为勇者的后裔而来，既然诅咒已经解除，她没有继续留在布里勒王国的必要。 　　奥斯瓦尔德又在木屋附近搜寻了一阵子，确实没有安洁莉卡的踪迹，唯有安洁莉卡休息过的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紫罗兰的香气。 　　“……” 　　奥斯瓦尔德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突然意识到，那天安洁莉卡的答复到底是怎样的含义。 　　——你不会害怕吗？ 　　“孤独么……” 　　为什么她总在奥斯瓦尔德练习、乃至洗澡之际时不时来附近转悠，又为什么没有在男女有别的房间里设置隔间。 　　安洁莉卡希望奥斯瓦尔德能随时随地，包括苏醒时的第一眼都能看到她。 　　毕竟她是奥斯瓦尔德歪曲的世界里，唯一能见到的和他一样的人类。 　　假如奥斯瓦尔德见不到她。 　　一定会感到孤独吧。 　　在那个不可名状的世界里，仅有孤零零的自己。 　　安洁莉卡的观念中，这似乎才是真正值得害怕的东西。 　　所幸奥斯瓦尔德陷入诅咒的时间不长，否则等到他适应和魔女两人的生活，说不定会觉得重新回到现实才是真正的孤独，现在的他见不到安洁莉卡，只是有那么一些空落落的感觉而已。 　　察觉到这一点的奥斯瓦尔德，已经有了答案。 　　他对魔女有好感。 　　奥斯瓦尔德并没有伤心或痛苦，更多的反而是释然。 　　因为他实在不了解安洁莉卡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安洁莉卡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如何。能够明确的是，奥斯瓦尔德和安洁莉卡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返回王都的奥斯瓦尔德成为了布里勒王国的英雄，举国欢庆，冈隆受到了布里勒王国的审判，今后将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奥斯瓦尔德曾想过，是不是该把安洁莉卡的存在告诉给国王和人民，他觉得安洁莉卡才是真正的功臣，应被布里勒王国所铭记。 　　但奥斯瓦尔德终究没有公开魔女的存在。 　　与其说是奥斯瓦尔德想要私吞功劳，奥斯瓦尔德更倾向于一种源自内心的感觉。 　　魔女不喜欢被讴歌和铭记。 　　为什么和安洁莉卡不熟络的自己，会有这样的认知呢？奥斯瓦尔德无法给出答案。 　　也许奥斯瓦尔德比他自认为的自己要更了解安洁莉卡一些，因为这是正确的结论，最终布里勒王国讨伐恶龙法夫纳的历史中，魔女被隐去了，被记载与传唱的只有一位屠龙英雄。就像人们会记住花之魔术师梅林，却鲜少有人知道教梅林魔法的人是「黑」魔女。 　　国王在广场上嘉奖屠龙英雄奥斯瓦尔德，当日奥斯瓦尔德身负诅咒，他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台下尽是污秽的怪物在蠕动，远方戴着巫师帽的魔女格外鲜明。 　　如今台下依旧人头攒动，奥斯瓦尔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头朝远方眺望了一眼。 　　似乎看到了一顶熟悉的巫师帽，一眨眼的时间又消失不见，快到让奥斯瓦尔德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奥斯瓦尔德招了招手，台下的人群鼓掌欢呼。 　　没有人知道他呢喃着什么。 　　再见了。 　　温柔的魔女。 　　…… 　　“这样一来，三位勇者后裔的诅咒都搞定了。真不愧是我，简直手到擒来。” 　　安洁莉卡侧坐在扫帚上慢悠悠地飞行，今后那个叫玛丽娅的女孩应该会和奥斯瓦尔德结婚吧，不过参加婚礼什么的安洁莉卡就没兴趣了，她参加过不少婚礼，但比起当来宾，安洁莉卡更希望自己穿婚纱，成为婚礼的主角。 　　“说到沐浴龙血，好像忘了提醒奥斯瓦尔德先生，记得沐浴的时候不要被菩提叶沾到背上留下致命的弱点什么的……” 　　吞噬龙心、沐浴龙血过后，奥斯瓦尔德会获得匹敌金刚不坏魔法的躯体，至于他会发生什么变化，安洁莉卡已经懒得去想了，反正都是好处。 　　那么为何安洁莉卡不自己去屠龙沐浴龙血？一方面说不定会被认识的龙族老朋友讨厌，另一方面安洁莉卡才不想她柔软的身体变得硬邦邦。 　　玛丽娅小姐今后应该会很幸福吧……各种意义上。 　　“趁现在有空余时间……绕个远路吧。” 　　魔女这么说着调转了方向。 　　目的地是圣布拉辛——莱茵联邦著名的学者之城。 　　同时，也是「紫」贤者：苏格拉底所在的地方。 144 【你是不死的绀紫贤者】 　　圣布拉辛，莱茵联邦境内名扬海外的学者之城，无数研究者视之为圣地。 　　莱茵联邦派遣重兵镇守圣布拉辛，不会允许任何知识擅自流出。 　　“——你是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贵客？” 　　“嗯，我们是老熟人了。” 　　不管在哪个年代，只要有人际交往，关系总能起到作用。圣布拉辛是一座闭锁的城市，甚至每个人在圣布拉辛逗留的时间都要严格把控，入城也需要事先申请，经过重重审核才能得到批准。 　　名义上圣布拉辛是莱茵联邦皇帝的直辖领地，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圣布拉辛都是由宫廷首席魔法师管理，得到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许可，可以破例进入圣布拉辛。 　　经魔法师确认，宫廷首席魔法师：苏格拉底确实认识安洁莉卡，并允许她来圣布拉辛的塞尔苏斯图书馆。 　　由于圣布拉辛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安洁莉卡没有做过多的逗留，径直进入了塞尔苏斯图书馆。踏入图书馆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绝对静谧的空气中散发着羊皮纸的味道。 　　图书馆虽大，不过苏格拉底通常只会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塞尔苏斯图书馆的最深处。安洁莉卡沿着图书馆的指引缓步慢行，花费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了塞尔苏斯图书馆地下。 　　图书馆的地下遍布魔法仪器，二十四小时都像在露天的广场一样阳光通透。 　　一位打扮酷似甘道夫的老人待在无数精密的仪器中间，进行着不知名的研究，只不过老人并没有留着长胡子，他一头绀紫色的长发，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过，因此略显凌乱。 　　「紫」贤者，苏格拉底，目前最年轻的非凡者，他的样貌却是所有人当中最苍老的。 　　“真少见，「黑」魔女，你居然会来到我这里做客。” 　　苏格拉底头也不抬，而安洁莉卡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直接把身体扔到高档沙发上，霸占了苏格拉底的休息处。 　　“我为什么不能来？圣布拉辛还是老样子，好无聊的城市，连可爱的女孩子都没有。” 　　“这里是探究真知的城市，凡夫俗子的肉体之欲一概无需。” 　　“可我就是俗人哦，得到永远的生命，却专心扑在研究上的人只有你一个，不觉得去做点有意思的事更值得吗？” 　　苏格拉底是土生土长的莱茵联邦人，在如今没有启蒙时代熏陶的世界下，爱国主义绝对不是常见的概念，至少安洁莉卡是莱茵联邦人的话，她不会把自己永远的生命贡献给莱茵联邦。 　　“永远的生命么……” 　　苏格拉底手头的研究告一段落，他抬起头，用银色的眼瞳凝视着安洁莉卡。 　　“不是永远。「黑」魔女，我，或者说我们，和你是不同的。” 　　“欸？” 　　没有料到苏格拉底会转到这个话题上，安洁莉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达到五个序列一，便可以触碰永恒的禁忌，这是每个魔法师的毕生之愿。你不想知道其中蕴含着的更深层次的奥秘么？为何每个人所达到的永恒，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展现？” 　　“这个嘛……你在研究这个啊？” 　　“消化（Digestion）、牧夫（Bootes）、长蛇（Hydra）、狐狸（Vulpecula）、双鱼（Pisces）……我所达到的永恒是通过这五个序列达成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永恒的表现形式吧？” 　　“我记得是扭曲身体的老化与损伤？” 　　无论任何生命，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老化，苏格拉底的永恒则是每当经过一天，他的身体会发生时间混淆，被视为仅流逝一分钟，他的衰老被无限制的延缓，而苏格拉底受到的肉体损伤同样会被无限分割，单论肉体的坚韧，苏格拉底在非凡者当中算是首屈一指。 　　苏格拉底打了个响指，一些器材遵照苏格拉底的意志进行了重组，形成可供苏格拉底坐下的椅子。 　　“虽然被认为是达到了不老与不死的领域，但我所谓的不死，无非是将自身的生命进行延长，十年时间的寿命，对我而言等同于大约五百万年左右，我的生命仍有尽时，届时我会和常人一样死于衰老。” 　　“我们还没有谁达到五百万年多年的寿命，倒不如说任何文明都没有五百万年的积淀，担心这个没有意义。” 　　难道说苏格拉底已经在担心自己五百万年后自己的死亡了吗？安洁莉卡有些无法理解，苏格拉底未免想得太过久远。 　　苏格拉底摇了摇头。 　　“我是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黑」魔女与我们不同，你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老不死，不需要任何代价，得到了真正永恒的生命，我始终在好奇你和我们的区别在哪里。” 　　「白」魔女葛蓓莉亚可以通过不断更换躯体的方式来达到永恒，但她必须要不断准备人偶作为容器；「紫」贤者苏格拉底不需要做什么，然而他所谓的永恒不过是将他的自然寿命延长到人类文明都不见得能延续到的长度。 　　“那么你的研究成果是？” 　　安洁莉卡随口一问，她对苏格拉底的研究其实没有兴趣。不过，苏格拉底苍老的面孔上，扬起了得意的微笑。 　　“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很简单的逻辑，我们达到永恒的唯一差别在于序列。明说了吧，「黑」魔女——我们的《途径》都是错误的，所以我们都没有达到真正的永恒。腐败（Nigredo）、净化（Albedo）、黄金（Citrinitas）、完成（Rubedo）、生命（Viriditas），这是你达到永恒的方式，你的《途径》是正确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你的结论是只有我成功了？” 　　“事实来说的确如此……不，「灰」可能是特例吧，最初的魔女我也并不知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大部分非凡者都搞错了《途径》。” 　　说到底，能达到五个序列一都很不容易了，并且触碰永恒还有失败的可能性，谁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其他？ 145 永恒的统治者 　　“就算你这么说。我达到这五个序列，仅仅是巧合而已。我可没有特意去做什么。”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她当时都不清楚每个非凡者的永恒都是不同的。 　　“你应该是被神所眷顾的宠儿吧。” 　　“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神明不多眷顾一下未免太无情了。” 　　面对安洁莉卡理所当然的回答，苏格拉底唯有报以苦笑。达到永恒后便无法更改，要说苏格拉底对安洁莉卡没有嫉妒之情绝对是谎话，不过总比失败要强。 　　安洁莉卡对苏格拉底的研究成果没有多少兴趣，《途径》一说可能是正确的答案，不过安洁莉卡本来不是来和苏格拉底讨论这个的。 　　“好啦，说正事吧……芝诺，我想你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 　　“我所率领的魔法秘社衔尾蛇的一员……曾经是。你遇见他了？” 　　“凑巧见过一面。我比较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要把序列二的魔法师放逐出去，要知道《人格初始》魔法不会清除掉魔法才能，让一个失去记忆的序列二魔法师到处乱走，可是相当危险的。” 　　苏格拉底挑了挑眉毛，他不觉得安洁莉卡是和芝诺关系有多好，大概只是来顺便问问而已。 　　毕竟安洁莉卡恰好也隐居在莱茵联邦境内，要是苏格拉底要做些什么，安洁莉卡的安乐窝说不定要遭殃。 　　“芝诺和我们的理念发生了冲突，经过我们内部的讨论，一致决定将芝诺放逐。” 　　“理念……？” 　　“我们渴望以正确的《途径》创造出真正的永恒，真正的不死不灭，就像你一样。” 　　“唔……意思是说你们魔法秘社内部又有人能触摸到永恒的领域了吗？” 　　安洁莉卡以为是魔法秘社衔尾蛇内又有哪个天才魔法师想要成为非凡者，事实上魔法秘社出现非凡者并不少见，连葛蓓莉亚都曾是魔法秘社的成员，但后来葛蓓莉亚脱离了。 　　但苏格拉底给出了意外的人选。 　　“是皇帝。” 　　皇帝。 　　苏格拉底口中的皇帝只可能指一个人，莱茵联邦现今的统治者，苏格拉底名义上的领主：莱茵联邦皇帝，海因里希。 　　“你要让海因里希成为非凡者？我没听错吧……你真的代入到了莱茵联邦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角色里？” 　　安洁莉卡以为苏格拉底是渴求塞尔苏斯图书馆的的知识才同意就职，但苏格拉底和多萝西娅一样，都是不喜欢开玩笑的类型，他绝对是认真的，他真心希望皇帝成为永生者。 　　“我们当中没有谁是统治者，我这么说可能会揭开你的伤疤，你……还有「橙」魔女都尝试过，后来失败了。” 　　“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往事。失败是很正常的，成为非凡者才能、运气和资源缺一不可，我们都是在资质上格外卓越的魔法师，统治才能什么的，一开始就没有。” 　　魔法资质和统治才能是两个概念，虽然有魔法能够做到群体催眠，但终究只能命令他们执行一些简单的命令。诚然有永恒的生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学习去成长，不过安洁莉卡等人都没什么兴致。 　　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哪位统治者成为非凡者，然而现在莱茵联邦皇帝海因里希触碰到了那种可能性。 　　“是的，不过非凡者一开始就是君王，一切都另当别论了。我们认为，由一名永恒的非凡者来做统治者是正确的决定，我们不该隐蔽起来，而是该由永生者来引导人们，形成合理的秩序。既然你一直都住在莱茵联邦，想必一定对皇帝的统治有目共睹。” 　　“不知道欸。” 　　安洁莉卡摊开手掌。 　　“我都宅在家里，出去闲逛的话会满世界乱跑，不会一直都待在莱茵联邦境内。” 　　“……皇帝的治下一切都欣欣向荣，他是真正有才能的贤王，从来没有哪个乱党能动摇皇帝的统治。民众总是期望贤王的治世能够长久，带领他们走向繁荣昌盛，而现在，我们有能力去做到让皇帝的统治成为永恒，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 　　安洁莉卡不能否认海因里希的统治，作为人类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帝国，管理莱茵联邦无疑是艰巨的任务，然而海因里希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他整顿国内，使这个原先略显松散的帝国的君权几乎达到了顶峰。 　　不止如此，海因里希的魔法才能亦达到天才，堪称文武双全。海因里希膝下的子嗣同样十分优秀，然而和海因里希相比，便只能称之为庸才，没有人能做到比海因里希更好。 　　“我为皇帝规划了一条完美的路线，我会让皇帝成为真正的永生者，而不是和我一样的缺陷品。” 　　“等一下，「紫」。你准备去让海因里希去达到特定的序列一？” 　　“我在二十年前就给皇帝进行了策划。” 　　“我没在问你的蓝图……我们不占用序列一的名额，但其他没有达到非凡者领域的人，会占据仅有的一个名额的特定的序列一。” 　　共计八十个序列一的魔法都只有一个席位，换言之同一时期至多有八十人能达到序列一，然而每个时期都会存在空席和复数序列一的持有者，往往人数都会保持在半数到低于五十人这个区间。 　　“如果有人已经达到了你和海因里希想要收集的序列一，占用了名额……” 　　“我们会得到它。” 　　苏格拉底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复。 　　“不惜任何代价。” 　　有人占据了仅有的一个的序列一名额该怎么办？ 　　很简单，杀掉对方，让他把名额给空出来即可。历史上不止一次为此发生的魔法师之间的争斗，通常集中于序列三及以上的名额。 　　苏格拉底给皇帝海因里希规划的路线需要达到特定的几个序列一，这意味着海因里希必定会和其他序列一的持有者爆发冲突。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发生的冲突，绝对不会是小事。 　　“你准备阻止我们吗？「黑」魔女。” 　　“免了，我没有兴趣阻止你……当然也没兴趣支持。” 　　反正安洁莉卡不占名额，杀不到她的头上。 146 魔女狩猎 　　苏格拉底知晓安洁莉卡的性格，他没打算强硬拉拢安洁莉卡，只要安洁莉卡不插手，对苏格拉底来说就是能接受的结果。 　　目前存活的非凡者当中，安洁莉卡是就性格而言最有可能介入的人，即便安洁莉卡今天没有来拜访，苏格拉底也打算找机会登门会见安洁莉卡。 　　芝诺是魔法秘社衔尾蛇中唯一的淤血，尽管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如今的魔法秘社没有杀死离团成员的信条，所以苏格拉底选择放逐芝诺。 　　“很好。你愿意退让一步，我这边也不介意提供一些帮助。” 　　“提供帮助？” 　　“嗯？莫非你来这里只是单纯的关心一下芝诺？” 　　苏格拉底略感诧异，他觉得安洁莉卡不会这么闲。 　　“魔法秘社的行动我觉得不能彻底忽视哦。” 　　“……原来如此，你是担心我们策划魔法秘社蔷薇十字那样的行动吧。” 　　苏格拉底立刻心知肚明。 　　魔法秘社蔷薇十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秘社，在众多强调隐蔽性的魔法秘社当中，其隐蔽性也是数一数二的。 　　苏格拉底以非凡者的身份公开活动，不过其作为魔法秘社衔尾蛇的首领的身份仍然隐藏，在莱茵联邦内仅有少数人知道。 　　安洁莉卡和苏格拉底所说的行动，指的是许久之前关于的一位非凡者的陨落。 　　曾有两位魔女在得到永恒的权柄后依旧香消玉殒，她们分别是「橙」魔女与「蓝」魔女，并且魔女的恶名亦多为两人所致，世人的认知中，这两位魔女都死于与其他非凡者的冲突。然而事情的真相略有出入。 　　「蓝」魔女的陨落确有其他魔女参与，但真正策划并实施了计划的是魔法秘社蔷薇十字，从这个角度来说，魔法秘社蔷薇十字是唯一成功弑杀非凡者的组织。 　　他们完全不渴求盛名，「蓝」魔女是恶名昭彰的魔女，可他们却全然不在乎世人认知的功劳并不属于他们，即便做了留名青史的功绩依然选择销声匿迹。 　　安洁莉卡倒不是说和「蓝」魔女关系有多好，「蓝」魔女是纯粹的恶人，安洁莉卡对她几乎是可以用蒙古上单的传世名言直球诋毁的那种讨厌。只是安洁莉卡无法理解魔法秘社蔷薇十字在诉求什么，如今他们仍然归于隐秘。 　　“这可就误会我们了，魔法秘社之间没有多少联系，我们也不知道魔法秘社蔷薇十字的目的，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对其他非凡者出手。” 　　苏格拉底话锋一转。 　　“不过我对达到真正的永恒的你确实感兴趣，若非我们找到了更重要的宏愿，可能真的会谋划把你抓来研究。” 　　“当着我本人的面说这个真的好吗？” 　　“会告诉你代表我们已经放弃了。” 　　如果苏格拉底是美少女的话，安洁莉卡说不定会被用美人计的方法抓住。 　　安洁莉卡仅仅是来确认魔法秘社衔尾蛇的目标而已，她可不想自己平白无故惹上麻烦。至于是否有替葛蓓莉亚担心的成分？可能有一根头发丝程度的顺便吧。 　　“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们来谈一谈你说的帮助。” 　　“你不是来确认我们的目的么？” 　　“是啊，但你都说了愿意提供帮助，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安洁莉卡笑眯眯地说道，她其实没打算从苏格拉底这里套出什么，只不过白捡的便宜怎么好意思拒绝。 　　“我最近在寻找勇者的后裔，你作为莱茵联邦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可能知道一些情报？” 　　“勇者的后裔……” 　　苏格拉底略一沉思。 　　“在魔法学术研讨的会议上，似乎有个叫梅林的魔法师提到过，他所在的国家比尔森王国有「愈」之勇者的后裔。” 　　“「愈」之勇者的后裔我已经找到了。” 　　不如说这趟旅途恰好是从比尔森王国的「愈」之勇者开始的。 　　“我不怎么关注勇者的后裔。哦，对了，「弓」之勇者的后裔可能在阿尔比恩。” 　　苏格拉底正想回绝安洁莉卡，不过他突然想到前不久魔法秘社的同僚汇报给他的情报，有顺便提到过「弓」之勇者后裔的事情。不同于安洁莉卡，苏格拉底热心于学术研究，即便是听过的不怎么在意的信息也会有模糊印象。 　　当然也不排除苏格拉底在非凡者之中还算年轻，老年痴呆没到特别严重的程度的原因。 　　“欸——” 　　听到苏格拉底的情报，安洁莉卡发出了不该在大图书馆里有的高音。 　　“阿、阿尔比恩……？” 　　在人类生活的大陆的北方，存在着精灵生活的岛屿，名为阿尔比恩，不同于人类世界的群雄并立，精灵族通常只有一位名义上的王。换言之精灵族本身仅有一个王国，阿尔比恩既是精灵岛的正式的名称，也是精灵族王国之名。 　　话虽如此，精灵族的制度与人类世界不同，精灵王基本没有太高的君权。 　　“怎么了？” 　　“确定是在那个地方吗？” 　　“不能确定，但概率很大。你可以用空间折跃跳转到阿尔比恩。” 　　精灵岛阿尔比恩与人类世界的大陆并不接壤，常规抵达阿尔比恩岛的手段都是坐船，因为精灵岛不对外部开放空域，骑乘狮鹫等飞行坐骑会被当做是入侵行为。 　　“……不行。会被精灵王拦住的，我不想见到精灵王。” 　　“哦？你居然会怕精灵王？” 　　诚然精灵王是少数拥有复数序列一的强者，但苏格拉底不认为安洁莉卡有惧怕精灵王的理由。 　　“我追求过精灵王的老婆。” 　　“……” 　　“我追求过精灵王的老婆。” 　　“没必要专门重复一遍！” 　　“其实应该算是成功了？哼哼~” 　　“竟然还洋洋自得么……精灵王没把你沉到海底还真是仁慈啊，而且你不是很讨厌这种？” 　　苏格拉底对感情不会投入太高的热情，但他的观念并无变化，跑去撩别人的老婆什么的，实在难以理解。 　　况且安洁莉卡自称并不喜欢牛头人，难道说她自己扮演黄毛就没问题吗？未免太过双标了一点。 147 魔女小姐即将踏足远方 　　“我当然很讨厌牛头人啦，我可是博爱的后宫主义者。” 　　“后宫还分博爱与狭隘么？” 　　“我愿意平等的爱着后宫里的女孩子，然后如果我是被爱着的后宫一员也不介意哦。” 　　“那你还真是涉猎广泛啊……” 　　苏格拉底一时语塞，他本来觉得安洁莉卡若当真如此确实博爱，一个成熟的后宫主义者要进可开后宫，退可自己成为后宫，这样才算健全。但转念一想苏格拉底还是觉得不对，说到底安洁莉卡明明是魔女为什么要追求美少女后宫？ 　　而且大部分时间安洁莉卡都是在单纯的拈花惹草而已……不，这个可能和年龄有关吧。 　　“所以你追求精灵王后是为了开后宫？” 　　“人妻超赞的！” 　　“……？” 　　“咳咳、我还是委婉地告诉你好了，精灵王和他的老婆关系……不算太好。” 　　“家暴么？这在精灵中可真少见。” 　　精灵族一向自诩为文明的种族，尤其是视兽人为野蛮人，虽说近期女精灵对兽人的看法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不是啦。是那种……没办法开口的原因……” 　　“啊……” 　　安洁莉卡委婉到这种程度上，苏格拉底恍然大悟。 　　夫妻关系不和睦，又不是家暴，且难以启齿……男人都会明白个中原因的。苏格拉底虽然没有结婚，但毕竟也是个男人，长期混迹于宫廷，深知贵族没有子嗣会产生怎样的流言蜚语。 　　加油啊，精灵王。 　　苏格拉底在心中默默给远方的精灵王打气。 　　与此同时，见到苏格拉底心领神会的样子，安洁莉卡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聪慧如苏格拉底，暗示到这个份上一定明白，精灵王他—— 　　——其实是个萝莉控。 　　他们之间的婚姻并非是出于自愿，而是受到精灵族内部多方面的因素所导致。 　　真是不幸的男人呢。 　　“我知道这一点后才主动去追求，分明是助人为乐的好魔女。” 　　“我们对助人为乐的定义可能有一些出入。但总之，若你在追求「弓」之勇者后裔，我建议你还是要亲自去阿尔比恩查看。” 　　直接用空间折跃进入精灵岛绝对会被精灵王发现，因为这是序列二的魔法，同样身为大魔法师的精灵王一定会有所察觉。常规途径进入精灵岛便要经过数个港口的严格把控，然而安洁莉卡已经在精灵岛的黑名单上了。 　　“没办法，只能绕路过去了。” 　　“你准备从另一边走？” 　　精灵岛虽然不与人类世界的大陆接壤，不过她们生活的阿尔比恩岛并非是孤岛，在阿尔比恩岛东侧有一个面积接近阿尔比恩岛二分之一大小的岛屿，岛上生活着形态各异、光怪陆离的种族，她们被称之为妖精，那座岛屿也被称之为妖精岛。 　　精灵族与妖精建立友善的关系，是精灵族为数不多公开示好的种族。 　　“嗯……妖精岛提尔纳诺。和精灵岛阿尔比恩可以通过构建的桥梁通行，同时精灵对来自妖精岛提尔纳诺的客人会疏于防备。” 　　“不过最安全抵达提尔纳诺的方法其实是通过阿尔比恩的桥梁，想要从海上到达提尔纳诺，必须要穿过危险的拉莱耶海域……” 　　说到这里，苏格拉底大致明白了安洁莉卡的行程。 　　“你准备先空间折跃到提尔纳诺？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我打算坐船去。” 　　安洁莉卡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 　　“难得出来一次，稍微体验一下海上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我才不怕什么拉莱耶海域。” 　　数百年前，由于「青」魔女的种种行为，妖精岛提尔纳诺成为了一年四季都适合种植香料的圣地。尽管从海面上直达妖精岛需要经过危险的拉莱耶海域，高额的利润还是催使人们开辟出了航线，所以只要去大型港口，总会有前往妖精岛的商船。 　　在安洁莉卡看来，拉莱耶海域无非是容易迷失方向和有海怪出没的海域，只是被无力应对的人们所畏惧，才会越传越邪乎，没什么大不了。 　　往往有人向往着海上生活，但事实上海上生活并不好受，所以没有多少魔法师会选择将自己的才能挥霍于波澜壮阔的大海，毕竟在海上耗尽魔力，强大的魔法师也会被活活淹死，空间折跃可是序列二的高级魔法。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止。” 　　苏格拉底同样不觉得拉莱耶海域会对安洁莉卡产生什么威胁，他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提笔给安洁莉卡写了一封介绍信，交到安洁莉卡手上。 　　“这是？” 　　“去沿海都市洛里昂，商船通常乐于载魔法师一程，但还是会有繁琐的程序进行检查。这封介绍信能帮你免于进行魔晶球测量魔力，你不喜欢这些。” 　　“洛里昂有你的老朋友？” 　　安洁莉卡身为不老与不死的魔女，结识了不少人，其他非凡者自然也有他们的交际圈。 　　“算是答对了一半。” 　　说到这里，苏格拉底难免流露出些许自豪。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洛里昂的海上商会是我私下里赞助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背后的赞助人会是莱茵联邦的宫廷首席魔法师。” 　　“你还真是……” 　　没想到苏格拉底竟然有私下里经商的兴趣，所有非凡者当中应该仅此一例吧，从这个角度来说，苏格拉底确实是非凡者之中的怪人，他不仅不进行隐蔽，相反选择拥抱世俗。 　　安洁莉卡并不会做出什么评价，苏格拉底有他的生活方式，轮不到她来评头论足。 　　心安理得地收下苏格拉底的介绍信，安洁莉卡告辞离开了圣布拉辛。 　　魔女离开后，图书馆的地下再次剩下「紫」贤者，和他的呢喃。 　　“要去阿尔比恩么……但愿我们的计划进程不会和「黑」魔女撞上……” 　　【魔女TIPS】 　　魔女有骑着扫帚飞行的习惯——这一固有印象来自于「金」魔女，她很中意骑着扫帚飞行。 　　后来安洁莉卡为了让“骗人！你说你是魔女，但你根本没有扫帚”的笨蛋们相信她是货真价实的魔女，不得不把魔杖的末端改造成扫帚。 148 【魔女与白鲸】 　　沿海都市洛里昂，位于人类世界大陆西北部阿摩里卡半岛的城邦，自从人类与精灵开始贸易以来，北部的沿海都市便迅速崛起。但阿摩里卡半岛则是在后来才迎来蓬勃发展，主要原因在于妖精岛的航线被重视了起来。 　　阿摩里卡半岛的地理位置距妖精岛最近，原先考虑到拉莱耶海域的危险性，直达妖精岛的航线不受欢迎。随着妖精岛贸易品价值的水涨船高，认为有利可图的商人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洛里昂是在残酷的贸易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城邦，一开始这座城市不叫洛里昂，其他对手在商业竞争中失败，被驱逐出了这里，这座城市也被垄断的洛里昂海上贸易商会改名。” 　　安洁莉卡跟在某个中年男人的身后，男人手中拿着一根烟斗，据说这东西也是在妖精岛上得来的好东西。 　　“你知道海上共和国吗？就是南方那帮商人们说了算的沿海城市，他们不听命于贵族，自命为总督，洛里昂和其他阿摩里卡半岛的沿海城市效仿他们，自立为海上共和国的总督。国王现在对这帮总督可是相当头疼，他们富得流油，请得起雇佣兵为他们卖命，有时候连宫廷首席魔法师都得和总督们客客气气的说话。” 　　“那么你就是洛里昂的总督？” 　　“哈，我哪里是经商的料？” 　　男人哈哈大笑，他披着一件宽大的披风，双手没有放在袖子里，任由披风挂在肩膀上，看上去是个洒脱的家伙，臂膀上的伤疤以及没有小拇指的左手已经在无声地诉说这个男人是有故事的人。 　　“我厌倦了过去打打杀杀的日子，但我已经习惯了海上的生活，也没别的本事。再加上我欠那个什么……谁来着？” 　　“……苏格拉底。” 　　“对，欠那家伙一条命，干脆在这里给他打工。” 　　这人怎么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记不清啊。 　　安洁莉卡一阵无语。 　　离开圣布拉辛之后，安洁莉卡没过多久就输入坐标空间折跃到了洛里昂，她将苏格拉底的介绍信交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希望他能引荐给总督。 　　结果他看到是苏格拉底介绍的人，二话不说要安洁莉卡来洛里昂的船坞，并告诉她来对了时间。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船坞，安洁莉卡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克拉克帆船……？” 　　“黑玫瑰号，洛里昂的骄傲，我是她的船长。” 　　克拉克帆船是一种拥有弧形船尾和三桅帆船，船舱空间充足，往往能够容纳两百人左右的水手和供给海上航行数月之久的物资，还有满载货物的储物空间，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海上舰船。 　　据说在现实世界中，克拉克帆船在地理大发现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航海家哥伦布的旗舰以及航海家麦哲伦完成环球航行的船只都是克拉克帆船。 　　话虽如此，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没有地理大发现，可能是因为神秘莫测的海洋下面多了许多奇幻生物，给远洋带来了更多不确定风险的缘故。 　　从洛里昂抵达妖精岛的航程绝对算不上远洋，然而拉莱耶海域是一片缔造了无数幽灵船的危险海域，较为轻便的卡拉维尔帆船有时候会陷入补给不够充沛的窘境，进而导致船员们相继迷失在拉莱耶海域。 　　克拉克帆船能够最大限度的避免这种情况，有充足的物资能够支持他们在迷航后重新撤离拉莱耶海域，亦或者顺利抵达妖精岛后有空间能带回来赚的盆满钵满的商品。不过风险往往与收益并存，克拉克帆船造价高昂，沉没的损失是每个海上共和国都不愿意接受的。 　　男人——或者说现在该称其为船长，便是洛里昂最豪华的传奇舰船黑玫瑰号唯一的指挥官。安洁莉卡来的时间确实不错，恰好赶上了黑玫瑰号出航的准备末期。 　　“黑玫瑰号是整个阿摩里卡半岛往返妖精岛次数最多的船，每次都是满载而归，魔法师，你很幸运，赶上了黑玫瑰号启航的时候。” 　　“欸？不用跟总督打声招呼吗？” 　　“我是黑玫瑰号的船长，谁能上船我说了算。我建议你不要去找总督，那个老头子要跟你磨叽半天，当然这封信是……叫啥来着。” 　　“苏格拉底。” 　　安洁莉卡有点怀疑苏格拉底究竟是不是真的对船长有救命之恩了。 　　“对，他是洛里昂背后的头儿，所以总督最后还是会同意你上船。不过他可能会想方设法把你赶到别的船上，因为黑玫瑰号的头等贵宾舱能卖个好价钱，只要你一句话，我会告诉总督头等贵宾舱已经有人预约了，不会收你的钱。” 　　“真的吗？太感谢了~” 　　安洁莉卡高兴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有免费的东西她向来不会拒绝，况且如果能选择的话，安洁莉卡也会选择如履平地的克拉克帆船，这和是否晕船没有关系，单纯是安洁莉卡喜欢享受。 　　“洛里昂有专门的护卫舰每天在我们的航线上巡逻，只不过到达拉莱耶海域后护卫舰会离开，但你仍然可以相信黑玫瑰号的安全，面对海怪和海盗我们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黑玫瑰号在侧舷布置了火炮，水手们在必要时可以操控火炮迎敌，并且有魔法师作为护卫，虽然他们不过是序列六左右的魔法师，但在海上基本上够用。黑玫瑰号上的魔法师是洛里昂的精锐，因为这艘船值得花费重金保护。 　　如此精良的配置在必要时还能赚点外快……譬如说遇到商业对手的商船时，可以摇身一变化作私掠船。在这个时代私掠船是很常见的现象，船长们都会告诉新人水手，在海上绝对不要轻信他人，你永远不知道打着求救信号的船是不是埋伏着一队海盗。 　　船上的客人们都会得到一笔封口费，所以在发现私掠行为时都会保持沉默。 　　“话是这么说，你还是得留意船上的水手们，别着了他们套。” 149 黑玫瑰号 　　船长对安洁莉卡做出了友善的提醒。 　　“你是船上的贵客，但水手们都没什么文化，在海上强大的魔法师也难以独自生存，他们会仗着这一点尝试哄骗不懂事的姑娘。” 　　“我会留意的。” 　　安洁莉卡收下了船长的建议，其实她有出海的经验，大体知道水手们是什么样的人。尽管安洁莉卡用宽大的魔法袍和巫师帽遮住了容貌，但对习惯了海风们的水手来说，安洁莉卡身上的香水味绝对会让他们心里痒痒。 　　水手是一种常见的职业，部分水手们会习得一些魔法，然而整体来说都是些没文化的人。 　　波江（Eridanus）序列九·游弋自如，赋予习得者在海水中畅游的能力，即便之前是旱鸭子，掌握后也能达到如鱼得水的级别，不过这个魔法赋予的游泳才能是普通水准的级别，遇到风暴依旧会受到影响，最大的功能是可以略过热身，以及避免抽筋等问题。 　　巨蟹（Cancer）序列九·水中巡视，顾名思义的魔法，可以让使用者本人在水下不受任何影响地睁开双眼，得以清晰观察到水下的变化。 　　双鱼（Pisces）序列九·海洋呼吸，在水中能够自由呼吸的魔法，不过在深水的环境下会失效。 　　以上三种是水手们、或者说是在海边生活的居民最常习得的魔法，没有这些魔法的人依然能成为水中的健儿。不过水手们大多没有受到过好的教养，甚至可以说水手文化和酒馆、拳击等密不可分，即便是每次大赚一笔的黑玫瑰号上的水手依旧如此，他们拿到钱总是不会去规划，挥霍一空后又重新回到船上，过着雇佣兵一样的生活。 　　安洁莉卡很快找到了黑玫瑰号上给她准备好了贵宾室，除却空间比较狭小外，奢华得像是贵妇人的闺房，连位置都很不错，可以快速抵达食堂和卫生间。不过黑玫瑰号本质上商船，因此没有娱乐设施，水手们在工作之余放松的手段，无外乎是唱歌、打牌。 　　来到洛里昂的几天时间，安洁莉卡一直住在船上，终于迎来了黑玫瑰号拔锚，扬帆起航的日子。 　　意外的是黑玫瑰号仅有安洁莉卡一个客人，但安洁莉卡转念一想，像她一样自信在海上存活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人没必要心急火燎地去妖精岛。黑玫瑰号的航线是从洛里昂出发，目的地则是妖精岛的特拉利港口，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妖精岛上的特拉利港口已经被改造成贸易枢纽，并且有无数人类定居。 　　“那就是护卫舰啊……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甲板上，没有佩戴帽子的安洁莉卡眺望着远方的洛里昂海上共和国的护卫舰，军备完善全副武装的护卫舰一路护送黑玫瑰号，直到他们抵达拉莱耶海域。 　　安洁莉卡不戴帽子是为了避免帽子被海风吹走，掉到了海上可是很麻烦的，然而不做伪装的魔女在水手们之间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你们看到没？这次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姑娘。” 　　“她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女孩……比塞壬还好看！” 　　“塞壬充其量是声音比较好听吧？” 　　水手们抱团窃窃私语，他们不止一次跑过这趟航线，在到达拉莱耶海域之前的航线是安全的，相当放松，所以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动歪点子。 　　譬如说……对，他们正在盘算对安洁莉卡图谋不轨。 　　海风拂过，吹动着安洁莉卡柔顺的黑发，在水手们看来，那就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烂漫女孩，至于为什么要上这条船？多半是不谙世事吧，看她那粉嫩地仿佛能挤出水来的皮肤就知道，肯定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 　　“我可得提醒你们。” 　　船长负责护卫的魔法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见过她的魔杖，另一端居然是扫帚的造型。” 　　“你的意思是……她是打扫卫生的？” 　　“……和脑子不灵光的人说话真是费劲，魔法师当中会用扫帚的只有传说中的魔女。” 　　“她是魔女？” 　　水手们显然不信。 　　“别傻了，魔女不都是老太婆吗？” 　　“她要是魔女回去后我就把洛里昂的牛粪全吃掉！” 　　“随你们怎么想。但船长吩咐过，后果自负。” 　　“我们又不会真的做什么。” 　　水手们抛着手上的骰子，胜券在握。 　　他们决定和安洁莉卡玩骰子，很简单的规则，输掉人要服从赢的人一个命令。船上一般都不会带女人，原因无他，这是为了避免爆发船医都救不过来的传染病，所以黑玫瑰号自然有相应的规矩。 　　在海上，船长的规矩是绝对，水手们自然不会去挑战船长的权威，不过嘛……揭露那散发着紫罗兰香气的娇躯，是每个水手都乐于见到的，毕竟那宽大的魔法袍实在看不出什么。 　　“嗨！” 　　“怎么了？” 　　有水手主动向安洁莉卡打招呼，安洁莉卡迷茫地眨巴着眼睛，水手有那么刹那间居然萌生了欺骗这么可爱的美少女的负罪感。 　　“我们在玩骰子……但是缺个人，你愿意参加吗？” 　　其实这是句谎话，骰子凑够两个人就能玩，哪有缺人的道理？ 　　“有什么规则？” 　　“规则是玩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命令。” 　　“这样啊……没问题。” 　　奈斯！ 　　她上当了！ 　　水手们强行忍耐住内心的喜悦，果然是黄毛丫头，根本没发现其中的蹊跷。 　　算上去邀请安洁莉卡的那个水手，他们总共有九个人，带着共同的目的，也就是说，不管谁赢了骰子，只要装作众生平等的态度，要求其他人脱一件衣服，便可以在表面上不欺负安洁莉卡的情况下将她扒光。 　　九对一，不管怎么说，优势在我！ 　　【魔女TIPS】 　　「金」魔女相当中意「黑」魔女发明的兔女郎服装，于是将她自己的服装也改成了兔女郎的装扮，不变的是巫师帽和扫帚。不过此时人们对魔女的印象已经定型，否则安洁莉卡就要穿着兔女郎的衣服来证明她是魔女了。 150 拉莱耶海域 　　水手们的计划执行得非常成功，迎来了梦幻般的开局。 　　得胜的水手要求其他失败者脱一件衣服，安洁莉卡很爽快地愿赌服输，脱下了她的靴子。靴子也算是衣服的一环，水手们还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薄如蝉翼的高档丝袜紧绷着柔美的足弓，甚至能隐约看到小巧玲珑、仿佛害羞一样蜷缩着的精致的足趾。 　　等到水手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们已经被魔女扒光了。 　　“不是？！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我居然只剩下了……一条裤衩？！” 　　安洁莉卡笑容依旧十分甜美。 　　“我可是通过正规手段赢了各位哦？” 　　水手们满脑子都是魔女的jio软软的香香的这样的憧憬之下，他们像是下了降头，被安洁莉卡单方面压制，除了第一局骰子水手们胜利，其余全是安洁莉卡得胜。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脱得仅剩一条裤衩，而这一局又是安洁莉卡获胜。 　　水手们朝旁观的魔法师们投去求助的视线，魔法师们则爱莫能助地耸耸肩，都告诉他们不要去自寻死路，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不明白？ 　　魔女级别的魔法师若当真用魔法作弊，他们这些普通魔法师又怎能发现。 　　不过他们显然误会了安洁莉卡，安洁莉卡没有作弊，她以前有去酒馆打工担任兔女郎的经历，练就了一身玩骰子的技巧。顺带一提，安洁莉卡学这个是为了能脱掉其他女孩子的衣服。 　　“没办法……愿赌服输，我们……” 　　“啊，不用你们继续了，我不感兴趣。” 　　“………………” 　　很随意地说出了把水手们脆弱的心灵全部暴击到了的话语。 　　“不如换个别的要求吧。聊一聊你们为什么出海。” 　　“为什么出海……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我水性比较好，直接通过了应聘，一干就是好几年。” 　　水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这种氛围应该来两瓶朗姆酒，可惜没有船长的命令，船员不能随意饮酒。 　　根据水手们的说法，他们一开始都对流言中的拉莱耶海域充满了畏惧，但幸运的是他们上了黑玫瑰号，每次都能平安归港。 　　“黑玫瑰号也经常会有人死在拉莱耶海域，不过相比其他说不定有去无回的船，我们已经足够好运。” 　　“其实不能说纯粹的好运吧，好几次遇到了危机，都是船长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黑玫瑰号精良的配置、幸运女神的眷顾、英明果断的船长，这些都是黑玫瑰号能够成为传奇舰船必不可少的原因。 　　安洁莉卡好奇地问道。 　　“你们的船长是什么来历？” 　　安洁莉卡对黑玫瑰号船长的了解仅局限于被苏格拉底救过一命，以及在洛里昂海上共和国的地位很高，因为他能洛里昂带来极高的利润，甚至允许被分配到价格高昂的雪茄。 　　“不知道。” 　　“欸？” 　　“船长似乎不是阿摩里卡半岛本地人，他的口音和长相都不像。” 　　“没听船长讲过他的来历……但我可以担保，船长绝对值得信赖。” 　　“有小道消息说船长以前做过海盗，不知是真是假。” 　　“至少船长肯定有丰富的海战经历。” 　　意外的是黑玫瑰号的水手们对船长的出身不甚了解，连名字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只要上过一次黑玫瑰号，就会明白老老实实听船长指挥是保住小命的关键。 　　或许是为了打消安洁莉卡的忧虑，魔法师出言宽慰。 　　“尽管放心，黑玫瑰号会把客人安全送到目的地，从未发生过意外……” 　　话音未落，船桅杆上造型酷似喇叭的道具发出了有节奏的响音。 　　黑玫瑰号上配置有许多的魔法道具，喇叭造型的魔法道具可以转化狮子（Leo）序列九·狮子吼的声音，覆盖全船，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同时又不会导致过度的噪音，非常方便。 　　响音的节拍传递了某种信息，水手们迅速穿好了衣服。 　　“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聊。” 　　安洁莉卡穿好靴子起身，没有人向她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只要远望便能明白一切。 　　黑玫瑰号正在驶向一片仿佛被黑雾笼罩的海域，铺天盖地的乌云为前方的海面覆盖上一层神秘与恐怖。不必多说，讯息传递的消息是：我们即将进入拉莱耶海域。 　　直达妖精岛的必经之路：拉莱耶海域。 　　拉莱耶海域的黑雾是魔力生成的产物，如同安洁莉卡不能改变亚马乌罗提王国旧址的环境，她同样不能用魔法清除笼罩拉莱耶海域的黑雾。此外，黑雾产生的原因不明，有文字记载之前它已经存在。 　　开辟航线是妖精岛贸易价值飙升后的事，但在这之前，富有冒险精神的航海家们已经探索过拉莱耶海域，留下了包括但不限于海的对面是妖精岛的有价值的信息。 　　有一种说法称，拉莱耶海域的黑雾源自于海下的古城，而这种说法至今没有办法得到证实。 　　船首，黑玫瑰号的船长从怀中拿出了一件类似化妆盒的物品：远方的花之魔术师梅林发明的融合了船帆（Vela）序列四·虚像海图的魔法道具，它能够自动或人工记录海图，甚至可以与其他持有该道具的人交换海图的情报。 　　在海上，精准的海图可是宝贝，值得海盗将之作为宝藏埋藏起来。 　　然而事情总有双面性，魔法道具虚像海图的发明减少了迷航与海难的发生，但包括抵达妖精岛在内的许多航线得由于安全性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保障，货物的价值竟因此而发生了轻微的贬值，减少了许多收益。 　　这些暂且不提，船长倒是认为在拉莱耶海域，魔法道具虚像海图绝对物超所值，它还具备一个功能是切换到魔力侦测模式，在该模式下，魔力可以像热力图一样呈现出来，告诉使用者哪个地方有高魔力反应，以便进行回避。 　　美中不足的是虚像海图魔法仅限定在海面上使用，据说原理是通过海洋中类似于地脉的存在来测试魔力，故而在陆地上会直接失效。 151 白鲸莫比迪克 　　临近拉莱耶海域外围，护卫舰便停止了航行，目送黑玫瑰号进入迷雾中。 　　他们的工作是确保洛里昂到拉莱耶海域的这段航线上不会受到海盗侵扰，对于黑玫瑰号上的船员们而言，他们的旅程现在才算真正的开始。 　　进入拉莱耶海域后，黑玫瑰号的航速并未降低，安洁莉卡开始饶有兴致观察黑玫瑰号的运作原理。 　　黑雾极大降低了可见度，不过没有到影响船上运作的程度，安洁莉卡依然能清晰地看见甲板上水手们忙碌的身影，但海面上就变得有些模糊了，配合降低的温度所带来的凄冷海风，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海上随时可能出现怪物。 　　黑玫瑰号上的魔法学徒们现在才进入到他们的工作时间，他们会用魔力酝酿出类似于主动声呐的声波，用于侦查海面下是否存在暗礁，确保舰船仍然能以正常速度航行。魔法师们的主要工作还是护卫，偶尔才进行轮班。 　　水手们将一种道具用长杆伸展到迷雾中，拉莱耶海域的迷雾是魔法生成的，可以通过解析迷雾中的魔力含量来分析现状，必要时还能通过船上的特殊装置将之转化为魔力，但这种转化效率低下，一般不会派上用场。 　　值得庆幸的是迷雾中的魔力基本处于分摊状态，故此对魔法道具虚像海图产生的干扰微乎其微。 　　饶是如此，船长的脸色却并不好看，他面色凝重地盯着魔法道具投射出来海图。 　　船长叫来了船上的大副。 　　“嗯……？那是什么？” 　　大副皱了皱眉头，海图的北方，也就是黑玫瑰号的航线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红色光点，红点在海图上左摇右晃，证明它是有生命的活物。 　　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拉莱耶海域里的生物往往具备凶悍的攻击性，而且以红色光点的形式出现，意味着前方正体不明的生物富有高魔力。 　　“我们进入拉莱耶海域过了多久。” 　　“大约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拉莱耶海域里的大家伙通常不会跑到这个位置。” 　　船长此刻没有抽烟，他单手摸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思索着那个红色的光点是什么。考虑到拉莱耶海域的迷雾，实际上应该高判定了一个等级，大概是橙色反应级别的魔物。 　　船长把魔法道具交到大副手上，只身来到船头，使用比魔法学徒更为广域的侦查魔法，缓速向前方的海面推进。 　　很快，船长得到了答案。 　　是一种类似于汽笛声的音波，不过这个世界上实际还没有汽笛，故此船长判断出前方魔力反应的正体绝对不是船只。 　　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魔物，再配合魔法道具侦查到的魔力反应。 　　“我们恐怕遇到白鲸了。” 　　“白鲸……” 　　常年生活在海上经验丰富的大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白鲸——全称是白鲸莫比迪克，一种外形酷似抹香鲸的魔法生物，但它的体型要比抹香鲸还要再庞大一圈。 　　“白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拉莱耶海域里是不可能有白鲸莫比迪克的，因为白鲸莫比迪克虽然是魔法生物，性情却偏向于温和，一般不会具备强攻击性。然而可不要认为白鲸莫比迪克是好对付的家伙，一旦被激怒，船毁人亡不过是在须臾之间。 　　“很反常。但事实是白鲸确实出现在拉莱耶海域。” 　　船长瞥了一眼魔法道具上漂泊的红点。 　　“我不认为它是在捕食，可能是什么它自己都不想发生的原因导致它误入了拉莱耶海域。最糟糕的可能性是它发狂了，降低航速，并终止声波探测。” 　　白鲸莫比迪克拥有比人类的魔法更为敏锐的魔力侦测能力，船长听到了白鲸莫比迪克的呼声，似乎十分痛苦。 　　不一会儿，船长召集大副等人来到了船长室，告诉所有人前方出现了白鲸。 　　“白鲸？拉莱耶海域里居然会出现这个？” 　　“现在它挡在我们的航线上，有三种解决方案。” 　　船长没有理会水手长的惊讶，水手长也没有必要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尴尬，事实上所有没开口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和水手长是一样的心情，他们都不止一次跑过拉莱耶海域的航线，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白鲸拦路。 　　“第一种，原地停留，等它什么时候发癫发够了我们再过去。” 　　船上配置有能够在无风带依旧能顺利航行的魔法装置，理论上说停泊后依然能顺利起航。 　　然而厨师长表示了反对。 　　“不行，看不到终期的等待对船上的补给是个很大的考验，拉莱耶海域的鱼可不好对付。” 　　船长点了点头赞同的厨师长的意见。 　　“第二种，绕路走，避开白鲸。” 　　“这恐怕也是行不通的。白鲸的狩猎范围很大，如果它真的发狂了，我们就必须要在确保安全的距离绕开白鲸，这会让我们偏离航线。” 　　大副提出了反对意见，拉莱耶海域的航线是由无数前人的牺牲开辟的，贸然脱离航线完全是在自讨苦吃。 　　看到船长微微上扬的嘴角，他们突然明白，搞不好一开始就只有第三种方案可选。 　　在船长说出解决方案之前，有人敲了敲门，没等到答复后便推开门探出了一个脑袋。 　　“请问……船怎么不走了？” 　　“第三种，我们解决掉白鲸。” 　　“白鲸？” 　　安洁莉卡略显困惑，她正在甲板上饶有兴致地观察海上生活的日常，结果发现船只不知为何停止了前进。 　　安洁莉卡对白鲸莫比迪克的习性不怎么了解，但在安洁莉卡过往的经历中，白鲸莫比迪克不是喜欢钻到这种海域的生物。 　　船长借机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安洁莉卡。 　　“……就是这样，前边有个大块头拦住了我们的路。我们正在商量怎么把它解决掉。” 　　【魔女TIPS】 　　有天「金」魔女图突发奇想，将兔女郎服装上有布料和没有布料的地方反转，发明了逆兔女郎。再后来「金」魔女觉得把兔女郎和逆兔女郎相结合，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完成设计后，「金」魔女发现她做了一件紧身衣。 152 魔女小姐奇遇记 　　“已经有方案了么？” 　　“黑玫瑰号是商船而不是捕鲸船，应对大型魔物必须要全力以赴。我们会集结船上全部的魔法师，并辅以黑玫瑰号的炮击。” 　　船上的魔法护卫官张了张嘴，他想告诉船长这条策略有很大的风险，身为船上魔法师首领的他最多只能使用序列五的魔法，完全不足以成为杀死白鲸莫比迪克的底牌。 　　唯一的策略是向安洁莉卡请求协助，如果她当真是魔女，那尚且有一线生机。 　　安洁莉卡对船长的策略感到一丝不安。 　　“黑玫瑰号要作战的话，岂不是有损毁的风险？” 　　“不能否认。” 　　船长耸耸肩，似乎对此不以为意。 　　但安洁莉卡可不这么认为，她很中意船上的贵宾室，虽然贵宾室的位置很难受到冲击，不过安洁莉卡并不愿意降低自己的待遇，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 　　左右权衡后，安洁莉卡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样，我来帮你们对抗白鲸吧。” 　　魔法护卫官哑然，船长竟用这种方式得到了魔女的协助。 　　对于身为魔法师的众人来说，脱离黑玫瑰号钻入迷雾中不会迷失方向，船上配有魔力发散装置，对魔法师而言是极为明显的信号源。 　　波江（Eridanus）序列七·水上行走是每个在船上工作的魔法师都会习得的魔法，安洁莉卡和船长带着船上九成的魔法师，以水上行走的形式靠近白鲸。 　　他们无法将距离拉得太近，白鲸莫比迪克翻涌出惊涛骇浪，水上行走不适用于巨浪的环境。 　　远处白鲸的背峰时隐时现，宛如巍峨的冰山。 　　魔法师们将目光投向船长，等待着船长拟定的策略。 　　“唔……确实很反常。我没有看到它有明显的外伤，它不是因受伤而发狂的。”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它正在无休止的浪费着魔力……我推测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因此现在我们除了杀死白鲸外还多了新的选择：进到白鲸的肚子里，把它吃掉的东西取出来。” 　　船长等待着安洁莉卡的答复，白鲸的生死全在魔女的一念之间。 　　“要处理白鲸的尸体很麻烦吧？你们是商人，我可不相信你们会放弃这么大的利润。” 　　白鲸莫比迪克要比其他鲸类有价值得多，何况黑玫瑰号才驶入拉莱耶海域没多久，完全可以先处理白鲸的尸体，满载而归重新补给再次启航。 　　所以正确选项应该是取出白鲸莫比迪克肚子里的异物，黑玫瑰号的船长总是倾向于给出复数的选项，但对做出选择的人而言往往可行答案只有一个。 　　“好吧，不过你们得帮我限制住白鲸的行动，我才不想被白鲸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小问题。” 　　船长轻描淡写地答应下来，白鲸莫比迪克现在正处于虚弱期，它受限于吞吃下去的不明物体，疯狂地挥霍自身的魔力。但魔物终究是魔物，想要将之杀死还会是受到临死前的反扑，不过远距离稍作限制还是能办到的。 　　安洁莉卡独自接近白鲸莫比迪克，与此同时，船长在后方咏唱魔法。 　　“巨爵（Crater）序列五·强制收容。” 　　犹如将金鱼收容进茶杯一样，白鲸莫比迪克被限制在狭小的领域，几乎动弹不得，发现有魔法师逼近的白鲸疯狂地想要做出反扑，其他魔法师们将魔力注入到船长搭建的魔法术式中，耗费所有人的力量来限制白鲸。 　　他们当中除了魔法护卫官外没有人能达到船长的领域，所以提供的魔力支援收效甚微，并且集结众人之力的魔法至多只能限制住白鲸的行动，根本没有破防的能力，这也是船长一开始所说的杀死白鲸要依赖黑玫瑰号的火炮。 　　安洁莉卡使用魔法为自己镀上了一层泡泡般的外衣，趁机钻入白鲸的肚子里。 　　魔女的视野中出现了两条红色的线，一条较浅的应该是白鲸的心脏，另外一条就是白鲸肚子里的异物了。船长的判断是正确的，白鲸莫比迪克吃掉了比它本身还要强大的某个东西，疯狂激发魔力试图之分解却未果，故而陷入了痛苦之中。 　　安洁莉卡沿着较深的红线一路探索，借助夜鹰之歌魔法得到开阔的视野，最终安洁莉卡抵达了白鲸莫比迪克的胃部，发现了折磨白鲸的罪魁祸首。 　　一口棺材。 　　与其说白鲸不能消化棺材，倒不如说它附带强大的封印干扰了白鲸的胃部。 　　差不多和每个月的那个时候会痛的感觉相近吧，想到这里，安洁莉卡少有地对魔物抱有了同情心。 　　棺材板上铭刻着写满魔法文字的十字型图案，安洁莉卡瞬间认出了它的来历。 　　“是黄金黎明的东西啊……” 　　魔法秘社黄金黎明，据说是原魔法秘社蔷薇十字分离出来的魔法隐秘社团，葛蓓莉亚原先属于这个组织，不过她后来脱离了出来。 　　“真是的，魔法秘社果然是群不让人省心的问题儿童。” 　　安洁莉卡满腹怨言，只要破解掉封印，让棺材不能再散发魔力进行干扰，即可缓解白鲸的痛苦。当然安洁莉卡也可以选择将棺材带出去，再次沉入海底，但她不想这么做，毕竟不管棺材里封印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对魔女产生威胁。 　　能够让宫廷首席魔法师坐下来慢慢研究的封印，魔女花费了数秒粗浅观察了一下魔法术式，将之轻易破解。 　　“居然乱丢垃……欸？” 　　棺材板“啪”的一下裂开，安洁莉卡的抱怨戛然而止。 　　棺材里用重重锁链配合魔法阵封印住的竟然是自动人形的使魔，或者说是人偶。葛蓓莉亚不断更换的躯体正是源自于人偶魔法，高超的人偶能够以假乱真，如果不是安洁莉卡熟悉葛蓓莉亚，根本看不出葛蓓莉亚的身体是人偶。 　　除了不能生育外，真的和人类没差别。 　　重点在于棺材里的人偶是高雅而冷艳的美少女，她正处于待机状态，如同睡美人一般，而这待机状态正是安洁莉卡判断出少女是人偶的依据。 　　对不起，黄金黎明，刚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 　　黄金黎明，我的超人…… 153 魔女小姐另寻新欢 　　人偶少女有着与安洁莉卡如出一辙的乌黑秀发，五官精致而圣洁，身高略微比安洁莉卡矮那么一点，但丝毫不影响人偶少女匀称的身体曲线。 　　而且胸部很饱满呢！ 　　令安洁莉卡充满期待感的是人偶少女身穿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并非是那种宽大的长裙围裙，竟然是少有的洋装女仆。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存在着姬骑士，但美少女女仆却十分少见，经验老到的女仆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 　　况且从打扫卫生的角度考虑，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打扫卫生时不至于繁琐更换衣服的围裙比较合理，那种看上去强调美感而不符合工作需求的女仆装几乎不存在，仅有极少数的大贵族雇佣待客时充当门面的接待女仆会专门强调打扮。 　　当然，工作需求不是打扫卫生而是其他地方，是否注重于打扮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是女仆吗？安洁莉卡并不熟悉魔法秘社黄金黎明都是怎样的人，所以不排除额是角色扮演的可能性。 　　安洁莉卡认识葛蓓莉亚的时候她已经从黄金黎明脱离了出来，目前安洁莉卡对黄金黎明的了解仅局限于现任首领是个叫做亚雷斯塔的人。但无论人偶少女是真正的女仆还是单纯的角色扮演，安洁莉卡都不会将她放弃。 　　这可是超可爱的美少女！而且胸部很丰满呢。 　　硬要说有哪里美中不足的话，莫过于人偶少女的美腿缺少的重要的锦上添花的服饰。 　　美少女怎么能不搭配丝袜？没关系！跟了我保证你一年四季每天都是新的款式！ 　　也许有人会质疑短裙配丝袜的女仆真的能好好打扫卫生吗？但那又怎样？安洁莉卡不会允许她中意的美少女不精心打扮。 　　只不过、人偶女仆脖颈上的乍看下是黑色缎带，仔细观察后发现似乎是镣铐？没有锁孔的位置，安洁莉卡理解为设计之初便给她加上了枷锁。脖颈上的镣铐无论重量还是厚度都和缎带相近无几，安洁莉卡想试着取下来，却发现有些困难，它似乎与人偶女仆天然一体，强行取下反而会造成伤害。 　　安洁莉卡将人偶少女从棺材中抱了出来，她的力量如外表般孱弱，但通过魔法的加持，对别的女孩子公主抱依旧轻而易举。 　　由于安洁莉卡破坏了棺材和它的封印，不再散发魔力干扰白鲸莫比迪克的胃部，原先还总是有轻微震动的空间逐渐变得安分。 　　安洁莉卡带着人偶女仆离开了白鲸的胃部空间，她回到船长等人的身边，魔法师们立刻注意到了安洁莉卡怀中沉睡着的人偶女仆。 　　“在白鲸肚子里捣鬼的就是她？” 　　“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一名魔法师想要查看人偶女仆身上是否负伤，他不知道女仆本质上是人偶，以及她在白鲸肚子里是被封印在棺材中。 　　但安洁莉卡一个侧身躲开了魔法师。 　　“谢谢关心！她平安无事哦，话说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先回船上去了。” 　　安洁莉卡说完头也不回地飞向了黑玫瑰号。 　　船长拍了拍魔法师的肩膀。 　　“船上的规矩是谁出力多谁就拿得多，那该是她的东西。” 　　船长等人亦帮忙限制住了白鲸莫比迪克的行动，但进入白鲸肚子里解决问题的是安洁莉卡。最重要的是反过来安洁莉卡同样能约束住白鲸，而他们并没有办法钻到白鲸肚子里搞定问题，只能选择杀死白鲸。 　　魔法师点了点头，他没有真正理解船长的话语。在部分地区，奴隶是合法的买卖，魔法师见安洁莉卡救出的少女身穿女仆装，误认为安洁莉卡将那个女仆归类为她的私人物品，不希望其他人触碰。 　　实际上看出女仆是人偶的仅有船长，他对此没有兴趣，也没必要向魔法师们解释清楚。况且某种意义上，私人物品这个理解或许没错。 　　“快看，船长！” 　　一名魔法师指着远方，白鲸不再到处冲撞，它喷出了冲天水柱。 　　“它在感谢我们？” 　　“可能吧。” 　　魔法师们这么说着，白鲸莫比迪克是魔法生物，同时带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它貌似将他们理解成前来解救它的英雄，在痛苦被消除后，用欢快的水花对他们表示感谢。 　　讽刺的是，魔法师们最初都是带着杀死白鲸莫比迪克的觉悟来的，习惯于海上生活的他们不会带有过高的同情心。纵然白鲸莫比迪克从来不属于黑玫瑰号的狩猎范围，白鲸莫比迪克也是性格相对温和的生物，但它的尸体能带来高额利润，因此当真要痛下杀手的话，魔法师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救了白鲸，仅仅是结果论而已。 　　对此浑然不知的白鲸莫比迪克在远方表达着它的感谢，心情稍微有些复杂的魔法师们不再更近一步，即便前方已不再是惊涛骇浪。 　　直到水柱不再升起，白鲸莫比迪克沉入海下悄然离去，船长才慢悠悠地开口。 　　“回去吧，伙计们，我们得上路了。” 　　更早一步回到船上的安洁莉卡一头钻到了房间里，将人偶女仆放在床上。 　　事实上葛蓓莉亚那样通过人偶来更换躯体的手段并不是人偶的普遍用法，人偶通常都是使魔，且大多都如木偶般没有自我意识、需要命令才会有所行动。 　　既然是使魔，注入魔力后便可以宣告主导权。 　　安洁莉卡将右手放在人偶的胸口，朝她的心脏——确切来说是魔力炉心的位置注入魔力。 　　突然间，人偶女仆脖颈上的缎带伸展出一条锁链，牢牢缠绕在安洁莉卡的右手手腕上，转瞬消失不见，象征着契约已经完成。 　　安洁莉卡的表情出现了刹那的僵直，她好像有点搞明白为什么黄金黎明会选择封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原来…… 　　这份僵硬很快被人偶女仆的一声嘤咛冲刷不见，得到魔力作为能量后，自动人形的少女重新载入了程序。 　　而她睁开双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初次见面！当我老婆吧！” 　　“………………？” 　　初次见面就称其为老婆！ 154 【魔女与自动人形】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人偶的女仆郑重其事地站在安洁莉卡面前，她站姿端正，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女仆。 　　安洁莉卡更加开心了，不是单纯的角色扮演，是如假包换的美少女女仆。 　　美少女女仆该配美少女主人才合乎情理，所以谁才是真正能配得上她的美少女主人呢？那必须是我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安洁莉卡先用半个小时给人偶女仆提供丝袜、香水，剩下的半个小时抱着人偶女仆疯狂嘶哈嘶哈。人偶女仆花费了好久才把如八爪鱼一般的魔女从身上摘下去，表示至少要先自我介绍。 　　安洁莉卡才发现她都贴上去了，居然连人偶女仆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么先由我开始吧！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能感受到我与你之间传输魔力的纽带吗？” 　　“魔力炉心状态良好，契约已经顺利完成。” 　　人偶女仆提起裙摆，微微欠身。 　　“安娜斯塔西娅，主人可以称呼我为安娜。我是由黄金黎明制造的全功能自动人形，出厂日期为维斯考特时期。” 　　“维斯考特……” 　　这个名字安洁莉卡并不感到陌生，黄金黎明是历史悠久的魔法秘社，最先由魔法师伍德曼创立，伍德曼逝世后，又先后在魔法师维斯考特和魔法师马瑟斯的带领下迎来两次鼎盛。 　　如果是在魔法师维斯考特担任黄金黎明首领时期制造的自动人形，那应该有段年月了。 　　“你还有被设计之前的记忆吗？” 　　“没有。我的知识来自于设计时植入的初始程序。” 　　这么说来，安洁莉卡就是安娜的第一任主人了。 　　“谁设计的也不重要啦，重要的是现在我是安娜的主人。既然安娜说是全功能自动人形，那一定具有打扫卫生的能力吧？” 　　安娜点了点头，这多半是入职考核。 　　贵宾室室内略微有些脏乱，实际上即便安洁莉卡不吩咐，安娜没有命令时也会去自行打扫，她不是喜欢清闲的类型，时刻处于手痒难耐渴望打扫的状态。 　　大约十分钟后，贵宾室内焕然一新。 　　“呀~真的是完美女仆~” 　　被亢奋的安洁莉卡抱住蹭脸的安娜荣辱不惊。 　　“承蒙主人夸奖。多亏了主人的骚扰，花费的时间增加了362.4%。” 　　虽然是初次大清扫，安娜依旧得心应手，没有丝毫的迟钝，她唯一遇到的难题是自己的主人会在她打扫卫生时进行持续不断的骚扰。 　　但安洁莉卡完全没有觉得羞愧，反而一本正经地告诫安娜。 　　“安娜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哦，现在的主仆关系都是这样。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优秀的女仆应该被下流无耻的主人搞大肚子。” 　　“我和您似乎对主仆的理解有很大的分歧。” 　　安娜的表情显然十分困扰，首先她认为唤醒自己的主人绝对是完美之人，才不是下流无耻之徒，其次她是人偶，搭载的功能繁多，却不具备繁衍的能力，最后她的主人是女孩子，她们不可能开花结果。 　　安洁莉卡还没有从白捡到完自动人形的劲头中恢复过来，不如说任何人得到完美女仆都不可冷静吧。 　　安洁莉卡拉着安娜的手腕冲到了厨房，接下来是料理能力的考验。 　　“喂喂、这个女仆是什么时候……” 　　“厨师长厨师长！借用一下食材！” 　　“这可不行！” 　　厨师长当即表示反对，纵使安洁莉卡满面笑容的模样令他有些许的负罪感，但这不过是安洁莉卡忘记遮掩容貌产生的作用。实际上厨师长的决策没有任何过错，船上的补给品是重中之重，就算目前处于充足状态也不能肆意浪费。 　　“没事。给她们一点。” 　　船长出现在了食堂门口，不止是他，一位美少女女仆的出现在船上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没有参与围猎白鲸的船员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才知道船上的贵宾居然从白鲸的肚子里捡到了一位女仆。 　　船长后边跟过来一大堆看热闹的船员，无奈之下，厨师长分给了安娜一些食材。 　　然而，安娜的首次公演没有取得好的成果。 　　不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但也是看得厨师长直皱眉头，根本是个新手水准。 　　完成料理后的安娜稍作沉思，随后向厨师长提出了请求。 　　“能否劳烦您演示一遍？” 　　“演示？” 　　厨师长看了船长一眼，船长依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做了个OK的手势。 　　厨师长摇头叹息，这种胡闹本该由船长带头制止，不过在黑玫瑰号工作了几年的他明白船长是个随性的的人，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虽然心里发着牢骚，厨师长还是尽可能节省食材地做了一份简单的料理。由于有魔法的缘故，食材能够得到更好的保存，因此剑与魔法的世界中航海饮食水平要远超真正的中世纪航海，毕竟如果只能在海上每天啃硬度堪比法棍面包的食物，安洁莉卡才不愿意坐船。 　　看过厨师长演示的安娜开始了她第二次料理，不到半分钟，原本还是略微带有不屑态度的厨师长变得瞠目结舌。 　　对厨具挑选的流畅、刀工的精湛，再到火候的把握和调味的拿捏，几乎到了厨师长想要故意挑出毛病都找不出来的程度。厨师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亦或者是安娜之前是装出来的生疏。 　　不可能……刚才她绝对是新手，甚至连有些厨具该怎样使用都要口头询问，像是连厨房都没进过，最后能勉强完成料理已经是奇迹了。可既然是新手，为何现在又变得如此娴熟？难道她旁观一次就能成长到这个地步？这种解释固然合理，但她的学习能力已经不知道该用天才还是怪物来描述了。 　　模仿厨师长的料理完成，安娜唯一明确胜过厨师长的地方在于摆盘艺术，商船上并不需要这种技艺。尔后安娜像给老师提交作业的学生一样望着厨师长。 　　香味和色泽都恰到好处……厨师长知道绝不可能是失败品，他还是有些不信邪地进行了试吃。 　　【魔女TIPS】 　　安娜斯塔西娅（Anastasia），源自希腊语“复活”。 155 完美而优雅的侍者 　　“还不错。” 　　试吃后的厨师长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其实以第一次尝试的水平的标准来判定的话，安娜完全是超水准发挥，达到了厨师长90%的功底。但要知道厨师长这个职位可不是托关系就能当上的，必须得有真材实干。虽然心里有些郁闷，厨师长必须承认，安娜认真研习的话烹饪水平绝对在他之上。 　　“不愧是我的安娜！” 　　安洁莉卡高兴地扑到安娜身上，像小猫一样在安娜脸上蹭来蹭去。如果能量化数值的话，安娜会看见安洁莉卡的好感度疯狂上涨，已经到了多萝西娅看了会沉默，葛蓓莉亚见了想流泪的程度。 　　安洁莉卡大致清楚安娜的料理水准是跟不上时代的，魔法师维斯考特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但安娜的学习能力没有受损，她可以快速适应这个时代的美食做法。 　　料理与家政均为全能，还是美少女……还有比这更赞的女仆吗？ 　　安洁莉卡申请在船上期间让安娜来厨房帮忙，顺便学习料理，船长一口答应下来，而厨师长已经在考虑安娜到时候厨艺超过他们该怎么办了。 　　不过厨师长低估了安娜的情商，她确实会快速成长到超越厨师长的水平，但不会刻意将料理发挥到极致，她是来学习的，不会破坏厨师长和船员们的关系。 　　待到安洁莉卡挽着安娜的手离开，水手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想要把安娜亲手做的料理吃光，幸亏有船长维持秩序，才没有发生暴乱。 　　见到这一幕的厨师长不禁有些郁闷。 　　“你们这帮混小子……我做的也不差啊。” 　　“不一样。这是美女女仆亲手做的料理，好吃到十倍不止。” 　　船长看着厨师长脸上抽搐的横肉，深知这帮口无遮拦的水手有苦头吃，兴许他们今晚的晚餐会被加点料。 　　安洁莉卡带着安娜在重新起航的黑玫瑰号上到处乱跑，没过多久，已经回到船长室的船长便迎来了大副和魔法护卫官两位访客。 　　魔法护卫官将一瓶清水放在了船长室的办公桌上。 　　“让我猜猜，这是那位女仆的杰作。” 　　“没错。水质优良，无需二次净化。” 　　魔法不能凭空制造水源，但是有将原本不能饮用的水过滤为饮用水是可以做到，在海上，魔法师的职责还包括必要时把收集到的雨水和海水转化为饮用水，通常船上都会配有雨水过滤器来过滤雨水，但海水则需要依赖魔法师的魔法。 　　拉莱耶海域则是特例，迷雾会影响到海水，使海水中的带有轻微的魔力反应，干扰魔法师的转化，往往需要数次转化才能变成可饮用的淡水，即便如此这也是必须的，因为没有人期望在拉莱耶海域收集雨水：拉莱耶海域没有细雨，只有风暴。 　　然而安娜仅需要一次转化即可做到把海水转化为淡水，且水质极高，船上只有船长和魔法护卫官两人才能做到。 　　“真不可思议，那个女仆的魔法资质也十分卓越。” 　　“包括她的体能。” 　　一同前来的大副进行补充。 　　“她能轻易攀上瞭望乌鸦巢，视力比我们的瞭望员更好。” 　　虽说在拉莱耶海域瞭望员通过肉眼的瞭望收效甚微，但依旧是必要的职位，安娜的肉眼视力居然比专业的瞭望员还要优秀。顺带一提，所谓的乌鸦巢即为望斗，也就是船上的瞭望台，不过出海的人都习惯叫它乌鸦巢。 　　最关键的是安娜攀上瞭望台的动作灵敏到大副都快看不清动作，她还是穿着高跟鞋行动的，竟然能身手敏捷到这种地步。当然安娜的初始装备没有高跟鞋，和丝袜一样都是安洁莉卡独家赞助，单纯是为了增加美感。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船长，船上的每个职务都快被她打击了一遍，我看她搞不好还能担当航海士和舵手。” 　　“不必担心，我们的客人只是在测试那个女仆的能力。我可以确信她们不会干扰到黑玫瑰号的运作，起码瞭望员的工作她们不会同意。” 　　瞭望台很高，安娜穿的是短裙，一抬头很容易走光，安洁莉卡不可能再让安娜尝试，毕竟水手们知道消息后可不会扮演绅士。 　　安娜的能力出众到连船长都有些意外，他倒是看出了安娜是人偶，但人偶全能到这个份上…… 　　她多半有什么设计上的缺陷吧。 　　船长这么想到，这并不是嫉妒，尽管他没有看到安娜的封印，还是推断出了正确的事实。缺陷的问题交给安洁莉卡自己解决便是，诚然若是船上有安娜这么一个全能达人事半功倍，但她的缺陷应该不是他们能处理的范围。 　　“瞧你们的头疼的衰样，我们的船上从来不缺千奇百怪的客人，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乘客看待。” 　　“好吧。我们需不需要给她专门准备一个房间？” 　　贵宾室只有一间，不过专门给安娜提供普通的房间还是绰绰有余的，故此大副提出了意见。 　　但船长摆了摆手。 　　“她们没提，不需要我们专门去煞风景。” 　　煞风景……？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面面相觑，一时没搞懂他们到底煞了什么风景。 　　时间一晃来到夜晚。 　　到了休息的时间，安洁莉卡和安娜都不是黑玫瑰号的船员，无需为守夜而困扰。夜晚的拉莱耶海域看不见星空，无事可做的安洁莉卡谢绝了水手们玩骰子的邀请，带着安娜回到了贵宾室。 　　安洁莉卡现在心情大好，她恨不得给黄金黎明寄过去一份孩子很满意，下次还会光临的五星好评。 　　安娜的表情堪称全能，不仅是安洁莉卡，船员们对安娜的评价也都一致。 　　完美而优雅的侍者。 　　不过安洁莉卡还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她在想该如何向安娜发起最后的考验。 　　贵宾室其实单人间，换言之仅有一张床，身为主人的安洁莉卡没有给安娜专门讨要一间空房，意外的是船上的人居然没有过问。 　　两人独处一室，正常来说…… 　　“主人。” 　　安娜率先开口了。 　　“您需要侍寝么？” 　　“……欸？” 156 不完美的缺陷 　　安洁莉卡错愕地望着安娜，人偶的女仆依旧一丝不苟，不像是在故意捉弄安洁莉卡。 　　“侍寝……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侍寝吗？” 　　似乎将安洁莉卡的难以置信理解成不信服，安娜又多了几分认真。 　　“安娜是以全能力Max的思路被设计制造出来的，因此我的任何方面的侍奉能力都是满级，请主人相信安娜。” 　　“不不不，我是说……更进一步的哦……？” 　　贵宾室里仅有一张床，安洁莉卡才不会允许和美少女共同处一室却让对方睡地板，但如果限制在1.2米宽2米长的狭小空间，安洁莉卡完全保证不了她会安分守己。 　　安娜虽然是自动人偶，但她的身躯构成是最精密的材料，已经达到了人造人的领域，她的身体丝毫不会感到僵硬，正如与她外貌相仿的人类少女般温软如玉。 　　安洁莉卡如此惊讶在于安娜竟坦然接受，尽管她有自信女孩子喜欢上也很正常的美貌，不过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的常识是很正常的，往往都是安洁莉卡去主动追求才会有结果。难得有美少女主动追求安洁莉卡，还是葛蓓莉亚这种精神有点不正常的怪人。 　　直白点说—— 　　“我们都是女孩子，这样也没关系吗？” 　　安洁莉卡本人肯定不会介意，但安娜本人的态度引起了安洁莉卡的好奇心。 　　安娜给出了她的答案。 　　“只要是主人就没问题。安娜愿意把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主人。” 　　严格意义上讲，安娜的初始程序是很正常的，不过她的程序设置最优先级必定是她的主人。 　　如果捡到安娜的是男性，安娜就是十分正常的奉献自己一切的完美女仆，但捡到安娜的是女主人且同样对安娜有诉求，安娜会把自己的xp调整为对美少女感兴趣，即便安娜的主人是某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哥布林和触手怪，安娜的审美也会强制变更，并不会有什么反抗。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娜的xp应该算是主性恋？重点在于她有主人就可以，至于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亦或者是不是人都不重要。 　　这是有些扭曲的生活方式，而安洁莉卡对此的看法是—— 　　“呜呜……” 　　“主、主人……？” 　　“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仆……难道我进入拉莱耶海域以来一直都处在幻境中吗？如果是的话请万千不要让我醒来！” 　　“主人，安娜是真实存在的。” 　　安洁莉卡少有的哽咽了起来，尽管她的眼泪不到五秒钟就止住了，让人怀疑她的泪腺究竟是怎样的构造。 　　两眼放光的魔女握住了安娜的双手。 　　“放心吧安娜！我绝对是全世界最——适合你的主人！而你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仆！” 　　“安娜从来都不会怀疑主人的完美。我也想成为配得上主人的完美女仆，但安娜是做不到的……” 　　安娜的表情忽然有些暗淡。 　　安洁莉卡稍微感到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安娜会选择主动坦白这个话题。 　　那就是关于安娜为什么被封印在棺材里的原因，倘若她当真完美无缺，黄金黎明根本没有理由封印安娜。 　　“安娜的设计之初确实是向着完美的侍者创造，但……安娜存在着无法解决的致命缺陷。” 　　安娜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人类的心脏都存储在这里，而我作为自动人形，等同于心脏的魔力炉心被放置在同等的地方。使魔需要主人供给魔力才能生存，若主人魔力枯竭，使魔会切断魔力纽带。” 　　这并非是单纯的魔力不够无法维持使魔的缘故，高等的使魔具备存储魔力的功能，类比的话很像是手机的运作原理，哪怕没有与充电器接连，电池里的电量也足够运行。使魔主动切断都是为了避免主人魔力枯竭，陷入生命危险的境地。 　　“可是，安娜的魔力炉心存在缺陷，魔力消耗量是其他顶级使魔的22.33倍，与安娜进行契约，双方都无法主动解除，直到双方有一人死亡。” 　　当安洁莉卡选择与安娜契约的时候，她瞬间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安娜抽取的魔力达到了安洁莉卡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的程度。 　　用数字来形容魔力量的话会是非常夸张的数据，哪怕是能够在国家宫廷任职的大魔法师，也会被安娜直接抽成废人。 　　黄金黎明选择封印安娜的理由既简单而纯粹。 　　她看似完美，但这个缺陷却导致安娜不能被启用。 　　安娜斯塔西娅……是黄金黎明设计出来的最大的失败品，他们设计的魔力炉心导致他们前功尽弃。如果要把魔力炉心拆取出来，便等同于彻底破坏安娜，还不如重新设计新的自动人形 　　黄金黎明没有销毁失败品的习惯，正如他们会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同僚会选择清洗记忆放逐而非杀死。最终黄金黎明没有选择破坏安娜，他们将自动人形放入施加了重重封印的棺材中沉入海底。 　　许多年后，白鲸莫比迪克在机缘巧合之下吃掉了封印了安娜的棺材，却因为棺材上的封印魔法术式导致它无法消化。本来该是白鲸莫比迪克死亡，封印安娜的棺材伴随着鲸落再度沉入海底，结果意外被安洁莉卡打捞了上来。 　　安娜的魔力炉心会导致契约出现故障，原本是主人不能解除、反而会害死主人的致命缺陷，安洁莉卡却全然不受影响。起初安娜还以为是有其他人协助给安洁莉卡供给魔力，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安洁莉卡独自一人即可承担安娜的魔力供给。 　　“即便安娜是带有这样缺陷的女仆，主人也愿意允许安娜待在主人身边吗？” 　　“不重要啦。” 　　“欸？” 　　安娜吐露心声的自述被安洁莉卡面带灿烂的笑容否决。 　　“我早知道安娜胃口很大了。我不提这个问题可不是为了等安娜自己坦白，而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我选择契约安娜单纯是很中意可爱的女孩子，其他的都是加分项，才不会有扣分项。” 　　“……” 　　安娜一如既往的困惑，果然她摊上了一位奇怪的主人。 　　不过要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迷茫了，答案只有一个。 　　我将向她献上忠诚！ 157 缺陷之罪 　　翌日清晨的一大早，有两个人在甲板上闲聊，他们分别是船上的大副和魔法护卫官。 　　“船长的预料真是准确……今天她们马上安分下来了。” 　　大副瞥了一眼同在甲板上亲密无间的魔女与女仆。 　　“安娜还是会稍微帮点忙，在她的主人允许的前提下。这样也好，不然我们都会被她打击到。” 　　魔法护卫官心有余悸，他身为统率船上的魔法师的人，脸上是最挂不住的。想到厨师长今后还要痛苦一段时间，魔法护卫官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免对卿卿我我的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关系感到诧异。 　　“她们不是昨天才认识吗？怎么关系变得这么好？” 　　“不知道，但我赞同你的意见。通常主仆的关系会好到这种程度么？” 　　“话说昨天我们巡逻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她们的房间里有奇怪的动静。” 　　“喔，你也听到了啊。” 　　魔法护卫官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她们似乎在房间里进行夸张的接吻，口水声啧啧作响。真奇怪，明明她们都是女孩。” 　　“等会儿？你说什么？” 　　“不是你问我听到了什么动静？” 　　“可我听到的是她们在说一些不嫌害臊的情话。” 　　“啥？”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大眼瞪小眼，毕竟是客人的隐私，他们昨天路过时心照不宣选择沉默，甚至故意用力踏脚板做提醒，没过几分钟房间里便安分下来。 　　不过魔法护卫官判断她们没有善罢甘休，而是使用了隔音的魔法，估计是之前太激动了所以忘记进行布置。 　　但今天两人才发现不对劲。 　　一个说是在亲吻，一个说是在聊天。 　　问题来了，她们是怎么同时做到的？ 　　大概是他听错了吧？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彼此都这样想。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另一边。 　　“两位先生似乎产生了误解呢。” 　　“嘛，也不能说是误解，其实都没有错。” 　　安洁莉卡和安娜在船舷附近沐浴着并不算特别清爽的海风，听到了后边船上大副和魔法护卫官有趣的谈话。 　　然而他们都没有听错，安洁莉卡和安娜确实在同时进行两件事，不过安洁莉卡可不会专门去做解释。 　　“下次得注意布置魔法。” 　　“安娜认为在人来人往的船上，这么做其实不合适。” 　　“有美少女陪在身边却要求我什么都不做，安娜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吗？” 　　“是的，所以今后也请对我继续肆意妄为吧，我的主人。” 　　“呀~” 　　安洁莉卡抱着安娜蹭了蹭，安娜发现她的主人特别喜欢这样做，虽然有些困扰，但不可能有厌烦的情绪。 　　安娜的确是她所言，搭载的全部功能都是满分，然而有很多知识都局限于理论。安洁莉卡相信安娜的学习能力，今后安娜绝对可以成为能干的完美女仆。 　　顺带一提，昨天安娜其实有想到该注意隔音，贵宾室有着最好的魔法隔音板，然而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只可惜安娜准备提醒的时候，已经被安洁莉卡捷足先登。 　　心情无比畅快的安洁莉卡，连待在船舷附近却看不见风景的迷雾，都觉得别具一番美感了。 　　“谢谢您，我的主人。”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谢谢款待的意思吗？” 　　“由我来说谢谢款待的话未免有些僭越了呢。我想感谢您……给予我真正能拥有一个主人的机会。” 　　安娜真挚地说道，表情格外认真。 　　“当我激活自我意识后，才体会到能够自由地行走，用自己的双手触碰实物，是多么美妙的事。原本身为失败品的我，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机会，但主人您赐予了我本来无法拥有的生命，也不会嫌弃我这样失败的女仆。” 　　“安娜才不是失败品。” 　　“但是，安娜仍然给主人带来了负担。主人可以使用魔力上限，无疑减弱了吧。” 　　用游戏术语来形容的话，安洁莉卡的MP上限被砍了一刀，虽然还是很多，但有所削减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可否认与安娜进行契约后，安洁莉卡其实变弱了，这份差距是安娜不能弥补的。 　　安洁莉卡的不在意绝非嘴上说说而已，她本人确实不在乎，然而安娜无法认同，她坚信这是她不完美的证明，是她必须用她的全部去弥补的过失。 　　“请容我：自动人形安娜斯塔西娅向您正式宣誓。我的主人，无论您未来富有或贫穷，健康或者疾苦，安娜都会忠于您，直至死亡将我与您分离。” 　　“这种时候说死亡什么的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话是这么说，安洁莉卡还是笑着握住了跪下的安娜的手，接纳了她的效忠。 　　不过魔女现在依旧没能理解，给予了安娜自由活动的生命所带来的忠诚，甚至超过了安洁莉卡的想象。 　　人历经风雨会逐渐成长、最终成熟起来，不过物品则是另一回事，饱经岁月冲刷的刀会变得迟钝，机械会变得老化，在这一点上被制造出来的人偶是同样的。尽管安娜是魔法秘社黄金黎明制造的最顶配的自动人形，但身为人偶的她仍会不断老化。 　　人偶的魔力炉心等同于舰船的龙骨，无法进行更换，倘若更换的话等同于完全破坏、拆毁，再重新进行构造。 　　安娜很清楚这是她仅此一次的生命。 　　我真的是个幸福的侍者。 　　注视着心情开朗的安洁莉卡的侧颜，安娜这么想到。 　　本该是失败作的她得到了重见天日的机会，且解放她、契约她的人是能够负担起她的缺陷的魔女。 　　对于安娜来说，没有比这更加梦幻的人生了。 　　安娜会对安洁莉卡献上毫无保留的忠诚，她发誓她不会让自己成为安洁莉卡的负累，倘若她的缺陷对安洁莉卡当真造成了影响，安娜已经想好了她的归宿。 　　她们之间的契约必须要一方死亡才会解除，但安洁莉卡是不会有死亡这个事实的，想要解除便只有另一方能做到。 　　也就是自动人形安娜斯塔西娅的毁灭。 　　这是安娜在必要的时刻，唯一能做到的赎罪。 158 【魔女与幽灵船团】 　　如何概括安洁莉卡在船上的生活？ 　　第一天，和安娜贴贴。 　　第二天，和安娜贴贴。 　　第三天，和安娜贴贴。 　　第四天，安洁莉卡啊安洁莉卡，你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做点正事吧！ 　　第五天，和安娜贴贴。 　　“……原来是这样，主人经常勾引……不，追求那些可爱的女孩子啊。” 　　所以才会这么轻车熟路。安娜若有所思。 　　安洁莉卡修长的玉指缠绕着安娜的发丝，像淘气的孩子一样趴在安娜背上。 　　“嗯哼~是不是嫉妒了？我可爱的安娜。” 　　“怎么会呢？像主人这样优秀的美人，受欢迎不是很正常吗？” 　　“对吧对吧？但精灵族却没有安娜的慧眼，竟然把我列入黑名单什么的，真的是不可理喻！幸好我现在有安娜了，以后除非精灵岛的精灵们求我，否则我才不会去找她们。” 　　“是的，精灵王后她……欸？主人，您说、精灵们……？” 　　安洁莉卡在和安娜贴贴的同时，还很没操守告诉安娜她以前的光辉战绩，毕竟安洁莉卡是水性杨花梦想开后宫的魔女。 　　安娜原以为安洁莉卡被列入精灵岛黑名单的缘故是骚扰过精灵王的妻子，没想到居然另有隐情。 　　“对啊，精灵们。因为精灵族没有那种能直接找到女孩子的地方，所以我也很无奈。” 　　人类世界的领地中，一些大城市的按摩店、澡堂都是安洁莉卡心中的圣地，然而精灵族没有这样的习俗，无论去到精灵岛的哪里，都不可能有直截了当的精灵族美少女，而且她们拒绝魅魔，安洁莉卡在精灵岛连魅魔都找不到。 　　那我不就只能去把本来圣洁的精灵拖下水了吗？安洁莉卡冠冕堂皇地说道。 　　安娜其实很想吐槽，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孩子喜欢去那种地方本来就不正常呢？ 　　“不愧是主人，能得到的主人宠幸，是精灵们的福祉。” 　　但安娜终究没有直接说出心底的吐槽，而她的这番话至少有八成都是肺腑之言，在她看来主人安洁莉卡是真正完美的人，得到安洁莉卡的眷恋的少女，一定会很幸福吧， 　　起码安娜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侍者。 　　安洁莉卡愉快地哼着小曲，安娜不仅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女，她温顺如小动物般的性格也让安洁莉卡爱不释手。 　　况且安娜的学习能力非常惊人，她自称是全功能自动人形，初始状态却没有讨好女主人的知识，可能是创造她的人没想到会有这种需求吧。饶是如此，安娜依旧通过学习能力迅速成长，达到了可以和安洁莉卡卿卿我我的程度。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陷入安娜依赖症了！ 　　但是安娜很可爱！稍微安娜中毒什么的也…… 　　咚咚咚。 　　突然有人不合时宜的敲了敲房门，给安洁莉卡的热情浇了一盆冷水。 　　安娜终于得到了从安洁莉卡身上撤离的机会，她等到安洁莉卡整理好衣服才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位水手，平常安洁莉卡和安娜经常会关在房间里，由于有隔音魔法的阻挠，没有人知道她们在房间里干什么，在水手们的视角中，无非是安洁莉卡和安娜作为主仆的关系有些好得离谱而已。 　　“要遇到了！” 　　“遇到……什么？” 　　“拉莱耶海域的奇景，船长说能碰见是你们的幸运，所以邀请你们来甲板上：我们遇见了幽灵船团！” 　　幽灵船团。 　　水手口中吐露出安娜不知道的名词，穿戴整齐的安洁莉卡来到了安娜身边，她同样对所谓的幽灵船团浑然不知。 　　“幽灵船我有听说过，可幽灵船团是什么？” 　　所谓幽灵船，是指海上的一种神秘现象，大海上充满奇遇与冒险，同时也危机四伏，有许多船只未能满载而归，在海上遭遇了海难。然而有些时候船只没有沉没，在船员死后依旧在海上继续漂泊。 　　另一种幽灵船是本该已经沉没或失踪的船再次出现，船上空无一人，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气息。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里，幽灵船是难以解释的现象，海上孤立无援，没有人知道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剑与魔法的世界中，幽灵船的形成和魔法息息相关，可以用魔法解释原理，魔力可能会基于种种原因附着在船上，催动它漫无目地四处漂流，同时不受水浪破坏。 　　话虽如此，海上航行的船只大多都不会希望遇到幽灵船，接近船只时，幽灵船上附着的魔力可能无法受到控制，进而发生保失控现象撞向船只，进而发生海难。 　　水手没有解释，从他离开时兴奋的态度推断，想来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 　　安娜向安洁莉卡投去征求意见的视线，等待安洁莉卡的决定。 　　安洁莉卡想了一会儿，她更希望能继续待在房间里和安娜增进感情，但无论什么时候安娜都不会拒绝，而幽灵船团是在拉莱耶海域才能见到奇景。 　　“安娜，我们去看看吧？” 　　“明白了，主人。” 　　安娜跟在安洁莉卡身后，两人一同来到了甲板上。 　　船的航速极大幅度降低，有许多水手都聚集到了甲板上，甚至连厨师长都在。 　　船长抬起手朝魔女和女仆打招呼。 　　“哟！姑娘们，把你们从安乐窝里喊出来可真不容易。” 　　“要是允许的话，我不介意和安娜继续窝在房间里。” 　　“你们待在家里恩爱绝对没人打扰，现在是在海上，不见识见识大海的景色未免过于可惜了，拉莱耶海域不是适合蜜月旅行的航线，但还是有值得一见的风景——” 　　“是指幽灵船团么？” 　　船长点了点头，他没有立刻解释幽灵船团的来龙去脉。 　　要来了。 　　“主人，看那边。” 　　安娜指着船舷的方向，黑玫瑰号的正前方，有一艘幽蓝色的光芒覆盖的船只正在迫近。 　　那正是传说中的幽灵船，附着在船只上的魔力会以幽灵般的颜色的呈现，同时会使得幽灵船化作魔力形成的火药桶，与船只碰撞会触发炸裂。 　　真正令安洁莉卡惊讶的地方在于幽灵船并非形单影只，它的身后竟是整编的幽灵船舰队。 159 玛丽·赛勒斯特号 　　倘若站在黑玫瑰号的乌鸦巢上，便会看到极其震撼的一幕。 　　数十艘舰船组成的声势浩大的幽灵船团犹如被什么人统治着一样，浩浩荡荡的行进，舰队中有平平无奇的商船，有克拉克帆船和卡拉维尔帆船，还包括护卫舰和海盗船，甚至还有渔船。 　　单从战斗力上而言并不算特别出众，然而当它们整编成完整的舰队时，全体附带幽灵的蓝色光芒，它们便是一个整体。 　　“这是……幽灵船团？” 　　安洁莉卡和安娜来到船舷附近，近距离观察幽灵船团，渔船和克拉克帆船上船帆破碎飘摇，商船的船舱出现了巨大的撞击缺口，海盗船上则满是炮弹和魔法轰击过的痕迹，形态各异的幽灵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各自的故事。 　　有一部分都是航线的殉难者，还有一些是被风暴吹入拉莱耶海域的可怜人，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渔船便显得苍白而无力。 　　船长终于做出了解释。 　　“幽灵船团是拉莱耶海域独有的景色，无数徘徊在拉莱耶海域的幽灵船组成了舰队，在迷雾中游荡。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原本带有危险性的幽灵船，统合为幽灵船团后竟然不再对商船产生威胁。” 　　“船长的意思是幽灵船团从未有过攻击的先例？那还真是不可思议。” 　　安洁莉卡倒是觉得很反常，幽灵船的形成是魔力附着在船身之上，没有自我的意识，它会撞上普通的舰船并引发爆炸，绝非出于谁的旨意，纯粹是引发了类似于正负极的吸引。 　　普通人会觉得幽灵船演变成不会伤人的幽灵船团是奇景，但身为魔法师的安洁莉卡有些钻牛角尖，因为站在魔法师的角度难以解释，她不认为幽灵船团是自然现象。 　　根据船长的说法，幽灵船团的形成已经有段年月了，至少有五十年左右，在这片充满危机的海域里，只有人畜无害的幽灵船团能给跑这条航线的水手们带来一些温暖。 　　久而久之，幽灵船团成为拉莱耶海域中独有的风景线。 　　安洁莉卡看着一艘又一艘的幽灵船经过，心中满是好奇，不过安洁莉卡本身不是狂热的研究者，这份好奇压在心底并无任何不适。 　　“怎么样？安娜？” 　　“主人是在询问安娜的感受？这是安娜的知识中不曾有过的壮丽景色，我再次体会到能够得到生命，用自己的双眼去亲自见证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以前也从来没见过呢，虽然我活了很久，世界上依然有许多我没有见过……” 　　安洁莉卡尚未说完，安娜忽然脸色一变，挡在了安洁莉卡面前。 　　“主人，请当心。船上边有人影。” 　　一艘规模最为庞大的幽灵船伴随着幽灵船团缓缓黑玫瑰号，如果要给幽灵船团设立一艘旗舰的话，那么无疑是这艘需要抬起头仰望才能看到船舷的巨型帆船。 　　“——玛丽·赛勒斯特号，很久之前迷失在海上的度假船。” 　　船长认出了这艘巨型双桅帆船，在幽灵船团的所有舰船中，它是最为庞大也是最有名船。 　　“玛丽·赛勒斯特号是一次伟大的尝试，人们熟练掌握用魔法让自己在海上过好日子后，有的商人开始尝试让游客登上船只，去体验海上风光。玛丽·赛勒斯特号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的，这项尝试大受欢迎，有能力登上度假船的人都有雄厚的经济背景，它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它的结局却不怎么好。 　　“是啊，后来发生了令每个海上共和国都哀悼的大惨案。” 　　魔法护卫官也走了过来，仰望着巨大的双桅帆船。 　　“玛丽·赛勒斯特号的声名太过响亮，引来了臭名昭著的黑胡子海盗团的注目，他们纠集了大量海盗船，在惨烈的海战过后俘虏了玛丽·赛勒斯特号，船上的有钱人都成了俘虏。他们大概是想以此来谋求赎金。” 　　“真是群蠢货。” 　　船长嗤之以鼻。 　　“参与过玛丽·赛勒斯特号设计的所有海上共和国被彻底激怒，不惜砸下重金也要围捕黑胡子海盗团，在围追堵截之下，他们和被他们缴获的玛丽·赛勒斯特号钻入了拉莱耶海域……最后全军覆没。” 　　然而经过这次惨痛的失败，原本大有可为的海上度假自此一蹶不振，直到今天都没有恢复元气。人们相信当日被残忍的黑胡子海盗团杀害的亡灵至今仍徘徊在上边，没有被冥神所回收。 　　“我看到了上边有人影。” 　　安娜强调了一遍她的发现，出于保护安洁莉卡的理念，她始终警戒着玛丽·赛勒斯特号，但是再也没有看见船上的身影。 　　魔法护卫官不以为然。 　　“你肯定是看错了，美丽的女士，我们一开始因为玛丽·赛勒斯特号的传说也都对它充满畏惧，后来我们发现它和普通的幽灵船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块头大一点，上边不会有人……” 　　玛丽·赛勒斯特号已经成为幽灵船几十年，如果上边有什么东西，只可能是亡灵，但亡灵都是凶悍的不应存在的魔物，就像巫妖一样，它们都会走向疯狂，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幽灵船上边？ 　　“我相信安娜。” 　　“呃……我能冒昧的问一句，是您的魔法窥测到……？” 　　“没有哦，只是我觉得安娜不会看错而已。” 　　面对安洁莉卡毫无根据的信赖，魔法护卫官的面色上显现出一抹尴尬。 　　“——船长。有情况。” 　　脸色凝重的大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怎么了？” 　　“幽灵船团不动了！” 　　“哦哟……？” 　　船长挑了挑眉毛，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立刻打开魔法道具虚像海图，幽灵船由于附有魔力，会在虚像海图上有所显示。 　　见到虚像海图的魔法护卫官和大副都变了脸色，幽灵船团将黑玫瑰号牢牢围困在中央的位置上，几乎水泄不通。 　　直到这时安洁莉卡才发现，玛丽·赛勒斯特号纹丝不动，它一直停泊在黑玫瑰号附近。 　　船长合上魔法道具，沉闷地叹了口气。 　　“我们遇见麻烦了。” 160 魔女小姐渴望废人养成 　　幽灵船团把船只卡在中央是前所未有的状况，关键问题在于幽灵船的特性导致把幽灵船炸掉脱离是不可行的选项，说不定会导致连锁爆炸。 　　船长先是拍了拍手掌，吸引甲板上水手们的注意力，船只停滞不前很容易被水手们察觉，比起欺瞒着他们，还不如先稳定住他们的情绪。 　　“伙计们，出了点状况，我们去解决一下。” 　　“哦——” 　　水手们对船长抱以充足的信赖，见船长发话，恐慌便没有在黑玫瑰号上蔓延。 　　船长和大副、魔法护卫官进行商议。 　　“我们一起去上边看看。” 　　“上边……？莫非，船长你是说？” 　　“去玛丽·赛勒斯特号上边。玛丽·赛勒斯特号上边有人和幽灵船团突然停止绝不是毫无联系，你看，玛丽·赛勒斯特号专门停在黑玫瑰号旁边，绳梯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显然是在邀请我们上去。” 　　玛丽·赛勒斯特号确实放下了绳梯，只不过老化的绳子看上去欠缺安全性，更像是诱导人上当的陷阱。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不赞同船长的意见，然而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方案。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上去，绳梯肉眼可见的不安全，会使用浮空术魔法的人船上只有船长一人而已。说到底在海上航行，与水有关的魔法序列更为重要一些。 　　似乎看出了船长等人的困扰，安洁莉卡主动开口。 　　“我们来带你们上去吧。但不要误会，我是想证明我的安娜的清白，只有你们亲眼看见，才会承认安娜没有看错。” 　　魔法护卫官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 　　安洁莉卡和安娜率先使用浮空术飞到玛丽·赛勒斯特号的船舷上，甲板上布满灰尘，不像是有鲜活的生命存在的痕迹。 　　“主人，我……” 　　“冷静点，安娜。” 　　安洁莉卡握住安娜震颤不已的手，安娜当然不是有恐高症或害怕什么的，她手震单纯是因为…… 　　职业病犯了。 　　安娜是女仆，她看到满是灰尘的环境，会从内心自然而然的萌生想要打扫干净的冲动。严格意义上讲安娜不是洁癖，她没有反复打扫的习惯，只是单纯的对脏乱的环境容忍度极低。 　　安洁莉卡不想这么做，她同样不喜欢太过肮脏的环境，但她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仆去做这种无意义的清扫，她们又不需要玛丽·赛勒斯特号，怎么能让安娜的手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弄脏呢？ 　　安娜微微颔首，主人的命令永远是她的第一位，即便和她的女仆本能相矛盾。 　　“请让我来排忧解难吧，主人。” 　　安娜面向黑玫瑰号，手腕处用魔力生成出两条锁链。 　　锁链弹射出去缠住大副和魔法护卫官的身体，在两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啸声中将他们拖拽到玛丽·赛勒斯特号上，船长见状慌忙咏唱浮空术飞到玛丽·赛勒斯特号的甲板上，否则他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他，这女仆对安洁莉卡以外的人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温柔。 　　“锁链？很有趣的魔法，是黄金黎明为安娜植入的固有魔法吗？” 　　“是的，锁链是我的武器，也是我的身体的一部分。” 　　“安娜……锁链和美少女是很搭配的哦？” 　　“还请您温柔一点，主人。” 　　大致明白安洁莉卡意有所指，安娜依然没有推脱。 　　船长对叨扰其他人的私生活没有兴趣，听到两人的对话，破例对安娜调侃了一句。 　　“女仆小姐，你说不定会把她宠坏。” 　　“那就让主人尽情依赖安娜好了。” 　　安娜莞尔一笑，关于这一点她不会退让，有的忠心耿耿的仆人会勇于指正主人玩物丧志，即便自己会受到主人的迁怒，而有的仆人倾向于主人的全肯定厨，安娜属于后者，她偏向于把主人养成离不开她的废人。 　　当然了，自律的主人不会被妄图废人养成的女仆所蛊惑，可安洁莉卡绝对不是这种类型的主人，恰恰相反…… 　　她超希望被养成废人的！ 　　安洁莉卡甚至想暴论，如果当废人也可以过上好日子，真的没有那么多人想继续努力，所以她一直想要能把她养成废人的完美女仆。 　　船长环顾玛丽·赛勒斯特号的甲板，充斥着空荡荡的死寂。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心有余悸，终于让心脏从嗓子眼回到常驻地，揉着发软的腿站了起来。 　　安洁莉卡和安娜上船后完全不闻不问，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只有船长在寻找玛丽·赛勒斯特号上的人影。 　　鬼祟的身影根本没有隐藏身姿。 　　甲板二楼的木扶手上飘着一个鬼影，全身被一团破旧的披风覆盖。感受不到披风下是否有生命存在的痕迹，但除却它之外，甲板上便没有其他的身影。 　　“冷落客人可不是合格的东道主啊，伙计。” 　　“……啊。” 　　“啊？” 　　“嗯哼~哼啊啊啊啊~” 　　披风下传来奇怪的大叫，对方似乎有段时间没说话了，正在重新适应如何发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有客人已经是十年前了？” 　　“不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好说。我的名字是塔希尔，或者说曾经作为人类的时候名字是这个。受诅咒的恶灵，是不需要名字的。” 　　“恶灵？！” 　　听到对方如此自称，大副和魔法护卫官都充满了戒备。 　　所谓恶灵是受到诅咒无法被冥神回收的灵魂的统称，它们往往会丧失理智，渴望无秩序的疯狂与破坏，是最为恶劣的魔物之一。 　　船长也略感意外。 　　“恶灵么，可你看上去还挺理智的，难道是装出来的假象吗？” 　　“谁知道呢？总之这不是重点，我统率着幽灵船团，但我不能离开玛丽·赛勒斯特号，只能用这种方式邀请你们来到船上。” 　　船长跑过好几次这条航线，不止一次遭遇幽灵船团，可是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自称塔希尔的恶灵的邀请，他们甚至不知道玛丽·赛勒斯特号上竟然有恶灵存在。 　　硬要说这次航行和以往的区别…… 　　塔希尔继续说道。 　　“你们当中，有个厉害的魔法师对不对？” 161 总要有一个巫妖王 　　“没错，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就是我啦。” 　　不等船长做出答复，安洁莉卡抢先承认了她的身份。 　　与其说安洁莉卡没有安全意识，倒不如说她不觉得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利。 　　“嗯……确实是强大的魔法师。” 　　塔希尔貌似能通过魔力量判断出强弱。 　　“那么我有一事相求。我希望你能讨伐我。” 　　塔希尔语出惊人。 　　恶灵并非谁人都能讨伐，以塔希尔能够统率整个拉莱耶海域的幽灵船这一点来看，塔希尔无疑是强大的恶灵。黑玫瑰号的船长和魔法护卫官都不具备讨伐恶灵的实力，唯独安洁莉卡能够处理。 　　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 　　“我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算是活着。” 　　跟着、为了取得安洁莉卡的信任，恶灵塔希尔开始娓娓道来他生前的故事。 　　“你们知道玛丽·赛勒斯特号的故事么？它原本是一艘度假船。” 　　“有所了解。” 　　“我曾有一个恋人，她在玛丽·赛勒斯特号上做厨娘。而我原先是一个叫做阿萨辛的组织的麾下成员，从事着某些……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工作，我们天各一方仍然真心相爱，渴望着在某天功成名就，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是，玛丽·赛勒斯特号的命运没有给这对恋人一个美满的结局。 　　“后来呢，玛丽·赛勒斯特号被海盗团盯上，我的恋人也被海盗俘虏。你们可以发挥你们的想象……落入海盗手中、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庇护的女人会遭受什么。” 　　“……”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吊死在桅杆上了，全身不成人形。我孤身潜入玛丽·赛勒斯特号，发誓要为她报仇。不久海盗团被逼入拉莱耶海域，我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我每天都杀死一个海盗，极尽折磨，让他们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最后我杀光了所有的海盗，一个不留。” 　　阿萨辛本来就是暗杀的组织，塔希尔将他学习到特长发挥得淋漓极致。 　　“我失去了我的恋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我决定与她一同埋葬在海里，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奇怪的是我没有死去，当我注意到我耳边徘徊者恶毒的咒骂与满腔怨恨，才明白我受到了诅咒化作了恶灵。诅咒我的人是被我杀死的海盗。” 　　“呃……这是为何？” 　　大副不禁感到诧异，开口打断了听得入神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我杀死他们的手段有些残忍吧，要我细讲我是怎么做的么？” 　　“这就不用了，我只是很惊讶海盗们居然还有脸面去诅咒你，他们罪有应得。” 　　海盗们强行掠夺了玛丽·赛勒斯特号，无恶不作，但在他们自己的视角，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没有丝毫悔改之意、无药可救的混账们，自然对残忍杀害他们的塔希尔满怀仇恨，他们不觉得塔希尔是正义的使者，恐怕反而认为他们才是受害者吧。 　　“大副先生，诅咒从来不分正义与邪恶。怨恨、执念……达到足够的境界，再搭配某些契机，就会催生出怨灵和恶灵。至于这份执念是否正确，其实并不重要。” 　　海盗们都是群活该下地狱的渣滓与败类，他们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然而诅咒的发生从来不在乎谁对谁错，达到条件便会触发。 　　安洁莉卡深知诅咒的原理，常人会认为诅咒是好人蒙受陷害后最后的反抗，是注视着世界的神明的怜悯与公正。事实上诅咒向来无情，神也不曾注视着世界，十恶不赦的恶人满怀怨恨的死去，一样会将诅咒施加在惩戒他们的善人身上。 　　“拉莱耶海域是魔力充沛的海域，我想那些海盗们之间应该没有强大的魔法师，纯粹是这份执念足够强大，配合迷雾中的魔力，仇恨塔希尔并把他诅咒成恶灵。” 　　安洁莉卡的分析全部正确，塔希尔受到海盗们临死前的怨恨，配合拉莱耶海域的魔力引发了诅咒，继续折磨着本想赴死的塔希尔。 　　“我的灵魂被他们限制在玛丽·赛勒斯特号这艘船上，永远无法离开。话虽如此，我发现我变成恶灵后，得到了操控幽灵船上的魔力的能力，于是我用我自己的力量统合了全部的幽灵船，在这片海域里组建了庞大的舰队，除了误入海域的海盗船，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说到这里，船长等人终于明白了本来危险的幽灵船为何集结为幽灵船团后不再伤人，原来是幽灵船团一直都有个总指挥。 　　船长的话语中毫不掩饰他的钦佩。 　　“幽灵船团已经出现五十年了，这五十年来基本没有因幽灵船导致的海难，我想我有必要代表常年行驶在拉莱耶海域的每个人向你道谢。” 　　“我收下你的谢意。可是我的愿望从一开始就只有死去，和我恋人一同埋葬在海上。整合幽灵船，更多的是我无事可做吧。” 　　船长的主张是论迹不论心，不管塔希尔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统治幽灵船避免幽灵船撞击商船的惨案再度发生都是事实。 　　“我找过许多闯入拉莱耶海域的魔法师，他们都不具备讨伐我的能力。这次不同，你的魔力是我见过的魔法师当中最强的，我想你一定能够做到。” 　　塔希尔一派轻松地笑了，他五十年来的煎熬，终于等到了尽头。 　　现在是解放这个可怜人的时候了。 　　“请稍等，能让我们商量一下吗？” 　　大副忽然这么说道，塔希尔自然满口答应，好不容易等到了安洁莉卡，他不想惹怒能净化他的大魔法师。 　　众人来到玛丽·赛勒斯特号的另一侧。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确认塔希尔没有在偷听后，大副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的内心同样受到折磨，但有句话他必须要坦白。 　　“听我说……我们不能净化他。” 　　“……？” 　　看到安娜疑惑的表情，魔法护卫官叹了口气，他是支持且理解大副的。 　　“女士，塔希尔是幽灵船团的首领。一旦他被净化，幽灵船团会再次恢复为群龙无首的状态。” 162 魔女小姐的幽灵船难题 　　幽灵船团受到塔希尔的约束，才没有袭击进入拉莱耶海域的船只。 　　倘若塔希尔被净化，幽灵船会再次成为威胁。 　　安娜来到船舷边，向下方投去一瞥，相隔重重迷雾，她依然能看见黑玫瑰号附近的幽灵船已经徐徐散去。 　　“围困住黑玫瑰号的幽灵船都离开了，他没有撒谎，只是为了主人能将他讨伐，才用这种方式邀请主人上来。” 　　“……” 　　“如果各位实在介怀……我们可以先破坏掉这些幽灵船。” 　　安娜提出了新的建议，幽灵船附着魔力本身有火药桶的性质，因此可以被魔法破坏。虽说一般而言幽灵船触发吸引会快速靠近船只，达到短时间内商船的火力难以集火击沉的速度，但现在有塔希尔辅助控制，她们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破坏幽灵船。 　　然而魔法护卫官还是摇了摇头。 　　“我们确实可以凿沉幽灵船团，但仍然会有新的幽灵船出现，到那时塔希尔不再，幽灵船就会威胁到进入拉莱耶海域的船只。” 　　“拉莱耶海域的情况比其他海域更加恶劣，海难的概率本就偏高，幽灵船现象也很普遍，我们能在这里击沉幽灵船团的所有幽灵船，可是幽灵船还会出现。” 　　届时，没有塔希尔作为统领，幽灵船会重新恢复到海上不确定因素的状态。 　　倒不如说拉莱耶海域的环境下比其他地方还要严重，因为这里有迷雾，魔法道具虚像海图价格不菲，不是每艘船都能承担得起。没有魔法道具虚像海图的商船注意到幽灵船靠近的时候，必然不具备充足的时间击沉幽灵船。 　　安洁莉卡明白大副和魔法护卫官的主张。 　　为了今后拉莱耶海域的安全，必须要留下塔希尔，让他继续统领幽灵船团。 　　幽灵船的出现偏向于自然现象，想要人为杜绝，只有永远不出航一条路可选，否则拉莱耶海域总会发生船难，亦总会存在幽灵船。 　　“这对塔希尔并不公平。塔希尔受到诅咒堕落为恶灵，可他没有做过恶行。塔希尔能保持自我意识，是出于拉莱耶海域特殊的环境、时不时攻击误入拉莱耶海域的海盗缓解精神上的疲劳，以及最重要的——他本身强大的精神力。” 　　塔希尔出身于专职暗杀的组织，但他没有嗜杀的习性，相反他在组织中受到的关于精神坚韧方面的培训，使他能够在变成恶灵的情况下，配合拉莱耶海域充满魔力的环境维持正常状态。 　　恶灵攻击人类一方面是自身陷入疯狂，另一方面是需要通过杀人来篡夺魔力来维系自身的存在，但在塔希尔身上，两个条件都不满足。 　　“塔希尔没有保护进入拉莱耶海域中每艘商船的义务，他会这么做仅仅是出自于他本人的道德观，而现在为拉莱耶海域鞠躬尽瘁五十年的恶灵塔希尔渴望得到解脱，我认为应当满足他的请求。” 　　“我承认，塔希尔无疑是个伟大的人……但也请站在我们的角度想一想，没有人能替代塔希尔的位置。每个出海的人都渴望回到陆地，渴望回到家人身边，我们需要尽可能降低任何风险。塔希尔他……已经死了，我们都是活着的人。” 　　安娜理解他们的言下之意。 　　塔希尔可以为他们牺牲一下。 　　安娜并无斥责大副和魔法护卫官的想法，塔希尔不是她的什么人，安娜会抒发她的意见，不过如果是和她的主人关系不大的人，安娜没有执意坚持的理由。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安娜主张应该解放塔希尔，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偏向于为航线的安全考虑。 　　“咳咳。我说啊——” 　　船长开口了，幽灵船团的保存与否同样和他息息相关，但船长的态度仍是事不关己般。 　　“你们争论这么半天，其实意义不大。” 　　“哈？” 　　“能够解放塔希尔的人只有一个，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具有操控整个幽灵船团能力的塔希尔是强大的恶灵，连安娜都不具备净化塔希尔的能力，众人当中只有塔希尔邀请的对象：安洁莉卡拥有解放他的能力。 　　安洁莉卡傲然地挺起胸膛。 　　“没错，不要忘记我才是主角，剧情分支该怎样选择由我来做决定。” 　　虽然不是很懂安洁莉卡所说的选择分支是什么意思，大副和魔法护卫官也都反应过来，应该努力说服真正有能力改变现状的魔女才对。 　　“那么您的意见是……？” 　　“一般来说，我不会做干涉。”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喜形于色，安洁莉卡拒绝改变现状，等同于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要是受到了委托的话，安洁莉卡会做出一些改变，否则安洁莉卡基本只会视为沿途的风景而已。 　　何况幽灵船团是否应当存在，安洁莉卡不想明确站边，塔希尔是伟大而无辜的人，但大副和魔法护卫官的主张也不是毫无道理的，再者说饶是魔女也不具备杜绝幽灵船继续出现的能力。 　　安洁莉卡话锋一转。 　　“但我更重视我身边的人的意见，所以我会站在安娜这边。” 　　“……这会让幽灵船变成无主状态，今后拉莱耶海域一定会有因幽灵船而遇难的商船。” 　　“嗯，我不否认，我还是决定支持安娜。” 　　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坚持己见，他们出乎预料的没有多少愤怒。 　　塔希尔是有着高尚灵魂的人……这句话不是嘴上说说，塔希尔在幽灵船团的玛丽·赛勒斯特号上孤零零的守护了五十年，他绝对值得钦佩。 　　他该休息了，即便没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 　　安洁莉卡知道选择让塔希尔安眠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今后必定会有死于拉莱耶海域幽灵船的人吧，这算不算为了拯救一个人而坑害了更多的人呢？ 　　安洁莉卡不始终追求于正确，没有人能总是对的，包括不老与不死的魔女。 　　【魔女TIPS】 　　安洁莉卡看似和葛蓓莉亚关系不好，实际上在仍然存活的非凡者当中，葛蓓莉亚是安洁莉卡最熟悉的人。 163 女仆小姐察言观色 　　尔后，受安洁莉卡的要求，塔希尔同意将幽灵船团移动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在魔女小姐“真是的这么大的工作量谁来给我结算一下工资啊”的抱怨下，与她的女仆一同破坏掉了全部的幽灵船。 　　船长亦有协助，至于不会浮空术的大副和魔法护卫官叹息着回到了黑玫瑰号上。 　　其实相对而言，他们相信在船长的带领下，黑玫瑰号不会地死于幽灵船，但其他跑拉莱耶海域航线的商船，或许没有他们这么幸运了。 　　最后偌大的幽灵船团，仅留下了最后的玛丽·赛勒斯特号。 　　“看到这么大的舰队消失，我还有点舍不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没什么好后悔的，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我高兴还来不及。” 　　恶灵塔希尔一派悠闲地说道。 　　“我被消灭后，玛丽·赛勒斯特号会变成无主的幽灵船，请将它一同击沉，我和我的恋人的尸体都在这艘船上，让它成为我们的坟墓。” 　　安洁莉卡身旁的安娜向塔希尔提出了最后的疑惑。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这五十年来……是什么支撑着您呢？” 　　安娜觉得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成为塔希尔五十年来的动力。 　　当然也有可能是塔希尔纯粹的道德高尚，那样的话安娜会更加敬佩塔希尔，不过安娜的猜测是正确的。 　　“支撑我的理由么……大概是信仰吧。” 　　“信仰？” 　　“由我这个夺人生命的杀手来说有些奇怪，但我的信仰认为，累积善行便能登上天堂，而不是灵魂被冥神拉入地府。我在想我聚集幽灵船，算不算洗清了我曾经的罪孽？我相信她一定是去了天堂，我希望能见到她。” 　　披风下没有面孔的恶灵，竟然发出了有些腼腆的笑声。 　　“已经五十年过去了。但愿……她还在等待着我。” 　　“一路顺风，塔希尔先生。以及……” 　　安洁莉卡对塔希尔的信仰不作任何评论，她抬起右手，发动已经布置完毕的魔法术式。 　　“辛苦了。” 　　说完，圣洁的光辉笼罩塔希尔，和之前魔女净化她的巫妖朋友时发动的魔法一致。 　　贞洁（Chastity）序列三·天国放逐。 　　光辉笼罩着塔希尔，覆盖并不凶恶的恶灵全身，他没有发出痛苦的尖叫，在真正意义上生命的最后，他的灵魂仿佛飘向天堂，看见了他五十年不曾见过的恋人的灵魂向他伸出手。 　　世界上没有天堂，灵魂的归宿始终是冥神。 　　安洁莉卡并未点破塔希尔的信仰，甚至带给了他一份美好的幻象。 　　恶灵塔希尔被净化后，安洁莉卡如约使玛丽·赛勒斯特号沉入海底，成为塔希尔和他的恋人的坟墓。拉莱耶海域盛极一时的景观幽灵船团，自此完全成为历史。 　　重新回到黑玫瑰号上，船长什么都没说，只是招呼着船员们准备启航。 　　安洁莉卡伸了个懒腰，短短几秒钟，她就把幽灵船团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不错嘛，安娜。” 　　“主人？” 　　“虽然安娜很听话这一点我超级喜欢，不过我还是希望安娜能有属于自己的主见。不管白天还是夜晚，我都很乐于听到安娜的意见。” 　　“过夜缺乏趣味性么……明白了，安娜会努力加油的。” 　　这有违安娜的女仆之道，但倘若是主人的要求，安娜便会去主动尝试。譬如说白天是主仆关系的两人，夜晚的身份稍微调换那么一下？ 　　安洁莉卡倾向于自己掌握主动权，不过如果是她非常中意的女孩子，安洁莉卡并不会特别拘泥，不如说现在的安洁莉卡非常期待安娜的百般可能性。 　　“……其实呢，安娜希望解放塔希尔，是从主人的角度考虑的。” 　　“欸？我？” 　　“因为塔希尔的状态是没有办法自我了断的。” 　　拉莱耶海域的环境给塔希尔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魔力，恶灵不需要进食，但是会吸收魔力。充沛的魔力使塔希尔连终结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只好带着幽灵船团漂泊长达五十年之久。 　　关于不能自己主动终结生命这一点，与不死的魔女非常相似。 　　“安娜认为主人会倾向于净化塔希尔，所以……” 　　安洁莉卡自称倾向于保持一成不变，不做出任何变化，但安洁莉卡也有她自己的七情六欲，遇到一些事情存在着属于她的倾向。 　　当安洁莉卡发现塔希尔不能做到自我终结生命的时候，对塔希尔的确产生了些许的共鸣。 　　在这个问题上安洁莉卡很有发言权，她的不老不死与其他非凡者存在差异，安洁莉卡的身体重塑是被动技能，无关安洁莉卡本人的意志，哪怕安洁莉卡真的有“累了，毁灭吧”这种极度消极的念头，她还是无法杀死自己。 　　现在的安洁莉卡已经是彻底躺平的状态，不再和自己继续较劲。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安洁莉卡能明白塔希尔一心求死却无法做到，是一种怎样的诅咒，何况塔希尔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躯体，受到诅咒变成了恶灵，早已不能算作是真正的活着了。 　　安娜不主动站出来，安洁莉卡便会让幽灵船团继续存在下去，之后可能会稍微介怀几分钟左右。 　　为了能抵消安洁莉卡短暂的介怀，安娜选择主动出击，因此并不是安洁莉卡依照安娜的意见净化了塔希尔，从一开始安娜想着的就是安洁莉卡会如何。 　　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能察言观色到这种程度，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不得了的女仆，安娜的脑子里除了主人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吧。 　　“安娜。竟然擅自揣摩我的想法什么的……我要惩罚你！” 　　安洁莉卡佯装生气，安娜也很知趣了低下了脑袋。 　　“是安娜僭越了，请主人惩罚安娜。” 　　“我想想、以后有机会回家，没有我的允许安娜只能穿围裙！” 　　“欸……” 　　“最多加上丝袜。” 　　安洁莉卡一副不容分说的态度，摊上了麻烦的主人的可怜女仆幽幽地叹了口气。 　　“安娜觉得……不妨加上猫尾巴？” 164 【魔女与海妖之歌】 　　克拉克帆船的优点在于平稳，因此有些不适合在船上做的事情也可以去尝试。 　　譬如说……掏耳朵。 　　“主人。” 　　“斯哈斯哈……怎么了？安娜？” 　　“掏耳朵的时候还请主人不要乱摸，会干扰到安娜的。” 　　安洁莉卡枕着安娜的大腿，尽情享受着安娜的掏耳朵服务，一般来说掏耳朵都是面向外侧，但安洁莉卡却反了过来。 　　“有什么关系嘛。因为很舒服。” 　　安洁莉卡说的舒服指的是各种方面，无论是安娜柔软的大腿，还是安娜精湛的掏耳朵技术。当然了，安娜身上的香水味也沁人心脾，总之全都是安洁莉卡舒服的优点。 　　安娜并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在她的理解中女仆不应过度打扮，但安洁莉卡不会同意这么可爱的美少女甘于平凡。 　　“包容主人的任性是女仆的职责呢。” 　　安娜叹了口气，继续给安洁莉卡清理耳朵。 　　顺带一提安洁莉卡的耳朵其实非常干净，没有什么污垢。安洁莉卡很注重自身是否整洁，但在做扫除方面并不怎么积极，通常都会用魔法代替。然而能够彻底打扫干净的魔法并不存在，所以安洁莉卡的家里往往都与一尘不染这几个字无缘。 　　事实上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很爱干净，有时候女生宿舍之类的地方也会非常脏乱，不过安洁莉卡就读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管理非常严格，那段时间的安洁莉卡姑且是在认真亲手做卫生。 　　后来就摆烂了……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懒，直到觉得“啊、差不多该打扫一下了”才会做一次大扫除，如此反复。 　　以后有了安娜家里每天都能保持整洁的环境吧。有安娜在的这几天，安娜每天都会把贵宾室整理得井井有条，以及每天都会清洗床褥。至于必须要每天清洗床被的理由可不是安娜有洁癖，单纯是晚上会弄脏。 　　完成掏耳朵后，安洁莉卡恋恋不舍地从安娜的大腿上离开。 　　“好想回家。” 　　“欸？” 　　“感觉在这么狭小的地方放不开手脚。” 　　安洁莉卡像小孩子一样抱怨了起来，与其说玩腻了，倒不如说安洁莉卡想要更进一步。 　　对此安娜一如既往地选择包容主人的任性。 　　“以后回家会有大把时间和机会的，主人家里有没有安娜需要认识的人？” 　　“我平常都是一个人住，偶尔会有认识的朋友找上门。虽然百分之八十都是「白」那家伙……” 　　“习惯一个人住的主人会不会觉得安娜叨扰？” 　　“怎么可能啊，我可爱的安娜。是美少女的话多少人我都不介意，应该说越多越好，我选择唤醒安娜才不是看中了安娜的女仆才能，仅仅是安娜长得好看哦。” 　　原来如此，见色起意么。 　　“原来如此，是一见钟情啊。” 　　安娜将真心话埋葬在心底，不过被主人夸赞美貌，安娜依然会有魔力炉心温度稍稍上涨的反应，用人类的感情来形容的话是叫做开心的心情。 　　安洁莉卡大部分时间都在折腾安娜，要么是在安娜打扫卫生的时候给安娜负重训练，要么是在单纯地折腾安娜，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安娜默默承受着一切，而现在安洁莉卡稍微安分了一点。 　　可能是进入了贤者模式？安洁莉卡觉得偶尔和安娜聊聊天也不错，和美少女在一起做什么都心情舒畅。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很在意。安娜明明是人偶，为什么会有那个呢？” 　　人偶能够以假乱真，如同真正的人类，但有些地方无论再高超的技术都不能达到。人类和许多自然界的动物一样都是哺乳生物，以胎生和哺乳为最显著的特征，人偶不可能具备这两者。 　　制造人偶的巅峰之作即为人造人，然而人造人无法带有完整的哺乳动物的程序，即胎生和哺乳。 　　奇怪的是……安娜居然有后者的能力。 　　“安娜在设计时搭载了许多功能，其中包括乳娘方面的设计。完美的女仆要具备从零开始哺育小主人的能力，所以安娜被植入了一种用魔力转化为营养液的固有魔法，以模仿人类的形式制造。只是没想到主人居然如此喜欢……？” 　　对此安娜深感困惑。 　　为什么是设计给小孩子的东西，主人却爱得不行呢？实在是想不明白。 　　但安娜还是想得太肤浅了，本来是给小孩子的东西却被大人喜爱的例子有很多，比如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看奥特曼？”“多大的人了还喜欢看动画片、玩塑料小人”这些，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实在是非常常见。 　　“安娜。” 　　安洁莉卡握住了纯洁的女仆的双手，眼眸中少见地流溢着毫无虚假的真挚。 　　“你果然是我心中的完美女仆……这一点明明是加分项啊！” 　　“受、受教了……？” 　　安娜的学习功能仿佛出现了宕机，她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是加分项，难道说主人有计划让她哺育婴儿吗？不太明白，但主人确实很高兴的样子。 　　既然主人高兴，那就没问题了。 　　然而、安娜温和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她起身将安洁莉卡保护到身后。 　　“主人，请当心，有突发情况。” 　　“真是的，这片海总是不解风情。” 　　安洁莉卡满腹牢骚，她早知道拉莱耶海域不平静，但打扰她和安娜卿卿我我的频率未免太多了一点。 　　安娜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她果断拉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水手，他低着脑袋，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他的手中拿着木棍，安娜开门后，竟然主动扬起木棍打算攻击安娜。 　　还没等水手发动袭击，有人从背后捷足先登，抢先打晕了浑浑噩噩的水手。 　　来者正是黑玫瑰号的船长。 　　“没打扰到你们两个亲热吧？” 　　看着安洁莉卡一副“你说呢”的表情，船长装作无辜地吹了下口哨，无奈地解释道。 　　“船上又出状况了，我想你们也能听到。” 　　“嗯……” 　　当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飘来了一阵美妙的歌声。 　　似乎有女人在海上唱歌。 165 自信的魔女小姐疑似翻车 　　安洁莉卡和安娜跟着船长来到了甲板上，船长将打晕的水手扔到堆满了昏迷不醒的船员一侧，安洁莉卡这才发现船上有很多水手都被打晕了。 　　大副上前汇报人数，大约损失了一半的船员，船只也处于停泊状态。 　　美妙的歌声仍不断飘来，受限于拉莱耶海域的迷雾，甚至无法分辨出歌声的来源方向。 　　“塞壬么……” 　　“答对了，而且恐怕不是一般的塞壬。” 　　安洁莉卡一下猜到了答案，黑玫瑰号在航行的过程中遭遇了塞壬。所谓塞壬是一种掌握魅惑魔法的海妖，会用魔法迷惑船只，让船只触礁沉没。 　　起初安洁莉卡还以为塞壬说不定是可爱的带有舰装的美少女，但实际接触后安洁莉卡大失所望。塞壬的本体都是丑陋的海妖，一点都不可爱。 　　“普通的塞壬只是使船员们短暂恍惚，害他们触礁沉没，那种程度的塞壬堵住耳朵就能平安无事，但这次的塞壬不同，她们……” 　　“母亲大人！” 　　突然间，有个水手大叫了起来，紧跟着从船舷上纵身跃下。 　　他面朝的方向根本是一片迷雾，什么都没有。 　　安娜弹出锁链缠住水手的身体，把他重新拽回船上，但水手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仍旧朝空无一人的迷雾疯狂大喊。 　　魔法护卫官摇了摇头，他来到失控的水手身后击晕了他。 　　“他的母亲已经在五年前离世了。” 　　船长记得船上的每一个船员的身世。 　　“我们遇到的塞壬是最为凶恶的帕耳忒诺珀，她们的歌声可以勾起听到歌声的人的回忆，抽出对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弱点，吸引猎物溺死。这家伙恐怕是看到了他已经过世的母亲，才会疯狂的冲向大海。刚才找上你们的那个小子经常受欺负，靠着学到的魔法成为水手才幸免于难，海妖的歌声唤醒了他被欺辱的回忆，所以他才拿起了武器不分敌我攻击。” 　　“我们已经布置了寂静无声魔法。但是效果不怎样。” 　　魔法护卫官面露苦色，由于塞壬的存在，海上的商船如果配有魔法师，一定要有魔法师学会狐狸（Vulpecula）序列七的寂静无声，用于屏蔽海妖之歌。 　　对抗一般的塞壬还算有效，但魔法不是万能的，遭遇帕耳忒诺珀便无济于事了。 　　船长把船上还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召集到同一个地方，最大限度的缩小寂静无声魔法的范围，以此发挥该魔法的极致。 　　“我们要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虽然很消极，但这是对抗塞壬最好的办法。” 　　面对魔女的疑惑，海上经验更为丰富的船长做出了解释。 　　“不管是普通的塞壬还是帕耳忒诺珀，她们的本体都不强大，所以才需要用歌声来迷惑船只，用大海杀死猎物再去汲取魔力。塞壬的歌声不是无间断的，她们会有魔力耗尽的时候，我们会在那时重新起航，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海妖的狩猎范围。” 　　黑玫瑰号上配有加速起航的魔法装置，这是为了在遭遇危险时能够快速脱险，船长计划等到塞壬疲劳，再召集船员们脱离危险，至于已经昏迷的船员，醒来后自会平安无事，听到海妖之歌不会有后遗症。 　　“唔……好麻烦啊。” 　　安洁莉卡对塞壬的海妖之歌不以为意。 　　“我们不能直接干掉塞壬么？反正她们又不强。” 　　“那样的话就必须要找到塞壬，令她们停止歌唱。脱离寂静无声魔法的结界范围，很容易弄巧成拙。” 　　你要去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船长没有明说，毕竟安洁莉卡是魔女，绝对有能力去杀死塞壬。但安洁莉卡是以游客的身份上传的，除非遭遇了不得不依赖魔女的危机，否则船长不会向安洁莉卡求助。 　　船长的计划看似消极，考虑到成本问题，这无疑是最保险的决定。 　　“我觉得还是让她们安分一点比较好，我来处理好了。” 　　“祝你好运。” 　　安洁莉卡遇到魔物可从来没有逃跑一说，要不是不能对恶龙法夫纳动手，她在布里勒王国的时候甚至不介意去讨伐巨龙。 　　塞壬利用迷雾来隐匿了身影，不过这种程度的伪装在安洁莉卡看来毫无意义。 　　在那个方向。 　　确定了塞壬的位置，安洁莉卡脱离黑玫瑰号上的安全区，朝海妖之歌的始作俑者的方向飞去。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My father is eating m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Picking up my bones 　　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 　　仔细一听海妖之歌的歌词内容非常猎奇呢……明明是非常毛骨悚然的歌词，配合塞壬凄美的歌声，竟然足以制造出沉醉其中的摇篮之梦。 　　但诡异的歌词也好，悦耳的歌声也罢，安洁莉卡不认为她会受到影响。 　　说到底，塞壬想找到魔女的弱点，实在是天方夜谭—— 　　“……？” 　　迷雾中出现了人影。 　　是塞壬么？ 　　不，绝对不可能，塞壬没有飞行的能力，安洁莉卡飞在空中，那个人影保持着与安洁莉卡一致的水平线。 　　再有则是，那个人影有着任何种类的塞壬都不具有的颜色。 　　橙色的长发。在黑雾中格外抢眼。 　　“欸？” 　　模糊的身影逐渐定型，是人类样貌的少女。 　　少女穿着拘谨且保守的学生制服，但是对安洁莉卡而言再熟悉不过，那是很久以前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制服。 　　恰好是安洁莉卡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担任姐姐大人时，学园发放的服装。 　　那个时候，安洁莉卡在学园里认识了一位后辈。 　　和她一样拥有天才的魔法资质。 　　直到离开学园也形影不离。 　　她的名字安洁莉卡到今天也没有忘记。 　　“维奥拉……？” 　　这是如葛蓓莉亚称呼安洁莉卡为安洁一样的爱称。 　　少女的全名是维奥莱特，在后世以另一个称号更被人熟知。 　　「橙」魔女。 166 魔女小姐与她的恋人 　　维奥拉眨了眨水银色的眸子，她的身影如幽灵船般虚幻，但同时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又见面了……姐姐大人。” 　　“不对。维奥拉，她已经……” 　　“嗯，我已经死了，在很久以前。” 　　维奥拉坦率地承认。 　　“不过嘛……再怎么说我也是受姐姐大人的照顾，成为了魔女的存在，和其他死掉就会逐渐消散的灵魂不一样哦。” 　　“……原来是这样啊。维奥拉，你通过塞壬的海妖之歌作为媒介，用我的记忆模拟出了灵魂状态下的维奥拉。但就算是魔女的灵魂，也终将会消散，你的出现是在磨损自己的灵魂。” 　　“不愧是姐姐大人，一如既往的聪明。” 　　维奥拉似乎相当开心的样子，能再次见到安洁莉卡，远比磨损灵魂要来得重要。 　　下次再听到海妖之歌，应该就没有办法见到维奥拉的灵魂了，这是仅有一次的重逢。 　　在很久以前，安洁莉卡就读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虽然最初她的动机是对学园里的美少女有歪念头，不过或许是向来的好运作祟，也有可能是命运的牵引，有一位学妹格外仰慕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成为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姐姐大人后，与那个学妹结为了姐妹关系，而那名倾慕安洁莉卡的学妹正是维奥拉。 　　她和安洁莉卡一样都是学园里鼎鼎有名的美人，魔法资质卓越，她们还没有毕业，每天计划向她们提婚的名门望族数不胜数，但她们直到毕业后离开学园都没有选择嫁入任何贵族，后来随着维奥拉的毕业，两人一起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踪迹。 　　至于原因，当时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学生都有隐晦的猜测，毕竟她们当时的关系比起姐妹，更像是…… 　　“姐姐大人。” 　　“欸？” 　　“我喜欢姐姐大人。” 　　维奥拉唐突的直球把安洁莉卡弄得猝不及防，看到安洁莉卡有些慌乱的窘迫的模样，维奥拉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比起姐妹，更像是恋人。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学生们都是这么评价的。 　　有可能是安洁莉卡和维奥拉不擅长隐瞒，也有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天生敏锐，事实上她们的猜测并没有错。 　　“虽然我已经死了，但喜欢的人永远只有姐姐大人。” 　　“现在说这些……嗯，我对维奥拉也……” 　　“姐姐大人的感情不用亲口说出来哦，我借着塞壬的歌谣为媒介出现，但如果不是姐姐大人的思念，我没办法再做什么。” 　　换言之维奥拉能借机出现这个事实，胜过了千言万语。 　　安洁莉卡和维奥拉曾经是恋人关系，她们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时一度告白，确认了彼此的感情。话虽如此，两人的结局却不怎么美满。 　　安洁莉卡吐出一口浊气。 　　眼前的并非是虚幻的梦境，确切来说是维奥拉的灵魂以此为契机短暂的显现，拥有魔法的世界，灵魂也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唯有魔法师才能感知、甚至影响到灵魂。 　　既然对方是真正的维奥拉，且每多存在一秒都是在磨损她的灵魂，安洁莉卡明白她真正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维奥拉，对不起。” 　　“姐姐大人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以为维奥拉会恨我……那个时候，是我结束了维奥拉的生命。”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讨厌姐姐大人。” 　　维奥拉认真地回应道，对她而言被安洁莉卡杀死，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安洁莉卡和维奥拉曾一同建立了一座城邦……也就是后世魔晶矿的起源地：亚马乌罗提王国。然而基于种种原因，安洁莉卡和维奥拉大打出手，以亚马乌罗提王国毁灭、整个王国都永久化作不宜居住的魔境而告终。 　　与此同时发生的还有维奥拉的死亡。 　　“我想让姐姐大人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姐姐大人是个笨蛋，所以我才只能用这种方法。” 　　“笨蛋么……确实很适合形容那个时期的我。对不起，维奥拉，我一直都觉得，亚马乌罗提最后的结局不该是那样。” 　　要说安洁莉卡有什么弱点，无疑是曾经发生过的亚马乌罗提王国毁灭一事，尽管当时安洁莉卡已经成为了魔女，她的思想依旧不够成熟。 　　安洁莉卡渴望一个没有歧视、没有偏见，种族与种族之间都能和平共存的国度，但这实在太过理想主义，以至于维奥拉选择用最为极端的方法粉碎了一切。收效也是极位显著的，安洁莉卡放弃了她的空想。 　　维奥拉的逝去和亚马乌罗提的毁灭都是印在回忆上伤疤，因此无论如何，安洁莉卡都不会再去尝试了。某种程度上，安洁莉卡受亚马乌罗提毁灭的影响便开始摆烂，她不再会每到一个地方都积极改变着什么。 　　大概是意识到，即便自己身为魔女，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改变吧。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上了笨蛋一样的姐姐大人？包括现在，姐姐大人依然是大笨蛋，我也依然喜欢姐姐大人。” 　　“为什么这么说啊，我明明都放弃了。” 　　安洁莉卡不满地抗议，她承认以前的她过于理想化，活该被称之为笨蛋，现在的她都已经放弃了，只想摆烂到天荒地老。 　　“那姐姐大人对其他女孩子的感情又是什么？” 　　“怎、怎么突然跳转到这个问题？” 　　“因为我现在是由姐姐大人的记忆模拟出的灵魂，所以我知道姐姐大人所有的经历。” 　　看着灵魂状态下的维奥拉坏坏的笑容，安洁莉卡顿时有一种黑历史日记被翻开的局促不安的感觉。 　　“知道我的经历？莫非……” 　　“我看到了姐姐大人去找了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好过分啊姐姐大人，撩完之后直接跑掉。” 　　“呜……对不起……” 　　短短的十分钟内，安洁莉卡说的对不起次数已经超过了过去几百年的总和。 　　“没必要向我道歉啦，毕竟我都死掉了。我只是觉得……姐姐大人是不是在回避自己的感情？” 167 魔女小姐想要正视感情 　　“哪有回避。” 　　“绝对有。我很清楚姐姐大人的习惯。姐姐大人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加入奥德修斯团长的冒险团吗？” 　　“要给维奥拉找魔药。” 　　“我和姐姐大人不一样，姐姐大人从一开始就是魔女，但我还会继续成长。我们一起加入了当时赫赫有名的奥德修斯团长名下的冒险团，深入地下城去寻找魔药。为的是让我能和姐姐大人长相厮守，让我成为魔女，和姐姐大人一同拥有永远的生命。” 　　那段时间，应该是安洁莉卡和维奥拉相当快乐的时光吧。 　　“所以，姐姐大人其实不喜欢孤独。” 　　“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要是安洁莉卡待在穿越前的世界里，有无限制的网络和食物，她可以一直宅到老死。剑与魔法的世界最大的不足在于娱乐方式严重匮乏，魔法实在难以自娱自乐，而安洁莉卡早就过了觉得研究魔法有趣的年纪。 　　但是，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怎样都不会觉得无聊。 　　“那么姐姐大人现在为什么不这样去做了呢？” 　　“明知故问……你还是这么坏心眼，一定要我明说出来吗？我本来可以和维奥拉一直在一起，最后却因为我的愚蠢导致了那样的结局。我不想重蹈覆辙，还不如维持在浅尝辄止的关系。” 　　没有人一开始就拥有永远的生命。安洁莉卡和维奥拉结为恋人，通过寻找魔药的方法协助维奥拉达到了魔女的境地，即便维奥拉死后，安洁莉卡完全可以再以相同的方式，来让她所中意的少女跨入非凡者的领域。 　　安洁莉卡没有这样做。 　　如今的安洁莉卡倾向于走肾不走心，绝不是安洁莉卡没遇见中意的女孩子或是她们的天赋不够，而是安洁莉卡不再愿意去尝试。 　　一旦安洁莉卡有这样的想法，她会回忆起过去愚蠢至极的自己，而这就是维奥拉所说的回避，安洁莉卡一点都不坦率。 　　“哎……姐姐大人真是……我可不希望姐姐大人变成这样啊。” 　　“那时候维奥拉不是说希望我永远也不要忘记吗？” 　　“我是希望姐姐大人放弃不切实际的理想，可没有让姐姐大人不爱上任何人哦？毕竟姐姐大人一开始就说要是能让所有美少女过得幸福该有多好，明明都有我了还惦记着其他女孩子的姐姐大人真是无药可救。” 　　“停停停——” 　　“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前辈后辈包括老师姐姐大人都不放过，加入奥德修斯团长的冒险团里团长抱怨的最多的话就是我们该不会引狼入室招了个怪人进来？啊还有，奥德修斯团长好不容易成功击倒了巨龙提亚马特，姐姐大人却说什么欸居然是雌性然后想方设法把提亚马特变成了亚龙人形态的女孩子，弄得奥德修斯团长差点自闭之类的……” 　　“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 　　“很久以前我就清楚姐姐大人喜欢四处留情了，虽然我不止一次想过独占姐姐大人，但我爱着姐姐大人的全部，包括姐姐大人的理想和拈花惹草。即便我打碎了姐姐大人的理想，可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姐姐大人的美少女之梦，不如说我从一开始觉得这个反而实际一点……” 　　维奥拉一口气说到这里，表情无比认真。 　　“所以说啊姐姐大人一边说着想和美少女们有更好的关系，却又保持在微妙的界限上，很矛盾不是吗？有想法的话起码要拿出实际行动吧，比如说当年没有姐姐大人的协助，我绝对没法成为魔女。” 　　如果有什么明确的关系，安洁莉卡会拿出干劲十足的动力，至少当年与维奥拉成为恋人的安洁莉卡，每天都在朝着不想失去维奥拉的方向而积极行动。 　　现在安洁莉卡已经不想再努力了。 　　撩完就跑比较适合她……尽管安洁莉卡习惯了新的生活方式，但维奥拉坚信安洁莉卡只是在回避而已，她不愿意再做尝试，不想再试着让喜欢的人能陪伴在她身边。 　　诚然这是一种非凡者的生活方式，维奥拉很清楚安洁莉卡不是这样的人。 　　“我其实非常嫉妒现在能待在姐姐大人身边的女孩子，我也想和姐姐大人一起游历四海，和姐姐大人同床共寝，如果在夜晚感受着姐姐大人的呼吸进入梦乡，应该连梦里都是满满的姐姐大人吧？可是就算再怎么嫉妒，我都已经是逝去的人了，不管怎么思念姐姐大人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维奥拉的灵魂逐渐朦胧，她毫不在意地继续说着。 　　“但无论如何我都期望着姐姐大人能得到幸福……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期望，即便待在姐姐大人身边的人并不是我。” 　　不要再掩盖自己的心情。 　　维奥拉微笑着这么说道。 　　海妖之歌的幻象达到了极限，能够和安洁莉卡说这么多话，维奥拉已经心满意足。 　　“……人。” 　　“……” 　　“主人！请清醒一点！” 　　安洁莉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安娜焦虑的面庞近在咫尺。 　　“万分抱歉，是安娜疏忽大意没有保护好主人。” 　　“不……该说是我大意了还是……” 　　海妖之歌很难影响到魔女，但维奥拉借此为契机显现，完全戳中了安洁莉卡的软肋，硬要形容安洁莉卡的行为，差不多就和维多利亚总是输给哥布林一样，自己钻到圈套里。 　　维奥拉…… 　　——不要再回避自己的感情了，姐姐大人。 　　“安娜，塞壬在哪？” 　　“塞壬已经被安娜击败了。” 　　安娜询问是否需要向安洁莉卡展示，如果需要的话，她会去海里把失去行动力的塞壬重新捞上来。 　　不过塞壬什么的现在不是重点。 　　回想起维奥拉特意显现灵魂的自白，安洁莉卡重新凝视着安娜精致的面颊。 　　安洁莉卡觉得或许该认真思考一下，她和安娜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虽然有点先上车后补票的嫌疑，但现在应该还为时不晚。 　　“安娜。” 　　“主人？” 　　“我……” 　　魔女缓缓开口，人偶的女仆预感到主人似乎要说些什么重要的话，亦侧耳聆听。 　　“……我肚子好痛啊。” 　　“欸？” 　　“呜……应该是到那个的期间了……” 　　“请、请和安娜立刻回到船上！” 168 【魔女与狂猎之王】 　　消灭了用歌声扰乱黑玫瑰号航行的塞壬后，船长唤醒昏迷的船员，重新整顿一番，黑玫瑰号便再次起航。 　　安洁莉卡和安娜再次钻到了贵宾室里，和以往的不同的是，只有安洁莉卡一个人待在床上。安娜跪坐在床前，悉心熬制着药剂。 　　“安娜……” 　　“服用奇美拉尾巴和鹰身女妖羽毛熬制的混合药剂，应该就能缓解了。” 　　“好奇怪的配方！” 　　“良药苦口。主人乖~” 　　“不要！我才不喝！” 　　“失礼了。” 　　安娜毫不犹豫地将药剂含到口中，撬开安洁莉卡的唇舌，将药剂灌入到安洁莉卡肚子里。 　　“咳……咳咳……！安娜！” 　　“对不起，安娜愿意接受主人的任何惩罚。” 　　安娜完全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态度，当然安洁莉卡也没有处罚安娜的意思。黑玫瑰号上虽然有船医，但船员们都是男人，船医没有应对女孩子独有的疼痛的经验。 　　安娜的配方确实起到了效果，没过多久，安洁莉卡的疼痛逐渐淡去。 　　“真是的，安娜，我只是有点肚子疼而已，弄得我像是病号一样把我塞到床上。话说回来，安娜天生带有处理这个问题的知识吗？” 　　“安娜被赋予了如何应对的方案，虽然安娜不具备这个能力……不过主人竟然会有这个困扰，安娜有些意外。” 　　“每个月都有。我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研究专门应对的固有魔法。” 　　安洁莉卡和其他魔女最大的不同在于，她获得不老与不死的生命的同时，没有失去养育后代的能力。 　　但安洁莉卡不觉得这是好事，每个月都来未免太烦了，葛蓓莉亚还坚持说什么这是安洁的萌点，破坏了安洁莉卡一次又一次的研究。 　　那家伙完全是幸灾乐祸…… 　　回想起葛蓓莉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安洁莉卡气得咬牙切齿。 　　“我理应早点告诉主人的，船长说他们观测到拉莱耶海域的气流很不稳定，疑似有风暴来临，主人可能是着凉了吧。” 　　“着凉么……我能免疫顽疾，小伤病什么的却不适用。” 　　安洁莉卡身为魔女的体质决定了她只会受到感冒等小病的影响，因此安洁莉卡不担心自己是不是染上了重病，真的只是着凉了而已。 　　“安娜的体质和我不一样对不对？” 　　“嗯，安娜是自动人形。” 　　本质上安娜是人偶，造型模仿人类，但终究是人造人，人类的疾病不适用于人造人。 　　“要是安娜能和我一样就好了。那样……安娜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主人……？” 　　安娜对安洁莉卡的喃喃自语感到困惑。 　　她能确认的是，安洁莉卡绝对不是嫌弃她作为人造人的身份。 　　维奥拉的话语提醒了安洁莉卡，她和安娜维持着主仆关系，但这份关系不会是永久。 　　安洁莉卡自然没有放弃安娜的理由，而安娜的忠诚也注定了她不会背叛安洁莉卡，能够维系她的魔力炉心运作的主人，世界上屈指可数。 　　可是她们最终还是会分离。 　　原因无他，人造人也是有极限的。 　　她的身体会磨损、老化，就算躯干、乃至头颅都能用人偶技术更换，安娜的魔力炉心仍是无法代替的存在。 　　“安娜。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不考虑魔力供给的前提下，你能运作多长时间……？” 　　无限制的魔力供给，没有外部的损毁。 　　安娜理解到安洁莉卡在询问她类似于自然寿命的概念。 　　“七十九年十一个月九天十六小时二十三分钟八秒二二。” 　　“好短。” 　　“主人……” 　　其实是很长的时间了，以人偶的技术来说。 　　人类的平均寿命远没有达到接近八十年，除非捡到安娜的是寿命较长的种族，否则安娜绝对可以陪伴到主人的最后一刻。 　　但对安洁莉卡来说，七十九年和七个月什么的，根本没有差别。 　　安娜一定会在安洁莉卡之前离开，因为魔女是不老与不死的存在。 　　安娜决意侍奉到她的魔力炉心坏死，可是安洁莉卡透露出的态度不是这样。 　　她贪婪地渴望更久。 　　接着安洁莉卡思考她和安娜的关系。 　　首先毫无疑问是主仆，安洁莉卡是安娜所承认的主人，没有人可以替代。 　　然后……对，很喜欢安娜。 　　因为她是可爱的女孩子，这个理由极其肤浅，不过安洁莉卡从来都不是情操高尚的人，说到底她救出安娜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完美女仆还是cos，纯粹是出于安娜是美少女这个原因。 　　人造人是不会衰老的，所以安洁莉卡有自信说她对安娜的喜爱会一直持续。 　　偶尔可能爱一下其他的女孩子。 　　对于安洁莉卡来说，她一直喜欢着的美少女只能陪在她身边八十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想要每天都能从安娜这里补充营养。 　　想要时不时能享受到安娜温柔的膝枕与掏耳朵服务。 　　想要找到好看的衣服，任性地要求安娜换上。 　　安洁莉卡敢说她不会厌烦。 　　“决定了，安娜。” 　　安洁莉卡做出了决定。 　　“我要找到能让安娜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办法。” 　　“欸？主人，您……” 　　“安娜不会不愿意吧？哭。” 　　安洁莉卡娴熟地迅速进入到泫然欲泣的可怜模式。 　　“怎么会呢？安娜愿意侍奉主人直到海枯石烂，只是……主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因为在受到塞壬的海妖之歌制造的幻觉里遇见了熟悉的人，她希望我能诚实一点。” 　　安洁莉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否则她应该会在很久以后才会坦率面对自己的内心吧。换作以往，安洁莉卡说不定会找个适合的地方，想办法把安娜过渡给对待她好的人家，让她成为与魔女无关的女仆。 　　如今认真审视后，安洁莉卡意识到她不想这么做。 　　开什么玩笑……这么完美的女仆，凭什么给别人。 　　想把安娜留在身边，想带着安娜回到迷雾山脉的魔女之家。 　　那样的话就必须要改变现在的安娜。 　　这是安洁莉卡时隔上千年之后，再一次为希望有人能陪伴到自己身边而打算做些什么。 169 魔女小姐与灯塔 　　“虽然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不过人偶方面的钻研不算特别精湛。我认识一个人偶技艺高超的人……” 　　安洁莉卡停顿了一下。 　　“但我不想找她。” 　　“是主人敌对的人？” 　　“也没到敌对的程度……各种方面的原因。” 　　去找葛蓓莉亚的话，她肯定又要把安洁莉卡折腾得乱七八糟。 　　安洁莉卡不会死亡，要是她出卖一下自己就能得到完美的结果，她不介意去当葛蓓莉亚的狗，反正她之前有过经验。 　　但认真思考过后，安洁莉卡觉得没必要立刻去找葛蓓莉亚。葛蓓莉亚的躯体使用往往不会维持太长时间，因为她有常常制作新的躯体并更换的习惯，也就是说葛蓓莉亚的人偶技术比起运作时间更注重于精细程度。 　　诚然安洁莉卡去恳求葛蓓莉亚，葛蓓莉亚绝对会同意认真研究，不过安洁莉卡已经对之前搞出心理阴影了。 　　“我想想……还有一个办法，去找黄金黎明。安娜是在维斯考特时期制造的自动人形，如果黄金黎明的传承没有断绝，他们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非常抱歉，安娜对黄金黎明的一切没有相关的记忆。” 　　“这不是安娜需要道歉的，魔法秘社注重于隐秘，不可能在制作的自动人形中植入太多的信息，有安娜是黄金黎明制造的信息已经是极限了。” 　　其实黄金黎明本来连这条信息都可以隐去，之所以没有删除掉安娜的出厂信息，单纯是想炫耀一下。“看！她是我们制作的”这种心理，就像是间谍或连环杀人犯耍了所有人，总会忍不住在临死前通过日记等形式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没人知道多没意思。 　　做好今后的计划，安娜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她准备去问一下船长什么时候抵达妖精岛。然而安洁莉卡才刚刚掀开被子的一角，立刻被面带温和笑容的安娜按住。 　　“主人，请好好休息。” 　　“我感觉已经没问题了。” 　　“不要勉强自己，主人，一般来说都会维持接近一个星期。请放心，以后有安娜在，会通过日历、表格详细记录下来日期循环，确保主人这段时间的护理。” 　　“呃……其实不需要这么夸张……？” 　　安洁莉卡略感困扰，她只是会稍微有点痛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安娜的态度反而像是安洁莉卡有喜了一样。 　　“绝对要严肃对待。安娜是不会退让的！” 　　“真、真的没必要！难道每个月都要这样吗？” 　　“那是自然。冒犯主人是侍者的大忌，但如果是为了主人的身体健康，安娜不惜把主人锁在床上，让主人好好休息。” 　　到底是谁给安娜植入的这种知识啊……？ 　　安洁莉卡又没腿软到不能走路的程度，不过疼起来确实比较难受就是了，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会有把肚子打爆的冲动。 　　“好吧好吧，我听安娜的。” 　　安洁莉卡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屈服。说起来…… 　　……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照顾过我了。 　　安洁莉卡早已适应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平时痛起来都是自己在床上打滚，连个跟她讲多喝热水的人都没有。 　　——姐姐大人其实不喜欢孤独。 　　“唔……安娜，待在床上我会很无聊的，安娜得补偿我才行。” 　　“特殊时期不可以哦。” 　　“我又没说要做什么，安娜印象中的我难道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吗？” 　　安洁莉卡十分不满，然而回想一下过去的经历，貌似捡到安娜后确实每天都在高强度贴贴。 　　但是安洁莉卡不准备反省，因为安娜很可爱，控制不止自己也很正常吧。 　　“我们来进行一个小型的故事会怎么样？” 　　“故事会？” 　　安娜对这个词感到些许的陌生。 　　而这恰恰是安洁莉卡的优势，她具备很多穿越前的丰富联谊知识，虽然穿越前因为有自宅倾向没有经验，基本上只担任在屏幕前姨母笑的旁观者，既然到了新世界得拿出真本事才行，要亲身参与其中。 　　正所谓缺乏夜晚集体讲鬼故事和温泉剧情的修学旅行是没有灵魂的，女孩子们待在一起讲鬼故事互相吓唬彼此不是很有趣么？尤其是安洁莉卡并不怕鬼。 　　这和胆量无关，单纯是安洁莉卡身为魔法师，能够明白所谓的鬼都是一些可以被消灭的亡灵生物，一切恐惧都源自于火力不足，当你拥有能打爆亡灵的魔法资质时，听鬼故事的反应无外乎是：哇，这帮被鬼追得到处跑的主人公好逊啊。 　　“我以前在冒险团的时候经常聚在篝火前，和伙伴们互相讲述彼此听说过的故事，故事会要人多才有趣，所以以后得找更多的女孩子来，一起办一个超大型的故事会。” 　　安洁莉卡仿佛又找回了曾经的热情，虽说安娜对安洁莉卡的逻辑感到困惑，但她终究是喜欢迁就主人的女仆，况且故事会是她的记忆里没有的资料，假如主人喜欢，安娜自认为必须要去学习。 　　“明白了，安娜会竭尽所能。那么主人，该由谁开始呢？” 　　“我先来！安娜知道灯塔吗？” 　　安洁莉卡娓娓道来她的有趣的故事。 　　所谓灯塔，即为海岸和港口一带常见的高耸建筑，通过塔顶的光学折射，将光芒投射到海面上，用于指引接近的船只。近年来基于魔法师梅林的魔法道具改良，在灯塔足以承重的基础上将光学折射变更为魔法道具，可以放射到更远的距离。 　　安洁莉卡要讲述的故事发生于还没有普及的时候，灯塔是通过火焰的形式制造出光源，因此需要有人常驻灯塔，灯塔守塔人的工作由此诞生。 　　由于灯塔肩负着指引商船的重大职责，工资往往极其丰厚，但有一个弊端在于，灯塔普遍建设在较高的位置，一般不适合人类居住，因此灯塔守塔人需要远离人间烟火。 　　故事发生于人类世界南方的某座灯塔，有两位守塔人在同一座灯塔工作，他们的名字分别是豪威尔和格里菲斯。 170 擅长讲故事的魔女小姐 　　豪威尔和格里菲斯工作的灯塔地理位置较为特殊，不与大陆接壤，坐落于需要乘船一段时间才能抵达的孤岛，岛屿面积极其狭小，没有开发岛屿的价值与空间，但考虑到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人们在孤岛上修建了一座灯塔。 　　这座孤岛上的灯塔可谓是真正的与世隔绝，终日缭绕耳畔的只有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然而，在孤岛的灯塔上共同工作的豪威尔和格里菲斯两人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到了彼此间大打出手的地步，因为在那座岛上的灯塔工作实在是过于无聊，几乎和流放没什么区别，管理者每每只是对两人好言相劝，毕竟要找打接替者可不容易。 　　直到有一天，风暴逼近，豪威尔和格里菲斯在灯塔上工作，他们有充足的补给支撑到风暴结束。 　　然而风暴来临时发生了一场意外，格里菲斯失足从灯塔上跌落而死，豪威尔没有通知城镇的人来运送尸体的手段，他们唯一与城镇沟通的方法仅有定期抵达的补给船。 　　对尸体感到恐惧的豪威尔打算把格里菲斯的尸体丢到海里，但他突然想到，他和格里菲斯关系恶劣人尽皆知，倘若格里菲斯死无对证，他很有可能被指控为谋杀格里菲斯的凶手。 　　于是豪威尔强忍住恐惧，给格里菲斯做了一副简陋的棺材，他害怕腐烂引起的臭味，就把棺材挂在了灯塔外。 　　但这次风暴实在过于猛烈，没过多久就把棺材的木板吹到散架。 　　原本担心风暴来临时会不会有危险的人们打算去探望豪威尔和格里菲斯，他们远远的看见孤岛上有人在朝他们招手，就放心的离去了。可是那根本不是有人朝他们挥手，而是被风暴吹着的左摇右晃的格里菲斯的尸体。 　　没有人来救援。 　　不知道风暴何时停息。 　　格里菲斯腐烂的尸体随着风暴摇呀摇，不断敲击着灯塔。 　　豪威尔与一具尸体待了三个月之久。 　　风暴停息了，救援船终于抵达。 　　救援的人们几乎已经不认识豪威尔了，整个灯塔内充斥着豪威尔四处拉撒的恶臭，有人读了豪威尔的日记才终于明白，豪威尔与尸体共处的孤零零的几个月内彻底疯掉，不得不用自我亵渎的方式来维持意识。 　　据说这件事成为了灯塔改革制度的契机，将灯塔守塔人的名额扩充至最少四人，避免有人发生意外时陷入孤立无援。 　　“怎么样！是不是超有趣的故事！” 　　安洁莉卡一脸兴奋地说道。 　　安娜的嘴角抽了抽，身为完美的自动人形，她姑且是具备基本常识的。 　　故事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和一具尸体共处三个月、孤立无援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我准备把这个故事讲给船上的水手们。” 　　“这……安娜认为，那些愚钝的水手接触主人精心编制的故事，未免为时过早。” 　　“以上故事根据真实经历改编。” 　　这句话又把灯塔故事的阴间程度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安娜据理力争，还是劝慰住了安洁莉卡，无形中拯救了黑玫瑰号的水手们。 　　故事讲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接下来该轮到安娜，话虽如此，安娜自运作以来一直都在黑玫瑰号上度过，完全没有累积故事的时间，她确实有搭载丰富的童话故事，但故事会上显然不适合讲童话。 　　沉思片刻，安娜想起了她在厨房打工时，厨师长聊到的一些有趣的内容。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安娜了。在拉莱耶海域，往返妖精岛的船会遇到很多棘手的难题，先是可能在黑雾中迷失航向，也有可能遭遇海怪，有吟唱海妖之歌的塞壬，有体型巨大引起大漩涡的海怪，还有会以‘你知道海星是如何进食的吗’为口头禅的捕食者。” 　　“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安洁莉卡总觉得最后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但是以上都能通过经验丰富的船长规避。” 　　无论是难以驱散的黑雾，还是蛰伏于暗处的海怪，它们固然危险，但终究可以通过人力战胜。黑玫瑰号的船长恰好经验丰富，这趟航线中他巧妙的避开了许多海怪的袭击，不过塞壬这种难以观测到的海妖另当别论。 　　塞壬的本体不算强大，即便有魔法道具虚像海图辅佐，依然难以准确侦测到塞壬的踪迹。 　　“因此在船上询问水手们哪种灾难最可怕，他们的答案会十分统一。” 　　安娜吐露出她在厨房得到的见闻。 　　“——狂猎（Wild Hunt）。它才是进入拉莱耶海域的水手们最为惧怕的存在。” 　　“狂猎……似乎有听说过。” 　　安洁莉卡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有些沿海城市都有狂猎的传说，安洁莉卡通常居住在内陆的城市，只有旅行时会抵达沿海的地方，所以对狂猎的传说不熟悉。 　　安娜旋即把狂猎的传说悉数告知给安洁莉卡。 　　狂猎是一种多发于拉莱耶海域的现象，很难说它究竟属于天灾还是人祸，人们将之描述为有一群幽灵和超自然的猎人，在一匹骑着黑马的首领的带领下，席卷天空、海洋，肆虐地追逐猎物。 　　狂猎无法被消灭，被狂猎肆虐过的地方会覆盖上刺骨的寒霜，这似乎是率领着狂猎的首领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人们只管它叫做狂猎之王。 　　水手们畏惧狂猎的理由很简单，一旦遭遇狂猎，他们唯有祈求的份儿，在拉莱耶海域唯独反抗狂猎是不可能做到的，狂猎的冰霜几乎会把整个拉莱耶海域冻结，寻找属于它的猎物。 　　如果没有得到满足，狂猎会冲出拉莱耶海域，人们相信在拉莱耶海域以外的地方发生狂猎，意味着必有灾祸发生。 　　【魔女TIPS】 　　安洁莉卡身上的紫罗兰香水源自于维奥拉，她的名字维奥莱特象征着紫罗兰。 　　维奥拉经常会使用和她的名字一样的香水来装扮自己，安洁莉卡也学来了这个习惯，即便维奥拉逝去依然保留。 171 魔女小姐试探于作死边缘 　　“冻结整片海域？这么夸张的级别，已经是高等序列的魔法了。” 　　听完安娜讲述的狂猎，魔女却不以为意，她反而在认真思考究竟是什么魔法。 　　“说到与冰相关的魔法，最有名的应该是凝结（Congelation）序列。我想狂猎之王大概率属于亡灵，向安娜科普一个冷知识，亡灵的魔法有些特殊，比起晋升序列，更容易发生变异现象。” 　　魔法变异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现象，发生时魔法会变异为一种既不属于固有魔法也不在序列之中的特殊魔法，同时将变异的魔法从序列的名额中移除。例如天燕（Apus）序列六的浮空术，如果发生变异，会从天燕（Apus）序列六中的名额中将之移除，同时会导致天燕（Apus）序列卡死，不能再次习得浮空术，无法再向上晋升。 　　变异不见得是好事，因为没有人知道是往好的方向变异还是向坏的方向发展，尤其对于渴望永恒的巫妖而言，魔法变异会卡死发生变异的序列，得不偿失。 　　一般来说，魔法变异并不常见，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都没有发生过变异，事实上变异也和魔法资质没有关系。 　　“我以前认识一个凝结（Congelation）序列魔法发生变异的人，他的名字是狄奥多里克，是我所在的冒险团里唯一的一个魔法变异者。” 　　“冒险团……是主人之前展开过故事会的冒险团吗？” 　　“没错。” 　　安洁莉卡曾和维奥拉一同加入了某个冒险团，团长名为奥德修斯，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冒险者，他领导的冒险团深入地下城探索得到的情报至今仍在被使用。 　　奥德修斯统率的冒险团当中，有一名叫做的狄奥多里克的成员，恰好是凝结（Congelation）序列魔法的变异者，他在团中也算得上是强大的成员，但生性腼腆，最能体现他内向的一件事在于—— 　　“狄奥多里克喜欢我哦。” 　　安洁莉卡有些开心地说道。 　　“安娜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主人受欢迎是很正常的，如果主人希望看到安娜吃醋，安娜可以试着扮演。” 　　“也不是说一定要安娜吃醋，我还以为安娜会慌张地问我有没有回应他的感情。” 　　“主、主人……难道说您答应了狄奥多里克？” 　　安娜立刻上演了一出迫真演技。 　　意外的演得很逼真……眼角隐隐有泪花浮现，表情像极了深爱着丈夫却在丈夫的衣服上嗅到了别的女人香水味的妻子。 　　安娜认为杰出的演技是完美的女仆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这样才能在夜晚全心全意的扮演任何角色侍奉主人。 　　“其实当时的我没能回应他的感情。冒险团内允许团员自由恋爱，有好几对都发展成了情侣。不过，狄奥多里克没有向我告白，我都没有察觉到他原来喜欢我。” 　　“可是主人刚才笃定狄奥多里克对主人存在感情。” 　　安娜的印象中安洁莉卡偶尔会自我感觉良好，她会认为所有人都喜欢她，事实上安娜认为安洁莉卡确实值得。不过在谈论到狄奥多里克的时候，安洁莉卡的语气比单纯的自我感觉良好要坚定得多。 　　狄奥多里克对安洁莉卡的感情，无疑是想要与安洁莉卡在一起的爱情，安娜能够判断出来。 　　“冒险团解散的时候，我们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团员相约设置了时间胶囊，当时狄奥多里克也参与了，老实说他坚持要加入时间胶囊让我们很意外。” 　　并不是说和狄奥多里克关系有多不好，狄奥多里克他……这么说吧，他像是那种上学时班级里成绩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做值日和参加运动会从来不会主动，但轮到他也不会拒绝，不怎么表现出自己的兴趣与喜好的类型。 　　稍微有点阿卡林的性质。 　　后来安洁莉卡才明白，狄奥多里克当时这么坚持，只是因为安洁莉卡在其中，他希望通过时间胶囊的形式来将心意表达给安洁莉卡。 　　“到了拆解时间胶囊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来，最后没有办法，我自己拆解了大家的时间胶囊，然后才发现欸？原来狄奥多里克喜欢我？” 　　“您还有再见到狄奥多里克吗？” 　　“没有。我连狄奥多里克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在分别后去了哪里。我想当时他应该已经离世了吧，毕竟他没有来……变心了也说不定？” 　　有喜欢魔女的人在经历时光荏苒过后，找到了新的归属，安洁莉卡自然不会生气，她愿意送上祝福。 　　狄奥多里克最后去了哪里，安洁莉卡并不知道，她看到时间胶囊里的告白信时，比起我果然这么受欢迎，更多的感情是希望狄奥多里克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好啦，我算不算又讲了一个故事？接下来又该轮到安娜了。” 　　“非常抱歉，安娜要让主人失望了，值得一讲的趣闻，安娜已经想不出来。” 　　安娜会坦率地承认她的不足，不过听到安娜这么说，安洁莉卡反而相当开心的故事。 　　安洁莉卡握住安娜的手，与安娜十指相扣。 　　“那么让我们缔造出更多的故事吧？” 　　“主人……” 　　“妖精岛提尔纳诺是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地方，绝对不会无聊。我们可以一起在提尔纳诺累积好多有趣的经历，说不定还能认识其他可爱的美少女。” 　　“明明还没有登陆妖精岛，主人已经开始惦记起岛上的美少女了吗？” 　　“那倒是没有……妖精以身材娇小著称，我还是比较喜欢丰满的精灵一些……欸？话说安娜是在吃醋么？” 　　“没有哦~” 　　因为刚才见识过安娜的演技，安洁莉卡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安娜究竟是真的吃醋还是为了满足她而故意表现得像演技派。 　　但是！醋意十足的女仆果然很可爱！这种心里有点小不满却对主人无可奈何的样子才是女仆的精髓啊！ 　　就算是为了让安娜变成醋坛子，安洁莉卡也要去找更多的美少女！反正安娜这么乖巧伶俐，完全没有黑化的可能，完美的女仆果然令人安心。 172 魔女与女仆的小游戏 　　黑玫瑰号一如既往航行在拉莱耶海域之中，他们对这条航线再熟悉不过，不需要航海士报告，老到的水手们都知道离妖精岛已经不远了。 　　与此同时，他们对天气的变化格外敏锐。 　　“船长，气温很不正常。” 　　魔法护卫官向船长进行汇报，拉莱耶海域气温普遍偏低，水手们习以为常，但魔法道具检测到的气温已经低语了拉莱耶海域平常的温度。 　　最糟糕的可能性恐怕是…… 　　“狂猎要来了。” 　　船长轻描淡写地说道。 　　“只有这一种可能，气温还在不断降低，除了狂猎没有别的能做到。” 　　“船长，那我们……？” 　　“继续前进。” 　　魔法护卫官没有应对狂猎的经验，他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到魔法护卫官难以置信的表情，船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如果真的遇到狂猎，整个拉莱耶海域都没有安全的地方，即便我们现在立刻调转航路，狂猎到来还是会追上我们。所以我们只能继续前进，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到达妖精岛，不过我想我们多半赶不上，肯定会在拉莱耶海域遭遇狂猎。” 　　“您……有办法？” 　　“没有，别犯傻。” 　　船长语气轻松不在于他胸有成竹，而是狂猎到来所有人都只能听天由命，做任何应对狂猎的准备都没有意义，一旦成为狂猎的猎物，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对抗狂猎好比是要和海啸、地震和火山爆发抗衡一样愚蠢。幸运的是狂猎的攻击对象不会把商船作为第一目标，祈祷命运女神和我们同在吧。” 　　故此，黑玫瑰号有条不紊地的行进着，一些资历较浅的水手还在奇怪为何气温骤降，老水手们不以为然，告诉新人们，你们要遇见拉莱耶海域最大的奇观了。 　　要说内心中没有任何慌乱，那绝对是谎话，遭遇狂猎便等同于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死或生任由狂猎的一念之间。 　　从未有人成功与狂猎沟通过，它是化作有形之实体的天灾，这已经是老水手们的共识。 　　自船上的食堂处听到了水手们的谈论后，安娜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贵宾室。 　　“主人，安娜刚才……您又擅自下床了啊。” 　　安娜一回到贵宾室，又准备把安洁莉卡重新塞回被窝里。 　　安洁莉卡灵巧地躲过安娜的魔爪。 　　“昨天就已经结束了。” 　　“这怎么行？前后的这段时间才是最需要好好保养的，请主人回到床上休息。” 　　“安娜，我只是会稍微有点痛，不要老是把我弄得像重症病号一样啊。像安娜这么照顾，岂不是每个月我都要在床上躺十天？” 　　“为了主人的健康着想……也不是不行。”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安娜哪里都好，但有些时候会格外死脑筋，她又不是什么小仙女，怎么可能娇弱到一个月的三分之一时间都要在床上度过？ 　　当然安洁莉卡承认，安娜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细腻到了安洁莉卡偶尔会冒出要不干脆喊安娜妈妈好了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 　　以后晚上角色扮演的时候还是可以稍微尝试一下的。 　　“既然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说服谁，不如用决斗的方法来一决雌雄吧！” 　　“和主人决斗未免……” 　　“是非常健全的决斗。” 　　安洁莉卡变戏法般的掏出了一块饼干，用块来形容其实不是很准确，确切来说，饼干做成了细小的长条形状。 　　船上的厨师长不会对料理刻意要求造型，长条形状的饼干是安洁莉卡百般无聊的时候，委托安娜去厨房学习厨艺时间顺便定制的特殊饼干。 　　本来该是巧克力棒的，不过在船上做巧克力的话材料会不充足，只好退而求其次，用饼干来代替。 　　“规则很简单，我咬住一端，安娜咬住另一端，以相同的频率蚕食饼干，谁先把饼干弄断，谁就被判定为失败。” 　　“有趣的游戏，可是如果谁都没有放弃……？” 　　谁都没有弄碎饼干的话，饼干会被吃完。 　　届时，两人的唇瓣会重叠在一起，又该怎么办才好？ 　　“谁都没放弃的话算作平手。我可不会输给安娜。” 　　“安娜没有拒绝主人的权利，请开始吧。” 　　安洁莉卡和安娜分别咬住两侧，安洁莉卡不禁抱怨绝对该是巧克力棒，饼干什么的真是不像话，有巧克力棒的时候和安娜再来一次好了。 　　两人的距离打从一开始就离得很近，鼻尖几乎都要贴合在一起，静下心来，狭小的贵宾室仿佛与世隔绝的桃源乡，能感受到的只有沁人心脾的芬芳，以及安洁莉卡的呼吸与心跳。 　　不管观察过多少次，安洁莉卡都会感慨，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仆，魔女没有害羞地阖上双目，她凝视着安娜的面颊，对美少女要求甚高的安洁莉卡对安娜挑不出任何瑕疵。 　　与此同时，安娜的想法与安洁莉卡如出一辙。 　　我的主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主人。 　　皮肤如同牛奶般丝滑，轻轻吞吐着温热气息的琼鼻光洁如玉，有的女孩子近距离观察过后会发现鼻梁上存在黑色的粉刺，但安洁莉卡完全没有类似的痕迹。 　　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咦？ 　　主人、头发上的是什么？ 　　安娜忽然观察到了她不能容忍的存在，安洁莉卡的头发上，似乎隐约有雪白的斑点。 　　难、难道说……是头皮…… 　　啊啊啊……不能容忍，唯独这个不能容忍……！ 　　瞬间破防的安娜“咔”的一下弄碎了饼干，然而等到她去清理安洁莉卡柔顺长发里隐藏的污垢，才发现那是安洁莉卡打从一开始就藏在那里的饼干屑。 　　“哼哼，我赢了！安娜，以后每个月的特殊时期，不能再要求我躺在床上休息。” 　　“是……” 　　安娜心里明白安洁莉卡绝对是故意的，但约定就是约定。 　　安洁莉卡又重新取出一条饼干，该轮到她安慰失落的小女仆了。 　　“我们再来玩一次吧~” 　　这次没有外力干扰。 　　饼干并未中途断裂。 173 狂猎之王狄奥多里克 　　“说起来，安娜是有什么事情准备告诉我？” 　　品尝完美味的安娜，安洁莉卡才回想起安娜似乎一开始准备说些什么来着。 　　“主人，船上的水手们都说我们可能已经遭遇了狂猎。” 　　“狂猎啊……没什么好怕的，我还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狂猎呢……” 　　话音未落，黑玫瑰号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呃……难道真的这么巧？ 　　安洁莉卡和安娜来到甲板上，水手们聚集在船舷的两侧，不用等安洁莉卡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水手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已经告知了一切。 　　“海面被冻结了！” 　　“是狂猎！” 　　安洁莉卡来到船舷边缘，拉莱耶海域的海绵覆盖上一层薄冰。冰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俨然要把整个海面都冻结。黑玫瑰号被迫停滞，与狂猎发生时的冰层对抗并不明智，因为即便用魔法进行破冰，狂猎也会重新把海面冻上。 　　黑雾也变得混乱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深入骨髓的寒气，不少原先穿着短衫的水手都钻入了房间里，拿出厚实的衣服抵御寒冷。 　　“……咦？” 　　安洁莉卡盯着覆盖海面的冰层，发出了惊诧的声音。 　　不是普通的魔法。 　　它的确是变异魔法……然而令安洁莉卡颇感意外的是，冰层与安洁莉卡此前见过的凝结（Congelation）的序列三·冰河时代的变异魔法。冰层中存在着些许类似于眼球中的血丝般的红色丝线，不过并不明显，否则是极其恐怖的画面。 　　但冰层中的红色丝线是比较显著的特征…… 　　甲板上，船长拍了拍手掌，安抚有些慌张的船员们。 　　“冷静点，小伙子们，这是拉莱耶海域的狂猎。我们可以像应对塞壬一样，老老实实待在船上，等待狂猎结束。” 　　“真的吗？船长，狂猎不会主动袭击我们？” 　　新人水手听到船长这么说，稍微安心了一些。 　　“通常来说不会，但它们的危险性和塞壬是完全不同的等级，塞壬本体较弱，用武装齐全的火炮即可对抗。狂猎匹敌天灾，主动招惹狂猎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谁要是主动去挑衅狂猎，我会把他丢到海里喂鱼！” 　　这句话说得有些残忍，但在海上不听命令的船员只会带来无尽的副作用，招惹狂猎绝对是下下之选，船长不能容忍有人拿全船的性命当儿戏。 　　船员们渐渐安分下来，然而没过多久，瞭望员带来了糟糕的消息。 　　“船长……有什么东西好像在逼近黑玫瑰号！” 　　船长脸色一变，虽说狂猎出现时的冰层坚实到足以在冰面上行走，但有经验的老船员不会这样尝试。狂猎的冰层不是自然现象，当狂猎消失后，冰层也会以不能用自然现象所能理解的速度消逝，落入拉莱耶海域的海中绝无生还可能。 　　换句话说，在狂猎发生时能在拉莱耶海域移动的只会是狂猎。 　　船长事先吩咐过一旦发生状况，切勿大声喧哗，狂猎存在着听觉，不能吸引狂猎的注意力。尽管如此，狂猎接近已十分不妙，没人说得清狂猎狩猎时的习性，它有可能会席卷所到范围内的一切，也有可能只破坏自身狩猎的目标。 　　瞭望员以最快的速度沿着支索来到甲板上，他尽可能压低声音，却还是无法掩饰住惊慌。 　　“船长……它、目标似乎是我们？” 　　“你的意思是它直线朝我们前进？” 　　瞭望员惶恐不安的点了点头。 　　狂猎的目标是什么没人知道，船长也不感兴趣，现在不管狂猎的目标是黑玫瑰号本身还是船上的什么，亦或者是单纯路过，都不是好消息。狂猎绝非可交涉的对象，而如果是后者，狂猎会把黑玫瑰号碾过去，不留任何情面。 　　船长来到瞭望员所指的方向，既然瞭望员能观测到，说明距离不远。 　　不如说已经到了。 　　那是一群堪比幽灵船团般的浩荡军势，伴随着刺骨的寒霜，无数没有生机的亡灵追随者为首的狂猎之王。绝大部分都是骸骨的造型，有的亡灵手持弓箭，有的亡灵手挽盾牌，也有亡灵手执利刃，瘦小的骸骨拿着与之不匹配的沉重装甲，且铠甲上布满斑驳的伤痕。 　　亡灵们有的行走在冰层上，有的甚至浮空于黑雾，狂猎之王驾驭着一匹仅剩骸骨的马匹，全身都被重甲覆盖，不留一寸肌肤在外，人们相信那副盔甲下应是骸骨，或是空空如也，他绝不可能是活着的生灵。 　　狂猎之王的武器是巨大的骑枪，这是一种相对而言较为笨重的武器，基本上只能配合冲锋使用，不适用于近身战斗。 　　船长示意船员们冷静，他先观察狂猎之王的行动，狂猎之王身后的亡灵都没有自我意识，一切都听从于狂猎之王的指挥。 　　狂猎之王缓缓向前推进，船长沉闷的叹了口气。 　　“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船长……？！”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它们显然不准备放过我们。放弃无谓的幻想，想活命就战斗。” 　　“等下！船长，有人冲出去了！” 　　安洁莉卡没有听从船长的命令，她用浮空术降落在黑玫瑰号的冰面上。 　　安娜紧随其后，她的双手已经出现了锁链，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安娜还是待在船上比较好哦？” 　　嘴上这么说，安洁莉卡并没有以强硬的态度把安娜赶走。 　　安洁莉卡出面的理由很简单，尽管和安洁莉卡最初记忆中的形象不同，但安洁莉卡就是有一种直觉。 　　“你……是狄奥多里克对吧？” 　　“欸？” 　　安娜稍会惊讶。 　　狄奥多里克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前几天安洁莉卡和安娜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故事会，安洁莉卡提到过她曾加入某个冒险团。冒险团中有个凝结（Congelation）序列的强大魔法师，他的名字正是狄奥多里克。 　　并且安洁莉卡说，狄奥多里克性格腼腆，只能用时间胶囊的形式向安洁莉卡表明心意。 　　他深爱着魔女。 174 致永恒的你 　　孩子们可能会听到过一句谚语。 　　魔女的爱总会很沉重。 　　导致这种误区的要因无疑是多萝西娅，不过安洁莉卡和狄奥多里克生活的年代，这句话并不为人所熟知。 　　如果要让狄奥多里克来说的话，绝非是单纯的不要被魔女爱上这么简单。 　　爱上魔女同样无比沉重，会沉重到整个人生都喘过不气来。 　　在当时的冒险团当中，对安洁莉卡抱有好感的男性团员几乎可以说是全部，除了一些有家室的男人不敢直白的表达爱意，剩下的男性成员都毫不掩饰对安洁莉卡的好感。 　　然而追求安洁莉卡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有人尝试过向安洁莉卡告白，但是被拒绝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安洁莉卡是这么说的。 　　到底是哪个男人赢得了安洁莉卡的芳心，男性成员会展开争论，甚至有一种奇怪的说法出现：她该不会是喜欢维奥拉吧？ 　　维奥拉是与安洁莉卡一同加入冒险团的成员，她们都是美少女魔法师，一同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就读，似乎是姐妹的关系。想来安洁莉卡确实和冒险团里女性成员关系很好，该说她擅长活跃气氛还是不拘小节呢？ 　　突然从背后袭击做出一些亲昵举动之类的剧情每天都在上演，对男性成员来说相当于大饱眼福。 　　安洁莉卡确实和维奥拉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也有传言说她们有在接吻，以及一起在恋人们的圣地出现。 　　应该不至于？她们都是女孩子啊。 　　狄奥多里克不理会任何关于安洁莉卡的传言，他可以明确的是他的情敌有很多。 　　至于为什么喜欢安洁莉卡……原因可能有些肤浅。 　　纯粹是被安洁莉卡的美貌所吸引，用安洁莉卡的话来说就是馋身子而已。 　　不管受到怎样的质疑，狄奥多里克都要这么说。 　　她是我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少女。 　　已经到了狄奥多里克心里始终难以放下其他女孩子的地步，当他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 　　他意识到他爱上了魔女。 　　起因或许是极其肤浅的，但这份爱意经受得起时间的考验。 　　有时候狄奥多里克会选择嘲笑自己，分明是自作多情的单相思，总是注视着她被发现的话可能会被认为是很恶心的人吧。 　　狄奥多里克不选择向安洁莉卡告白的理由，既非内向也不是担心会被安洁莉卡拒绝。 　　狄奥多里克只是认为，他没有配上安洁莉卡的资格。 　　安洁莉卡入团时间一长，以团长奥德修斯为首的成员们，都隐约猜测到了安洁莉卡没有公开的信息。 　　她是魔女。 　　安洁莉卡所使用的魔法绝对不是单纯用一句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就能概括的，再加上安洁莉卡不会衰老的容颜。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安洁莉卡曾经受过一次重伤，几乎到了必然死亡的地步，安洁莉卡却奇迹般的康复了，身上也没有留下疤痕。 　　魔女不会衰老。 　　魔女也不会死亡。 　　安洁莉卡受到怎样的重伤都能复原，是她作为魔女最好的证明，因为用魔法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事，但魔女的不死已经不是魔法的领域了。 　　狄奥多里克认为他要能达到配得上魔女的资格才能向魔女告白，他渴望能达到同样的永恒，能够和魔女永远的在一起。即便安洁莉卡拒绝了他，也能默默继续注视着魔女。 　　达到永恒难于登天，许多有天分的魔法师毕生都没有达到序列一，更别说需要五个序列一才能企及非凡者的领域。 　　狄奥多里克在时间胶囊里埋下了对魔女的心意，那时的他连一个序列一都没有达到，狄奥多里克最有天分的魔法序列发生了变异，其他序列的晋升更是举步维艰。狄奥多里克始终带着满腔的热情，而这份热情的动力正是对安洁莉卡的好感。 　　狄奥多里克对安洁莉卡的感情不是纯粹的强求安洁莉卡回应自己，他不断努力变强，只是希望能够拥有和安洁莉卡对等的资格。 　　安洁莉卡自诩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不过她对魔法才能不及她的人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歧视，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反正没人比她更有天赋。与此同时，安洁莉卡更常和冒险团里的少女们互动，但这不代表他厌恶、排斥冒险团里的男性成员。 　　或许狄奥多里克直接向安洁莉卡袒露心意才是比较完美的结局，然而正如安洁莉卡和维奥拉的结局一样，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满意的结果。 　　时间胶囊的五十年，对狄奥多里克来说是一个期限。 　　他希望五十年过后，他能成长为配得上安洁莉卡的非凡者。 　　这也许这是狄奥多里克的自作多情，这也许是狄奥多里克的某种执念，他的余生都在向成为非凡者的方向努力。 　　非凡者的名单中没有狄奥多里克之名。 　　直到狄奥多里克作为人类的生命走到尽头，他都没有触碰到那个门槛。 　　他达到序列一的魔法，数量是零。 　　天赋、运气、魔药的晋升。 　　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 　　实际上，这才是魔法师的常态。 　　大部分天才魔法师，都终生未能触碰到序列一的领域。 　　许多天才魔法师可能会偶有唏嘘，选择人命，狄奥多里克对安洁莉卡的爱意催使着他遍体鳞伤仍要前进。 　　因此狄奥多里克陷入了比其他的魔法师更强烈的挫败。 　　他越是爱着安洁莉卡，越是努力向那个能配得上安洁莉卡的位置攀爬。 　　反而愈发深刻的意识到，他和魔女之间的差距。 　　没能亲口当面向魔女诉说爱意的狄奥多里克坠入了绝望的深渊，他发了疯的研究魔药，舍弃了人类的皮囊。 　　但狄奥多里克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追求永恒。 　　狄奥多里克走得太远，忘记了自己出发的目的，连本我都忘记的他，成为了在拉莱耶海域令人恐惧的存在。 　　狂猎之王。 　　【魔女TIPS】 　　安洁莉卡拒绝别人表白的时候一般不会模棱两可，会很明确的表达不可能。 　　“我更想有可爱的美少女主动向我表白啊……「白」不算。” 175 冰河时代 　　“你……是狄奥多里克对吧？” 　　安洁莉卡等待着狂猎之王的回答。 　　但狂猎之王并未理会，他能听到安洁莉卡的声音，亦能看见安洁莉卡的身影。 　　名为狄奥多里克的个体早已死亡，如今世界上不再有狄奥多里克，留存下来的仅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狂猎之王。 　　即便安洁莉卡是他想要追求永恒的契机，见到所爱之人便能回复神智是童话世界才会存在的美好愿望。 　　狂猎之王向前挥动骑强，霜寒的风暴形成龙卷，要将安洁莉卡和安娜碾碎。 　　安娜张开锁链，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冰霜的风暴被安娜悉数阻挡，未能伤及安洁莉卡分毫。 　　安娜告诉过安洁莉卡，她的锁链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安娜使用锁链并非依靠蛮力，她可以将魔力注入锁链，使锁链灵动自如。安娜不仅挡住了狂猎之王的寒霜，甚至反手用锁链进行横扫，命中了狂猎之王的头盔。 　　头盔如同被全力挥击的高尔夫球杆打中的高尔夫球一样，安娜这么做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主人确认狂猎之王究竟是不是主人的旧友，既然狂猎之王用头盔来遮蔽真容，那就把他的头盔摘下来。 　　“无头骑士……？” 　　头盔下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安娜的知识中有一种叫做无头骑士的亡灵生物，他们没有脑袋，会四处狩猎别人的头颅，以求找到替代品。 　　“不是无头骑士，安娜，他不符合无头骑士的特征。” 　　安洁莉卡否认了安娜的猜测，无头骑士不会刻意打扮自己，他们的脖颈上连头盔都不会有。狂猎之王被打飞要远处的头盔化作灰烬，紧接着他脖颈上的头盔再次复原。 　　安洁莉卡倾向于狂猎之王正是狄奥多里克，她不知道狄奥多里克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就算安洁莉卡想要和狄奥多里克进行沟通，此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魔女没有察觉到起因是她，狄奥多里克偏执的爱导致他走向了无法挽救的深渊。事实上狂猎之王会找上黑玫瑰号，也和安洁莉卡的身份无关，狂猎之王捕捉到了黑玫瑰号上存在着高魔力的生命反应，故此才来狩猎。 　　狂猎之王扬起骑枪，他身后的狂猎大军得到谕令，朝着黑玫瑰号发动进攻。 　　“来了，全船迎战！” 　　船长大声命令黑玫瑰号迎敌，魔法师们齐齐上阵，水手们装填火药，用原先来对抗海盗的侧舷炮来轰击狂猎大军。 　　“安娜，去援护黑玫瑰号。” 　　“是。” 　　安娜更希望能在安洁莉卡身边保护主人，但既然是主人的命令，安娜会选择服从。 　　安洁莉卡单独面对狂猎之王，骸骨的战马载着狂猎之王朝魔女发起冲锋，犹如雪崩般扑面而来。 　　果然是你，狄奥多里克。 　　安洁莉卡再次确信。 　　这不是普通的冰河时代魔法，一般来说冰河时代魔法强大之处在于广域的范围，但狄奥多里克的变异魔法冰河时代无论是杀伤力还是范围都要恐怖得多。 　　“你变得更强了啊……” 　　安洁莉卡由衷的赞叹狄奥多里克的成长，自从埋下时间胶囊的那一刻，安洁莉卡再没有见过狄奥多里克，他确实变得比在冒险团的时候更加强大了。也有可能狄奥多里克是在变成狂猎之王过后才变得如此之强，如果在生前狄奥多里克得到安洁莉卡的赞美，或许他命运的轨迹会就此改写。 　　狄奥多里克的冰河时代魔法变异之处在于温度。 　　狂猎之王周遭的温度骤降，极短的时间之内降低到了比零下一百度还要可怕的低温，据说在这种温度下，就连钢铁都会变得和玻璃一样脆弱。而这正是拉莱耶海域惧怕狂猎之王的缘故，没有人能抵抗狂猎之王的冰河时代带来的低温。 　　人类不可能在如此的低温下存活，但狂猎之王对生存所刚需的温度并无要求。 　　“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全域封锁。” 　　狄奥多里克生前不止一次悔恨过，他懊恼于自己的无能，与序列一魔法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一方终生未能达到序列一，而另一边的魔女拥有天壤之别的天赋。或许狄奥多里克完全化作没有自我的狂猎之王，在此刻而言是种仁慈。 　　“贞洁（Chastity）序列三·天国放逐。” 　　圣洁的光芒绕过冰霜，不受到寒冰与低温的干扰，命中了狂猎之王的躯干。 　　狂猎之王亦归属于亡灵，贞洁（Chastity）序列三的天国放逐对他们而言是致命的猛毒，以圣光专门来净化污秽的灵魂。 　　骤降的温度同是魔法，狂猎之王被安洁莉卡的魔法直击要害，瞬间造成了足以将其消灭的伤害，他的盔甲和战马顷刻间土崩瓦解，冰河时代魔法同时终止。 　　于拉莱耶海域令人闻风丧胆的狂猎之王，在魔女的认真对待下仅维持了一个照面，天国放逐魔法会被冰层抵挡，但通过狄奥多里克毕生都在追求的序列一魔法的介入，瞬间达成了逆转。 　　全域封锁魔法会在原本的顺序中插入新的演算，安洁莉卡后手咏唱天国放逐魔法，却可以通过序列一魔法将自身的魔法发动顺序提前，等同于天国放逐魔法始终判定位于狂猎之王进攻之前。 　　如此一来，无论狂猎之王使用怎样的手段，都不可能防御安洁莉卡的魔法。 　　对方是多年前结识的故友，因此安洁莉卡收敛起娱乐与散漫的心态，认真给予还击，她对狄奥多里克为什么变成这样没有深究的念头，只是出于不能让旧友以怪物的形态肆虐的心理，净化了狂猎之王。 　　回身去看黑玫瑰号那边，在安娜的协助和船长的指挥下，狂猎的大军正在被逐渐消灭。数量上是狂猎占据上风，且具有悍不畏死的特征，幸好有安娜的介入，才不至于让黑玫瑰号被恐慌所压倒。 　　“……？” 　　安洁莉卡本打算去帮自家的女仆，但狂猎之王的灰烬又出现了异动。 　　狂猎之王的躯体正在重组。 176 魔女小姐与迷失的旧友 　　片刻过后，狂猎之王的身体完成了重构，和原先的狂猎之王一模一样，俨然是无法被杀死的怪物姿态。 　　狂猎之王本该是在拉莱耶海域中带来无限恐怖的存在，变异魔法能够制造出比零下一百度还要可怕的严寒，盔甲下没有实体，又具备再生的手段。安洁莉卡更是窥探出，狂猎之王发动冰河时代魔法没有限制，他不存在缺乏魔力的窘境。 　　但狂猎之王的手段在魔女面前都是徒劳。 　　不论狂猎之王发动多少次冰河时代，都没有办法突破安洁莉卡。倘若安洁莉卡做出让步，狂猎之王可以在须臾间覆灭黑玫瑰号，就连安娜都无计可施。 　　然而此刻的魔女竟也无法杀死狂猎之王。 　　“你和整个海域融合了吗？狄奥多里克……？” 　　话虽如此安洁莉卡还是分析出了狂猎之王的特性，亡灵是一种难以被划分为种族当中的特殊分类，它们有时候具备的所谓不死性只是没有找到应对的方法，一旦找到正确的钥匙，亡灵会直接崩溃，正如同巫妖的命匣。 　　安洁莉卡始终在分析狄奥多里克化作了怎样的亡灵，一通观察过后，发现一定要给狄奥多里克定性的话，它本身便与拉莱耶海域融为了一体。不知是死前的执念还是探究的魔药发生了错误，狄奥多里克以这种方式达到了近似永恒。 　　他失去了名字，失去了本我，这种状态也难以称之为活着，但它的确一直存在，成为了拉莱耶海域人人畏惧的梦魇。 　　只要拉莱耶海域继续存在，狂猎之王便维持着不灭。 　　像是RPG游戏里强大却永远在刷新的BOSS角色一样。 　　净化整个拉莱耶海域就超出魔女短时间内能解决的范围了，安洁莉卡想了一会儿，决定暂时把狂猎之王逼退。 　　“愤怒（Wrath）序列四·死亡檀香。” 　　安洁莉卡通常不会使用这种缺德的魔法，敌人是亡灵是另一回事，毕竟死亡檀香的杀伤力确实触目惊心。安洁莉卡放弃继续和狂猎之王你侬我侬，转手运用魔法消灭狂猎大军，纵然有安娜的协助，黑玫瑰号还是出现了不少的伤员。 　　无数木桩凭空出现，从下方贯穿了狂猎大军的亡灵的躯体，骨架被无情的木桩粉碎。不同于无限再生的狂猎之王，狂猎大军中的亡灵不会进行重组。 　　安娜曾向安洁莉卡提到过，狂猎在拉莱耶海域中没有满意的猎物时，会冲出拉莱耶海域到其他地方进行狩猎。但有时候狂猎的消失并不是找到了满意的猎物，而是离开拉莱耶海域的狂猎开始出现瓦解现象，有部分亡灵会逐渐崩溃。 　　当狂猎大军的损失达到一定的限度，狂猎同样会散去。 　　果然，狂猎之王出现了迟钝，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他似乎在衡量是否该就此收手。 　　“回去吧。狄奥多里克。” 　　“……” 　　“下次见面我会找到解放你的方法。” 　　安洁莉卡认真地说道，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绝对能找到把狄奥多里克和拉莱耶海域剥离的手段，让狄奥多里克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息。 　　自打认出冰层中的红色丝线，安洁莉卡就断定狂猎之王是狄奥多里克。 　　所以她从未称呼过对方为狂猎之王，始终叫他狄奥多里克。安洁莉卡没有怀揣着唤醒狄奥多里克的灵魂的天真想法，她作为魔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安洁莉卡只是想给昔日的故友一个解脱。 　　狂猎之王没有回应，他早已不是狄奥多里克，安洁莉卡在他的视角中不过是美味的魔力源在说一些怪话而已。 　　但她似乎比以往的猎物强大得多。 　　理解到碰到了硬骨头的狄奥多里克选择了转身，没有被消灭的狂猎大军亦停止进攻，跟随着狂猎之王离去。 　　黑玫瑰号上传来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成……成功了？我们活了下来？” 　　“天呐……我们居然击退了狂猎？！以前没有人做到过！” 　　“什么嘛，我看狂猎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哟！” 　　船长给开始分不清有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水手一记无情的手刀。 　　“别吹牛了，去救治伤员。都来搭把手！” 　　船长和魔法师们都清楚，他们能活下来绝非自己做出了多大的反抗，仅仅是魔女抵抗住了狂猎之王。狂猎之王的冰河时代魔法足以荡平黑玫瑰号，吞噬每个人。 　　虽说狂猎之王找上我们估计也是因为她…… 　　魔女似乎与狂猎之王互相认识的样子，但狂猎之王没有任何回应。船长决定把满肚子的疑惑留下来自己消化，有时候知道的多不是好事。 　　“主人。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安娜赶到安洁莉卡身边，确认安洁莉卡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我怎么可能会出事啊，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不愧是主人。您英勇抗击狂猎之王的伟岸身姿值得成为水手们传唱的歌谣！” 　　安娜真心实意地赞美自己的主人，甚至弄得安洁莉卡都有些不好意思。 　　“狂猎之王是我认识的人。他是狄奥多里克，我曾经加入过的冒险团里的伙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我希望能解放他的灵魂。只是现在狄奥多里克与拉莱耶海域融为一体，用通常净化亡灵的魔法行不通。” 　　“无论主人做什么样的决定，安娜都支持主人。” 　　拉莱耶海域是危险的地方，安洁莉卡却打算以后再回到拉莱耶海域净化故友，在其他人看来肯定是在自寻死路，但安娜愿意追随安洁莉卡到任何地方。 　　安洁莉卡的唇角微微上扬。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拉莱耶海域，既然安娜这么说，就一定要陪我到最后哦？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呀？！” 　　还没说完，魔女和女仆双双落入海中。 　　她们脚下的冰层融化了，冰河时代制造的冰是魔法现象，狂猎之王退去后，冰层的消融速度不能用常识来衡量。 　　海域中回荡着魔女小姐恼羞成怒的咆哮。 　　“狄奥多里克你这家伙！我不管你了——” 　　【魔女TIPS】 　　不算最初的魔女在内，年龄排序分别为： 　　「灰」＞「黑」＞「橙」＞「红」＞「白」＞「蓝」＞「金」＞「青」＞「紫」 177 【魔女与妖精岛提尔纳诺】 　　该怎样形容第一次见到妖精岛提尔纳诺的感受？ 　　当你远渡重洋，穿过九死一生的拉莱耶海域，远远的望见暖阳照射着的绿意盎然的岛屿，岛上有民风淳朴的妖精，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优美的环境，清爽的空气，可口的食物，你能想象到的美好都在岛上等待着你。 　　初次抵达妖精岛提尔纳诺的人们，会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内心中最真实的感触。 　　——仙境。 　　倘若童话世界描绘的乐园真实存在，那么世界上便只有一个地方称得上名副其实：妖精岛提尔纳诺。 　　“噢噢……快看！是彩虹！” 　　黑玫瑰号上的新人水手狂喜地跳了起来，平时老水手会用欺负新人的态度痛骂这有什么好看的？妖精岛上的彩虹是常见的景观，会看到你腻味为止！ 　　但这次不同，经历过狂猎的洗礼，有的人臂膀、大腿上还缠着绷带，他们从未觉得离开拉莱耶海域后看见的蓝天与白云是如此的美不胜收。见到妖精岛提尔纳诺的彩虹，水手们终于有了自己熬过了这次航行的实感。 　　有的水手甚至感动得泪拉了出来，但请不要误会，水手们绝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等到成功归航，他们又会在酒馆里吹嘘自己有多么多么的英勇。 　　“安娜是第一次见到彩虹吧？” 　　安洁莉卡见到旁边的安娜一副被吸引的模样，不由得这么问道。 　　“是的，彩虹仅存在于安娜的记忆里，亲眼所见还是首次。” 　　“妖精岛上的妖精都是很有趣的种族，这次妖精岛之行一定会让我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也对妖精开始期待起来了呢。” 　　妖精是和精灵不同的种族，据说他们是近邻关系，最显著的特征是的他们都有尖锐的耳朵，不过妖精与精灵的区别在于他们都有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翅膀，翅膀的造型参考昆虫。妖精普遍身材娇小，安洁莉卡的身高在妖精族当中已经算是高大的了，甚至还存在着巴掌大小的妖精。 　　黑玫瑰号的目的地是提尔纳诺较为靠近拉莱耶海域的特拉利港口，在妖精岛上相对而言较为繁华。妖精没有发展领地建设的习性，特拉利港口基本上都是由远道而来在此定居的人类建设，用于接济人类世界穿过拉莱耶海域抵达妖精岛的船只。 　　商船会在特拉利的船坞停泊，进行补给并完成交易，载着满仓的货物归航。 　　黑玫瑰号顺利抵达特拉利港口后，安洁莉卡和安娜的航程就算是结束了，水手们向魔女和女仆们挥手送别，似乎因为安洁莉卡抵抗过狂猎之王的缘故，态度尤为亲切。 　　“以后想去妖精岛可以随时来洛里昂！” 　　“船上空间很大，藏个人什么的无伤大雅！” 　　安洁莉卡没有拒绝，其实她可以通过魔法直接抵达妖精岛，不过既然有免费的船票，她不介意以后再乘坐一次黑玫瑰号。 　　与黑玫瑰号的水手们告别，安娜已经被特拉利港口的妖精所吸引。 　　特拉利港口是人类与妖精共存的城市，有的妖精有着蝴蝶般的翅膀，还有妖精的翅膀则是半透明的羽翅。部分妖精的眼瞳构造与人类不同，眼眶酷似于勾玉的形状，且没有眼白。 　　安洁莉卡则态度平和，她不否认妖精们不乏很可爱的女孩子，但关键是她们都太幼了，实在提不起兴致。 　　“说到特拉利……我想起了一个地方。” 　　由于特拉利港口是在「青」魔女改变提尔纳诺的环境后才建立的都市，安娜对此并不熟悉，安洁莉卡身为主人却担当起导游的角色。 　　“芬尼亚报社，在人类世界也赫赫有名的出版社，现在精灵族那边流行的小说《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就是芬尼亚报社出版的。” 　　“听名称像是有奇怪内容的小说……？” 　　“具体来说内容就是卑劣的兽人俘虏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高贵的精灵女皇的软肋，最后将精灵族美女一网打尽的故事，很符合精灵族的胃口哦。” 　　安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精灵族居然不觉得这本小说是在诋毁她们么？还是说她们可以代入进去？难道她们代入的是屈服于兽人奴隶的精灵？ 　　“主人说您和精灵王的妻子……也就是现实中的精灵女皇是、嗯，朋友关系？主人肯定对这本书非常不满吧？” 　　“不啊，文笔很好，精灵女皇其实也非常享受这本书的内容。” 　　“欸？” 　　“重点是芬尼亚报社都能出版这种小说，却拒绝了我的稿子！” 　　安洁莉卡气愤不已，实际上她无聊宅着的时候，偶尔也会动笔写一些东西，并去芬尼亚报社进行了投稿。 　　但芬尼亚报社审稿过后选择了拒绝，本来安洁莉卡只是稍微抱怨一下而已，后来发现连《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都能过稿，凭什么她呕心沥血的力作就要被毙掉啊，光是说出自世界第一美少女之手的小说，绝对能卖到脱销，再版都来不及好不好。 　　“刚好我们来到了特拉利港口，我要向芬尼亚报社讨个说法！” 　　“明白了，安娜会支持主人的。其实安娜对主人写的小说很有兴趣。” 　　“不愧是我的安娜，和那些有眼无珠的笨蛋不一样。” 　　安洁莉卡带着安娜气势汹汹的杀向芬尼亚报社，芬尼亚报社之所以位于特拉利港口，原因在于这是吸收了人类文化的妖精们所创办的出版社，妖精们会赠送一些书籍给商船，经过海上航线传播给人类世界，精灵族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芬尼亚报社自此打响了名气，有许多小说家都会不辞辛苦地投稿，这能让他们的作品传播向不同世界、不同种族。 　　芬尼亚报社模仿了人类世界的建筑构造，只不过在报社里工作的都是妖精们。 　　“是人类客人呢？两位是来投稿的吗？我们芬尼亚报社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出版社~” 　　妖精小姐亲切地接待安洁莉卡和安娜，但安洁莉卡却板着一张脸。 　　“我来找你们的主编。” 178 魔女小姐很有创作细胞 　　一名陌生的人类找上门，开口就是要找出版社的主编，换做人类世界的出版社，肯定会觉得是来故意找事的，势必会将魔女小姐拒之门外。 　　但妖精小姐的反应截然不同，她露出爽朗的笑容一口答应下来。 　　“稍等，我马上去告诉主编~” 　　说完妖精小姐便转身跑回出版社内，妖精有着翅膀，不过一般在房屋内不会使用。提尔纳诺一年四季气候如春，仍然会有细雨和风雪，她们的住处也需要棚顶。 　　安娜略微感到意外。 　　“妖精的出版社主编是如此平易近人的存在吗？” 　　“妖精基本上都是善良和蔼的种族，她们模仿人类出版社的构架建立了出版社，但主编和编辑的关系与人类不同，即便是新人作家也能面见主编，如果妖精说他们的主编事务缠身不能相见，通常不是推脱而是实情。” 　　当然妖精的出版社主编也有相应的职权，只不过不会因个人身份的原因而觉得新人作者不够格，进而拒绝见面。 　　没过多久，一位身高大约只到安洁莉卡胸口、有着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的妖精来到了安洁莉卡和安娜的面前。 　　“初次见面，人类客人，我是芬尼亚报社的主编。” 　　“芬尼亚报社号称世界上最自由的出版社对吧？那么为什么拒绝我投稿的小说啊！主编小姐，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法！” 　　安洁莉卡宣泄着她的不满，然而妖精主编却无比困惑。 　　“拒稿……？芬尼亚出版社很少拒绝投稿哦，我记忆里一年拒绝的稿件不会超过三位数。” 　　“那不更显得我是个重量级角色了吗？” 　　安洁莉卡愈发不满，她偏偏是喜提芬尼亚报社拒稿中的一份子，难道是文笔有问题？安洁莉卡自认为没到读不下去的程度，她必须要搞明白为什么拒稿。 　　妖精主编并没有认为安洁莉卡是在无理取闹，她身后的翅膀微微扇动，很快想出了该如何平息安洁莉卡的怒火。 　　“我再重新审稿一次吧，您的笔名是什么？” 　　“美少女读者请尽管来找我。” 　　“……对粉丝有不轨的行为本出版社概不支持。” 　　“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笔名。” 　　妖精主编哑然，她完全没想到如此直球表达自己咸湿欲望的笔名居然出自美少女之手，妖精的审美和人类有相似之处，即便种族不同，她还是能判断出安洁莉卡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没有印象……这么有个性的笔名，我肯定会有记忆才对。您是什么时候投稿？” 　　“六十年前左右吧，也有可能是五十年前？” 　　安洁莉卡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听到安洁莉卡这么说的妖精主编微微一怔，人类的寿命达到六十年，都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老太婆了，特拉利港口有许多选择终生在此定居的人类，因此妖精主编知道六十多岁的人类绝对不可能像安洁莉卡一样年轻。 　　顺带一提，妖精在成年后样貌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反应他们生命衰减的特征则是翅膀，如同花朵枯萎、凋零，最终无法再次飞翔的妖精会归于尘土。 　　妖精主编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明快。 　　“莫非……您是魔女？” 　　“「黑」魔女，安洁莉卡。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魔女拥有永远的生命，因此不管岁月怎样流转，都能稳定向我们供稿。” 　　妖精主编开心地说出了缘由。 　　“畅销了几十年的名作《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系列，正是由魔女写出的名作，至今仍在出新。” 　　“……” 　　安洁莉卡的脸直接黑了下来，这部作品居然是别的魔女写出来的？但是出版社却拒绝了我的作品，真是岂有此理……！ 　　察觉到自己的主人怒气值正在飙升的安娜轻咳了两声，秉持着礼节向妖精主编询问。 　　“出版社里还留有主人的稿件么？如果有的话，不妨再拿出来重新审核一遍，您意下如何？” 　　“我也有这个打算。” 　　妖精主编一口答应下来，芬尼亚报社有保存原稿的习惯，即便是已经拒绝的稿件，他们也会用魔法加以防护并进行封存。 　　妖精主编出乎预料的效率惊人，原以为寻找六十年前左右的稿件要花费很长时间，结果妖精主编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他们会根据年份和作者的笔名首字母进行分类，所以很快就能检索到具体在哪里。 　　但是，重新进行审稿的妖精主编，脸上失去了笑容。 　　“抱歉，您的投稿有些……” 　　“为什么啊？是笔名的问题吗？我可以做出让步把读者两个字去掉。” 　　安洁莉卡抓狂不已，甚至愿意缩减能够完美表达出作者魅力的笔名，可妖精主编还是晃了晃脑袋。 　　“是内容的问题……总之，让您旁边的这位女仆小姐过目应该就能理解了。” 　　“能拜读主人的著作是安娜的荣幸。” 　　“哼，安娜一定能理解我！” 　　安娜翻开安洁莉卡的稿件，故事讲述的是两位人类美少女作为主角，一同在魔法学院就读，彼此间的感情非常要好，几乎把对方当做朋友以上的关系看待。 　　看到这里，安娜觉得理解了妖精主编的顾虑，女孩子之间的恋情，很难被世人接受吧。 　　故事继续发展，有次魔法学院奖励学校里的优等生去海岛上度假，并允许学生携带家眷，于是两位主人翁分别邀请了她们的母亲。 　　她们的母亲都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因为她们不说的话，旁人还以为是她们邀请了家里的双胞胎姐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去往海岛的船发生了海难，两位美少女主角流落到两个荒岛，并分别救下了好朋友的母亲，开始了两段平行线的荒岛求生。 　　随着荒岛生存时间的推移，两位主角逐渐适应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相依为命，青涩的内心竟然滋生出懵懂的情愫，这份心跳不已的感情究竟是……？ 　　“……………………” 　　“怎么样？安娜，很有冲击力的故事对不对。” 　　“非常超前的创作，现在的人类领略主人的艺术还为时尚早了。” 179 弗林特船长 　　“你看，安娜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安洁莉卡似乎当真认为安娜是在夸奖，继续向妖精主编发牢骚。 　　“拒绝我的稿子绝对是你们……不，是全世界的损失！应该把如此有创造性的故事分享给全世界！” 　　“这个……” 　　妖精主编一副十分困扰的模样，她们不会用强硬的态度拒绝他人。虽说安洁莉卡的稿件确实很有创造力，但对青少年的坏影响恐怕不可估量。 　　“我们可以保留故事的脉络？把主人翁换成普通的恋人。” 　　“那不就是很简单的牛头人的故事了吗？不行，一点创意都没有。” 　　“可您现在的剧本也是啊……” 　　妖精主编不是很懂为什么安洁莉卡要用牛头人这个种族来代称，不过总觉得能理解安洁莉卡所表达的什么样的含义。 　　安洁莉卡非常斤斤计较地否认了。 　　“才不对，我的剧本是少女与年轻的母亲勇敢地追逐爱情的故事！” 　　“话说，主人。” 　　安娜略微有些在意的问道。 　　“如果有人提出要互换女仆一段时间，主人您是否会同意？”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安娜担心安洁莉卡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如果是主人的要求安娜固然会照做，但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安洁莉卡不是笨蛋，稍加思索便明白自家可爱的女仆在忧虑着什么，旋即哭笑不得。 　　“我才没有那种兴趣呢，恶趣味有「白」一个人就够了。” 　　“呼……” 　　“我的话会选择直接四个人一起。” 　　“不愧是我的主人。” 　　轻易说出了未曾设想的道路，多么令人钦佩。 　　总而言之，不管安洁莉卡怎么为自己的稿件据理力争，妖精主编都顽固地坚持不能出版。 　　两人的争吵吸引了另一位来到芬尼亚报社的客人。 　　“哦？你是……哎呀，世界真是小。”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洁莉卡下意识地回头，居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庞。 　　黑玫瑰号的船长。 　　妖精主编仿佛见到了救星。 　　“您来投稿了吗？弗林特船长。” 　　“这次航行有值得一写的故事。” 　　黑玫瑰号船长将航海日记交给妖精主编，安洁莉卡并不清楚弗林特是不是黑玫瑰号船长的本名，他的署名是弗林特，但也有可能是他的笔名。 　　妖精主编翻阅着航海日记，船长则把注意力转到安洁莉卡这边。 　　“原来你也是芬尼亚报社的投稿人？” 　　“我的稿件被拒了……” 　　安洁莉卡闷闷不乐。 　　“意外的是我才对，有撰稿能力的船长可不多见。” 　　由于时代的因素，文化的普及程度在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如魔法普遍，许多人一生都最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能够成为商船的船长自然是有受到过一定程度文化教育的人，但一般不会到有能力写出出版小说的级别。 　　船长刮了下鼻子，居然主动谈起了他的过往。 　　明明连黑玫瑰号的船员都不了解的过去，船长此刻主动抛出。 　　“我以前算是个小贵族，所以受到过一点教育，后来家道中落流浪到海上漂泊，然后成为了海盗。现在算是金盆洗手，以前学到的知识起到了作用，给我找了点副业。许多人都对大海有强烈的憧憬，我就把海上的见闻改编成小说，满足他们的深邃幻想。” 　　船长的航海日记也是他的小说草稿，无事可做的时候会进行润色、填充，其实这次在船上完稿算是很有效率的了，以前都是抵达特拉利港口后慢慢悠闲的修改草稿。但实际上，船长往往会在即将返航的最后几天疯狂赶稿，不拖延到截稿日基本拿不出干劲。 　　“让我看看你的故事如何？说不定我能提出一些建议。” 　　“好啊，我一定要让我的小说顺利出版。” 　　安洁莉卡完全不觉得她写的小说是黑历史，而安娜已经做好了将来有一天满世界销毁主人的黑历史记录的心理准备。 　　妖精主编和船长基本上是同时看完手头上的稿件。 　　“非常热血的内容！弗林特船长，您这次航行居然遇到了狂猎之王？” 　　“如果不是我们船上的贵宾出手，我现在八成已经成为海底的鱼饲料了。” 　　妖精主编很意外魔女竟然会选择老老实实地乘船，还恰好坐上了芬尼亚报社赫赫有名的投稿人弗林特船长的船。 　　“我看了主编一直拒绝的剧本。我认为……剧情的展开固然荒诞，却很合理。” 　　“弗林特船长，您似乎与魔女小姐有交情，但凭借交情是没有办法说服我的哦？” 　　妖精主编知道人类那边似乎很重视人情，她以为安洁莉卡协助过黑玫瑰号击退狂猎之王，导致船长欠下魔女的人情，进而甘愿充当胡说八道的说客。 　　船长的态度格外认真。 　　“和交情无关。我很熟悉大海，也知道在海上发生什么都不稀奇。这本小说的剧情看似不合理，但在荒岛的背景下，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这么说吧，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投稿的小说内容么？” 　　“啊……” 　　本来固执己见的妖精主编听到船长提及他的第一本小说，竟然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安洁莉卡也被勾起了兴趣。 　　“我能看一下那本小说吗？” 　　船长在芬尼亚报社投稿的第一本小说，也是其笔名“弗林特船长”名下最畅销的小说，妖精主编拿来了弗林特船长的著作，安洁莉卡和安娜粗浅地翻阅。 　　故事讲述的是在海上有个年纪轻轻却当上船长的海盗，他和他的海盗团堪称海上的悍匪，热衷于劫掠的商船，海盗抢劫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他们会在补给完全充足的情况下，纯粹出于乐趣四处洗劫，故此声名狼藉。 　　因为毫不收敛的劫掠，海盗船长经常能抢到一些新奇玩意儿，比如说有次，海盗船长抢到了一个自动人形。自动人形维持人类女性的样貌，设计得不算出彩，但海盗船长觉得有意思就把自动人形留了下来，由于是海盗船长供给魔力的缘故，自动人形也承认海盗船长是她的主人。 180 人类与人偶 　　但无恶不作的海盗船长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在一次针对他所率领的海盗团的围剿中，海盗团全军覆没。 　　海盗船长本人奇迹般的生还下来，他身受重伤，还断了一根手指，他被自动人形的人偶所救，带到了荒岛上。 　　自动人形拼尽全力地拯救海盗船长的生命，海盗船长一开始动都不能动，他看着自动人形忙碌个不停，盖木屋、采浆果、斗猛兽。渐渐的，海盗船长不再把自动人形当做下人看待，会试着与自动人形平等地交流。 　　无论他说什么自动人形都愿意倾听，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自动人形都会尽量去满足。 　　不过离开荒岛似乎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荒岛周围的海域有凶恶的海兽，魔法能够让魔法师在水下呼吸、自由畅游，但面对天生的海洋生物还是会处于下风。 　　尽管如此，海盗船长却不觉得寂寞。 　　他甚至觉得这是他人生里最充实的一段时光，明明荒岛上只有他和自动人形，他反而前所未有地舒畅。 　　在自动人形的悉心照料下，海盗船长康复了，臂膀上留下疤痕，失去的小拇指也回不来，所幸其他地方都没有大碍。 　　然而小说的剧情从这里急转直下，海盗船长恢复健康后，注意到自动人形的机能愈发迟钝，随后他惊愕地发现，自动人形基本上处于快要坏死的状态。在海盗船长俘获自动人形的时候她已是残次品，之后海盗船长一直把她当做物件看待，从未尝试过修复。 　　围剿海盗团的袭击、在荒岛上为了保护他而与猛兽战斗，自动人形的磨损早已达到了极限。 　　因为她不是人类，她是人偶。 　　人类受伤后得到照料，身体的细胞会进行修复，但人偶不会，每次负伤都是在损耗耐久，没有自愈的手段。 　　海盗船长发了疯地寻找拯救自动人形的方法，可无人之境的小岛带给他的唯有绝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动人形的待机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的处境完全发生了逆转，刚登岛时海盗船长重伤不能动弹，是自动人形精心照料，现在轮到自动人形的机体开始迟钝，海盗船长拼尽全力地想要挽救。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自动人形可以通过照料的方式来让海盗船长痊愈，海盗船长却只能陪伴着自动人形走向毁灭。 　　直到海盗船长在床前潸然泪下，自动人形用笨拙的已经不听使唤的手指为他擦去泪水的时候，海盗船长终于意识到，他爱上了自动人形。 　　这是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精神有问题的天方夜谭，海盗船长是人类，而自动人形是人偶，后者甚至连自然孕育的种族都算不上。此刻海盗船长可以确信，他对自动人形的感情，不是爱情以外的其他。 　　这份明确的感情成为了海盗船长想要拯救他的爱人的无穷动力，他确信荒岛上没有什么可以帮到自动人形，离开荒岛便是唯一的选择。海盗船长像扑火的飞蛾般一次又一次挑战海兽，始终没有办法突破。 　　不论他的感情怎样炙热、怎样真挚，都没有奇迹发生，海盗船长不能战胜海兽，这座荒岛或许注定是他的坟冢。他苦涩地告诉了自动人形他的失败，自动人形希望他能在她彻底停止机能后继续活下去，但倘若孤零零的只剩一人，海盗船长不觉得他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用尽全力点缀自动人形最后的余光，带着她守望日升与日落，用花冠装饰她的面庞。 　　自动人形每天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海盗船长计划好要和她殉情。 　　命运对海盗船长开了个玩笑，仿佛之前没有奇迹发生都是疏忽大意。 　　荒岛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船只，他认得那艘船上的旗帜属于人类世界的某个强盛的国家。他劫掠过那个国家的商船，为此他的颈上人头值一大笔钱。为了拯救自动人形的机会，海盗船长毫不顾忌他被认出来后会被吊死，竭尽全力冲向大海寻求救援。 　　船上载着的是那个国家的宫廷首席魔法师，他效忠于他们国家年轻的皇帝，寻求能够让皇帝晋升的魔药材料才来到这片危险的海域。 　　魔法师轻而易举的猎杀了海兽，他准备返航时，无意间被手下告知海上有人。 　　机缘巧合之下魔法师救了海盗船长，海盗船长没有自身获救的喜悦，他央求魔法师去救自动人形。 　　魔法师对海盗船长语无伦次的叙述感到困惑，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同意了海盗船长的请求，去荒岛上找到了自动人形。 　　随后……自动人形登上了船只，彻底陷入坏死。 　　她死在了确认海盗船长获救的那一刻。 　　了解到来龙去脉的魔法师说，他见识到了奇迹的发生。 　　经过魔法师的检查，他计算出自动人形的破损程度达到了106%，超出了其设计所能达到的过载极限。人类或许可以通过执念来强行吊住一口气，人偶则不可能做到，机能达到极限便会瘫痪、坏死，绝对不可能达到超出所能承载的性能极限。 　　然而陪伴着海盗船长的自动人形超越了她的性能，在本该报废时硬是拖延了数个星期之久，直到记录下海盗船长得救。 　　自然、她已经损毁到没办法修复了，魔法师也无能无力。 　　小说的末尾魔法师带着海盗船长返回他的国家，似乎要对海盗船长之前的劫掠罪行做出审判，这段由人类爱上人偶的荒诞故事，留下了缺憾的结尾。 　　“是段悲剧的故事呢……” 　　安洁莉卡看完后如是感慨。 　　安娜的感触似乎比安洁莉卡还要深刻。 　　“她是位值得敬佩的自动人形。” 　　安娜也是人偶，她知道人偶要超越自身的性能，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奇迹。 　　“以流落荒岛为前提条件，发生怎样的超出常理的故事都不足以奇。要是我一开始就说要写一本人类和人偶相爱的小说，搞不好我也会被拒稿，但在特定的背景下，故事便合乎情理，不是么？” 　　本来态度坚定的妖精主编，经船长拿出他的出道作举例，一下子踌躇了起来。 181 魔女小说家堂堂出道 　　船长撰写的出道作是芬尼亚报社常年畅销的名作，自出版以来每年的销量都稳居前十，顺便给芬尼亚报社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额外收入。 　　小说从前期较为平淡的海上生活，再到海盗团覆灭额的厮杀、荒岛上的温馨日常，当读者以为会有美好的结局时，急转直下达成悲剧，末尾一度给了希望的曙光，却又在最后无情的掐灭。 　　无法接受这种结局的读者意图向作者表达自己的不快，然而芬尼亚报社有责任保护作者的信息，于是无数读者便将象征着威胁意味的刀片寄送给芬尼亚报社，结果每年芬尼亚报社光是卖刀片都能赚不少钱。 　　后来弗林特船长没有再写悲剧的故事，而是一改风格写海上游记的小说，读者们便以为是自己寄刀片的行为起到了效果。此外关于海盗船长的结局依然争论不休，一些读者认为海盗船长最后已死亡，另一些人则坚信海盗船长还活着，不过身为作者本人的弗林特船长并没有出后传进行补完的想法，这种事留给读者去畅想。 　　“好吧。也许我可以做一些尝试。” 　　妖精主编反复思量，最终选择了松口。 　　“自从《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问世以来，我们发现这种……嗯，并无内核的小说也有市场，我们不该固步自封。” 　　“什么叫没有任何内核啊，分明是突破常理的束缚勇于追求爱情的故事。” 　　安洁莉卡非常不满，妖精主编好像将她的作品定性为不正经的小说，诚然安洁莉卡愿意承认她的小说里确实有需要加上年龄限制的内容，但除开那90%的内容，不是还有10%的正经剧情吗？ 　　穿越前安洁莉卡的小说动不动就该章节审核未来通过，结果来到异世界还要受到掣肘。 　　“而且为什么《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可以顺利出版？我的就不行？” 　　“似乎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到会火热到这种程度。” 　　现在的妖精主编不是几十年前出版《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的那位，不过关于这本年度畅销榜TOP1的小说如何出版的流言却一直在社内流传。 　　“当时我们的主编与《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的作者是朋友关系，所以试着小范围出版，没想到在阿尔比恩的精灵那里掀起了热潮。我听说精灵族会买三份，一份自己看，一份收藏用，一份传教用。《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的销售额大部分都是精灵族贡献的，但我们也收到了大量来自兽人族的投诉，认为我们在诋毁兽人族的形象。” 　　“兽人确实没办法接受。” 　　安洁莉卡当年还有个兽人朋友直接被气死了，虽然他本来就快到了寿终正寝的年纪。 　　“所以我们对于今后是否该出版类似的小说决定谨慎处理，避免再次收到大量投诉。如果说您的作品创作理念类似于弗林特船长的出道作，我们当然愿意出版。” 　　论创作的年代，安洁莉卡的小说在弗林特船长之前，为了能让自己的小说顺利问世，安洁莉卡无奈之下认可了妖精主编的误解，表示她的创作是基于探讨荒岛的环境下感情的变化的故事。 　　“但是有骚扰读者倾向的笔名必须要修改。” 　　“好麻烦啊……对了，《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的作者是什么样的？我想参考一下她。” 　　即便是出于对自己那位逝去的兽人朋友的哀悼，安洁莉卡也决定之后有时间去拜访一下写出这本影响了精灵族和兽人族关系的旷世巨作的作者。 　　“抱歉，我们无权向您泄露关于青老师的信息。” 　　“哦，多谢。” 　　“……？” 　　妖精主编觉得安洁莉卡是喜欢咄咄逼人的类型，没想到这次居然知趣地选择了退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透露了重要信息的妖精主编甚至开始自我反省，认为之前自己对安洁莉卡戴上了有色眼镜，态度变得缓和了些许。 　　“那么我的笔名重新命名为黑好了。” 　　“没问题。” 　　如此一来，安洁莉卡耿耿于怀的小说出版终于得到了完美的结局，安洁莉卡相信芬尼亚报社的下一个超新星人气小说家绝对是她。 　　魔女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报社，她的女仆亦适时送上了祝福。 　　“恭喜您，主人。您的福音得以分享给全世界。” 　　同时，安娜亦不忘对帮上了大忙的船长表达感谢。 　　“感谢船长先生对主人的援助。” 　　“谈不上援助，我只是……对流落荒岛稍微有点发言权而已。” 　　船长离开报社后重新点起了雪茄。 　　安洁莉卡其实很想向船长确认。 　　船长的出道作……并不是纯粹的虚构作品吧？ 　　弗林特船长的出道作的风格与后续海洋航行纪实截然不同，尽管文中不涉及真实存在的人名和地名，安洁莉卡还是看出来一些端倪。 　　书中海盗船长的身体特征，与黑玫瑰号船长极其相似。 　　安洁莉卡没有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的喜欢，她从来不会去问船长说他欠下苏格拉底一条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情。 　　但这本小说给了安洁莉卡答案，正常的流程该是海盗船长以海盗的罪名被吊死，不过安洁莉卡在正义之都上演过的替身人偶魔法，苏格拉底同样能使用。 　　以及有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船长在船上厨房的时候选择对安娜迁就，以及为什么他对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关系不以为意。 　　大概是他将安娜当做人类看待吧。 　　安洁莉卡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去询问任何关于船长作品的事。 　　“返航的时候穿过拉莱耶海域要注意安全哦。” 　　“你也是，祝你妖精岛的旅途一路顺风。” 　　黑玫瑰号的船长在特拉利港口与魔女和她的女仆挥手告别。 　　直到看不见离去的魔女和她的女仆的身影，船长才慢步走回停泊黑玫瑰号的港口。 　　迎面而来的是蔚蓝的海风，海面安静而祥和。 　　曾有人与他一同守望过这样的海。 182 【魔女与二重存在】 　　妖精岛提尔纳诺与人类世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舒适的温度？鸟语花香的环境？ 　　在人类世界中有一种流言，认为妖精岛是最适合移居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妖精们善良淳朴，只不过大多有这个资本的人都不愿意放弃家产，安全抵达妖精岛又需要途径精灵岛长途跋涉。 　　不过这种观念实际上是错误的，仅看到了妖精岛表面上的美好。 　　“妖精岛是一座满溢着魔力的岛，它的地脉极其充盈，所以有很多人类世界不具有的奇妙风景。” 　　安洁莉卡晃动着食指，向首次踏足妖精岛的安娜科普着妖精岛的注意事项。 　　“在魔力充沛的环境下日积月累的熏陶，一些看似平凡的环境，比如树木、河流都会发生异变，妖精们也乐于接受这种变化。但对于魔法资质不佳的人来说，可谓是处处都存在着危险。” 　　“主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抵达提尔纳诺和阿尔比恩的边境呢？” 　　安娜知道安洁莉卡由于上了精灵岛阿尔比恩的黑名单，才不得不选择绕道妖精岛提尔纳诺，但既然已经顺利登岛，似乎没有继续游览的理由。 　　“正是因为妖精岛特殊的环境，许多魔法秘社都来过妖精岛做过实验研究，说不定我们能找到黄金黎明的线索呢？” 　　安洁莉卡笑着说道，反正时间方面她从来都是充足的，再者说和安娜在一起她也不觉得无聊。 　　寻找魔法秘社的线索并不容易，但安洁莉卡有信心保证，只要黄金黎明留下蛛丝马迹，她觉得能找到线索，顺藤摸瓜确定黄金黎明。 　　两人走在妖精岛的大道上，妖精岛的环境像是理想中的乡下村庄，没有脏乱的环境，大道的两侧有木栏杆和告示牌，一切都格外清爽。 　　前方的告示牌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看到安洁莉卡和安娜接近，立刻拍打着蝴蝶的翅膀飞了过来。 　　妖精仅有人类手掌般的大小，但她并不畏惧对她而言等同于巨人的人类。 　　“早上好！两位人类，非常抱歉打扰你们的好心情，请问你们会飞行魔法吗？” 　　“飞行魔法？” 　　“嗯嗯，前方有条宽广的河流，上边没有建设桥梁，必须要用飞行魔法才能通过。” 　　妖精的解释引起了安洁莉卡的好奇心。 　　“为什么河上没有桥？” 　　妖精们会飞行自然不需要桥梁，然而一来妖精有模仿其他种族的建筑的习惯，在他们看来桥梁是一种极具艺术风格的建筑，二来是妖精生性善良，考虑到登岛的人类与精灵会无法通过河流，妖精们愿意专门去修建他们本来用不到的桥梁。 　　“河里有坏妖精，会专门破坏河上的桥。如果你们不会飞行的魔法，我可以召集伙伴们把你们载过去。” 　　这只妖精是专门等待在这里提醒的，当然他们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只要回到妖精们所在的集落，所有妖精都会放下手头的工作，赶来协助异乡人过河。他们虽然身材娇小，却有一种类似于气球的装置，足以载送人类或精灵过河。 　　“谢谢你的好意，主人和我会使用浮空术。” 　　面对善良的妖精，安娜的态度也温和许多。 　　妖精轻快地拍打着翅膀，似乎为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以熟练运用魔法而感到高兴。 　　“太好了，现在我来教给你们安全过河的方法吧！” 　　“欸？河里的坏妖精难道会主动进攻吗？” 　　“不会。但河流是一条有魔法的河流，会制造出你的欲望的投影，迫使你落水，掉到河里会很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没关系，我可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区区一条河流。” 　　“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吗？那我就放心了~” 　　天真的妖精信以为真，不过安洁莉卡的自报名号倒也没有撒谎，只是妖精的性格听闻安洁莉卡这么说之后，就会认为安洁莉卡说的是实话，不会再多做叮嘱。 　　告别善良的妖精，安洁莉卡和安娜继续前进，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那条有魔法的河流面前。 　　出于谨慎考量，安娜提出了建议。 　　“主人，我们可以仰面朝上飞行过去。” 　　河流能映照出凝视它的人的欲望，还是不要直视为好。 　　但安洁莉卡不以为意。 　　“别小瞧我的自制力哦，安娜。” 　　“主、主人！” 　　安娜刚想提醒安洁莉卡在拉莱耶海域遭遇塞壬的时候一度差点翻车，奈何安洁莉卡已经飞到了河流上方，安娜唯有咏唱浮空术魔法追上去。 　　飞行过河的安洁莉卡朝河流投去一瞥，不如说她反而感兴趣这条河能拿她怎么样。 　　“居然是电脑？！” 　　“电脑……？” 　　安洁莉卡惊雷的反应令安娜吓了一跳，话说回来电脑是什么？ 　　“无限制的网络和内存？而且绝对不会卡顿，甚至有随意买买买的Steam账号？太犯规了吧——” 　　“主人，虽然不是很懂您在说什么，但还是不要去看河流比较好。” 　　安娜不太理解是什么东西让安洁莉卡如此心动，不过从语气上判断河流的确映照出了安洁莉卡的欲望。可惜安娜的提醒为时已晚，安洁莉卡已经一头钻到了河里。 　　安娜顺利抵达河对岸，慌忙准备用锁链把主人打捞上来，就在安娜打算蒙上眼睛的时候，安洁莉卡主动从河里爬到了岸上，全身湿漉漉的，垂头丧气。 　　“什么啊，原来是幻影，空欢喜一场。” 　　“都说了这条河……” 　　对主人的自大头疼不已的女仆盘算着该如何让主人收敛，但紧跟着河流里又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 　　“可恶，竟敢欺骗我纯真美好的少女心……” 　　安洁莉卡沮丧地从河里钻了出来。 　　安娜愣住了，这不是她出现了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 　　有两个安洁莉卡，从外貌到服饰都一模一样。 　　甚至两个安洁莉卡都互相注意到了对方。 　　“嗯？” 　　“啊咧？” 　　两个全身打湿的魔女，用相同的珍珠般的眼眸瞪视着彼此。 　　“你……你是谁啊？！”X2 183 你掉入河里的是哪个魔女？ 　　安娜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所发生的异变。 　　在安娜左手边的是率先上岸的安洁莉卡——暂且称之为安洁莉卡A，右手边的那位则是安洁莉卡B。 　　“刚刚的妖精说掉入河里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原来是指这个啊……”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我的冒牌货。” 　　“你在说什么？你是冒牌货才对吧。”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安娜，安娜居然没认出来这家伙是冒牌货，之后得好好惩罚安娜才行。” 　　“好、好的……？” 　　安娜支支吾吾地表示同意后，安洁莉卡A立刻不满地抗议。 　　“安娜！她是冒牌货，为什么安娜要听她的？” 　　“区区冒牌货还挺嚣张的呢，那么我就让你死心好了。” 　　安洁莉卡B得意洋洋的举起右手。 　　“我可是与安娜契约过的，有魔力的纽带作为接连。”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安洁莉卡A同样不甘示弱。 　　“来，安娜，告诉她谁在给你供给魔力。” 　　被两位安洁莉卡夹在中间的安娜愧疚地缩了缩脖子。 　　“主人，您掉入河里之后，魔力供给纽带的感应出现了混淆，虽然魔力供给关系没有断裂，但我无法确定谁在提供魔力。” 　　“欸？居然还有这种事？” 　　“啧，小瞧这条河了……” 　　如果能够确定魔力供给关系，安娜一开始便不会认错，所以现在安娜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在安娜看来这是女仆的严重失职，居然无法第一时间认出假冒主人的伪装者…… 　　“等、等一下，安娜，别哭啊，这不是你的错！” 　　“都怪这条河！居然胆敢弄哭我可爱的安娜。” 　　“是你错才对吧！我要动真格了，弄哭安娜的人绝对不可以原谅！” 　　“这话该由我说才对，等下就算你脱光了衣服土下座求饶我也不会饶恕你。” 　　两位安洁莉卡针锋相对，不过安洁莉卡B的一句话使得安娜重新振作了起来。 　　安娜自责于女仆失格，但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 　　“主人，请把衣服脱下来吧，现在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两人现在都穿着湿漉漉的魔法袍，安娜实在不能容忍，她记得安洁莉卡说过，身为魔女的她免疫恶性疾病，普通的感冒却不具备抗体。 　　两位安洁莉卡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嘴角稍稍上扬。 　　“便宜你了，冒牌货，让你有幸能见到世界第一美少女的玉体。” 　　“哼哼、还在用嘴硬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吗？等脱下衣服你这冒牌货就要暴露了，毕竟我完美无瑕的身体是没办法复制的。” 　　两人不容分说的脱下魔法袍，紧跟着两位安洁莉卡又都愣住了。 　　别说是身材，连内衣的款式，乃至于丝袜上的花纹都完全一致。 　　要知道安洁莉卡绝对不会去买低档次的丝袜，难道说这家伙事先准备好了相同款式的丝袜？大约是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提防着对方可能是变态的两人都退后了一步。 　　安娜已经开始进行烘干工作，至少两人之间有一个是真货毋容置疑，一起烘干总归能帮到真正的主人。 　　代价是两位仅穿着内衣的美少女仍在针锋相对的争吵，幸好这条河妖精岛人人皆知很危险所以人迹罕至，否则一定会被认为是有两个痴女吵得不可开交。 　　“有两下子嘛，冒牌货，不过闹剧就到此为止了，无论你模仿得有多相似，仅有我才知道的秘密你一定不可能窃取！” 　　“好，不如让安娜来当裁判，我和安娜互诉衷肠过，你这冒牌货要是回答错误，安娜一下子就能把你揪出来。” 　　“谁怕谁！” 　　安娜张了张嘴想要制止主人，她们似乎准备以起底黑历史的方式来揭穿谁是冒牌货，安娜觉得这实在不妥，可是看她们的架势谁来都没可能阻止了。 　　“第一问！我和维奥拉谁的身高更高？” 　　“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时期我更高，后来加入冒险团后维奥拉要比我高一些，因为我已经停止生长了，当时还没能成为魔女的维奥拉还在继续成长，最后身高反超了我。” 　　“咕……居然连我和维奥拉的回忆都窃取了吗……” 　　“这话该由我来说才对！” 　　“废话少说，轮到你了。” 　　“第二问！我加入的冒险团一同探索过地下城，在地下城所讨伐过的最强大的魔物是什么？” 　　“耶梦加得！那是蛰伏于地下深处的大蛇。反过来问你，冒险团当时有没有人牺牲？” 　　“有一位伙伴牺牲了，另一位伙伴下半身瘫痪，无数装备报废，是冒险团经历过的最严重的损失。” 　　一般来说冒险团肩负着探索未知，未知往往收益与风险并存，对于普通的冒险团来说损失半数人数甚至全灭都是有可能发生的。然而安洁莉卡当时加入的冒险团的团长奥德修斯是少有的英明的领袖。 　　在奥德修斯的带领下，冒险团直到解散为止死在冒险途中的伙伴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其中一位牺牲的伙伴正是死于地下城对战巨蛇耶梦加得，对奥德修斯的冒险团来说一死一伤已是相当不能接受的惨痛损失。 　　安洁莉卡B转而向安洁莉卡A追问。 　　“我们当时战胜耶梦加得后得到的战利品是什么？” 　　“耶梦加得的牙齿，它是能让维奥拉晋升的魔药的材料之一。” 　　她们的回答都是正确的。 　　身为裁判的安娜本以为这样可以揪出谁才是冒牌货，她和安洁莉卡一同待在黑玫瑰号的时候，安洁莉卡会时不时地和安娜讲述一些她过去的丰功伟绩。 　　看样子伪装者复制了安洁莉卡包括记忆在内的一切。 　　但安娜真正担忧的不是这个。 　　安洁莉卡讲的内容……绝大部分都很不正经。 　　果不其然，在这之后两位安洁莉卡的针尖对麦芒，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魔女TIPS】 　　奥德修斯（Odysseus），过去安洁莉卡和维奥拉所加入的冒险团的团长。 　　奥德修斯是冒险者中的传奇，以他的名字为原型的“奥德赛”一词至今仍被定义为传奇冒险的代名词。但随着世界被逐渐开拓，未知的冒险地愈发稀少，冒险团的兴盛时代也一去不复返。 184 答案是更屑的那个！ 　　“第三十三问！梅林对我的喜好是什么？” 　　“笨蛋弟子似乎对我穿上靴子后运动一整天后再脱下靴子的味道情有独钟，如果靴子里边有丝袜更好但没有也可以。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笨蛋弟子的癖好这么奇怪啊，根本不记得有教过他这些，而且才没有味道好不好，我有用魔法好好控制汗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娜甚至自暴自弃的开始记录起主人的一切。 　　要让安娜来评价的话，安洁莉卡脱下靴子后确实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但正因为安洁莉卡会用魔法控制汗液，虽说本意是为了在炎热的天气下也能保证不至于汗流浃背，却意外导致脱下靴子后变得有些…… 　　大概是体香经过充足发酵后的感觉？安娜认为的确蛮上瘾的。 　　不不不，安娜！你在想什么！怎么能对主人有如此失礼的冒犯想法？ 　　丝毫不理会凌乱的安娜，两位安洁莉卡持续进行着交锋。 　　“第三十四问！为什么丝袜通常选择黑色而不是白色？” 　　“当然是白色会显得稍微有点胖，肯定不是我的错而是白的错！再有就是白色的话史莱姆黏液喷上去一点都不明显！” 　　多半是视觉效果影响的缘故，白色的袜子总会显得腿比较粗，黑色则截然相反，有一种束身的视觉影响更显苗条。 　　这个安娜是能理解的，但和史莱姆黏液有什么关系？怎么想很奇怪吧。 　　“第三十五问！因为不小心干掉了「白」的孩子，受不了「白」的软磨硬泡的我遭受了怎样的惩罚？” 　　“当狗！最后一天的我无论思想还是行为都完全一致了！” 　　“主人？！” 　　道理安娜都懂，她无法理解安洁莉卡为什么要用炫耀的语气诉说，难道这是值得自夸的光荣历史吗？顺带一提，安洁莉卡所说的当狗并不是单纯戴上项圈那么简单。 　　“第三十六问！相对而言更喜欢大姐姐的理由是什么？” 　　“大就是正义……咳咳，因为小孩子的话，会有一种在犯罪的感觉，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安娜认为从年龄的角度考虑，安洁莉卡不管和谁卿卿我我都是在犯罪，从这个角度来说安洁莉卡身上背负的罪已经数都数不清了。 　　可、可是！背上这么多的罪行依然恬不知耻……啊不对，堂堂正正活在世上的主人也很帅气！真不愧是主人！ 　　“第三十七问！目前为止和多少女孩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哈？你会记得自己出生到现在一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长时间的问答令两位安洁莉卡耗费了不少精力，然而她们到现在依然没有分出胜负，不如说局势反而变得更加焦灼。 　　“第三十八问！我最喜欢安娜的哪里？” 　　不用言语，两人不约而同的抓向了安娜，安娜尴尬地护住了胸口后退，毕竟其中一人并不是真正的主人，她的身体不会让主人以外的人肆意触碰。 　　能够理解安娜的意图，两位安洁莉卡都把怨气撒到对方身上。 　　“都怪你！安娜都不让我碰了！” 　　“该是你向我谢罪才对吧！” 　　两位安洁莉卡一度扭打到一起，最后安娜不得不把两人分开，而且她们也不是使用魔法对轰，单纯是互相扯头发什么的而已。 　　安娜头疼不已，她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内疚与自责之情涌现，她越来越无法原谅现在的自己。 　　“咦……？” 　　正当安娜为自己的失职黯然伤神的时候，安洁莉卡B盯着她的右手发出了一声惊诧。 　　安洁莉卡B的右手并没有负伤的迹象，只不过刚才在与安洁莉卡A的肉搏之中，无意间触碰到了安洁莉卡A的身体。 　　“挺软的嘛，你这家伙……” 　　“哈、那当然，我可是世界第一的美少女。” 　　安洁莉卡A潇洒的一甩柔顺的黑发，但安洁莉卡B不仅没有反唇相讥，反而在认真的打量着安洁莉卡A。 　　“仔细一看，我果然很可爱啊……比镜子里的对照物漂亮多了。” 　　“镜子怎么可能映照出我的魅力呢？” 　　安洁莉卡B点了点头，似乎难得地对安洁莉卡A的孤芳自赏感到认可。 　　随后，安洁莉卡B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可以。” 　　“欸？” 　　一时间没搞懂安洁莉卡B在说什么的安洁莉卡A，直到看见安洁莉卡B舔了舔唇角，微微眯起眼睛的模样，才猛然惊觉一种可能。 　　“你……你该不会……？” 　　“突然觉得好不公平，别的女孩子都能享受到身为世界第一美少女的我，我自己却不能，对我来说不是太过分了吗？” 　　不要说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 　　安洁莉卡A很想这么说。 　　没有女孩子会天生对安洁莉卡感兴趣，绝大部分都是停留在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啊的程度上，都是魔女带着不轨之心主动接近，丝毫没有察觉到大灰狼逼近的可怜小动物们最后才会沦为盘中之餐。 　　但安洁莉卡B仿佛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一方，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两个安洁莉卡，而安洁莉卡B居然对安洁莉卡A很感兴趣。 　　脸长得一样，身材也完全一致，就连记忆都是相同的。 　　然而某些方面，依然存在着决定性的差异。 　　“不对！不对！给我等一下！「白」明明特意整容成一样的脸，为什么她反而不行！” 　　安洁莉卡A大声申辩，最关键的问题是，「白」是爱着「黑」到宁可舍弃自己原本的样貌，甚至连身体都……虽说身体的某些地方刻意多了一点，但总之大差不差。 　　既然对自己都会感兴趣，没有理由拒绝「白」的追求才是。 　　“「白」只是模仿我的外形罢了，根本没有模仿我的灵魂……自然，你这冒牌货也一样。” 　　安洁莉卡B，或者说此时应该称她为真正的安洁莉卡，带着愉悦的笑容宣告胜利。 　　“灵、灵魂？” 　　“没错，灵魂。” 　　安洁莉卡骄傲的扬起下巴。 　　“我是清纯派美少女啊。” 　　“你完全不要脸的吗——” 　　悲鸣着的假安洁莉卡被安娜的锁链缠住。 　　她的模仿确实完美，但在人格下限方面，似乎差得很远。 185 魔女小姐与二重身 　　被锁链牢牢禁锢的假安洁莉卡小声啜泣着，安娜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哭泣的我好可爱啊”的真安洁莉卡停止发癫，认真思考如何处置冒牌货。 　　穿戴好魔法袍的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 　　“好了，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名为‘二重身（Doppelgänger）’的妖精。” 　　“二重身？” 　　安娜重新检索了一遍她的记忆，其中并不存在着名为二重身的种族。 　　“安娜，二重身是一种只在妖精中才被视为种族的族群，他们没有自己的姓名与样貌，是一种模仿他人才能存活的魔法生物。” 　　二重身既非卵生生物也非胎生生物，是仅限定在妖精岛提尔纳诺这种魔法充裕的环境下才能诞生的特有魔法生灵，它们的本体是类似于柯南中小黑人一样的谜之物体。 　　“主人的意思是二重身不模仿他人，就没办法生存下去？”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世界上总有一些很有独特亮点的种族，二重身的天性正是模仿某个对象，可以是人类，可以是精灵，也可以兽人，什么种族都无所谓，模仿成功后会舍弃掉自己的过往，以模仿的对象继续活下去。比方说模仿我的二重身，时间一长，她会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安洁莉卡。” 　　“……是很严重的威胁呢。” 　　安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大有一副准备灭口的架势。 　　假安洁莉卡吓得瑟瑟发抖，真正的安洁莉卡则不以为意。 　　“放心啦安娜，他们没有干掉模仿的对象取而代之的习惯，他们会走与模仿的对象完全不同的道路，所以他们才被冠以二重身之名：一个人同时在两地出现，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撞见了分身，事实上其中一个是模仿妖精。” 　　在安洁莉卡看来， 二重身反而比较可怜，他们没有自己的亲属，尽管他们有属于自我的意识，从魔法中诞生的他们却始终很孤独，仅有善良的妖精愿意接纳他们为种族。 　　家人、朋友、甚至是仇人，他们羡慕一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他们所不具备的，他们从诞生的一刻起便是孤身一人，原貌令人生畏，他们连尝试交朋友的一步都没有勇气迈出，故此他们认为只有模仿他人才能融入这个美好的世界。 　　一般的模仿仅局限于外貌，但二重身可以通过特定的环境，连记忆一起模仿。伪装安洁莉卡的二重身正是通过这条河流连安洁莉卡的记忆都一并模仿，混淆了与安娜的魔法供给，并且模拟创造出完全相同的衣服。 　　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对自己感兴趣什么的实在难以模仿。 　　拆穿模仿妖精二重身的本质后，接下来该做的就是如何处置二重身了，安娜倾向于给冒犯主人的坏妖精一点教训，安洁莉卡却觉得二重身没有恶意，单纯是种族天性使然。 　　例如吸血鬼美少女要吸血，安洁莉卡不会认为是吸血鬼美少女想杀人，毕竟吸血鬼这个种族天生需要血液作为食粮。那么以相同的逻辑套用到蚊子身上，安洁莉卡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 　　答案是会毫不留情地把蚊子给拍死。 　　某种意义上，安洁莉卡对二重身网开一面，也有不忍心对有着自己样貌的少女下手的原因在其中。 　　“那么，让我来赐予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真正的新生吧——” 　　…… 　　不知过了多久。 　　少女模模糊糊地醒来，大脑一阵剧痛。 　　“我……欸？我是谁……？” 　　记忆一片空白，有着大量的知识，却记不清亲人的样貌和自己的名字。 　　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是十六七岁左右的人类少女。 　　水塘中映照出少女的模样，对此她深信不疑。即便失去记忆，也没有人会质疑自己人类的身份，只要她自己相信，她就真的是人类——不再是二重身。 　　二重身并非是纯粹的模仿，他们会在模仿中定型，最终彻底融入到原先只是模仿的族群当中，遗忘自己原先作为二重身的身份。 　　如同伪装的面具一旦佩戴得太久，便会永远挂在脸上无再摘下来。 　　少女撑起疲倦的身体，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有一些妖精发现了她，简短的对话过后，妖精们发现少女失去了记忆，于是善良的妖精们主张少女带回集落里照料。 　　无论失去记忆的少女还是妖精们，都没有发现远处露出满意笑容的魔女。 　　“妖精是善良的好孩子，那个小家伙会得到她的名字，开启她的新人生。” 　　安洁莉卡使用魔法催眠了二重身，随后自己用魔法伪装为人类少女的样貌，再让二重身进行模仿，如此一来，一张白纸般的人类诞生了。遗憾的是催眠和伪装都是高等级的魔法，普通的魔法师并不能帮二重身解决他们的困扰。 　　但遇到安洁莉卡的二重身是幸运的，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可以融入到人与人之间的全新人生。至于外貌不经询问便擅自定型为身材丰满的美少女这一点，当做是安洁莉卡的个人兴趣好了。 　　“好啦，安娜，我们继续出发吧。” 　　“主人……安娜要向主人道歉。” 　　安娜低垂着脑袋，美丽的眼眸蒙了一层阴影。 　　“安娜无法原谅辨认不出真正的主人的自己。” 　　“二重身的模仿是全世界最顶级的模仿了，他们的模仿连自己都能欺骗，所以不是安娜的错。” 　　“可是……” 　　“硬要说的话，安娜或许还不够了解我。” 　　顺着安娜的思路，安洁莉卡主动说出了安娜内疚的原因，其实这不算是责难，单以时间的长度进行衡量，安洁莉卡和安娜相处的时间还不是很长。 　　“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更加熟悉，不是吗？” 　　安洁莉卡牵起安娜的手，自责的女仆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主人明媚的笑容，犹如暖风将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安娜下定决心，她要了解主人的全部。 　　连主人的每一寸肌肤都要铭记到灵魂里。 186 【魔女与逆转】 　　时间一晃来到次日。 　　“说起来，安娜也算见识到了妖精岛的特别之处？有什么感想吗？” 　　妖精岛上的某处营地里，安洁莉卡拍了拍饱腹感十足的肚皮，欣赏着正在清扫营地的女仆优雅的身姿。 　　早期大部分冒险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前人留下的冒险营地，安营扎寨休养过后，离开时一定要好好打扫，不能破坏掉，以供后来的其他冒险者使用。虽说随着时代的推移冒险团逐渐走向没落，这种习惯却在冒险家之中流传下来。 　　安洁莉卡和安娜找到了一处冒险者营地，在这里休息了一晚。 　　准备晚餐、离开时营地的清理工作都被安娜打理得井井有条，实际上安娜的装扮并不适用于忙碌的女仆工作，至少安娜可以赌上女仆的名义起誓，正常逻辑而言是不可能有穿高跟鞋进行侍奉的女仆，除非是在奇怪的场景里。 　　但安娜出色的技巧足以弥补服饰上的不便，安洁莉卡看着仿佛翩翩起舞般的安娜，甚至想说她每天光是看着安娜就足以填饱肚子了。 　　不过现在安洁莉卡的饱腹是安娜精美料理的杰作，妖精岛上有许多天然的料理材料，早已适应了现代料理做法的安娜如鱼得水，制作了无可挑剔的餐点。 　　“有很多别具一格的环境，主人，我们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二重身的妖精藏身的河流便是最好的例子，人类世界很少有这种经受魔法产生异变的河流，但类似的风景在妖精岛到处都是。 　　“安娜不觉得很有趣么？” 　　“安娜更在意主人的安全。” 　　“真是的，安娜太较真啦。” 　　自动人形将营地清理得焕然一新，安洁莉卡觉得之后的冒险者说不定会因为营地清理得太过整洁而不敢使用。 　　魔女和女仆再次踏上旅程，昨天经历过二重身的妖精的骚扰，安洁莉卡丝毫没有影响心情，不如说情绪反而非常高涨，嘴里哼起了轻快的曲调。 　　看到主人心情大好的模样，跟在安洁莉卡身后的安娜也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主人的幸福亦是她最大的幸福。 　　没过多久，前方是一处岔路口。 　　安娜率先上前，念出了指示牌上的文字。妖精的文字与人类是不同的，类似于勤勉（Diligence）序列九的通用语，玉夫（Sculptor）序列九的原初文字魔法能够快速识别各个种族的文字，且同样不适用古代文明。 　　“左边是科尔基格集落，下边有一行字，备注着游客慎入……” 　　“好，我们去科尔基格。” 　　“主人？” 　　“明摆着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嘛。” 　　安洁莉卡如是主张，假如是人类世界，还有可能是专门吸引游客的手段，妖精岛上的妖精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所以可以得出结论，在科尔基格一定有非常有趣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明白了，那么安娜先去探索……” 　　“拜托，安娜，我们又不是在探险，不需要侦察兵。” 　　安洁莉卡执意要奔向火坑的行为激起了安娜的保护欲，尤其是昨天才在二重身的妖精那里经历过惨痛的挫败，这次说什么安娜都不会退让。 　　在主仆二人即将爆发争论之前，善良的妖精从右边的道路上出现了。 　　和上次不同，这次来的妖精有人类小女孩的大小，翅膀酷似昆虫中的蝉。 　　“两位是人类……一定是外来的客人吧？” 　　“是的。我们准备去前方的科尔基格集落。” 　　“哇……太危险了，幸好我赶来的及时。” 　　安洁莉卡以“安娜恶人先告状”的不满态度嘟起了嘴，对此安娜不会避让，抢先主人开口不是合格的女仆该有的行为，但若是阻止主人一意孤行另当别论。 　　安娜认真向妖精小姐请教。 　　“请问科尔基格集落有什么危险？” 　　最好的办法是收集到足够的情报，让主人知难而退。 　　妖精小姐扇动了两下翅膀。 　　“危险？没有哦。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都是好妖精。” 　　“可是告示牌上的标语……” 　　“科尔基格集落的环境会永久改变认知，所以最好不要去。指的是这个意思哦。” 　　妖精小姐笑着解释道，科尔基格集落并不是禁止踏足的禁区，有妖精在科尔基格建立集落便是最好的证明。 　　安洁莉卡隐隐有些失望。 　　“恐怕是瘴气之类的东西吧？真没意思。” 　　“您刚才说我们去科尔基格集落很危险，想必科尔基格集落的永久改变认知并不简单，具体是怎样改变的呢？” 　　安娜依旧一丝不苟，她总结了上次的教训，上次她只知道河底有坏妖精潜伏，却不知道是二重身的妖精，所以这次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以防万一。 　　你们问对人了。 　　妖精小姐故意摆出讲鬼故事的阴郁表情。 　　“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两位。两位都是人类当中非常可爱的女孩子，肯定有很多追求者。” 　　“追求我的人能绕妖精岛三圈半。” 　　“不愧是主人……啊，请不要在意，主人的魅力是不可抗力。” 　　妖精小姐隐约有一种遇到了性情古怪的主仆的感觉。 　　“总之你们有追求者的话千万不要去科尔基格集落，你们去了那里之后会变得——” 　　妖精小姐卖了个关子，吸引安洁莉卡和安娜侧耳聆听。 　　“——会变得只能喜欢上女孩子！超可怕的对不对！” 　　“……” 　　“……” 　　“我懂我懂，被吓到说不出话了！科尔基格集落的永久改变认知会扭曲原本的恋爱观，两位都是受欢迎的人类美少女，一旦去到科尔基格集落受到改变，会被扭曲到没办法再爱上男孩子。离开科尔基格集落也无济于事，所以千万不要去……两位？有没有在听我说？” 　　妖精小姐原本以为安洁莉卡是被吓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诅咒！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情，没想到安洁莉卡居然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种认知改变啊，感觉对我不会起到作用。” 　　【魔女TIPS】 　　有魔法师认为古代文明的文字中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魔法奥秘，然而有魔法师持反对观点。 　　“凭什么古代的东西反倒比现代强？不要小瞧了魔法文明的进步啊！” 187 魔女小姐误入歧途 　　“咦？ 莫非您对对抗永久认知改变的方法？” 　　善良的妖精略显吃惊，她下意识地认为安洁莉卡这么胸有成竹，一定是有魔法护身。 　　妖精的观念都很简单纯粹，她们和许多种族一样都有性别之分，无论是出于种族的延续还是荷尔蒙催发的爱情观，与异性相爱都是自然之理，倘若歪曲了恋爱观，绝对是被诅咒才导致的异常。 　　黑玫瑰号船长撰写的出道作讲述了人类与人偶的爱恋，之所以引起热潮正是在于突破了常识的束缚。 　　不过妖精普遍是善良的种族，他们愿意对一切抱有善意，因此他们不会去歧视住在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但会阻止不知情的人误入科尔基格集落。 　　“我有我的独门技巧，很遗憾没有办法传授给外人。” 　　“确实有些可惜，但知道你们有办法我就放心了。” 　　和提醒二重身存在的那只妖精一样，这次的妖精也轻易相信了安洁莉卡自有妙计，叮嘱了几句后便按照原路返回了。 　　不同的地方在于，安娜多了个心眼。 　　“主人，我认为我们应该绕路。” 　　“为什么啊？科尔基格集落的认知改变根本不会对我有影响，安娜你也能看出来吧？” 　　诚然科尔基格集落的诅咒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安洁莉卡自然是不受影响，但安娜依然固执己见。 　　“有可能会有其他的改变。而且主人已经知道了科尔基格集落为什么贴上游客慎入的标签，为何还要去科尔基格集落呢？” 　　“我好奇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安洁莉卡给出了答案，她不是什么狂热的研究家，科尔基格集落的异常只是刚好戳中了安洁莉卡感兴趣的好球区，所以安洁莉卡才想去看个究竟。 　　“就算是这样，也请做好充足的防备工作。” 　　“放心啦，我可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没什么难得到我。” 　　安洁莉卡满不在乎地大踏步向科尔基格集落前进，安娜仓促地跟上，拼命劝说安洁莉卡应该更小心些。 　　然而安洁莉卡只是把自家忠心耿耿的女仆的谏言当做可爱的絮叨，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不是安洁莉卡不够重视安娜，完全是她对自己的才能拥有百分之两百的自信。 　　因此，魔女小姐稍微摔个跟头也并不意外。 　　“唔姆……” 　　安洁莉卡在进入科尔基格集落前捂住了脑袋，大脑一阵晕眩。 　　“主人，我们已经进入科尔基格集落范围内了。” 　　安娜忧心忡忡，随时做好预防万一的准备。身为自动人形的安娜是不会受到影响的，毕竟自动人形本就没有恋爱观，以安娜个人的角度来说，她会对身为主人的安洁莉卡抱有毫不动摇的好感，但这并不是基于恋爱观形成的。 　　“稍微有点头晕而已……嗯？” 　　科尔基格集落前方有两个体格接近于人类的妖精，一位是亭亭玉立的女性妖精，她似乎正在耐心教导另一位小妖精，从翅膀上的伤痕来看，可能是飞行中出了什么差错。 　　安洁莉卡顿时眼前一亮。 　　“好可爱。” 　　主人又开始了。 　　安娜叹了口气，安洁莉卡有遇见可爱的女孩子会主动去搭讪的糟糕习惯，之前在黑玫瑰号上的时候还不明显，登岛后经常需要安娜帮忙把握分寸。 　　该说值得庆幸么？妖精岛的妖精们普遍都很漂亮，体型方面都不太符合安洁莉卡的审美，不过前边的那个妖精体型和人类少女无异，的确会受到安洁莉卡的注目。 　　“主人请适可而止，擅自打扰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有家长在，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欸？家长……？” 　　向家长打声招呼是什么意思？ 　　安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某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安娜的脑海。 　　“主人，请容安娜冒昧的问一句，您说的可爱是指哪位？” 　　安洁莉卡伸出手，顺着纤细的手指，安娜终于确认—— 　　安洁莉卡说的是那位受到说教而十分沮丧的小妖精。 　　妖精的幼年时期样貌和人类孩童普遍相似，故此安娜可以推断出小妖精的年龄大约对标人类的十岁到十二岁区间。 　　平心而论，用可爱来形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并无不妥，尽管事实上许多陶瓷工作者都十分讨厌这个年龄的小孩，认为他们是天生的破坏者。 　　重点在于安娜能看得出来，安洁莉卡所说的可爱，绝非是字面意义的夸奖，而是带有搭讪意味的蓄意接近。 　　“主、主人，他还是个孩子啊！” 　　“纯真与美好只会集中到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等到他们长大后，反而会变成无聊的大人。我是想以大姐姐的身份和他们好好玩耍，为他们创造独一无二的童年回忆。” 　　主人变成正太控了？！ 　　请务必清醒点呀主人！您不是教会的神父！ 　　安洁莉卡完全没有发觉自身的异常，似乎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 　　应该说戏弄情窦初开的正太最有意思了！安洁莉卡期待小妖精在美少女大姐姐面前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小妖精嗅到刺鼻的香水味，一定会面红耳赤，说话多紧张到牙齿打架吧？好期待啊~ 　　这么想着的安洁莉卡，被仍然保持着正常思维的安娜拦住了。 　　“主人！您肯定受到了科尔基格集落的永久认知改变的影响，您原本是对女孩子有好感的！” 　　“你在说什么啊安娜，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怎么想都很奇怪。” 　　安娜很想说喜欢正太什么的也很奇怪，由此一来安娜确信，主人的认知受到了科尔基格集落环境的干涉。 　　科尔基格集落的环境不是岔路口遇到的善良的妖精提醒的那样，会让女孩子的恋爱观变成喜欢女孩子，真正的认知改变效果是反转，因为妖精们的恋爱观都是正常的才产生了误解。 　　原先钟爱于美少女的安洁莉卡受到科尔基格集落的认知反转影响，其结果是……魔女小姐，坠入了正太控的深渊。 188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你好小弟弟，要不要来和姐姐一起玩游戏？欸欸、姐姐我不是坏人。” 　　…… 　　“初次见面，在玩过家家？可不可以带姐姐一个？姐姐我演什么都……安娜！放开我——” 　　…… 　　“呼……天气好热，打开领口吹吹风好了……哦呀？有不乖的孩子在盯着姐姐看呢，要不要更近一点……我、我不是坏人，请不要赶我走！” 　　整个科尔基格集落被安洁莉卡的到来搅得鸡犬不宁，安洁莉卡四处搭讪正太，安娜追在安洁莉卡身后不断重复着收拾烂摊子、赔礼道歉和制止精神不正常的主人。 　　科尔基格集落四处都是相同性别的恋人与夫妻，不止包括妖精，还有一些其他的种族，可能是误入科尔基格集落的游客。住在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有收养孤身一人的妖精作为孩子抚养的习惯，科尔基格集落里的小妖精都是这么来的。 　　幸好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受到环境的影响改变了认知，善良的天性却未变，得到安娜的求助后，妖精们同心协力让安洁莉卡安分了下来，暂时关到一个单独的小屋内。 　　小屋内魔女与自动人形单独谈话。 　　“主人，您还记得安娜是如何侍奉主人的吗？” 　　安娜耐心地引导安洁莉卡，科尔基格集落又不会影响记忆，理论上说安洁莉卡还记得她和安娜一起的快乐时光。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记得。我正要告诉安娜……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主人？！” 　　“因为很奇怪啊，明明都是女孩子却在接吻。” 　　安洁莉卡非常认真地说道，安娜颇受打击。 　　“可是过去都是主人占据主动的一方，请主人好好想一想，如果主人觉得这么做是奇怪的事，为什么过去都是主人主动呢？” 　　“嗯……当做是年轻时不成熟犯下的错误好了。” 　　“不是的。” 　　安娜的态度异常坚定。 　　“过去的主人喜欢美少女，会去和美少女卿卿我我的主人才是真正的主人。” 　　“怎么可能啊，安娜你这么主张，也有可能是安娜担心失宠想要重新占有我不是么？” 　　“我尊重主人的一切。主人移情别恋也好，不再喜欢安娜也好，安娜会难过，可这是主人的意志的话，安娜愿意接受。但现在不行，主人的认知发生改变是外力，那么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安娜都有义务纠正主人。” 　　安洁莉卡被安娜的气势所压制，分明她是主人才对。 　　不过安洁莉卡内心深处确实隐约觉得奇怪，她喜欢和正太一起玩，记忆里却全是和美少女贴贴的记录。倘若安洁莉卡意志坚定决心反抗，不管是安娜还是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都不可能限制住安洁莉卡。 　　“安娜一定会找到纠正主人的方法。” 　　意识到凭借过去的记忆不可能唤醒主人，安娜决定去向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们求助。 　　安娜离开小屋，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们迅速围了上来。 　　“怎么样？她好点了吗？” 　　“我煲了一些粥，给她补补身子吧。” 　　“感谢各位的关心。” 　　妖精们纷纷送上关怀，安娜也致以优雅的礼仪答谢，她本该好好回报妖精们，但妖精们的习俗是帮助他人后不求答谢，假如安娜准备了回礼，他们反而会觉得困惑，又重新做一份回礼的回礼。 　　“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他们都说今天有个非常热情的人类姐姐，把他们给吓到了。” 　　“虽然种族不同，我也能分辨得出她是美女……呜哇，不要掐我。” 　　“又在看别的女孩子，明明都有我了。” 　　两位妖精少女开始了恋人间的拌嘴。 　　在科尔基格集落，能够体会到安洁莉卡是美少女的反倒是女性妖精，不可否认安洁莉卡只要有意去卖弄，很容易博得大批的拥簇者，然而在科尔基格集落仅有女性能欣赏到安洁莉卡的魅力。 　　自不必说，正太控化的安洁莉卡的行为全部都以失败告终，这不是技巧方面的问题，而是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正太们都是森之妖精，如果安洁莉卡是男孩子还有可能成功。顺带一提，盯着安洁莉卡敞开的衣领看的小妖精，纯粹是觉得那个人类大姐姐在搞怪而已。 　　“前几天到访的那个人类女孩子你也在盯着她看吧？那时候我就该好好管教你。” 　　“我的心里除了你是不会放下其他女孩子的，我只是有些惊讶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她们是姐妹？” 　　安娜正打算询问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恋人关系的妖精少女的对话引起了安娜的注意。 　　“冒昧地问一句，两位刚才说的前几天到访的人类是……？” 　　“前几天也有人类客人来哦，我们这里很少有客人愿意来，所以大家都很热情地招待了她，现在她还住这里呢。” 　　“可能是我的错觉，她和你的主人长得很像，名字是叫葛蓓莉亚。” 　　“葛蓓莉亚……” 　　安娜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安洁莉卡不止一次向她提到过。 　　「白」魔女，葛蓓莉亚，总是神出鬼没，时刻骚扰着安洁莉卡的麻烦的魔女。安洁莉卡说葛蓓莉亚喜欢跟踪她，偶尔还会偷走她穿过的衣服，是个非常令她头疼的家伙。 　　身为安洁莉卡的女仆，安娜具备丰富的反侦察技巧，在拉莱耶海域期间安娜没有侦测到「白」魔女葛蓓莉亚的踪迹，起初安娜还以为是拉莱耶海域的环境所致，可是登陆妖精岛后，专门为此留心的安娜还是没有发现葛蓓莉亚的痕迹。 　　没想到葛蓓莉亚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安娜认为葛蓓莉亚可能事先登陆了妖精岛，在妖精岛上等待安洁莉卡的到来。 　　专门在这个时机出现，安娜觉得应该是好事，虽说主人对葛蓓莉亚的评价颇有微词，但不管怎么说葛蓓莉亚都是货真价实的魔女。 　　她的魔法资质绝对值得信赖，安娜推断去找葛蓓莉亚，让主人恢复正常的概率更高一些。 　　“主人和葛蓓莉亚小姐的确有一些渊源……能请两位带我去见葛蓓莉亚小姐吗？” 189 嘴上说不要 　　葛蓓莉亚休息的房间位于科尔基格集落偏僻的一隅，妖精们带着安娜来到了葛蓓莉亚的房间外，但也告诉安娜，葛蓓莉亚说没有事情不要打扰她。 　　擅自打扰想必会引起葛蓓莉亚动怒……为了能让主人恢复正常，安娜决心不会有任何动摇。 　　安娜敲了好几次门，葛蓓莉亚才不情愿的开门。 　　“谁呀？我记得我明明有张贴生人勿进的牌子……” 　　葛蓓莉亚一脸的不耐烦，尽管事先经妖精们提醒，安娜还是有些惊讶葛蓓莉亚的容貌，居然当真和安洁莉卡一模一样。 　　虽然张着一样的脸，性格方面却不怎么相同，见到身为美少女的安娜，葛蓓莉亚没有太多兴奋的神色。 　　反而有些许的……惊讶。 　　不等安娜开口，葛蓓莉亚主动凑上前，在安娜身边嗅了嗅，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你的身上有安洁的味道？而且气味非常浓郁，你和安洁是什么关系？” 　　“我是与主人达成契约的侍者，安娜斯塔西娅。” 　　“欸？安洁有招募自动人形的喜好？真是的，想要女仆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啊。” 　　葛蓓莉亚对安洁莉卡背着她去找女人十分不满，尤其是安洁莉卡找的女仆恰好是自动人形。安娜的精密程度即便是强大的魔法师都不见得能看出来，不过在葛蓓莉亚面前，几秒钟便会被葛蓓莉亚识破。 　　发现安娜是安洁莉卡的女仆，葛蓓莉亚的态度好转了许多。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的女仆了。” 　　“非常抱歉，安娜只效忠于主人。” 　　虽说安娜有求于葛蓓莉亚，有些原则问题她是不会退让的。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和安洁是合法的一对儿哦，看。” 　　葛蓓莉亚变戏法般掏出一个小薄本递到安娜手上。 　　“这是？” 　　“是我伪造的和安洁的结婚证明。” 　　“公开承认是伪造的未免……” 　　“谁教他们不开窍呢。” 　　在剑与魔法的年代，结婚证绝对不是常见的东西。某些富庶的地方衣食无忧，于是开始培养起公民们的浪漫，婚姻证明就在这种环境下被发明出来。后来甚至得到了教会的支持，毕竟只要向教会交了钱，这份文书证明的背后就等于有神的旨意了，你看上边还有教会的盖章，多神圣啊。 　　葛蓓莉亚听说之后兴冲冲的去领证，结果却被告知什么必须要两人都到场才行，然后又说怎么两个都是女孩子，真是胡闹，最后气得葛蓓莉亚用催眠魔法才搞定。 　　“所以你身为安洁的女仆，同时也是我的女仆。” 　　葛蓓莉亚以夫妻共有财产的名义主张，人偶通常都被视作是物品而非个人，即便是自动人形也不过是价值高一些的物品，因此以财产的名义声张并没有错。不过葛蓓莉亚可不是要和安洁莉卡争夺安娜的归属权，她其实是想以后能继续纠缠安洁莉卡的时候，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安娜打发走。 　　安洁莉卡的理解中女仆的萌点在于被下流无耻的主人搞大肚子，但葛蓓莉亚不这么认为，在葛蓓莉亚的观念里，女仆的萌点该是明明对主人抱有好感，却只能在门外守夜，那种听着房间里的声音幻想是如果是自己该多好，眼泪不争气地从脸颊旁滑落的扭曲感才是精髓之处。 　　安娜略作沉思，决定不和葛蓓莉亚进行争论，她是来求助于葛蓓莉亚的，不是来和葛蓓莉亚没完没了的打嘴仗。 　　“葛蓓莉亚大人，其实……主人现在亟需葛蓓莉亚大人相助。” 　　“安洁？” 　　安娜将安洁莉卡的现状如实告知给了葛蓓莉亚。 　　葛蓓莉亚非但没有慌张，反而眼前一亮。 　　“你是说安洁受到科尔基格集落的认知改变影响，直接变了个样子？太好了！” 　　“欸？” 　　“我待在这里正是为了研究科尔基格集落的环境哦。和病情症状相似，科尔基格集落的认知改变也分为轻度和重度，轻度的认知改变者会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的意识，但不会去积极求变，重度的认知改变者会像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们，乐于接受现在的生活，也不会劝谏外来者离开。” 　　科尔基格集落的妖精们固然保持着善良的天性，可她们都没有劝安洁莉卡和安娜赶紧离开的意思，她们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接纳了现在的生活。 　　“安洁属于轻度的认知改变，还有挽救回来的机会。具体的做法是……把安洁染上我们的颜色！” 　　直到这时，安娜才总算弄明白为何葛蓓莉亚会狂喜到惊呼太好了。 　　“葛蓓莉亚大人的意思是……主人的意识虽然被改变了，身体其实还记得？所以我们用刺激主人身体的方法来唤回主人正确的意识？” 　　“你还蛮聪明的嘛。” 　　“……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葛蓓莉亚一挽袖子，露出白皙的藕臂，目光灼灼。 　　“放心，咱也会来帮忙。安洁~我来救你了~” 　　“请、请等一下！” 　　安娜急忙追了上去，然而等到她赶上的时候，房屋里已经响起了安洁莉卡的尖叫和葛蓓莉亚“咕嘿嘿嘿”的怪笑。 　　安娜沉重地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一个人来解救主人。 　　但事已至此，安娜没有后退的理由。 　　“主人，安娜也来救主人了！”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 　　此后的一个星期。 　　妖精们断断续续地听到安洁莉卡的房间里传来古怪的声音。 　　…… 　　“任凭你们怎样，我绝对不会向你们屈服！” 　　…… 　　“快放开我！我、我才不喜欢这样……” 　　…… 　　“我不想再继续了……饶、饶了我吧……” 　　…… 　　“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呜呜，你们简直不是人，为什么我死不掉啊……” 　　…… 　　“欸嘿嘿……最喜欢葛蓓莉亚大人和安娜大人了❤” 　　…… 　　“真的没问题吗？” 　　妖精们时常报以这样的担心，不过看到每天出来拿去食物的女仆一副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的样子，想来不会有问题……应该吧， 190 身体却很老实 　　幽暗的房间里上演着谁看了都于心不忍的一幕。 　　我见犹怜的美少女抽噎着跪坐，全身上下称得上遮掩物的仅有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牌子，上边写着几个大字。 　　我是屑女人。 　　而她面前的两个女人衣冠楚楚，与哭泣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有人能见到这一幕，无疑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霸凌……呜呜……这是霸凌！我的清白都被你们毁了！” 　　安洁莉卡泫然欲泣地说着胡话。 　　尽管经历了葛蓓莉亚式疗法的安洁莉卡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显然还没有完全康复，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竟然从她的口中能说出来清白这种意义不明的词。 　　“抱歉，为了让主人恢复正常，这是必要的牺牲。” 　　“说到底……「白」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啊！” 　　安洁莉卡正欲起身，被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装腔作势的葛蓓莉亚用鞭子恐吓了回去。 　　“乖乖跪好，现在是坏孩子安洁的体罚时间！” 　　“还、还要我怎样……” 　　安洁莉卡哇地一下哭了出来，虽然她向来是装哭的一把好手，但这次毋容置疑是真哭，葛蓓莉亚和安娜都能看得出。 　　不同之处在于葛蓓莉亚的心情非常愉悦，安娜则是动了恻隐之心。 　　“葛蓓莉亚小姐，主人已经吸取了教训，我想我们应该适可而止。” 　　“安洁，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会心疼你的女仆啊？我都要嫉妒咯？” 　　葛蓓莉亚忍不住吐槽，假如一个美少女可以任你鱼肉，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控制组合自己？何况还是安洁莉卡这样的顶级美少女。 　　当然是要狠狠的把她弄哭！ 　　安娜与葛蓓莉亚相反，治疗安洁莉卡期间，她说的最多的几句台词分别是“葛蓓莉亚小姐，这样对主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请原谅安娜的冒犯”“葛蓓莉亚小姐，再这样下去主人可能真的要……”“主人！请坚持住啊主人”。 　　假如安洁莉卡提出要求，安娜甚至可以扮演一脸嫌弃掀起裙子的角色，但本质上安娜的内心始终是牵挂着安洁莉卡的，不可能真的对安洁莉卡辣手摧花。 　　“不过……黄金黎明制造的自动人形，确实会是一流的产品呢。” 　　葛蓓莉亚歪了歪脑袋，因为和安娜坦诚相见过，她得以确认安娜来自于魔法秘社黄金黎明。 　　原因无他——葛蓓莉亚曾是魔法秘社黄金黎明的成员，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来妖精岛是为了找黄金黎明？” 　　“才不是。我和他们好久都没联系了。” 　　安洁莉卡不放弃黄金黎明的线索，然而一下子便被葛蓓莉亚矢口否认。 　　“我来妖精岛是为了你——安洁。” 　　“守株待兔么……” 　　“准确的说是安洁目前在做的事，安洁现在在找勇者的后裔对不对？” 　　安洁莉卡不记得她有和葛蓓莉亚提到过这件事，然而对此安洁莉卡倒是不会感到太多的意外，毕竟她从来没掩饰过她在寻找勇者的后裔，只要葛蓓莉亚像往常一样积极跟踪安洁莉卡，迟早会知道安洁莉卡在做什么。 　　葛蓓莉亚不是会对冥神的复苏感兴趣的类型，所以安洁莉卡不渴求葛蓓莉亚的帮助，但没想到葛蓓莉亚忽然主动提到勇者的后裔。 　　“嗯……我有向「紫」打听到「弓」之勇者的后裔大概在精灵岛。” 　　“安洁宁可求助于「紫」都不愿意来找我，我好伤心！得继续惩罚安洁！” 　　“葛蓓莉亚小姐，还请饶恕主人。如果您实在执意要体罚主人，安娜愿意代替主任受罚。” 　　安洁莉卡恢复正常后，继续对安洁莉卡施加惨无人道的惩罚，安娜不会坐视不理。 　　葛蓓莉亚双手抱胸，气愤地瞪了安娜一眼。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惩罚安娜可不是葛蓓莉亚的兴趣，葛蓓莉亚索然无味的收起鞭子。 　　“我从我的一位老朋友那里打听到，「刃」之勇者的后裔可能在妖精岛。至于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总之四处在妖精岛打听情报没有坏处。” 　　“「刃」之勇者的后裔……” 　　安洁莉卡的记忆中，「刃」之勇者一脉的传承是最为神秘的，在七位勇者当中，「刃」之勇者是唯一潜藏在暗影中的勇者，甚至不太符合勇者这个光明正大的词汇，更像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 　　「刃」之勇者的传承一度稀少到被考古学家质疑历史上是否真的有这个人，提议将七勇者改成六勇者，奈何在信息传播不利的年代大家早已习惯了自古以来的七勇者，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安洁莉卡最头疼的便是「刃」之勇者后裔的传承，出乎预料的从葛蓓莉亚这里得到了情报。可是…… 　　“你的情报……是免费的吧……？” 　　“（笑）” 　　果然不是免费的！ 　　“我没什么可以支付给你的报酬。” 　　安洁莉卡有些自暴自弃，以她现在的状态，哪怕出卖色相，葛蓓莉亚多半也玩腻味了。 　　“再算上帮安洁解除认知改变，安洁得好好补偿我才行哦。” 　　“解除认知改变的时候你不是享受过……” 　　“一码归一码，仔细想想分明是我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舍生取义帮安洁治疗，趁机满足我自己什么的连一分钟都没有。” 　　葛蓓莉亚冠冕堂皇地说着这些话，安娜不禁陷入了沉思，「白」是她见到的第二位非凡者，难道说非凡者其实都是这种性格？亦或者实际上主人和「白」魔女真的是姐妹关系？ 　　无论如何，安洁莉卡现在确实是理亏的一方，只好垂头丧气地任人拿捏。 　　“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只要我能做得到且不是太过分。” 　　等的就是这句话！ 　　葛蓓莉亚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她掏出了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剃刀，一步步逼近安洁莉卡。 　　“头发？头发不行！我每天都在努力保养！” 　　“不是头发，虽然我也很想要。” 　　“眉毛和睫毛也不可以！” 　　“都不是。” 　　“………………欸？” 191 永久机关 　　数个小时之后，葛蓓莉亚的房间外。 　　安洁莉卡还是抽噎个不停。 　　“呜呜……以后没脸见人啦……” 　　“主人，安娜认为……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看到主人那里的。” 　　“但我以后在其他女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安洁莉卡泪眼汪汪地哭诉。 　　作为对葛蓓莉亚的答谢与补偿，葛蓓莉亚从安洁莉卡身上夺取了一些东西，安洁莉卡现在走路扭扭捏捏，活像是刚进皇宫伺候皇帝的阉人。 　　安娜觉得只是主人的心理作用，不可能会有那么明显的感受，她身为自动人形从一开始就没有设置过，从未感到过任何不适。 　　安娜总会尝试去理解安洁莉卡，兴许是之前有现在没了反差确实很强烈呢？ 　　“没关系，主人，还会再长出来的。” 　　“不会了哦。” 　　葛蓓莉亚听到安娜宽慰安洁莉卡的话语，特意进行补刀。 　　葛蓓莉亚爱抚着手中珍贵的礼盒，据说有热爱自己的马匹的贵族会采集爱马的马鬃进行保存，而现在葛蓓莉亚便收集了安洁莉卡很重要的东西。 　　“我给安洁涂的药膏是我特制的，这样安洁每次洗白白的时候，一定会想到我了吧？嘿嘿……” 　　好扭曲的感情…… 　　安娜一时语塞，被告知了残酷事实的安洁莉卡更像摔坏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我要自我了断重置身体！我不活了！” 　　“请、请冷静！主人！” 　　安娜竭尽全力才拦住想要一头撞死的安洁莉卡，抱着哭鼻子的主人摸头杀加洗面奶好长一段时间来抚平安洁莉卡的情绪。 　　葛蓓莉亚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炼金研究，安洁莉卡的眼眶还是红的，但意识基本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真少见……你居然会研究人偶以外的东西。” 　　“其实也和人偶有关。安洁……你没有什么事情想求助于我？” 　　葛蓓莉亚坐在椅子上，收起了战利品的礼盒，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翘起了腿。 　　安洁莉卡心里顿时“噔噔咚”，眼神飘忽不定。 　　“没、没有……” 　　“真的吗？那以后安洁来找我我也不会同意哦。” 　　“欸？别啊……我告诉你就是了。” 　　唯独这件事安洁莉卡没办法继续嘴硬下去。 　　事实上安洁莉卡看得出来，葛蓓莉亚应该已经知道安娜存在缺陷了，在人偶方面的造诣葛蓓莉亚要在她之上。不可能到一眼能看得出来的程度，但葛蓓莉亚和安娜协同治疗安洁莉卡的时候曾和安娜坦诚相见，没理由不知道安娜完美的表象下背负着致命的缺陷。 　　安洁莉卡的计划是找魔法秘社黄金黎明解决，如果无法找到或者说黄金黎明拒绝合作，安洁莉卡会去找葛蓓莉亚。要是葛蓓莉亚拒绝，安洁莉卡等于失去了最后一道保障。 　　“果然存在缺陷啊……人偶的魔力炉心运作和人类的心脏类似，运转的频率等同于心跳，我一开始就觉得她的运转频率过快了，基本达到了超载的频率。” 　　“所以我想试着修正安娜的魔力炉心。” 　　“修正？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比较严重的设计缺陷。” 　　“都是严重的设计缺陷了还能用不过来形容么……” 　　“在安洁这里当然是完美的，安洁提供的魔力弥补了安娜的魔力炉心缺陷，可以说在安洁的这里，安娜设计上的严重缺陷等同于不存在。” 　　一定要说的话，安娜主观上无法饶恕给主人增添负累的自己，但在葛蓓莉亚看来，人偶和程序一样，能动就行，只要程序能运转，BUG就不是BUG的。 　　“我想知道安洁到底想怎样修正安娜？给安娜的魔力炉心更换正常的组件，先不说技术上这是没办法做到的问题，安洁如果想通过修正魔力炉心的方式来延长安娜的寿命，我就得打破安洁错误的认知了。” 　　提到关于人偶的问题，葛蓓莉亚少有地认真起来。 　　虽说安洁莉卡在人偶方面的知识不如葛蓓莉亚，但也没到一窍不通的地步，所以葛蓓莉亚无需花费太多的唇舌进行铺垫。 　　“人偶的寿命终究是有极限的，即便真的能给安娜找到合适的魔力炉心，安娜也不可能一直运作下去。” 　　“唔……” 　　“我曾经属于魔法秘社黄金黎明，当时的首领是创始人魔法师伍德曼，他创建黄金黎明的理念是要追求完美的生命，即便是人造的生命也无妨。在这种理念下，黄金黎明加入了很多擅长人偶技巧的魔法师，我们一起追求制造完美的生命，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世上没有什么天生的不朽。” 　　安洁莉卡的不死亦是后天得来，世界上自诞生便是永恒与不朽之物的，恐怕只有神明了。 　　“于是我们调转方针，去创造一个永远都不会坏死的魔力炉心，我们还给它起了一个梦幻般的名字——永久机关。” 　　“永久机关……你们在尝试创造永动机？” 　　永动机是一个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就曾被提出，但又不断被否决的概念。顾名思义，永动机即为外界输出初始能量后，无需外力再做出任何干扰即可不断运转的机器，人们认为不停运转的机器一定能派上用场。 　　然而后来随着研究永动机的贤者们无不铩羽而归，聪慧的贤者们逐渐发现，永动机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即：能量无法被凭空产生。 　　“永动机？我们比较喜欢叫它永久机关，虽然都是一个意思。” 　　“背后难道有什么含义？” 　　“因为这样叫比较帅气！我们当年在黄金黎明时还想过要不要互相起代号来称呼，现在想想还真是活力四射的时代呀。” 　　顺带一提，黄金黎明内的代号当真实行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因为大家似乎变得越来越中二而被迫废止。 　　“在我们构思中，我们渴望创造出注入初始的魔力便会永远不停运转的魔力炉心，而得到被我们称之为永久机关的人偶，将不再依靠契约，由契约者来提供魔力来运作，如此一来，我们将创造出真正的人造人。” 192 人偶是有极限的 　　安娜固然是完美的女仆，但她依然是需要魔力供给才能运转的人偶，如果解救安娜的不是安洁莉卡，可能安娜的命运便是在棺材的封印下无法启动。 　　黄金黎明渴求制造出真正的无需契约，注入魔力后便能自行运转的魔法炉心，那样的话人偶将不再依托于人类，他们会成为得以独立生存的人造人。 　　“但你们失败了吧？” 　　安洁莉卡苦笑着说道，伍德曼是魔法秘社黄金黎明的创始人，如果黄金黎明完成了永久机关，人偶技术无疑会迎来重大突破。 　　“答对了，技术上的难题让我们意见相左，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去尝试，后来都遭遇了挫败，我也一样。但归功于在黄金黎明的成长，我才能接触到永恒。我不知道黄金黎明现在是不是还在追求着永久机关之梦，我可以肯定的是，我退出黄金黎明的时候，没有人完成永久机关。” 　　“那么你的意思是……修正安娜的魔力炉心缺陷，也没有办法延长安娜的生命？” 　　“除非他们真的完成了永久机关。” 　　安洁莉卡认为那不可能，黄金黎明的构思是人造出无穷无尽的魔力源，但安洁莉卡的知识告诉她这是没办法实现的，如果是为了安娜，安洁莉卡倒是希望那些没见过面的魔法师们真的达到了永久机关的领域。 　　“然后，常规方法也是不行的。” 　　真正令安洁莉卡感到焦虑的是葛蓓莉亚后边的这些话。 　　常规的方法即为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达到五个序列一后，跨入了永恒的领域，然而葛蓓莉亚却说没有办法做到。 　　“为、为什么？” 　　“这牵涉到人偶的运作程序，安洁，人偶可以归类为使魔，可人偶终究是人工创造出来的，人偶使用魔法的步骤和自然的生灵有显著的区别，人偶存在着魔法存储的上限，而自然的生灵缺少的是时间与天赋，这才是人偶最大的差异。” 　　所谓自然的生灵，即为人类、精灵、兽人这些种族，他们学习魔法仰赖于天赋，且存在着寿命这道难以跨越的天堑。人偶可以通过高超的技艺赋予他们强大的学习能力，然而他们终究是做工精密的机器。 　　用简单明了的话来说，人偶有内存限制。 　　如同一台电脑被分割为好几个磁盘，魔法的资料被专门划分到特定的磁盘里，越是高序列的魔法，占用的内存便越多。 　　包括安娜也遵循着这个原理。 　　感受到安洁莉卡投来的视线，安娜很想给主人一个惊喜，然而安娜能做的仅有坦白她的极限。 　　“主人，葛蓓莉亚小姐说的没错。安娜也有魔法存储上限的约束。” 　　“序列一的魔法……能存储多少？” 　　“回答主人，数量是：零个。” 　　“……” 　　“安洁你问了个会被人偶师翻白眼的门外汉知识呢，能容纳序列三魔法的存储上限都需要几个月的做工，更别说五个序列一之多了。” 　　“我又不是专业的人偶师。” 　　“欸~安洁不是从来自诩为天才吗？” 　　葛蓓莉亚自然不会放过戏弄安洁莉卡的好时机，这次安洁莉卡却少见没有纠缠不休。 　　“好好好，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天才美少女人偶师葛蓓莉亚大人，有没有办法延续安娜的运作时间？” 　　安洁莉卡甚至有些庆幸早早地遇见了葛蓓莉亚，不至于将事情推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否则区区七十九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挽救安娜但愿还来得及。 　　“没有哦。” 　　“别开玩笑了，葛蓓莉亚。你不是用人偶的躯体达成了永生么？” 　　“我的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算普通的人偶制作了，没办法适用于安娜。” 　　葛蓓莉亚倒不是不愿意帮忙，正如同安洁莉卡的子嗣不会继承永生，葛蓓莉亚的人偶技术和意识转移达到非凡者的领域，但也不能作用于他人。 　　“要是安洁真的想要找到正解……我建议还是去找黄金黎明比较好。正巧，妖精岛是当年我们做过实验来过的地方，应该还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葛蓓莉亚说着拿起试管，晃动着里边的液体。 　　“科尔基格集落的环境其实正是黄金黎明的实验后遗症。” 　　“哈？等下……这个色泽……里边的是Hashish？” 　　安洁莉卡辨认出了试管中液体源自于什么草药。 　　Hashish是一种炼金药物，但带有强烈的致幻毒性，是一种必须要草药师或炼金术师在场才能被批准使用的草药。Hashish常常被用于阿萨辛组织中，阿萨辛的头目会给组织成员服用他们熬制的Hashish的药物，确保组织成员的忠诚，以及通过致幻效果来让组织成员悍不畏死。 　　“没错。Hashish也是人偶技术用于捏造人偶意识的炼金材料，我们当年创造永动机的时候，也有人致力于研究如何提升人偶制造的技术，他们尝试通过改造炼金材料来进一步提升人偶的制造，Hashish的改造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他们的计划是通过改良Hashish来提高人偶的意识精度。” 　　“你该不会想说安娜也可能引用了这种技术……” 　　“不如说没用到的话安娜才不可能这么聪明。研究总是伴随着失败嘛，科尔基格集落是失败的后果。” 　　“你们都不清理一下自己造成的后果么？” 　　安洁莉卡一阵无语，黄金黎明竟然比她还要不负责。 　　“又不是我的错……我印象中他们说Hashish的失败研究吸引来了不少妖精，妖精们很喜欢失败的Hashish的香气，甚至觉得如此清香的Hashish是我们送给他们的礼物。” 　　葛蓓莉亚无辜地摊开手掌，仿佛在主张这些都是她的同僚做的，和她没关系。 　　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品的异变Hashish带有改变认知效果的致幻魔性，被误认为是礼物的妖精们当做是人类朋友的赠礼，栽培在科尔基格集落附近，久而久之形成了科尔基格集落独有的环境。 　　安洁莉卡感兴趣的科尔基格集落的环境，到头来竟是黄金黎明的研究失败产生的系列影响。 　　“我还记得一些我们当年造访妖精岛来过的地方，让我和安洁一起吧？怎么样？” 193 【魔女与镜城】 　　妖精岛提尔纳诺从来不缺少奇异的城市，包括安洁莉卡整顿后新的目的地。 　　“前边是我们过去驻足的名为基尔马勒克的地方，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镜城。” 　　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如今的引导者变成了葛蓓莉亚，不过安洁莉卡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自从葛蓓莉亚加入以来，安洁莉卡每晚都不得安宁。 　　考虑到寻找黄金黎明的下落必须要仰赖葛蓓莉亚……再加上目前的确缺乏「刃」之勇者的线索，安洁莉卡只好顺着葛蓓莉亚的指引。 　　“镜城……好像有点印象，是那个以制造眼镜闻名的城市？” 　　眼镜在这个时代绝对称不上常见的物品，缺乏电子产品的辐射，各个种族间的基本不会有影响视力的困扰。例外则是魔法损伤和夜晚过度用眼，镜城的视力受损则属于后者。 　　妖精间存在着许多如人种区别般的细微划分的种族，尽管大部分妖精都是长着翅膀翱翔于天际的种族，但也有喜欢栖息于地下的妖精存在。 　　诺姆便是其中典型的代表，人类那边有一种更为普遍的对诺姆的称呼：地精。 　　地精没有翅膀，生性喜欢居住于地下，他们的瞳孔天性适应黑暗。 　　葛蓓莉亚娓娓道来镜城基尔马勒克的历史。 　　地精与妖精样貌差异颇大，但他们实际上都属于妖精族，没有生殖隔离，也不乏自由相爱的地精与妖精。 　　基尔马勒克起初是最著名的地精生活的城市，受到恋爱无拘无束的影响，有许多爱上地精的妖精们都搬入了基尔马勒克，可问题接踵而来：地精能适应黑暗，他们的爱人和子嗣们却不见得能做到。 　　地精与妖精的结合产生的子嗣要么是地精，要么是能飞行的妖精，后者不会继承地精一脉在黑暗中的视力，纵然有夜鹰之歌魔法能在夜间看间实物，但魔法往往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能供给长期生活。 　　长期待在黑暗的环境下，地精们的家人们视力均受到影响，尽管地精对基尔马勒克进行了改良，使原本昏暗的基尔马勒克拥有了火光，但还是无法阻止视力的衰减。 　　“那时登场的我们，像英雄一样解决了基尔马勒克的困境！” 　　“我就猜得到……” 　　安洁莉卡默默扶额，葛蓓莉亚的风格与她截然不同，每当到一个地方，葛蓓莉亚不会介意做点什么永久改变，但这不意味着葛蓓莉亚是善良的魔女，她做出的改变大多是随性而为，全凭喜好，且绝对不会有良好的售后服务。 　　“我们给基尔马勒克提供了制造眼镜的技术，还给了他们给眼镜附魔的方法。真是的，安洁眼中的我难道不会做好事吗？” 　　“等到了基尔马勒克就知道了，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安洁莉卡并非不信任葛蓓莉亚，事实上基尔马勒克之所以得到镜城这个称呼，正是得益于他们制造眼镜的技术全世界闻名，奈何眼镜是稀罕的物品，一般人实在用不到，否则基尔马勒克肯定能凭借着这项技巧蓬勃发展吧。 　　镜城基尔马勒克是妖精岛的地下城市，有数个从地上抵达基尔马勒克的入口。安洁莉卡等人从标注着南方入口隧道进入，尚未抵达基尔马勒克，便迎面撞见一位妖精。 　　妖精是有翅膀的种族，她戴着一副做工精致的眼镜，反而给天性顽皮的妖精添上了一丝文艺的气息。 　　“呀，有客人，你们好。前方是美丽的镜城基尔马勒克，如果你们想要找到心仪的眼镜，你们肯定来对地方了。” 　　戴眼镜的妖精小姐一样保持着热情好客的习俗，不过眼镜属性的美少女不在安洁莉卡的好球区，当然文学少女另当别论。 　　“悄悄各位一个秘密，在基尔马勒克境内，眼镜拥有神奇的力量哦？比方说……戴着眼镜的我知道几位的身高分别是166、164和166.1。” 　　安洁莉卡略感惊诧，戴眼镜的妖精小姐居然一下精准无误地说出了她和安娜、葛蓓莉亚的身高。尤其是葛蓓莉亚，这家伙又在自己制作的躯体上做这些无聊的调整。 　　待到妖精小姐离去，安洁莉卡叉着腰瞪了葛蓓莉亚一眼。 　　“是你做的好事吧？你的附魔难道是给基尔马勒克的眼镜添加一些奇怪的属性？” 　　“才不是奇怪的属性。” 　　葛蓓莉亚冠冕堂皇地为她自己申辩。所谓附魔，通常指代的是将魔法附着在外物上，达到通过外物释放魔法的效果，将魔法术式融入到卷轴中的方法便属于附魔。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附魔会给道具施加特殊效果，一般用于武器或盔甲。 　　“单是给视力受损的妖精们配一副眼镜多没意思！要做就要大胆一点，把本来在黑暗中视力良好的地精都配上眼镜！我们给基尔马勒克的眼镜附魔仪式原本是长期维持夜鹰之歌魔法，但我觉得太无趣了，干脆给魔法仪式中加了点料。” 　　葛蓓莉亚亦是天才的魔法师，她悄悄改变了魔法术式，原本黄金黎明留给基尔马勒克的附魔仪式，会给眼镜添加长期的天鹰（Aquila）序列九·夜鹰之歌和猎户（Orion）序列九·猎人之视，前者解决地下城的视力问题，后者则是确保眼镜镜片的清晰度。 　　这个年代的眼镜并不算精细，但添加上猎人之视魔法后便能确保清晰度，甚至可以自适应调整。 　　然而葛蓓莉亚认为过于无聊，便修改魔法术式，让被附魔的眼镜产生了额外的效果。 　　具体来说是每个人头上都会出现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可以显示个人的信息，刚才的妖精小姐得到的眼镜，便是会自动显示每个人净身高的眼镜，在她的视角里安洁莉卡的脑袋上一直飘着166这个数字，因此她始终知道安洁莉卡的净身高。 　　“你总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多有趣啊，安洁，更有趣的还在后边，我给附魔仪式加上了随机属性，每个人得到的眼镜看到的数字会代表不同的含义。” 194 魔女小姐与神秘代码 　　“我最讨厌随机要素了。” 　　安洁莉卡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她对随机要素的抵触，坦白说安洁莉卡的运气不算特别差，但总是没办法用到抽奖等随机要素上，之前在童话镇抽奖的时候她就没有抽中。 　　然而另一方面，安洁莉卡又不可否认，随机要素的确很能激发人的好奇心。 　　“欸~安洁就不想知道安洁的眼镜能看到什么吗？” 　　“呜……” 　　完全无法反驳。 　　当葛蓓莉亚表示她设置的附魔仪式带有随机要素时，安洁莉卡便自然而然的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的眼镜……会看见什么呢？ 　　身高？体重？年龄？亦或者是其他有趣的信息？ 　　“虽然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黄金黎明的踪迹，但入乡随俗稍微戴个眼镜也是很正常的吧。” 　　安洁莉卡很随意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刻意去无视葛蓓莉亚得意洋洋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没有人愿意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擅自知道额，即便是身高体重这些不起眼的数据，大概只有民风淳朴的妖精们愿意居住在自己的秘密会被以数据的形式窥探的城市里，其他种族的话绝对会爆发信任危机，进而导致城市四分五裂。 　　镜城基尔马勒克的布局遵循了地精式风格，他们没有将基尔马勒克建成巨大的聚集地，而是将基尔马勒克拓展成树状，以一条宽广的通道作为树干，然后以无数树枝分叉出去的形式扩展，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方便进行行政的区划。 　　基尔马勒克拥有宽广的空间，墙壁上点燃着火焰作为照明，地精的生活颇像是假想中废土背景下只能活在地下的人们，他们会用人工的科技来种植蔬菜、通风，可见地精的食物来源和正常生物无异，但他们的肌肤却不怎么适应阳光，所以无必要的话地精会在地下度他们的一生。 　　镜城基尔马勒克同样是热情好客的城市，他们会为每一位到访者配置临时的眼镜，以便客人们能在镜城自由活动。 　　配置临时眼镜的地方位于基尔马勒克最为宽阔的广场，这里是位于地下的基尔马勒克最为宽广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妖精们在这里飞翔，用于舒展他们的翅膀。 　　“是远方而来的客人啊，欢迎来到镜城基尔马勒克。” 　　接待安洁莉卡等人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地精，宽大的尖鼻子是地精最显著的特征，他拄着拐杖，鼻梁上戴着圆框的眼镜，俨然一副学者做派。 　　“两位应该是赫赫有名的魔女吧？” 　　“你的眼镜看到的数字是年龄？” 　　“不错。特殊的眼镜是我们基尔马勒克的特点，但妖精以外的种族都不太愿意接受秘密被他人知道，所以两位若要在基尔马勒克逗留，可能会有招待不愉快的地方，届时还请海涵。” 　　地精老者慢悠悠地说道，他的眼镜所看到的安洁莉卡头顶上的数字是年龄，平心而论三个人的数字都令他吓了一跳，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数字大的惊人，安娜则完全相反，身为自动人形的安娜是从被启动后才开始计算年龄的。 　　幸好地精老者在年轻的时候有见到过其他的魔女，算是有了一定的大数字适应性，不过魔女结伴而行还真是想象不到，看她们的面容如此相似，难道是姐妹关系？ 　　向安洁莉卡等人简单的嘱托过后，地精老者将基尔马勒克特产的能以数字进行表示的眼镜分别交付到三人手上。 　　安洁莉卡怀着满腔的好奇将眼镜佩戴在耳朵上，自从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后，安洁莉卡的视力一直都很好，反正被魔法损坏了视力也有自我了结重置身体来恢复的手段，所以安洁莉卡一时间甚至还有一些不习惯眼镜的佩戴。 　　安娜见状耐心地上前帮安洁莉卡整理两侧的头发，而佩戴好眼镜的安洁莉卡在安娜脑袋上看见了数字。 　　100。 　　“刚好是整数……？” 　　“主人？” 　　“我这边已经显示安娜的数据了，安娜是100……会是什么意思呢？” 　　安洁莉卡饶有兴致地推测着。 　　“体重？” 　　“主人，请适可而止。” 　　“呜呜，安娜好凶。” 　　虽然是自动人形，安娜好歹也是按照女性设计的，被以夸张的数字谈论体重自然稍微有些在意。 　　无论是以哪种形式计算，安娜的体重都不会是100这个整数，所以安洁莉卡的眼镜显示的数字不太像是体重。 　　莫非是好感度？ 　　安洁莉卡很快想到了好感度这一点，安娜对她的好感度绝对是满值，所以显示出来的数字是100合情合理。 　　那么葛蓓莉亚那家伙头顶上的数字是—— 　　“54320？！” 　　葛蓓莉亚对我的好感度居然有这么高吗？！不对！绝对不可能是好感度，以好感度来衡量的话已经是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数字了！ 　　安洁莉卡视角中的葛蓓莉亚头顶上的数字达到了惊人的五位数，而且是很微妙的数字，毕竟54320这个数字有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安洁莉卡不禁开始好奇自己的眼镜到底是什么含义了，每个人所能看见的数字都是不同的，即便更换眼镜显示的数字依然一样。葛蓓莉亚的修改的附魔仪式会赋予眼镜特殊的效果，但具体来说绑定的对象却是单独的个体。 　　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安洁莉卡找到了一面全身镜，虽然基尔马勒克被叫做镜城是因为眼镜制造，这座城市里的镜子还是不少。 　　通过镜子可以看见自己头顶上的数字，安洁莉卡觉得这样就能搞明白自己的眼镜看到的数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了。 　　1919810。 　　“为什么我的数字更奇怪啊……” 　　安洁莉卡完全傻眼了，她头顶上的数字竟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一百多万。 　　我的眼镜显示的数字到底象征着什么？ 　　【魔女TIPS】 　　每个魔女四处游历的习惯都不同。 　　例如「金」魔女习惯于留下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作为相对而言最张扬的魔女，「金」魔女在某种程度上固定了世人对魔女的印象。 195 魔女小姐与善良的妖精 　　安洁莉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安娜的低声呢喃。 　　安娜也分配到了附魔的眼镜，严格意义上讲她和安洁莉卡一样都能长期开启夜鹰之歌魔法，但既然主人都已经选择了入乡随俗，安娜自然也不会拒绝眼镜。 　　“16、12、13、28、6、12、15……” 　　“安娜你的眼镜看到的是年龄么？” 　　“应该不是。我和主人、葛蓓莉亚小姐，以及所有的女性妖精都是负数。” 　　“啊……那我知道是什么了……” 　　没想到连这种数据都能直观的用眼镜窥探啊，不过安娜刚才说出来的数字好像有两个比较令人在意，有一个数字安洁莉卡只能说祝愿那位先生能坚强的活下去，至于另一个人真的不是拉斯普京转世到这个世界了么？ 　　顺带一提，在某些能力方面，地精、哥布林等种族和人类相差无异，漫画中那种现象是不会存在的。但兽人的确比较强悍，或许魅魔们喜欢去找兽人正是这个原因，不过单个兽人还是不可能征服魅魔的芳心，毕竟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安娜的眼镜所能看到的数字一目了然，那么我看到的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呢？安洁莉卡想不出答案。 　　当数字发生变化的话，应该就会知道代表什么了吧。 　　安洁莉卡询问葛蓓莉亚的眼镜能看到什么，不过葛蓓莉亚只是坏笑，多半看到的是什么不怀好意的数据吧。 　　得到基尔马勒克特产的眼镜后，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搜索黄金黎明在基尔马勒克留下的痕迹了。葛蓓莉亚需要一段时间来比对黄金黎明留下的痕迹与她当年所到之处的差异，如果有明显的区别，就代表黄金黎明曾经旧地重游。 　　然后顺着线索，一定能到黄金黎明最新的动向。 　　安洁莉卡和安娜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干脆就在基尔马勒克游览，如果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能打探到「刃」之勇者的后裔的下落。 　　基尔马勒克每个人都佩戴了眼镜，一眼望去镜片反射着火光，倒也是十分有趣的场景。 　　“库存里快要没钱了呢……” 　　安洁莉卡用黄金兑换了能在地精中流通的货币，忍不住吐槽道。 　　对此安娜不予评价，安洁莉卡从来不懂得规划花费，花钱如流水，身为女仆的安娜提出过一次建议，没有取得成效。 　　得到花费的资金，安洁莉卡先拉着安娜去品尝基尔马勒克的美食，安娜的进食系统是将食物分解成能量转化为魔力，效率方面却不如人类，换言之，由契约者享用食物再把魔力提供给契约的使魔，效率要比直接给使魔喂食要好得多。 　　但安洁莉卡对待安娜很好，她很喜欢和安娜分享美食，反正安洁莉卡又不追求于效率，她只是想让安娜过得更舒服。 　　“欢迎……哦呀，是人类吗？好久都没有人类来这里了。” 　　地精老板欢迎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到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侃侃而谈。 　　“您是位相当受欢迎的人啊。” 　　“当然啦，美少女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您旁边的女仆小姐应该也很受欢迎才对……我的眼镜能帮我看到每个人有多受欢迎，在我看来两位都值得大批的拥簇。” 　　地精老板认为安洁莉卡和安娜都是人类中的美女，但安娜的数值却十分可怜，安洁莉卡的则是截然相反的惊人的数字。 　　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自然不是安娜不受欢迎，完全是认识安娜的人还不多而已。 　　安洁莉卡和安娜入座，点了两份地精才会做的特色料理。期间陆续有其他的地精到访，对安洁莉卡和安娜两人的态度也格外友好。 　　“两位都是很厉害的人吧？我的眼镜能显示每个人的战斗力，你们的数值都高的夸张，相比之下不会魔法的我只有5的数值，哈哈……” 　　“我的眼镜能看到把每个人的容貌用数字表示出来，你们的评分都很高。” 　　“相比之下我的眼镜只能看到每个人指甲盖的长度。” 　　地精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每个人都不避讳自己的眼镜所能看到的东西，但根据地精们的说法，倘若眼镜看到的东西不便于明说，他们也会缄口不言。 　　安娜的眼镜正属于地精们说的那种情况吧，安洁莉卡更好奇她的眼镜看到的数字到底代表什么。 　　安娜看着健谈的地精们，表情不仅变得柔和了许多。 　　“喜欢这种氛围吗？安娜。” 　　“是的，地精们互相信任，即便知晓彼此的秘密，也过着相敬如宾、其乐融融的生活。” 　　安娜能感受到地精们的快乐是真挚的，没有谁陷入猜忌链，着实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活方式。 　　“妖精们都是善良的种族，地精也不例外，老实说我第一次来妖精岛的时候，也对他们的生活方式感到不可思议，有过不如住在妖精岛算了，拉莱耶海域封闭了其他种族大规模抵达妖精岛的可能，或许是自然对妖精岛的眷顾吧。” 　　拉莱耶海域的布局几乎是把妖精岛包裹到正中央，陆路基本上只有精灵岛才能抵达，千百年过去，妖精依然以天真烂漫的形式生活着。 　　“主人平时居住在人类的领地而没有选择妖精岛，是因为主人达到永恒前的种族是人类吗？” 　　“那倒不是……我没有选择妖精岛的原因，恰恰是妖精们对我太好了。” 　　安洁莉卡不讨厌妖精岛的环境，应该说四季如春的妖精岛是最适合隐居的地方，然而没有哪个非凡者选择定居于妖精岛。 　　“妖精们不会惧怕魔女，我住在妖精岛上的时候，妖精们依然把我当做朋友看待，就算我选择远离集落的地方隐居，反而会让妖精们更担心我，每个星期都会有妖精专门来探望我。” 　　安洁莉卡颇感无奈，妖精们的善良并不渴求什么回报，他们完全不是出乎畏惧、或是希望魔女能帮到他们什么才善待安洁莉卡，这让安洁莉卡感觉很别扭。 　　因为没办法适应妖精们的善意，安洁莉卡才没有定居在妖精岛。 196 魔女小姐的生活方式 　　“长期居住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住在迷雾山脉那样的东西，山脚下可以找到城镇，平时就在山上自给自足。” 　　安洁莉卡讲起了她的生活习惯，她虽然对肉类基本上没有忌口，但平时居住在迷雾山脉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过素食度日，偶尔会去附近的领地买一些东西。 　　“原来如此，主人习惯居住在不远离人间烟火，却又拒绝被主动打扰的地方？很有主人风格的生活方式。” 　　安娜似乎已经开始计划有朝一日回到迷雾山脉该如何生活，其实安洁莉卡的生活方式正符合安娜的心意，身为女仆的她没有必须要和他人积极沟通的习惯，平时待在迷雾山脉照顾主人，有采购的需要就下山，简直是完美的生活。 　　“其实非凡者都差不多，「紫」是一个特例，因为他还年轻，有的是精力折腾。别的非凡者无论种族如何，基本上都选择了躺平。” 　　“非凡者有其他种族吗？” 　　安洁莉卡的言论引起了安娜的好奇，葛蓓莉亚现在使用的是人偶的躯体，但在成为非凡者之前葛蓓莉亚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除却达到永恒的方式有些特殊，成为非凡者不会转变自身种族的样子。 　　“有啊，「金」和「青」都不是人类，死去的「蓝」也不是，剩下非凡者都是人类，无非是「白」和「灰」的情况有些特殊罢了。” 　　“「灰」……？” 　　“「灰」的永恒类似于多周目继承存档……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有点像是转世的概念。” 　　有一种信仰认为，生命逝去之后灵魂未必会被冥神所回收，而是会投胎成为他人，只不过转世投胎会遗忘掉前世包括记忆在内的一切。这种信仰坚信有少数人会继承前世的记忆，然而实际上通常都只是假冒过去的英雄和伟人的江湖骗子刻意鼓吹而已。 　　“主人的意思是「灰」不灭的是灵魂，肉体仍会死亡，但每次都会立即得到新生？” 　　“不愧是我的安娜，理解得真快，而且不止是这样，每次「灰」的新生都一定会比上次更加强大，真是个头疼的家伙。” 　　部分RPG游戏中有着多周目继承的概念，即保留玩家操控的角色得到的一切，重新从头开始故事，与之相应的怪物也会变得更强，对于「灰」的永恒来说，纯粹变强的只有其自身，以及种族也可能会在转生中发生变化。 　　“——人类确实很厉害，我们都很钦佩人类。” 　　地精老板做好了料理，呈上的同时笑着加入了对话。有些人会认为这是不礼貌的表现，但热情好客的妖精都有自来熟的概念，所以并无不妥。 　　“在基尔马勒克有许多厉害的人类，基尔马勒克最大的商会会长是人类，还有近日赌场的明星也是。” 　　“噢噢，你是说赌场的那个男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每次他都能赚到盆满钵满，十赌九赢。”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惜他不收徒。” 　　地精们亦加入了讨论，看来近日基尔马勒克的赌场有个风头正劲的人类。 　　安娜轻轻抿了抿嘴。 　　“十赌九赢……这样的赌徒真的存在么……” 　　“谁知道？反正运气守恒什么的完全是在欺诈罢了。” 　　安洁莉卡深有体会，每次抽卡她都会安慰自己，这次非了下次一定会欧的，但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欧非守恒，这次倒霉了说不定下次会更加倒霉。 　　“安娜觉得那个人可能有什么手段。” 　　“要么是技巧取胜，要么是……作弊。两者在妖精当中都是少见的伎俩。” 　　对于妖精们而言，赌场上比拼的就只是运气，他们可能会用一些故意引诱他人出牌的语言技术，但绝对不可能有人作弊。 　　其他种族都时常会有人作弊，在一些以作弊为生的赌徒眼中，妖精们是好欺骗的对象。然而妖精们固然善良，倒也不是傻瓜，一旦被他们发现作弊，还是会选择将作弊的人去驱逐，不可能毫无惩罚。 　　“要是安娜感兴趣的话，等下我们可以去赌场看看好了。现在先让我们享用地精的美食吧。” 　　“地精的美食……非常别具一格的食物。” 　　安娜拿起盘子旁边的草签，草签的另一边插着的是烤得焦嫩的…… 　　虫子。 　　没错，正是虫子。 　　安洁莉卡已经开始享用了，烤得又焦又脆，无疑是上等的美食，要说美中不足的话，大概是外观有些不佳。 　　无数虫子聚集在盘子里，第一眼望去绝对会引起生理上的厌恶，安洁莉卡不喜欢虫子，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恶俗笑话。然而妖精岛上盛产香料，妖精们一方面在用香料与其他种族进行贸易，另一方面也没有疏忽自身的料理技术。 　　很多妖精都会熟练使用香料，因此虫子料理固然样貌丑陋，可它散发的香气却足以抵消掉那份厌恶，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安娜放入口中，确实是十分美味的佳肴，她的味蕾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但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进行调整。味道对人偶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人偶需要的仅有魔力而已。 　　地精们居住在地下，故此虫料理成为了地精的种族特色，不过安洁莉卡和安娜享用的虫料理是经香料润色后的成果，原汁原味的虫料理安洁莉卡就敬谢不敏了。 　　“是值得记录下来的美食……要是能知道是怎么制作的就好了。” 　　“我可以教给你。” 　　地精老板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妖精们从来没有对独门秘方保密的概念。 　　“不胜感激，那么作为交换，等下我也会稍微献丑，将我知道的一些料理配方分享给您。” 　　“哼哼~感觉要是游历的时间够长，安娜都要成为料理大师了。” 　　安洁莉卡这么调侃道，当然她乐于见到安娜的成长，她自己也可以去学，奈何魔女小姐有些怠惰，有全能的女仆在身边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未来的安洁莉卡想要吃各式各样的料理，就不用专门再跑一趟。 197 地精与人类 　　基尔马勒克的赌场二十四小时无休，地精由于见不到阳光，昼伏夜出的作息时间对地精而言也是家常便饭，不过成家了的地精会把作息时间调整到与家人不冲突。 　　安娜学到地精的料理后，两人游览着基尔马勒克的风土人情来到了赌场，她们似乎来得正是时候，现在恰恰是赌场正火热的时间。 　　基尔马勒克赌场的种类意外的丰富，因为妖精有积极吸收各个种族有趣的文化的特征，因此赌场这种环境总能发展起来。 　　“安娜对赌博有没有兴趣？” 　　“安娜的话，应该算是无法感受到从运气中取胜的类型吧。” 　　安洁莉卡和安娜穿梭于热闹的人群之中，想到似乎还不怎么了解安娜是否有这方面的喜好，安洁莉卡借机和安娜聊起了赌博。 　　“作为人偶而设计的安娜会倾向于计算，演算方面要强过非专业训练的人，所以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在重复枯燥的演算。如果主人乐于比较运气的高低，安娜愿意关闭演算，与主人认真一较高下。” 　　“没这个必要啦，我对赌博的兴趣也不大，几乎每次长时间旅行，我都能遇到因赌博而家破人亡的人，对我来说只要掌握能脱下别的女孩子的衣服的程度就足够了。” 　　安洁莉卡并非是不信任自己的运气，只不过无法享受到这种投入大量金钱换取到的畅快。 　　“地精的赌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享受快乐，不会大量加注金钱，也不会沉溺于其中。” 　　“嗯……我看到还有小孩子。” 　　“因为地精的赌场会严格把控每个人携带的筹码数量，小孩子再怎样也掀不起风浪。” 　　安洁莉卡和安娜此行的运气相当不错，无需特意去打听或等待，她们很快就在赌场中找到了那位地精赌场中的传奇人类，有不少地精围在他身边围观，地精的欢呼与哀嚎此起彼伏，后者无疑是输了筹码的地精。 　　虽然号称是传奇人类，相貌上倒是平平无奇，是个精瘦干练的男人，生活在基尔马勒克的他同样戴上了眼镜。 　　和男人同一桌的玩骰子的地精很快输光了筹码，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赌桌，很快又有其他的地精接替位置。 　　输光筹码的地精同样会感到消沉，但他们很快会把这份失落抛到脑后，再次振奋起来去做其他的事，正如安洁莉卡所言，没有地精会沉溺于其中，仅仅是纯粹的享受快乐而已。 　　“似乎没有特别的技巧。” 　　安洁莉卡观察了一阵，男人好像没有作弊的样子，不过确实是赢多输少，由于他并不是美少女，安洁莉卡很快感到兴致索然。 　　但接下来男人的行动引起安洁莉卡的注意。 　　当有位地精入座后，男人立刻起身，更换了新的牌桌，他会扫视每个牌桌，择机而动。 　　每次他加入的牌桌都会大赚一笔，有地精输光筹码，新的地精入座时，他会视情况离开，重复这些流程。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男人随身带着一面镜子，会反复拿出镜子确认自己的面庞。 　　安洁莉卡不觉得他算是英俊潇洒的类型，头发甚至有些杂乱，显然他不喜欢积极打理。 　　那么，男人随身携带镜子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再次大赚一笔后，赌场的传奇人类重新扫视一圈，确认自己有没有疏漏，尔后带着鼓鼓的荷包与满意的笑容，男人准备离开赌场。 　　“请留步。” 　　安洁莉卡和安娜出现在男人面前，专心于赌博的男人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 　　发现叫住他的人是人类同胞，男人立刻充满了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 　　“恰巧路过基尔马勒克的旅者，听说赌场有个超级厉害的人类，所以慕名前来观摩。但结果有些令人失望呢。” 　　安洁莉卡敲了敲眼镜架。 　　“你能做到赢多输少，全都是多亏了你的眼镜的附魔效果吧？我没猜错的话，多半是能够将运气数值化的附魔。” 　　基尔马勒克的眼镜附魔能够将许多抽象的概念数值化，之前在餐馆的时候，有的地精声称他们的眼镜能数值化颜值和战斗力，既然如此，存在着能将运气作为数值体现出来的附魔也不足为奇。 　　“你每次都会对牌桌精挑细选，其实是在衡量每个人的运气，然后再用随身携带的镜子确认自己的运气进行比对。当你判定有利可图后，就会伺机加入那个牌桌，这样一来每次你都能赚到，如果新加入的地精的运气数值不值得硬碰硬，你会选择果断离开。我说得没错吧？” 　　男人的脸上展现出些许的颓唐与不安，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所以你是来揭发我的？” 　　“才不是，按照地精们的规则，你没有作弊。” 　　“那是当然的了，你知道就好。” 　　眼镜的附魔具有随机要素，地精们认为每个人都无法决定自己的附魔是什么，所以不会拒绝附魔效果是将运气数值化的人进入赌场。 　　男人貌似正是发现了地精们的特性，才借机蜗居在地下城市基尔马勒克，离开基尔马勒克附魔就会失效，他只能在这里大发横财。 　　诚然这种附魔不被地精视为作弊，但是—— 　　“我只是对一件事感到好奇……你到底知不知道，地精是不会用这种特性利己的种族？” 　　事实上，附魔效果是将运气进行数值化的眼镜，绝对不止男人佩戴的这一副。然而没有地精会选择利用自己能看到运气的数值，每次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牌桌。 　　男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连声音都大了起来。 　　“那是他们自己蠢！有这种能让自己变成富翁的手段却不会用！” 　　然而说完男人便后悔了，看打扮眼前的少女恐怕是魔法师，倘若她准备为地精伸张正义，他一个不会魔法的人类绝对不是对手。 　　但安洁莉卡没有说什么，似乎连再看基尔马勒克赌场传奇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觉得自己捡了条命的男人，逃命般的离开了赌场。 　　“地精和人类……非常不同呢。” 　　魔女身边的自动人形在男人消失后，喃喃自语地说道。 198 魔女小姐与价值衡量 　　“地精和人类是有一些差别啦，人类会倾向于这种附魔的眼镜能带来什么价值，以及被窥探隐私而感到不安，地精们不会有这种思维，他们会利用到附魔的眼镜的地方，最多只有医疗病人时用眼镜来确认病人的生命力的程度而已。” 　　“主人，我们需不需要去追寻那个男人？” 　　“没必要，基尔马勒克是地精的城市，按照地精的规则他确实不算是作弊，再者说不改变基尔马勒克的习俗，总会有得到能看到幸运值的眼镜的人，来到赌场牟取私礼。” 　　说到这里，安洁莉卡不免感到气恼。 　　“为什么我的眼镜看到的数值这么莫名其妙啊，我也好想有一副厉害的眼镜，最好是能看到所有美少女对我的好感数值。” 　　安洁莉卡始终都在注意她的眼镜显示的数值，却完全总结不出规律，她本以为和年龄有关，可有的年轻人数值很高，有的上了年纪的人数值反倒很低，实在弄不明白到底代表着什么。 　　“咳……魔法师大人，您若是也想像那个男人一样大发横财，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机会。” 　　安洁莉卡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转身看见一位下仆模样打扮的男人，毕恭毕敬地低着脑袋。 　　提到能赚钱的机会，安洁莉卡顿时眼前一亮。 　　“欸？是要让我去当模特吗？那得给一个好价钱才行哦。” 　　“我的主人是基尔马勒克地下商会的会长，老爷邀请您去商会一叙，如果您感兴趣，我这就为您带路。” 　　下仆道出了他的身份，安洁莉卡回想起在餐馆就餐的时候，地精们确实有提到过，基尔马勒克最大的商会会长亦是人类。 　　要打听勇者后裔的情报，的确是个好去处。 　　安洁莉卡接受了下仆的邀请，基尔马勒克地下商会的总部离赌场不算远，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即可抵达。地精们生活的城市是没有代步工具的，至多只有为腿脚不便的地精准备的轮椅。 　　下仆将安洁莉卡和安娜带到了贵宾接待室，商会会长已经在贵宾接待室等候多时。 　　会长年过五十，戴着绅士的礼帽，一副路灯挂件……精明人士的打扮，他貌似相当看重安洁莉卡，主动起身，脱帽欢迎安洁莉卡的到来。 　　安洁莉卡没有谦虚和推诿，安娜站在安洁莉卡身后，随时听候安洁莉卡的差遣。 　　“会长先生，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想必你是通过眼镜认识到我那卓越的才能和无人企及的美貌，才邀请我来这里的吧？” 　　“唔……看样子您对您的魔法天资有充分的认知，这我就放心了。” 　　会长反而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安洁莉卡会是那种隐士高人的性格。 　　安洁莉卡虽然没有在基尔马勒克四处宣扬她是魔女，不过考虑到附魔眼镜的特性，必然不缺少能看到年龄的眼镜，足以得出她是不老与不死的魔女的结论，所以安洁莉卡干脆不做掩饰。 　　商会会长是精明的商人，他邀请安洁莉卡来恰好是发现了她的才能，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的仆人当中，有人得到了能看到每个人学习的魔法数量的眼镜，他说您习得的魔法数量冠绝基尔马勒克的每个魔法师，想来您是深藏不露的大魔导师，我恰好有一桩生意，需要与大魔导师合作。” 　　“我就是听到你的仆人说有机会赚钱才来的，不过我也要看具体是什么生意。” 　　“基尔马勒克有一项独门的魔法，能将眼镜变化成具现数值的魔法道具。我的眼镜同样得到了这份恩惠，它赋予了我能看到每个人能为我带来的价值的能力。” 　　“价值？” 　　安洁莉卡觉得这个概念有些过于笼统，商会会长则耐心地做出了解释。 　　“厨师有厨师的才能，国王有国王的才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能力。我的眼镜便是将这些能力体现出来，通过这副眼镜，我能知道来应聘的工人们究竟是真的吃苦耐劳，还是好吃懒做的懒汉，如果一个人明明很有才能体现的数值却很低，那么便代表他要么喜好偷懒，要么会不满目前的待遇，煽动其他人与他一起跳槽、抗议……这种人带来的价值，会以极低的数值体现。” 　　“具体来说就是每个人能给你带来的利润吧？” 　　安洁莉卡大致明白了商会会长的意思，尽管这个是极其抽象的概念，但魔法确实能将这些体现出来。 　　按照商会会长的说法，他的眼镜会帮他直接排除掉没有能力的人，或是不忠诚的人，因为他们的价值会被眼镜衡量出来。整天都想着升职或是加薪的家伙，商会会长不需要这些人，更渴望每个员工都能老实本分的工作，不要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念头。 　　“差不多吧。我认为这种附魔……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它能够精准的摘除掉无价值的员工，只留下有能力的话或听话的人，可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基尔马勒克附魔的眼镜仅限定于这座城市一带，我不能将这份才能带到别处。” 　　遗憾的是，商会会长并不是才能卓越的魔法师。 　　“基尔马勒克的附魔仪式非常复杂，我招来的魔法师都摇头表示做不到改进，但您的魔法才能……按照我的仆人的说法，他们还不及您的一个零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帮你把眼镜的附魔保留下来，带出基尔马勒克？” 　　“不止是这样……地精们都没有意识到，这种附魔眼镜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它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地精们守着无尽的金库，却从来都不知道进取。大魔导师，试想一下，要是我们将这种附魔改进，以按照时间租用的方式出售，它能给我们带来多么丰厚的财富。” 　　人天性对自己的秘密暴露感到的不快，然而又对他人的秘密感兴趣，商会会长认为，倘若能将附魔眼镜改成出租的形式，而非傻乎乎的地精这样对每个人、甚至是游客永久赠送，足以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 　　商会会长希望能将附魔改造成限时生效，亦或者是出租那些忠于他、拥有奇异附魔的眼镜的仆人们，让他的仆人们帮忙做事来赚钱。 199 魔女小姐与种族差异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假如说有个男人怀疑自己的妻子与他人关系匪浅，却又苦于无法确认，那么商会便可以派遣出专业人士，会长手下恰好有能辨识出每个人和异性有染次数的眼镜，如此一来，只要男人故意不和妻子发生关系，观测到的数值却发生了跳动，即可帮助客户实锤妻子确有出轨。 　　再比如说，有两个生意上合作的商人，怀疑对方私吞了一部分财产，那么商会亦会派出对症下药的员工，会长手下有用眼镜数值化全部财产的人才。 　　诚如商会会长所说，这些能够进行万物数值化的眼镜有巨大的妙用，地精们居然守着这样宝贵的财产几百年，完全不思进取，会长实在觉得惋惜。 　　他所构思的蓝图无疑能带来巨大的财富，但手下是否另有所图这一点会动摇商会的根基。 　　幸运的是会长有能衡量出人的价值的眼镜，谁会背叛、谁是忠仆，通过眼镜一看便知。 　　“困扰着我的难题在于我是始终找不到能改变基尔马勒克的附魔魔法术式，如果您能协助我 完成改造，我愿意与您共分所带来的利润。” 　　“会带来非常可观的收入吧……但是我拒绝。” 　　“……我能询问一下原因么？明明我还没说具体的分成是多少。” 　　“要是随便乱改那个魔法术式，会让我惹上头疼到睡不着觉的麻烦。” 　　安洁莉卡给出了答案，她可不想整天被葛蓓莉亚裹挟着做这做那。 　　“不过被我拒绝的会长本人倒是不怎么意外呢。” 　　“因为我的眼镜衡量出的您能带我的价值并没有我想象出的那么高，要是这桩生意能成，我相信价值会是一个夸张的数字。” 　　商会会长痛心疾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仍然尝试劝说安洁莉卡，结果不到十分钟便结束了谈判。没有继续游说的必要，会长很清楚他的眼镜显示的数字不会骗人，只是他难以割舍掉难得的机会。 　　“但是嘛，我们还可以谈谈别的。” 　　“请讲。” 　　会长迅速恢复了商人的口吻，对于没有价值的人，逐利的商会会长根本不会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他依然心平气和地和安洁莉卡说话，是因为安洁莉卡的价值并不是零。 　　尽管在改造基尔马勒克的眼镜这件事上谈判破裂，但不妨碍他们在别的生意上继续合作，精明的商人不会意气用事，与强大的魔法师成为死敌很不划算。 　　当然若是会长知晓基尔马勒克的魔法术式是由魔女制作的，他说不定会选择孤注一掷，然而魔法资质平庸的人，对葛蓓莉亚亲自改造的魔法术式有多复杂很难有明确的认知。 　　安洁莉卡从过量负载魔法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会长面前。 　　“这是？” 　　“龙的鳞片。” 　　会长顿时两眼放光，他本人用不到龙鳞，不过在魔法师当中这是贵重的物品，无论是用于制作魔药还是炼金材料，都是价值连城的稀有道具。 　　“我想用它与你做一笔交易……我想交换一些情报。过去有七名勇者共同击退冥神的传说，你知道他们的后裔在妖精岛上的情报么？” 　　“勇者的后裔？我平时不关注这些，但我想我能找到有价值的情报。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据说当初讨伐冥神的七名勇者中没有妖精，所以关于勇者后裔的传闻在妖精岛非常少见，不过少见也意味着没有混淆视听的情报，妖精们不会撒谎，流传的情报多半是真实的。 　　安洁莉卡与商会会长约定了再见面的时间，等到她们差不多该离开基尔马勒克的时候，商会会长也应该能搞定勇者后裔的情报了。 　　把收集勇者后裔情报的任务交给本地的地头蛇，一身轻松的安洁莉卡带着安娜离开了商会，商会会长甚至很大方愿意帮安洁莉卡支付在基尔马勒克的开销，他知道只要能得到龙鳞，这点花费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虽然安洁莉卡花钱大手大脚，可妖精们却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故此基尔马勒克实际上没有什么值得安洁莉卡把商会会长坑到哭出来的消费手段。 　　“主人，龙鳞是极其贵重的材料，用来交换勇者后裔的情报是否有些浪费了呢？” 　　跟在安洁莉卡身后的安娜徐徐开口，她不是在质疑主人的决定，只是觉得能帮主人节省一些。 　　“龙鳞是贵重的材料不假，但任何东西有稳定得到的渠道就没那么珍贵了，我提供给会长龙鳞不过是我的老朋友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脱落的东西，和人类偶尔会有脱发是相同的道理。” 　　“安娜还是第一次知道龙每隔一段时间会脱落鳞片。” 　　“一般人哪有近距离观察龙的生态的机会，刚好我的老朋友住在精灵岛，顺路去见她的时候在薅一点。” 　　“……” 　　对于安洁莉卡的理直气壮，安娜不予置评。 　　离开地下商会的本部，生活在基尔马勒克的妖精们依旧戴着眼镜，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们见不到阳光，却整日充满欢声笑语。 　　“人类和妖精的眼镜没有差异……在使用方式上，两边有明显的分歧。” 　　“很在意吗？那么安娜，你觉得哪边更好？” 　　“人类注重与为自身谋求利益，妖精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后者活得更加逍遥自在。” 　　“是啊，妖精是快乐与善良的种族，因此他们生活的妖精岛被称之为乐园与仙境。” 　　相同的魔法道具，在人类和妖精手上是截然不同的用法，妖精天真烂漫，对比之下人类的用法简直是丑态百出，任谁都会觉得人类的用法过于蛮不讲理了。 　　魔女停下脚步，认真地对她的女仆说道。 　　“可是妖精们有个致命的缺点……他们是不会进步的种族。” 　　【魔女TIPS】 　　龙族通常不会进行拟人化，因为龙族不认为瘦小的人类的形态有多么美好。 　　其中存在特例，比如说在安洁莉卡一时冲动下把某个龙族进行亚人化，然而遭到了当时冒险团的同僚们的抗议。 　　“变回去！我们要龙！” 　　“龙形态多美啊，变成人类女孩子太平庸了！” 　　“欸——” 200 魔女小姐的惨烈修罗场 　　“妖精们的天性是善良的，同时他们很容易得到满足，在满足温饱、没有生存之忧的环境下，妖精的科技会完全停滞不前，最多会研究怎样做才能让饭菜变得更好吃。妖精没有居安思危、规划未来的想法，他们是只会活在当下的种族。” 　　人类和妖精相比确实是后者更加淳朴，但凡事不能仅着眼于表面现象。 　　“就像魔法秘社黄金黎明，他们渴望制作出永不停止转动的永动机，试图创造出无限的魔力源，那是不切实际的梦，但这种梦人类才会去做，妖精们想都不会去想。” 　　“这样么……妖精们都觉得人类很厉害，也是基于他们的天性不会催动进步？” 　　“是啊，所以他们喜欢效仿其他种族，海港城市特拉利有人类存在，所以特拉利比只有妖精的城市要发达得多。假如人类至今仍然保持着奴隶制，说不定妖精们依然会效仿。” 　　人类的历史是从奴隶制进化到现在的封建制，然而妖精们若不受外来文化的冲击，他们会始终保持在最为原始的部落制。 　　实际上妖精们目前的主要聚集地仍是极为原始的集落，仅仅是抱团取暖而已。 　　人类的欲望确有可能导致他们自相残杀，但纷争也会带来进步。 　　理解到这一点后，安娜似乎有些理解主人为什么不选择纠正基尔马勒克的人类了，大概在主人看来，人类和妖精对附魔的眼镜各有各的理解，无法单纯用善恶来评判谁对谁错。 　　基尔马勒克建立于地下，由于见不到阳光，没有办法分辨出白天与黑夜，不过地精使用的时间刻度与人类是相近的，他们在基尔马勒克城内设置有时钟，供外来的访客调整作息时间。地精会将遵循白天黑夜作息的居民专门划分到一个区域，不按照该作息时间的居民则住在其他的区域，如此一来，每当到了夜晚的时间，一边陷入黑暗，另一边灯火通明，双方各不冲突矛盾。 　　商会会长安排的房间自然位于遵循白天黑夜作息的一边，安洁莉卡与葛蓓莉亚分别的时候没有约定重逢的时间与地点，但其实本来也没有必要，反正葛蓓莉亚这个跟踪狂随时都能找到安洁莉卡。 　　当安洁莉卡和安娜找到旅店的时候，潜藏在阴影中的葛蓓莉亚突然跳了出来，黏在安洁莉卡背上。 　　“斯哈……斯哈……补充安洁能量。安洁真是的！竟然不陪在我身边，自己跑出去闲逛。”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话说找到黄金黎明的踪迹了吗？” 　　葛蓓莉亚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了安洁莉卡不寒而栗的笑容。 　　“先说好，不许太过分。” 　　“好难过，说得我每次都会很过火一样。” 　　“你哪次有收敛过啊，再不好好修剪指甲我要揍你了。” 　　“这回当然有好好修剪~” 　　葛蓓莉亚笑眯眯地向安洁莉卡展示她的玉指，指甲修剪得很安全。 　　与其说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对话像是谜语人，倒不如说安洁莉卡实在很了解葛蓓莉亚，即便知道安娜对安洁莉卡来说很重要，葛蓓莉亚也会将掌握黄金黎明的线索当做把柄，胁迫安洁莉卡妥协。 　　商会给安洁莉卡提供的房间是最为奢华的档次，有专门配置给仆人休息的小床，但实际上安洁莉卡基本上不会和安娜分开。 　　除了有葛蓓莉亚这家伙在的时候。 　　“等下。” 　　在旅馆的房间里沐浴过后，安洁莉卡叫住了准备把安娜赶走的葛蓓莉亚。 　　“为什么每次都要把安娜支开啊，安娜又不是外人。” 　　“女仆的萌点在于隔着房间听着主人的哭喊与求饶自己却无能无力的那种沮丧感，我恰恰是善待安娜才会让要求她守在房门外。” 　　“首先，我才不会哭喊和求饶，然后你对女仆的理解未免太奇怪了。” 　　安洁莉卡十分不满，她不想让安娜觉得她是局外人。 　　也许有必要整理一下葛蓓莉亚的安娜的关系，毋容置疑的是，她们虽然互相坦诚相见过，但关系并不算火热，至少葛蓓莉亚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安洁莉卡身上，安娜对葛蓓莉亚的态度也颇有相敬如宾的意思。 　　安洁莉卡自认为她的魅力足以让她成为三人行绝对的焦点，但她也希望葛蓓莉亚和安娜的关系能变得更好，起码不是现在这样的……互相认识的陌生人的程度。 　　“葛蓓莉亚，你是怎么看待安娜的？” 　　安洁莉卡抓住了葛蓓莉亚不安分的手腕，略带认真地问道。 　　“安娜？唔姆……不听话的女仆。” 　　葛蓓莉亚显然对安娜很有意见。 　　“明明都说了我和安洁是合法关系，她却不愿意叫我主人！” 　　“你所谓的合法关系只是一本伪造的证书而已吧……而且还是我在妻子的位置上，怎么看都该是反过来才对。” 　　“因为安洁的料理水平比我好多了。” 　　“是你的料理水平烂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好不好！” 　　由旁观者的安娜来看，自己的主人在与葛蓓莉亚的相处过程中总是处于微妙的弱势一方，但这也很正常，因为安洁莉卡不会去主动追求葛蓓莉亚，相反安洁莉卡允许葛蓓莉亚接近她的时候，总是有把柄或有求于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完全提不起气势。 　　内心是怎么想的姑且不论，对于葛蓓莉亚的主张，安娜并不会退让，即便她求助过葛蓓莉亚，葛蓓莉亚也帮到过自己的主人。 　　“很抱歉，葛蓓莉亚大人，安娜只会称呼与我缔结了契约的人为主人。” 　　“安洁你看！她根本是叛逆的女仆！” 　　“我觉得是你的主张太莫名其妙了……” 　　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说我和你的主人是天生一对，你也可以叫我主人什么的，任何女仆都难以接受吧，更何况这个天生一对也有待商榷。 　　“哼，既然安洁这么说。安娜今晚就留下来好了。” 　　葛蓓莉亚不服输地说道。 　　“我要让这个不听话的女仆好好看看，我有多了解安洁！” 　　“怎么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我啊——” 201 无论哪里都很可爱的魔女小姐 　　不管怎么说，有求于人的安洁莉卡现在都没有办法反抗葛蓓莉亚。 　　经葛蓓莉亚一通操作，躺在床上的安洁莉卡能自由活动的地方基本上只有脖子了，过去有被葛蓓莉亚折腾得惨兮兮的经验，所以这次虽然觉得羞耻，心态上还算平和。 　　或许是异世界的风俗里没有哪个种族普遍存在女孩子喜欢彼此的现象，因此安洁莉卡总是担当主动的一方，然而面对葛蓓莉亚的时候，安洁莉卡往往处于被动。 　　扪心自问，安洁莉卡不讨厌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体验，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安洁莉卡主动渴望着这些，单纯是除了葛蓓莉亚外没有别的女孩子会对她想入非非到这种程度罢了。 　　“提问！安娜，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 　　葛蓓莉亚没有急着如何对待安洁莉卡，而是向安娜发出了挑战。 　　“——安洁哪里口感最好？” 　　“欸？” 　　安娜还没有回答，安洁莉卡却发出了惊愕的呼声。 　　“你在说什么啊，葛蓓莉亚。” 　　“安娜认为是……腋下。” 　　“安娜居然还认真回答了？！” 　　而且答案也很诡异，安洁莉卡根本不觉得她的腋下口感有多好。 　　不对，我好像也没有办法确认。 　　安娜的表情犹如捍卫信仰的狂信徒。 　　“一般人类的腋下总是伴随着过量的汗液与茂盛的毛发，但主人完全不同，腋下光洁而柔软，配合主人偶尔的香汗……总之就是非常可爱，真不愧是主人。” 　　“原来安娜你有这种癖好吗！刚才你的发言已经足以被宫廷魔法师抓走去做思想矫正了！” 　　“请原谅安娜，主人，安娜不会错过任何抒发主人美好的机会。其实安娜认为主人的玉体没有任何地方称得上有缺陷，但如果一定要安娜回答主人哪里口感最好，安娜会回答是腋下。” 　　“……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夸我了。” 　　毕竟安洁莉卡现在也没办法行动，不可否认听到安娜毫不避讳的夸奖自己，安洁莉卡的心里涌现的心情除了羞涩外，更多的还是喜悦。 　　只不过安娜坦言比较喜欢自己的腋下之后，安洁莉卡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现在的双手举过头顶，等同于正给安娜展示她最喜欢的地方。 　　哼、之后要好好教训一下安娜才行。 　　安洁莉卡已经开始计划该怎么在安娜身上找回场子，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果然我才是最了解安洁的人。” 　　“葛蓓莉亚小姐，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然而安娜的回答似乎没能获得葛蓓莉亚的共鸣，两人瞬间再次开始针锋相对。 　　“冷、冷静点，你们不觉得你们在争论的内容很变态吗？” 　　安洁莉卡试图阻止葛蓓莉亚和安娜，可惜两人完全无视了安洁莉卡。 　　“既然您说主人口感最好的地方不是腋下，安娜很想听听葛蓓莉亚小姐的高见。” 　　“听仔细了，安洁身上口感最赞的地方——是jio。”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葛蓓莉亚！不要给安娜灌输淤泥一样无用的知识！还有安娜，你也不要听葛蓓莉亚的胡言乱语！” 　　安洁莉卡的抗议并没有取得任何的成效，安娜搭载的学习系统已经开始运作，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葛蓓莉亚给出的答案。 　　“主人的足部自然也是毫无瑕疵的，可说到口感，与骨骼过于相近或许会有所影响。” 　　安洁莉卡成为非凡者之前是人类，达到永恒的领域后，她的身体也没有发生改变，换言之安洁莉卡的骨骼仍然与人类无异。 　　根据安娜数据中的人类骨骼标本分析，人类的足部是存在足骨的，然而腋下的位置恰好能错开骨骼的干扰，完整体验到主人的柔软可口。 　　葛蓓莉亚扬起了胜利者的笑容。 　　“有品尝过安洁的脚心吗？笨蛋女仆。” 　　“咦？脚心，那里……” 　　安娜猛然一惊，说到脚心，也就是所谓的足弓的位置，人类立足于大地需要用双足来作为支撑达到平衡，所以脚底是不可能像腋下般柔软的。 　　但有个地方是例外。 　　由于人体的构造，前脚掌和脚后跟中间的地方，实际上不会成为支撑点。 　　安娜的神色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她的系统里没有搭载相关的知识。 　　“你们稍微考虑下当事人的心情好不好——” 　　安洁莉卡抓狂不已，葛蓓莉亚要把我可爱的安娜带坏了！ 　　安洁莉卡开始后悔没让安娜出去，原来葛蓓莉亚一直支开安娜其实是在保护安娜，在精神扭曲这一方面，安娜完全不是葛蓓莉亚的对手。 　　“安洁有点太聒噪了哦？得给安洁惩罚才行。” 　　安洁莉卡的震怒似乎起到了反效果，葛蓓莉亚不客气的抓住了安洁莉卡的脚踝。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脚心同时还是安洁的弱点，我抓~” 　　“欸？等……哈哈……不是！哈——稍微给哈哈哈哈我等哈哈哈……” 　　据说世界上有一种十分诡异的处罚，是在犯人的脚底涂抹蜂蜜或白糖，然后用山羊来舔舐犯人的脚底，由于山羊的舌头很粗糙，犯人会觉得奇痒难耐，狂笑不止，这种处罚被称作为笑刑，严重者还会导致犯人窒息或过度激动、进而发生心跳骤停。 　　虽说安洁莉卡号称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但某些方面的弱点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偏偏葛蓓莉亚的身体是人偶，完全屏蔽掉了脚底的神经元，安洁莉卡甚至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葛蓓莉亚 　　“哈哈、哈哈哈哈哈饶、饶了我哈哈哈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安娜哈哈救救我——” 　　“……” 　　安洁莉卡完全抵抗不了葛蓓莉亚，而葛蓓莉亚很有先见之明的固定住了安洁莉卡的身体，不然她肯定会乱动。 　　“……也可以。” 　　“哈哈哈哈安娜……？” 　　一时间没听清楚安娜在说什么。 　　安娜猛然抬起头，不服输地说道。 　　“主、主人的腋下也可以！才不会输给葛蓓莉亚小姐！” 　　“腋下不行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 　　在纠正安娜莫名其妙的斗争心之前，安洁莉卡得先保证自己不要以这种奇怪的方式丢掉一条命才行。 202 魔女小姐的克星自然是另一个魔女 　　通常来说，安洁莉卡担任主动的一方的时候，会选择把头发扎起来。 　　安洁莉卡认为长发比较漂亮一些，虽然洗起很麻烦，安洁莉卡还是会留着长发。但在安洁莉卡看来，长发最麻烦的一点在于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会被不小心压到，以及沾上黏糊糊的东西的时候，洗起来非常头疼。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事前扎头发，然而葛蓓莉亚持反对意见。 　　安洁莉卡的全部都在葛蓓莉亚的好球区，其中包括安洁莉卡柔顺的长发，被折腾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安洁莉卡，配上身下凌乱的散发，这种感觉……！ 　　“果然污秽不堪的安洁最可爱了！” 　　“非、非常抱歉，主人！” 　　安娜慌张地拿毛巾帮安洁莉卡擦拭眼泪和口水，好不容易从笑点中解脱出来的安洁莉卡，只能有气无力地喘息。 　　差点活活乐死…… 　　安洁莉卡觉得面部的肌肉都要瘫痪了，一些发丝粘在脸上，与汗水混杂在一起。 　　葛蓓莉亚则非常享受的样子，露出了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安洁莉卡连叱责葛蓓莉亚扭曲的力气都没留下，在安娜小心谨慎地清理散乱的头发的时候，安洁莉卡恢复了一丝力气。 　　“安娜，帮我……欸？” 　　安洁莉卡转过脑袋，希望安娜帮忙把她的眼镜取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不过安洁莉卡可以用魔法解决，不管怎么说仰面躺在床上戴眼镜实在是很别扭。 　　然而，基尔马勒克最顶级的旅店的贵宾房间，里面的设施亦是齐整的，房间里设有落地镜，方便让客人审视全身，安洁莉卡的位置一偏过脑袋，恰好能看见落地镜。 　　同时也能看到落地镜里自己的脑袋上的数字。 　　1919811。 　　“数字上涨了。” 　　“主人您的眼镜数字发生变化了吗？可是您刚才……” 　　“呜……我刚才是在被你们两个折磨！太没人性了！你们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要不是安洁莉卡的眼泪早已流干，否则她无论如何都会顺势挤出几滴眼泪卖可怜。 　　但完全没有同情心的葛蓓莉亚一拍手掌。 　　“刚才的安洁……很舒服哦？” 　　“哈？你在说什么……” 　　葛蓓莉亚笑着推了推她鼻梁上的眼镜。 　　“告诉安洁好了，我的眼镜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有多亢奋，第一站选择基尔马勒克一方面是黄金黎明来过这里，另一个理由就是我知道我的眼镜能看到什么数字。” 　　“葛蓓莉亚……你算计我……” 　　“我要用安洁突破我能看到的最高数值！话说我和安洁果然是天生一对呢，我能看到详细的数值，安洁的眼镜是总计的次数。” 　　“你……你这是污蔑！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那可是一百多万欸！平均下来一天得多少次啊！ 　　安洁莉卡才不愿意相信，恐怕魅魔都没有这么夸张的数据，更何况葛蓓莉亚才五万多。 　　……不，也有可能是真的？ 　　仔细想来，葛蓓莉亚基本没有对安洁莉卡以外的人动情过，安洁莉卡则完全相反，决定摆烂过后见到可爱的女孩子就会去主动尝试，甚至平时一个人待在迷雾山脉的时候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分。 　　这么一想自己的数据高一点很合理，安娜的数据仅有一百，也就是只有在黑玫瑰号上的那段日子。 　　不对不对！一百多万太夸张了！数据肯定做过手脚！ 　　安洁莉卡还是不愿意相信，不过安娜做完清理之后，依然有些不服输的样子。 　　“就算葛蓓莉亚小姐这么说……安娜还是难以认可。” 　　“是吗？可是已经证明了脚心才是安洁的弱点。” 　　“我们在争论的问题不是主人的弱点，而是主人哪里的口感更好不是吗？” 　　“你们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 　　安洁莉卡陷入了绝望，但是理解了安洁莉卡意图的安娜已经帮忙把眼镜取了下来，这样一来安洁莉卡总算脱离了晃动脑袋的时候会被眼镜撞到鼻梁的危险。 　　葛蓓莉亚没有多做争论，她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于是葛蓓莉亚掏出了一瓶炼金药剂，看到葛蓓莉亚拿出奇怪的东西，安洁莉卡立刻提高了警惕。 　　“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安洁一如既往的慧眼如炬，这是我给安洁专门准备的药剂。” 　　“你专门给我的准备的东西都把我整得很惨……反正每次都是烂活。” 　　“好过分！我明明对安洁一片真心！安洁肯定也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完美无缺吧？” 　　“我早就完美无缺了。”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说道，硬要说的话身高可能有些勉强，但她又不去做模特，已经完全够用。 　　“还没有！安洁身上还有致命的缺陷。” 　　“我总觉得是你想把我调整到你理想中的模样……好吧，反正我现在也逃不掉，你说说看我哪里美中不足。” 　　“答案是安洁的足底！” 　　“欸？” 　　安洁莉卡搞不明白，她向来很喜欢弄得干净，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清理的地方。 　　足底？我有好好清理啊…… 　　葛蓓莉亚忿忿不平地说道。 　　“安洁本该是香香软软的才对，但是！安洁的前脚掌和脚后跟却不是那样！简直不可饶恕！” 　　安洁莉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葛蓓莉亚的暴论实在过于无厘头，比梅林还要不可理喻。 　　“我说啊，葛蓓莉亚，就算我会用浮空术，也还是会用双脚正常走路的，那是很正常的现象。” 　　文书官的手上会有长时间握笔的磨损后形成的类似于茧的粗糙皮肤，农民的手掌也并不光滑，会有长期使用锄头的痕迹。 　　只要是会用双足行走的种族，前脚掌和脚后跟作为支柱，肯定不会是柔软的皮肤，这样可以有效避免疼痛。 　　等一下。 　　安洁莉卡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可怕的念头。 　　“葛蓓莉亚，你、你手上的炼金药剂该不会？！” 　　“嘿嘿~这样一来，安洁全身都是软软的了~” 　　“不要！！！我以后怎么走路啊！有没有人来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不幸的是，事先布置过隔离声音的魔法，安洁莉卡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虽然心里很不爽，一夜过后的安娜承认口感方面是葛蓓莉亚更了解主人。 203 小孩子才做选择 　　逗留一星期后，基尔马勒克地下商会。 　　商会会长和安洁莉卡再次相聚于此，安洁莉卡提供龙鳞，商会会长则提供昨天刚好得到的情报。 　　“……虽说没有直接打听到勇者后裔的信息，不过还是收集到了有价值的信息。我听说勇者的后裔会使用一些连魔法师都辨识不了的魔法。” 　　“在魔法师当中那个叫做固有魔法，继承了勇者力量的后裔的确都掌握着固有魔法，但不代表会使用固有魔法的人都是勇者后裔。” 　　妖精岛提尔纳诺是魔法的岛屿，尽管不是每个妖精都会魔法，但充斥着魔法的岛屿总会伴随无数不符合常理的怪谈，故此不能说明找到会使用固有魔法的人就一定是勇者后裔，兴许是哪个在妖精岛环境下发生变化的妖精也说不定。 　　商会会长像是知道魔女会这么说，露出了信心十足的微笑。 　　“正是如此，可我们找到的人不是妖精，那个人的身高和服饰不符合妖精的特征与习性，我们可以断定是岛外的来客。” 　　“岛外来客么……” 　　安洁莉卡记得勇者与妖精无关，「刃」之勇者后裔多半不可能是妖精，从岛外抵达妖精岛且会使用固有魔法的人，确实有可能是「刃」之勇者后裔。 　　“是值得用龙鳞交换的情报。” 　　安洁莉卡随手把装有龙鳞的瓶子抛了过去，商会会长手忙脚乱的接住，要是一般人如此轻薄这样的贵重物品，会长早就破口大骂了。 　　确认瓶子完好无损，里边的龙鳞也是真货过后，商会会长爽快地给了安洁莉卡一份清单，不仅标注了他认为最有可能是勇者后裔存在的地点，还提供了其他固有魔法使用者出现的位置。 　　基尔马勒克地下商会发展到如此的规模，从合作的诚意来看可见一斑。 　　“愉快的合作，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彼此彼此。” 　　安洁莉卡起身，安娜知趣地挽起安洁莉卡的手臂。 　　商会会长张了张嘴，从安洁莉卡到来时他就一直抱有一个疑惑，这几天大魔导师都经历了什么？她走路的方式变得很奇怪。 　　做个可能会引起安洁莉卡动怒的比喻，仿佛是失去了自身纯洁的少女。 　　商会会长想不出所以然，但冒着惹恼安洁莉卡的风险去询问无疑是愚蠢的决定，他将这个疑惑永远的埋藏在心底。 　　离开商会的安洁莉卡在安娜的搀扶下来到了某处长椅上，安娜蹲下身为安洁莉卡脱下靴子，柔软的双手按住魔女小姐的足底，轻轻地进行着舒缓疼痛的按摩。 　　“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呢。在人流纷杂的地方脱鞋子。” 　　“主人大可以放心，因为主人的双足干净到让安娜亲吻上去也愿意。” 　　“真、真是的，就算是我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害羞的。安娜你果然被葛蓓莉亚那家伙带坏了吧？我绝对饶不了她。” 　　安洁莉卡怨气十足，她之所以惨兮兮到这般模样，全都仰赖葛蓓莉亚所赐。葛蓓莉亚用特殊的炼金药剂让安洁莉卡的双足变得比婴儿还要柔软，弄得安洁莉卡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歇息。 　　安洁莉卡不讨厌病弱美人，但换到自己身上可经受不住，不如说不老且不死、免疫任何恶性疾病的安洁莉卡很久都没有如此狼狈。 　　因此安娜会用按摩来舒缓安洁莉卡脚底的痛苦，然而看着安洁莉卡黑丝包裹下的柔美弧线，安娜的脸甚至凑得越来越近。 　　“哎呀？主人？” 　　“禁止。” 　　安洁莉卡面色微红地敲了一下安娜的脑袋。 　　“有人都注意到这边了，安娜你也要注意下分寸才是。” 　　“安娜无惧于在任何人面前表达对主人的敬爱。” 　　“我会不好意思的……” 　　接吻什么的安洁莉卡不会介意，用仿佛奴隶效忠于奴隶主的方式表达敬爱，即便安洁莉卡是受到敬爱的一方也会格外拘谨。 　　看到主人含羞的模样，安娜莞尔一笑。 　　“也许葛蓓莉亚小姐说得没错，安娜还是不够了解主人。以前单独和安娜在一起的时候，安娜从来没有见过主人这样的表情。” 　　“因为我现在是被欺负的那个啦。安娜你都不来帮我，还和葛蓓莉亚同流合污一起欺负我，这笔账以后我肯定会讨要回来。” 　　“请原谅安娜，以此为契机，安娜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主人。” 　　“我反而希望安娜永远都见不到这一面，有损我作为安娜的主人的威严欸。” 　　“主人永远都是安娜的主人，而且……” 　　安娜模仿着安洁莉卡的语气。 　　“无论怎样，主人在安娜心里都是完美无瑕的美少女。” 　　“哼，那当然了。” 　　理解到不管自己表现出怎样的丑态，在安娜心里都是加分项之后，安洁莉卡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这不代表安洁莉卡会对胁迫自己的恶毒反派网开一面。 　　耳畔“安~洁~~”的噪音越来越近，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扬起扫帚，像拍苍蝇一样把飞扑过来的葛蓓莉亚拍到地上。 　　“安洁好无情！一夜夫妻百夜恩，安洁也该念念我们的快乐时光呀！” 　　“分明只有你快乐好吧！” 　　“可是那时候的安洁的数值……” 　　“比、比起这个！黄金黎明的去向弄明白了吗？” 　　该死的眼镜附魔，以后再也不要来镜城了！ 　　安洁莉卡懊恼不已，她甚至连嘴硬的机会都一并失去，实在是很不爽。 　　“嗯嗯！黄金黎明的成员大约在二十年前再次造访过基尔马勒克，他们的动向是朝着叫做金科拉的集落前进。” 　　“好古怪的地名……算了，这不重要。这样的话，和勇者后裔的情报是两个不同城市。” 　　安洁莉卡这边收集到的关于勇者后裔的情报，是疑似勇者后裔的人出现在名为达哈诺克的城市。 　　一边是黄金黎明的线索，一边是勇者后裔的情报。 　　先选择哪边，想都不用想。 　　“出发吧！下一站是金科拉！” 　　“主人，勇者的后裔……” 　　“我会去那里的，不过没有什么比我的安娜更重要。” 　　“还有我！” 　　“少自作多情！我才不重视你！” 204 【魔女与报丧女妖】 　　数日后，妖精岛上的金科拉集落迎来了几位访客。 　　“是客人！欢迎远方来的客人！” 　　“请在金科拉放心大胆的敞开肚皮吧，金科拉不允许有饿着肚子的人。” 　　“金科拉的粮食管够，蔬菜、水果、肉、面包……什么都有！” 　　安洁莉卡之前遇到的妖精们都秉持着热情好客的习俗，然而金科拉的妖精们的热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带着欢声笑语招呼着安洁莉卡等人，还没到金科拉集落的时候，安娜灵敏的嗅觉便指出了前方有美食等待着她们。 　　即便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抵达金科拉集落，安洁莉卡还是瞠目结舌。 　　“金科拉……叫这个名字的城市，居然真的农业很发达……不，又是你们当年的旧账吧？葛蓓莉亚。” 　　“是我们当年的杰作才对。” 　　葛蓓莉亚纠正道，安洁莉卡头疼地叹了口气，和之前的两个城镇一样，金科拉同样是黄金黎明留下痕迹的城镇。 　　金科拉是农业发达的城镇，不过准确的说，金科拉发达的是魔法农业。当年黄金黎明改造过金科拉的土壤，导致这里的土壤可以培育出大量的仅限定于这片土地的种子，蔬菜、水果、肉、面包……这些食物，全部都是以树上的果实的形式生产出来的。 　　整座小城市充斥着奇景，树上的果实有马铃薯和番茄，还有西瓜、切成片的肉类，连烤熟的面包都有。 　　魔法是不能创造出能直接食用的食物的，但根据妖精们的说法，这些食物不仅口感鲜美，甚至还能提供丰富的营养。 　　安洁莉卡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结着番茄的果树，番茄是藤类植物，金科拉果树上的番茄却像是苹果一样鲜嫩。安洁莉卡身为天才魔法师，很快分析出了结论。 　　“你们还真是擅长钻空子，魔法创造不了食物，就改变能培育出食物的种子和土壤。” 　　“安洁再多夸夸我~” 　　安洁莉卡的夸奖葛蓓莉亚百听不厌，安洁莉卡只是充满怨念地瞪了葛蓓莉亚一眼。 　　“你要是把心思全放在这种研究上该多好。” 　　“和修正安洁的美足相比，这些研究的重要性根本不值一提。” 　　“至少该改进一下，我知道你没有售后服务的习惯，可是……” 　　安洁莉卡的眼眸中再次闯入金科拉的妖精们的笑颜。 　　“可是你看，他们都吃胖了。” 　　妖精和精灵一样都是纤瘦的种族，他们的审美亦是如此，然而食物充足的金科拉的妖精们一个个都是大胖墩，以至于他们的翅膀都不能支撑起过于重量级的身体。 　　“那、那是他们嘴馋……” 　　“别闹了，你们用魔法改良的食物有让人成瘾的特性，我说得没错吧？” 　　魔法食物存在副作用，黄金黎明的魔法改良让金科拉有着丰富的食材，同时导致魔法树上结成的果实都带有一定的成瘾性，妖精们对此浑然不知，不仅吃成了胖子，还用食物来招待客人。 　　妖精们都是善良的种族，如果他们知道有这样的副作用，肯定不会用来招待客人。 　　“起码我们让他们祖祖辈辈吃喝不愁，而且其实只要魔法抗性够高完全可以免疫！” 　　“要达到序列三等级的魔法师才能做到免疫的食物，亏你们敢给别人吃。” 　　幸好除了成瘾外没有其他严重的副作用，但这恐怕不是黄金黎明的善良，单纯是瞎猫碰死耗子，才导致副作用仅有成瘾。 　　安娜在抵达金科拉后便独自尝试去采集食材，身为女仆的她要确保团队里每个人不会空腹，然而离开后不久，安娜带着难掩的失望空手而归。 　　“主人，金科拉的食物有些特殊，妖精们说摘下来的食物保质期很短，必须要尽快做成熟食享用，否则会快速腐烂变臭。” 　　“难怪我没有看见商人的马车……” 　　食物是常见的贸易素材，妖精岛有人类和其他具有商业头脑的种族存在，绝不可能放过金科拉这样源源不断的食材所带来的巨大商机。 　　一路上安洁莉卡却没看见商人的贸易马车，安娜称金科拉的食物即便用魔法都不可能保证保质期，甚至不足以支撑从金科拉运送抵押最近的城市，故此金科拉的美食仅局限于本地享用。 　　饶是如此，源源不断的客人还是从五湖四海赶来，专门为了品尝金科拉的魔法食物。安洁莉卡判断需要达到序列三的魔法师才具备完全免疫的抗议，但只是偶尔食用的话还不至于产生会影响日常生活的依赖性。 　　从这个角度来说，金科拉的魔法食物易变质的特性反而保护了金科拉集落以外的城镇，不过土生土长生活在金科拉的妖精们对魔法食物产生依赖，再也无法离开金科拉了。 　　安洁莉卡造访金科拉集落是为了搜寻黄金黎明的下落，并不是为了来拯救金科拉的妖精们，虽然对葛蓓莉亚和黄金黎明的荒唐改造感到无奈，但安洁莉卡没有那种破坏了魔法术式就是对金科拉的妖精们好的一根筋想法。 　　破坏魔法术式需要想办法同时解决妖精们的成瘾，否则是在坑害他们；安洁莉卡考虑试着修正一下金科拉的魔法术式，不过她觉得可行性不高，因为黄金黎明对金科拉的改造是建立在妖精岛特殊的环境上，说不定连当年搭建术式的黄金黎明魔法师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术式能运作。 　　“对了，主人，妖精们询问我们有没有多余的食物，他们愿意和我们交换。” 　　“食物？他们为什么会要我们的食物？” 　　安洁莉卡感到困惑，金科拉集落最不缺少的就是食物，安洁莉卡甚至觉得妖精们该少吃一点，多去减减肥，身为颜控的安洁莉卡的心情很是微妙，整个金科拉的妖精都没有能让她中意的女孩子。 　　“妖精们说他们有一个朋友，独自住在金科拉不远处的山上。金科拉的食物在运送到山上之前就会发生腐烂，所以只能依赖外来的保质期更长的食物。” 　　【魔女TIPS】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安洁莉卡从来没有吃胖过。 　　“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哦！” 205 报丧女妖克莱娜 　　胖妖精们和魔女聚集在一起，谈起了关于金科拉附近山上的妖精朋友。 　　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大餐，为安洁莉卡等人准备了一场饕餮盛宴。相比于至少保留下一些淑女教育正面影响的安洁莉卡，葛蓓莉亚的吃相分明是在糟蹋美少女的形象。 　　“葛蓓莉亚……又没人和你抢。” 　　“好次，太好次了，好久都没吃到过……唔……” 　　“这么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就自己去学一些料理本事。” 　　安洁莉卡拍着狼吞虎咽后噎住的葛蓓莉亚的后背，给她递上一杯苹果汁，金科拉有采不完的水果，所以果汁生产技艺也锻炼得炉火纯青。 　　葛蓓莉亚将果汁一饮而尽，安洁莉卡看了都摇头，真的是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按理说安洁莉卡并不是葛蓓莉亚的什么人，没必要摆出老妈子的心态，但葛蓓莉亚毕竟和安洁莉卡有着相同的面貌，安洁莉卡不能容许葛蓓莉亚败坏她的形象。 　　“学料理好麻烦，不如安洁来我家照顾我吧？” 　　“我拒绝。” 　　安洁莉卡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她独自在家的时候可没有积极料理的习惯，要不是剑与魔法的世界没有外卖，安洁莉卡甚至不会在打扫卫生以外的时间进厨房。 　　葛蓓莉亚的唇角上还有残留的面包屑，安洁莉卡拿出手帕，既然用着和她一样的脸，这么不拘小节实在是难以接受。 　　然而还没等安洁莉卡伸出手，安娜便闪到两人中间，用她的手帕拭去葛蓓莉亚唇角的面包屑。 　　“葛蓓莉亚大人，请注意用餐礼仪。” 　　“欸……安、安洁好不容易要对我温柔一次……” 　　“方才安娜为主人和葛蓓莉亚大人的料理进行了整理，还请笑纳。” 　　安娜为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呈现出适合淑女小口食用大小的食物，面包、蔬菜和肉都去切成小块，不必再担心会被噎到。 　　这样一来，连葛蓓莉亚噎住被安洁莉卡拍打后背都不能再发生。 　　尽管葛蓓莉亚和安娜都在微笑，但安洁莉卡仿佛能看见两人之间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她们两个的关系还是这样…… 　　安洁莉卡颇感无奈，她以为在基尔马勒克的时候一起享用过她会让两人关系变好，直到现在两人依旧针锋相对。 　　“关系真好。” 　　“是呀，值得羡慕的友谊。” 　　“要是克莱娜还在，我们和她也会像她们一样好。” 　　胖妖精们将葛蓓莉亚和安娜的关系解读为关系很好，毕竟妖精们心性都很直率，看不出涌动的暗流。 　　“克莱娜是你们说的那位住在附近山上的朋友吗？” 　　“嗯！克莱娜是我们的朋友。” 　　“她人很温柔，还是个爱哭包，一个人住我们都很担心她。” 　　“可是克莱娜坚持一个人，而且没有食物。” 　　“所以你们才需要我们的食物去供给啊。” 　　安洁莉卡将安娜剥好皮的葡萄放入口中。 　　“我很好奇，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们这里不缺少食物，克莱娜为什么要专门一个人住在附近的山上？” 　　要是金科拉的妖精们讨厌克莱娜还解释得通，可看样子他们都很喜欢克莱娜，其中多半有什么隐情。 　　胖妖精们的表情暗淡下来，金科拉由于食物充足，妖精们甚至从吟游诗人那里学会了奏乐技巧，此刻连奏乐的妖精们的曲子都充满悲伤。 　　“因为……来金科拉的客人们，会害怕克莱娜。” 　　“克莱娜也是妖精，但她是报丧女妖。” 　　报丧女妖，妖精当中的分支，是一种天生带有特殊力量的妖精。 　　“安娜，你知道报丧女妖么？” 　　“略有了解。在人类的领地中，报丧女妖是濒死之人才能看到的妖精，她们会为将死之人的噩耗而哭泣，如果一个人身体健康却看见了报丧女妖，会被认为不久将遭遇意外，所以报丧女妖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安娜的数据中有报丧女妖的资料，尽管报丧女妖通常都是美艳的妖精，却没有人愿意见到她们。 　　传说认为报丧女妖仅有命不久矣的人才能见到，故此才得名为报丧女妖，即前来通告死亡的不祥妖精。 　　“才不是，克莱娜是好妖精。” 　　“报丧女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虽然客人们都很害怕……” 　　胖妖精们无不为克莱娜申辩。 　　葛蓓莉亚撇拉撇嘴。 　　“都是人类自作主张的误解，安洁应该知道，报丧女妖是妖精当中自然存在的少数种族，人人都能看见，早期其他种族不了解报丧女妖的特性，以讹传讹编造出了谣言，害得报丧女妖被当做是邪恶的妖精。”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报丧女妖远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邪乎。 　　“报丧女妖天生具备看见每个生物的死期与死因的能力，她们也是善良的妖精，所以才为死于非命的人伤心落泪，因为不管她们做什么，命运都不能改变。结果却被误解成是在哭丧……” 　　葛蓓莉亚满腹怨言，她当年有过关系很要好的报丧女妖朋友，所以不能容忍对报丧女妖的误解。其实达到出师水准的魔法师都会明白报丧女妖没什么可怕的，但愚民总是占据大多数，对未知的可怕促使他们编织出谣言，想要回避即定死亡的命运。 　　明明即便报丧女妖没有到来，该发生的意外还是会发生。 　　“很高兴你们能理解克莱娜……克莱娜没有做过坏事，我们尽力为每个来金科拉的客人解释，克莱娜也在集落里和我们共处。” 　　“直到有天，克莱娜忽然表示这样不行，有她在金科拉会在客人们心中留下坏形象，没有人愿意再来有报丧女妖的城市，她独自一人搬到附近的山上居住，我们怎么劝她，克莱娜都不想再回来。” 　　“克莱娜这么做，客人们确实变多了吧？” 　　安洁莉卡推测道，妖精以外的种族，不止是人类，其实都普遍对报丧女妖有误解，硬要说的话胆子大的兽人不怕，可惜兽人们一般无法穿过精灵岛抵达妖精岛。 　　“是的……每天都有新客人来。但克莱娜只能孤零零地住在山上，不能和我们一起欢笑，我们也想让克莱娜开心，两件快乐的事重叠在一起本该带来更多的快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206 魔女小姐与读心术 　　为了能让金科拉集落有更多的客人到访，报丧女妖克莱娜选择主动离去，如此一来，见不到有报丧女妖的存在，金科拉集落的恶评逐渐趋于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妖精们这么做并非是为了敛财，他们对金钱没有过度的狂热，基尔马勒克的地下城便是最好的例子，人类商人认为地精守着巨大的财富却不会使用，但对于地精们来说他们既没有这个想法也认不认为有暴富的必要。 　　金科拉的胖妖精们希望有更多人到来，仅仅是出于想让大家品尝到美味的食物，金科拉的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分享给大家带来快乐，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胖妖精们由衷地为克莱娜的自我放逐而难过，在他们的构思里，其乐融融的拼图中不该缺少克莱娜这一块。 　　“决定了，我要去帮助克莱娜。”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 　　“你们所说的帮助可能不是同一个帮助……话说葛蓓莉亚，我们来金科拉不是为了做这些吧？” 　　一口答应下来的人不是安洁莉卡而是葛蓓莉亚，安洁莉卡姑且了解一些葛蓓莉亚的交际圈，知道葛蓓莉亚曾经有过报丧女妖的朋友。 　　虽然葛蓓莉亚当年的那位报丧女妖朋友已不在人世，但再次碰见遭受不公的报丧女妖，葛蓓莉亚会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积极性。 　　“先去看看报丧女妖也不影响搜寻黄金黎明的踪迹啊。” 　　“我知道葛蓓莉亚是不想再见到报丧女妖蒙受偏见，可是安娜对我也很重要，我们该先帮安娜……” 　　“报丧女妖都是非常可爱的美少女哦？” 　　“看来这个忙不得不帮了。” 　　怎么能让美少女独守空房……啊不对，受到不白之冤呢？义正言辞的魔女小姐决定一起去帮忙。 　　安洁莉卡都选择了同意，安娜自然不会有反对的意见。 　　以前都是胖妖精们索要到客人们自带的口粮，然后由他们带去给山上的克莱娜，葛蓓莉亚选择由她们主动去找克莱娜，单纯的胖妖精们以为是安洁莉卡等人愿意去和克莱娜做朋友，开心地向她们叮嘱克莱娜生性内向，不要吓到克莱娜。 　　饱餐过后，一行人便拿着胖妖精们提供的地图，向金科拉附近的小山上进发。 　　距离并不算远，没过多久安洁莉卡就看见了山上的小木屋，不过葛蓓莉亚显然没把胖妖精们的叮嘱放在心里，率直地冲了上去。 　　“克莱娜！我们来见你啰~” 　　“等一下，葛蓓莉亚，你这样会把克莱娜小姐吓到的。” 　　“好吧……克莱娜！我们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拿你们家一针一线！” 　　“刻意强调反而更可疑了吧？！” 　　安洁莉卡捂住葛蓓莉亚的嘴巴，向安娜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安娜稍作整理，随后独自来到门前轻轻叩门。 　　“克莱娜小姐，你好，我们来自金科拉集落，由妖精们引荐而来，我们有一些东西想要转件给你，如果克莱娜小姐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可以把东西放在屋外。” 　　似乎是安娜轻柔的话语起到了安定的成效，片刻过会，木屋的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你、你好……” 　　“打扰了，克莱娜小姐。” 　　“我、我有些害怕……以前都是村子里的大家来……” 　　“我们想要见一面克莱娜小姐，给克莱娜小姐造成了困扰还请见谅。” 　　“嗯……是有些困扰……” 　　诚如胖妖精们所言，报丧女妖克莱娜是个相当内向的妖精，隔着小小的缝隙，安娜只能隐约看见克莱娜怯生生的眼瞳。 　　“那个……你……不是人类……？” 　　克莱娜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是的，我是自动人形，也就是人偶。” 　　安娜没有隐藏身份，不过她比较好奇克莱娜是怎么辨识出来的，除非克莱娜私下里其实是葛蓓莉亚级别的人偶大师，否则不可能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识破安娜自动人形的身份。 　　见到安娜主动承认，克莱娜那边反而不安了起来，尽管安娜很知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克莱娜还是向安娜坦白了一切。 　　“其实……我从出生以来，一直有个特殊的能力，我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可是你的声音我听不见，所以……” 　　“原来如此，请克莱娜小姐放心，我们只是来探望克莱娜小姐而已。” 　　安娜恍然大悟，魔法当中有一种名为读心术的魔法，能够读取对方心里所想，然而读心术使用的条件必须要在不能有干扰的环境，且需要极度凝聚精神，被称之为华而不实的魔的典型：使用起来远没有预想中那么美好。 　　克莱娜似乎从出生以来天生具备没有繁琐限制的读心术魔法，这可能与妖精岛的环境有关，但具备自我意识的自动人形不属于读心术的判定范围，因为读心术不能对动物和植物生效，自动人形则会被判定为动植物的范畴之中。 　　安娜诚恳的态度缓和了克莱娜的警戒心，犹豫再三过后，克莱娜选择打开正门，欢迎客人们的到来。说到底报丧女妖也是妖精，妖精的观念中把远道而来的客人拒之门外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甚至会愧疚到晚上睡不着觉。 　　克莱娜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以及报丧女妖的种族特征：蓝色的皮肤，她们背后的翅膀形状更像是鱼鳍，可能正是这种异于普通妖精的外貌，才让报丧女妖先入为主的产生不好的印象，进而谣言四起。 　　“你们好，我是克莱娜……” 　　“我叫葛蓓莉亚，是来拯救克莱娜的喔！” 　　“拯救……？” 　　克莱娜困惑不已，无法理解自称葛蓓莉亚的白发少女在说什么，只不过她同样无法听到葛蓓莉亚的心声，难道葛蓓莉亚也是人偶吗？ 　　“都说了你会把别人吓到。我的名字是安洁莉卡，初次见面。”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安洁莉卡是黑发，而且能听见这位安洁莉卡小姐的心声。 　　（咕嘿嘿嘿……好可爱的女孩子，好想吃干抹净）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 　　突然大叫着的克莱娜在三人惊愕的眼神下逃回了木屋。 207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都怪你，葛蓓莉亚，把人家给吓到了。” 　　毫不知情的安洁莉卡不留情面的指责葛蓓莉亚，觉得是葛蓓莉亚过于热情吓到了克莱娜。 　　“主人……可能不是葛蓓莉亚大人的问题。” 　　“欸？” 　　安娜附在安洁莉卡耳边，小声告诉安洁莉卡刚才她所了解到的信息。 　　“读心术？我记得这种魔法对人偶是没有效果的。安娜和葛蓓莉亚都是人偶，所以安娜的意思是我的内心被读取吓走了克莱娜？” 　　“克莱娜小姐无法理解主人的真知灼见，主人见到克莱娜小姐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很普通的内容啊……” 　　安洁莉卡困扰地拨弄着头发。 　　“克莱娜很可爱，想和她做些彼此都能开心的事。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不想做些什么才是真正的失礼。” 　　安娜觉得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女孩子见到美少女第一反应是馋身子的，不过她的主人是特例。难怪克莱娜被吓得躲回了屋子里，恐怕在克莱娜眼中安洁莉卡是披着美少女外皮的饿狼吧。 　　安洁莉卡并不为自己的内心被窥探到而觉得愤怒，她刚才没有察觉到有魔法发动的迹象。 　　“魔法变异现象么……克莱娜的读心术应该是恒常发动的魔法，也就是说不管她主观是否愿意，读心术魔法都会告诉她周围的人在想什么。” 　　魔力消耗多半无限接近于零，否则克莱娜不可能一直维持。能够读到别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见得是好事，大部分人内心都会存在着阴暗的邪念。 　　安洁莉卡隐约认为，克莱娜选择离开金科拉村落，可能不见得仅仅是出于报丧女妖的不吉利的身份。 　　正当安洁莉卡思索着该如何把克莱娜劝出来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葛蓓莉亚已经直接打开了木屋的大门，这种程度的防御在魔女面前完全不够看。 　　“真是的，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好人啊。” 　　“用暴力手段破门而入还主张自己是好人，葛蓓莉亚你的逻辑还是一如既往地奇怪。” 　　安洁莉卡一边吐槽着葛蓓莉亚一边跟进了木屋内，克莱娜已经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安娜熟练地用工具开始为克莱娜修缮大门，而安洁莉卡拿出她的口粮放在克莱娜的桌子上。 　　“这是金科拉的妖精们拜托我转交给你的食物。” 　　“谢、谢谢……” 　　克莱娜战战兢兢地从被子下边探出脑袋，莫非她们真的是好人？ 　　（像小动物一样可爱！欺负起来一定超有意思！） 　　“噫……！请不要欺负我！” 　　“果然是被动性质的变异魔法啊……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我必须要申明，像你这样担惊受怕的性格分明是在引起其他人的嗜虐之魂，所以才不是我的过错。” 　　“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完全是带着哭腔道歉了。 　　“变异魔法？” 　　“嗯……葛蓓莉亚你还不知道，克莱娜天生具有变异魔法的读心术，能够感知到他人内心你所想。克莱娜，我们在金科拉听说了关于你的事，为了避免自己报丧女妖的身份被妖精岛的客人们所排斥，你才会主动离开金科拉搬到山上独居。我旁边的这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笨蛋想帮你解决困扰着你的问题。” 　　“什么叫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好难过！” 　　“你们是姐妹吗……？ 　　克莱娜如是猜测，毕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分明是双胞胎姐妹。 　　“我们是合法夫妻！” 　　“我们是凑巧撞脸。” 　　“安洁——” 　　在克莱娜完全搞不懂两个人是什么关系的情况下，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彼此掐了起来。 　　最后修好木门的安娜来把两人分开，让几个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 　　安娜为几人沏好红茶，仿佛与房间融为一体般自主去打扫卫生，以至于热情好客的妖精数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不该让客人如此辛劳。 　　“不用管安娜啦，那是我引以为傲的女仆的天性使然。来说一说关于你的事情吧，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是担心你才决定来帮你解决问题。” 　　“两位是魔法师？” 　　“错误，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 　　克莱娜不是很懂，但总觉得她们两个一定是很厉害的魔法师。妖精不会怀疑他人伸出援手是否另有所图，她们怀揣的只会是无尽的感激之情，有时候连一些小小的恩情，妖精们都会铭记一生。 　　葛蓓莉亚同样是魔女，她完全能理解安洁莉卡所说的变异魔法读心术的含义。 　　这会引申出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克莱娜，你离开金科拉的理由……真的只是希望妖精岛的客人们慕名来到金科拉，收获欢声笑语吗？” 　　“……” 　　不可否认，善良的妖精会做一些自我牺牲，葛蓓莉亚的计划是给克莱娜做伪装，让她得以隐藏报丧女妖的身份，这样她悄悄回到金科拉集落，没有人能看得出她是报丧女妖，就能和大家一同欢笑了。 　　克莱娜神色暗淡地摇了摇头。 　　“不全是……我天生有能听到别人心声的能力，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我愿不愿意都能听见。其实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嫌弃我生为报丧女妖。” 　　“妖精普遍是善良的种族，他们应该不会有严重的恶意。” 　　“我当然知道大家都是善良的妖精，但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如果克莱娜不是报丧女妖就好了、她为什么是报丧女妖、太遗憾了，我们有这么多食物却不能分享给客人们，因为有报丧女妖存在，客人们不愿意来我们的集落……我在金科拉集落里，是被嫌弃的妖精。” 　　妖精确实是抱有善意的种族，然而这不代表他们一点杂念都没有。 　　有句话叫做论迹不论心，论心少完人。即便是再孝顺的人，面对长久卧床不起的长辈，偶尔也会产生“真麻烦啊”的心理活动，因此评价一个人是好是坏，只要那个人一生都在行善，那么他的真心是怎样其实并不重要。 　　克莱娜被动性质的读心术导致她能听见不该被人听见的杂念，她惊讶的发现身边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古怪的念头。 208 所作所为皆为贴贴 　　妖精们天性善良不假，但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负面情绪，克莱娜作为报丧女妖给金科拉集落带来了许多不利的影响，他们把这份感慨埋藏在了心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克莱娜天生拥有能听见他人心声的能力，因此克莱娜了解他们全部的想法。 　　“来到金科拉集落的客人们也都一样，我还在金科拉的时候，客人们心里都在排斥我，对我的想法都很……让我难过……” 　　起初金科拉的妖精们都没有主动让克莱娜离开的想法，他们努力劝说客人，告诉客人克莱娜是好妖精，不要因为报丧女妖而害怕，有些接受不了的人选择离开，留下的人嘴上说不介意，心里仍然满是对克莱娜的厌恶与抵触。 　　克莱娜并不要求每个人都能打心底喜欢她，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讨喜到这种地步，然而难过的地方在于克莱娜的读心术不是捂住耳朵就能听不见的存在，总是能知晓别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克莱娜甚至没办法交到真心的朋友。 　　——这家伙就是见到会死期将至的报丧女妖？该死，她在看我！滚远点报丧女妖！ 　　——蓝色的皮肤……怎么会有这么反胃的种族？恶心死了。 　　——诅咒他人死亡的报丧女妖居然有勇气活在世上？她们才是最该死的种族。 　　误解与恶意无时无刻不在灌注进克莱娜的脑海中，最后克莱娜无法承受这些，选择离开金科拉。 　　“太过分了，怎么能欺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谢谢……” 　　（弄哭女孩子的正确方法才不是这样……嘿嘿、小克莱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对吧） 　　“呜……安洁莉卡大人请不要弄哭我……”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哦，你看，我的内心可是相当纯粹的） 　　“这个……您和其他人确实不太一样呢。” 　　报丧女妖能看见他人的死期与死因，却对安洁莉卡无法奏效，不仅如此，安洁莉卡的内心中完全没有对克莱娜的恐惧与厌恶，全部都是对克莱娜的喜爱。 　　克莱娜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既惊喜又羞涩，她惊喜于有初次见面的人能毫无阴霾的喜欢她，虽然看上去有些见色起意的感觉，但报丧女妖生来就是缺乏爱的种族，这也是克莱娜羞涩的原因，居然是被其他种族的女孩子喜欢，克莱娜做梦都想不到有这种展开。 　　“安洁！怎么回事，你在和克莱娜说悄悄话？” 　　“没办法，谁叫克莱娜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看起来你不怎么擅长使用化妆品？等下我来教给你吧？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实在太辜负这么好的底子了） 　　“我、我也有资格打扮……？” 　　（任何种族都有追求美的权利） 　　克莱娜几乎到了喜极而泣的地步，她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坦率的人。 　　（等到克莱娜打扮起来，我就可以……嘿嘿嘿……） 　　“……” 　　不过似乎有些坦率过头了。 　　为什么她明明是美少女，却有一颗痴汉一样的心啊—— 　　暂且不管陷入凌乱的克莱娜，困扰着她的问题已经明了，接下来便是该如何做才好。 　　安洁莉卡叫来打扫完毕的安娜先和克莱娜聊天，她和葛蓓莉亚来到房间的一隅避开克莱娜。 　　读心术是有范围限制的，且这个范围似乎没有随着变异魔法的影响而扩大，安洁莉卡判断这个距离能够避开克莱娜的读心术。 　　“克莱娜离开村子的原因不止是她报丧女妖的身份……只要有与生俱来的读心术，她总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好羡慕啊……我也想听见安洁的心声，肯定抑制不住对我满满的爱意！” 　　“梦话应该在睡觉的时候说。克莱娜是没办法回到金科拉的，妖精和人类一样都是群居动物，脱离群居独居会有能力的极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天才。” 　　一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尽管一个人远离尘世可以远离金钱等俗世的困扰，但衣食住行都要自己亲手打理，这显然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安洁不也是依靠魔法，我每次去找安洁的时候，安洁都很热情不是吗？这说明安洁其实也害怕寂寞。” 　　“单纯是你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我洗澡的时候跳转过来，我想不热情都不行。” 　　安洁莉卡对于害怕寂寞这一点倒是没做反驳，她承认她还是希望能有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最好是美少女。 　　“那么葛蓓莉亚的意思是希望克莱娜能回去？我不建议这么做，依我看她迟早会因为别人内心里的阴暗而自闭。” 　　安洁莉卡不觉得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是好事，好比是有些人睡着前为了助眠喜欢胡思乱想，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或者左拥右抱什么的，这些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也不触犯谁的利益，但如果被别人知道就会很尴尬。克莱娜的读心术导致她不能与任何人坦率相处，可她一个人又无法独自生活吗，这才是克莱娜所陷入的困境。 　　“唔……克莱娜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说起来安洁到底在想写什么啊。” 　　“我认为克莱娜很可爱，想的是要怎样才能和克莱娜贴贴。” 　　“有我在还想这些，安洁好过分！” 　　葛蓓莉亚地非常不满，安洁莉卡没有被克莱娜排斥的原因恰恰是因为被克莱娜发现她是个很纯粹的人——脑子里只有馋身子的想法，某种意义上也是心无杂念。 　　“既然这样干脆让克莱娜搬到迷雾山脉和安洁住在一起？” 　　“这个嘛……” 　　“咦？安洁不是挺喜欢克莱娜的吗？” 　　“这个喜欢和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安洁莉卡一本正经地做着完全和渣女如出一辙的解释。 　　“安娜属于我怎样都不会讨厌的类型，克莱娜的话……我想我会腻味。” 　　“玩玩而已的意思么？” 　　“答对了。” 　　“安洁真是一点都不责任的坏女人！” 　　“我是在用我的方式给她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安洁莉卡为自己申辩，她对美少女的判定是很有原则的，不是哪个女人都可以。 　　越漂亮越好。 209 魔女小姐不会变心 　　“说起来，葛蓓莉亚居然主动要求别的女孩子和我在一起？”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还以为葛蓓莉亚会坚决反对呢。” 　　“就算我反对，安洁难道就不会去找其他女孩子么？” 　　“肯定不会。” 　　安洁莉卡不假思索地答复道。 　　“葛蓓莉亚能接受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和安娜搞好关系啊？总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僵硬……” 　　“安洁明知故问。” 　　“其实我真的不清楚……” 　　安洁莉卡困惑不已，葛蓓莉亚一本正经地将双手放在安洁莉卡的肩膀上，两人凝视着彼此的眼眸。 　　安洁莉卡等待着葛蓓莉亚的答案。 　　“对我来说……那孩子是个威胁。” 　　“威胁？” 　　“她威胁到了我在安洁心里的地位！凭什么啊安洁，我都孜孜不倦追求安洁好几百年了，安洁都没有接受我，我怎么能容忍安洁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人挑战我的位置，就算安洁要开后宫，我也要是正宫才行！为了安洁，我变成安洁模样，为了安洁，我染上了疯狂……” 　　“好了好了，土味情话就请适可而止吧。” 　　真不知道葛蓓莉亚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土味情话。 　　安洁莉卡终于明白了葛蓓莉亚为何始终不愿意和安娜搞好关系，以及葛蓓莉亚为什么总是向安娜强调她们才是合法的。 　　安娜的出现挑战到了葛蓓莉亚的地位，使葛蓓莉亚产生了危机感。 　　“……早说啊。” 　　“安洁该自己意识到。” 　　“还不是你之前的主张太奇怪了，我都以为葛蓓莉亚没有占有欲这种东西。” 　　“因为我现在没有完全占有安洁，我很讨厌一些标榜牛头人的小说，故事里边的男女主角根本没有正式确认关系，这种从一开始就不该贴上牛头人标签，明明只是男主角暗恋失败不是吗？” 　　“不要特意给我科普这些！” 　　葛蓓莉亚可是原教旨主义者，必须要确认关系有纯爱的发展，安洁莉卡再跑去和别人在一起，这才符合葛蓓莉亚的怪癖。 　　“所以我要巩固自己在安洁心里的地位！安洁要和那孩子在一起，至少要先爱上我。” 　　“根本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安洁莉卡记得她明明有跟葛蓓莉亚讲过，她一直拒绝葛蓓莉亚的原因正是葛蓓莉亚古怪的癖好，结果葛蓓莉亚没有任何洗心革面的迹象。 　　“安洁以前有过家人吗？” 　　“怎么突然说这些……嘛，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教会的孤儿院，总之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没有找到过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现在的话肯定不存在了。” 　　“我以前有过大家庭，一家总共五口人，我有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姐姐和弟弟。姐姐成为了魔法师，弟弟在家里务农，他们的魔法资质都不如我，所以到最后只有我达到了永恒的领域。” 　　葛蓓莉亚吐露着她的过去。 　　“我的永恒是通过以假乱真的人偶转移意识，不断更换躯体来达成的。我以为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方式，因为我有爱着我的家人，可我发现我没办法将他们的灵魂转移到我制作的人偶躯体里……然后，我的家人们都在我的见证下离世了。安洁应该也明白吧，成为不死的非凡者，亲人也好、朋友也好、爱人也好，都会离你而去。” 　　“偶尔还是有几个寿命比较的老朋友能叙叙旧的。” 　　“但他们最后也会离开……我所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我试着制作和他们的外表一样的人偶，可我内心里知道他们都已经离我而去，我怎么做都是徒劳。” 　　安洁莉卡同为非凡者自然了解葛蓓莉亚的痛楚，然而说到这里，葛蓓莉亚忽然一改略显阴郁的表情，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所以我学会了享受。” 　　“哈？”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失去了，任何种族都会感到失落与痛苦……但我不会哦？我只会为没有得到而失落，失去只会让我体验到畅快。毕竟任何东西都会离我而去，我根本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吧？” 　　享受。 　　葛蓓莉亚她……在享受“失去”这个过程。 　　安洁莉卡似乎明白了葛蓓莉亚古怪的癖好的由来，因为永恒的缘故，葛蓓莉亚不断见证着身边的一切离她而去，直到有天葛蓓莉亚“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一切”，逐渐开始享受失去这个概念。 　　非凡者都多少沾点不正常，恐怕这就是葛蓓莉亚的异常吧。 　　“你这笨蛋——” 　　对于葛蓓莉亚的吐露心声，安洁莉卡毫不犹豫地用食指痛击葛蓓莉亚的额头。 　　“欸？！安、安洁？” 　　“我和你一样是不老与不死的非凡者，为什么你会认为你会失去我啊？” 　　“呜……习惯已经改不过不来了……！” 　　“我才不会变心呢！” 　　安洁莉卡继续对葛蓓莉亚追击，没过多久葛蓓莉亚就捂着额头泫然欲泣，毕竟葛蓓莉亚顶着和安洁莉卡一样的脸，安洁莉卡最后还是心软了。 　　“可是安洁一直在积极去找其他美少女……” 　　“这不叫变心，我是在把我的爱平等地分给每个人。真受不了……明明我们都不会变老，也不会死亡，葛蓓莉亚还是觉得我会离开你，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安洁莉卡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劣迹斑斑产生反思，事实上葛蓓莉亚发现安洁莉卡有见到一个美少女就会主动上去撩的习惯，便笃定安洁莉卡将来一定会变心。 　　葛蓓莉亚的逻辑是在以一定会失去安洁莉卡的前提追求安洁莉卡，过往的经历导致葛蓓莉亚养成了喜欢“失去”这个过程的古怪癖好。 　　与其说葛蓓莉亚钟爱安洁莉卡被牛头人，不如说这已经是葛蓓莉亚的思维定式了。 　　【魔女TIPS】 　　尽管非凡者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但她们的意志仍会随时间的推移而磨损。 　　不过也存在着「灰」这样的特例，「灰」达到永恒并非为了渴求魔法的奥秘或永远的生命，而是为了践行某种悲愿，故此「灰」的意志不会为时间的洪流所磨灭。 210 魔女小姐似乎解决了修罗场 　　“呜呜……安洁，不要讨厌我……” 　　葛蓓莉亚如同被遗弃的小动物般可怜兮兮的抓住安洁莉卡的藕臂。 　　“眼泪和鼻涕都要沾到了我的衣服上，你再这样我要告你侵犯我的肖像权了。” 　　“那安洁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我以前什么时候……唉，好吧，我也是该坦率一点，老实说我并不讨厌葛蓓莉亚。” 　　“欸欸欸！告白！这是告白了对不对？！” 　　“和你说话简直会折寿！虽然我没有可以减少的寿命真是抱歉。我很重视我的形象，要是我真的讨厌葛蓓莉亚，绝对不会允许葛蓓莉亚用我的面孔作恶多端。” 　　“我才没有作恶多端，真是的，安洁也该早说才是啊，原来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嘿嘿~” 　　“……” 　　安洁莉卡突然有点后悔跟葛蓓莉亚坦白她不讨厌葛蓓莉亚，据安洁莉卡所知葛蓓莉亚一向擅长脑补，恐怕现在葛蓓莉亚的脑内世界里她们已经生了一窝了。 　　“我们的第三个孙女叫维若妮卡好不好？” 　　“都脑补到这个份上了吗？！” 　　前两个孙女叫什么啊？不对不对，重点是根本不可能有。 　　安洁莉卡努力不让自己跟着葛蓓莉亚的步调走，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但愿她们之间闹出来的动静没有被安娜和克莱娜听到。 　　“总之……我希望葛蓓莉亚能和安娜搞好关系，我不想看到你们真的闹出我左右为难的矛盾。” 　　“好~” 　　葛蓓莉亚爽快地答应下来，安洁莉卡不禁怀疑葛蓓莉亚真的有理解吗？但愿葛蓓莉亚真的能做到。不过事实上，葛蓓莉亚会答应单纯是她将安洁莉卡自称不讨厌她理解为告白，她自然要做出正宫般的余裕。 　　毕竟不讨厌……不正是喜欢么？安洁连告白都这么拐弯抹角~ 　　看着葛蓓莉亚痴汉般的笑容，安洁莉卡坚信葛蓓莉亚肯定误解了什么，然而再怎么和葛蓓莉亚纠缠下去也无非是车轱辘话来回说，既然葛蓓莉亚答应不会再和安娜怄气，暂且先看葛蓓莉亚的态度好了。 　　“报丧女妖的难题你打算怎么做？” 　　“报丧女妖？” 　　“……别告诉我你连自己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啊、被安洁告白太开心了所以……安洁不愿意接受克莱娜对吧？” 　　“不要说得我像冷血动物。“ 　　安洁莉卡自认为她早过了热心肠的年纪，按照她的习惯除非是有利益可得，否则她根本不会去管。但葛蓓莉亚都答应了下来，再半途而废未免说不过去。 　　安洁莉卡仅仅是说出了她对克莱娜的真实感想，她承认克莱娜是能让她心动的美少女，不过这种心动差不多是穿越前每隔三个月都要换一次老婆程度的喜欢。 　　葛蓓莉亚苦恼不已。 　　“就算把克莱娜强行送回去，她在金科拉也会过得不开心。” 　　“是啊，与此同时她自己一个人无法维持最基础的生活，食物姑且不论，她家里充裕的物资都是金科拉的妖精们提供的，妖精们心里会有埋怨，可他们依旧不忍心抛弃克莱娜，我不觉得这种关系一直维持下去是最好的结果，但要是我们没有办法，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克莱娜选择离开是因为她的读心术发现妖精们内心里也认为她是个麻烦，不过妖精是很别扭的种族，觉得克莱娜是负累不代表他们愿意抛弃克莱娜，倘若放任克莱娜自生自灭，他们内心中便会萌生克莱娜好可怜，我们得帮助她之类的念头。 　　葛蓓莉亚冥思苦想，变异魔法与常理不同，想要解明其中的原理，意味着她们要伤害克莱娜，这就与葛蓓莉亚最初的动机背道而驰了。 　　报丧女妖总是背负着误解，克莱娜又在基础上增添了不可控制的读心术。葛蓓莉亚感慨她自己不受影响，一方面报丧女妖看不见达到永恒领域的她的死期，另一方面她的躯体是人偶，克莱娜的读心术无法窥探到人偶的真心。 　　“咦？人偶？” 　　葛蓓莉亚忽然灵光一闪。 　　“安洁安洁！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你的主意我很不放心欸……说来听听。” 　　“我们可以给克莱娜制作人偶，让人偶成为克莱娜的朋友！” 　　“读心术的确对人偶没效果……不可思议，葛蓓莉亚居然能想出这么合理的办法。” 　　“安洁也一起来吧？我们合作制作人偶，简直像制造我们共同的孩子~” 　　安洁莉卡稍稍萌生的对葛蓓莉亚的钦佩不到五秒钟便被磨灭了，她知道继续和葛蓓莉亚纠缠下去只是无意义的磨嘴皮子而已。 　　况且安洁莉卡觉得葛蓓莉亚的主意不错的前提，是建立在葛蓓莉亚不要乱制造人偶的基础上，安洁莉卡知道葛蓓莉亚的工房里有大量的安洁莉卡一比一等身人偶模型，有的甚至还使用过。 　　要是葛蓓莉亚给克莱娜制造了一堆以她为原型的人偶，安洁莉卡可接受不了，明明连她本人都享受不了被自己环绕的待遇。 　　制作人偶所需要的时间根据人偶师得技艺水准而定，以葛蓓莉亚的等级本该是手到擒来，不过葛蓓莉亚准备为克莱娜制作的人偶必须要像安娜一样具备自我意识，也就是说需要达到自动人形的等级。 　　葛蓓莉亚仍然需要有人做帮手才能迅速完成，安洁莉卡虽然不是精湛的人偶师，但不管怎么说安洁莉卡好歹是魔女，总归能起到助手的作用。 　　“刚好我对人偶的制作有些兴趣，稍微帮一下葛蓓莉亚好了。” 　　“安洁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想从我这里偷学人偶制作的技巧，以备不时之需用到安娜身上吧？” 　　“唔……” 　　“安洁大可不必这么费心哦，我爱着安洁，安洁也爱着我，那么会让安洁伤心难过的事，我一件都不会让它发生。” 　　“葛蓓莉亚，你……” 　　“哦对了，晚上还是得安洁乖乖听我的，不然我不去找黄金黎明哦。”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211 食物链底部的魔女小姐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没有选择把解决方案告诉克莱娜，她们计划给克莱娜一个惊喜，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娜负责陪伴克莱娜。 　　克莱娜性格怕生，不过安娜很擅长聊天，克莱娜很快放下了警戒心。 　　安洁莉卡专心致志与葛蓓莉亚制作人偶，其中出现了微妙的插曲—— 　　“我不干了。” 　　“安洁？” 　　“说是要给克莱娜制作人偶，怎么全是以我为模板啊！难道你平常都在做我的人偶所以习惯了吗？” 　　葛蓓莉亚制作的人偶面部五官完全是一比一复刻安洁莉卡，不一留神就制作出了安洁莉卡的复制人。 　　“还不是安洁老是说要做漂亮一点……” 　　“那当然了，我从来都是更注重外表。” 　　安洁莉卡义正言辞地说道，事实上她当初选择唤醒安娜的时候可不知道安娜是全能女仆，纯粹出于安娜是美少女。 　　其实安娜是废柴女仆也无所谓，不如说假如是废柴女仆的话，安洁莉卡只要教会安娜犯错后要怎么补偿就好了，遗憾的是安娜从来不会有失误，安洁莉卡的坏心思未能得逞。 　　“我把我认为的最好的眼睛、最好的鼻子、最好的嘴巴全部组装在一起……然后做出了安洁的样子。” 　　“……这也没办法呢。” 　　原本气势汹汹指责葛蓓莉亚的安洁莉卡，一下子能接受葛蓓莉亚制作出她的复制人人偶，按照葛蓓莉亚的逻辑，自然不可能有其他的结果。 　　“不如我来负责修改面部。” 　　“安洁来制作面部……岂不是意味着这孩子是我和安洁爱情的结晶？！” 　　“我们只是合作制作人偶而已吧？哪里有注入爱？” 　　“安洁好无情，我可是会把自己放生的人造生物都视为我的孩子，说起来前不久我放生的一条人造龙似乎被讨伐掉了，难过了好久。” 　　“真、真意想不到啊……” 　　安洁莉卡不想让葛蓓莉亚知道她有参与其中。 　　“先说好，我捏造的面部基本等于把我见到的妖精的面孔复刻下来。” 　　“我还以为能借机看到安洁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葛蓓莉亚大失所望。 　　见到安洁莉卡秉持作业的态度，葛蓓莉亚便不再继续坚持她们合力制作的人偶是她们的爱情结晶。 　　安洁莉卡突发奇想，葛蓓莉亚似乎还不知道多她和多萝西娅的事，要是被葛蓓莉亚知道多萝西娅的目的，葛蓓莉亚会是什么态度呢？ 　　稍微构思了一下感觉会是很惨烈的人间炼狱，想了想还是算了，多萝西娅完全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有不纯洁的气息……安洁，你在想别的女人？” 　　“噗咳？！” 　　“我可是有安洁安洁反花心纯爱雷达系统哦？” 　　“什么鬼名字……还有你的主张不是喜欢失去的过程么？” 　　“没有纯爱铺垫的牛头人，只是对这种至高文学艺术形式的拙劣模仿。” 　　这家伙又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但至少把葛蓓莉亚暂时糊弄住，安洁莉卡基本没有考虑过多萝西娅的事，经这么一提，安洁莉卡忽然很好奇多萝西娅现在有没有放弃，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安洁莉卡还是看得出多萝西娅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打扰了，主人。” 　　安洁莉卡身后忽然传来了安娜的声音。 　　“安娜？” 　　“克莱娜小姐正在休息，我打听到了克莱娜小姐喜欢的类型。” 　　“嗯哼、不愧是我的安娜，果然冰雪聪明。” 　　“克莱娜小姐中意孔武有力，虎背熊腰的类型。” 　　莫非是指大神樱那样的女孩子吗？克莱娜的喜好还真是独特…… 　　安洁莉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种描述似乎不是女孩子，想来也是，克莱娜小姐应该是正常的直女。 　　“要不要给克莱娜制作男性人偶？” 　　“我没意见……但是报丧女妖从来都很缺爱，再加上克莱娜会读心术，更需要有人陪伴，完全按照克莱娜的喜好制作人偶，可能克莱娜会爱上人偶也说不定哦？” 　　“爱上人偶没什么不好，我不记得报丧女妖有必须要传宗接代的习俗。” 　　安洁莉卡特意把安娜拉到身边，安娜任由自己的主人在身上乱蹭，把目光落到了制作到一半的人偶工艺上。 　　“安娜也是被这样制作出来的吗？” 　　“大差不差，不过你是最优秀的自动人形，即便放到现在，能超越你的自动人形依然屈指可数。” 　　葛蓓莉亚给予安娜的制造很高的评价。 　　“制作像你这样的自动人形需要好几名最顶级的人偶师通力合作，修缮工作同样不容马虎，否则部件的咬合出现问题，会折损自然运作年限……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进行维护。” 　　“葛蓓莉亚大人？” 　　“不要误会。我是不忍心看见我的安洁难过。” 　　葛蓓莉亚这么解释道，她只允许安洁莉卡被她欺负到哭出来。 　　尽管有些疑惑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这段时间聊了什么，安娜终归是很阅读气氛的侍者，葛蓓莉亚少有的表现出了善意，安娜没有拒绝的理由。 　　“明白了，请允许安娜感谢葛蓓莉亚大人，您如此为主人着想。” 　　“不是为自己么？” 　　“安娜永远会将主人放在第一位，主人赋予了安娜生命，因此我许下了誓言，要永远作为侍者服侍主人。” 　　这大概是葛蓓莉亚和安娜首次真心实意的交流，直到这时，葛蓓莉亚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侍者？等一下，你是以女仆的身份自居？” 　　“是的。安娜只要能守望主人，就足够幸福了。” 　　安娜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葛蓓莉亚一直以为安娜是将她自己摆在正宫的位置上，到头来安娜一点都不在乎名分，葛蓓莉亚心里对安娜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然而安洁莉卡看到葛蓓莉亚兴奋的表情，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光是守望怎么行？身为女仆，你得让安洁更加享受，让我来教你怎样取悦安洁——我们一起分了安洁吧~” 　　“怎么感觉绕到最后我的地位进一步下降了？！” 212 报丧女妖与她的家人 　　大约一周过后。 　　安娜悄悄告诉克莱娜，说她们准备给克莱娜一个惊喜，尽管克莱娜不知道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但既然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抱有善意来解决克莱娜的困境，以妖精的习性，克莱娜会无条件相信她们。 　　某天清晨，克莱娜从床上苏醒，客厅里似乎意外的吵闹。往日里安洁莉卡等人都是轻手轻脚，克莱娜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客厅。 　　——映入眼帘的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场景。 　　大约十人左右的妖精聚集在客厅里，苦笑着任由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争吵。 　　“抱歉，打扰到您休息了，克莱娜小姐。” 　　“没、没有……本来也该到我们起床的时间了，他们是……” 　　克莱娜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妖精们，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俨然是一个大家庭，他们亲切地上来和克莱娜打招呼。 　　“你就是克莱娜？今后请多指教。” 　　“好的……咦？请多指教是指？” 　　“我们今后准备搬到这里居住。我擅长耕种，粮食的问题包在我身上。” 　　“我擅长纺织，她是一名医生。” 　　妖精们相继与克莱娜熟络起来。 　　他们每个人都具备一项才能，可以在最低限度的情况下维持一个小型村庄的规模，亦或者说是一个大家庭。 　　看着错愕的克莱娜，安娜微微一笑，告诉了克莱娜实情。 　　他们是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连夜加班制作出来的人偶。 　　虽然功能不像安娜这样全能，但每个都是最顶级的人偶师才能潜心制作出来的自动人形，葛蓓莉亚不是寻常的人偶师，应该说世界上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多自动人形的人偶师，恐怕不会超过五个。 　　克莱娜是报丧女妖，又具有读心术的变异魔法，故此她没有办法与其他妖精们共同生活。 　　然而人偶是个例外，克莱娜不会因为她是报丧女妖而受到歧视，读心术同样不起作用，在人偶之中，克莱娜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妖精不会将人偶视为道具，再加上克莱娜和安娜的相处，她更加坚信人偶虽说是人造的生命，但他们同样也是拥有七情六欲的存在。 　　实际上克莱娜的认知有所出入，一般来说人偶通常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话语，葛蓓莉亚制作的自动人形已经具备了和人类基本相同的知识与学习能力。严格意义讲，葛蓓莉亚是将她库存里的模型拿出来重新修改为妖精的外形，再配合安洁莉卡的通力合作，才在七天左右的时间里配置出如此精密的自动人形。 　　这意味着什么，克莱娜自然不会不明白。 　　“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克莱娜呜咽地哭了出来，妖精人偶慌忙为克莱娜擦拭眼泪。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丰富的阅历起到了关键作用，她们接触过许多妖精，因此能够完美模拟出妖精人偶的人格，让他们模拟妖精善良的天性，可以和克莱娜融洽相处。 　　在妖精人偶们的鼓励下，克莱娜止住了喜悦的泪水，受到这样的关怀，克莱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 　　客厅里的争吵尚未停止，原因在于争吵的源头恰恰在于两位魔女。 　　“那个、她们为什么要吵架？” 　　“一些奇怪的理由。” 　　还没等妖精人偶进行解释，安洁莉卡的声音便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我是爸爸你是妈妈才对！” 　　“安洁说反了，明明设计躯体的人是我！” 　　“添加丰满上围的人是我！” 　　“这分明只是安洁自己的喜好！赋予人格模拟的也是我，安洁的工作是设计面部和身体微调，所以安洁是妈妈。” 　　在争论谁才是真正的设计者？克莱娜总觉得不是这样。 　　就连妖精人偶们也十分困扰，没想到赋予了他们生命的两位创造者，会为了这种事吵得不可开交。 　　“两位……不能都是妈妈？” 　　克莱娜的声音不大，但在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吵到一半气喘吁吁的时间里插入，像是掉在地上的银针一样响亮。 　　“有道理欸。要是我被叫做父亲大人，听起来也很奇怪。” 　　“仔细想想我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当做男孩子过……”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似乎认真思考了克莱娜的问题，克莱娜完全没明白她们其实是在争论谁该占据主导权，或者说谁理应是一家之主之类的位置。如果当真要带孩子的话，她们并不会拘泥于一定要让孩子管谁叫父亲。 　　安娜不禁为自家主人和另一位魔女卧龙凤雏程度的孩子气而叹息，总会有人认为活得久便该老成，然而人类世界中，越老越不愿意接受新事物、固执己见的老人大有人在，由此可得年龄的增长不见得会让人处处都变得成熟。 　　“主人，我们该到离开的时间了。” 　　“啊……说的也是，葛蓓莉亚你还没有调查黄金黎明的痕迹。” 　　“那种事我很快会搞定，到时候安洁别忘记洗白白等我哦~” 　　“你啊……脑子里没点别的东西了么……” 　　“谁让安洁可爱到教人爱不释手？” 　　先前还吵得不可开交，一下子又变得亲密无间。 　　克莱娜不能很好的理解长得相同的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能肯定的是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 　　“你们要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们。” 　　“感谢？我们不是为了感谢才做这些的……魔女都是随性而为的家伙，当做是我们偶尔的突发善心吧。” 　　安洁莉卡这么解释道，要不是葛蓓莉亚出于对报丧女妖的同情，她可不会专门跑来做这些。 　　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安洁莉卡等人与克莱娜告别。 　　她们来时山上的报丧女妖是孤身一人，离开之际，报丧女妖身边已经有能够陪伴她的人偶，让她的世界中，不再仅有匆匆的过客。 　　也许连安洁莉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愿意协助葛蓓莉亚不仅是受制于人，还有在克莱娜身上看见了朦胧的影子的缘故。 　　同样的寂静的山岭，同样的孑然一身。 　　以及……不知是否会同样的，最后拥有如家人般陪伴在身边的人。 213 【魔女与野兽】 　　离开金科拉集落后，黄金黎明的下一站是妖精岛的斯莱戈。 　　远远的眺望到斯莱戈的瞭望塔，安洁莉卡止住了步伐。 　　“安洁？” 　　“先问一句……你当年也到过斯莱戈？” 　　“当然啦，新生代的黄金黎明都是沿着我们当年的踏足过地方行进，到处都有黄金黎明的辉煌痕迹哦？” 　　“你还好意思说……那么，斯莱戈又被你们改造成了什么样？” 　　这次安洁莉卡留了个心眼，提前询问葛蓓莉亚，斯莱戈到底是什么样的城市。 　　葛蓓莉亚的回答意外的率直。 　　“不记得了。总之会很有趣！” 　　“我才不管到底有趣不有趣……黄金黎明的踪迹真的指引向这里么？” 　　“我以我的名誉做担保。” 　　那不是一点都没保障吗？ 　　为主人分忧是女仆的职责，见安洁莉卡忧心忡忡，安娜没有不主动请缨的道理。 　　“主人，请让安娜先行一步为主人探路。” 　　“不行。” 　　没有任何犹豫，安洁莉卡果断否决了安娜的提案。 　　“我不能允许安娜去冒险。” 　　“保护主人就是女仆的使命。” 　　“这句话说完感觉随时会有黑色马车上跳下来暗杀兵……安娜，我说过我不会死，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遇到危险，该是我在你前边。” 　　“喂喂！你们什么意思啊。” 　　葛蓓莉亚瞬间把含情脉脉的主仆情谊打破，在两人中间横插一脚。 　　“怎么弄得像是要讨伐冥神、要去赴死一样？我们虽然对妖精岛的一些地方做了有趣的改造，可从来没有危害过妖精的生命。既然安洁这么不相信我，我走在前边探路好了。哼！” 　　葛蓓莉亚一甩雪白的长发，仰着鼻子走在了最前方。 　　葛蓓莉亚完全模仿安洁莉卡的样貌和身材，唯独没有改变瞳色和发色，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完全一致，安洁莉卡记得葛蓓莉亚一开始似乎是及肩发，因为特意模仿她才改成了长发。 　　“主人，葛蓓莉亚大人似乎生气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 　　安洁莉卡无辜的摊开手，之前她们去过的地方要么是反转认知、要么是带有显示数据的眼镜、要么是有吃不完的魔法食物，被黄金黎明搞得莫名其妙，不能怪安洁莉卡起疑心。 　　安洁莉卡和安娜跟在葛蓓莉亚后边，葛蓓莉亚特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看起来还在气头上。 　　当真回想一遍，会发现黄金黎明的改变确实没有危及生命。 　　安洁莉卡盯着葛蓓莉亚的背影若有所思。 　　要不要真的向葛蓓莉亚道个歉？尽管不道歉到时候葛蓓莉亚也会消气，但感觉是在辜负葛蓓莉亚的信任……说起来，葛蓓莉亚的尾巴晃来晃去的好晃眼啊，顺便劝诫一下她不要乱摇……？ 　　“尾巴？” 　　葛蓓莉亚的服装并没有和安洁莉卡统一，她既不喜欢遮掩容貌也不喜欢骑扫帚，服装方面倾向于轻快的女性冒险者的装扮。不过真的要以冒险者自居的话，一些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也会站出来讲，葛蓓莉亚的短裙和不做防备的大腿，根本是来郊游。 　　姑且不论葛蓓莉亚的装扮如何，安洁莉卡一不留神发现，葛蓓莉亚的裙子下边居然伸出了尾巴……毛茸茸的，像是猫儿的尾巴，左摇右晃。 　　再抬起头，甚至连葛蓓莉亚的脑袋上都多了一对猫耳朵，随着葛蓓莉亚的步伐一抖一抖。 　　好想摸她的猫耳朵……等等！为什么葛蓓莉亚变成猫娘了啊！ 　　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存在着两种兽人，一种是武德充沛，曾以海上劫掠而闻名的绿皮兽人，他们体格健壮，身材魁梧，时常被精灵族抹黑；另一种则是大体为人类，但是有着诸如兽耳、兽尾之类的野兽特征，原先也被称之为兽人，然而随着时代的推移，他们逐渐被以亚人称呼。 　　关于亚人这个称呼是否带有歧视——劣于人类的含义仍是争论的话题，不过亚人们并不是统一的种族，细化之下有着猫族、狐族等独立的种族。安洁莉卡曾经在人类领地遇见过人狼，而主体维持着人类造型，仅有狼耳朵和狼尾巴的种族才是狼人，亦或者称之为狼族。 　　亚人会继承部分种族的习性，猫族喜欢线团，狼族凶残群居……安洁莉卡可以确信，葛蓓莉亚身上体现出来的特征，绝对是猫族的标志。 　　安洁莉卡急忙快步上前，拦住了葛蓓莉亚，原本葛蓓莉亚俏丽的脸上还带着怒容，一下子烟消云散。 　　“葛蓓莉亚你变成猫了！” 　　“安洁长出了兔子耳朵！” 　　兔子？ 　　安洁莉卡没有摘下巫师帽，兔子耳朵耷拉在两侧，安洁莉卡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就像葛蓓莉亚经安洁莉卡提醒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猫族。 　　不仅葛蓓莉亚发生了变化，安洁莉卡也神不知鬼不觉地野兽化了。 　　“又是你做的好事！” 　　“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们之中有个人坚称兽耳娘最赞了，到斯莱戈的时候突发奇想，决定尝试让妖精们也变成兽耳娘，所以他改变了斯莱戈的地脉，进入到斯莱戈的领域范围都会统统变成兽耳娘！” 　　“你们黄金黎明怎么净是些怪人啊！他喜欢兽耳娘怎么自己不去娶亚人？” 　　“娶了哦，还娶了好几个，有猫族、狼族、兔族……哦对了，还有牛族。” 　　“牛族……是像安娜这样吗？” 　　身为自动人形的安娜同样中招了，这也难怪，葛蓓莉亚的躯体亦是人偶，同样没能逃过魔法的影响。 　　安娜的头上长出了牛角，女仆裙下伸出一条牛尾巴，并且关键的是—— 　　“有点涨呢。” 　　安娜仅仅是正常说话，明显发生变化的地方都在震撼地晃动。 　　“兽耳娘最赞了！” 　　“安洁喜欢的真的是兽耳么？！” 　　【魔女TIPS】 　　亚人是继承了野兽特征的种族的统称，不过他们没能继承野兽的繁殖能力，故此亚人的数量远少于人类。 　　另有说法称，血族（吸血鬼）即为蝙蝠特征的亚人，但此言论遭到吸血鬼的抵制与抗议。 214 兔与猫与牛 　　脑袋上多了一对兔子耳朵，安洁莉卡不得不摘下帽子。其实在妖精岛安洁莉卡没有必要一定要佩戴遮掩容貌的巫师帽，不过她的习惯从来是配套的衣服。 　　摸了摸柔软的兔耳，人类的耳朵没有消失，且依旧保留着完整的听觉，据说亚人的耳朵都是四声道构造。 　　“呜哇？！葛蓓莉亚！” 　　葛蓓莉亚忽然从背后袭击了安洁莉卡，确切来说是袭击安洁莉卡的屁股。正如葛蓓莉亚多了猫的尾巴，安洁莉卡的尾骨部位同样多了一团像球一样的兔子尾巴。 　　“想摸安洁的尾巴。” 　　“这里是在大街上啊……等到斯莱戈的旅店随便你。” 　　“好耶！我会注意不把安洁的尾巴拔下来的！” 　　“本来就拔不下来！又不是兔女郎，这次是真实的尾巴。” 　　安洁莉卡的兔子耳朵同样取不下来，它们不是外部挂件。 　　“说到兔女郎我以前倒是有做过，难道是这个原因我才变成兔子吗？” 　　“主人，安娜的资料显示，兔子在出生后六个月即可进行培育后代，且一年四季都可以进入繁殖期，可能与主人变成兔子的原因有关。” 　　“安娜！你说的像是我一年四季都处于繁殖期一样！” 　　“欸？安洁难道不是喵？” 　　“我哪有那么风流……喵？” 　　“感觉进入状态了喵~” 　　葛蓓莉亚双手做出了猫爪的动作，连她的思维都开始一并猫族化。 　　“安洁也来兔子叫好不好？” 　　“我才不会兔子叫。” 　　“哞——” 　　安娜非常起哄地模仿起了牛的声音。 　　“话说安娜变成了牛族果然是那个原因么？” 　　“或许吧，每天早上的供应……现在应该说牛奶？可以更有保障的为主人服务了，安娜倍感荣幸。” 　　冷静下来后，安洁莉卡很快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她们受到了斯莱戈的地脉干扰，无疑是当年黄金黎明留下来的杰作，因此变成了有动物特征的亚人。 　　“按照之前的经验，就算我们离开斯莱戈的领地范围，魔法的影响也不会消失，只能去斯莱戈解明魔法术式的构成。本来我们也要去斯莱戈，黄金黎明怎么不把自己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啊……” 　　“现在的黄金黎明又不是当年的我们喵。变成这样不好喵？安娜收获了稳定的牛奶供给渠道，我变成了可爱的猫耳美少女，安洁得到了旺盛的繁殖期。” 　　“我完全不想要那个！” 　　没过多久，一行人顺利抵达斯莱戈，不出所料，住在斯莱戈的妖精受到魔法的影响，全部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亚人与妖精混合的特征。 　　他们既有妖精族的翅膀、眼白与瞳色相同的眼瞳，又有亚人的耳朵和尾巴。一般来说，妖精和亚人的后代不会培育出混血种，不是每个种族之间都像人类和精灵一样可以生出半精灵这样特定的种族。 　　“远方来的客人，欢迎来到斯莱戈！您看起来非常美味！” 　　安娜一言不发地挡在安洁莉卡前方，摆出戒备的眼神警告面前混杂了虎族特征的妖精。 　　虎族妖精呲了呲牙，旋即解释道。 　　“啊……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斯莱戈的妖精间打招呼的方式，把你们吓到了真是抱歉。” 　　“安娜，不用这么紧张，他们本质上还是妖精。” 　　安洁莉卡示意安娜无需戒备。 　　并不是安娜紧张过度，亚人当中根据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凶残程度会有所不同，虎族和狼族天生力量强大，兔族和猫族单靠体格的碰撞完全不是对手。 　　“要是在亚人们混居的领地，你这样的打招呼方式足以被视为威胁生命而被卫兵带走哦。” 　　“以前也有来斯莱戈的客人们说过，但斯莱戈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你看，大家相处得都很和睦。” 　　在斯莱戈，安洁莉卡能看到狮族和狐族的伴侣，熊族与羊族的朋友嬉笑打闹，即便在最和平的亚人混居的城市，这种现象也十分罕见。但本质上斯莱戈的妖精都是受到魔法的影响而变成了亚人，他们的思维和准则依然是妖精。 　　自不必说，热情好客的传统艺能也保留了下来，一到斯莱戈，迅速就有热心的妖精上来招待。葛蓓莉亚先去搜索黄金黎明的线索，安洁莉卡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让她们变回去的方法…… 　　才怪。 　　难得有次变成亚人的机会，体验一下也无妨，某种意义上，黄金黎明研究出的种族转变实在是天才级别的魔法。 　　不过安洁莉卡分析，尽管这种固有魔法会对种族进行不可思议的转变，但这是表面现象，不会真正的改变DNA，证据其一是亚人和妖精不会产生既有兽耳又有翅膀的怪胎，证据其二是斯莱戈全部都是有兽耳和翅膀的妖精，这代表他们之间的结合只会诞生纯粹的妖精，然后再通过魔法的影响亚人化，不会有纯粹的亚人的缘故，正是妖精们的DNA没有改变。 　　安洁莉卡着实钦佩妖精们的接受能力，妖精是难以进步、发展的种族，然而他们的接受能力首屈一指，几乎可以接纳任何变化。斯莱戈的妖精们没有想方设法改变当年黄金黎明留下的固有魔法，反而乐于接受，在斯莱戈演变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化。 　　安洁莉卡驻足于某个商贩面前，摊位上摆满了亚人会用到的东西，这些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猫猫专用的线团……给葛蓓莉亚买一个好了。” 　　安洁莉卡带有恶趣味的买下一个猫族专用线团，只要丢出这个线团，猫族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出去找线团，就像狗狗会飞奔出去接住主人丢出的飞盘。 　　安洁莉卡又拿起摊位上的另一个东西，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我想现在的安娜肯定需要这个。” 　　安娜定睛一看，只见安洁莉卡手中拿着的商品赫然是一个与瓶子接连在一起的吸盘，至于它的用途是什么，受到魔法影响变成牛族的安娜心领神会。 　　这确实是牛族所需要的东西，大部分牛族少女都会有类似的困扰。 215 魔女小姐与兔女郎 　　“主人对这些都很熟悉呢，以前主人有和亚人打过交道吗？” 　　“当然了，我过去有许多亚人朋友，所以知道亚人的习性。只是我现在很久都没有出门，地认识的亚人朋友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安洁莉卡一边观摩着商店的物品一边说道。 　　“许多动物的生命都没有人类长，亚人的寿命虽然比继承特征的动物要长一些，但平均寿命其实是不如人类的，同时他们的幼年期也比人类短暂。我之前加入的冒险团里也有亚人，等到冒险团解散的时候，她是老化最明显的一个……啊。” 　　安洁莉卡忽然看见了十分有趣的东西。 　　她从商店的样品里抽出了一件衣物，兴奋地展示给安娜。 　　“安娜，这件是我发明的衣服哦！” 　　“似乎是叫做兔女郎……？” 　　“嗯嗯，当年我去酒馆的时候发现居然没有兔女郎服装，这怎么行！没有兔女郎的酒馆是不健全的。” 　　“安娜觉得有兔女郎的酒馆反而会变得不健全……” 　　“好久都没穿了，买下来试穿一下好了。” 　　至于兔女郎服装为什么要拜访在这里，完全要得益于安洁莉卡的功劳。 　　在动物养殖业，兔子养殖的主要利润来自于毛发售卖，也就是刮下兔子身上的毛发，售卖给裁缝给贵族缝制奢华的衣物。但兔族完全无法通过这种手段来养活自己，她们身上只有耳朵和尾巴，根本不足以盈利。 　　故此，兔族不像熊族、虎族等亚人可以凭借蛮力吃饭，也不像牛族一样有一技之长。安洁莉卡发明的兔女郎服装改变了兔族的就业问题，自从兔女郎风靡酒馆后，兔族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酒馆老板们喜欢雇佣兔族，这简直是天生给她们设计的职业。 　　只可惜好景不长，人类世界的教会觉得这种服装一点都不健全，予以明令禁止，尽管失去了大部分人类世界生存的土壤，兔族依然可以凭借兔女郎的优势在同样流行起该文化的其他种族的领地中找到一席之地。 　　虽说兔族不知道具体是谁发明的兔女郎，但人们都说是魔女，故此兔族是对魔女态度友好的种族之一。也许有人会问兔族男性该怎么办，开什么玩笑，男性就不能去做兔女郎了吗，兔女郎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价格意外的低廉……话说为什么要卖的这么便宜？” 　　交易时安洁莉卡注意到兔女郎服装的售价极其低廉，差不多只有在人类领地购买的五分之一售价左右。 　　“我们这里的东西卖的都很便宜，以前也有亚人族来过，对我们这里的物价感到吃惊。” 　　“我之前买的线团在亚人那边要卖多少？” 　　“是这里的价格是七倍到八倍，这是五年前来的亚人讲述的，我不确定现在的价格有没有变化。” 　　安洁莉卡好好检查过线团和兔女郎，没有任何质量上的瑕疵，尤其是兔女郎服装，安洁莉卡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安娜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主人受到蒙骗。 　　换言之，质量方面没有任何的偷工减料。 　　“这样真的能赚到钱吗？” 　　安洁莉卡有一种干脆扫荡一空的买买买的冲动，这么低的价格完全是在刺激她的剁手欲，不过妖精们应该不会有促销的念头。 　　妖精老板摇了摇头。 　　“不能。应该算是我们的补偿吧。” 　　“补偿？” 　　“外来的客人变成了亚人……似乎是我们这里，斯莱戈的土地的影响，我们的生活方式没有发生的变化，但有很多不愿意变成亚人的客人，他们的生活永久发生了转变，不得不以亚人的身份活下去。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才低价售卖亚人的必需品，让受到斯莱戈影响的人能继续生活。” 　　基本上是在为不适应的人着想，妖精老板也不是真正的商人，事实上他只是来守摊的而已。 　　安洁莉卡知道这不是生活在斯莱戈的妖精的责任，改变地脉的人并不是他们，但妖精天性如此，善良的妖精总会为他人着想。 　　“不过你们来的时机很幸运……可以选择变回人类。” 　　“为什么这么说？” 　　“前段时间有位传教士来到了斯莱戈，同样受到了影响，后来她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制造出了一种能抹消掉亚人化的药水，并留给我们了一些，然后要求我们把一面旗帜挂在这里。” 　　妖精老板指了指斯莱戈的广场，只见斯莱戈的广场上飘荡着一面旗帜，上边纹着带着圆圈的十字，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里，这种标志似乎叫做凯尔特十字，但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是人类世界最大的宗教，地位等同于天主教在中世纪欧洲的位置，维多利亚信仰的便是这个宗教。 　　“你们知道那面旗帜上的标志的含义么？” 　　“不太清楚……她说她的神能饶恕每个人的罪孽，只要真心实意地信仰，总之我们听不太懂，然后她说把旗帜挂在集落里，斯莱戈便会得到神明的注视，要是有人问我们信不信教，回答是即可。” 　　妖精们没有信仰一说，但在传教士看来等同于是迷途吧。 　　妖精老板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和一份卷轴给安洁莉卡。 　　“这是她里给我们的药水，口服，然后要阅读说明书。” 　　安洁莉卡本以为是如何服用，结果打开卷轴一看，里边洋洋洒洒都是传教的内容，对服用方式没提半句，卷轴里的大意是药水是神的恩赐，你们如果服用这些药水摆脱了亚人化，请不要感谢她，要向神明道谢，因为她是得到神的垂青才做出了药水。 　　尽管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神明，但老实说安洁莉卡不认为神明会亲自干涉无关痛痒的小事，据说信仰狂热的狂信徒不会承认任何努力，会把荣耀全部归功于神，来斯莱戈的传教士多半也是这种类型吧。 　　字体格外娟秀……卷轴的末尾还有手绘的传教小漫画，基本上是信教便能得到救赎之类的无聊内容。 　　坦白说，上述内容还不如安洁莉卡发现传教士是个女孩子感兴趣得多。 216 魔女小姐与胡萝卜 　　安洁莉卡把卷轴里的内容过滤掉，拧开瓶口观察药水。 　　色泽、气味……安洁莉卡稍作分析，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竟然是货真价实的魔法药剂……那个传教士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能加入魔法秘社的都是有些本事的魔法师，即便黄金黎明在斯莱戈布置魔法阵是在许久之前，也不是随便哪里来的魔法师都有能力找到对策解。 　　奇怪的是，安洁莉卡分析药水里还有一些无法辨明的成分，不知道那名传教士使用了什么独门秘方。不过安洁莉卡也懒得追根究底，她推断传教士留下的药水确实有效，那么她没必要再专门做研究。 　　考虑到药水数量有限，今后再来斯莱戈的人不能总是通过药水来解除亚人化，安洁莉卡在低价购物时给妖精老板保留了一些商品。其实大部分东西安洁莉卡都用不到，但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低价促销买买买的冲动。 　　安洁莉卡又想起穿越前她在蒸汽平台上买了一堆游戏，结果直到穿越到异世界都有一半以上都没打开过，总感觉自己上当了。 　　斯莱戈是极其善待外来者的妖精集落，他们专门设置了旅店，但并不收取任何费用。旅店里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客人，等同于安洁莉卡包场。 　　更衣前要先沐浴是常识，虽然安洁莉卡不觉得她身上有哪里不干净，不过总归风尘了一路，安洁莉卡认为有必要好好清洗一遍。 　　妖精喜欢模仿其他种族的建筑，自然包括澡堂，人类世界的澡堂大多不是温泉那种形式，而是在木桶里泡澡。妖精和人类的区别在于妖精的澡堂没有服务员，安洁莉卡倒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身边有安娜在。 　　由于变成了亚人的缘故，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发遇水会变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值得庆幸的是安娜居然很快适应了这种情况，配合魔法对安洁莉卡进行处理，确保安洁莉卡的兔子耳朵和尾巴处于干燥状态。 　　剑与魔法的世界不存在吹风机，而安娜对魔法的精准把控一度让安洁莉卡开始怀念起曾经的吹风机，毕竟长发洗过不吹干是很难受的。 　　“今后的头发养护全部都交给安娜好了。” 　　“荣幸之至。” 　　安洁莉卡身后的安娜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其实安娜擅长的不止包括头发的养护，还有睫毛，以及……” 　　“以及？啊……” 　　安洁莉卡瞬间明白了安娜在暗示什么，作为被葛蓓莉亚搭救过的惩罚，在安洁莉卡再次重组身体前她都不可能再有了。 　　“明知道我很在乎还特意强调，安娜真的被葛蓓莉亚给教坏了。” 　　“无论主人怎样，主人都是安娜唯一且深爱着的主人。可是主人被捉弄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小动物一样可爱，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也许正是这样，主人才会成为兔族。” 　　安娜抚摸着安洁莉卡的兔子耳朵，半湿润状态下的毛发带给不同于安洁莉卡的长发的触感，而安娜会把主人的一切铭记于心。 　　“既然这样，安娜成为牛族，果然只有一个原因咯？” 　　安洁莉卡转过身来，在安洁莉卡面前安娜并不存在羞耻心的概念，亦不会做最基础的遮挡，说到底在安娜的理解中，她的全部都属于安洁莉卡。 　　“老实说在牛族当中，安娜也算是相当万人之上的类型了。” 　　牛族的少女大部分都戳中安洁莉卡的好球区，所以安洁莉卡相当熟悉牛族的亚人。 　　“为了能更好的侍奉主人，安娜当然不能甘居人后。” 　　“我要嫉妒安娜了哦？” 　　安洁莉卡抓住了安娜的手腕，大有一副要欺负安娜的架势。 　　安洁莉卡向来在某些方面有好胜心，安娜变成牛族后一下子超过了她，安洁莉卡自然心生嫉妒。但与此同时，安洁莉卡又没有那么嫉妒。 　　她知道牛族少女的一大困扰是会妨碍到行动，日常生活中会很不方便。安洁莉卡的心情正是这么奇怪，明知道会影响到日常生活，见到安娜超过自己，还是会有小小的不满与嫉妒。 　　尽管如此，安娜绝对不会因此而畏惧或讨厌主人。 　　并非单纯是安娜自带滤镜效果，在安娜看来，如此直白地坦言嫉妒与羡慕的心情，绝非寻常的主仆之情谊。安娜被制造出来的年代，嫉妒自己的仆人的才华，主人便有权利处置自己的仆人，女主人嫉妒女仆有美丽的眼睛便令人剜去，或者是厌恶自己的仆人有比自己灵巧的歌喉，干脆割掉仆人的舌头，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 　　随着时代的演变，类似的事情在逐渐减少，然而不幸的是，安娜恰好是被主人这样对待也不会有怨言的类型，但显然安洁莉卡完全没有类似的想法，虽说会充分运用安娜的全能侍者的特性，更多的时候都像是对待恋人般。 　　不论买任何东西都不会落下安娜，住宿旅店的时候也不会把她赶去仆人用的小房间，安娜愈发意识到，她能全心全意的侍奉安洁莉卡，绝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侍者。 　　所以看到安洁莉卡明明是兔子，却仿佛大灰狼一样的眼神，即便安娜亚人化是虎族、狮族，她也会乖乖顺从—— 　　“安洁~~~” 　　“欸？！” 　　不速之客破门而入，安娜迅速切换到避免主人走光的防备模式，幸好来者仅有葛蓓莉亚一人。 　　“安洁又在偷吃！果然安洁变成一年四季都在繁殖期的兔子是有原因的喵！” 　　“不要在别人沐浴的时候随便闯进来好不好！很没礼貌……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胡萝卜！” 　　葛蓓莉亚兴奋地展示了她带给安洁莉卡的意外惊喜：质量出众的胡萝卜。 　　“既然安洁变成了兔子，不喂安洁吃胡萝卜岂不是太浪费了喵？” 　　“……真受不了你，兔子喜欢吃胡萝卜是错误的固有印象，蔬菜叶子才是主食。” 　　安洁莉卡扶额叹息，她看见胡萝卜可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知道喵。” 　　“知道你还……等下，怎么吃？” 　　“……（微笑）” 217 亚人的生存难题 　　“葛蓓莉亚……我和你势不两立……” 　　记不清具体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大概是被安娜扶回来了，面朝下倒在床上像一滩烂泥的安洁莉卡飘出了满腹的怨念。 　　“三十分钟前安洁可不是这么说的喵。” 　　从浴场回到房间当然用不到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是安娜清洗安洁莉卡的身体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时间，其实安娜自认为她能给自己的主人做美容做一整天，但毕竟不能总是占据着浴场。 　　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安洁莉卡抬起头，葛蓓莉亚依然精神抖擞，看得安洁莉卡浑身不自在。 　　“安娜……半年内我不想再见到萝卜。” 　　“主人，挑食是不好的。” 　　“再喂我吃萝卜我满地打滚给安娜看。” 　　“明白了，安娜会铭记于心。” 　　稍微撒娇一下，安娜自然会体谅安洁莉卡的任性。 　　不知为何，安洁莉卡意外有一种……烦闷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除非是特殊时期，但和那个时期相比又有些许的不同。 　　“安洁，我这里还有备用品。” 　　葛蓓莉亚仿佛没有听见安洁莉卡和安娜的谈话，或者说她正是知道，偏要明知故犯。 　　红萝卜已经没法用了……这次换了个白萝卜。 　　安洁莉卡脸色一变，在葛蓓莉亚图谋不轨前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线团丢了出去。 　　葛蓓莉亚带着长长的“喵~~~”的回音飞扑向线团，而安娜毫不犹豫用魔法把白萝卜打得烟消云散。 　　“葛蓓莉亚，你不会专门去买萝卜了吧？我这件事可是很认真的。” 　　能否延续安娜的生命，线索全部仰赖于黄金黎明，虽说安娜的运作时间还剩余七十九年，乍看下是安洁莉卡杞人忧天，但对于魔女来说，七十九年不过是一眨眼就会流逝过去的时间。 　　“没有喵。” 　　葛蓓莉亚拨弄着线团说道。 　　“气味越来越浓厚了。” 　　”黄金黎明？他们就在附近么？” 　　“咱是说安洁的体香喵。” 　　“……安娜。” 　　“遵命，主人。” 　　安娜朝葛蓓莉亚的方向抛出一团物体。 　　葛蓓莉亚顿时两眼放光，那东西不是线团，却同样是猫猫喜欢的东西：小鱼干。 　　葛蓓莉亚如同身手敏捷的野猫，灵巧的飞跃到空中，直接用嘴巴含住小鱼干。但紧跟着不到一秒钟，葛蓓莉亚的脸色骤然发生变化。 　　“咳咳……小、小鱼干里有葡萄干喵！” 　　没错，小鱼干其实是陷阱，用小鱼干的体型和气味来掩饰葡萄干。据说猫是不能食用葡萄和葡萄干的，一旦食用会导致猫咪呕吐，肾脏衰竭，有说法称严重者还会死亡。 　　安洁莉卡这么做当然不是要谋杀葛蓓莉亚，尽管葛蓓莉亚是不死的存在，但她没有擅自谋害别人的恶趣味。 　　事实上亚人会继承动物的特征，但动物的忌口却不会导致亚人死亡，最多是身体出现不适罢了。 　　“安洁！好过分啊安洁，在神圣的小鱼干里藏匿的葡萄干，就等同于在披萨里放菠萝一样是罪无可赦的邪道喵！” 　　“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猫啊……” 　　意大利猫么？剑与魔法的世界不存在名为意大利的国度，不过的确有人会把在披萨里放菠萝的人视为异端。 　　安洁莉卡拉开领口，用手当做扇子扇风，身旁的安娜见状，用魔法给安洁莉卡降温。 　　“黄金黎明有没有新的线索？” 　　“有不错的收获……安洁的运气一直很好喵，黄金黎明可能的确有人在妖精岛。斯莱戈明显有黄金黎明近期活动的踪迹。” 　　“要是能把这份运气用到抽奖上就好了，多想直接中奖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且不说是否真的有抽奖能做到这么离谱的奖金，安娜斗胆认为以安洁莉卡花钱的习惯，世界上绝对不存在安洁莉卡能用一辈子的金山银山。 　　然而纵容主人是女仆的天职……不如让自己成为主人永远的财富吧。安娜默默想到。 　　“判明黄金黎明的成员去了哪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之前我们来继续增进感情喵？” 　　魔法秘社会留下仅有社团内成员才能辨明的线索，确保成员之间不聚集在一起也能通过这些线索来重新回归，葛蓓莉亚脱离了黄金黎明，但没有被清洗掉记忆，故此她能一直追踪到黄金黎明的踪迹。 　　“我拒绝。” 　　“安洁好无情！我带来了安洁最喜欢的萝卜，安洁却只给我带毒的小鱼干！安洁不主动来贴贴我就罢工喵！” 　　“葛蓓莉亚大人，线团是主人特意……” 　　“安娜！” 　　不能允许主人受到误解，安娜稍微多言了一句。葛蓓莉亚的态度像晴雨表一样说变就变，瞬间转悲为喜。 　　“安洁果然心里有我。” 　　“没有，我买那个是为了戏耍你而已，不要自作多情。” 　　安娜的眼眸中暗含笑意，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能理解葛蓓莉亚了，面对擅长嘴硬的魔女小姐，果然要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来让她吐露本心。 　　葛蓓莉亚正是这么想的 ，她不由分说地扑了上来，安洁莉卡一个闪身躲到一旁。 　　“呼……好热？实在太热了，全身都出汗黏糊糊的可不好受……你们没有觉得热吗？” 　　“我和安洁一样喵。哼哼、看来安洁没有我了解亚人。” 　　“什么？” 　　“亚人继承了野兽纯粹而原始的欲望，不会压抑，在自然中放纵自己的野性。” 　　葛蓓莉亚指着安洁莉卡，在安洁莉卡错愕的目光下说着不知真假的猛料。 　　“现在的安洁，不好好生下一窝兔崽，是绝对没办法压抑住这股躁动的！” 　　“你、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对！兔族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繁殖能力。” 　　安洁莉卡极力为自己的争辩，她对动物研究得不多，但动物进入繁殖期是很麻烦的，养过小猫的都明白，不去做结扎，一不留神就有了一窝小猫。 　　亚人虽然没有动物那么夸张，不过在相同的时期，可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得解除掉亚人化。 　　安洁莉卡被葛蓓莉亚重新占据上风时，脑海中闪过理智的念头，与之相对的是，她的身体已经变得苍白无力了。 218 魔女小姐发现了报恩的槽点 　　葛蓓莉亚于斯莱戈理清黄金黎明脉络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 　　不到七天的时间对魔女而言转瞬即逝，然而对亚人化的安洁莉卡来说，这段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安娜有没有看过小说？” 　　斯莱戈的公用长椅上，尽显疲态的安洁莉卡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妖精岛四季如春，但即便是这样的暖阳，也抚慰不了安洁莉卡这段时间已经菠萝菠萝哒的身体。 　　“小说……如果主人是指芬尼亚报社的小说，在安娜所处的时代还不存在，所以安娜没有关于小说的资料。” 　　“有时间可以给安娜补一补，里边真的有好多有趣的小说。有一种类型叫做报恩型小说，讲述的是故事的主人公救下小动物，一段时间后动物化形成为美少女来报恩。” 　　“可是动物似乎不能做到这些……？” 　　“安娜的思维还是太固定了，小说就要天马行空超脱现实才有趣，现实里为了生活本来就够辛苦，幻想的世界当然要怎样轻松怎样来。” 　　“原来如此，安娜受教了。” 　　动物的神智是不足以学习魔法的，也没有修炼千年成精化人的设定，硬要说的是的确有一些特殊的魔法草药，可以做到让动物拟人，但这些魔法草药都是十分珍贵的材料，在魔法师的世界里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大多数情况都不会让野生动物白白捡漏。 　　安娜顺着安洁莉卡的思维，露出了一个打趣的微笑。 　　“安娜和报恩型小说里有过救命之恩的小动物非常相像呢。” 　　虽然没有看过，但从安洁莉卡的评价推断，这些小说基本上都是吃桃小说，化身的形态必定是美少女，且会选择以身相许来报恩。安娜觉得和她的处境非常相似。 　　“不，完全不一样。” 　　安洁莉卡的态度异常强硬。 　　“以前我都不会去在小说里追求真实性，现在我没办法再看进去这种小说了，有个问题我会非常在意——报恩的动物在化身为人之前，到底是怎么撑过这烦人的繁殖期的啊？！” 　　安洁莉卡自暴自弃的撕开领口，她的身体微微发烫，而这绝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成为兔族后继承了特征。自然实际上的兔子并不会在繁殖期身体发烫，但如同忌口不那么严重一样，亚人是与动物存在细微差别的。 　　“动物时期和化人时期应该分开算吧？” 　　“怎么能啊，不是哪个动物族群都有明确的夫妻关系的，我听说兔子是群居动物，要是和哪个雄兔都可以的话，女主角在报恩之前不就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妈了吗？我都快开始怀疑过去有交集的亚人少女了，她们到底是真的对我动心，还是到了特定的时期所以谁都可以？” 　　“主人请不要怀疑自己，安娜确信主人的魅力足以让任何人心动，我从一开始就被主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安娜像是安抚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但安洁莉卡始终耿耿于怀。 　　她真的非常介意……在虚拟的小说里寻求真实性并不可取，甚至大部分作者自己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亲身体验过亚人经历的安洁莉卡，已经没办法忽视这个问题了。 　　变成美少女来报恩的动物……难道都是人妻么……？ 　　越想越纠结，安洁莉卡却不能不去想，因为只有分散注意力，她才能不去注意身体里胡来的邪火。 　　不过，亚人终究是理性占据上风的种族。 　　亚人会继承动物的特征，但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理性与逻辑，狼人不会嗜血到残害生命的地步，他们体内的基因不支持他们为了嗜血而杀人，人狼则是反例，野兽的原始本能会不断放大，最终化作恶兽。 　　“安洁~我回来了喵！安洁要先吃我，还是我先吃安洁？” 　　“……你除了对我动歪念头之外不会做别的了吗？” 　　“我患上了不和安洁卿卿我我就会死掉的病，只可能是安洁的责任吧？谁叫安洁这么惹人怜爱喵。” 　　“土味情话适可而止……你说过今天能确认黄金黎明的踪迹。” 　　安洁莉卡焦急的催促葛蓓莉亚，她之所以待在外边和安娜坐在长椅上聊天，正是因为葛蓓莉亚声称今天即可确认黄金黎明的所到之处。 　　不出意外她们今天即可离开斯莱戈，安洁莉卡急切地想要解开亚人化，她实在受不了兔族了，葛蓓莉亚根本不能理解安洁莉卡的痛，如今她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当好几个孩子的妈妈，再这样下去神志不清是迟早的事。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安洁？我敢确信，我们的下一站地——阿斯隆，一定能遇见黄金黎明的成员喵。他们在斯莱戈留下了信息，约定在阿斯隆见面。” 　　葛蓓莉亚终于带来了天大的喜讯，安洁莉卡没有加入过魔法秘社，故此她不会质疑魔法秘社间的联络手段。既然葛蓓莉亚这么声张，肯定是具有真实性的信息。 　　“好，我们现在立刻动身去阿斯隆好了，在那之前——” 　　安洁莉卡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水。 　　“我们先把这该死的亚人化解除掉！” 　　“不要喵！我们继续这样有什么不好？成为兔子的安洁超可爱！” 　　“你纯粹是因为我抵抗不了你才这么说的吧！” 　　安洁莉卡气急败坏，这段时间她没少被葛蓓莉亚欺凌，迫于野兽化的繁殖期，葛蓓莉亚稍微认真一下，不管安洁莉卡心理层次上怎么反抗，身体都会选择服软。 　　再这样下去，安洁莉卡面对其他女孩子的时候都无法强硬起来了，不顾葛蓓莉亚的失落和安娜的反对，安洁莉卡率先喝了一口。 　　“主人，您应该先让安娜测试效果的。” 　　安娜对此表示忧心忡忡，经身为魔女的安洁莉卡鉴定，药水绝对有效。安娜不是想以自身的见识来反驳魔女的鉴定，只是出于女仆的职责，这种来路不明的药水怎样都该由她先饮用测试效果，确定安全无事才让主人服用。 　　“没事啦，安娜，又不会有副作用。” 219 魔女小姐烈火焚身 　　安娜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药水，既然不能提前为主人试毒，那么至少要一同承受主人也有可能遭遇的未知不测。 　　安娜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当她将药水吞下肚的时候，安洁莉卡的兔子耳朵已经开始化作泡影消散。 　　葛蓓莉亚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她倒是很喜欢野兽化的安洁莉卡，因为那种时候的安洁莉卡会完全舍弃掉矜持与羞耻，要让葛蓓莉亚来形容的话，颇有一种安洁莉卡真心实意只爱着她一个人的感觉。 　　平时的安洁莉卡根本不是这样，她甚至是那种会喊别的女孩子的名字故意惹人生气的糟糕类型。 　　以后有的是时间，迟早要把安洁给…… 　　一边坚定自己对安洁莉卡的感情，葛蓓莉亚将最后的药水一饮而尽。 　　安洁莉卡扯了扯领口，她的魔法袍是非常保守的服装，如果不用魔法进行散热，稍微暖和一点的天气都很容易香汗淋漓。 　　奇怪……怎么还是这么热……？ 　　“咦？葛蓓莉亚？你的耳朵？” 　　“我的耳朵？” 　　葛蓓莉亚下意识的一摸脑袋，猫耳朵赫然还在头上，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不过葛蓓莉亚的猫尾巴已经消失不见了，仅剩下一对猫耳。 　　安洁莉卡顿时萌生出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主人，看样子药水确实有副作用呢。今后请务必让安娜率先尝试。” 　　安娜苦笑着抚着胸口，她的牛角和牛尾巴也都无影无踪，唯有某处尚且彰显着牛族少女的象征。 　　传教士留下的药水的确有效……但不是完全有效。 　　似乎有的地方，会保留下来。 　　“安娜，把线团和小鱼干拿出来给我……喵。” 　　“不用特意再加上装可爱的语癖啦。” 　　“才不是特意装出来的，猫耳美少女不加喵岂不是暴殄天物？” 　　“猫族本身也没有这种习惯……再者说，葛蓓莉亚本来就很可爱不是吗？” 　　“安洁~” 　　安洁莉卡很想继续给葛蓓莉亚扫兴，告诉葛蓓莉亚她会这么说纯粹是因为葛蓓莉亚的脸和她一模一样，但其中或许有几分安洁莉卡的真心也说不定。然而安洁莉卡没有继续和葛蓓莉亚拌嘴的原因在于，她实在无法忍受如同烈火般灼烧的身体。 　　“好热……呼……” 　　另一边安娜取出了线团和小鱼干，这些既是猫咪也是猫族最喜欢的东西，葛蓓莉亚亚人化期间对它们完全没有抵抗力。 　　而现在葛蓓莉亚根本提不起兴致，线团在葛蓓莉亚眼中只是普通的线团，小鱼干……老实说不是葛蓓莉亚的喜好，当然要是安洁莉卡愿意嘴对嘴喂她吃，葛蓓莉亚会说她很喜欢小鱼干，不过即便安洁莉卡口中含着的是毒药，对葛蓓莉亚来说依然是美味佳肴。 　　“我对它们毫无反应……我想我们的亚人化都解除了，只是没有解除干净，有一部分作为馈赠遗留了下来。” 　　“说明书上没有写这些内容，我认为不是馈赠而是设计者的失误。” 　　安娜格外认真，毕竟事关主人的安全。 　　“主人，请允许安娜为您检查身体。” 　　安洁莉卡身上已经看不见兔子耳朵，故此安娜斗胆推断，安洁莉卡的兔子尾巴保留了下来。 　　安娜终究还是失算了。 　　安洁莉卡抱紧身体，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避开安娜。 　　“没、没有啊，我很好。是你们运气太差了好不好。” 　　不妙……难道说我保留下来的是……骗人的吧…… 　　安洁莉卡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实则慌乱不已，她隐约猜测到了自己保留下了什么特征，简直欲哭无泪。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安洁莉卡受制于此，被葛蓓莉亚折腾得够呛，本来安洁莉卡还想试穿一下兔女郎服装，一想到若是被葛蓓莉亚撞见，恐怕葛蓓莉亚会更直接化身野兽。假如这种状态常态化，安洁莉卡都不敢想自己不穿魔法袍以外的时间，葛蓓莉亚会有多疯狂。 　　“安洁？” 　　葛蓓莉亚敏锐的察觉到了安洁莉卡的不对劲，她可是连安洁莉卡掉了一根头发、吃饭的时候比上一餐少吃一片培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的人，怎么可能会疏漏掉安洁莉卡如此明显的异常。 　　“安洁！看那边！” 　　“什么都没……哇啊？！” 　　葛蓓莉亚一把抢夺过来安洁莉卡的巫师帽，紧跟着、安洁莉卡红彤彤的面颊暴露在葛蓓莉亚和安娜眼前，几根头发丝淘气地被汗水黏在额头与脖颈上，仿佛有一种体弱多病的美人的怜惜感。 　　“果然是这样！安洁保留了作为兔族旺盛的繁殖期！” 　　“有、有什么好开心的！热死了……” 　　“热的话干脆穿的清凉点比较好哦。” 　　葛蓓莉亚宛如逼近小白兔的大灰狼，但安娜没有趁主人之危的习惯。 　　“耐心（Patience）序列九·中枢神经抑制。” 　　“呼……舒服多了，安娜。” 　　“这不是长久之计，主人，中枢神经抑制是短时间镇静情绪的魔法，长期压制会起到更为猛烈的副作用。” 　　安洁莉卡怎么会不知道序列九魔法的利弊，刚才无非是脑子里边的奇奇怪怪，没办法静下心来使用魔法而已。 　　“安娜……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承受得住。” 　　话说回来，安洁莉卡记得有听猎人说过，兔子是种挺麻烦的动物，要是没有天敌、又不加以狩猎，很快会泛滥成灾。 　　“兔子的繁殖周期大约是45天左右，1到30天怀孕并分娩，休整15天再进行新的周期。” 　　“欸？所以安娜你的意思是？” 　　安娜露出了非常抱歉的无法为主人分忧的表情。 　　“会很频繁。安娜会尽力……主、主人！” 　　“我要自杀重置身体——” 　　“安洁！冷静点，要为安洁肚子里我和安洁的孩子着想啊！” 　　“里边什么都没有！！！呜呜，我活不下去了——” 　　据斯莱戈的妖精们说，几乎整个上午，斯莱戈集落都环绕着安洁莉卡的哭喊。 　　【魔女TIPS】 　　来自「紫」的 研究报告认为，非凡者自带的绝育亦是《途径》错误的体现，而非必然会发生的缺陷。 220 【魔女与黄金黎明】 　　“什么？你们要去阿斯隆？不可以。很危险的。” 　　妖精小姐拍了拍美丽的蝴蝶翅膀，表情格外严肃。 　　安洁莉卡第一反应就是把锐利的视线落在葛蓓莉亚身上，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的葛蓓莉亚的赶紧举起了手。 　　“我们当时没去过阿斯隆哦？虽然有可能是后来的黄金黎明做了些什么，但肯定和我没有关系。” 　　离开斯莱戈后，下一站的目的地自然是阿斯隆，以前曾经踏足过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都没有去过阿斯隆，也对阿斯隆毫无印象，似乎不是特别出名的地方。 　　“请问，阿斯隆究竟有什么呢？” 　　安娜谨慎地向妖精小姐求教，妖精小姐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有怪物。” 　　“怪物……？” 　　“无差别攻击的怪物，非常可怕，擅自接近阿斯隆会有生命危险。” 　　“妖精岛的环境很容易酝酿出奇怪的东西……”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毕竟妖精岛提尔纳诺本身便是一座巨大的魔法之岛，地脉异常充沛，也正是如此黄金黎明才会远赴提尔纳诺进行魔法实验。 　　但是安洁莉卡有无论如何都必须去阿斯隆的理由，所以她不准备退让。 　　“可以告诉我们阿斯隆到底有什么吗？” 　　“你们不会准备去阿斯隆探险吧？不要这样做。” 　　“怎么会呢，我们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丝毫没有去阿斯隆的想法。” 　　安洁莉卡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织着谎言，善良的妖精小姐信以为真，妖精是不会主动去质疑他人的。 　　“嗯……其实我也没去过阿斯隆，别人说一旦接近阿斯隆，会有概率受到高温的火焰攻击，一下子会把人烧到连灰烬都不剩下。” 　　“这样啊。” 　　是沙拉曼达。 　　安洁莉卡心里瞬间有了结论。 　　沙拉曼达是妖精当中的一种元素妖精，擅长操控固定的元素，其中沙拉曼达是火元素的元素妖精，其性格在普遍善良的妖精中算是比较暴躁的。话虽如此，沙拉曼达骨子里依旧妖精，没有以破坏、毁灭他人取乐的习性。 　　“有概率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可能被攻击，也有可能不被攻击的意思啊，有人能平安无事的靠近阿斯隆，有的人只是稍微转转就会被火焰驱逐。被攻击的对象和出现的时间都完全没有规律，所以才说阿斯隆很危险。” 　　“唔……好吧，多谢你的忠告。” 　　妖精小姐离去后，安洁莉卡长舒一口气，再次拉开了领口。 　　“好热……” 　　“我来帮安洁降温！” 　　“有这份心请至少离我十米远。” 　　安洁莉卡躲开飞扑过来的葛蓓莉亚，拒绝被葛蓓莉亚占便宜。 　　倘若是美少女的话，安洁莉卡其实非常大度，并不会在意她们对自己的身体上下其手，奈何现在安洁莉卡的身体状况有些特殊，连每天晚上入睡都很成问题。 　　安娜推断如果安洁莉卡尚未处于孕育生命的状态下，这种不安分的躁动会持续很久才进入冷却期。 　　“主人，我们还是该尽早想办法解决身体的异常为妙。” 　　安娜诚恳地献上了谏言，事实上安洁莉卡冷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拉着葛蓓莉亚一起研究该如何才能让该死的副作用解除。 　　葛蓓莉亚非常乐于见到安洁莉卡的改变，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结果研究后发现，药水中含有一种特殊的材料。 　　——血。 　　传教士将她的血液作为材料混杂到了里边，尽管确实对解除亚人化起到了功效，同时也导致了副作用。不弄到传教士的血液，安洁莉卡没有办法通过魔法来解除掉副作用的效果，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起因是传教士的血液，解药自然也得是她。 　　在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传教士之前，安洁莉卡等人都会保持这个状态，而安洁莉卡默默发誓找到传教士之后要让她学狗叫，三回啊三回。 　　追根究底自食其果的要因是安洁莉卡自己偷懒，见到有人搞定了斯莱戈的诅咒就自己不去研究，不过安洁莉卡向来是不会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的，即便她真的有错，向世界卖个萌也就算赎罪了。 　　“第一重点绝对是安娜，先找到黄金黎明，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可是……” 　　“好啦好啦，愁眉苦脸的安娜一点都不可爱。” 　　安洁莉卡伸出手指戳了戳安娜柔软的脸蛋，强行让满面愁云的安娜扬起别扭的微笑。 　　“况且黄金黎明近在眼了不是吗？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呜……” 　　“主人？” 　　安洁莉卡捂着肚子，身形稍稍摇晃。 　　“………………好想当妈妈啊。” 　　“欸？！” 　　“没、没什么。忘了我的胡言乱语。” 　　安洁莉卡努力驱散脑子里不正常的念头，副作用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强烈，一不小心便吐露出了安洁莉卡此刻的真心话，她现在有一种前所未有强烈的想当妈妈的冲动。 　　安娜忧心忡忡，在魔法的造诣上她不如安洁莉卡，既然安洁莉卡都没办法，安娜自然无计可施。 　　“唉……真受不了。接近阿斯隆的时候，由我保护安洁好了。” 　　葛蓓莉亚大概能知晓安洁莉卡现在的心情，虽然有一种恨不得立刻把现在的安洁莉卡抱回家饲养起来的狂热念头，但葛蓓莉亚总归是为安洁莉卡着想的。 　　“不过安洁要和我约好，不管在阿斯隆有没有见到黄金黎明，都要暂时终止。” 　　……是指寻找黄金黎明先告一段落么。 　　安洁莉卡内心里很不情愿，此时除了答应葛蓓莉亚外也没有别的好主意，毕竟葛蓓莉亚和她一样是魔女，认真起来的话区区沙拉曼达绝对不是对手，是最稳妥的方案。 　　于是，由葛蓓莉亚开路，安娜照料安洁莉卡，一行人义无反顾的钻入了去往阿斯隆的森林。然后——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能是恰好撞见了沙拉曼达的休眠期，期间没有火焰来袭。 　　三人平安无事的抵达阿斯隆：一处已经被废止的古老遗迹，由过往的神明所留下。 221 月神的神庙 　　“说得那么夸张，结果路上什么都没有。” 　　“也有可能是我们运气比较好？” 　　“我倒是希望我们能遇见阿斯隆的沙拉曼达，当我奋勇保护安洁，安洁肯定会像被勇者营救的公主一样迷恋上我……啊，要不要负伤刷一刷好感度？” 　　“以你的实力会被打伤，我只会觉得你在演我好不好。”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一如既往的进行着拌嘴，其实安洁莉卡也很意外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考虑到沙拉曼达本身是概率出现，可能真的是运气使然吧。 　　阿斯隆是位于妖精的古老遗迹，据说由神明所留下，尽管妖精们没有宗教崇拜神明的习俗，妖精岛也确实存在过神明。此外，妖精同样没有考古的习惯，故此阿斯隆的遗迹长期处于无人打理的状态。 　　阿斯隆的遗迹位于地下，入口的设置如同小型的神庙，受到魔法的保护数千年巍然不倒，不过上边长满了青苔和野草，显然没有人专门来维护。 　　“从造型上来看……我想应该是月神露娜留下的遗迹。” 　　“主人对考古很有研究呢。” 　　“单纯是去了地方多了比较有了解而已。” 　　安洁莉卡对研究神明没有太大的兴趣，除非能给她带来非常有用的魔法道具或者能让她大赚一笔，但长年累月的经验使得安洁莉卡的知识量比许多专业的考古者和盗墓贼还要来得丰富，一下子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月神露娜是活跃于妖精岛提尔纳诺的神明，不过月神露娜似乎有到处张扬的毛病，世界各地都有神庙，这些神庙不是信仰月神露娜的信徒修建的，而是月神露娜自己所创造。很离谱对不对？神明亲自修建供奉自己的神庙。” 　　“不止是这样哦，安洁，月神还喜欢在神庙里留下许多意义不明的谜语。魔法秘社认为神明亲自留下的东西很可能代表深奥的魔法知识，经常为了争夺月神的遗迹大打出手。” 　　葛蓓莉亚也说起了关于月神露娜的种种行为。 　　“但后来我们发现我们都被耍了，月神是喜欢记载日记的神明，她的神庙里留下的谜语翻译过来后全是日常琐事，虽然是难得了解神明日常的途径，可是和魔法秘社的主旨完全不符，在黄金黎明，月神被锐评为写日记的不正经神明。” 　　正经神谁写日记啊——葛蓓莉亚所处的时代，黄金黎明的领袖魔法师伍德曼，在探索了数个月神遗迹后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被耍了，由衷感慨的肺腑之言。 　　要让葛蓓莉亚来说的话也不能说月神是骗子，毕竟月神从来没保证过她的神庙里有神明亲自留下的魔法奥秘，纯粹是魔法师对神明向往的一厢情愿，以及没人想得到会有神明喜欢写日记这种习惯，事实上现在的魔法师依然普遍对月神神庙有严重的误解，即便有好心的魔法师告诉世人：别傻了孩子，里边都是些屁用没有的东西；也会被不知情的魔法师曲解为妄图独吞魔法的奥秘。 　　“葛蓓莉亚，黄金黎明是专门来了这里设置联络点么？” 　　安洁莉卡对月神神庙毫无兴趣，她只关心能不能见到黄金黎明的人。 　　“在神庙里边。我来给安洁带路。” 　　葛蓓莉亚自信地抖了抖猫耳朵，安洁莉卡总觉得她越来越熟练用猫耳卖萌了。 　　但是该怎么说呢……看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有猫耳，感觉各方面都很可爱。 　　正当安洁莉卡胡思乱想的时候，葛蓓莉亚突然停止了步伐。 　　“盾牌（Scutum）序列六·魔法晶盾。” 　　从神庙中出现了一股魔法力量，被葛蓓莉亚的魔法轻易化解。 　　魔法力量表现为精神冲击……无疑是忧郁（Acedia）序列六的空识震荡，是一种用魔法造成群体精神晕眩的魔法。 　　序列六的魔法自然难不倒葛蓓莉亚，但神明留下的遗迹怎么可能用序列六的魔法进行防御，这无疑是人为。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边。” 　　“……” 　　“虽然想在安洁面前表现得淑女一点……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只好把你一同埋葬在遗迹里边了。” 　　“你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淑女过啊……” 　　安洁莉卡仿佛化身为在后边专职吐槽的角色，从认识葛蓓莉亚没多久，葛蓓莉亚在她面前便只剩下女痴汉一种模式了。葛蓓莉亚对神庙里的人的恐吓不是在开玩笑，她可没有保护遗迹的自觉，硬要说的话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是葛蓓莉亚对陌生人的常态。 　　“不、不要！里边很危险……有可怕的怪物！” 　　神庙里传来了少女清脆而瑟瑟发抖的声音，似乎葛蓓莉亚成功把她吓到了。 　　“窝在神庙里擅自攻击我们你才像是怪物。” 　　“对……对不起……以前有很多人类想来神庙，我怎么劝告都没有用，只好把大家都弄晕再搬出去……” 　　“真遗憾，空识震荡对我们不起作用，区区会用序列六的魔法，你态度还挺嚣张的嘛。” 　　“呜呜……对不起……” 　　“说对不起也没用，我要让你意识到和我们为敌有怎样的……呜哇，安洁！” 　　“好了好了，我都告诉过你战斗前要减少飙垃圾话的习惯。” 　　安洁莉卡无奈的专门赶到葛蓓莉亚身后用手刀敲打葛蓓莉亚的脑袋，实际上葛蓓莉亚基本属于那种很多人会吐槽的“明明补刀主角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反派为什么会BB个没完没了”的类型，简称死于话多形反派。 　　要是安洁莉卡不打断葛蓓莉亚，葛蓓莉亚甚至会用垃圾话不断羞辱神庙里的人，时长保底十分钟到二十分钟不等，安洁莉卡可没兴趣听葛蓓莉亚说这些没营养的话。 　　“从神庙里出来吧，身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的我，对美少女是很大度的，不会特别刁难你。” 　　尽管专门强调自己是美少女在劝降中是根本没有意义的补充，但对方似乎没有在意这些，稍作犹豫过后便选择从神庙里现身：一位有着甲虫翅膀的妖精。 222 妖精的约定 　　数分钟后，正襟危坐的妖精，在三位强大的魔法师面前瑟瑟发抖。 　　“名字。” 　　“莎莉……” 　　“年龄。” 　　“30岁。” 　　“三围。” 　　“三围是……欸？为什么要问三围？” 　　莎莉相当困惑的样子，既然询问她的人是安洁莉卡，自然会有不正经的问题。但安洁莉卡只是习惯性使然而已，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莎莉是身材娇小的妖精，不在安洁莉卡的好球区。 　　妖精往往会保持着纯真的姿态，莎莉早已达到谈婚论嫁人的年纪，但她的精神年龄依旧逗留在少女时期，外貌亦是如此。 　　“我的名字是安洁莉卡，她是安娜，这边的……” 　　“我叫葛蓓莉亚！安洁是我的妻子！” 　　“咦？两位居然是……呃、祝你们幸福……？” 　　“很上道嘛！” 　　“你这家伙……半小时前还打算把莎莉埋掉……” 　　某种意义上葛蓓莉亚非常好糊弄，只要愿意跟着她发癫，她的态度会立刻一百八十度大回旋。 　　“我们是来探索阿斯隆遗迹的，你是阿斯隆的守护者？” 　　“这个……应该算是？我是因为一个约定，才留在了阿斯隆。” 　　“约定？”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和我约定过以后回到提尔纳诺，会回到阿斯隆来找我，所以我要留在阿斯隆等待，直到他回来为止。” 　　“多久之前的约定？” 　　“二十年前。” 　　莎莉不假思索的答道，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都意识到，莎莉多半是被欺骗了，可能是她的朋友根本没有把与莎莉的约定放在心上，亦或者是她的朋友早已不在人世，无法再履行约定。不管怎么说，二十年都没有再选择重逢，想必背后另有隐情。 　　安洁莉卡偶尔会看吃桃型小说，大致是那种小时候的玩伴长大重逢后发现是美少女，并且还有暗藏恋慕之情……安洁莉卡认为小时候玩过长大后再相见是不会有这种喜闻乐见的展开的，这绝对不是羡慕。 　　然而，妖精是特例，妖精是你在困难世救济过她们一次，哪怕只是提供了一块面包和一杯水，她们便会真心实意的记住你一辈子，今后无论你有怎样的需求，妖精都会无条件回应，即便妖精的回报早已超过了她们该做的，她们也绝不会有怨言。 　　因此莎莉能记住二十年前的约定并遵守至今，算是妖精的天性使然了。 　　感慨归感慨，安洁莉卡暂时没有帮莎莉去找人的想法，以后能碰见的话，帮莎莉留意一下就好。 　　“这里肯定有你和朋友美好的回忆吧？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位魔法师留下的踪迹，无意破坏阿斯隆神庙。” 　　“你们要进入阿斯隆神庙里边？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但……” 　　莎莉一下子便相信了安洁莉卡等人，妖精确实是很容易被忽悠的种族。 　　“神庙里有可怕的怪物，会很危险。” 　　“我们有能保护好自己。话说回来，明明神庙里有怪物，你还独自住在神庙里？” 　　“因为是我和他约定重逢的地方，不管有怎样的凶险我都不会放弃！” 　　多么真挚的感情啊。 　　连安洁莉卡都被感动到了，她也好想被痴情的妖精大姐姐喜欢上，可是妖精族大姐姐实在太少了。 　　彼此沟通过后，安洁莉卡轻易取得了莎莉的信任，由莎莉带路进入神庙。 　　神庙内部的空间意外的大，难怪神庙外始终有青苔的痕迹，光靠莎莉一个人不可能清理得面面俱到。 　　幸好有莎莉负责带路，否则安洁莉卡她们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寻路，里边大部分都是用来迷惑外来者的迷宫，这恐怕是月神的恶趣味。 　　“主人，墙壁上有火焰灼烧的印记。” 　　“嗯，我也发现了。” 　　安娜敏锐地捕捉到了迷宫墙壁上由高温灼烧造成的焦黑印记，从进入神庙开始，她就在防备神庙里莎莉描述的怪物。 　　“神庙由月神亲自构建，只有强大的魔法师才能破坏，妖精是与世无争的种族，莎莉能掌握序列六的魔法，已经等同于人类世界学会序列四魔法的强大魔法师。” 　　妖精是不喜好争斗的种族，话虽如此，自身爱好和平不代表其他种族亦是如此，至少兽人族天性好战，向来喜欢战争，妖精能保持这种纯粹的天性，多亏了妖精岛特殊的环境。 　　换言之，能破坏神庙的妖精非常少见……安洁莉卡想到的是之前妖精提到过沙拉曼达，难道阿斯隆的沙拉曼达是住在神庙里的吗？ 　　“莎莉，你之前说神庙里有危险的怪物，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 　　“其实……我也从来没见过。” 　　在前边领路的莎莉偏过脑袋，小声说道。 　　“你在月神的神庙里守候了二十年，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神庙里的怪物？” 　　“嗯……很不可思议。每当我睡着的时候，怪物就会出现，在神庙里大肆破坏，当我醒来后怪物又会消失不见，我想那个怪物说不定很害羞，或许我能和她成为朋友，可是不管我怎么留言，都没有得到回复。” 　　莎莉口中神庙里的怪物，正是外界妖精们所认为的沙拉曼达，神庙里用火焰烧灼得焦黑的墙壁、时不时飞到外部能把靠近阿斯隆的人焚烧得连灰烬都不剩下的火焰，这些线索都完全一致。 　　安洁莉卡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不过她没有多言。 　　不一会儿，在莎莉的带领下，安洁莉卡一行人顺利抵达了神庙地下的大殿堂，注入魔力后，大殿堂内的荧光石开始绽放光芒，使大殿堂中心如同白昼般明亮。 　　葛蓓莉亚一眼看见了大殿堂中某处与众不同的道具：造型酷似于约柜，但实际上它不是什么宗教仪式品，是黄金黎明所制造的一种用于联络的魔法道具，通过精密的魔法仪式，能够生成魔法虚像，进行远距离沟通。 　　葛蓓莉亚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而莎莉则是微微一怔。 　　“你们要用那个？” 　　“是啊。” 　　“那是……我的朋友留下来的东西……” 223 魔女小姐与古代文字 　　安洁莉卡原以为莎莉的朋友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原来是黄金黎明的魔法师。 　　莎莉说她的朋友样貌非常特别，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完全无法分辨出真正的性别，尽管葛蓓莉亚从来没有见过莎莉所描述的人，但她当即鉴定此人绝对是黄金黎明的魔法师，毕竟黄金黎明的魔法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家伙。 　　出乎预料地、莎莉没有反对葛蓓莉亚动用圣柜，她似乎把葛蓓莉亚当成了她的朋友的旧识，反而开始更加热情的款待安洁莉卡等人。 　　莎莉把安洁莉卡和安娜邀请到大殿堂一隅的某处小型营地休息，而这里正是莎莉二十年来居住的地方。妖精只要能有满足温饱程度的住所便会知足，没有未雨绸缪或主动让自己的住所变得更舒适的习惯。 　　尔后莎莉就去巡逻了，这是她二十年来保持的日常，希望有天能找到在阿斯隆神庙里肆虐的怪物，虽说安洁莉卡觉得莎莉永远不可能找到，但也没有阻止莎莉。 　　葛蓓莉亚在捣鼓圣柜，设法联系上黄金黎明，而安洁莉卡自然而然地待在营地里摸鱼。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真的好热……” 　　安洁莉卡脱下宽大的魔法袍，做出敞开领口的危险举动，幸好此处没有旁人，安娜不会制止主人一点都不淑女的劣习。 　　安娜收拾好安洁莉卡的魔法袍，主动跪坐下来，好让自家的主人在她的膝枕上休息。 　　安洁莉卡毫不推脱，要说哪里有违和感的话…… 　　“略微妨碍视线呢。” 　　“安娜也这么认为，光是凝视着主人的睡颜，安娜便会感觉幸福得快要升天了，可现在我不能再看见膝枕中的主人的睡颜，稍微有些遗憾。” 　　由于亚人化牛族的后遗症，安娜低头只能隐约看见安洁莉卡的下巴。 　　“果然还是原版的安娜比较好。” 　　“可是早餐的时候，主人的评价很高。” 　　“反正魔力足够，安娜要多少有多少吧？我觉得现在有些破坏美感了。” 　　安娜的身材属于纤细的类型，实际上牛族少女的整体都很丰满，所以看似夸张、违和感并不严重，然而换到安娜身上，的确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 　　“安娜并不需要为我专门去改变什么，现在的安娜就是最好的安娜，我最大的愿望可不是安娜变得和牛族一样哦，而是安娜能一直在我身边。” 　　安洁莉卡抬起右手，安娜心领神会，勾住了安洁莉卡的食指。 　　安洁莉卡闭上双眼，非常享受现在的一切，她早已舍弃主动去改变什么，待在迷雾山脉过着无人知晓的生活，偶尔厌倦了家里蹲就出去走走，去见证时代的变迁。 　　不过，安洁莉卡所中意的生活总是有人骚扰，比如说当下—— 　　“安——洁——！！！” 　　“欸？！怎么了？” 　　葛蓓莉亚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难道说已经联系上了黄金黎明。” 　　“不，完全没有，我好久都没联系过黄金黎明了，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做。我无法容忍！我在为安洁的梦想努力，安洁却在一边恩爱！” 　　“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自从和葛蓓莉亚一起开始，明显是我的私人时间被挤占得更多吧？我已经好久没有安稳的睡过觉了，每次都是你被你折腾得累倒。” 　　安洁莉卡自然很感谢葛蓓莉亚的协助，但对葛蓓莉亚指责她偷吃完全不能理解，安洁莉卡基本没有时间像在黑玫瑰号上时一样专门和安娜亲热，幸好安娜对此没有诉求，只有安洁莉卡主动找她，安娜才会十分配合的回应。 　　然而葛蓓莉亚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依然执著的说“不行不行！这样我没法集中精力，安洁，你也不想联系不上黄金黎明吧”，并把安洁莉卡和安娜从莎莉的小型营地里拉了出来。 　　安洁莉卡无力的垂下肩膀。 　　“唉……真受不了那家伙，吃醋吃得莫名其妙……” 　　“主人很宠溺葛蓓莉亚大人。” 　　“哪有，平时我躲她还来不及。” 　　安娜笑而不语，她认为并不是那样，葛蓓莉亚捉弄安洁莉卡的时候，安洁莉卡的反抗通常仅局限于言语，从来不会真的动用魔法。 　　合格的女仆要能揣测主人的心理，安娜觉得安洁莉卡不讨厌主动到扭曲的葛蓓莉亚，平时追求其他女孩子都是安洁莉卡主动出击，唯独面对葛蓓莉亚的时候，安洁莉卡可以成为依靠他人的一方。 　　并不知道自家女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安洁莉卡慵懒地拉直了腰，面露苦色。 　　“即便葛蓓莉亚这么说，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啊。” 　　安洁莉卡眼角的余光瞥见大殿堂的墙壁，顿时眼前一亮。 　　“安娜，来这边。” 　　安洁莉卡带着安娜来到了大殿堂的墙壁附近，只见墙壁上铭刻着一些历经岁月冲刷，依旧保留得完好的符号。 　　“安娜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是符号……应该是文字？”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安娜。” 　　“通用语魔法不能解读，那么想来是古代文字了，这里是月神的神庙……莫非、是神明留下来的真迹？” 　　安娜的推论基本正确，剩下的内容则由见多识广的魔女进行补充。 　　“没错。在墙壁上刻字乍看下很古怪，但月神露娜修建神庙不是为了自己居住，所以在哪里刻字都没有区别。月神神庙里的古代文字是神明之间通用的语言，需要注入魔力才能进行解读，然而注入魔力的分量、该如何把控，都是一门考究，否则解读出来的内容可能是一段乱码，或者是完全错误的内容。” 　　古代文字最棘手的地方在于有时候解读出来的句子通顺，实际上却可能是误解，因此能够顺利解读古代文字的魔法师，在庞大的帝国中往往能占据毫不动摇的一席之地。 　　安娜知道安洁莉卡并不是教给她什么，只是有意炫耀她有这个本事，就如同安洁莉卡从不会放过吹嘘她的美貌的机会。 　　“那么上边写的是什么内容呢？” 224 七神之盟约 　　“考古学家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研究出来真正的内容，但身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的我却只需要几分钟。” 　　安娜拿捏中了安洁莉卡的小心思，她果然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天资。 　　墙壁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安洁莉卡不感兴趣，据说动物世界中，雄性孔雀的开屏便是为了求偶，展示自身的美丽，以讨取雌性孔雀的欢心。安洁莉卡也有同样的心情，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的过人之处，没有比这更愉悦的了。 　　事实上安洁莉卡也没有撒谎，月神神庙上的古代文字，她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便能翻译出正确的语句。 　　“………………” 　　咦？上边的内容…… 　　安洁莉卡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安娜识趣缄口不言，给安洁莉卡安静的环境。 　　一晃三十分钟过去了，沉思许久的安洁莉卡才缓缓开口。 　　“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啊、抱歉，安娜，把你晾在一边了。” 　　“认真思考的主人一样令安娜着迷。” 　　“不愧是我的安娜。说起来，安娜知道我在寻找勇者的后裔吧？” 　　“是的，主人在完成某个约定。” 　　安洁莉卡告诉过安娜她的目的，为了履行对某个笨蛋弟子的约定，安洁莉卡才踏上了寻找勇者后裔之旅。 　　“所谓勇者，是在遥远的过去击败过冥神的七个人的统称，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初的固有魔法，被视为是世界的守护者，然而在击败冥神过后，七名勇者选择了各自的道路，分道扬镳，此后再也没有齐聚过。” 　　“这是非常古老的故事了，主人的弟子所效忠的比尔森王国正是初代「愈」之勇者创立的国度。” 　　“是的，冥神是这么多年以来为数不多的威胁到每个种族的危机，所以只有那次勇者们才齐聚在一起，时间一长，甚至有人都开始质疑其中的「刃」之勇者是否真实存在了。但普通民众和吟游诗人的视角和魔法师是不同的，魔法师们始终有个疑惑：勇者们的力量从何而来。” 　　“难道说……答案在这里？” 　　安洁莉卡没有正面回答安娜，她凝视着墙壁上的古代文字，以沉重的口吻叙述。 　　“我等受应耶赫稣亚之邀，在此齐聚，许以我等深爱的世人承诺，世人的命运，应由世人亲自谱写。” 　　“耶赫稣亚……很陌生的名字。” 　　“是人类世界所信仰的神之名。” 　　安洁莉卡展示传教士留下的某份药剂的说明书，下边有传教士的传教小漫画，其中不乏凯尔特十字的标志。 　　在妖精岛出现的传教士、以及姬骑士维多利亚所信仰的神，其真名为耶赫稣亚，但这个名字远不如其他神鼎盛。绝非是影响力不够，原因在于人类世界认为直呼神的名讳是冒犯与亵渎，便以“上主”等名代称，久而久之导致耶赫稣亚之名并不常见，甚至有些神父和修女都不知道。 　　“我——月之神露娜，太阳之神密特拉，海洋之神特拉洛克，冥府之神切尔诺伯格，农耕之神尤姆·卡克斯……阿巴阿巴阿巴之神耶赫稣亚，七名神祇于此共通宣誓。” 　　“噗嗤……” 　　安娜抿嘴一笑，她是受到专业训练的女仆，一般不会笑场，除非…… 　　安洁莉卡俏脸上少见的飘起红晕，她拍了拍墙壁，为自己的口胡申辩。 　　“不怪我！有段内容被破坏掉了！” 　　妖精沙拉曼达的破坏不止局限于迷宫，就连大殿堂也有沙拉曼达肆虐的痕迹，墙壁上的文字有部分内容被完全破坏，根本识别不出来。 　　“对不起，主人，请原谅安娜，安娜并不是在取笑主人，而是认为那样的主人非常的可爱。” 　　“那还用说？” 　　我什么时候不可爱了？安洁莉卡如此主张。 　　“上边的内容是七名神祇齐聚一堂，我记得密特拉是精灵信仰的神灵吧？” 　　“嗯，精灵热爱自然，太阳在她们的信仰中占据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其实这几名神我差不多都知道。” 　　月神露娜自不必说，耶赫稣亚和密特拉分别是人类和精灵信仰的神灵，海神特拉洛克则在兽人和人类交界地带的辛布里半岛被信仰，也就是撰写了著名的汉斯童话故事集的地方，农神尤姆·卡克斯是在拉德博伊尔王国和格罗森海恩王国一带流传的神，拉德博伊尔王国的复国英雄曼努埃尔大帝一度被传唱为受尤姆·卡克斯加护的天选之子。 　　都是安洁莉卡过去踏足过的地方，但遗憾的是耶赫稣亚前边的一段内容被烧毁了，辨识不出七名神祇中剩下的一名神是谁。 　　“我等七神将魔法之加护授予世人——倘若有谁意图插足尘世，倘若有危害世界之敌，便由世人来制止。” 　　“莫非……七名勇者的力量……” 　　“如果上边叙述的内容是真实的，那么七名勇者的力量，都是由七名不同的神明赋予的，他们认为神不该干涉世间的进展，世人的故事该由世人来谱写，所以神明不再展现他们的神迹，世界进入了被神所凝望的状态。不过……最后出了点变数呢。” 　　神庙上的名单里，有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冥神，切尔诺伯格。 　　按照月神露娜所记载的内容，冥神切尔诺伯格亦是赋予勇者力量的七位神明之一，祂们曾经志同道合，认为神不该干涉尘世的变迁。但不知为何，冥神切尔诺伯格选择重新踏足大地。 　　于是冥神被七名勇者……祂亲手与其他神明设置的保险栓所击败，然而冥神没有放弃，祂诅咒勇者的后裔，等待着下次的复苏。 　　【魔女TIPS】 　　尤姆·卡克斯，取自玛雅神话中的农神，一般被认为是玉米之神，故此象征着丰饶；特拉洛克，取自阿兹特克神话中的雨神，象征着雨、水与风暴。 　　其实在这两名神对应的篇章中都分别提及过，但只是背景板人物，可能不会有什么印象。或许可以当二刷的彩蛋？不过真的有人二刷么…… 225 黄金黎明首领亚雷斯塔 　　“无所谓啦，我对冥神到底想做什么不感兴趣，只要冥神不打扰到我就行。” 　　安洁莉卡笑着说道，怀揣着普世之心的她早已不存在了，认清自己能力有限度之后，安洁莉卡更在乎自己和身边的人。 　　冥神的事情，交给勇者后裔去解决吧，反正按照神庙上的说法，七名勇者的力量正是七位神祇赋予守护这个世界的，总不可能让魔女去守护世界吧？恐怕科幻小说都不敢写这么夸张的剧情。 　　“比起月神写的日记，我的翻译速度可以要远超那些研究者哦？” 　　安洁莉卡期待着安娜的赞美，她从来都不排斥身处鲜花丛中。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到安娜的回应，大殿堂里便回响起葛蓓莉亚的欢呼。 　　“成功了！安洁安洁！快过来！” 　　圣柜在葛蓓莉亚的操作下顺利启动，当安洁莉卡和安娜匆忙赶到葛蓓莉亚身边的时候，圣柜已进入运作模式，用魔法声成虚像。 　　好比是未来科幻电影中的全息投影般，只不过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是用魔法达成，魔法的粒子构筑成人形，与此同时，圣柜前方出现小型的蓝色光圈，勉强能容纳三人，安洁莉卡清楚这是投影魔法的概念范围。 　　站在蓝色光圈内，圣柜的魔法便会在另一端声成虚像，告诉黄金黎明的人是谁在和他们沟通。顺带一提，这种远程沟通的魔法术式非常复杂，且仅提供术式，魔力则由外力承担，类似于煲电话粥时的电话费，但对安洁莉卡而言，能用魔力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粒子最终定格为一位长发的……安洁莉卡突然想到了莎莉的描述，她的朋友既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而眼前虚像生成的形象恰好吻合。 　　着装方面看不出性别，胸部似乎是平坦的，不过不是谁都有丰满的好身材，安洁莉卡可以理解，然而对方既没有胡子也没有喉结，阴柔的五官又很难将之草率地划分到哪个性别之中。既像男装丽人，又有几分美男子的意味，实在教人捉摸不透。 　　“……不是黄金黎明的成员么。在下明白了，哪位是「白」魔女葛蓓莉亚呢？” 　　“我。你竟然能猜到是我啊。” 　　葛蓓莉亚略感惊讶，她很久都没有主动联系过黄金黎明，说是完全断代了也不为过，但仅仅一个照面，对方就判断出了是「白」魔女葛蓓莉亚在主动联系他们。 　　连声音也分辨不出性别……硬要说的话，是非常中性而富有魔力的嗓音。 　　“在下熟知黄金黎明的每张面孔，离开黄金黎明的成员必须要用固有魔法《人格初始》来洗清关于魔法秘社的一切。要说有例外的话，那么就只有脱离魔法秘社、却又没有被清洗掉过往的你：「白」魔女葛蓓莉亚了。” 　　流畅的逻辑，安洁莉卡隐约感受到对方绝对不是普通的成员。 　　“初次见面，我是「黑」魔女安洁莉卡。” 　　“哦呀……得以同时见到两位非凡者实在是荣幸之至，若是在下不报上名号，失礼的反倒是在下了。在下不才，于一众同胞推举之下戴冠，时任黄金黎明之首领。” 　　“黄金黎明的首领，你的名字是……” 　　“亚雷斯塔是也。” 　　对方——亚雷斯塔对自己小有名气一事略有分寸，故此才用颇有安洁莉卡之风的方式自报家门。 　　安洁莉卡倒是没想到直接能见到黄金黎明的现任首领，但换个角度说，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以直接和黄金黎明的首领谈话。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你一言我一语，大致将她们联络黄金黎明的目的告知给了亚雷斯塔。 　　“那名精巧的自动人形，果然是吾等先贤之杰作。” 　　“所以售后的维修和升级只能找你们了。” 　　“话虽如此，吾等并无服务到底的职责所在，黄金黎明的作品只有两种分级：完美……以及废品，而废品理应遭受遗弃的命运。” 　　“我确信，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安洁莉卡毫不掩饰她的不悦，亚雷斯塔无疑知道安洁莉卡相当重视安娜，否则安洁莉卡不会特意去找黄金黎明。 　　亚雷斯塔耸耸肩，似乎没有把安洁莉卡的威胁放在心上。 　　“对了，你们联络在下的地点……是在阿斯隆对么。” 　　“是又怎样，不要随便岔开话题。” 　　“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这或许能决定我是否该协助你。” 　　亚雷斯塔前脚形容安娜是精巧的自动人形，尔后又把安娜贬低为废品，无疑是自相矛盾，安洁莉卡认为亚雷斯塔手上或许真的有能挽救安娜的救命稻草。 　　“二十年前在下途经阿斯隆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一名有趣的妖精。” 　　“你是说莎莉？” 　　“莎莉？哈哈……” 　　亚雷斯塔清爽地笑了出来。 　　“可能是叫这个名字。在下已经忘掉了。” 　　“哈？” 　　“在下记得和她成为了朋友，说实话、名字不是重点。相信你作为非凡者也注意到了，她患有解离性人格障碍。” 　　解离性人格障碍，即俗称的多重人格、人格分裂，患者会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有的患者会知道自己的体内寄宿着不同的灵魂，有的则浑然不知。 　　莎莉的情况属于后者，至少目前名为莎莉的人格是如此。 　　“嗯。莎莉拥有两个不同的人格，第一个人格是名为莎莉的善良的妖精……第二个人格，是种族为沙拉曼达的凶残妖精，受到妖精岛的环境的催化，莎莉的人格分裂会连同身体都一起发生改变。” 　　通常来说，人格分裂仅仅是分裂人格，尽管有时候会分裂出性别、年龄不同的人格，但不会影响到身体的外形。然而妖精岛本身是魔法地脉丰富的岛屿，黄金黎明就曾在妖精岛制造出了转换种族的特殊魔法术式。 　　莎莉受到魔法的环境干扰，她的第二人格：沙拉曼达的人格，会真的完全改变自身的种族，从原先柔弱善良的妖精，变成残忍的行凶者。 　　肆虐于阿斯隆的怪物，正是守护着阿斯隆的莎莉本人。 226 魔女小姐与铁屋 　　“你与莎莉成为朋友并不是指莎莉的两个人格吧？你应该只认识第一个人格。” 　　“正是。她的第二人格极具攻击性，完全是无差别攻击，于是在下想了个妙计……那就是与她纯真的第一人格成为朋友。在下和她进行了约定，若干年后，还会再回到阿斯隆找她，遵守着这个约定的她，会永远逗留在阿斯隆。” 　　亚雷斯塔叙述着在阿斯隆留下的过往，其中既无骄傲或懊悔，完全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 　　“看起来不像是准备履行约定呢。” 　　“当然，在下从来没打算回去，无非是在用这种方法将损失降到最低。身为魔女的你能明白在下的考量才是，她患上的解离性人格障碍纵使用魔法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治愈。” 　　魔法从来不是包治百病的良药，安洁莉卡在教给阿比盖尔魔法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她，魔法绝非万能药，莎莉发作解离性人格障碍时完全变成沙拉曼达固然是魔法作祟，但她本身患上的解离性人格障碍却是先天的疾病。 　　在安洁莉卡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发达的医疗科技依然不能保证治愈，而魔法同样不能奏效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解离性人格障碍会伴随莎莉一生。 　　“你的意思是……你和莎莉成为朋友，是为了让她和她的第二人格永久待在阿斯隆？” 　　安洁莉卡承认这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但同时意味着莎莉将会终生活在亚雷斯塔的谎言中，她会等待着不可能归来的亚雷斯塔，直到生命的尽头。 　　“——不，在下的期望其实是有人能讨伐她。可惜提尔纳诺向来不是勇者文化盛行的国度，你们能顺利抵达阿斯隆的神庙，证明你们遇见的是善良的人格，若是你们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将她讨伐，才是真正的幸事。” 　　“欸？慢着，你用谎言将莎莉永远的拘束在阿斯隆，并不是在变相的保护吗？” 　　安洁莉卡的理解中，亚雷斯塔这样做是在进行别扭的补救措施，用谎言来限制莎莉的行动，无论沙拉曼达的人格逃得多远，铭记约定的第一人格都会把躯体带回无人的阿斯隆，被疯狂的无差别攻击的人格伤害的妖精便会降低到最低。 　　“哈哈……在下只是、不想脏了手。” 　　“……” 　　“亲手杀害她在下确实可以做到，但不想去做而已，若是有人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纯粹的将她当做恶灵讨伐，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她还记得和你的约定。” 　　“没错、约定亦是在下给予她的救赎。” 　　亚雷斯塔的语气铿锵有力。 　　“试想一下，倘若她在等候着约定的期间死去——她便不会意识到她是戴罪之人。她的第一人格无法意识到第二人格的存在，一旦察觉到，明白自己的存在是种罪孽与威胁，妖精会以自我了断来谢罪吧。但在下给了她假象，给了她一个能够永远期望下去的朋友，她在这种期望中死去，又怎能不谓之幸福呢？” 　　安洁莉卡终于明白了亚雷斯塔的本意。 　　亚雷斯塔打从一开始，便认为莎莉的第二人格是一种灾祸，理应予以讨伐，然而亚雷斯塔不喜欢亲自动手，故而采取了特殊的策略。亚雷斯塔与莎莉成为了朋友，以此将她限制在阿斯隆，假如有人讨伐了阿斯隆肆虐的沙拉曼达，莎莉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期望着与故友重逢中死去。 　　这是亚雷斯塔的慈悲，亦是欺骗。 　　“她的处境如同昏睡在一间密不透风、没有任何手段足以打破的铁屋子里，一直待在铁屋子里，她会在睡梦中浑然不觉的死去。可如果将她唤醒，拉回到绝望的现实中……结局只会更为凄惨吧。” 　　“……你还真是合理主义者啊。” 　　亚雷斯塔完全没有掺杂感情在其中，始终都在进行合理的分配，对亚雷斯塔而言，包括和莎莉成为朋友在内，都是执行其计划的一环。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有件事能决定你是否地帮助我，指的正是莎莉还活着这个出乎你预料的事情。” 　　“在下原以为提尔纳诺的妖精会主动去讨伐阿斯隆的灾祸，亦或有魔法师踏足提尔纳诺，意图染指阿斯隆神庙里不存在的魔法真知，然后将阿斯隆的守护者剿灭……但一切都没有发生。事到如今，在下也不想讨论究竟是她运气使然还是怎样，总而言之在下并不身处提尔纳诺，该如何处置，在下期望看到非凡者的答案。” 　　亚雷斯塔微笑着说道，安洁莉卡总觉得亚雷斯塔给她一种满肚子坏水的感觉，至少目前来看，亚雷斯塔对莎莉的确是毫无感情的，恐怕亚雷斯塔早已遗忘莎莉的缘由，正是亚雷斯塔认定莎莉活不过二十年，没有必要去记住死人的名字。 　　随后，圣柜的粒子消散了，葛蓓莉亚敲了敲圣柜，确定它还在运作。 　　“这家伙在旁听。黄金黎明里都是些古怪的家伙，亚雷斯塔也一样，对我这个前辈一点都不尊重。” 　　“你对我也没什么尊重啊……” 　　“哪有，我可是世界上最爱安洁的人。” 　　根据成为非凡者的时间，每个达到永恒领域的人年龄各有不同，安洁莉卡其实算是比葛蓓莉亚年长的，但当年龄的增加已等同于无意义的数字的时候，老幼尊卑在魔女心里就是没有价值的概念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嬉笑间的谈话引起了安娜的好奇心。 　　葛蓓莉亚大人……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主人呢？ 　　诚然安娜坚信主人是完美无缺的，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喜欢主人，但葛蓓莉亚对安洁莉卡的执着要超过安娜目前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人，即便在黑玫瑰号上安洁莉卡互诉衷肠的时候，安洁莉卡对葛蓓莉亚的提及也不多，充其量是让安娜了解到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安娜解惑的时候，亚雷斯塔抛出的难题——莎莉，已经完成了巡逻回到大殿堂。 227 魔女小姐与朋友 　　“我给你们带了点礼物。” 　　莎莉对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开心地扬起手中的篮子。 　　“这是……魔草菇？” 　　安洁莉卡拿起莎莉篮子里的礼物扫了一眼，立刻辨认出一种叫做魔草菇的植物，无毒性，口感尚可，最重要的是它仅在地脉充沛的环境中生长，食用后可补充少量魔力，是外出旅行时的补给品不二之选。 　　“非常珍贵的礼物，感谢莎莉小姐的礼物。主人，您把玩魔草菇的手势很不淑女，还请适可而止。” 　　“安娜好严格。” 　　安洁莉卡装作一副被训斥了很委屈的样子，把魔草菇放回到篮子里。 　　毫无疑问，莎莉的第一人格是完全善良的妖精，她给安洁莉卡等人带回来小礼物，也足以证明第一人格的莎莉和妖精岛的妖精没有区别。 　　葛蓓莉亚静静等待着安洁莉卡的决定，亚雷斯塔的看法其实是很明确的，倾向于讨伐莎地莉，然而不知是恶趣味还是怎样，亚雷斯塔又坚持不亲自动手。 　　如果要讨好亚雷斯塔，上上策无疑是讨伐莎莉。 　　然而以葛蓓莉亚的了解，恐怕…… 　　“安娜。” 　　安洁莉卡啪的一下双手合十，冲安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宛如犯错之后准备通过卖萌蒙混过关的孩子。 　　“抱歉。” 　　安娜只是轻轻地点头以作回应，正因为主人是这样的人，她才会由衷地感到幸运。 　　唯有莎莉一脸的茫然，完全看不懂安洁莉卡她们在做什么。 　　安洁莉卡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认真地按住莎莉的肩膀。 　　“莎莉，听我说。” 　　“哦……” 　　“你的那个朋友不会再回来见你了。” 　　莎莉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安洁莉卡依旧面无表情。 　　“你的朋友名字叫做亚雷斯塔吧？” 　　“对……亚雷斯塔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会再回来了，你所等待的亚雷斯塔已经死掉了哦。” 　　安洁莉卡刻意模糊了事实，让莎莉曲解向亚雷斯塔已死，不过以亚雷斯塔的态度而言，莎莉心里的那个友好的、和她成为朋友的亚雷斯塔，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和死掉也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呜……！” 　　莎莉掩面而泣，决不是为自己二十年来的等待化作泡影而落泪，她哭泣的理由只是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无法遏制住悲痛的心情，莎莉放声大哭，妖精是从来不会怀疑别人的，更何况安洁莉卡准确的说出了亚雷斯塔的名字。 　　哭泣与悲伤时总会下意识地依靠身边的人，莎莉也不例外，安洁莉卡没有推开莎莉，任由莎莉扑到她怀里，用泪水打湿安洁莉卡的衣服。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葛蓓莉亚的不满，但是被安娜拦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莎莉终于恢复了冷静，妖精的小脸红扑扑地，嗫嚅着说道。 　　“对不起……我不小心……” 　　“没事，我不介意。” 　　安洁莉卡的语气和安抚小孩子没区别，但以年龄方面来说，莎莉在安洁莉卡面前确实是小孩子，更何况莎莉是精神年龄并未成长多少的妖精。 　　“你今后打算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莎莉低垂着脑袋，妖精是不擅长展望未来的种族，亚雷斯塔没有回来的话该怎么做，莎莉从来没有思考过。 　　“亚雷斯塔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的人生全部都在等待亚雷斯塔中度过。今后要做什么……我从来没考虑过。” 　　“有没有想过去妖精岛以外的地方？” 　　“妖精岛以外？阿尔比恩？” 　　提到妖精岛之外的地方，妖精总会条件反射地想到精灵岛阿尔比恩，因为妖精岛四周被拉莱耶海域环绕，只有勇敢的兽人敢于渡海，妖精没有穿越拉莱耶海域的习俗。 　　“你对妖精岛没有什么留恋的吧？” 　　“唔……虽然我不讨厌提尔纳诺，但这么说也没错……” 　　亚雷斯塔是莎莉唯一的朋友，其他妖精都惧怕莎莉浑然不知的第二人格，不论在哪里生活，莎莉都要远离尘世，因此只要环境不算太差，在哪里都大差不差。 　　可是妖精之中没有踏足远行的习俗，在提尔纳诺以外的地方，很少见到妖精。 　　“那么我带你去阿尔比恩怎么样？你已经没有继续待在阿斯隆的理由了，而且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亚雷斯塔不是你唯一的朋友。” 　　“欸？” 　　“现在在你面前的不仅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也是妖精莎莉的朋友。” 　　“真、真的可以吗？” 　　“不愿意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不不不！愿意！当然愿意！很少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 　　原本以为泪腺快要哭干，莎莉的眼眸又再次模糊了，尽管她认识安洁莉卡的时间不长，但有人愿意和她成为朋友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莎莉满足。就像报丧女妖克莱娜一样，妖精不喜欢孤独。 　　“过段时间我会带你去阿尔比恩，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相信我们能相处得很好，在那之前，莎莉能待在阿斯隆等我回来吗？” 　　几乎与亚雷斯塔如出一辙，但莎莉没有怀疑这是空头支票，她伸出右手的小拇指。 　　“拉钩。要遵守约定。” 　　“美少女是不会骗人的。” 　　身后的葛蓓莉亚小声吐槽。 　　葛蓓莉亚总算明白了安洁莉卡的办法，既然亚雷斯塔不准备回来，干脆与莎莉缔结友谊，魔女有的是时间，安洁莉卡也有能力随时跳转回到妖精岛探望莎莉。 　　大概是哭了太久，莎莉很快感到疲倦，暂且先回到她的营地里休息。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安洁真是坏心眼。” 　　“我不反对前半句，但我哪里有骗人？” 　　“安洁不是准备让她继续在阿斯隆等待？” 　　“才没有。我打算把她接到阿尔比恩——我是认真的。” 　　葛蓓莉亚的揶揄得到了安洁莉卡意料之外的答复。 　　“虽然我不能治好莎莉的解离性人格障碍，不过我认识阿尔比恩的一个朋友，她的实力哪怕是在睡觉中，都比莎莉的沙拉曼达人格要强。” 228 擅长添麻烦的魔女小姐 　　诚然莎莉的沙拉曼达人格无法沟通、不分敌我，完全是威胁，但这不意味着沙拉曼达是无敌的存在。 　　换种角度思考，如果有人能在第二人格的状态下约依然能彻头彻尾压制住莎莉，她就不再是什么威胁了。 　　“主人说的是提亚马特大人？” 　　安娜对安洁莉卡说过的话倒背如流，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完成了筛选，由于安洁莉卡已经是老年人了，她的朋友大部分都在坟墓里，要说能陪伴安洁莉卡很久的朋友，实在屈指可数。 　　不如说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龙之母，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是最古老的龙族之一，有说法称提亚马特是最初的龙族，后来的所有龙都是她的子嗣，故此有着龙之母的称号。龙族生性高傲，瞧不起其他种族短小丑陋的躯体，但提亚马特是例外，她有变成人类模样的能力。 　　不过安娜其实清楚，提亚马特能变成人不是她的本愿，而是安洁莉卡的个人癖好使然。 　　得到了安洁莉卡点头以作肯定地后，安娜毫不掩饰她的忧虑。 　　“可是安娜记得，主人说提亚马特大人更偏向于独居……” 　　高傲的龙族向来都是单独行动，没有群居的习惯，哪怕是以家庭为单位，这也是安洁莉卡和提亚马特明明认识了很久却不选择一起居住的理由。当然另一方面是提亚马特不喜欢人类领地的风貌，而安洁莉卡因为总会对精灵美少女手脚不净，常年处在精灵岛黑名单上。 　　“没关系。” 　　安洁莉卡竖起大拇指，笑容格外璀璨。 　　“在厚颜无耻地麻烦别人这件事上，我相当有心得。”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主人。” 　　“你竟然把安洁的这个理解为优点么？” 　　葛蓓莉亚对此持反对意见，过去安洁莉卡都不怎么来找她。 　　如此一来，该如何安置莎莉的问题，姑且算是完美解决了，即便提亚马特处于睡眠状态，沙拉曼达的攻击也不可能对龙族造成致命伤，历史上还没有过妖精屠龙者，而莎莉显然也没有那个能力。 　　圣柜再次显现出投影，亚雷斯塔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在下很是意外。” 　　“我还以为会是失望呢。” 　　“确实有。留着她是个祸害……但在下也必须承认，若是与龙族相处，沙拉曼达的危险性无非是蚍蜉撼树罢了。原以为非凡者会是无情之辈，难道说你是其中的异类吗？” 　　“安洁从来都是这样。” 　　葛蓓莉亚撇了撇嘴。 　　“换做是我肯定不会留情，反正跟她又不怎么熟。” 　　葛蓓莉亚并非是在扮黑脸，假如她和安洁莉卡身份互换，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在给莎莉挖掘坟墓了，好好安葬莎莉是葛蓓莉亚唯一能做的事，但安洁莉卡就不会这样做。故此安洁莉卡才会向安娜道歉，这分明是讨好亚雷斯塔的机会。 　　话虽如此，亚雷斯塔却没有动怒的苗头，反而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在下的意见与「黑」魔女的做法相左，如果在下说你的做法没有通过在下的评判拒绝协助，你会怎样做呢？” 　　“早就想好了。只能打过去了。”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地说道，继续央求是不可能的，差不多仅剩一条路可选择，反正安洁莉卡最不缺少的是时间。安娜的魔力炉心有时间限制……然而只要让安娜进入待机状态，使魔力炉心停止运转，魔力炉心的寿命就不会继续减少。 　　时间方面，安洁莉卡有绝对优势。 　　“在下可以将之理解为威胁么？” 　　“也不是威胁，我可不是什么战斗狂。总要有人受委屈，我自己不想，美少女也不行，我想你就是可选项了。” 　　“唔……意思是说在下如果是美女，你会重新进行考量？” 　　“不否认。” 　　虽然安洁莉卡同样不会选择莎莉，但要是亚雷斯塔是美丽的大姐姐，安洁莉卡的确会想一些更能刷亚雷斯塔好感度的策略。现在的亚雷斯塔显然不是安洁莉卡的菜。 　　亚雷斯塔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来阿尔比恩吧，你正好也要去那里。” 　　“咦？你的意思是……” 　　“在下认为你与吾等的诉求有不谋而合之处，或许你和在下没有必须成为敌人的选项。黄金黎明在阿尔比恩同样有联络点，届时再联系吧。” 　　“等……” 　　葛蓓莉亚刚刚伸出手，亚雷斯塔便切断了联系，气得葛蓓莉亚差点没把圣柜砸烂。 　　“这家伙完全是把我当做通讯用工具人嘛！对前辈一点不尊重！” 　　“我有点不明白……葛蓓莉亚，以你对黄金黎明的了解，亚雷斯塔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洁莉卡一头雾水，亚雷斯塔切断通讯的速度实在太快，分不清到底是感受到了威胁还是厌倦了与安洁莉卡地谈话。 　　“……亚雷斯塔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不在精灵岛，既然我们要去精灵岛不如干脆在那里汇合。” 　　“亚雷斯塔同意了？” 　　安洁莉卡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唯一能挽救安娜的方法。 　　葛蓓莉亚不悦地嘟囔着“不见得是好事”之类的话，但很快被安洁莉卡抱着安娜的欢呼声掩盖过去。 　　魔法秘社的存在都有其意义，黄金黎明也不例外。葛蓓莉亚还记得她加入黄金黎明时的诉求，从亚雷斯塔的说法来看，恐怕黄金黎明的目的从未有过变化。 　　——完美的生命体。 　　黄金黎明的追求是制造出完美的生命，他们认为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种族都是有缺陷的，本质上来说，黄金黎明的诉求更倾向于人造神明。 　　安洁莉卡被黄金黎明的首领判定为有共通的志向，说不定亚雷斯塔有解剖非凡者之类的糟糕想法。 　　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安洁。 　　葛蓓莉亚下定决心。 　　“安洁！我也出了不少力啊！怎么都不嘉奖我！” 　　“你不是每天都在向我要酬劳吗……” 　　“那个充其量是一日三餐，我还有享用下午茶的胃口哦。” 　　把阴霾一扫而空，葛蓓莉亚逼近了慌乱了安洁莉卡。 　　看着大闹成一团的两人，逃离安洁莉卡魔掌的安娜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但葛蓓莉亚为什么这么钟爱安洁莉卡的疑惑，在安娜心里越陷越深了。 229 【魔女与时之屋】 　　无论是寻找「弓」之勇者的后裔，还是去与黄金黎明的首领汇合，亦或者是去见旧友提亚马特，甚至是与精灵王的妻子继续藕断丝连，安洁莉卡有一万个必须要去精灵岛的理由。 　　而现在，安洁莉卡继续留在妖精岛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 　　“主人，前边就是达哈诺克了，那么请允许安娜先行一步。” 　　“哎，等……” 　　话音未落，安娜以轻盈的步伐，提前去往达哈诺克侦查。 　　“她是为了不让安洁继续犯傻。” 　　“哼、我在妖精岛遇到的各种怪事不都是你们的责任么？” 　　“我们是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给妖精增加色彩！” 　　早在几个星期前，安洁莉卡便探听到疑似勇者后裔的人出现妖精岛的达哈诺克，然而因为执意要先去找黄金黎明，安洁莉卡就把这件事搁置了。 　　“过了这么久，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当时可以让安娜和我们分开行动啊，这样既能找到黄金黎明，也能留住勇者的后裔。” 　　“我才不要和安娜分开。说起来，你们该不会也达哈诺克留下了不光彩的历史？” 　　“呜呜……安洁这么说我好难过，但我记得我们没去过达哈诺克。” 　　“可能是你忘记了。” 　　安洁莉卡可不愿意相信，老实说她的记忆就不怎么好，此前安洁莉卡曾经踏足过妖精岛不止一次，但如果问她哪次去过哪里，安洁莉卡不见得能答上来。 　　“我绝对不会。” 　　“唔……这是为什么？” 　　“我的身体是人偶做成的，可以把记忆压缩存储起来，需要用到的时候再读取，所以发生过的事情，除非是我主动删除，否则绝对不可能忘记。” 　　“在人偶方面还是你更专业一些……不对！莫非我们之间……？” 　　“我和安洁的每段美好回忆我都有标记保存下来。嘿嘿，安洁，我的安洁~” 　　“给我删掉——” 　　安洁莉卡总算搞明白为什么每天晚上葛蓓莉亚睡觉都会发出痴汉一样的笑声，原来她是在反复品鉴安洁莉卡不堪回首的过去。 　　安洁莉卡抡起扫帚追着葛蓓莉亚跑，侦查回来的安娜见到这一幕，不免为主人有如此友好而真挚的情谊而感到欣喜。 　　毕竟安娜只是对称呼葛蓓莉亚为主人有不可逾越的底线，她又不是主人只要有我就好了之类的病娇女仆，能看主人有朋友，安娜会由衷地为安洁莉卡感到开心。 　　“安娜回来了，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主人，达哈诺克是很安全的地方，不过地脉依然受到了影响。” 　　安娜故意没有告诉达哈诺克具体是哪里与众不同，但安洁莉卡对安娜抱以无条件的信任，既然安娜不认为有危险，那么肯定没问题。 　　很快，安洁莉卡一行人便抵达了达哈诺克：风景秀丽的妖精集落，其中高高挂起的两面旗帜最为抢眼。 　　其中一面旗帜是如同海贼的标志，一般来说海贼旗的正面是骷髅头，然后辅以两根交叉的骨头，然而达哈诺克上方的旗帜是巫师帽，取代骨头的是两把扫帚。 　　“那是「青」的标志。” 　　葛蓓莉亚一眼认了出来。 　　“葛蓓莉亚大人认识「青」魔女？” 　　“我们几个活得比较久的都互相认识，「青」算是比较内向的类型，她有写小说并配置插画的习惯，其中有一部是海贼主题相关的小说，里边的海盗团标志正是那个。” 　　在小说里海贼团里并没有魔女，单纯是构筑的架空世界，有个强大的魔法师以甲板清洁工起家，一步步成为海贼船长，于是便采用了颇有自嘲意味的海贼旗。顺带一提，小说的内容是海贼船长四处掠夺女人的故事，并不是什么适合青少年观看的正经小说，但「青」基本没写过什么正常内容。 　　“「青」写的小说也就水平一般般啦，插画确实有水准。” 　　安洁莉卡很不服输，她觉得「青」的小说完全是买插画送厕纸，销量那么好绝对有插画的功劳。遗憾的是插画师亦是「青」本人，安洁莉卡再怎么嘴硬也说不出「青」要给插画师磕一个这种话。 　　安洁莉卡粗浅的观察了一下达哈诺克，发现此处亦是香料的生产地，人类冒险穿越拉莱耶海域的理由之一。 　　“看来这里是当年「青」魔女来过的地方。「青」魔女曾经改变过妖精岛的气候，导致妖精岛的四季温度更加平稳，但她没有每个地方都去过，像我们这样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光是通过接触部分地脉，就足够影响整个岛屿的环境了。” 　　“主人印象中的「青」魔女是怎样的人？” 　　“成为非凡者都会拥有不老与不死的寿命，同时也会免疫大部分疾病，她属于在后者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作息时间很不规律，一点都不担心身体，明明是美少女都快要熬夜出黑眼圈了。” 　　安洁莉卡可见不得美少女暴殄天物，可是「青」总说什么快要赶不上截稿日期了，她有一个很糟糕的习惯，当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的时候，往往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到最后一段时间，就像放了暑假却要把暑假作业堆积到最后一天一样。 　　安洁莉卡也没什么理由指责「青」，实际上她同样是这样的人，非常喜欢偷懒。 　　不过先把「青」的个人习惯放在一边，达哈诺克挂着「青」魔女撰写的小说旗帜，理由极其简单。 　　“妖精是会铭记恩德的种族，「青」曾经到过的地方，妖精会以她们的方式来表达对「青」的感谢，我想这就是达哈诺克挂着「青」的旗帜的理由吧，至于另一面旗帜……” 　　达哈诺克挂着的两面旗帜中，另一面并不属于「青」，但它同样十分眼熟。 　　凯尔特十字，属于人类世界中，最庞大的教会的标志。 　　【魔女TIPS】 　　「青」有写小说且拖更的习惯，时间最长的一个系列曾拖更了两百多年才更新。 　　“爷爷，您当年追的小说终于更新了，我现在烧给你。” 　　如果听见这句话，请不要奇怪，那孩子的爷爷一定是追更了「青」魔女的小说。 230 魔女小姐与血族 　　“欸？教会的标志……？” 　　安洁莉卡忽然有一种微妙的预感，要知道妖精族不存在信仰这一习俗，即便是曾经改造过他们生存的岛屿的「青」魔女，妖精们也没有将她奉为神灵，他们会感激「青」魔女所做的一切，但妖精们很难诞生出宗教的概念。 　　也就是说，妖精是不可能自发去信仰人类宗教的，尽管他们会模仿人类的文明，可是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会照抄。 　　毫无疑问那面人类教会的旗帜是外来物。莫非流言中的「刃」之勇者后裔是…… 　　“她们就是你说的朋友吧？欢迎来到达哈诺克！” 　　“是的，有劳您为我们介绍达哈诺克了。不过请容我纠正，是主人不是朋友。” 　　“主人……唔……” 　　有一位长着白胡子的妖精前来欢迎安洁莉卡等人，他是达哈诺克集落里的长老，翅膀收敛到身后，这是上了年纪的妖精才会有的特征。妖精通常都会保持年轻的姿态很长时间，在翅膀的状态上表现出年月的差池，但并非所有妖精都如此，依然会有老年妖精的存在。 　　胡子妖精正是安娜侦查达哈诺克时遇见的妖精，达哈诺克同样秉持着热情好客的妖精特性，毫无防备的介绍了达哈诺克的一切，只不过妖精没有主仆的风俗，不太好理解为什么安娜称呼安洁莉卡为主人。 　　妖精总是包容的，即便不能理解，他们也会退后一步，尊重他人的选择。 　　“你好，我想问一下那面旗帜的由来。” 　　“喔，你说那个啊。” 　　胡子妖精瞥了一眼安洁莉卡手指的方向。 　　“前段时间达哈诺克来了一位很热情的异乡人，孜孜不倦的说信仰神明的福音什么的……我们不是很懂，沟通过后知道跟着她念一段话、把那面旗帜挂上去，她会很开心，于是我们照做了。” 　　“你们还真是……乐于助人……” 　　“哈哈，反正我们又没有损失。既然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快乐，我们何乐而不为。” 　　胡子妖精捋着胡子笑道，他可能到最后都没搞明白那个人是来传教的，奈何妖精们没有宗教的概念，最后仅通过表面形式达成了传教士的愿望。 　　“你们是她的朋友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一句，她是美少女么？” 　　“按照人类的标准，我想应该算是？” 　　“很好，我是她的好朋友。” 　　“安洁……” 　　葛蓓莉亚满头黑线地望着安洁莉卡，对此安洁莉卡理直气壮地反驳。 　　“众所周知，我可是美少女之友。” 　　“安洁分明是想发展到友谊之上的关系。” 　　“在发展到这种关系之前，难道不是纯洁无瑕美好的友谊吗？” 　　“好人渣的发言——” 　　安洁莉卡完全无视葛蓓莉亚的鄙夷，知道对方是美少女后，她变得更加热情主动了。 　　“为了确认是不是认错人，我想核对一下她的特征。她的名字是？” 　　“她本人自称名叫爱丽丝。” 　　“咕……听起来像是纯洁不可侵犯的美少女才会有的名字……咳咳，我的意思是没错，果然是我们的朋友。” 　　胡子妖精的表情无比困扰，妖精向来不擅长质疑他人，所以很容易上当受骗，胡子妖精觉得有些许的违和感，安洁莉卡真的是爱丽丝小姐的朋友么？ 　　“样貌？” 　　“金发、赤瞳，身高……比你们都要略高一些。” 　　“有没有类似虎牙的尖锐牙齿。” 　　听到安洁莉卡的询问，胡子妖精彻底放下了戒心，甚至为自己先前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有的，爱丽丝小姐有四颗尖牙。在背后评论他人并非我的本意，但她的尖牙有些令人生畏。” 　　妖精知道人类当中有些人会有虎牙，然而爱丽丝的尖牙完全是能够贯穿肌肤的程度，已经可以咬破他人。 　　“主人，这个特征是……” 　　金发，赤瞳，令人望而却步的尖锐牙齿，结合这些信息，安娜瞬间联想到了某个极其特殊的种族。 　　安洁莉卡自然知晓安娜想说什么，她点了点头。 　　“没错，是血族才会有的标志。” 　　血族，亦有吸血鬼这一蔑称，两者本质上没有区别，区别在于前者能保持理智，优雅而不失尊贵，完全是上流社会的做派，后者则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肆虐其他种族的领地，渴求鲜血，是每个种族的公敌。 　　血族堕落为吸血鬼取决于其吸血冲动，长期无法得到鲜血的滋养，血族就会逐渐失去理智，堕落成为顺从本能的野兽，也就是吸血鬼。在人类世界的领地，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怎样区分血族和吸血鬼，将二者混为一谈。 　　“「刃」之勇者的后裔，居然是血族……” 　　“不是居然哦，我的安娜。” 　　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到了见多识广的老年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卖弄的时候了。 　　“血族的繁衍方式是通过吸血行为将其他种族转化为眷属，在学术界很多研究者都有疑惑，既然血族的繁衍方式如此特别，那么最初的血族是如何诞生的呢？” 　　“「刃」之勇者制造了血族？” 　　“是的，「刃」之勇者的固有魔法会影响持有者本身，最终诞生出了世界上最初的血族，从这个角度来说，所有血族都是「刃」之勇者的后裔。当然啦，很多血族都不清楚自身种族的由来，但每一代的「刃」之勇者都会受到影响，除非早夭，否则必定会成为血族。” 　　“……主人对血族的女孩子也很感兴趣？” 　　看到安洁莉卡一脸兴奋的模样，安娜多半明白了什么。没有堕落为吸血鬼的血族都是俊男美女，尽管他们的皮肤惨白得病态，但并没有到毁坏五官的美感的程度。 　　“她是传教士欸！不觉得超有趣吗？” 　　安洁莉卡对美少女很有包容度，却不会无理由的迁就，比如说自愿去给血族少女鲜血当血包什么的，可如今的「刃」之勇者的后裔爱丽丝有着让安洁莉卡兴趣十足的反差。 　　「刃」之勇者爱丽丝是血族的同时，竟然还是一名信仰极其虔诚的信徒。 231 时之屋 　　要说哪个势力对剿灭吸血鬼最为积极，那么莫过于人类世界的教会了。吸血鬼不喜好兽人和亚人的血——据说兽人是因为体味太臭了——比较喜好精灵和人类妙龄女子的血液，而这也是血族的共识。 　　然而精灵普遍拥有魔法，人类女子就成了首要袭击对象，教会的修道院向来只有宣誓守贞的女子，反而成为了吸血鬼袭击的重灾区。另一方面，教会的宣扬想来是信奉宗教才是正途，他们兼当精神寄托的职责，如果遭受如恶魔般的吸血鬼袭击教会却毫无作为，便会失去信徒们的信任。 　　某种程度上，血族和吸血鬼难以区分，也有教会为了维持自身形象的努力宣传吧。教会讨伐吸血鬼几乎不会区分对方是血族还是吸血鬼，因为这是增加教会正面形象和功绩的大好机会。 　　在这样的背景下，无论血族还是吸血鬼，都与教会近乎不共戴天……但从安洁莉卡在妖精岛的游历来看，名为爱丽丝的传教士绝对是虔诚的狂信徒。 　　“血族美少女传教士，这种反差感简直是在我的性癖上跳舞！” 　　“主人，请注重淑女的形象。” 　　安娜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提醒安洁莉卡了，虽然不是很懂具体的逻辑，安娜认为安洁莉卡的癖好确实有些异于常人，且不说会对美少女感兴趣这一点，安洁莉卡自称对萝莉提不起兴致，却又说萝莉妈妈她能接受，在这个世界，萝莉妈妈是个极其新颖的概念，就连安娜都是经安洁莉卡教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劝安洁都改不了花心的坏习惯，不过这样一来，差不多可以确认那个传教士正是我们要找的「刃」之勇者后裔了。怎么样，安洁，我没有骗你吧？那么是不是……？”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好了。” 　　“嘿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葛蓓莉亚笑着一拍手掌，安洁莉卡叹了口气，她知道葛蓓莉亚提供情报绝对不是为了报酬而来，只是这家伙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折腾她的机会，搞得很像葛蓓莉亚每次都是在馋身子。 　　“离开妖精岛之前，我们去一次亚德瓦哈。” 　　意外的是葛蓓莉亚这次并没有馋身子，而是提出了新的条件。 　　安娜检索数据，立刻说出了亚德瓦哈的信息。 　　“亚德瓦哈，坐落于妖精岛提尔纳诺北方的模仿人类的城镇，由妖精中的丘比特创建，又名为恋人之城。” 　　“要去亚德瓦哈么……” 　　安洁莉卡大概猜到葛蓓莉亚想做什么，看来她已经不满足于在人类教会那里通过威逼利诱搞到的假结婚证，甚至想到更远。 　　“怎么样？安洁？” 　　以前都是咄咄逼人占据上风的葛蓓莉亚，明明是在向安洁莉卡提出要求，此刻少见得如同恋爱关系中总是处在退让一方的弱势角色，紧张兮兮地望着安洁莉卡，唯恐安洁莉卡樱唇轻启，迎来的反而是拒绝的话语。 　　对于葛蓓莉亚来说，安洁莉卡一言不发的时间格外漫长。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都流逝过去，安洁莉卡给出了她的答复。 　　“真受不了你……” 　　“……” 　　“好吧。去一趟又少不了什么。” 　　“这么说安洁是答应了？” 　　“我还能怎么办？先说好，我是无法违抗你的淫威才同意的，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洁~~~” 　　葛蓓莉亚飞扑上来，但迎接她的不是安洁莉卡柔软的肌肤，而是安洁莉卡的扫帚。 　　“还没完呢。我们根本不知道叫做爱丽丝的传教士在哪里，她多半已经不在达哈诺克了，得先找到她才行。” 　　在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拉扯的期间，安娜很知趣的没有让东道主冷落，自己先和胡子妖精聊了起来。安娜和胡子妖精谈论的话题都无关紧要，为的正是能随时退出话题，把话语权重新交还给主人。 　　“爱丽丝现在去了哪里？” 　　“不清楚。” 　　胡子妖精如实说道。 　　“她离开时没和我们打招呼……现在想来，她说神的注视下我们都是兄弟姊妹，无论身在哪里，灵魂都向往着天堂……这些话可能是告别。” 　　安洁莉卡和胡子妖精都不是信徒，不能理解狂信徒的思维，达哈诺克的妖精们只是为了让远道而来的爱丽丝欢心，才同意把旗帜挂在上边，本身并没有接受洗礼。 　　“她最后见到的是哪位妖精呢？” 　　“时之屋的奥西恩。” 　　“时之屋……？” 　　“很久以前，达哈诺克的环境被善良的「青」魔女所改造，同时诞生了某个奇景：在达哈诺克有个洞窟，接连着一片独特的洞天，我们管它叫做时之屋。奥西恩和他的妻子住在时之屋里，是我们的邻居。” 　　安洁莉卡和安娜对视了一眼，她终于明白安娜所说的达哈诺克的地脉受到影响指的是什么了，既然是在「青」魔女改变环境后才诞生的，无疑是地脉受到改造产生的紊乱。 　　与黄金黎明的胡作非为有所不同，「青」魔女所造成的特殊影响非常有限，胡子妖精说时之屋存续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引发过混乱。 　　向胡子妖精问过时之屋的位置，安洁莉卡一行人来到了胡子妖精指明的洞窟入口，入口被妖精装饰为大门，其入口大小也确实和民宅无异。 　　门没有上锁，胡子妖精说拉开大门进入即可，妖精似乎没有锁门提防的习惯。 　　然而拉开洞窟入口的大门，迎接安洁莉卡的是一片如同传送门的旋转光晕。 　　“接连着独特的洞天……另一边是个单独的小世界？” 　　安洁莉卡还以为仅仅是修饰词而已，没想到「青」魔女的改造地脉居然在达哈诺克开启了异世界的入口。 　　安娜再次主动请缨去探路，但这次安洁莉卡没有同意，尽管洞窟入口初极狭，才通人，不过只要前后牵着手，再进入就没问题了。在安娜的一再坚持下，最后还是由安娜打头阵，葛蓓莉亚殿后，依次进入时之屋。 232 深眠症 　　时之屋，无论是从名字还是入口的地形，都不免联想到狭小与昏暗的空间，但跨越传送门的门扉过后，迎接安洁莉卡的是不亚于妖精岛环境的怡人天地。 　　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暖意的微风，一望无际的草地……仿佛只会在画家的画卷和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色，此刻正呈现于她们眼前。 　　不幸的是，三人都没有面露喜色，如果只是普通人，会立刻沉浸在这宛如天堂的美景中，然而安洁莉卡是魔法师，她会率先注意到的是时之屋的魔力。 　　时之屋带给安洁莉卡一种违和感，这里存在着不能忽视的魔力，可安洁莉卡却不能干涉，魔力如同与空气凝固在一起，不能挪用分毫。 　　“主人，安娜的魔力炉心停止运作了。” 　　“欸？！” 　　安娜第一时间向安洁莉卡汇报了异常，对于自动人形来说这句话等同于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安洁莉卡很快反应过来，自动人形是没有蓄电的概念的，类似于主机电脑拔掉电源便会立刻停止运作，而现在安娜还在正常沟通。 　　安娜急忙为自己造成了主人的误解进行了补充。 　　“魔力炉心还在启动状态中……但确实没有在继续运作了，应该算是在启用的状态下没有运作所以保持在了启用状态的意思……？” 　　安娜说得像是绕口令一样，安洁莉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主人，安娜的编织语言能力有限，不能准确描述。” 　　“偶尔看到安娜慌张无措的样子也很有新鲜感。” 　　安洁莉卡说着拉起安娜的手，放在了她的胸口上。 　　“主人，您的心脏……没有在跳动？” 　　“连呼吸都一起省略掉了。” 　　安洁莉卡耸耸肩，即便她是不死的魔女，但平时也是有呼吸和心跳来正常维持生命，进入时之屋之后，这些都全部处于静止状态。 　　安洁莉卡心里已经隐约明白时之屋是怎样的状态了，葛蓓莉亚则很不留情面的把安娜的手分开。 　　“那边有人在看着呢。” 　　“有人看又有什么关系……”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也没有和葛蓓莉亚争吵。在绿毡铺地的原野上，有一个朴素的营地与整片风景格格不入，营地旁边的老人拄着木杖发呆，与其说是看着安洁莉卡这边，老人打从葛蓓莉亚注意到他开始就一直没动过。 　　安娜选择主动上前打招呼。 　　“您好，冒昧打扰了。” 　　“……” 　　没有回应。 　　老人一言不发，眼眸空洞而虚无，由于呼吸和心跳都不是必要的，安娜甚至无法第一时间判断出老人是否处于存活状态。 　　“帐篷里有人。” 　　安洁莉卡很不客气地把小营地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不经同意就进入到帐篷里检查。 　　帐篷里躺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也许是老人的女儿，她闭目沉睡，但安洁莉卡从她身上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魔力。 　　“好像是深眠症患者。” 　　“嗯……” 　　同样见多识广的葛蓓莉亚很快做出了判断，所谓深眠症是一种魔法构成的疾病，一旦接触到魔力便会进入深度睡眠，宛如植物人一般。 　　世界上完全没有魔力的场所少之又少，故此深眠症基本等同于绝症。即便是大王国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往往也没有把握根治深眠症。 　　“她的衣服……是一百多年前莱茵联邦北部的风格，现在已经被淘汰了。” 　　安洁莉卡认出了女子身上的衣服是百年前的老旧风格，女人总是爱美的，过时的风尚会被抛弃，没有人愿意穿老掉牙的衣服，可是沉睡的女人身上的衣服是现在已经绝迹的百年之前的老古董，因为恰好是安洁莉卡隐居的莱茵联邦的风尚，所以记忆犹新。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重新回到帐篷外，在安娜锲而不舍的坚持下，老人终于有了反应。 　　“人类的来客……真少见，以往都是达哈诺克的妖精来探望我们。” 　　老人看上去不怎么有精神，声音却格外有力，丝毫没有疲态。 　　“你是妖精们说的奥西恩？” 　　“那是我的名字。帐篷里是我的妻子菲欧娜。” 　　“妻子……” 　　奥西恩的外表年龄已进七十，沉睡着的菲欧娜才三十岁左右，这显然超出了正常夫妻的年龄差。 　　“你的妻子患有深眠症，我猜你是从人类的领地远道而来，将你的妻子放置在这里。” 　　安洁莉卡抬起手，感受着时之屋的微风。 　　“深眠症会使患者陷入沉睡，但仍然需要有人照顾，没有进食补给患者就会死亡。达哈诺克的时之屋处于诡异的时间停止流逝的状态，进入时之屋的生命会固定在进入的那一刻，无需新陈代谢，心跳和呼吸也都会停止，用来安置深眠症患者再适合不过了。” 　　受到「青」魔女的影响开辟出来的空间：时之屋，是一片能够停止肉体变化的魔法领域，菲欧娜安置在时之屋内，虽然无法迎接任何治疗，同时她的肉体也不会恶化。 　　“你是……魔法师……” 　　奥西恩睁大了眼睛，似乎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来，安洁莉卡并非普通的外来者。 　　尤其是看到安洁莉卡手上的魔杖另一端居然是扫帚，奥西恩许久都没有好好转动过的脑细胞终于发挥了作用，告诉他安洁莉卡可能是传说中的魔女。 　　“告诉我关于你们的故事吧，说不定我能想出个好点子，不过我得提前收取报酬。” 　　奥西恩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反正他根本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左右，奥西恩和菲欧娜是生活在人类领地莱茵联邦中的庶民，但奥西恩不是泛泛之辈，他拥有不错的魔法才能，很快便被当地的贵族招揽，有了一份吃喝不愁的稳定工作。 　　相比之下菲欧娜的魔法才能比较薄弱，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感情，两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会是一对平凡而幸福的夫妇——如果没有某个意外的话。 233 魔女小姐与不治之症 　　婚后的有段时间，奥西恩发现菲欧娜睡眠时间逐渐变长，起初他以为是妻子变懒了，因为自从他得到贵族赏识后，生活完全衣食无忧。 　　可菲欧娜似乎没有怠惰，每天醒着的时候都很勤快，然而睡眠时间却始终在增长，且进入睡眠过后无论怎样奥西恩都叫不醒。 　　直到有次没有熄灭火烛不小心引发了火灾，奥西恩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据扑灭大火的人说，即便是在熊熊烈火中，菲欧娜依然在酣睡，丝毫没有被浓烟呛醒的迹象。这绝不是正常的嗜睡该有的表现，于是在菲欧娜康复后，奥西恩动用了自己的人脉，邀请来了所有认识的魔法师和医生一起进行检查。 　　结果对奥西恩而言是晴天霹雳：菲欧娜被确诊为深眠症，一种和魔法相关的疾病，同时也是绝症。 　　菲欧娜目前还处于早期，一旦进入晚期症状，必须要将菲欧娜附近的魔力全部抽干才能将其唤醒。这种抽干魔力的仪式十分昂贵与繁琐，其领主出于义务协助了几次，之后告诉奥西恩，必须要他自己想办法才行。 　　奥西恩明白不是领主无情，十几次唤醒菲欧娜的仪式足够把领主一整年的税收花费得一干二净，领主协助了几次已经仁至义尽，为了挽救妻子，奥西恩只能依靠他自己，然而单依靠他一个人的魔法才能，根本不可能治愈妻子。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偶然间奥西恩从吟游诗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说，妖精岛上有个仙境，进入那里的人可以不食不眠，永不凋零。奥西恩无力独自照顾深眠症病入膏肓的妻子，他认为如果能找到那个传说中的仙境，至少可以免去照顾菲欧娜的忧虑，全心全意去寻找治好深眠症的方法。 　　“……我不远万里来到了妖精岛，吟游诗人将仙境美化的很厉害，但我还是找到了吻合的地方，也就是这里：达哈诺克的时之屋。在这里人不会变老，菲欧娜……她还是保持着一百多年前我带她来时的样子，百年如一日。” 　　“看来到最后你的寻找没有收获。” 　　“嗯。我把菲欧娜安置在这里后，便出去找根治深眠症的方法……妖精岛的妖精出乎预料的好说话，可哪怕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还是没找到深眠症的治疗方法。” 　　奥西恩的一无所获完全在安洁莉卡的预想之中，即便是魔女也对深眠症的根治没什么好主意，只不过有的是手段唤醒而已。 　　安娜听完奥西恩的叙述， 似乎颇为触动。 　　“离开时之屋身体会变得苍老，所以您在最后选择回到这里，与您的妻子共度永远的时光么？” 　　“…………” 　　奥西恩却没有正面回应。 　　安洁莉卡已经大致明白了奥西恩的诉求。 　　“那么我们能达成一笔公平的交易，我可以达成你的愿望，你也要给我所需要的情报。” 　　“情报……？” 　　“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个传教士来拜访过你。” 　　“传教士……哦，是有一位叫做爱丽丝的修女来过。我在时之屋的一百多年里，她是我见过唯一登陆妖精岛传教的修女。” 　　“安洁已经眼睛放光了。” 　　葛蓓莉亚默默扶额，修女是将其人生与贞洁都奉献给神的圣职者，虽然名义上是这样，但私下里真正守贞的修女其实不多，大部分都和主教、神父或贵族有神看了都摇头的关系。不过看到爱丽丝修女热忱的传教热情，她多半是真正心怀信仰的少数派吧，而这些再加上美少女属性，在安洁莉卡心里的好感度已经无限制拔高。 　　“她来我这里是为了传教的，我告诉她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姊妹，她一下子心领神会。” 　　奥西恩和爱丽丝有着相同的信仰并不奇怪，奥西恩来自莱茵联邦，是人类信仰较为集中的地带，这一原因是初代莱茵联邦的皇帝是教会的精神领袖：教宗亲自加冕，自此开启了君权神授的时代。 　　“之后她去了哪里。” 　　“她说她走过了妖精岛的每个地方……接下来她准备精灵岛阿尔比恩继续传教，将神的福音传播给精灵。” 　　“欸？去精灵岛？难道说她是从拉莱耶海域来到妖精岛的？” 　　安洁莉卡没想到爱丽丝的行动路线居然是这个样子，虽说她也要去精灵岛，多一件事倒也无妨。要知道抵达妖精岛的方式仅有两种：要么是从精灵岛抵达，要么是冒险穿越拉莱耶海域，安洁莉卡一直以为爱丽丝是从精灵岛那边过来的。 　　“我不清楚，但有可能。她的热情不会事先经过精灵岛毫无作为。” 　　“有说过具体走哪边吗？” 　　“圣约翰斯顿。” 　　圣约翰斯顿是精灵岛上的一处人类聚集地，以圣人约翰斯顿的名字命名，精灵有很强的排外性，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相传久远的过去精灵岛的某处爆发了恶性的传染病，恰巧登上精灵岛的人类传教士约翰斯顿亦是一名医生，协助精灵度过了难关，尽管圣人约翰斯顿的传教整体而言并不成功，不过为了纪念约翰斯顿的功绩，精灵族破天荒的以他的名字重新命名。 　　“走那边的话刚好和我们顺路呢。” 　　葛蓓莉亚笑嘻嘻地搭上安洁莉卡的肩膀，顺带一提，恋人之城亚德瓦哈同样是那个方向。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眉目，接下来该是安洁莉卡达成奥西恩愿望的时候了。 　　“好……接下来我们得去圣约翰斯顿了，希望她的脚程不要太快。我们的交易是对等的，你提供了我们需要的情报，我也该回报你所需要的东西。” 　　安洁莉卡将魔杖对准了奥西恩。 　　“——将你和菲欧娜送入天堂。” 　　【魔女TIPS】 　　很多种族都会把区分死后的世界，例如人类相信善人会上天堂，恶人会下地狱，兽人则相信勇士会成为英灵，懦夫会在地狱做不能转世的苦力。 　　真相是什么种族死后基本没差别，都归冥神管。 234 魔女小姐与时间的奔流 　　时之屋的时间是停止流逝的，但魔女依然能准确地找到其中的漏洞。 　　与其说是漏洞不如说是魔法依旧遵循着它的法则，时钟（Horologium）序列的魔法可以做到区域性的时间静止，与时之屋的原理相近。 　　同时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的魔法亦非无敌，相同序列的魔法属于中和效应，假如有另一个魔女同样会使用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她们同时静止时间就等于谁都没有静止，时间依旧在流逝。 　　安洁莉卡发动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的时之砂魔法，短暂地中和了原本不能变更自我状态的时之屋，创造了能够结束奥西恩和菲欧娜的可能。 　　奥西恩和菲欧娜在安洁莉卡的魔法影响下，没有痛苦地逝去了，他们的尸体在这时之屋内，永远也不会腐朽吧，他们将在此处得到新的永恒。 　　“安娜还以为他的愿望会是唤醒菲欧娜女士。主人，为什么奥西恩先生会这样选择呢？” 　　直到奥西恩仿佛睡去一般失去了生命迹象，安娜才选择开口询问，假如是阿比盖尔或维多利亚，她们一定会在安洁莉卡动手前询问甚至阻止，而安娜虽然不解但不会质疑安洁莉卡的选择，事实上奥西恩没有抵抗，也证明了安洁莉卡的理解是正确的。 　　“安娜，你还记得奥西恩对菲欧娜的称呼吗？” 　　“奥西恩先生一直直呼菲欧娜女士的全名……主人，您的意思是奥西恩先生已经不再爱菲欧娜女士了？” 　　“没有谁规定相爱之人一定要用昵称，不过我想他们的情况的确没有了感情。” 　　安洁莉卡的相近之人会管她叫安洁，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昵称，菲欧娜之类的名字并无必要，除非是硬要起一个小名。 　　“安娜，时间是很无情的东西哦。时之屋会停止肉体的变化，同时会终止肉体的一切所需，乍看之下近乎是永生的理想形态，毕竟就连我们也是需要营养来进行补给，维持活着的现状。” 　　“论永生我们可是前辈。” 　　葛蓓莉亚炫耀的口吻，配合她的面貌如同真正的安洁莉卡一样。 　　“但是有个东西，在时之屋没有被静止。” 　　安洁莉卡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安娜立刻心领神会。 　　“思想……” 　　“奥西恩待在时之屋里，他的思维不会处于静止状态，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度过了多久。他是一百年多年前的人类，时之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原野，因为不允许破坏，他连做一些手工消遣都做不到。” 　　假如妖精搬进来一些木材，奥西恩不能用魔法或手工把木材变成家具，因为他在时之屋内无法破坏这些木材，而这也是为何时之屋内如此整洁的缘故，奥西恩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力改变时之屋的一切。 　　“经历了漫长的时光消磨，他对菲欧娜的爱已经消磨得什么都不剩了，我想奥西恩当年无疑是很爱菲欧娜的，以他的地位大可以抛弃患上绝症的菲欧娜，可他没有这样做。” 　　尽管这么说有歧视的倾向，然而在有魔法的世界里，魔法资质往往意味着高人一等，魔法师总会不愁吃穿，许多家境不富裕的家庭选择多生，一来是教会的教义不允许主动让胎儿胎死腹中，二来正是许多贫苦家庭都期盼出一个天才魔法师，足以瞬间改变家境，一人养活全家。 　　奥西恩能得到贵族的青睐，意味着他的魔法资质已经达到了步入高等社会的级别，他完全有能自己选择女人，甚至凭借自己的意愿去更换，只要和当地的神父搞好关系，没人能制裁常年更换老婆的魔法师。 　　奥西恩没有选择这样做，他深爱着菲欧娜，即便菲欧娜确诊为深眠症依旧没有放弃，不惜舍弃不愁吃穿的优渥生活，孤身一人带着菲欧娜远赴陌生的妖精岛。在达哈诺克的时之屋安置好菲欧娜之后，奥西恩独自寻找根治深眠症的方法，直到他不再年轻，头发与胡须都变得苍白。 　　垂垂老矣的奥西恩回到了时之屋，或许是想陪伴菲欧娜，或许是对死亡感到畏惧，无论是哪种原因，安洁莉卡都无从了解，唯独可以断言的是，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时间既残忍而又无情，但折磨着奥西恩的不仅是时间。时钟（Horologium）序列一的时之砂能做到时间静止，不过静止的时间会被世界的修正所弥补回来。” 　　以安洁莉卡的能力来说，她能做到终止包括精灵岛和妖精岛在内的时间3秒钟，魔法师的对决中3秒钟足够决定生死了。 　　那么停止的3秒该如何计算呢？答案是它并不是凭空消失了，当时间的静止结束后，世界会进行自我修正，安洁莉卡在1分1秒静止时间，结束后不会是相同的时间，而是1分4秒。原则上安洁莉卡造成的伤害都是在1分1秒被静止的时间点诞生的，修正过后便会变成安洁莉卡在1分1秒到1分4秒之间造成伤害，对方在这3秒内待在原地挨打。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说奥西恩在60岁的时候进入时之屋，在时之屋待了一年，当他离开时之屋回到达哈诺克的时候，会被修正弥补上一年的时间差，身体苍老一岁，变成61岁的身体。虽然理论上是这样讲，但一年已经超过了修正的范畴。” 　　“世界的修正存在限度？” 　　“因为单纯用魔法很难达到限度，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额度是多少。总之一年时间肯定是超标了，估计奥西恩待在时之屋的时间会更久。我想一开始的时候，凭借着对菲欧娜的爱意，奥西恩可以忍受一成不变的时之屋，可是菲欧娜永远处于深眠症之中，不能被唤醒，思维也不会有变化，奥西恩依然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大概在某个时间点，奥西恩决定结束这一切，他准备离开时之屋结束自己的生命。” 　　时之屋里既诞生不了新的生命，亦无法使生命迎接终结，奥西恩打算离开永远不可能有变化的时之屋，然而—— 　　“那时的奥西恩会发现，他无法踏出时之屋半步。” 235 魔女小姐年老健忘 　　“主人的意思是……奥西恩先生因为滞留在时之屋的时间太久，导致他无法受到世界的修正，进而被排斥出去？” 　　“原理差不多是这样。虽说奥西恩也是魔法师，但他远远没有接触到序列一魔法的领域，自然不可能知道魔法的残酷。被困在时之屋的奥西恩拥有永不消亡的生命，同时也只能待在永远不会有变化的时之屋，什么都做不了。当然啦，奥西恩的魔法才能也会受到限制，不能有任何成长，连自己破局的可能性都失去了。” 　　“听起来反而更像是酷刑。” 　　“什么都做不了说是刑法也没错，据说人长期待在封闭的环境里，精神状况会出问题。说不定奥西恩也曾陷入过疯狂，最后疯狂到了极致又恢复了平静。时之屋连奥西恩是否疯狂过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做什么都是徒劳。不过，妖精们是善良的种族，我想他们应该会每过一段时间都来探望奥西恩，但这仅仅是杯水车薪罢了。” 　　妖精们能做的无非是给奥西恩带一些东西，陪奥西恩聊聊天而已，根本解决不了奥西恩的困境。 　　在漫长的时间消磨下，无比深爱菲欧娜的奥西恩，失去了那份爱意，不变的时间里会发生变化只有奥西恩的思维。说不定他厌恶过曾经的自己，亦或者他对菲欧娜萌生过憎意，安洁莉卡不知道奥西恩具体的想法是什么，可能肯定的事仅有一件。 　　奥西恩的愿望是寻求一死。 　　他无比渴望得到安宁，渴望归于平静，哪怕是去地狱经受苦难与责罚，他也心甘情愿。 　　安娜会为奥西恩的不幸而默哀，奥西恩曾深爱着菲欧娜，却在时之屋的折磨下变得浑浑噩噩。然而短暂的哀悼过后，安娜重新把关注点放回了主人身上。 　　“主人您曾说您每过一段时间会重新出行，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吧。” 　　“要是有数不清的电子游戏能玩，我能待在迷雾山脉的小屋直到天荒地老，可惜并没有。想要避免自己无聊到精神失常，我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离开迷雾山脉出去走走。所以为了能让我多待在家里宅久一点，安娜你得一直陪着我才行哦。” 　　“安娜会全力满足主人的命令。” 　　“话说回来，安洁。” 　　葛蓓莉亚脸上洋溢着骄傲与自满。 　　“奥西恩的感情才经历一百年就消磨得什么都不剩了。” 　　“其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安洁莉卡罕见的为不怎么熟络的人说了公道话，正因为难能可贵，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海誓山盟才会被人们津津乐道。奥西恩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他不是纯粹与菲欧娜共度一百年，只能看着永远不可能苏醒的菲欧娜，被时间的奔流无情地冲刷。 　　“可是安洁你看，我对安洁的感情从来没变过~” 　　“唔……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如此。” 　　“好平淡的反应！安洁不该是猛然惊醒，最爱自己的人一直都在身边么！” 　　安洁莉卡记不清认识了葛蓓莉亚有多久，大概有四位数的年份了吧，自从葛蓓莉亚开始追求安洁莉卡开始，确实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毅力，这一点连安洁莉卡都无法否认。 　　葛蓓莉亚持之以恒的追求是安洁莉卡早已习惯的事情，倒不如说葛蓓莉亚稍微正常点大概早就不是现在的微妙关系。正因为知道时间会改变许多，葛蓓莉亚长久不变、乃至是变本加厉的感情才更显难能可贵。 　　“葛蓓莉亚大人，安娜认为主人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人，但安娜一直有个疑惑，葛蓓莉亚大人是如何迷恋上主人的呢？” 　　“其实我也很好奇。” 　　“主人原来不清楚葛蓓莉亚迷恋您的原因？” 　　“迷恋我是的人数不胜数，应该说对我这样的美少女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才绝对有问题，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弄清楚具体的原因嘛。话是这么说，葛蓓莉亚已经到了连我都傻眼的程度了。” 　　安洁莉卡与葛蓓莉亚认识了很久，长期处于葛蓓莉亚疯狂追求安洁莉卡的状态，可要说为何是这样，连安洁莉卡都记不起来具体的原因。 　　英雄救美之类的戏码，安洁莉卡从来不记得自己做过。 　　“因为……” 　　成为瞩目焦点的葛蓓莉亚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安洁莉卡和安娜都等待着葛蓓莉亚的答案。 　　“安洁，看起来很好欺负。” 　　“……哈？” 　　安洁莉卡略微有些期待的表情完全凝滞住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惹过葛蓓莉亚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去亚德瓦哈什么的还是改天吧。” 　　“不要啊——安洁——” 　　即便葛蓓莉亚哭哭啼啼地抱住安洁莉卡，安洁莉卡依然毫不掩饰她的嫌弃之情。安洁莉卡还以为是她的个人魅力迷住了葛蓓莉亚，千百年来都不变心，原来葛蓓莉亚追求她是一直想欺负她？ 　　这算什么啊。 　　安洁莉卡甚至开始反省，莫非她真的透露出一种很好欺负的气质？没可能，当年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时候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不过葛蓓莉亚没有撒谎，她从第一次见到安洁莉卡的时候，就隐约觉得她很可爱——尤其是受到委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某种程度上，和葛蓓莉亚钟爱于失去的古怪癖好不谋而合，因为那种时候安洁莉卡一定会委屈到饱含泪水。 　　安洁莉卡不记得自己最初见到葛蓓莉亚的时候做了什么，但葛蓓莉亚的记忆存储，足以清晰地铭刻住一切。 　　【魔女TIPS】 　　非凡者大致可以这样区分。 　　「黑」：秩序善良→混乱善良（好人→奇怪了点但大致是还算是好人） 　　「白」「橙」「青」：混乱中立（不会主动做坏事但真的做了也不会有负罪感） 　　「红」「金」：中立邪恶（自己开心就好了的家伙） 　　「灰」「紫」：秩序邪恶（信奉着属于自己的秩序并对现有的秩序发起叛逆） 　　「蓝」：混乱邪恶（屑） 236 【魔女与恋人之城】 　　——这是仅有葛蓓莉亚才有记忆的小插曲。 　　发生于某个烈阳高照的午后，对早已成为非凡者的葛蓓莉亚来说，时间是个非常笼统的概念，不再会因为年龄的增加而感到焦虑，也从来没有虚度光阴的概念。 　　顺带一提，葛蓓莉亚的外貌虽是少女，但成为非凡者的年纪要比现在的人偶外表要大得多，由于可以为自己重塑躯体转移意识，葛蓓莉亚选择了自己的少女时期作为外壳，一些缺陷也能手动进行调整。 　　然而时间一长难免会觉得无聊……葛蓓莉亚偶尔会有怠倦期，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娱乐的方式基本都腻味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太阳暖洋洋的呢……” 　　躺在树木的枝条上的葛蓓莉亚喃喃自语，略显炎热的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照射到她的身上恰到好处，葛蓓莉亚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但这棵树倒是清闲的好去处，没有烦人的蚊虫，又能挡住阳光的的直晒。 　　葛蓓莉亚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会躲在树上偷懒，单纯是现在无事可做而已，没有打发时间的好主意，不如干脆找个地方晒晒太阳吧。 　　不过葛蓓莉亚的悠闲时间没有持久，粗野的声音扰乱了葛蓓莉亚游离的思绪。 　　“喂！你这家伙怎么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让你把我的鞋子擦干净，你跑哪里去了？” 　　“……？” 　　吵吵嚷嚷的是三个年轻人……不，应该说是小孩子吧，大约十岁出头的样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其中一个块头比较大的男孩子，抓着女孩的麻花辫，粗暴地对待着女孩子。 　　好烦人啊…… 　　葛蓓莉亚瞧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村落里常有的霸凌行为，麻花辫女孩身形瘦小，只有被两个男孩欺负的份，大个子男孩似乎要求麻花辫女孩给他擦鞋，但是麻花辫女孩被跟班男孩叫去找他们的家的狗了，所以时间不够。 　　为了自证清白，麻花辫女孩甚至展示了她的膝盖上的伤，她说是帮忙找狗的时候不小心跌倒了。 　　“真没用！” 　　大个子男孩毫不留情地将麻花辫女孩推了个跟头，没有半点同情心，毕竟真的有同情心这种东西的话，根本不会做出霸凌的行为。 　　“谁要你找狗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是你的错。” 　　“对，是你太没用了。” 　　“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鞋子现在还是脏兮兮的，你说怎么办才好。” 　　“我现在帮你擦干净……” 　　“……” 　　葛蓓莉亚静静地任由霸凌行为继续下去。 　　要说没有能力去制止，无疑是谎话，葛蓓莉亚的能力绝对不像外貌般柔弱，成为非凡者意味着至少要在五个魔法序列中达到万人之上，而葛蓓莉亚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连宫廷首席魔法师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但是否有能力和想不想去制止是两个概念，葛蓓莉亚对此毫无兴趣，尽管她一眼看得出来三个人都没有魔法资质，完全是她随手可以打发掉的普通人，可是葛蓓莉亚现在只想偷懒。 　　两个男孩窃窃私语了一下，而后大个子男孩露出了坏笑。 　　“光是擦干净？那样的话和之前要你做的事没什么两样，怎么能算你认识到了错误？” 　　“我……我道歉……” 　　“道歉可没用，你要是知道自己错了……就给我把鞋子舔干净。” 　　“呜……” 　　村子里的男孩向来都喜欢跑来跑去，不可能有干净的鞋子，麻花辫女孩一下子就出现了哭腔，但两个男孩哈哈大笑，跟班的男孩还喝令麻花辫女孩动作快一点。 　　葛蓓莉亚并不觉得两个男孩坏到不可思议，在葛蓓莉亚的见识中，成年人往往会因为生计、道德等因素遏制住坏念头，但孩子的恶就是纯粹的恶，无拘无束，故此霸凌行为总会发生。 　　即便跟班男孩准备按着麻花辫女孩去让她舔鞋子，葛蓓莉亚依旧是躺在树上晒太阳而已。 　　“——到此为止。” 　　准备袖手旁观的葛蓓莉亚听到了一个声音。 　　葛蓓莉亚本来已经不准备去关注树下的霸凌行为了，但陌生的声音还是促使她去寻觅声音的主人，因为那是十分美妙的声音，足以登上王宫宴会的舞台，去博取国王和王后的欢心。 　　“咦……” 　　事先声明，葛蓓莉亚是很正常的少女，忽略掉真实年龄已经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小问题后，其他方面与少女无异。见到比自己还要可爱的女孩子不会心生怜悯，反而会有一些嫉妒之类的情绪在里边。 　　据说女人之间互相评价“真漂亮”，可能有奉承话在其中，但如果在私下里说哪个女人“穿得真骚，一看就知道没少勾搭男人”，这才代表这个女人确实漂亮。发自内心的赞美终究是少数，因为嫉妒而萌生的诋毁才是女人间勾心斗角的常态。 　　葛蓓莉亚遇见的本该是后者，感到嫉妒，然后吸取掉对方的优点，并对自己的下一幅人偶躯体加以改进。 　　前来制止两个男孩的是一位魔法师打扮的少女，肤白发长，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若要葛蓓莉亚以人偶师的审美角度来看，她一瞬间产生的感情便是自己现在的人偶躯体完全是失败品，那个魔法师少女才是世间极品。 　　“欺负人可不是好孩子。” 　　两个男孩张大了嘴巴，单看打扮和手中的魔杖，一看就知道陌生的少女是魔法师，对于没有魔法才能的人来说魔法师是需要畏惧的贵族。或许是少女没有遮掩容貌的缘故，青春期的小男孩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嗯？好像不小心把你们迷住了？哎呀呀、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 　　看着自怨自艾起来的魔法师少女，葛蓓莉亚突然觉得虽然她有一副好皮囊，内在却似乎有点古怪。但怎样古怪也好，至少她主动去制止了霸凌行为，葛蓓莉亚认为她应该算是魔法师中的善类。 　　魔法师中自视甚高的才是大多数，好人魔法师并不多见。熟练地用魔法赶走两个男孩后，魔法师少女来到麻花辫女孩旁边，亲切地伸出手。 　　“已经没事了哦，他们以后……” 　　啪—— 237 黑与白的魔女 　　打了一巴掌。 　　麻花辫的女孩一巴掌甩到魔法师少女伸出的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仿佛两者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就在刚才，魔法师少女才帮麻花辫女孩赶走了霸凌她的人。 　　葛蓓莉亚的人偶躯体配置都是最优的，其中自然包括视力，虽然有一段距离，葛蓓莉亚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麻花辫女孩脸上竟然尽是愤怒。 　　“……谁要你帮我了。” 　　“……” 　　“你自以为逞英雄很帅气吗？你走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恶心死了，你只为考虑地你的伪善，根本没有考虑我的处境！” 　　没有丝毫的感激，麻花辫女孩反而愤怒的叱责魔法师少女的伪善。 　　的确如此……魔法师少女与麻花辫的女孩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村落，葛蓓莉亚看得出来麻花辫女孩压根没有魔法资质，而单论体格上的差距，她不可能打得过那两个男孩。 　　然而即便是这样，将矛头指向才帮助过自己的人，究竟算是什么呢？ 　　葛蓓莉亚的视线无法从魔法师少女的面庞上离开。 　　那个瞬间的表情，葛蓓莉亚不知该怎样去形容。 　　悲伤？ 　　痛苦？ 　　不解？ 　　五味杂陈的感情在一刹那浮现，但唯独有一点葛蓓莉亚能够确定。那是很惹人怜爱的表情，以及……对，有一种想再次见到的冲动。 　　她应该是很好欺负的人吧。 　　葛蓓莉亚这么认为，换做是她，她不会被麻花辫女孩斥责，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属于会袖手旁观的一类人，即便有制止的可能，葛蓓莉亚也不会去为素不相识的人出头。 　　这不代表葛蓓莉亚是纯粹的冷血无情之人，对于身边的亲人和朋友，葛蓓莉亚依然会重视他们，但像魔法师少女这样的多管闲事，是与葛蓓莉亚无缘的。 　　魔法师少女缓缓放下了示好的手，空气中弥漫着的仅有麻花辫女孩的愤怒，紧跟着…… 　　咚。 　　“欸？” 　　魔法师少女用魔杖敲到了麻花辫女孩的脑袋上。 　　似乎就连麻花辫女孩都没有料到对方会还手，一时间完全愣住了。虽说使用的力气不算特别大，但也没有手下留情。 　　“好烦啊。” 　　“你……” 　　“真有勇气的话怎么不去反抗欺负你的人？冲我发火完全是觉得我好欺负吧？是不是以为我还得愧疚到道歉你才满意？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冤大头。” 　　咄咄逼人的魔法师少女举起了魔杖。 　　“给你十秒钟，再不跑掉会发生什么我可保证不了。” 　　魔力在魔杖上涌动，即便是没有魔法资质的人也看得出来，接下来她肯定要用魔法。 　　麻花辫女孩一下子说不出一句话来，哭着灰溜溜地跑掉。 　　……挺有意思的呢，这个人。 　　葛蓓莉亚一时哑然，她确实也以为魔法师少女不会多做什么，结果马上就把恩将仇报的麻花辫女孩给吓走了，一点都不留情面。 　　待到麻花辫女孩彻底不见踪影，魔法师少女收起魔杖，径直地朝葛蓓莉亚休息的树这边走来。 　　“找到了，果然没弄错。” 　　抬起头发现葛蓓莉亚的魔法师少女似乎非常开心，完全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 　　“你是来找我的？” 　　“身为前辈来见见后辈也是人之常情吧？” 　　“前辈？我不记得……唔，等一下。” 　　葛蓓莉亚从树上跳了下来，紧紧盯着魔法师少女，直到距离近了，葛蓓莉亚才发现她身上有一种紫罗兰般的芳香。 　　“你是、和我的一样的……？” 　　“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 　　得到了永远的生命之人，魔法师少女：安洁莉卡自我介绍道。 　　“真不可思议……” 　　“惊叹于世上居然有我这样可爱的美少女？” 　　“才不是！” 　　不过确实很可爱……仅局限于外貌，内在的话似乎有不太正常。 　　葛蓓莉亚指了指刚才和麻花辫女孩发生冲突的方向。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那个女孩？最后被她反咬一口。” 　　“要是你愿意帮忙我就不用被反咬一口了，说起来你好像一直在旁观。” 　　“和我没有关系的人，我才懒得去管。” 　　“唔……你似乎觉得我是爱心泛滥才去帮忙的？” 　　不是吗？ 　　葛蓓莉亚回以这样的眼神，从安洁莉卡的自我介绍来看，她比葛蓓莉亚成为非凡者要来得更早，结果却还是会犯下初出茅庐般的青涩少女才会有的错误。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帮助，倘若以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遍体鳞伤的只会是自己。 　　一昧的发善别人要么会觉得你是很方便使唤的人，哪怕有一次没来帮忙反而会遭到记恨，要么是见不惯有好的人，私下里四处诋毁，觉得你另有所图、亦或者是虚伪。尽管听起来非常可笑，然而人们确实如此。 　　安洁莉卡摆了摆手。 　　“我是觉得那孩子挺可爱的才会顺手帮忙，结果不小心看走了眼。偶尔也会有她那样的人。真是搞不懂，身为魔法师的我要比两个小孩子厉害得多。” 　　魔法师决不能以外表来判断强弱，安洁莉卡的魔杖绝不是摆设，然而麻花辫女孩却有打安洁莉卡一巴掌的勇气，面对霸凌她的两个男孩只有唯唯诺诺。或许真的是像安洁莉卡说的那样，麻花辫女孩是觉得她是好人，所以才敢冲着她发火。 　　一旦安洁莉卡还手，发现安洁莉卡不是软柿子后，只能选择低头离开。 　　但不是安洁莉卡嘴上说着的那样。 　　葛蓓莉亚同样是魔法师，达到了非凡者领域的她绝非庸才。安洁莉卡赶走两个男孩时使用了魔法，葛蓓莉亚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暗示的魔法，会给人植入潜意识，稍微有点魔法资质的人就能抵抗，但对那两个男孩来说，会在潜移默化之中产生影响，也就是说实际上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人了。 　　麻花辫女孩对安洁莉卡是斥责毫无道理，假如是葛蓓莉亚的话被咬一口，她一定会清除掉自己的暗示魔法。 　　但安洁莉卡没有清除。 　　葛蓓莉亚确信，安洁莉卡……绝对是很好欺负的人，而且她受委屈的表情，有点让人躁动……？ 　　“「白」魔女，葛蓓莉亚。” 　　葛蓓莉亚不假思索地报出了她的名字，对于自己因为奇怪的理由而在意安洁莉卡这件事，此时的她还并未察觉。 238 恋人之城亚德瓦哈 　　妖精岛的亚德瓦哈是声明传播到各地的知名胜地，这少不了吟游诗人的功劳，尽管传播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有地加油添醋的改编，但整体而言依旧将之描绘为恋人的天堂。 　　话虽如此，远道而来的拜访的人却寥寥无几，主要原因其一在于旅行在如今的时代是个相对而言比较奢侈的概念，有魔法资质的人或许会选择游走四方，而更多的人会在自己的家乡孤独终老，至于另一些行脚商则是迫于生计，暂且不提。 　　原因其二则是亚德瓦哈的地理位置，姑且不说冒险穿越拉莱耶海域只为了去传说的恋人之城究竟有没有会去这样做，亚德瓦哈的位于妖精岛北部，哪怕侥幸穿越了拉莱耶海域，也要在徒步穿越整个妖精岛，反而从精灵岛那边比较方便。不过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妖精和精灵是近邻，但精灵远不像妖精般好客，相反具有一定的排外属性。 　　那么，赫赫有名的恋人之城究竟是怎样的风貌？ 　　“噢噢……” 　　即便是去过很多地方的安洁莉卡，也不由得发出了艳羡的惊叹，说到婚姻难免想到白色的庄严而神圣的教堂，妖精擅于模仿其他种族的建筑，因此自然包括教堂，不过他们并没有继承宗教信仰。 　　亚德瓦哈完全是一座白色的城镇，绽放的玫瑰花四处可见，有无数热恋的人挽着彼此的手，其中不止包括妖精，有无数种族不同的恋人，绝大部分种族都遵循着在族内寻找伴侣的原则，无论是从审美还是生殖隔离的角度都是如此。但偶尔也有一些不被常理所束缚的人，不远万里地来到了亚德瓦哈，正式迈入殿堂。 　　“主人以前未曾到访过亚德瓦哈吗？” 　　安娜颇感意外，安洁莉卡自称去过很多地方，而安娜也一直以为这么有名的地方安洁莉卡一定来过至少一次，没想到安洁莉卡居然是初来乍到。 　　“我之前没有来的必要啊……单身狗来到恋人们聚集的城市，不是自讨没趣么？” 　　亚德瓦哈并不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安洁莉卡还有恋人的时候亚德瓦哈尚不存在，当亚德瓦哈建立起来后安洁莉卡已经没有恋人了，故此产生了微妙的偏差，在安洁莉卡来看，专门去亚德瓦哈看别人成双成对，实在是一件给自己添堵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了，安洁莉卡完全可以做到没有心理负担地踏入恋人之城。 　　“——请务必穿上我的婚纱！” 　　突然间，一位妖精少女带着毫无掩饰的兴奋凑到了安洁莉卡面前，安娜判断妖精少女没有恶意，至少她没有感受到，所以没有立刻制止。 　　“婚纱……？” 　　“啊、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虽然新娘力有些欠佳，但你绝对很适合婚纱。” 　　“什么叫新娘力欠佳啊。” 　　安洁莉卡不悦地为自己的名誉申辩。 　　“当年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就读的时候，我可是全校公认的最适合娶回家的美少女排行榜TOP1……TOP1！” 　　主人，那是您一千多年时候的陈年旧历了。 　　安娜很想这么说，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让主人颜面尽失，况且安娜打心底相信，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念书时的主人拥有毋容置疑的女子力，至于毕业后的主人？安娜希望能保留意见。 　　经自我介绍，妖精少女名为弗丽嘉，是妖精岛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话虽如此她基本上只会做各式各样的婚纱，倒不是说她能力方面不足，弗丽嘉认为婚纱象征着得到了幸福，因此是最完美的服饰。 　　会有这样的观念也会弗丽嘉的种族：丘比特有关，丘比特是妖精的分支，是一群相对而言比较特殊的妖精，妖精的翅膀通常都是模拟昆虫，但丘比特一族身后的翅膀更倾向于白鸽，不过她们的白色羽翼并不宽广，飞行能力相当有限，只能算是装饰物。 　　“所以你的意思是邀请我们去穿你做的婚纱？” 　　“哪怕不买下来光是试穿也可以的，我只要看到美丽的女孩子身披婚纱就心满意足了。” 　　丘比特是能从别人的幸福中得到满足的妖精，弗丽嘉亦是如此。 　　“说起来几位是结伴来亚德瓦哈，也是恋人的关系吗？” 　　“没错，我和安洁正是那种关系~” 　　葛蓓莉亚不出意外地抢着回答，弗丽嘉更是高兴地一拍手掌。 　　“太好了！多么值得庆贺的新人啊。请允许我再次发出邀请，我承诺一定会把几位的婚纱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会很快改好。” 　　婚纱是复杂的服饰，不过有魔法的加持，能够实现在短期内进行原本不可能的赶工。日常生活中如何灵巧运用序列九的魔法，恐怕连身为魔女的安洁莉卡都不如专业人士。 　　另一方面，分明是如今的时代求之不得的婚纱提供方，却反过来用近乎请求的语气邀请，在人类领地是完全不可能的，是仅有妖精族才会出现的奇景。 　　“竟然都不质疑一下这家伙的胡言乱语么……” 　　“质疑？” 　　“我们是恋人不觉得很不同寻常吗？” 　　每次葛蓓莉亚这样主张都会收获一张迷茫的脸，最后以“难道其中藏了我不知道的笑点”“多半是姐妹间的乐趣”作为的收场，毕竟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都是女孩子，而且还有着相同的脸，正常人都会觉得是姐妹关系。 　　“恋人就是恋人，和别的都无关。” 　　弗丽嘉相当认真地说道，在丘比特妖精的信念中，爱情不会拘泥于任何事物的束缚。 　　“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啊对了，不会收钱吧？” 　　“我反而要向几位申请能不能用你们的形象来做宣传呢。” 　　“公平的交易。” 　　真的公平吗？ 　　安娜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算了，主人说公平，想来必定是公平的。 　　【魔女TIPS】 　　世界上存在着没有得到前缀称号的最初的魔女，尽管无人知晓，但人们都说那切实存在，是只有非凡者才知道的秘密。 239 女仆小姐别具一格 　　弗丽嘉的店铺是亚德瓦哈最为繁华的，店里有无数忙碌的妖精，她们都是与弗丽嘉志同道合的伙伴。 　　证据就是当弗丽嘉带着安洁莉卡等人来到纺织房的一瞬间，妖精们便一拥而上，给安洁莉卡等人丈量好了尺寸。 　　“居然是现场改进……我开始期待期待起来了。” 　　“安娜也很期待主人身披白纱的样子，已经准备好了相框哦。” 　　安娜认为机不可失，在妖精们忙碌期间，她同样没有闲下来，准备好了相框用印想念写来收容主人的婚纱照。 　　然而安洁莉卡却歪了歪脑袋。 　　“安娜自己呢？” 　　“欸？” 　　“刚才妖精们量尺寸的时候安娜也有份吧？” 　　事实上令丘比特们兴奋的人不止安洁莉卡一个，葛蓓莉亚和安娜同样受到了妖精的热情款待，尽管当时安娜一再推脱，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妖精如火的热情。 　　“因为没有办法拒绝所以才……” 　　“她们可不会满足于量量尺寸，我想她们一定也在准备安娜的婚纱。” 　　“为了能让弗丽嘉小姐更加集中精力，由安娜去请求弗丽嘉小姐放弃安娜的那一份吧。” 　　诚然弗丽嘉她们拥有出色的技术，但毕竟人数有限，同时为三个人裁剪、修改，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安娜认为不如省去她的那一份，专心为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准备。 　　“安娜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安娜不感兴趣吗？” 　　安洁莉卡一下子拉住了安娜的手腕。 　　在安洁莉卡的理解中，想来不会有女孩子对婚纱毫无兴趣，就算安娜是自动人形，她的思维模式和人类少女并不存在太大的差异。当年制造安娜的时候婚纱还不算人尽皆知的文化，不过安洁莉卡相信以安娜的学习能力，肯定已经熟知婚纱的含义。 　　“安娜只是认为……以安娜的身份未免……” 　　“我又不是真的只把安娜当成女仆。” 　　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安娜先是美少女，然后才是女仆，如果安洁莉卡想要找一个能干的女仆，她完全可以去王室宫廷里偷一个，只不过安洁莉卡偏好于美少女女仆，所以总是找不到。 　　换言之，安洁莉卡并不会拘泥于安娜的身份与地位如何，不会说出注意你是女仆、摆正你的身份之类的话。 　　安娜依旧摇摆不定，安洁莉卡不禁感到奇怪，以前的安娜从来都是落落大方，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但这次的安娜却一反常态，变得十分拘谨。 　　安洁莉卡自然没有浪费安娜的女仆才能，不过要说安洁莉卡只将安娜看做是好使唤的下人，那完全是子虚乌有，以安娜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安洁莉卡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她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 　　“盯——” 　　在安洁莉卡毫不动摇的视线中，安娜很快便败下阵，主动道出了实情。 　　“非常抱歉，安娜不是要有意隐瞒主人。只是……说出来有些羞耻……” 　　安娜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女仆装以外的衣服……安娜很不适应……” 　　“……” 　　的确、安洁莉卡基本上没见过安娜穿女仆装以外的服装，而这也是基于安洁莉卡的理念，女仆就该有女仆的样子，当然得穿女仆装才行。顺带一提，安洁莉卡自己很喜欢女仆装，甚至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华而不实的女仆装的推动亦有安洁莉卡的功劳。女仆本身绝非华丽的工作，精美的服饰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承担得起。 　　甚至于安洁莉卡自己也尝试过，然而不幸的是安洁莉卡的女仆模式仅仅是虚有其表，世界第一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的侍奉，是能够让主人保底折寿十年的存在。 　　“安娜。” 　　安娜低下了脑袋，准备接受自家主人的责难。 　　“安娜也太有趣了吧——” 　　然而安洁莉卡非但没有因此而迁怒安娜，反而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孩子，眼眸中仿佛有星光在闪耀。 　　“有趣……？” 　　“我以前都没注意到，毕竟女仆装很适合安娜，也符合我的审美，但是安娜居然有这样可爱的弱点啊，哼哼……” 　　安洁莉卡不怀好意的笑容使安娜心中萌生了不妙的预感。 　　没错，真相其实是安娜完全不适应女仆装以外的服装，甚至是普通的常服都会感到拘谨，大概是设计安娜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换装系统，导致安娜的思维逻辑有些特殊，完全不能适应本职外的其他服装，即便是安娜的学习能力也难以纠正。 　　值得一提的是安娜的女仆装设计以华丽为主，实行性非常差劲——不过安洁莉卡注重的仅仅是另一层的实行性——能够完美执行女仆的工作，全都是仰赖安娜自身的性能出众。而安娜对自身华而不实的女仆装毫无羞耻，却会对其他服装感到束手束脚，如此有趣的反差，安洁莉卡绝对没理由放过。 　　“主人，如果有别的要求，安娜一定会努力满足，唯有这个……” 　　“不行，我就要安娜陪我一起。” 　　安洁莉卡像是要捉弄安娜一样故意不给安娜退路，她知道安娜绝对无法拒绝。 　　在安洁莉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看过的古代小说里，大家闺秀嫁人往往都会带那么一两个一起嫁过去的丫鬟，据说是叫做陪嫁丫鬟的习俗，虽说不怎么清楚贵族与女仆的这种关系该怎样称呼，但是无独有偶，忠心耿耿地的女仆亦会像陪嫁丫鬟那样追随主人，而安娜百分百会有这样的顾虑。 　　听到安洁莉卡如此坚持，安娜果然陷入了挣扎，且不说理应顺应主人多少有些任性无理的要求，从将来主人无疑会得到幸福的角度去考量，自己也会一直追随着主人与她的另一半。尽管看上去安洁莉卡不像是守妇道的类型……但主人的缺点在安娜眼中犹如尘埃般无关紧要。 　　自己或许有义务去提前适应，以防真的到了那一天给主人的婚礼添上不快的色彩。安娜遏制住那份羞耻心，轻轻颔首。 　　“明白了，安娜会竭尽所能。” 240 总有魔女想害魔女 　　“哼、安洁真是的。” 　　葛蓓莉亚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一不留神又在和安娜卿卿我我，明明她去狩猎采购的时候，安洁都不和我亲热一下。” 　　“无论我怎样拒绝你做的事都没有任何区别吧？话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葛蓓莉亚从来不是喜欢安静的人，虽说现在不见得会吃安娜的醋，但她不会放过任何能和安洁莉卡亲近的机会，绝对会做出那种“带我一个”之类的事。 　　“当然是去进行指点啦，安洁才比较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全权交给别人。” 　　“反正只是稍微试穿一下，再者说我又不是裁缝。” 　　安洁莉卡向来不怎么谦虚，不过也没到凡事都要争夺第一的程度，毕竟弗丽嘉是专业的妖精裁缝，安洁莉卡认为完全可以相信弗丽嘉她们的审美。 　　值得一提的是安娜其实有去督查的意向，但她并非是出于指点妖精裁缝的目的，一来安娜不认为自己有指点主人的衣服的权利，二来安娜的服装设计系统还没有更新完成，仍然处于学习状态。 　　安娜准备去督查妖精裁缝地其实是出于监督她们有没有在衣服上涂抹毒药的倾向……质疑善良的人总是十分失礼的行为，然而安娜或多或少有职业强迫症的倾向。最终安娜被安洁莉卡制止了，安洁莉卡很了解妖精，除非她们被什么人用魔法操控，否则不可能有邪祟之心，安娜只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至于葛蓓莉亚去指点妖精裁缝，安洁莉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兴许葛蓓莉亚有她自己的小惊喜呢？ 　　“咦？安洁的定位居然仅仅是试穿？” 　　“正式的话哪有这么随便。我不喜欢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可至少要有亲朋好友在旁边的祝福，抽出纸巾抹眼泪才正常吧？” 　　“都一把年纪了安洁居然有这么少女的思维……话说回来，我们还能邀请到亲朋好友么？” 　　“啊、这么一说也是，基本上都不在了。” 　　安娜的嘴角微微抽搐，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谈话内容有些微妙地……诡异？尽管她们说的是事实，但仿佛习惯了的态度为本来欢庆的氛围一下子增添了一丝阴冷。 　　“有我在就足够了嘛，我可是为安洁专门准备了这个！” 　　葛蓓莉亚说着变戏法般掏出了亮晶晶的宝物：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神圣誓约，结婚戒指。 　　如同婚纱一样，结婚戒指是仅有贵族和家境充沛的人士才承担得起的见证，但对葛蓓莉亚而言准备结婚戒指自然没有太大的难度。此外，在如今的剑与魔法的世界里，男士并不流行佩戴结婚戒指的，他们有更多的装饰用戒指佩戴，只有女士才会用结婚戒指，无时无刻炫耀着婚姻的幸福。 　　“为了迎接这天我做了好多次模拟，绝对万无一失。” 　　葛蓓莉亚兴奋地比划着，恨不得立刻给安洁莉卡戴上。安洁莉卡叹了口气，她是知道葛蓓莉亚家里藏了好多她的等身大人偶模型，有时间就会对人偶模型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情，不过葛蓓莉亚的感情她从来不会质疑。 　　那么，安洁莉卡现在没有丝毫的感动又是什么原因？ 　　“葛蓓莉亚。” 　　“安洁安洁~”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结婚戒指……是戴在手指上的？” 　　虽说没有发展到一定要给戒指戴在哪只手、哪根手指上都赋予意义，但普遍而言都是佩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然而葛蓓莉亚的目标根本不是安洁莉卡的左手，反倒一直在安洁莉卡的胸口、确切来说是心脏的位置比划。 　　为什么要在这里比划啊？！你是准备怎么戴上去？ 　　葛蓓莉亚宛如学识渊博的老教授般振振有词。 　　“根据我各种各样的测试，戒指佩戴在这里的安洁是最美的，而且离心脏的位置很近！” 　　“我要状告你制作的人偶侵害我的肖像权了！你平时都用我的模型做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测试啊！” 　　连安娜都忍不住出言劝告。 　　“葛蓓莉亚大人，烦请不要伤害主人的玉体。” 　　安娜又不是笨蛋，能佩戴上去的方式只有一种，安娜也能想象得到。 　　“完成了！我敢说绝对不会让几位失望！” 　　弗丽嘉满怀激动的声音终止了葛蓓莉亚荒唐的闹剧，安洁莉卡发誓她不会允许葛蓓莉亚如此离谱的婚戒位置，除非她精神出了问题。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好多。” 　　“见到可爱的新娘，大家手上的工作都会变得勤快，和以往相比，大概是用百分之五百的效率进行修改，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速度！” 　　用魔法配合手艺进行裁剪，即便是婚纱这种复杂的服饰，也能在短期内完成修改，弗丽嘉略带夸张的说法亦是实情，丘比特见到美丽的新娘，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而这次无论是安洁莉卡还是葛蓓莉亚、安娜，都足以让丘比特们火力全开。 　　毫不谦虚地说，方才她们的纺织线头足以突破天际。 　　安洁莉卡不认为弗丽嘉她们会选择偷工减料，相反她还耿耿于怀弗丽嘉锐评她欠缺新娘力。 　　等我换上婚纱，你们就知道错了。 　　“主人，由我来……” 　　“没关系，交给丘比特们来就好，我想给安娜彼此一个小惊喜。” 　　安洁莉卡当然知道安娜想说什么，婚纱是很复杂的服饰，一个人穿戴难免多有不便，需要有旁人来服侍。本该是安娜发挥作用的时候，但安洁莉卡更希望安娜能在同一时刻披上神圣的祝福。 　　丘比特们对服侍新娘合理地穿上婚纱并进行化妆早已轻车熟路，她们期待与殷切的表情便是最好的证明。见到安洁莉卡如此执意要求，安娜唯有无奈地应诺，准备收拾好羞耻心，在主人面前不失体面地表现自己。 　　然而，直到安洁莉卡与葛蓓莉亚、安娜分别在丘比特们的拥簇下进入不同的换衣间，安洁莉卡都没有察觉到一种可怕的危险。 　　有没有可能……葛蓓莉亚特意去指点的婚纱，其实并不是修改她自己的呢……？ 241 美少女女仆的重点自然是美少女 　　穿戴婚纱加上化妆的流程格外漫长，幸运的是此时弗丽嘉的店内没有新的顾客光临，这其实非常少见，恋人之都亚德瓦哈是妖精岛比较知名的地点，弗丽嘉又恰好是亚德瓦哈最著名地的婚纱设计师。 　　率先出来从换衣间出来的是葛蓓莉亚，一点都不安分的声音响彻弗丽嘉的裁缝店。 　　“安洁安洁！我好了……啊、安洁还没出来吗？” 　　“请、请等一下！我们快要跟不上了。” 　　妖精们急匆匆地追随着葛蓓莉亚的步伐，她们给葛蓓莉亚裁剪的婚纱选择了一项能够搭配葛蓓莉亚的主题：圣洁。 　　假如事先让安洁莉卡知道，她必定会脱口而出“你们的精神该不会已经狂化了？”，因为葛蓓莉亚是与圣洁完全不沾边的类型，但与安洁莉卡非常相似的一点是，只要不开口说话，葛蓓莉亚给人的感觉同样十分完美，说到底她的身材和容貌都完全拷贝了安洁莉卡。 　　与安洁莉卡的区分之处恰好是妖精们选择以圣洁为主题的要因：犹如钻石般熠熠生辉得眼眸，及腰的白银色的长发。当妖精们丈量身体的尺寸的时候，捧起葛蓓莉亚的银发，无不发出艳羡的惊叹，即便告诉妖精们她们手中的是天使的羽翼，她们亦会信以为真。 　　初雪般的婚纱轻飘飘地罩在葛蓓莉亚柔美的玉体上，婚纱上点缀着精雕细琢的花纹，而葛蓓莉亚身后直至后腰都没有布料覆盖，故此光洁亮丽的脊背一览无余；婚纱厚重的长裙拖到地面上，需要由妖精们捧着才能缓步前进，否则颇有一种负重前行的不便。 　　葛蓓莉亚的银发盘到了脑袋上，再加以王冠的头饰与镂空的头纱，像是哪个王国被无数王子争先恐后追求的公主出嫁了一样。 　　“好想赶快看到安洁的婚纱装啊……” 　　“您照镜子应该也相差无几。” 　　“不对，安洁肯定更漂亮。” 　　葛蓓莉亚毋容置疑地否认了妖精们的说法，原本妖精们是想说，你们姐妹二人都褨漂亮，可是后半句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 　　妖精们眼中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是仅有发色与眼瞳有差别的双胞胎姐妹，最多是葛蓓莉亚的三围都很微妙地多了0.1，因此妖精们判断葛蓓莉亚是姐姐。 　　她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妖精们听到葛蓓莉亚这么说之后如是认为。 　　不过随后出现的并不是安洁莉卡，安娜在妖精们的拥簇下，依旧难掩拘谨地面世了。 　　相较于葛蓓莉亚圣洁的宫廷婚纱，安娜的风格走的是简约风，没有葛蓓莉亚那般行动多有不便的长裙，安娜的婚纱能够很直白地通过小腿以下的薄纱裙看见纯白的蕾丝长袜和水晶高跟鞋，实际上葛蓓莉亚的足饰也和安娜差不多，奈何她没有提起沉重的长裙展示的余裕。 　　安娜的双手被套上及肘的蕾丝手套，妖精们发现安娜的双手会紧张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让安娜捧起一束百合花，倘若安娜走过红毯，她该将那束手捧花抛向空中，由命运的女神来挑选谁是下一个得到幸福的新娘。 　　“你稍微打扮一下也不错嘛。” 　　“葛蓓莉亚大人谬赞了，安娜觉得……果然还是有些不适合……” 　　安娜的身体本来和女孩子一样柔软，但此刻各种动作都变得无比僵硬，当她从落地镜里看到自己身披婚纱的样子，害羞得快要一头钻到换衣间角落里放置布偶的箱子里，如果被安洁莉卡看到，绝对会为安娜如此可爱的模样兴奋不已。 　　“哎……你有时候真的运算力不足呢。” 　　葛蓓莉亚扶额叹息。 　　“安洁可是很中意你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能得到主人的青睐，是安娜的幸运……” 　　“有这个自觉就没问题了，安洁她可是极致的颜值至上主义，她看上你可不是因为你的能力，当然你作为女仆的万能很讨喜，但在安洁眼中只是加分项而已，真正的核心在于你是美少女。” 　　“唔，安娜知道……” 　　当初安洁莉卡启用安娜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安娜性能如何，而且安洁莉卡也跟安娜坦白过，她选择冒险复苏启用安娜，纯粹是出于安娜好看。 　　“你才没有弄懂。” 　　葛蓓莉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安娜的误区，论理解安洁莉卡的喜好，无人能出其右。 　　“既然安洁看上你是因为你是美少女，你不该让安洁失望的地方可不是能力方面的问题，而是保持你的美丽能随时迎合安洁的喜好，相比于你的能力提升，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更会让安洁感到欣喜。” 　　“啊……” 　　安娜微微一怔，这个角度她从未考量过，她始终将自己摆在仆从的立场上思考。然而葛蓓莉亚说的是事实，安洁莉卡更在乎安娜身为美少女的一面，即便是从女仆的角度为主人着想，自身得体的素养也代表着主人的颜面，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为了能继续不辱主人颜面地站在主人身边，适当的改变自己是有必要的。 　　想到这里，安娜捧着百合花的双手终于不再轻轻颤抖。 　　“感谢您的点拨，葛蓓莉亚大人。” 　　“没必要向我道谢，我们的关系是不同的。安洁非常中意你，所以是你嫁给了安洁，而我是娶了安洁哦。” 　　葛蓓莉亚抚胸扬起下巴，颇有几分安洁莉卡的神色，让安娜忍俊不禁。 　　了解到安娜并不会争抢葛蓓莉亚的位置之后，葛蓓莉亚的态度显然好转了许久。 　　然而还没等安娜做出回应，一声夹杂着羞耻、愤怒等复杂的感情的怒吼响彻了裁缝店。 　　“葛——蓓——莉——亚！！！我要杀了你——” 　　紧接着，葛蓓莉亚便在安娜瞠目结舌的眼神中，被某个飞来的身影打飞了出去。 　　【魔女TIPS】 　　试着用最近比较火的AI绘图调制了一下安洁莉卡，有感觉不错的发上来给大家锐（chao）评（xiao）一下。 　　没研究透AI绘图的TAG，但可以肯定的是小说里安洁莉卡眼睛的颜色是没有对应的TAG的，于是干脆用紫色来代替了。 242 魔女小姐仪表堂堂 　　“主、主人……？！” 　　安娜少有地失态惊呼出声，袭击葛蓓莉亚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洁莉卡。并且安娜不知道的是，葛蓓莉亚面对安洁莉卡的袭击会自动反应慢上半拍，如果是安娜暴起发难，葛蓓莉亚能够反应过来，然而安洁莉卡的袭击葛蓓莉亚会认为是饱含爱意的拳头，总之无论安洁莉卡是怎么想的，葛蓓莉亚都会这样认为。 　　安娜惊讶的地方不在于安洁莉卡动手揍人，与葛蓓莉亚同行的期间，安娜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主人和葛蓓莉亚的关系从来不是相敬如宾，永远是在动手动脚……各种意义上。安娜惊讶于安洁莉卡身上的婚纱，其造型设计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大胆来形容。 　　至少安娜的认知中无法将其辨别为婚纱，完全是仅仅在贵族夜晚旖旎的房间里才会出现的高档白色蕾丝内衣的基础上，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半透明白纱而已。 　　安洁莉卡毫不留情地踩踏着葛蓓莉亚，情绪格外激动。 　　“你这家伙乱改些什么啊！” 　　“咕……被安洁踩个不停也很舒服……？我给安洁设计的婚纱果然很适合！” 　　“哪里适合了！和婚纱一点都不沾边好吗！” 　　要让安洁莉卡来形容的话，她现在的婚纱风格像是穿越前玩过的牛头人游戏、剧情到末期女主角会穿上的那种婚纱，象征着精神上的完全堕落。 　　诚然安洁莉卡的婚纱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但是却给人某种微妙的感觉。 　　既清纯，又下流。 　　是的，这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概念，可安洁莉卡的婚纱带给安娜的观感正是如此，本该是不堪入目的低俗婚纱，与安洁莉卡轻盈柔美的胴体互补，带来一种恍惚与朦胧的纯洁；当产生这种想法之后，又会注意到紧致的婚纱与雪肤间的勒肉，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安娜的心情正是如此矛盾，她想说怎能让主人如此出丑，但再看一段时间，又觉得似乎很适合主人。 　　妖精们亦是如此，她们看到葛蓓莉亚提供的婚纱服装设计，第一反应便是不满，丘比特的理念是给新娘设计幸福的婚纱，绝非给美少女提供伤风败俗的服饰。然而弗丽嘉和她身边的妖精们都是颇具慧眼的服装设计师，她们研究后便发现，葛蓓莉亚提供的婚纱设计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有些人生来仪表不凡，适合做衣服架子，安洁莉卡恰好属于这一类型，无非是她平常总会选择穿不起眼的魔法袍并不故意显摆而已，不过测量过安洁莉卡身材的妖精们可以推断出来，安洁莉卡能够驾驭得住葛蓓莉亚设计的婚纱。 　　于是经过商议，丘比特们一致同意允许安洁莉卡尝试，意外的是葛蓓莉亚居然是瞒着安洁莉卡的，心思单纯的丘比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话虽如此，丘比特们的鉴识得到了验证，安洁莉卡的确将如此有伤风化的婚纱穿出了美感。 　　“可恶！为什么你的婚纱就这么正常！你怎么不给自己也设计一套穿上试试看！” 　　安洁莉卡继续发泄着她的不满，由于没有用魔法纯粹用肉体在殴打葛蓓莉亚，没过多久安洁莉卡就不得不暂时停手调整紊乱的呼吸。 　　好机会，要劝说主人冷静下来。 　　安娜本是这么想，然而看着安洁莉卡的婚纱，嘴边的抚慰鬼使神差地变成了另一番话语。 　　“但是主人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葛蓓莉亚大人设计的婚纱……” 　　“……” 　　裁缝店里的氛围瞬间下降至冰点。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安娜迅速低下了脑袋。 　　“抱歉，安娜失言了。” 　　“……看来以后要更好地管教安娜。” 　　安洁莉卡略带不满地小小抱怨了一下拆台的安娜，当然她不会真的对安娜做什么严格的体罚，可能会惩罚她接下来一星期晚餐都要进行喂食，禁止用手。 　　安洁莉卡也知道安娜的吐槽是事实，如果真的讨厌到浑身不适，安洁莉卡大可拒绝，丘比特们不会让新娘伤心，绝对不可能强迫安洁莉卡。 　　自不必说安洁莉卡选择穿上的理由不是因为这是葛蓓莉亚设计的婚纱，她依旧保留了这套婚纱的理由在于，通过落地镜审视一番过后，安洁莉卡认为其实还挺好看的。 　　好可爱的女孩子！是谁！……啊，原来是我啊……我、我怎么会穿着如此不知羞耻的婚纱……但果然还是很可爱！不愧是！ 　　差不多类似于这样的流程，安洁莉卡自己说服了自己。 　　稍微平息了一些怨气，安洁莉卡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安娜身上。 　　“看吧，我说过安娜很适合婚纱。” 　　“安娜认为主人才是最幸福的新娘。” 　　“这么恶劣的婚纱我哪里幸福得起来……啊。” 　　安洁莉卡兴奋地一拍手掌。 　　“但是给安娜很适合！” 　　“欸？！” 　　“我们现在马上互换婚纱！” 　　安洁莉卡丝毫没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自觉，坏笑着逼近惊慌失措的安娜。 　　“不……不可以……” 　　安洁莉卡脚下传来微弱的声音，低头一看，葛蓓莉亚拖着沉重的婚纱长裙，泪眼汪汪地抱住了安洁莉卡的小腿。 　　“呜呜……这是我给安洁专门设计的，安洁怎么能给别人……不可以不可以……！” 　　葛蓓莉亚委屈巴巴地抽噎起来，像极了婚礼当日挚爱的人却突然宣布要和别的女人私奔而崩溃的新娘，而此时安洁莉卡正是那个负心汉。 　　连安洁莉卡都慌了神，她很少见到葛蓓莉亚如此激动，一向没心没肺的安洁莉卡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有些过火？葛蓓莉亚设计这套婚纱无疑下足了心血，随便赠送给别人未免…… 　　“好好好，我穿着就是了。” 　　“嘿嘿，安洁，我的安洁……” 　　看着一脸痴态地用脸磨蹭小腿上的白色丝袜的葛蓓莉亚，安洁莉卡再度陷入了沉默。 　　作为旁观者的安娜得出了结论。 　　主人……似乎已经被葛蓓莉亚大人吃死了…… 243 魔女小姐是指环王 　　按照约定，安洁莉卡的婚纱照应该被弗丽嘉等人用作裁缝店的装饰，然而以现在的这身婚纱，安洁莉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她不反对自己穿那种能卖到SSR卡的限制级服装，但不管怎么说当做看板招牌未免有些过于羞耻。 　　不过仍然有解决的办法，既然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长得一模一样，让葛蓓莉亚充当门面效果基本没有区别。原先葛蓓莉亚从来都会对这种事置之不理，唯独这次葛蓓莉亚异常积极，按照葛蓓莉亚的话来说…… 　　“怎么能让别人随便看到安洁娇羞的一面！我来！” 　　“你也知道我这么穿会害羞啊？！” 　　妖精们用印想念写魔法给葛蓓莉亚留下记录期间，安洁莉卡终于有时间近距离好好欣赏安娜的婚纱。 　　“不错嘛！是会让我一见钟情的程度！虽然我早就已经对安娜一见钟情了呢。” 　　“能够侍立在主人身边是安娜永远的荣幸。” 　　安娜尽可能地克服了羞赧。 　　“很抱歉安娜没有事先准备好配得上主人的戒指，请主人再给安娜一点时间。” 　　“戒指啊……” 　　结婚典礼上为新娘佩戴戒指是很重要的仪式，然而如果双方都是新娘的话，就要双方交换戒指了。 　　安洁莉卡略一思索，她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话说回来，安娜，我该怎么佩戴戒指？” 　　“葛蓓莉亚大人和安娜的戒指分别戴在左右手……？” 　　“说不定以后还有其他的女孩子呢？” 　　安洁莉卡说着很没操守的展望，安娜微微叹息，她绝不会对主人感到失望，因为她早就知道安洁莉卡号称是后宫主义者，平等地爱着每个人，也接受她自己被平等地爱。 　　“您是指提亚马特大人？” 　　“龙族没有结婚仪式和交换戒指的习俗哦，它们从来都是弱者臣服于强者，就算我满地打滚提亚马特也不会同意的。” 　　安洁莉卡抚胸，自信地扬起下巴。 　　“但是我有一种预感，以后肯定还会有女孩子迷恋上我。” 　　“以主人的魅力来说的确如此。” 　　安娜略微有些哭笑不得，她本来还以为安洁莉卡在别处另有藕断丝连，原来安洁莉卡是在投资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未来。 　　不过安洁莉卡见到可爱的女孩子从来都会主动出击，指望今后安洁莉卡老实本分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葛蓓莉亚大人是否愿意和安娜共用相同戒指……” 　　“你们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被妖精们拥簇着的葛蓓莉亚已经来到了安洁莉卡和安娜身边，或许是拍到了美丽的新娘婚纱照的缘故，妖精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安洁莉卡将她的忧虑如实转述给葛蓓莉亚，葛蓓莉亚果不其然地叉起腰。 　　“真是的……还没有正式举办婚礼安洁就在想别的女孩子了。” 　　“正因为今后要婚礼所以才要在之前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 　　当然只要安洁莉卡以后安分守己，完全不会有问题，毕竟安娜仅效忠于安洁莉卡，葛蓓莉亚同样钟情于安洁莉卡，一切的问题都是安洁莉卡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然而要强迫安洁莉卡见到美少女毫无作为是不可能的，按照安洁莉卡的逻辑，不喜欢美少女的人是不存在的，正如同没有人见到她不会心动。 　　安洁我啊，以前可是港区的指环王。 　　“说起来流程是我娶了安洁，安洁娶了安娜……” 　　“弄得这么分明吗？” 　　“必须要弄明白关系才行。” 　　安洁莉卡无奈地扶额，但是没有反对葛蓓莉亚，她想起以前的时候，追过的番总会有嗑cp的人，cp党往往会划分得非常清楚。 　　以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来举例，如果有人嗑的cp是黑x白，那么就代表这个人喜欢安洁莉卡占据主动的一方，与之相反也存在着有人嗑的cp是白x黑，意味着这个人喜欢葛蓓莉亚占据主动。人是同样的两个人，根据黑白＆白黑的前后顺序会代表主动方的不同，甚至有时候彼此会互相看不顺眼。 　　安洁莉卡本人则是无法理解的，后来她才明白，像她这样都能接受的会被叫做杂食党，但更多的时候两边都不会接受。 　　葛蓓莉亚恰好属于会划清的类型吧，不过实际上每次也都是葛蓓莉亚更积极一些。 　　“以安洁作为纽带的话，我们应该算是一个大家庭。”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既然是一个大家庭……” 　　葛蓓莉亚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们干脆共用一个戒指好了。” 　　戒指无外乎是葛蓓莉亚的戒指，事先准备好戒指的只有葛蓓莉亚。 　　“天平（Libra）序列七·镜像存在。” 　　天平（Libra）序列七的镜像存在是一种类似于复制的魔法，将一个物品具现化为多个，但本质上它们仍是同个物体，并非是真正的复制成多个，即当其中一个损毁时，会连锁反应到其他的复制体上。 　　葛蓓莉亚将魔法施加于戒指上，戒指一转眼间变成了三份，安洁莉卡和安娜都知道是同一个戒指，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各自拿起一枚戒指。 　　“有些意外。” 　　“安洁？” 　　“我记得葛蓓莉亚说……你的戒指是给我准备的。” 　　“安洁看到我分给安娜吃醋了？” 　　“才没有。” 　　安洁莉卡乐于见到葛蓓莉亚和安娜毫无隔阂，不得不说葛蓓莉亚的方案是完美无缺的，既然是一个大家庭，大家佩戴同一枚戒指就好了。 　　“安洁要不要试试看？” 　　“你能戴上我当然也能啊……” 　　安洁莉卡知道葛蓓莉亚的体型和她是一样的，只要葛蓓莉亚拿她自己做模特，绝对能适配得上安洁莉卡。或许是葛蓓莉亚的大度使安洁莉卡放松了警惕，她没有多做怀疑地便佩戴上了戒指。 　　尺寸合适。简直完美无缺。 　　因为还没到正式的场合， 所以自然只是试戴而已，之后再取下还给葛蓓莉亚……取下……取……咦？ 　　安洁莉卡发现，她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居然摘不下来。 244 魔女小姐的戒指 　　“主人？” 　　安娜发现了安洁莉卡的困境，与安洁莉卡相反，拿到了戒指的安娜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葛蓓莉亚精心为安洁莉卡准备的戒指自然不可能有审美和质量上的问题，安娜顾虑的地方在于女仆的职责。 　　女仆向来不需要任何装饰，因为首饰会妨碍到清洁工作，对女仆的工作而言只是无用之物，正因如此安娜才没有第一时间佩戴戒指。 　　安娜立刻上前协助安洁莉卡，但依然无济于事，戒指仿佛与安洁莉卡的无名指融为一体，怎样都摘不下来。 　　“……葛蓓莉亚。” 　　安洁莉卡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原因，当她带着和善的微笑质问葛蓓莉亚的时候，葛蓓莉亚果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那么我只好把戒指破坏掉——” 　　“不要！呜呜、安洁就这么不想戴我亲手给安洁制作的戒指吗？” 　　“少用我的脸装可怜。” 　　安洁莉卡差点又心软了，不愧是我，杀伤力果然惊人。 　　“我又没说拒绝……但现在只是试试看而已吧？为什么你会直接设计成戴上就取不下来的类型？” 　　“本来不是戴在手上的哦。” 　　“设计成戒指就给我好好戴在手上！” 　　“我希望安洁能看到戒指随时想到我。” 　　葛蓓莉亚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虽然她的本意是希望把戒指放到别的地方。 　　“哪怕没有戒指我都忘不了的。” 　　安洁莉卡同样推心置腹，这绝不是谎话，专门把脸都调整到一模一样的人她怎么忘得了。 　　葛蓓莉亚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这样为什么安洁还要把戒指摘下来？再者说安洁用不到左手无名指吧？” 　　“和你用不到罢了，和安娜还是……” 　　“主人。礼仪，礼仪。” 　　安娜低声提醒安洁莉卡，幸好弗丽嘉她们只是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没有很好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要的是结婚仪式上的仪式感啊，到时候要亲手戴上戒指才算完整，不然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安洁莉卡对此相当斤斤计较，不如说她反倒搞不明白葛蓓莉亚，分明自己跑去搞了个不伦不类的结婚证明，到了正式的场合却对准备工作不完全上心，哪有新娘提前戴上戒指的啊？ 　　不过葛蓓莉亚也是女孩子，稍微联想一下便很容易和安洁莉卡不符合年龄的少女心产生共鸣，反正到时候绝对是她负责给安洁莉卡戴上戒指，无论如何葛蓓莉亚都不会吃亏。 　　“安洁这么坚持的话我听安洁的就是了，但我一开始是奔着安洁拿不下来的角度去设计的，并没有研究如何摘下来的术式……” 　　安洁莉卡的眉毛挑了挑，联想到葛蓓莉亚原本计划给她戴上的位置，葛蓓莉亚究竟想做什么还真是不能细细品味。 　　“但是没关系！” 　　“唔？” 　　“我愿意和安洁同甘共苦！” 　　葛蓓莉亚气势汹汹地甩开左手的白手套，毅然决然地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在研究出如何摘下来的术式之前，我要与安洁承受同样的痛苦！” 　　什么承受同样的痛苦你绝对是想找机会炫耀看啊我和安洁戴上了结婚戒指这个假象吧……之类的宣泄安洁莉卡已经无力说出口了，她打心底认为指望葛蓓莉亚研究出摘下戒指的魔法术式可能要等到天荒地老，还是自己亲自研究比较好。 　　葛蓓莉亚全程参与了戒指的设计，安洁莉卡觉得自己也该有点贡献，但安洁莉卡本质上不是什么提倡结婚后双方都要做出贡献的好女人，应该说安洁莉卡属于乐意吃软饭的类型。 　　“几位的关系真是和睦！” 　　“哪有……” 　　“那么接下来各位要不要去教堂？” 　　“要！” 　　“拒绝。” 　　大庭广众之下的穿着这身婚纱去教堂，安洁莉卡可不想社会性死亡，不然第二天整个亚德瓦哈都会知道，世界第一可爱的美少女穿着不知廉耻的婚纱满街乱逛。 　　“以后正式的场合再去教堂吧，教堂里应该有换衣服的地方？” 　　“亚德瓦哈的教堂是专门用来见证幸福的地方，里边有专门的换衣间，空间足够。” 　　弗丽嘉的回答很让安洁莉卡放心，通常身披婚纱的新娘都是在自己的房间置办好一切，之后在华丽的马车的拥簇下抵达教堂，踏上鲜艳的红毯，在教堂的钟声祝福下进入礼拜堂，但安洁莉卡可做不到穿葛蓓莉亚专门定制的婚纱到处乱走，说到底葛蓓莉亚的婚纱不该出现在教堂，更应该出现在卧室。 　　尽管安洁莉卡嘴上没有明说，安娜已经隐约摸透了主人的想法，其实安娜很想说主人如果觉得羞耻或许可以选择拒绝。 　　然而安洁莉卡的态度又很微妙，毫无疑问安洁莉卡是有正常的羞耻心的，可她一边表现地很嫌弃葛蓓莉亚定制的破廉耻婚纱，一边又乖乖穿上，甚至在认真考虑如何在这套婚纱的加持下正常走完流程…… 　　安娜是懂得识趣的女仆，她选择缄口不言。 　　“话说回来，亚德瓦哈的教堂是专门用来结婚的地方？平常没有人去教堂祷告？” 　　“没有。” 　　弗丽嘉摇了摇头，妖精效仿人类的习俗模拟建造了教堂，但里边的祷告室完全是摆设。 　　“即便我们去教堂像人类一样祷告，里边也没有聆听我们祷告的人。” 　　“教堂里没有神父？” 　　“亚德瓦哈的教堂平常没有妖精居住，都是我们轮流进行打理。” 　　安洁莉卡颇感意外，妖精岛是很适合移居的地方，亚德瓦哈却没有人类神职者居住。 　　不过这或许和亚德瓦哈开放的风俗有关，亚德瓦哈号称恋人之城，从来不拒绝任何恋人，但以人类世界教会的教义来说，像安洁莉卡她们就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 　　稍微有些头疼，虽说安洁莉卡从来都不信教，完全没必要看教会的脸色行事…… 　　安洁莉卡忽然有了个点子。 　　要不然找个修女来念祝词好了，反正都是神职者，不会有什么差别。 245 故人的祝福 　　由于没有神父，宣誓祝词的司仪暂时由弗丽嘉担任。 　　“葛蓓莉亚，你确信你们……” 　　“我愿意！” 　　“不，我还没有说完……安洁莉卡，你确信你们的婚姻是神明为你们所相配的吗？” 　　“……可能是吧。” 　　“欸？！安洁！怎么能这样！” 　　“我、我继续了。葛蓓莉亚，你是否愿意承认安洁莉卡……” 　　“我愿意！！！” 　　“安洁莉卡，你是否愿意承认葛蓓莉亚作为你的妻子？在神明的见证下结为永不背弃的伴侣。” 　　“安洁愿意！” 　　“不要擅自替我回答——” 　　虽然弗丽嘉相当努力地模仿司仪，但流程却基本无法正常继续下去。 　　安娜并未褪去新娘的婚纱，此时却已经拿出了笔记本，详细记录应当改进与优化的步骤，考虑到主人的后宫野心，轮流进行一遍显然太过繁琐了。 　　安洁莉卡也提出了相同的意见。 　　“还有，怎么把安娜晾到了一边啊，明明安娜也是新娘。” 　　“但我和安洁、安洁和安娜是不同……” 　　“宣誓的祝词没有区分。” 　　弗丽嘉翻看了一遍宣誓祝词的台本。 　　“两边都是女孩子的话，默认两边都是新娘哦？当然如果新人希望修改誓词，我们会全力支持。” 　　“所以说流程太长了，葛蓓莉亚，不如简化一点。” 　　“呜呜……可是我想宣誓祝词后亲吻安洁公主抱安洁就地正法安洁……” 　　“且不说最后那个，你穿着这么行动不便的婚纱真的能公主抱吗？” 　　安洁莉卡可不想在婚礼时刻出糗。 　　“主人，安娜有一个建议。我们不妨等到正式的婚礼前，由大家一起决定誓词。” 　　“嗯……安娜说得也有道理，说到底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安洁莉卡是连结葛蓓莉亚和安娜的枢纽，毫无疑问未来会主动出击的同样只有安洁莉卡，但安洁莉卡不准备把自己当做绝对核心。 　　或许未来安洁莉卡并没有找到非常中意的美少女，寿命始终会是难以解决的难题，可未来如何没有人保证，因此还是不要太早做出决断比较好。 　　“誓词之后是交互戒指和誓约之吻的环节。” 　　“安洁~” 　　葛蓓莉亚像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凝望着安洁莉卡，带给安洁莉卡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不走个过场便很难收场。 　　妖精们没有起哄的习俗，尽管如此，她们依然满怀期地聚拢在安洁莉卡等人身边。 　　“禁止伸舌头。” 　　“为什么——” 　　“以后有大把的伸舌头的时间吧……而且那样的话时间很长，安娜都被晾到一边了。” 　　“咦？安洁还要照顾安娜，那算不算是我和安娜间接接吻？” 　　“确实……其实哪怕算你们直接我也不介意，但……” 　　安洁莉卡号称是博爱的后宫主义者，希望有很多美少女相伴，同时又不反对自己成为后宫的一员，换句话说安洁莉卡并不是在讲场面话，她的确不在意葛蓓莉亚和安娜关系越来越好，除非是一脚把她踢开去过二人世界。 　　“光是想象一下都觉得很奇怪。” 　　“反驳不了……” 　　葛蓓莉亚的吐槽正中安洁莉卡下怀，安洁莉卡同样觉得和葛蓓莉亚进行誓约之吻环节后立刻去找安娜，整个过程看上去未免有些滑稽。 　　果然还是要好好梳理具体的流程。 　　安洁莉卡、葛蓓莉亚和安娜心中都产生了共识，唯一的差别在于葛蓓莉亚的决心仅维持了一秒。 　　“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做第一个？” 　　“哈——” 　　刹那间，葛蓓莉亚灵动的睫毛近在眼前。 　　然而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绝不是葛蓓莉亚觉得厌倦，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可以这样做直到双方一起窒息而死。 　　真正的原因是察觉到有人发动了魔法，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发现被满堂的玫瑰花所围绕。 　　弗丽嘉眨了眨眼睛，她不是强大的魔法师，不能理解安洁莉卡等人对魔法发动的敏锐。 　　弗丽嘉将安洁莉卡的表现理解为惊愕，因为她所使用的瞬间绽放出花海的魔法并不在魔法序列之中，它属于固有魔法。 　　“我们会使用一种能一下子变出好多花的魔法，非常适合新人喜结连理时使用。” 　　“何等光彩夺目的魔法啊。请容安娜冒昧地请教、您愿意将这个魔法传授给我们吗？” 　　固有魔法如果不是习得者本人分享魔法术式，单靠偷学很难掌握其中的诀窍。幸运的是妖精们从来都是乐于分享的种族，面对安娜的请求，弗丽嘉没有拒绝的理由。 　　酒宴及之后的步骤理所当然的略过，因此婚礼的流程演练暂时告一段落，安洁莉卡重新换回了常服，由弗丽嘉她们保管婚纱。 　　“等到你们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们举办超级盛大的婚礼！” 　　得到了完美婚纱照的弗丽嘉开心不已，她们保管婚纱不需要任何报酬，对于丘比特来说为新娘奉献一切正是她们存在的意义。 　　“说起来……那个能一下子变出许多玫瑰花的魔法，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么？” 　　妖精的习性注定她们不会积极钻研魔法，此外偷学固有魔法成本极高，奈何安洁莉卡是货真价实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尽管只看过一次，她还是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很久以前有个人类魔法师造访过亚德瓦哈，他在研究一下子能变出好多花的魔法。我的母亲觉得瞬间布满玫瑰花的魔法再适合新娘不过了，于是向人类魔法师请教。好心的人类魔法师把魔法教给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又流传给了我。” 　　讲到这里，弗丽嘉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安洁莉卡的巫师帽。 　　“对了，母亲说人类魔法师研究的魔法，原本是一眨眼能铺满花菖蒲的魔法——就像你的帽子上的花朵一样。” 　　原来如此。 　　安洁莉卡没有追问下去。 　　她曾经感慨倘若真正到了踏入殿堂的一刻，能够祝福她的人所剩无几。 　　但或许，魔女一直在被爱着她的人所祝福着…… 246 【魔女与沉重之爱】 　　什么样的生活算是奢侈与富足的？ 　　在人类世界会得到很多的答案，若要举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例子，那便是：下午茶。 　　平民阶级通常一天仅食用两餐，根据所在地习俗的不同有早餐、晚餐以及午餐、晚餐两种搭配方式，一方面是平民的经济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则是人类世界的精神信仰受教会影响，教会提倡将“暴食”列为罪孽，因此不宜暴饮暴食，仅可在节庆日破例。 　　不过贵族和富人的世界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不屑于与平民为伍，一日三餐不可少，且菜肴要丰盛得多。然而对于身为最为尊贵的一小撮贵族来说，再怎样奢华的一日三餐都不足以彰显他们的殊荣，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位相当擅长享受生活的贵族发明的下午茶，迅速风靡上流社会便不足为奇了。 　　所谓下午茶即用点心和红茶组成的非正餐的餐点，于下午的悠闲时光慢慢享受，颇受贵妇人的欢迎，有些贵妇人甚至会组成茶会，来谈论各自领地上发生的趣事。男性贵族亦会享受下午茶，但频率不高，他们更青睐于狩猎。 　　顺应下午茶文明，能够高效地置办下午茶的仆人自然也供不应求，巧合的是，安洁莉卡身边恰好有一位能适应下午茶的完美女仆。 　　“主人，请稍候片刻。” 　　临近妖精岛北方通往精灵岛的边境隘口斯莱米什附近，安洁莉卡坐在某条无名的溪流旁的石头上歇脚，此时正值下午茶时间，安娜优雅地提起裙角，主动去置办下午茶。 　　“注意安全。” 　　附近没有妖精的集落，抵达斯莱米什关隘尚且有一段路程，尽管安娜号称是万能的女仆，但她搭载的魔法程序里没有空间折跃魔法。不过，荒郊野外显然无法难倒安娜，凭借着妖精岛的浆果，安娜同样能置办出可口的下午茶。 　　看着安娜轻快地离去的背影，魔女小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安洁笑得像个痴汉一样哦。” 　　“多完美的女仆啊……今后我就可以在家里正大光明地好吃懒做了！” 　　“欸？安洁以前不也是？” 　　“哪有？打扫房间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亲力亲为，还不够努力吗？” 　　以后有安娜在，安洁莉卡完全可以摆烂式养老，她从来都是喜欢且乐于接受享受的人。 　　安洁莉卡独居期间生活基本维持在最低限度的水准，田园里只种植自己够吃的蔬菜，剩下便是打扫卫生，虽然安洁莉卡没到洁癖的程度，但也无法忍受自己居住在肮脏的地方，所以迷雾山脉上的魔女之家总是满足招待客人的条件。 　　安洁莉卡并不介意提高生活质量，她不是贵族……不、以前姑且在好几个地方都有名誉上的爵位……总之，安洁莉卡实际上非常乐于享受贵族般奢靡的生活。 　　“安洁还是老样子……啊、对了，下午茶我想喝蜂蜜，得和安娜招呼一下才行。” 　　妖精岛的蜂蜜不输给人类世界专职的养蜂人，算是一大特产，安娜会将蜂蜜处理成蜜水，葛蓓莉亚的身体是人偶，基本上不会有过度偏食引发身体不适的副作用。 　　葛蓓莉亚去追安娜，小溪旁仅剩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望着平缓的溪流发呆，溪水清澈见地，大约只到腰间的程度。 　　真希望能快点回迷雾山脉继续宅着啊……嗯……？ 　　安洁莉卡突然发现溪流的上游飘过来了什么。 　　一块木板，上边有个昏迷的女孩子。 　　从样貌上看是人类……是落水了么？ 　　与此同时，葛蓓莉亚轻松追上了安娜。 　　“葛蓓莉亚大人？” 　　“下午茶我想要一些蜜水。” 　　“明白了，还是按照以前的做法？” 　　即便在以前和葛蓓莉亚稍微有些隔阂的时候，安娜依旧对葛蓓莉亚保持着礼节，将葛蓓莉亚当做主人的挚友招待，因此安娜已经很熟悉葛蓓莉亚喜欢喝的蜜水究竟该用怎样的比例去调配。 　　葛蓓莉亚点了点头，不过叮嘱安娜下午茶准备蜜水只是葛蓓莉亚其中的一个目的，安娜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离开安洁莉卡身边，像这样能和安洁莉卡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 　　“安娜。关于黄金黎明……” 　　刚刚开口的一瞬间，葛蓓莉亚和安娜都变了脸色。 　　安娜比葛蓓莉亚的反应更为迅速，她毫不犹豫地甩开手上的工作，赶回到安洁莉卡身边。 　　但此刻小溪旁不止有安洁莉卡一人，安娜率先看到的是一位有着炙热火焰的高挑女子，而安娜的主人安洁莉卡正以公主抱的形式躺在红发女子的怀中，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 　　“你是……多萝西娅？！” 　　随后而至的葛蓓莉亚认出了红发女子的身份。 　　「红」魔女多萝西娅，安洁莉卡近来有和葛蓓莉亚吐槽过，多萝西娅似乎有些反常，奈何时间一长，安洁莉卡自己都快忘记多萝西娅了。 　　“放开主人！” 　　安娜才不管多萝西娅是谁，她判定多萝西娅来者不善，否则没有必要使安洁莉卡失去意识。安娜手中的铁链袭向多萝西娅，但多萝西娅已经退到小溪的另一侧。 　　铁链抵达溪流的上空，溪流瞬间爆发出惊涛骇浪，激起一道水幕，震开安娜的锁链，而当水流落下之后，背后的多萝西娅和安洁莉卡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空间折跃……多萝西娅那家伙带着安洁逃走了。” 　　“无法确定主人的位置……？” 　　安娜与安洁莉卡维持着魔力供给的关系，本该能第一时间确定安洁莉卡的位置，可现在安娜只能确定安洁莉卡没有生命危险，具体的位置却一片混乱。 　　毕竟多萝西娅亦是魔女，完全超出了安娜的能力界限。但无所谓，同为魔女的葛蓓莉亚会出手，只要给葛蓓莉亚一点时间，她迟早能找到多萝西娅把安洁莉卡藏到哪里。 　　葛蓓莉亚祈祷找到安洁莉卡的时候安洁莉卡身上不要少点什么，然而安洁莉卡没有告诉葛蓓莉亚的是，多萝西娅的诉求是让安洁莉卡多点东西。 247 自古萌新克高手 　　妖精岛，克洛赫山谷，一处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找到的山洞内，正是安洁莉卡的所在地。 　　“好想喝安娜亲手准备的下午茶啊……” 　　“……” 　　“呜呜……下午茶……我的下午茶……” 　　“「黑」。我有必要提醒你，现在你是我的俘虏。” 　　多萝西娅难以理解安洁莉卡毫无紧张感的模样，她可从来没有优待俘虏的习惯，包括现在，即便安洁莉卡的外表再怎样惹人怜爱，多萝西娅也知道她是魔女，稍不留神安洁莉卡就有能力逃之夭夭。 　　“就算我是俘虏，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安洁莉卡满腹牢骚，为了确保安洁莉卡真的无力反抗，多萝西娅对安洁莉卡进行了各式各样的处置，先是用镣铐吊起安洁莉卡的双手，又在安洁莉卡的双臂上设置了结界的术式，封印住安洁莉卡的魔力，使安洁莉卡无法调用任何魔力，也就是说现在的安洁莉卡无非是力量在平均女孩子之上一点点的普通人而已，根本没有挣开镣铐的手段。 　　为了防止安洁莉卡在身上藏有魔法道具，保险起见的多萝西娅更是让安洁莉卡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饶是双方都是女孩子，最开始醒来的时候安洁莉卡也不禁轻啐一声变态。 　　“想要求饶么？” 　　“不，我的意思是……至少应该把袜子留给我？留点衣服在身上会更有韵味哦？” 　　“……” 　　“还有啊，你是不是不擅长拷问？” 　　“我对拷问没有兴趣，一切都只追求效率地。再者说我现在并不是在拷问你。” 　　“果然……如果我们角色互换，我会把镣铐台抬高，大约到我必须要用双脚脚尖才能努力维持住平衡的程度，那样我就会非常痛苦了。” 　　现在安洁莉卡是跪坐在垫子上的，待遇微妙地还算不错。 　　多萝西娅难免疑惑安洁莉卡该不会很期待被那样对待？为什么她一副相当熟练的样子呢？不过多萝西娅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她没有满足安洁莉卡的诉求的义务。 　　安洁莉卡并不是受虐狂，她单纯是在和多萝西娅消磨时间而已。 　　苏醒之后安洁莉卡逐渐掌握了现状——漂流在溪上的不是什么无辜的落水少女，纯粹是多萝西娅的伪装。 　　稍微冷静下来思考，落水的少女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一点，偏偏赶在葛蓓莉亚和安娜都不在的时候。安洁莉卡绝非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女，按理说多萝西娅不算高明的算计应该有提防的心理，但不幸的是刚刚从恋人之城离开的安洁莉卡，心情上有些放飞自我，最终相当轻松地当了多萝西娅的阶下囚。 　　多坚持一段时间，安娜和葛蓓莉亚一定会找到的。安洁莉卡如此确信。 　　“你专门抓我该不会又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既然你还记得，我就没有必要多费唇舌了。” 　　“唉……” 　　安洁莉卡沉闷地叹了口气，她不好说多萝西娅是否中了邪，能够肯定的是多萝西娅确实非常执着，她都逃到了妖精岛，多萝西娅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虽说以同样掌握空间折跃魔法的多萝西娅来说，安洁莉卡逃到哪里她都有手段追上。 　　“我都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去尝试光靠嘴说当然不可能，但凡事都要亲自去尝试过后才会有结论。” 　　“我比你经验丰富多了好不好！” 　　安洁莉卡少有地抓狂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在不容置疑的专业领域被冒犯的一天。 　　“你明明也是活了很长时间的魔女，为什么会连这种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你以前应该有和你的恋人有过吧？” 　　“……” 　　“可疑的沉默……等一下，难道你活了这么久都没……？” 　　安洁莉卡不敢相信，多萝西娅居然完全没经验的吗？安洁莉卡知道多萝西娅是很正常的直女，所以与多萝西娅的关系一直以来不过是知道彼此的存在的程度，对多萝西娅的私生活毫无兴趣。 　　多萝西娅似乎由衷地感到难过。 　　“我的恋人都在那之前离世了。” 　　“那还真是不幸……” 　　“都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你的爱太沉重了！” 　　安洁莉卡终于明白为何多萝西娅始终不愿意放弃如此无意义的追踪，说到底她对人类如何诞生的过程并没有非常理性的概念，真不敢相信她是岁月悠长的魔女。 　　但多萝西娅对此全无反省的迹象，相反她对无聊的嘴仗已经感到了厌倦。 　　“事不宜迟，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哼……” 　　安洁莉卡嗤之以鼻，了解多萝西娅分明是雏鸟，她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你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吗？” 　　“……” 　　一副僵在了原地的模样。 　　想来也是，多萝西娅根本没必要等待安洁莉卡苏醒，她从来都是讲究效率的人，要是清楚具体该怎么做，安洁莉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生米煮成熟饭了。 　　“你告诉我不就可以了么？” 　　“我可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的理由……唔姆，手把手教导新人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安洁莉卡早已忘记了自己俘虏的立场，过分的跳脸般的游刃有余的态度显然令多萝西娅十分不爽。 　　“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我无所谓咯~” 　　安洁莉卡乐在其中，谅区区多萝西娅根本拿她没欸欸欸欸欸—— 　　多萝西娅伸出右手，紧跟着白皙的手掌如同寄生兽附身般发生了形变，在安洁莉卡惊愕的目光凝视下，定格为面目狰狞的触须。 　　“你说无所谓……是我怎样对待你都可以的意思吧？” 　　“欸？不、不是的！才不是这样！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妖术啊？！快住手这根本都不是女孩子间该有的相处方式！救我啊啊啊啊啊——” 　　【魔女TIPS】 　　AI绘制的安洁莉卡的示意图，不知道正常约稿约到这种质量的要多少钱。 　　此外对自定义标签稍作修改，随着时间的推进安洁莉卡越来越神志不清了。 248 红魔女必秒白魔女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多萝西娅一脸冷漠，任凭安洁莉卡怎样挣扎都不为所动。 　　直到现在安洁莉卡才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安洁莉卡看似柔弱，但因为她是天才魔法师，很早就展现出了过人的魔法天赋，远超同龄魔法师，故此真正吃瘪的时候少之又少。 　　可现在不同，多萝西娅给安洁莉卡设置的魔法封印将她的力量限制在了最低，证据就是安洁莉卡拼命反抗，带来的感受却只有被镣铐限制住的手腕磨得生疼。 　　“咕……！且、且慢！听我说！你应该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对不对？不如稍微冷静一下？” 　　安洁莉卡少见地真的慌了手脚，以前她其实也有找过魔物触手怪尝试，可那时候安洁莉卡有绝对不可能翻车的自信，怎么会有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翻车在触手怪这种下级魔物手上呢？不过被封印的当下，安洁莉卡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上次安洁莉卡能够逃出生天，在于她适时选择了自爆，催动魔力粉碎了自己的躯体，尽管被封印魔力后安洁莉卡依旧保留着不死性，主动权却不在安洁莉卡手上。况且有了前次的教训，多萝西娅不会轻易让安洁莉卡死掉。 　　咬舌自尽……？似乎是唯一的手段，安洁莉卡的不死性允许她在一定的范围内重组躯体，而非傻乎乎地原地复生。 　　但是有个问题，安洁莉卡怕疼，更别说咬舌自尽这种听起来就很痛的狠活。之前安洁莉卡能毫不犹豫地自爆是建立在她能用魔法封闭痛觉的基础上，没有魔法辅助，安洁莉卡觉得她承受不住。 　　“你未免太小瞧人了。” 　　多萝西娅的冰山脸并无表情变化，但从她的语气中依然能阅读出不快的情感波动。 　　“我和你都是女人，就算我没有经验，也还是弄得清楚自己的身体上的每个器官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嗯……” 　　多萝西娅低下脑袋，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安洁莉卡一时间没搞明白多萝西娅看见了什么，不过多萝西娅从来都是不怎么在乎别人感受的类型，并不会在乎安洁莉卡的感受，直接说了出来。 　　“你该找医生去看看，一毛不拔不是正常现象。” 　　“欸？你在说……呜……！” 　　安洁莉卡紧缩身体，面红耳赤地为自己的名誉申辩。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被人陷害的！” 　　“……” 　　一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的怜悯表情！ 　　安洁莉卡两眼一黑，葛蓓莉亚！看你做的好事！我一世清白的名誉都毁了！ 　　“我想对孩子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让我们开始吧。” 　　“停停停！还是不对！完全不对！你还是没弄明白，话说……你知道染色体和DNA吗？” 　　“从来没听说过。” 　　果然行不通…… 　　安洁莉卡沮丧不已，她不知该如何以科学的原理解释为什么行不通，在安洁莉卡原本生活的世界，这两个词似乎是在科技发达后，相当靠近现代的文明时期才诞生的，尽管它一直存在，但在这个整体文明都保持在中世纪时期的剑与魔法的世界，自然是相当陌生的词汇。 　　那么用多萝西娅能听得懂的逻辑来解释好了！ 　　“多萝西娅，据说人类是由神明创造的哦？”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人类是自然规律进化出现的生物，考虑到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由神创造了人类可能性的确存在，至少主流观点如此认知。而真相如何，安洁莉卡没有去研究的兴趣。 　　“你在用无聊的话题拖延时间么？” 　　“不是拖延，我是在和你讲道理。如果两个女孩子之间可以的话，神明根本没必要创造男人和女人不是么？” 　　“嗯……” 　　多萝西娅陷入沉思，她向来不会思考这些问题。 　　“多萝西娅，你也是得到了永远的生命的魔女，长久以来要是真的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你一定会听说过才对。” 　　的确如此，虽说多萝西娅是非常正经的直女，但假如真的可行，这种消息一定会传播开来。或许有教会封锁消息的可能……不过多萝西娅身为世界上仅有的几名非凡者之一，总不会缺乏情报的手段。 　　见到多萝西娅在认真思考，安洁莉卡终于长舒一口气，只要多萝西娅是明事理的人，一定能明白…… 　　“没关系。” 　　“哈？” 　　“她们不行，不代表我们不行。” 　　“你才是该去看医生的人——” 　　根本讲不通！安洁莉卡确信倘若有数据面板，多萝西娅的状态必定有狂化（锁定）和精神异常（锁定）。 　　安洁莉卡很有诓骗无知纯情少女的办法，可碰到精神病人就无计可施了。 　　正当多萝西娅形变的右手缠上安洁莉卡的时候，山洞里忽然响起了葛蓓莉亚的声音。 　　“安洁安洁！安洁最喜欢人来救安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好吧，安洁莉卡承认，她此刻是有那么一点带着公主期待勇者的心情期盼葛蓓莉亚到来，毕竟一般人根本不是多萝西娅的对手。 　　诚然安洁莉卡非常乐于和美少女贴贴，且多萝西娅单论外貌也在安洁莉卡的自带好感范围区内，假如仅仅是单纯的亲近，安洁莉卡会开心地接受，然而多萝西娅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来的，安洁莉卡敬谢不敏。 　　安洁莉卡不喜欢剧痛，考虑到有暂时封闭掉痛觉的魔法存在，安洁莉卡倒不至于到特别排斥分娩之痛，对于安洁莉卡而言她不能接受的地方在于孩子是带有目的性的降生。 　　某种程度上安洁莉卡始终对此抱有不切实际的浪漫色彩，她觉得新生儿的降生应该是饱含着爱情、渴望让自己的孩子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之类殷切的期望，遗憾的是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基本上不存在过于童话的爱情，因为无论怎样的童话的爱都会被现实的压力所击垮。 　　葛蓓莉亚冲进山洞内，安洁莉卡满怀期待地望着葛蓓莉亚，然后…… 　　葛蓓莉亚就被多萝西娅秒了。 249 纯爱战士必秒牛头人 　　当葛蓓莉亚冲进山洞的时候，其实是很有机会与多萝西娅展开对峙的。事实上葛蓓莉亚抵达的速度远超多萝西娅的预料，在多萝西娅的构思中葛蓓莉亚应该来得更晚，或者说至少多萝西娅把安洁莉卡吃干抹净后。 　　多萝西娅终究还是低估了葛蓓莉亚，论追踪安洁莉卡的行踪，整个世界上无人能企及，如果不能时刻掌握安洁莉卡在做什么，岂不是无法随时与安洁莉卡二人戏水了么？ 　　然而多萝西娅恢复冷静后，果断出击，挥动右手变换出的异形，仅仅一回合便将葛蓓莉亚击倒，葛蓓莉亚分明是呆滞在原地，毫无反抗地就被多萝西娅拿下了。 　　“葛蓓莉亚？！” 　　虽然感觉葛蓓莉亚不像是中了陷阱，更像是自己主动中招，但此刻失去魔力的安洁莉卡很难判断出魔力的流向。 　　葛蓓莉亚被多萝西娅的触须压制在地，勉强抬起头。 　　“被打倒了……” 　　“你没事就……” 　　平心而论安洁莉卡不太确定多萝西娅究竟实力如何，很久以前她就立誓要避免和非凡者进行大规模冲突。说不定多萝西娅真正实力很强，已经超越了葛蓓莉亚？ 　　“接下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安洁被羞辱，什么都做不到……” 　　“……” 　　“呜呜（假装很难过）……” 　　“葛蓓莉亚。你……刚才真的有在认真打么？” 　　“有、有哦。” 　　“你根本是自己想看看我受苦吧？！” 　　安洁莉卡现在最想做的事绝对是穿越回几分钟前给脑子犯浑的自己两巴掌，不过真的能做到的话可能会因为自己长得太可爱下不了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居然对葛蓓莉亚寄予厚望，忘记了葛蓓莉亚古怪的癖好。 　　尽管现在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一朝一夕养成的癖好不可能轻易更改，更何况安洁莉卡现在的窘境，简直和葛蓓莉亚梦寐以求的完全一致，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安洁莉卡知道多萝西娅是她自己本身精神有问题，否则完全可以怀疑是葛蓓莉亚请来的女黄毛。 　　“怎、怎么会呢？我在很努力地救安洁，可是「红」实在太强了。” 　　“我确实很强。” 　　“她是在演戏你没看出来么！要不现在立刻把她干掉好了，反正她是非凡者一样能复生！” 　　“安洁好过分！” 　　多萝西娅根本搞不懂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确认的是她们应该关系很好？虽说多萝西娅对曾经的葛蓓莉亚的容貌没什么印象，但她记得葛蓓莉亚的面部是专门调整成和安洁莉卡一样的。可就算两人的脸一模一样，多萝西娅的占星预言里和葛蓓莉亚毫无关联，她只需要想办法和安洁莉卡共同创造血脉。 　　该如何处置葛蓓莉亚是个问题，索性像「黑」说的那样干掉吧。 　　察觉到多萝西娅的杀意，葛蓓莉亚瞬间从多萝西娅的压制下抽身，躲开了多萝西娅的魔法。 　　“呜哇……你居然真的痛下杀手？” 　　“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彼此彼此。说起来你还真是个不懂风趣的家伙，这种时候居然想着把我杀掉。我来告诉该怎么做，你要像封印安洁那样把我封印起来，然后关到角落里，当着我的面极尽所能地羞辱安洁！” 　　根本不装了啊。 　　安洁莉卡面如死灰，早该想到的，最后的希望是葛蓓莉亚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唯一该说比较庆幸的地方在于多萝西娅是个无趣的人？她不能理解葛蓓莉亚独树一帜的追求。 　　“我的确打算羞辱她。” 　　“喂！” 　　“但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你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我们是真心相爱，所以当着我的面会更有趣。” 　　为了证明给多萝西娅看，葛蓓莉亚甚至特意炫耀了一下戒指。 　　安洁莉卡有点后悔戴戒指了，她以前一直拒绝葛蓓莉亚正是因为她也沾点反常……这么一想最后想要尝试接受葛蓓莉亚的自己果然是被同化了！ 　　意外的是，本来是冷淡面孔的多萝西娅，却突然抬高了音量。 　　“戒指？你们……？” 　　“已经是一对新人了！” 　　才没有……只是试穿了一下婚纱然后发现取不下戒指而已…… 　　安洁莉卡在内心里做着无用的吐槽，她更想知道安娜在哪里，可能是被葛蓓莉亚甩到了后边，毕竟认真起来安娜根本不是葛蓓莉亚或多萝西娅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安洁莉卡一直期待着葛蓓莉亚的理由，让安娜和多萝西娅接触实在很危险，涉及到主人的问题上，安娜其实不怎么喜欢退让。 　　多萝西娅又看了一眼安洁莉卡手指上的戒指，与葛蓓莉亚手上的戒指明显成双成对，起初多萝西娅想摘下安洁莉卡手上的戒指，但发现是用魔法固定在了手指上。 　　想要破解掉魔法需要耗费大量时间，还不如直接折断安洁莉卡的手指来得实在，不过多萝西娅很快便发现安洁莉卡手上的戒指除了用魔法固定在手上外毫无用途，安洁莉卡在昏迷中侥幸躲过了一劫。 　　多萝西娅反复确认两人手上的戒指，一反常态的陷入了沉寂。 　　“多萝西娅？” 　　“……” 　　多萝西娅锐利的目光直指葛蓓莉亚。 　　“你们给我离婚。” 　　“欸？！”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异口同声，连葛蓓莉亚都没预料到多萝西娅会是这种反应。 　　“拒绝。我不要！” 　　话说我们也根本没正式结婚吧，戒指都是你用魔法弄上去的…… 　　“那个，多萝西娅。你的目的不是和我……？” 　　“嗯，我要你的孩子。” 　　“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所以你和「白」必须要离婚，不然我会很难下手。” 　　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抽搐。 　　「红」，你…… 　　你原来还是个纯爱战士么？！ 　　安洁莉卡已经彻底凌乱了，多萝西娅的原则是她确实想和安洁莉卡喜得贵子，然而前提是双方谁都没有处于结婚状态下，不然多萝西娅会有一种拆散别人的负罪感，根本无从下手。 　　安洁莉卡回想起某句人间流传的共识—— 　　魔女都是些奇怪的家伙。 250 失足少女魔女小姐 　　安洁莉卡记得多萝西娅的恋人不止一个，但同一时期仅会有一人，或许多萝西娅认为她的每个恋人都是曾经恋人的转世，不过无论如何，多萝西娅始终都在重复亲手杀死恋人的过程。 　　某种程度上多萝西娅确实是始终坚持一对一的纯爱，和安洁莉卡的理念完全不合，以前双方对彼此的恋情都没有兴趣，所以安洁莉卡并不是很清楚多萝西娅的理念。 　　现在看来，多萝西娅不仅洁身自好，对其他人亦是如此。也就是说，多萝西娅误认为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有事实上的婚姻，以多萝西娅的理念，擅自打扰安洁莉卡的她反而成为了第三者，这是多萝西娅心理上所不能接受的。 　　多萝西娅不会放弃，解决的办法便只有一个。 　　“再重复一遍。你们给我离婚。” 　　“那我也重复一遍，想都别想！安洁已经是我的人了！” 　　葛蓓莉亚同样不甘示弱，唯独这件事葛蓓莉亚拒绝退让，安洁莉卡很想吐槽她们只是戴上了戒指而已，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 　　哼、让你看我受苦…… 　　安洁莉卡故意闭上了嘴巴，刻意不解释她和葛蓓莉亚的关系，就当做是对葛蓓莉亚恶趣味癖好的小小报复吧。 　　“我无法理解，你们到底为什么会结婚？” 　　“因为我和安洁相爱哦，安洁最喜欢我了！” 　　“……正因如此我才难以理解。都是女孩子却谈什么相爱，不觉得很莫名其妙吗？” 　　“哈？你还不是想对安洁做一些不知廉耻的事，顺带宣誓一下主权，我比你先一步，安洁不管哪里都属于我了。” 　　不，我才没……算了，由她们吵。 　　安洁莉卡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任由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针锋相对。 　　“无妨，你只要乖乖和「黑」离婚，我不介意「黑」遭受了什么。” 　　“怎么说得我像是失足少女一样啊喂！” 　　实在忍不下去的安洁莉卡大声抗议，但被两人齐齐无视。 　　“不行！不是在结婚状态下看安洁被欺负，我会感觉很不舒服！” 　　“结婚后你看我被欺负就很舒服么？！” 　　还是离婚吧！真受不了！不对，本来也没结婚。 　　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完全聊不到一起，多萝西娅的脸色愈发冰冷。 　　“既然这样，我必须动用强硬的手段……把你解决掉，「黑」就成了未亡人……” 　　你们不要再给我添加乱七八糟的属性了好不好？ 　　安洁莉卡的眼睛里已经没有高光了。 　　“少废话，我只允许你在我活着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尽情羞辱安洁！” 　　“我拒绝。动手吧。” 　　根本分不清谁是来救我的呢。 　　魔女之间用言语说服彼此本身也是少有的情况，话不投机，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瞬间展开了魔法对轰。 　　“呜……！咳……咳……！” 　　整个山洞响起巨大的轰鸣，猝不及防的安洁莉卡被卷起的尘土呛红了眼，哪怕动用不了魔力，安洁莉卡也能分辨出两人在使用序列五以上的魔法对攻。 　　双方知晓彼此魔女的身份，省去了魔法师对战前谨慎的试探。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的安洁莉卡顿时慌了神，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用魔法对轰根本没有顾忌到她，安洁莉卡随时可能受魔法波及而死。 　　然而安洁莉卡自己死掉事小，安洁莉卡很清楚她能够复生，可一旦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认真打起来，势必会动用序列一的魔法，万一触发了矛盾现象，绝对会波及妖精岛。 　　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下去真的会打死人的！ 　　“等……” 　　安洁莉卡的呼声被山洞的震颤所掩盖，碎石开始滚落，眼看安洁莉卡娇弱的身体要被碎石划个皮开肉绽。 　　“主人，请恕安娜来迟一步。” 　　“安娜……！” 　　安娜不知何时绕到了安洁莉卡身后，帮安洁莉卡扫清碎石，葛蓓莉亚和多萝西娅打得不可开交，完全忽略了安娜的行踪。这也是得益于安娜自身的机能，若是拙劣的潜入，只怕还没被两位魔女发现，便死于魔女的不明AOE。 　　安娜击碎了束缚住安洁莉卡的锁链，奈何多萝西娅的魔法依旧缠绕在安洁莉卡的藕臂上，限制安洁莉卡动用魔力。安娜将一件风衣披在安洁莉卡身上，粗浅地观察了一下安洁莉卡手臂上的魔法术式。 　　“主人，它似乎不属于任何魔法序列之中。” 　　“是多萝西娅研究出来的专门用来限制我的固有魔法……没时间细细研究了，想快速破解的话只有杀掉我，或者砍掉我的双臂。” 　　“恕难从命，安娜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主人。” 　　安娜摆出了坚决的态度，尽管安娜相对葛蓓莉亚她们来说不是冷眼看待世间的类型，但要是把主人和素不相识的人放在天平的两端，安娜做一万次选择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主人。 　　安洁莉卡同样不想让安娜为难，虽然板着脸的安娜也很可爱。 　　“没办法……安娜，用狮子吼魔法帮我喊个话……” 　　安洁莉卡附在安娜耳边低语了几句，安娜对喊话的内容抱有疑惑，不过还是选择执行主人的命令。 　　“——多萝西娅大人，关于您和主人的孩子，主人希望与您坐下来交涉。” 　　刹那间，多萝西娅和葛蓓莉亚保持着对彼此的警戒，暂时终止了魔力的涌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她们已经准备开始动用序列三的魔法了。 　　“你是什么人？” 　　“贵安，多萝西娅大人。安娜是侍奉在兼具美貌与智慧的主人身旁的一介女仆。” 　　“……” 　　多萝西娅瞥了一眼身披风衣的安洁莉卡，这个人还挺会享受呢，专门找了个忠犬女仆什么的。 　　安洁莉卡满面疲倦，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认输我认输，你们不要再打了。” 　　用年龄来估算的话，安洁莉卡感觉至少折寿了二十年。 　　【魔女TIPS】 　　早在千年前，安洁莉卡曾认真构思过假如真的有孩子该叫什么。 　　最终安洁莉卡暂命名为Serena，希望能如其名般是个温和与纯洁的孩子……如果要加一点私心的话，期望那孩子能对母亲有一点扭曲的独占欲。 251 魔女小姐不擅生物学 　　一段时间后，克洛赫山谷外。 　　“主人，已经完成了。” 　　安娜遵照安洁莉卡的命令建造起了简洁的木屋。虽说女仆不应质疑主人的决定，但安娜难免还是会有担忧。 　　“话说……主人您真的决定和多萝西娅大人……” 　　“欸？有什么问题吗？” 　　安洁莉卡意识到，用言语是无法说服多萝西娅这个死脑筋的，为了防止她用序列一魔法搞出什么乱子，安洁莉卡决定亲身教导多萝西娅。 　　“安娜只是担心……主人和多萝西娅大人并不是很熟络的样子……” 　　安娜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她的担忧。 　　安洁莉卡瞬间理解了自己的女仆的想法，安娜会向她的主人奉献一切，与之相对的是和其他人划清界限，和安洁莉卡见到美少女就会激昂起来完全是两个类型。 　　安洁莉卡稍加思索。 　　“啊……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告诉过安娜。我到了大城市会去一些地方亲近可爱的女孩子哦？不过妖精岛和精灵岛上没有这种地方。” 　　“咦？您、您说的难道是指……抱歉，安娜失态了。您去那种地方……” 　　“我有好好付钱。” 　　“不是钱的问题……唔，安娜支持主人的一切喜好。” 　　安娜索性放弃了思考，但安洁莉卡的解释也很好地化解了安娜的疑惑，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草食系。 　　至于葛蓓莉亚的问题更好解决，尽管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癖好是两个极端，不过安洁莉卡还是知道葛蓓莉亚想要什么。 　　多萝西娅已经解除了安洁莉卡手臂上的封印，可以重新使用魔法的安洁莉卡“啪”地一下用铁索禁缚魔法限制住了葛蓓莉亚的行动，随后向多萝西娅招了招手。 　　随着安洁莉卡和多萝西娅一前一后进入木屋，被铁索限制住行动的葛蓓莉亚面色潮红，如同爬行动物般蠕动着接近了木屋，用耳朵紧紧贴着木屋的门扉。 　　没错，安洁莉卡其实很懂，葛蓓莉亚不见得一定要亲眼所见，像这种只能隔着木板听声音同样也能满足葛蓓莉亚的诉求，唯独安娜迷茫不解，在她的理解中葛蓓莉亚可以轻易挣断铁索禁缚魔法，主人并没有使用特别的强化。 　　葛蓓莉亚浑身颤抖不已，嘴角甚至流出兴奋的口水。 　　“咕……安洁在里边被欺负，我却只能在外边备受煎熬，这种无力感……！” 　　“……” 　　安娜在脑海中检索医疗知识，遗憾的是查询到对应的症状。 　　没过多久葛蓓莉亚便恢复了冷静，露出失望的神色。 　　“葛蓓莉亚大人？” 　　“安洁……没喊我的名字……好过分！这种时候安洁应该边哭边叫‘我对不起我最爱的葛蓓莉亚’‘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才对嘛！” 　　葛蓓莉亚如同买了票后发现歌剧院的演员们爽约了一样大失所望，而安娜再次在脑海中进行检索，查询是否有精神方面恶疾的疗法。 　　“你的要求好啰嗦！” 　　安洁莉卡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领从内部一脚踹开房门。葛蓓莉亚翻滚好几圈的同时顺手解开了铁索禁缚魔法，略显惊愕地望着安洁莉卡。 　　“安洁好快！” 　　“是这家伙一点都不配合。” 　　“……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开心。” 　　跟在安洁莉卡身后的多萝西娅为自己辩解，不过语气却远不及之前那么中气十足，与被妻子训斥抬不起头来的丈夫如出一辙。 　　解释清楚和葛蓓莉亚没有事实上的婚姻后，安洁莉卡的策略得到了多萝西娅的认可，既然安洁莉卡同意接受多萝西娅，多萝西娅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然而计划的第一步便出现了意外。 　　当多萝西娅接触到安洁莉卡的时候……她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无法理解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关系，遵照安洁莉卡的指示触碰她，却涌现出来非常古怪的心情。多萝西娅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可以明确的是那绝不是厌恶。 　　毫无疑问多萝西娅是很正常的直女，但就算是多萝西娅也会承认，安洁莉卡是同样身为女性的她亦会由衷赞叹的美少女。 　　多萝西娅觉得她不能再按照安洁莉卡的指示进行下去，哪怕她深知安洁莉卡更为经验丰富，现在回想起来，多萝西娅认为她自然而然地萌生了警告，大脑在告诉她继续下去很危险，所以才促使多萝西娅决定一意孤行，直接完成任务。 　　安洁莉卡郁闷了好一会儿，但闹脾气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安洁莉卡才会做的事了，毕竟长久以来安洁莉卡身边没有允许她尽情撒娇的人。 　　本意是为了让多萝西娅知难而退，至少最基础的目的达到了。 　　“来检查一下我的身体吧。” 　　“生命（Viriditas）序列九·生命模块。” 　　多萝西娅对安洁莉卡使用了魔法，检索安洁莉卡的身体状态。生命模块是用来检索一个人身体状态的魔法，可以用类似于游戏中数据面板的形式来检索一个人是否健康等信息，其中提供的信息非常笼统，但用于医生做检查已经足够。 　　自不必说，查看是否孕育着新的生命也是能做到的，但生命模块魔法不具备认亲的验证能力，冤假错案依然时有发生。 　　“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不可否认。” 　　“看吧，我说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铁证如山，多萝西娅再怎样执拗，也知道其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强大的魔法师固然可以做到直接拒绝生命模板，可想要篡改生命模板上的数据，必须是双方实力差距极大，显然安洁莉卡和多萝西娅没到那个地步，多萝西娅很清楚生命模板上提供的数据绝对准确。 　　话虽如此……要么安洁莉卡在来到异世界前的生物课左耳进右耳出，要么是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安洁莉卡其实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实际上要在一个星期左右之后，才能通过仪器检测出来是否孕育新的生命。 　　而这一个星期的时间绝非二十一世纪的机器测量得不够精准，完全是生物学的角度上必要的过程，即便用魔法第一时间进行检测，结果还是大同小异。 252 没有后日谈CG的单人线是缺乏灵魂的 　　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号称全能的女仆安娜都不知晓具体的原理，当然这不意味着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之间真的有了结果，事实上葛蓓莉亚完全搞不明白，仅仅是走了一遍极其肤浅的流程而已。 　　“……到底为什么不可能？” 　　“没有为什么，就是与生俱来的道理。” 　　大概是有了实践经验的缘故，多萝西娅不再继续死缠烂打，而是陷入了深思。 　　多萝西娅没有放弃的念头，诚然这次的确是失败了，但多萝西娅不认为是不可能，失败的原因只是准备还不够充分而已。 　　“染色体……和DNA是什么？” 　　“哈？” 　　“你说过的那个。” 　　多萝西娅找到了切入点，目前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安洁莉卡比她懂得多。 　　“大概就是基因的感觉？” 　　“基因……？” 　　“人的身体里一种记录了生命信息的东西，再问下去我也不知道更多了。” 　　安洁莉卡漫不经心地解释道，这可不是她不想透露更多，安洁莉卡确实不记得更为详细的内容，再者说安洁莉卡来到异世界前又不是遗传学家，最多只能做到知道这些看上去非常厉害的名词的程度。 　　“生命的信息……好，下次绝对不会失败。” 　　“喂，你……” 　　安洁莉卡话音未落，多萝西娅已经开始咏唱空间折跃的魔法，紧跟着跳转离开，不知所踪。 　　她不会想要去研究跨越时代的东西吧？ 　　“主人，多萝西娅大人看上去没有放弃。” 　　“不管放不放弃都研究不出来什么的，我当年又不是没尝试过。”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她做研究的时候一腔热血不亚于多萝西娅，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安洁莉卡不相信多萝西娅真的能研究出什么来，何况多萝西娅连笼统的染色体和DNA的概念都一无所知。 　　单论魔法方面的才能安洁莉卡的自信不无道理，但或许是因为自信过头的缘故，安洁莉卡长久以来都忽略了某个真相：她的学识其实不怎么出众。 　　来到异世界前的安洁莉卡别说学识渊博，甚至很难算得上是优等生，虽说安洁莉卡在魔法资质上颇有天赋，然而学识方面却没有多少提升。若是多萝西娅在学识方面优于安洁莉卡的话，或许真的能创造出安洁莉卡都没能办到的奇迹。 　　“没关系。主人，无论多萝西娅大人是否有所突破，安娜都有应对的方案。实不相瞒，安娜其实有丰富的接生知识。” 　　“……那我还真是放心了。” 　　安洁莉卡不忍扫安娜跃跃欲试的兴致，黄金黎明到底都给安娜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啊。 　　“有点想去帮多萝西娅一把……” 　　葛蓓莉亚的碎碎念没能逃过安洁莉卡的耳朵。 　　“我可不记得你和「红」的关系有好到合作的地步。” 　　“我以前有研究过保护胎儿的固有魔法哦。” 　　“你总会做些古怪的研究……” 　　“只要在腹部的位置铭刻上对应的咒文，就可以确保腹中胎儿安然无恙，能够承受住序列五级别魔法的攻击。但是有个副作用……腹中的胎儿会停止生长。” 　　“这岂不是研究失败了？” 　　“停止生长又不代表会死掉，不如说是永远维持在营养充足的胚胎时期。” 　　安娜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永恒的生命是每个踏入魔法之道的魔法师的毕生追求，按照葛蓓莉亚的说法，尚未出生的胎儿等于得到了永远的生命？想来不会有如此便宜的美事。 　　“葛蓓莉亚大人，孕育着新生命的母亲也会受到您的固有魔法保护吗？” 　　“不会，这是我的研究的缺陷之一，要是有个怀着宝宝的母亲受到我的固有魔法的保护，虽然可以保障胎儿的安全，但母亲不仅没受到保护，年龄也会自然增长。” 　　安洁莉卡若有所思。 　　“意思是说你对一个十九岁的母亲使用你的固有魔法，可以让她一直保持怀孕的状态直到二十一岁、甚至更久？” 　　分明是哪吒模拟器嘛，根本毫无意义。 　　顺带一提 ，异世界的结婚年龄很低，人类世界的女性普遍十二岁就可以结婚，最晚允许结婚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六岁，故此当年安洁莉卡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毕业的时候安洁莉卡其实已经算是结婚迫在眉睫的年龄了。 　　安娜提出了质疑：“我记得人类女性有生育年龄的限制，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会逐渐失去生育能力。葛蓓莉亚大人的魔法如果只是单纯的延后，到达年龄的界限，或许会很危险。” 　　任何种族都有适合生育的黄金年龄一说，安洁莉卡印象中人类三十五岁之后就不太适合了，但在异世界三十五岁之后再添新丁的家庭不在少数。 　　“是的，要是超过的年龄却还在被魔法限制，就不再是保护而是约束了。不过嘛……” 　　葛蓓莉亚神采奕奕地看着安洁莉卡。 　　“安洁不是完全符合要求么？” 　　“欸？” 　　“安洁的身体始终保持在黄金岁月的年龄，不会继续成长。我在想，要是安洁真的到了那个阶段，我再用我的固有魔法限制……咳，不对，是保护安洁的孩子，是不是能让安洁永远处在怀胎八月的状态？想让自己的孩子看看美好的世界却根本没办法做到的安洁，多么无力，多么惹人怜爱！光是想象我都要……” 　　葛蓓莉亚话音未落，已被面色铁青的安洁莉卡一扫帚抡翻在地，并对面朝下倒下的葛蓓莉亚发动毫不留情的战争践踏。 　　“想都别想！我才不会让你解锁这种CG！” 　　作为卓越全CG收集癖的安洁莉卡自然知道葛蓓莉亚在打什么鬼主意，安洁莉卡原本以为葛蓓莉亚已经解锁CG够多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惦记后日谈性质的CG收集。 　　“我就算被安洁踩死，被钉在棺材里，也要用腐朽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吼声：我好想和准妈妈安洁打情骂俏啊——” 　　“你这家伙活在世上只会把米吃贵，我现在要对你进行人道毁灭！” 　　“主、主人！请冷静！” 253 【魔女与精灵之岛】 　　位于妖精岛北方的斯莱米什是从妖精岛抵达精灵岛的两条通道之一，两座岛屿间的距离不算很远，在双方通力合作下，于岛屿间的北方与南方各自建立起了两座海上桥梁。 　　以如今时代的技术力来说建造跨海桥梁是十分困难的伟业，但一来精灵是魔法普及度很高的种族，二来妖精岛的特殊环境能够生长出特殊的材料，用于搭建跨海桥梁事半功倍，而第三点则是妖精岛和精灵岛之间的海域，如果说拉莱耶海域是世界上最凶险的海域，那么妖精岛和精灵岛之间的海峡便是最为平静的海。 　　“你知道吗，安娜，妖精岛和精灵岛之间的海域常年无风，不过精灵有很高的排外性，有任何外族船只在精灵岛附近的海上游荡都会引起她们的敌视，包括妖精。因此明明用人力和魔法可以从妖精岛横渡，但精灵还是会要求妖精从跨海大桥上通行。” 　　“妖精是善于退让和包容的种族，也只有妖精能做到与精灵和平共处吧。” 　　斯莱米什附近的某个高地上，安洁莉卡与安娜眺望着没有船只通行的平静海面，很多人都会认为无风带是完全的没有气流，实际上静风和不足以支持帆船航行的微风都会被称作无风带。 　　海岸的两侧有着清爽的海风，要说隐居的话，妖精岛到精灵岛的海岸线是最适宜的地点。 　　“安娜，海的另一边是什么。” 　　“精灵？” 　　“不，是泳装精灵美少女哦。” 　　“泳装……” 　　安娜略显迷茫，毫无疑问在中世纪时期泳装是很抽象的概念，要知道女式连体泳衣和比基尼都是在二十世纪才发明的，沙滩上身穿泳装挥洒着青春气息的美少女，在中世纪背景的剑与魔法世界可见不到。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思维与人类不同的精灵发明了泳衣，其实在人类文明未开化、不懂得如何娴熟地纺织衣物的年代，人类会用树叶编织裙子充当衣物，与泳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人类的观念趋向于保守，如今的人类世界差不多只有多萝西娅那身舞女服算是布料最少的服装。 　　“锵锵锵！这就是泳装！” 　　安洁莉卡向安娜展示她藏在过量负载魔法的收容空间里的泳衣。 　　“呃……主人，请恕安娜直言，这似乎是内衣……” 　　“是泳装啦。安娜该好好更新一下资料了。”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她没有责怪安娜，泳衣在人类世界完全不流行，安洁莉卡要是在人类世界的沙滩上穿泳衣，只会被当做变态痴女，被人喊来卫兵驱逐，仅在妖精岛和精灵岛才能正大光明的穿上可爱的泳衣。 　　可话又说回来了，比基尼泳衣和内衣的覆盖面积极其相似，但前者允许被肆意观赏，后者被看到就会被当做变态，实在是一种很古怪的心理。 　　“原来如此，感谢主人的教导。” 　　“我也有给安娜准备泳装，安娜好好期待吧~” 　　虽然感觉安洁莉卡的笑容不怀好意，安娜还是微微颔首，期待着主人的恩赐。 　　说到换装，安洁莉卡和安娜此行的目的正在于此，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斯莱米什而是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原因在于斯莱米什有精灵协助妖精进行巡逻，而安洁莉卡恰好在精灵族的黑名单上。 　　“要去精灵岛得做一些改变，首先是衣服和帽子，还有魔杖都要收起来。好麻烦，我的这身行头是为了证明我是魔女，结果现在沦落到了要隐藏身份的地步。” 　　安洁莉卡满腹牢骚，丝毫没有精灵族拉黑魔女的罪魁祸首正是她本人的自觉，更不要说反省了。 　　安娜在旁恭敬地侍奉着安洁莉卡摘下厚重的衣物，安洁莉卡也没有浪费这段时间，叮嘱首次进入精灵岛的安娜一些注意事项。 　　“对了，安娜，精灵是非常麻烦的种族……尤其是北方精灵。” 　　“北方精灵？” 　　“顾名思义就是居住在精灵岛北方的精灵，黄金黎明是人类组成的魔法秘社，安娜的知识也是基于人类的观点。精灵内部其实并不团结，名义上精灵族有个统一的精灵王，但精灵王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权。” 　　顺带一提，历代精灵王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奥伯龙，但精灵没有人类国王那样起名约翰二世、亨利四世之类的后缀以作区分。精灵语是一种难学且多变的语种，每一代精灵王加冕时都会确认自己的尊名发音。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精灵语存在某种酷似于多音字的发音，换句话说精灵族是通过不同的发音来区分每一代精灵王的，对于精灵来说，每一代精灵王都叫做奥伯龙，但实则发音各不相同，所以精灵从来不会搞混说的哪一位精灵王。 　　然而人类与精灵沟通普遍依赖于通用语魔法，美中不足的地方是通用语魔法并不能翻译出精灵语中对每一代精灵王的区分，毕竟严格意义上讲通用语的翻译也没有错，精灵族称呼精灵王之名只说奥伯龙，不会加以备注，通用语也只好原封不动地翻译成奥伯龙了。 　　“现任的精灵王是南方精灵，南北方精灵的区别在于南方精灵排外，但对精灵同胞是很友好的，北方精灵不仅排外，对精灵同胞也有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北方精灵有一种精灵叫做高等精灵，她们是精灵族中必定天生掌握魔法的种族，所以自视高人一等。” 　　“唔……那么现在精灵族内部存在着矛盾？”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我上次去精灵岛的时候听精灵王吐槽过，北方精灵的继任者格温怀法是个麻烦的家伙，现在的时间段她应该已经成为北方精灵的领袖了吧。” 　　安洁莉卡换好了一身贵族大小姐般的华丽洋装，紧跟着打了个响指。 　　“丑角（Joker）序列五·追忆伪装。” 　　咏唱完毕后，安洁莉卡的身体缩小了。 254 魔女小姐（9+） 　　追忆伪装魔法是能够重现过往时期样貌的魔法，简而言之即为短暂的时间内恢复自己年轻时的姿态，只不过对于安洁莉卡来说，她年轻的时候未免有些久远。 　　身体变小，智慧和美貌却依然过于常人的魔女，安洁莉卡参上！ 　　安洁莉卡变成了九岁左右的模样，不仅是身体，连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一同进行了缩小，变成了小女孩的洋装。 　　“完美……啊，但是有点不太适应现在的身高。还不错吧？安娜。” 　　安洁莉卡转了一圈，裙裾随着安洁莉卡轻盈地舞动，安洁莉卡依稀回忆起以前跳古典芭蕾时穿的芭蕾舞裙，真是怀念呀。 　　“安娜？” 　　安娜exe已停止运行。 　　“警告。警告。负载过高。负载过高。” 　　“……” 　　已经搞不懂安娜的设计到底是人偶还是机器人了，不过说是人偶，安娜的心脏的确是颇有机械风的魔力炉心，但这个警告装置多半是黄金黎明基于“我觉得这样做很Coooooool”才添加上去的。 　　“修复完毕……主人……” 　　以前安娜总会第一时间道歉，然而这次实在是过于尴尬，安娜少见地像个废柴女仆一样手足无措。 　　安洁莉卡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刮一下安娜的鼻子捉弄可爱的女仆，发现缩水后的身高做不到后无奈地收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但我必须要提醒安娜，对小孩子有不礼貌的行为可是要被卫兵抓到监狱里管教的。” 　　诚然中世纪时期十二岁的少女就会被算作成年，可安洁莉卡伪装的年龄段明显小于十二岁，安娜竟然直接过载到超负荷。当然了，安洁莉卡有着她年轻时依然魅力非凡的自觉，时间过了很久，安洁莉卡仍然依稀记得年轻时很多人对她的评价：这孩子一看是美人胚子。 　　“主人实在是魅力非凡呢，只是……安娜有些担心到底能不能骗过精灵。” 　　使用追忆伪装调整外貌后，安洁莉卡的样貌依旧难掩平庸，假如精灵有安洁莉卡成熟期的画像，完全可以一眼看出是同一个人。况且追忆伪装并非固有魔法，每个魔法师都会知晓这个魔法的效果。 　　“我自有妙计——出发了，葛蓓莉亚。” 　　安洁莉卡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话音未落，背后的树林里一阵窸窣，紧接着出现了一位绷带怪人，要么是全身重度烧伤的病人，要么是行为艺术的扭曲杀人狂。 　　安洁莉卡和安娜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葛蓓莉亚。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安洁，我一定要打扮成这样吗）……” 　　“葛蓓莉亚要是愿意换一个躯体也是可以的，前提是不能用我的脸。” 　　“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不要！我生是安洁的人死是安洁的鬼）……” 　　身为魔女的你根本死不掉好么。 　　葛蓓莉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更换容器，于是安洁莉卡想到了用绷带缠绕的主意，再者说葛蓓莉亚脸上真的带伤。前段时间了解到葛蓓莉亚愈发丧心病狂的xp后，安洁莉卡下手稍微重了一点。 　　其实安洁莉卡多少是有些心疼的，毕竟回过神来后察觉到是自己的脸，有那么几毫秒的时间安洁莉卡心生了自己是罪无可赦的罪人的自觉。 　　一切都准备妥当，安洁莉卡等人向斯莱米什隘口进发。 　　魔女的称号总是比真名更出名，不知道是哪里的坊间传言说魔女的真名带有诅咒，尽管魔法师们都知道纯粹是胡说八道，但架不住不会魔法的人总是更多，他们喜欢听信这些没根据的流言。 　　或许会有人心生疑惑，精灵普遍都会魔法为何还会信魔女的诅咒的谣言，事实上精灵都会魔法在于普及度高，人均序列九起步，然而精灵的魔法资质……也就是成长性，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人类世界中习得了序列六及以上魔法的人才会被称作魔法师，精灵亦是如此，她们没到魔法师遍地走的程度。 　　斯莱米什隘口。 　　远远望去，除了忙碌的妖精们外，身材高挑的精灵美女，面容冷峻的精灵帅哥在管理着斯莱米什隘口，由于妖精天性善良，由他们负责审查该允许谁通过，那么必定是一路畅通无阻，故此妖精们完全把斯莱米什隘口的管理交给了精灵，由妖精负责杂务。 　　安洁莉卡不禁感慨妖精真是心大，居然主动把边境的管理交给其他种族，精灵们如果准备进攻妖精岛，妖精们必定全无防备。话虽如此，精灵们的确是在保护妖精，在精灵排外的天性中，善良的妖精是唯一的特例，自古以来精灵都视妖精为最亲密的伙伴，高等精灵亦是如此。 　　妖精没有四处旅行的习惯，斯莱米什隘口位于北方，人类的商船无法直接抵达这里，因此相比较于南方隘口，北方的斯莱米什隘口可谓人烟稀少。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精灵们很快发现了安洁莉卡一行人，精灵族的视力不用魔法强化也很好，即便视力受损，精灵岛上存在着卡斯塔利亚圣泉，其拥有治疗眼疾的神奇功效，甚至能帮盲眼人重见光明。但是盲人想要治疗自己的眼睛，必须亲自来精灵岛取，因为精灵的逻辑是允许外族人来卡斯塔利亚圣泉受洗，可她们没有主动分享给外人的义务。 　　“贵安。美丽的林中仙子。” 　　安洁莉卡优雅地行提裙礼，虽然以前安洁莉卡曾经接受过淑女礼仪的教育，但这个以前已经是上千年前了，连肌肉记忆都所剩无几，于是安洁莉卡要求安娜进行了突击培训。 　　“我们从远方的国度而来，一览妖精翩翩起舞的仙境。妖精们都说阿尔比恩岛山清水秀，我觉得如果不能亲眼所见，远渡重洋之行难免会留下遗憾。” 　　……真是别扭的说话方式。 　　好在收效还算不错，精灵少女的冰山有些许融化的迹象。 　　论刷好感度安洁莉卡再熟练不过了，她知道该怎样把精灵美少女骗到……咳咳，是知道该怎样留下好印象。 255 魔女小姐与谜语人精灵 　　彬彬有礼的贵族大小姐往往能和精灵建立短暂的共识关系，因为精灵也很人类一样，见到貌美出众、谈吐得体的人，总归能相对平和的谈话。 　　至于为什么要说只能建立起短暂的共识关系，就要说到圣芭芭拉女子学园的淑女教育了，很多人的印象中淑女的形象是温文尔雅、不愠不怒的形象，然而安洁莉卡记得她接受的教育里最重要的一条是：当家族的名誉受到侵害的时候，一定要予以得体的还击。 　　安洁莉卡当时虽然不是名门贵族，但被视为肯定会嫁入豪门的淑女而受教育，大体上可以理解为教了很多在不爆粗口的前提下挖苦别人的技巧，只不过这些技巧都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淑女礼仪一样都被安洁莉卡冲进了下水道。 　　迎接安洁莉卡的精灵尖耳朵接近与肩平行，打理整齐的金发看上去发际线有些危险，这些都是最为典型的高等精灵的特征，顺带一提高等精灵的发际线只是看上去比较危险实则并无问题。 　　高等精灵的傲慢要高于其他精灵，极端的甚至达到了带有种族歧视的色彩。当贵族大小姐和高等精灵聊几句之后，很快就会发现对方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傲慢，进而会引发口角，不过安洁莉卡本来就是假扮的，也知道高等精灵的习性，而且另一方面，高等精灵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态度会相对友好一些。 　　果不其然，在安洁莉卡疯狂叠Buff的操作下，前来迎接的精灵少女态度略有缓和。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与被誉为极乐净土阿尔比恩相比较，人类世界生活的地方只能算是蛮夷之地。” 　　安娜露出了些许困扰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与精灵族对话，但精灵说话的方式有些……没教养……？热爱自己的故土是好事，可是当着远道而来的异乡人的面直接将之生活的土地贬低为蛮夷之地，是不是太过火了一些？ 　　安洁莉卡投来了理解的视线，不要惊讶哦安娜，她已经算是有礼貌的了，在高等精灵中来说。 　　“……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去阿尔比恩。” 　　“为什么？” 　　“嗯……” 　　高等精灵的少女回过神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同僚们，由于斯莱米什隘口仅有安洁莉卡等人来通行，所有精灵都注视着这里。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然而思量一番后，高等精灵的少女依旧没有明说。 　　“如果你们要去阿尔比恩，我建议从南方走。” 　　安洁莉卡觉得眼前的精灵少女放到她穿越前的世界可以考虑去地做国产二次元手游编剧，毕竟只要当谜语人就满足要求了。 　　严格意义上讲安洁莉卡本来是没有必须从北方的斯莱米什隘口走的必要性，可是在妖精岛意外捕捉到了疑似「刃」之勇者后裔的踪迹，一路追踪下来可以断定，「刃」之勇者的后裔：爱丽丝修女正是从北方进入精灵岛传教，她的目的地圣约翰斯顿就在精灵岛北方。 　　“我们造访阿尔比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希望给我病重的姐姐找到治病的圣泉。” 　　“她是你的姐姐？” 　　高等精灵的少女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跟在安洁莉卡和安娜身边的绷带怪人，要不是安洁莉卡打扮还算得体，葛蓓莉亚的装扮一旦单独接近，会被精灵当做敌人立刻受到攻击。 　　“歪比巴卜玛卡巴卡（安洁叫我姐姐了好耶）！！！” 　　“对……” 　　“喵喵汪汪哞哞咩咩（姐姐~姐姐~安洁叫我姐姐~）！” 　　“可是看上去很精神呢？” 　　安洁莉卡打了个眼神，安娜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葛蓓莉亚身后，用力捏了一下葛蓓莉亚的屁股。 　　安洁莉卡解释道：“她精神有些问题。” 　　“呜——” 　　葛蓓莉亚正想抗议，安娜面无表情地在背后发力，使葛蓓莉亚的抗议化作了痛苦的鬼哭狼嚎。即便和葛蓓莉亚关系有了缓和，安娜始终是安洁莉卡的女仆，执行主人的命令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尽管如此高等精灵的少女还是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把绷带摘下来我看看。” 　　“可以哦。但请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姐姐脸上有重度烧伤……” 　　安娜配合着安洁莉卡的语调频率，动手拆卸葛蓓莉亚头上的绷带，等到安洁莉卡说到重度烧伤的时候，安娜恰好拆开一角，露出了葛蓓莉亚脸上被安洁莉卡痛击后留下的伤口。 　　“不、不必了！” 　　高等精灵的少女立刻露出了惶恐的神色，高等精灵普遍拥有洁癖……或者说他们认为高等精灵天生就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肉体，因此任何改变都是亵渎。这也导致高等精灵拥有和兽人截然相反的文化，兽人的文化认为伤疤的荣耀、勇武的象征，高等精灵则认为是侮辱，如果有高等精灵身上留下了疤痕，会立刻被同族人看不起，忍受不了的高等精灵甚至会选择自我了断。 　　与此同时，高等精灵也厌恶亲眼见到伤疤，更别说是重度烧伤这种听起来就不寒而栗的伤势了。 　　“才疏学浅的人类没有能医治的方法，只有我们阿尔比恩的圣泉……” 　　高等精灵的少女仍旧在思考着什么，远处的高等精灵们似乎等待地厌烦了，有人开始催促她。 　　“娜奥米，速度快一点。不符合要求的话就把她们赶走。” 　　“……不，符合要求。我再复查一遍。” 　　被称作娜奥米的高等精灵内心中经过一番挣扎，最终接受了安洁莉卡的说辞。 　　所谓的复查便是确认几人是否有被列入精灵岛的黑名单了，娜奥米翻出印想念写魔法生成的图像，逐一进行确认。名单不多，毕竟精灵不喜欢外人随便入境，但上升到抵触则是另一个层次。 　　“咦？你……和「黑」魔女是什么关系？” 　　娜奥米很快发现安洁莉卡与「黑」魔女的概念图惊人的一致，在精灵族禁止入境的名单中，「黑」魔女算是精灵岛有史以来性质最为恶劣的法外狂徒。 256 让阿尔比恩再次伟大 　　“我和那位貌美……” 　　“主人与「黑」魔女并无关联。” 　　安娜出于对主人的保护打断了安洁莉卡的施法，以安洁莉卡的智商而言她不会猜到在精灵面前要说「黑」魔女坏话才能打消怀疑，最低程度也要不做评价才行。遗憾的是安洁莉卡在自我介绍时会给自己增添许多赞美的修饰，尽管安娜认为都是事实，但现在还是不要声张比较好。 　　安娜的解释没有打消娜奥米的疑惑，她重复确认了几遍，始终觉得安洁莉卡和画像上的「黑」魔女很像。 　　娜奥米知道有一种魔法能够重现过往的容貌，但追忆伪装魔法有个缺陷：假如要使用追忆伪装魔法，最好是穿着衣服一起使用。根据魔法师协会的研究，追忆伪装魔法的确能具现化过去的自己，可无论如何那都是过去式。 　　当受到外物影响时，追忆伪装魔法会逐渐趋向于不稳定，例如受到魔法的攻击，会逐渐形成干扰导致追忆伪装魔法失效。不仅是直接意义上的冲击，化妆、装饰等同样会造成影响，也就是说如果安洁莉卡是事先脱下所有衣服使用追忆伪装魔法，再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洋装，会直接影响到追忆伪装的稳定性。 　　为了确认安洁莉卡是否使用了追忆伪装魔法，娜奥米决定进行测试。 　　“我希望你能脱下衣服进行检查。” 　　“这可不是对淑女该有的请求哦？” 　　“如果不同意的话就请回吧。” 　　安洁莉卡假装做了下推脱，然后跟着娜奥米走进了专门用来检查的小屋。 　　安娜难免会产生些许的担忧，她了解追忆伪装的局限性，一旦安洁莉卡进行更衣，产生的魔力波动会拆穿安洁莉卡的伪装。 　　不过安娜的忧虑没有化作现实，一段时间后，安洁莉卡与娜奥米相安无事地回来了。 　　“准备出发吧，安娜，我们得到了入境的许可。” 　　“是，主人。” 　　虽然不知道安洁莉卡具体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成功骗过了用来测量的魔法仪器。娜奥米回到精灵们之间简述了情况，随后又回到安洁莉卡身边。 　　“我来指引你们渡海。” 　　“有劳了。” 　　安洁莉卡不失礼节地做出回应，娜奥米则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把人类贵族的身份放在心上。 　　指引仅仅是好听的说法而已，精灵的警戒心很强，他们担心外族人会对渡海的大桥造成什么破坏，因此指引渡海的精灵实际上的职责是监控。 　　娜奥米在高等精灵中算是好说话的类型，可她一路上也是一言不发，更没有任何尽导游之职的想法。 　　徒步而行近两个时辰，安洁莉卡等人才终于抵达了精灵岛，为了避免娜奥米起疑心，安洁莉卡路上甚至刻意像大小姐一样抱怨了几句。精灵族的性格古怪，她们乐于与自然生物交好，据说有能和动物心意相通的能力，本来这能使精灵驯服许多动物，但她们却不愿意驾驭生物，认为有违自然之理，所以四个小时的路程上甚至没有代步的工具。 　　精灵岛阿尔比恩，对安娜而言是初来乍到，她已经充分见识到了精灵对自己的家乡的骄傲。可如果要安娜不带偏见来描述……精灵岛上的风景要略逊色妖精岛一筹，至多平分秋色，按理说妖精们更有吹嘘的资本……安娜权当做是精灵们对孕育她们的土地有着深沉的爱了。 　　娜奥米在精灵岛的隘口与安洁莉卡等人分别，临行前娜奥米避开了所有的高等精灵，单独与安洁莉卡等人谈话。 　　“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精灵岛。” 　　娜奥米见安洁莉卡已经踏上了精灵岛，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不欢迎的话语。安洁莉卡了解高等精灵的性格，如果娜奥米真的厌恶她们，会说出更为尖酸刻薄的话。 　　“能在美丽的阿尔比恩多逗留一段时间，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阿尔比恩永远是美丽的仙境，万年如一。我们受神祝福、统领阿尔比恩北方之境最为尊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大人，决定给阿尔比恩带来正确的秩序。” 　　“带来正确的秩序……？” 　　“长久以来，精灵岛的全境统治者由受大神密特拉祝福的神树选拔，得到神树认可之精灵便会得到奥伯龙之名，加冕为阿尔比恩的王。格温怀法大人对此提出了质疑，我等一众高等精灵象征着大神密特拉之唇舌，神树选拔是否应赋予不够资格的精灵？” 　　精灵族信仰的神明为太阳神密特拉，她们认为太阳滋润了万物，祝福自然，并创造了精灵，其中高等精灵被认为能够通灵，转告太阳神密特拉的旨意的一脉，故此象征着太阳神密特拉的唇舌。在精灵岛内对太阳神密特拉的尊称是大神密特拉，本质上都是指代同一位神祇。 　　“受神祝福、统领阿尔比恩北方之境最为尊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大人的意思是？” 　　格温怀法的头衔念起来比较长，然而这是全称，高等精灵喜欢斤斤计较，在精灵岛本土外族人省略全称会被认为是轻视，进而遭受高等精灵的敌意。 　　“神树赋予的选拔，从一开始便应只在高等精灵内部产生。” 　　“那么现在的精灵王奥伯龙陛下……” 　　“没有被神树赋予祝福的资格，他是欺世盗名的劣等精灵。” 　　真是辛辣的批判……安洁莉卡和现任精灵王奥伯龙算是旧识，虽说奥伯龙的癖好在精灵中算是古怪的，但绝对算得上是合格的精灵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安洁莉卡大致明白了娜奥米之前一直在顾虑什么。 　　高等精灵的领袖：大祭司格温怀法，对精灵族的制度有所不满，她认为精灵王的选拔应仅限定于高等精灵之间，包括现任精灵王奥伯龙在内的其他精灵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得到神树祝福的权利。 　　既然奥伯龙已经戴上了精灵王的王冠，错误的统治仍在延续，格温怀法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将欺世盗名的伪王推翻，迎接它真正的王。 257 【魔女与被放逐的精灵】 　　简要概述一下需要在精灵岛做的事情吧。 　　其一，与黄金黎明的首领亚雷斯塔汇合；其二，找到「刃」之勇者与「弓」之勇者的后裔；其三，见一见旧友提亚马特；其四，祸害精灵美少女，如果能和以前的老朋友再续前缘就更好了。 　　遗憾的是在安娜一本正经的强烈建议下，安洁莉卡姑且把第四条暂时删掉，明明以前都是登陆精灵岛必须要做的头等大事。考虑到精灵岛的旅行方式多为步行，那么首先要去的地方无疑是最近的格里夫河谷。 　　格里夫河谷坐落于精灵岛北方，是高等精灵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原因无他，格里夫河谷生活着世界上最古老的龙族之一，龙之母提亚马特。龙族的栖息地都由它们自行挑选，一旦看上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原主人驱赶走，当年提亚马特在人类领地的老巢被安洁莉卡加入的冒险团端了之后，为了躲避大陆上的恐怖直立猿，便搬迁到了隔海相望的精灵岛阿尔比恩。 　　高等精灵原本准备驱逐提亚马特，然而数次讨伐提亚马特都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精灵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位强势的邻居。 　　数日后。 　　“主人。” 　　行走在精灵岛沿海的路上，安娜为安洁莉卡撑着遮阳伞，安洁莉卡没有急于恢复成原貌，她本来的装扮基本等于把“我是魔女”几个字写在脸上，所以暂时保持着伪装的姿态。 　　“在担心娜奥米说的战争吗？” 　　“是的，可能会波及到主人，所以……” 　　高等精灵娜奥米在忠告过安洁莉卡后，又重新回归了她的工作岗位，但她的警告仍旧在小心谨慎为上的安娜耳畔挥之不去。 　　“没事啦，战争什么的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安洁莉卡摆了摆手，“精灵没有四处开战的习惯，她们乐于永远待在阿尔比恩，除了以前兽人称霸海洋的时代有过入侵，阿尔比恩已经很久没有与外族交战过了，但阿尔比恩也不是真正的永世和平，内部的纷争有演变为战争的规模。” 　　“安娜很感激娜奥米小姐善意的提醒，可是如此珍贵的情报分享给我们这些外人，背后会不会另有所图呢？” 　　“如果北方精灵和南方精灵的矛盾早已公开化，那其实不算是什么有多珍贵的情报，况且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吗？格温怀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准备发动战争，到底什么时候发起进攻……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还有哦，我可爱的安娜，高等精灵的忧虑实际上和安娜所理解的不同。” 　　安洁莉卡竖起手指，向安娜谆谆教诲。 　　“安娜是不是以为，娜奥米对我们提醒是因为不希望无辜的无关者枉死在战争之中？” 　　“呃……主人的意思是……？” 　　“按照高等精灵的思维逻辑，她们的确不想让我们卷入战争中死亡，但是嘛、她们才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全，而是不想让神圣的土地受污染。精灵的信仰里，外族人非正常死亡会污染阿尔比恩的土地，她们不仅不会进行安葬，还会把死者火花，骨灰抛入大海，并且精灵还要在外族人死亡的土地进行长期的祝圣。” 　　原来是为自己考虑么。安娜不禁哑然，果然不能用人类的思维去考量精灵的为人处世。 　　顺带一提，骨灰撒入大海是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里有些人愿意接受的方式，甚至将之视为一种浪漫，但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人类主张尘归尘土归土，不太能接受土葬以外的方式，撒入大海什么的除非是死者的遗嘱，否则更会被视为一种侮辱。 　　“——精灵是超级麻烦的种族，偏偏安洁还喜欢得不行。” 　　葛蓓莉亚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她的脸上依旧缠着绷带，不过脸上的伤势已经好转了不少，因此绷带无需像之前一样裹到葛蓓莉亚连话都说不出。 　　也许有人会疑惑人类的治疗方式竟能适用于人偶，然而这正是高级人偶师的精妙之处，更换零件是大型维修，平时的小伤用人类疗伤的方案即可治愈。 　　“我又没说我喜欢精灵的性格……那种总是有奇怪幻想的精灵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安洁完全是狩猎者的口吻。” 　　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有一句没一句地拌着嘴，时间很快来到了正午，烈阳高照，不适合赶路，幸运的是精灵岛随处可见能够乘凉的树荫，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坐在树荫下歇脚，安娜负责料理。 　　虽然已经说厌倦了，安洁莉卡每次回想起自己能白白捡到全能的女仆安娜，都会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安娜的能力不仅体现在她能熟练掌握各个种族的料理，甚至安洁莉卡提供给她的一些笼统的料理配方，安娜都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尝试具现。 　　比如说冰激凌。 　　尽管冰激凌有历史原型，绝非近代工艺做出的美食，在人类世界的贵族宴会上偶尔能找到类似的食物，但遗憾的是安洁莉卡更为娇生惯养一些，不太能适应做法粗糙的冰激凌。捡到安娜后，安洁莉卡用笨拙的方式的向安娜描绘了冰激凌的做法，似懂非懂的安娜不断磨炼手艺，如今已经能大致模仿出安洁莉卡记忆中的冰激凌的口味。 　　树荫下的魔女小姐满怀期待，受魔女所钟爱的自动人形也给予了回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分量有些少……” 　　“为了主人的身体安全着想，这已经是最大的分量了。” 　　其实安洁莉卡提供的冰激凌配方，安娜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认为冰激凌很不健康，很容易吃坏肚子，尤其是安洁莉卡能免疫大部分疾病却不适应普通的感冒。 　　知道安娜在关系到她的身体健康的事情上会很死板，安洁莉卡没有继续卖萌以求更多的冰激凌，万一安娜生气了，以后她都没有冰激凌吃了。 　　“有件事情安娜要向主人汇报。” 　　“嗯？” 　　“安娜搜寻食材的时候，发现海面上有精灵存在。” 258 流落孤岛的精灵 　　“精灵？在海上？” 　　“是的。” 　　精灵没有钓鱼的习惯，靠近妖精岛的一侧也不会有外族的船只，精灵的舰船根本没有来这边巡逻的理由。 　　安娜详细叙述了那名海上的精灵的状况，由于安娜要负责警戒，所以她时常会使用天鹰（Aquila）序列七的魔法：千里眼进行巡视。安娜无意间发现了海面上的礁石上有一位孤独的精灵，稍微有些在意所以回来后汇报给了安洁莉卡。 　　“难道是在海上遇难后漂泊到这里，被困在礁石上的落难精灵美少女？” 　　“可能与主人的猜想略有出入，那位海上的精灵在礁石上有简单的住所，虽然很简陋，但结合阿尔比恩岛和提尔纳诺岛之间的海洋天气，已经完全足够她在海上生活。” 　　“我不记得精灵有苦行者的习俗。” 　　安洁莉卡实在很费解安娜叙述的那位精灵究竟想要做什么，精灵是相当保守的种族，人类世界的冒险家早期具有开拓者的属性，现今世界的版图开拓少不了人类的冒险精神，甚至海上劫掠的兽人也有一份功劳。精灵更为偏安一隅，她们无法理解所谓的冒险精神，换言之海上的精灵绝对不是在做什么挑战自我之类的行为艺术。 　　安洁莉卡索性决定去看一看，安娜所说的那位海上的精灵距离较远，肉眼所能企及的范围内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影，需要使用千里眼魔法才能看到。 　　确认坐标后，安洁莉卡运用波江（Eridanus）序列七·水上行走魔法轻松踏上水面。 　　一般来说，在追忆伪装的前提下释放魔法会干扰追忆伪装的稳定性，然而这正是安洁莉卡的天才之处。序列中的魔法往往很难进行调整，甚至有魔法师认为序列魔法的术式是完美无缺的；诚然安洁莉卡承认序列魔法的术式具有相当大的参考价值，但魔法师们的思维未免太过古板。 　　既然序列一的魔法存在着共生、中和和矛盾三种现象，是否更低序列存在着相似的现象呢？安洁莉卡研究后发现，序列二或更低的序列魔法，产生三种现象的影响微乎其微。即便有做相关研究的魔法师，到这一步基本上会选择放弃，因为继续研究下去无非是浪费光阴。 　　但安洁莉卡有其他的办法，低序列的魔法难以与其他低序列的魔法产生反应，那么重新创建出新的魔法术式不就可以了吗？魔法师是可以用魔法术式搭建出独一无二的固有魔法，然而固有魔法的术式搭建极具天赋，强如安洁莉卡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 　　安洁莉卡通过研究追忆伪装魔法的术式构建，反推出了理论上的能够与之产生共鸣的固有魔法，如果是共生仅仅是两个魔法之间无任何副作用，那么安洁莉卡的反推出的固有魔法甚至能做到强化原本的追忆伪装。娜奥米在检查时根本没有察觉到安洁莉卡事先构筑的魔法术式对追忆伪装魔法产生了强化，安洁莉卡的追忆伪装魔法稳定性与其他魔法师完全不同。 　　她不仅能自由使用魔法，换衣服也全然不受影响，唯一的缺点是受到过大冲击仍会导致追忆伪装魔法崩溃，但用于日常生活已然足够。话虽如此，安洁莉卡其实不太喜欢使用幼年体，因为幼年体的身高令安洁莉卡觉得很没安全感。 　　沿着安娜的指引在水面上行走了一段时间，安洁莉卡看见了远处礁石上的精灵地，礁石的面积大约仅有两张床左右的面积，幸运的是这片海域永远风平浪静，不必担心会被海浪卷走。 　　精灵是一位有着青翠发色的少女，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在面积有限的礁石上生活了一段时间，礁石被简单的布置过，最明显的便是一口小锅，想来是通过捕鱼为食。海上资源有限，但魔力本质上是可以通过时间进行补充的能源，只要学习了焚化（Incineration）序列九的星星之火，就可以在没有柴火的情况下进行生火。 　　唯一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生活在这种地方？ 　　精灵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安洁莉卡的存在，相反的是她丝毫没有盼来救援的欢喜，倒是一脸慌张，用晒地发黑的手臂遮挡面容。 　　安洁莉卡不是不能理解精灵少女想法，毕竟都是女孩子，知道一副不妆点的面孔去见面有多丢人，然而这也无可奈何，魔法很难维持住靓丽的容颜，哪怕精灵天生丽质也不例外。安洁莉卡记得以前有看过长期野外生存的食物，时间一长很容易活得像个野人，头发乱蓬蓬的，肌肤上都是被暴晒或蚊虫叮咬的痕迹。 　　“初次见面。” 　　“……你好。” 　　精灵少女有些拘谨，从种族特征判断她是高等精灵，如此拘谨的高等精灵可不多见。 　　“我的女仆告诉我有精灵生活在海上，稍微有些在意索性来看看。有打扰到你的生活吗？” 　　“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话了……有些开心。” 　　这么讲的话应该是没有打扰到了。 　　对方相对而言算比较好说话，一来二去，安洁莉卡了解到，精灵少女名叫妮可拉，是出生于精灵岛上名为荷尔的镇子上的高等精灵。 　　安洁莉卡要求安娜为妮可拉进行简单的清洁，妮可拉稍作抗议，因为精灵都很不喜欢别人触碰她们的身体，不过妮可拉的抗议仅局限于表面，安洁莉卡回收建议的一瞬间，妮可拉立马手忙脚乱，显然精灵的自尊和不算干净的身体相比，显然是处理后者更为重要。 　　水上行走魔法是序列七的魔法，安洁莉卡意识到妮可拉没有掌握水上行走魔法才会被困在礁石上。 　　“我来帮你离开这里吧？” 　　等到安娜干净利落地把妮可拉打理地干干净净后，安洁莉卡再次提出了建议，她对美少女向来很友好，虽说精灵性格比较顽固，但谁让她们有一副魔女小姐中意的好皮囊呢？ 　　只要使用慷慨（Charity）序列九的予人玫瑰授予，安洁莉卡可以轻易将水上行走魔法施加给妮可拉。 259 魔女小姐的借宿之道 　　妮可拉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安洁莉卡，她用水面作为镜子，倒映着安娜帮助她打理整齐的容颜，即便饱经风霜也难以掩饰高等精灵的天生丽质。 　　妮可拉忽然掩面而泣，安洁莉卡与葛蓓莉亚面面相觑，虽说能理解妮可拉长久没有打扮的心态，但当务之急不是离开这座毫不起眼的礁石么？ 　　过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的妮可拉用沙哑的嗓音给予了回复。 　　“我不能和你们走。” 　　“看起来你不是喜欢生活在这里的样子。” 　　“和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我背负着罪，必须待在这里直到死去。” 　　“罪……？” 　　安洁莉卡并未发现有魔法限制的痕迹，换言之妮可拉不是被魔法强制圈定了活动范围，而是受到其他的制约。 　　安洁莉卡连人类的法律都不怎么了解，她从来都都是用魔法胡作非为的恶徒，更别说精灵的法律与人类有天壤之别。安洁莉卡推测妮可拉或许是犯下了什么罪，遭受了流放之刑。 　　“如果你不想离开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安洁莉卡不怎么在乎精灵的法律如何，但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基于妮可拉是美少女的原则安洁莉卡才决定帮她一把，既然妮可拉不愿意踏出那一步，安洁莉卡不会再继续坚持。 　　妮可拉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低垂着脑袋，嗫嚅着说出了高等精灵几乎不可能说出的词。 　　“我不能离开……谢谢你们。”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她以前有过高等精灵的熟人，深知高等精灵有多嘴硬，妮可拉愿意对初次见面的陌生外族人说谢谢实在是非常少见。尽管如此，妮可拉不愿意离开海上，安洁莉卡也只有离开。 　　当走到快要看不见妮可拉的身影的时候，安洁莉卡回头看了一眼，妮可拉落寞地坐在礁石上，抱着膝盖啜泣。 　　魔女一行人继续向龙族居住的河谷进发，临近落日时分，安娜使用千里眼魔法的侦查到来了讯息。 　　“主人，前方有……村落？城镇？” 　　“安娜很在意精灵们的城镇的布局吧？” 　　安洁莉卡了解安娜的疑惑，精灵们的居住方式有些特殊，她们同样是群居的种族，但每家每户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与其说是住宅倒更像是小型庄园。精灵的寿命较长，却不是乐于多添家丁的种族，故此如此占据地皮的居住方式在土地范围固定的岛屿上，数千年不曾有过土地不足的忧虑。 　　“前方的城镇布局风格很像各个冒险团在陌生的土地合作，彼此保持着警戒的样子。” 　　“有趣但很形象的比喻，不愧是我的安娜。” 　　安洁莉卡曾担任过开拓者性质的冒险团的一员，对安娜描述深有体会。尤其是当年探索地下城时，遇到陌生的冒险团，基本上是通力合作却有互相保持着距离，因为地下城是暗无天日的地方，有合作共度险情的友谊，也有阴暗的杀人夺宝。 　　“精灵很注意自己的隐私，她们没有和邻居搞好关系的习俗，认为彼此保持距离，不去干涉对方的私人空间才是最大的尊重。” 　　“原来如此……所以她们的住宅才会保持距离……” 　　“她们的习惯怎么样我不在意。”葛蓓莉亚撇了撇嘴，“我只知道精灵很难沟通，每次到阿尔比恩都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是葛蓓莉亚太笨了，让我来向葛蓓莉亚展示一下该如何向精灵借宿。” 　　安洁莉卡带头找到了其中一处精灵住宅，在人类世界已经是颇有家资的富商才能置办得起的住房，高等精灵的城镇却随处可见。 　　顺带一提，高等精灵的城镇往往没有巡逻的卫兵，每个城镇基本都有精灵魔法师，一旦有人心存不轨之心，城镇里的精灵魔法师总会第一时间察觉。 　　不过嘛…… 　　咚咚咚。 　　叩响住宅的大门好一阵子，住宅的主人才非常不情愿地来开门。 　　住宅的主人是一位妙龄精灵……至少外貌上看是如此，精灵不能简单地凭借外貌判断年龄，他们的寿命会长期保持类似于人类青年时期的容貌。 　　“我不欢迎你们。” 　　精灵甚至不屑于去问安洁莉卡等人是谁，她看到安洁莉卡是外族人，便猜到多半是来借宿的，于是开门见山地拒绝了安洁莉卡。 　　正当她抛出一句话后就准备摔门拒客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感受到脖颈的位置上多了一件冰冷的东西。 　　匕首。 　　稍一挪动，足以割开她的咽喉。 　　什么时候……？不、是魔法…… 　　精灵用眼角的余光确认，背后其实没有人在，只是凭空出现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要害。 　　精灵无法理解，为什么前来拜访的人类能在不惊动城镇里的精灵魔法师的前提下发动魔法。 　　“我们想要借宿一晚，相信善良的精灵小姐不会让可怜的我们露宿街头吧？” 　　安洁莉卡以很有大小姐风范的微笑提出了请求，但在精灵看来宛如恶魔的微笑，她知道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吧……只能一晚……” 　　“瞧见了吧？葛蓓莉亚，不是很轻松么？” 　　“安洁和精灵的沟通方式还真是……特别……？” 　　“我们可是魔女欸，精灵魔法师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好不好。” 　　安洁莉卡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从来不是会照顾精灵的习俗而委屈自己在野外淋雨的类型，况且安洁莉卡如强盗般闯入别人的家门又不会多做什么，招待过她的东道主都评价她是很得体的客人，除非是“哎太太原来你还有个女儿啊”之类的情况，会稍微有一点点没下限。 　　总而言之，安洁莉卡在阿尔比恩的处事方式并不会入乡随俗，她更乐于用自己的方式来让自己过舒服。 　　【魔女TIPS】 　　达到永恒的领域后，其他依然存活着的魔女会产生共鸣般的感受，意识到有新的非凡者诞生了。有一种观点认为应该把魔女们视为新的种族，非凡者们并不认可这种观点，然而悠长的寿命总会让她们与正常寿命的同族产生隔阂，也正是这个原因，非凡者们多半会彼此至少打个照面。 260 精灵的习俗 　　“欸？原来这里就是荷尔啊？” 　　经过问询，安洁莉卡才知道她们抵达的城镇正是荷尔，她们在海上遇到的精灵妮可拉的故乡，同时也是放逐她的地方。 　　被迫收留她们的精灵：哈莉特似乎为此而感到骄傲。 　　“没错，我美丽的家乡荷尔，是阿尔比恩仅次于卡姆兰的地方。感恩戴德吧外族人，你们能呼吸到荷尔的空气便值得叩谢了！” 　　“卡姆兰……阿尔比恩最好的地方不该是精灵王居住的阿瓦隆么？” 　　所谓卡姆兰是北方精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居住的地方，虽然也算得上瑰丽，但和精灵族真正的匠心之作：精灵王居住的阿瓦隆相比还是有肉眼可见的区别。 　　安洁莉卡知道这样说会引起哈莉特的不爽，然而她觉得高等精灵一本正经争辩的模样十分有趣。 　　果不其然，哈莉特立刻一板一眼的纠正，数落南方精灵糟糕的审美，赞扬了一番北方精灵独具慧眼云云，等到哈莉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餐桌上的食物都被安洁莉卡一扫而空。 　　“你、你怎么能……！” 　　“谢谢款待。” 　　“给我留一点啊！我还没吃呢！” 　　“反正阿尔比恩有很多吧？” 　　安洁莉卡很清楚阿尔比恩的环境。精灵不喜欢去外族的领地其一是种族天性，不乐于和其他种族交流，其二则在于各方面的习惯，譬如说饮食。 　　人类也好兽人也好，都有用柴火烧饭的文明，然而精灵族有些特殊，她们生存的土壤：阿尔比恩生长出来的果实足以做到饱腹。阿尔比恩有很多类似于人类世界的苹果树的果树，其果实可口又管饱，考虑到精灵族不是喜欢大规模繁衍的种族，她们完全可以做到依靠自然的馈赠养活自己。 　　或许有人会疑惑，将自己的命运全部交给大自然真的没问题么？不过阿尔比恩的环境、精灵普遍掌握魔法等种种要素加起来，就是阿尔比恩岛从未有过蝗灾、家家户户都有长期保存食物的序列九魔法，于是养成了一种奇怪而又独特的文化。 　　精灵没有耕种，仅有食物加工，如果去精灵族家里的厨房里去看，会发现都是佐料，没有生火的铁锅。 　　“大神密特拉给予我们的馈赠取之不竭，但想到要分给你们这些异乡人，果然心里还是不爽。” 　　哈莉特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随后独自离开去取饱腹的果实了。 　　“主人，要不要安娜去跟踪……” 　　“不用。高等精灵很好面子的。” 　　安洁莉卡对高等精灵的性格了如指掌。 　　“要是被其他高等精灵知道自己招待了不受欢迎的外乡人，她会被同胞们耻笑，所以从招待我们的那一刻起，她绝对不可能找精灵魔法师来对付我们。” 　　“这、这样啊……” 　　“说起来我们还挺幸运的呢，竟然一下子找到了独居的精灵。” 　　要是哈莉特家里有其他精灵，安洁莉卡还得用其他魔法施加手段，幸运的是哈莉特是独居的精灵，搞定哈莉特就搞定了一切。 　　“是不是独居我不感兴趣，我看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好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葛蓓莉亚你还真是对精灵一点都不感冒……” 　　“我才不像安洁一样对差劲的种族有特殊癖好呢。” 　　葛蓓莉亚没好气地说道，其实有很多接触过精灵的人对精灵的评价都比较微妙，如果说兽人是很直观的野蛮与粗鲁，那么精灵则是典型的低情商。 　　葛蓓莉亚选择先行回到房间去休息，精灵的住宅通常不会专门设置给客人的房间，她们没有招待客人留宿的习惯，但哈莉特的住宅仍有留给父母的两个房间，精灵成年后会选择和父母分开居住，偶尔才会相聚，并且精灵成婚后没有必须共枕的习俗，也就是说精灵结婚后依然分开居住。人类农民的房舍不具备如此阔绰的空间，仅有贵族才拥有，精灵是家家户户皆如此。 　　哈莉特对安洁莉卡等人占用父母的房间表示强烈抗议，在安洁莉卡的威逼利诱下，哈莉特最终还是屈辱地选择了同意。奈何葛蓓莉亚就三个人住两个房间该怎么分配意见相左，她强烈要求和安洁莉卡住一间，安娜自己去另一间，闹到最后受委屈的反而是安娜，她表示自己睡客厅即可，有任何要求都会第一时间到场。 　　葛蓓莉亚基本不存在失眠一说，身为人偶的她可以主动让自己进入待机状态。确认葛蓓莉亚待机后，安娜回到客厅向安洁莉卡如实禀告。 　　“葛蓓莉亚大人似乎不喜欢精灵。” 　　“没办法。葛蓓莉亚要是有个精灵朋友会对精灵改观许多，报丧女妖的风评也很差，但葛蓓莉亚曾经有过报丧女妖的朋友。我很乐意和美少女交朋友哦，所以认识许多精灵，虽然我也承认精灵的思维逻辑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就是了。” 　　安洁莉卡慢悠悠地说着，时间尚早，她还没有休息的念头，于是开始擅自在哈莉特的房间里翻找。 　　“主人？您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我在找精灵家喻户晓的国民级小说……啊，找到了。” 　　安洁莉卡迅速从角落里的竹篮里翻出了几本精装小说，精灵族不擅长藏东西，一般来说人们藏东西会想到沙发底下之类隐蔽的角落，亦或者干脆埋在地底，可是精灵觉得沙发底下有灰尘，挖土不干净，都太脏了，所以藏东西都会藏在干净的地方。当年安洁莉卡和冒险团的伙伴一同埋时间胶囊时，队里的精灵都不愿意出力，还一本正经地说是原则性问题。 　　“《兽人奴隶与精灵女皇》……还有「青」的其他作品？每个都是珍藏版？「青」的小说居然在精灵岛火到了这个地步吗？” 　　令安洁莉卡目瞪口呆的是，哈莉特不仅收集了「青」最著名的作品，还包括其他作品的珍藏版，毫无疑问，哈莉特是「青」的铁杆粉丝，追随着她的每一部名作。 261 不幸的精灵 　　安洁莉卡印象中几十年前「青」的小说在精灵岛颇有名气，但那时仅有代表作受欢迎。几十年过去了，安洁莉卡没想到「青」已经发展到了有铁杆粉丝收藏全家桶的程度。 　　安洁莉卡只是想测试看「青」到底有多受欢迎，知晓真相后反而有些沮丧。 　　“葛蓓莉亚说得没错……精灵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物种！明明我也是魔女，凭什么「青」就这么受欢迎啊！” 　　可能两个人做的事情不同吧。 　　“精灵无法理解主人如繁星之多的优点。” 　　安娜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安洁莉卡，可能是身材缩小为幼年期的缘故，安洁莉卡的情绪波动略大，显然不如成熟期沉稳。 　　虽然心里很不爽，安洁莉卡还是老老实实把哈莉特的珍藏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高等精灵很喜欢记仇，一点小摩擦能记很久。 　　安洁莉卡刚刚把竹篮物归原位，哈莉特带着白里透红的果实回到了家中。 　　“哼，这次一个都不给你们。” 　　安洁莉卡本来也没打算索要，她已经吃饱了，何况以人类的角度来说精灵岛的果实过于平淡，管饱归管饱，但不是那种教人胃口大开的食物。顺带一提，精灵吃不惯人类的食物，尤其是辣椒，她们将之称为恶魔果实，甚至是精灵岛违禁品之一。 　　哈莉特对安洁莉卡的兴致索然毫不知情，她故意拿出一个最为鲜嫩的果实，十分做作的咬了一口下去。安洁莉卡不由得摇了摇头，高等精灵总是在奇怪的地方透露着骄傲。 　　“呜……！” 　　哈莉特忽然脸色一变，手中果篮与果实滑落在地，苍白地捂住脖颈，安洁莉卡还以为哈莉特是噎到了，安娜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箭步上前撬开了哈莉特的嘴唇，紧接着用两根手指从哈莉特的口中镊出了异物。 　　“那是……寄线虫啊……” 　　安洁莉卡厌恶地皱起了眉毛，寄线虫是一种外形酷似于铁线虫的变异魔法生物，能够钻到人类、精灵、兽人等种族的身体里寄生并吸取养分，基本上只要寄生成功，普通的医生会束手无策，仅有水平高超的魔法师才有能力将至取出。 　　寄线虫唯一的弱点是通过口腔入侵时会有干呕感，及时发现的话可以做到制止，安娜恰恰是抓住里稍纵即逝的时机，揪出了果实里的寄线虫。 　　安娜的指尖燃起火苗，瞬间杀死了寄线虫，它虽然是变异魔法生物，杀死它却不需要多做什么特别的防备。 　　“你的运气不太好呢，遇到寄线虫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安洁莉卡揶揄道，尽管哈莉特听不懂什么是彩票。普通人无需因为寄线虫的存在处处提防，它真的十分稀少，因为寄线虫做检查完全是因噎废食，另一方面，寄线虫会藏匿在苹果、梨等果实中，对外皮的破坏却微乎其微，实在很难做到防备。 　　安娜抚着哈莉特的后背帮助她缓过气来，然而哈莉特逐渐恢复后第一时间挥开了安娜，安娜没有多说什么，安洁莉卡告诫过她精灵不喜欢其他人触碰她们的身体。 　　哈莉特拿起寄线虫寄生的果实，粗暴地把它摔到地上，使劲将它踩扁，安洁莉卡觉得这是无意义的泄愤，她之后会要求安娜别去打扫。 　　“该死……可恶的妮可拉……那家伙又在偷懒了吗……！” 　　“妮可拉？” 　　安洁莉卡本来没有向哈莉特打探妮可拉的事情的想法，谁曾想哈莉特居然主动说出了这个名字。 　　“都是妮可拉的错！要不是她没有好好赎罪，我怎么会遭受这样的不幸……！” 　　哈莉特怒目而视。 　　“还有你们！对……都怪妮可拉，肯定是她没有做好，你们这些卑鄙的异乡人才……” 　　“耐心（Patience）序列九·中枢神经抑制；国王（King）序列五·帝王指令。” 　　安洁莉卡在安娜动手前使用了魔法，她强制限制了哈莉特激动的情绪，并用魔法控制住了她。 　　哈莉特顿时如同木偶般，双目涣散无神。 　　“用你能表达的内容，告诉我关于妮可拉的事。” 　　“是……” 　　帝王指令魔法不能执行太复杂的命令，安洁莉卡加了一条限制，在不突破帝王指令的上限的前提下进行描述。 　　“妮可拉……是出生在荷尔的精灵，她被我们放逐……” 　　“她犯了什么罪吗？” 　　“她的罪……不够高洁……她愿意接待外族人，丝毫没有高等精灵的尊严……我们荷尔会将最劣等的精灵放逐到海上，那名精灵必须要全心全意为自己忏悔，背负着全荷尔的不幸赎罪……妮可拉正是荷尔最劣等的精灵，她只有在海上悔罪，直到死去，才有机会轮回转世……” 　　“……” 　　“只要妮可拉真心实意的在忏悔，荷尔的精灵就不会遭受任何不幸，要是我们遇到了不幸，必定是妮可拉没有在真心忏悔。” 　　据安洁莉卡了解，一己之力背负着所有人的不幸，这种魔法是并不存在，想来是荷尔城的精灵独特的习俗吧。她们会选出最没有高等精灵风范的精灵，将她放逐到海上，风吹日晒，直到孤苦伶仃地死在海上，与此同时，荷尔的精灵深信，被放逐出去的最劣等的精灵会带走整个城镇的不幸。 　　高等精灵自认为是慈悲的，她们不会选择杀死最劣等的精灵，她们会告诉那名精灵，终生的放逐是赎罪也是救赎，认清自己是罪人，诚心实意地忏悔直到死去，依然有机会再次转世成为精灵。 　　妮可拉正是这一代荷尔城中选出的最劣等的精灵，她的劣等体现在对外族态度较为友善。 　　然而所谓的带走整个城镇的不幸仅仅是迷信性质的曲解，荷尔镇的精灵一旦遇到倒霉的事情，似乎都会把责任怪罪到妮可拉头上，认为是她没有好好悔罪，才让不幸重新回到了城镇。 　　“那如果你们还是在一直遭受不幸呢？” 　　“意味着不幸重新回到了城镇里，我们会再次选出最劣等的精灵放逐出去，但在那之前……我们会把没有真心悔过的罪人……杀死……” 262 魔女小姐的欺诈 　　次日。 　　妮可拉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放逐到海上究竟度过了多久，唯一能明确的是，每天都是无尽的煎熬。 　　固然精灵岛和妖精岛之间的海域没有恶劣的天气，然而妮可拉每天能做的只有捕捉海里的鱼来来维持生命。精灵不喜欢荤食，她们从来都是食用精灵岛上自然赐予的果实，尤其在没有佐料的调配下，精灵食用肉类对她们来说简直是酷刑。 　　妮可拉并非擅长料理的精灵，她不止一次为日复一日不变的环境而感到绝望，甚至想过自我了断。但无论妮可拉怎样不同于其他的高等精灵，她始终生活在精灵的环境里，打心底认为精灵是最优秀的种族，她同样深信着轮回与转世，成为精灵以外的种族的人生，她根本无法想象。 　　荷尔城的精灵们都知道，必须要赎罪到自然死亡才行，她不能逃避，即便是以死亡作为逃避。 　　“又见面了。” 　　“欸？！” 　　妮可拉差点跌到海里，耳畔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昨天来探望过她的人。 　　“你是……呃……” 　　妮可拉不清楚安洁莉卡的名字。 　　“我是人见人爱、貌美心善的「黑」……” 　　“黑？” 　　妮可拉微微蹙眉，在精灵面前刻意强调自己美貌的人类女性属实少见，虽然妮可拉承认安洁莉卡有自傲的资本，但精灵与生俱来的骄傲还是使妮可拉略微感到不悦。 　　“嘛、不要在意。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是被荷尔城放逐的对吧？我才发现荷尔城就在这附近。” 　　“只有这样荷尔城的精灵随时都可以监视我。” 　　妮可拉低垂着脑袋，荷尔城的魔法师不会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对她们来说光是看妮可拉一眼就会感到不快。 　　“那么你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赎罪了——因为荷尔城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荷、荷尔城亡了？这不可能！” 　　妮可拉失声惊叫，对此安洁莉卡只是摊开手。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亲眼验证，欺骗你对我来说又没有好处。” 　　“……” 　　精灵原本是不像妖精一样轻信他人的，尤其是异乡人的一家之言，但对妮可拉来说，荷尔城的消失意味着什么，她自己心知肚明。 　　被放逐到海上的劣等妖精要赎罪是荷尔城的习俗而非高等精灵的共识，因此假如荷尔城不再存在，妮可拉的赎罪也失去了意义。 　　安洁莉卡带着妮可拉回到了荷尔城，原先妮可拉记忆中的荷尔城一片荒寂，俨然遗弃了很长时间。 　　“怎……怎么会这样……” 　　“兴许是她们搬走了吧。忘了通知你。” 　　妮可拉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唯一的疑点在于妮可拉知道高等精灵不喜欢搬家。 　　“你准备去找她们到哪里了吗？” 　　“我……” 　　妮可拉略显犹豫，她并不想知道荷尔城的精灵们的下落，甚至不愿意继续待在北方，因为倘若荷尔城的精灵们还活着并发现了她，她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安洁莉卡猜到了妮可拉的踌躇，递给她一封信件。 　　“去精灵岛南方吧，我认识南方的精灵。” 　　“南方的精灵可不见得愿意欢迎我。” 　　妮可拉低头瞥了一眼信封，却看见信封上标注了收件人：精灵王奥伯龙。 　　“你到底是……欸？” 　　满面错愕的妮可拉重新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安洁莉卡已不见人影。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妮可拉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揣入怀中，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被废弃的荷尔城，踏上了去往精灵岛南方的道路，她没有继续留在北方的理由。 　　妮可拉离开的五分钟后，荷尔城的旧址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波动，如同贴纸被剥落般，废墟的荷尔城转变成原本宁静的荷尔城，一如往日。 　　安洁莉卡回到等候着她的安娜和葛蓓莉亚身边，葛蓓莉亚拆下了脸上的绷带，并且很随意地丢到了路旁。 　　“安洁总喜欢做些多余的事。” 　　“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妮可拉天天待在那么狭小的地方，美少女怎么能脏兮兮乱哄哄的呢？葛蓓莉亚每次来找我看见我懒洋洋不想打扫卫生，不也会吐槽我几句么。” 　　“别人是别人，安洁是安洁。虽然臭臭的安洁我也很喜欢……” 　　“任何时期的我都是香喷喷的好不好。” 　　安洁莉卡一脸冷漠地纠正了葛蓓莉亚，有时候她的确会躺在床上不想活动，但从来不会懈怠沐浴。 　　安洁莉卡所做的事情很简单，她欺骗了妮可拉，也欺骗了荷尔城的精灵。妮可拉所看见的废墟荷尔城完全是安洁莉卡制造的幻象，然而只要能欺骗妮可拉让她离开精灵岛北方，安洁莉卡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荷尔城不是精灵岛特别有名的地方，仅仅是精灵岛北方一个普通的城镇罢了，住在荷尔城的高等精灵有着对自己的故乡狂热的爱，与其他高等精灵别无二致。再加上精灵流动性较低，妮可拉大概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知道荷尔城依旧还在吧，除非她主动回来再看。 　　欺骗一个人很简单，想欺骗整个城镇的精灵很难，更何况城镇里有魔法师存在，而安洁莉卡恰恰是能够欺骗到魔法师的魔法师。 　　走到安娜身边的时候，安娜微微欠身表达了歉意，安洁莉卡只是摆了摆手。 　　“可以放心了哦，安娜。” 　　按照安洁莉卡的习惯，她不反对去恢复妮可拉的自由，可是她没有理由和义务主动去做，毕竟说到底安洁莉卡和妮可拉仅仅是一面之缘的关系，谈不上不做些什么安洁莉卡会心神不宁的程度。 　　安娜比较在乎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安洁莉卡为了能让安娜安心，索性用欺骗的手段还给了妮可拉自由，这对她来说不是多复杂的魔法，她甚至给荷尔城的精灵置换了认知，使她们的习俗改变为在海上放置一个草人，以带走整个城镇的不幸。 　　然而这不符合精灵的习惯，终将有被拆穿的一天，只是到了那时，魔女早已将某个精灵城镇和她们的习俗遗忘到了角落。 263 【魔女与龙之谷】 　　格里夫河谷，位于精灵岛北方，是精灵岛植被最为茂盛的地带之一。提到格里夫河谷，饶是再怎样傲慢的精灵也会露出畏惧的神色，因为那里蛰伏着凌驾于所有精灵之上的望而生畏的存在。 　　龙族。 　　格里夫河谷的龙位于龙族之中的顶点，最古老的龙族——龙之母提亚马特 　　“你知道过去有个关于龙的古老传说吗？安娜。据说有一些人在一片土地上建立了国家，直到有天地动山摇，人们都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可他们惊讶地发现整个国家都飞上了天空，那时他们才发现他们的国家竟然建立在龙的脊背上，只是龙陷入了长期的沉睡，与大地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这就是著名的龙背上的国家的故事。” 　　“龙族果然是世界上最神奇的种族……” 　　安娜的资料里有关于龙背上的国家的传说记载，每次阅读到的时候都会不免为之惊叹。龙族是一种特殊的种族，种族数量稀少却无人敢于蔑视，寿命悠长，据说在人类、精灵和兽人等种族出现前便已经存在于世上。 　　“其实是编造的哦。” 　　“欸？” 　　“龙族没有那么夸张啦，龙族的确体型庞大，但还没有到到在脊背上能承载一个国家的程度。龙背上的国家是流传最广的汉斯童话故事集中的故事，不过其实也不是汉斯原创的，而是他收集到的故事。龙数量稀少，也不喜欢在我们这些渺小的种族面前抛头露面，所以很多关于龙的描述都是想象，久而久之自然就形成了因误解而产生的传说、” 　　与此同时，龙族又不会主动出来辟谣，仅有专门研究龙族的学者们通过考究发现这则故事只是童话而已，奈何人们就是喜欢听这些有夸张渲染的童话。 　　“比方说，安娜认为龙族会吃什么。” 　　“唔……人、人类……？” 　　安娜有些尴尬地给出了她觉得明显是错误的答案，换来了安洁莉卡的莞尔一笑。 　　龙族会吃人是很多传说中的误解，其实也不光是人类，精灵和兽人之中也有相似的传说。原因在于龙族的肆虐等同于有生命的天灾，每次都会造成大范围的死亡，久而久之，龙族在传说中逐渐定格喜欢吃人、掠夺财宝的反派形象。 　　要让安洁莉卡来说的话，龙族对吃人完全不感兴趣，但它们确实不会在意人类的死活。 　　“格里夫河谷藏着正确的答案，我聪明的安娜一定能猜得到。” 　　“难道是……以魔力为食？” 　　“答对了。” 　　越是接近格里夫河谷，魔法师们便越能察觉到格里夫河谷的不同。 　　每一片土地都蕴含着魔力，这是一种肉眼不可视、但魔法师却能察觉到的资源与养分，通常魔法师都会管它叫做地脉。格里夫河谷的魔力异常充沛，安娜判断格里夫河谷的地脉是平常地脉的数倍以上，几乎到了魔法学徒擅自使用魔法可能会引起不适的副作用的程度了。 　　龙族真正的食物恰恰是魔力，明明是看不见的东西，龙族却能够使它成为自身的养分，然而普通的地脉是不足以维持龙族生存的，龙族也没有竭泽而渔的习惯，意识到地脉不足之后，便会启程寻找满足条件的其他住处。 　　提亚马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住处，一待便是上千年。 　　然而有一点安洁莉卡忘记提醒安娜了，那就是龙族其实和许多猛兽一样，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 　　安娜感受到一阵恶寒，如同从朦胧的梦境中苏醒的小动物，一睁眼却看见垂涎的猛兽已张开獠牙般惊悚，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这份恶意的源头，但只要一抬起头，便能看见毫无隐藏之意的身影。 　　格里夫河谷的谷坡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散发着与其五尺之童的身高截然不符的威压与恐怖，冷若冰霜的湛蓝色眼瞳仿佛深不见地的幽潭，光是凝视就足以将人体的余温一扫而空。 　　至于她的身份……从杂乱无章的蓝色长发里伸出的龙之角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格里夫河谷的的龙之母，提亚马特。 　　“在这边在这边！还有不要吓唬安娜好不好！” 　　安洁莉卡则是全无惧意，兴奋地朝谷坡上的小小人影挥手，或许是听到了安洁莉卡的抱怨，安娜感觉到那份威慑减弱了些许。 　　“……” 　　提亚马特没有多说什么，她的身后张开龙之翼，夹杂着足以使人遮住面庞避之不及的狂风，降临在安洁莉卡等人面前。 　　“唔……你还是那么喜欢搞一些拉风的场面啊。” 　　“人类不会介怀足下的花草，吾辈亦然，如若被吾辈刮倒，只不过是身躯太过孱弱罢了。” 　　安娜还是第一次听见龙族的话语，提亚马特的声音似乎带有一种令人不快的躁动，每吐露出一个字都在冲击耳膜。据说龙的吼叫可以比拟惊雷，恐怕对于没有魔法加护的普通人来说，听到第一个字的瞬间就已经双耳失聪了吧。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见面，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娜！” 　　“……汝的新玩具？” 　　“才不是玩具，安娜是完美无缺的美少女女仆。” 　　“女……什么？吾辈早说过，不要总说一些吾辈听不懂的词。” 　　提亚马特完全不懂女仆是什么概念，尽管提亚马特算是和人类接触比较多的龙族，但她没有深入了解的必要与义务。 　　“理解成非常擅长照顾人的侍从就可以了，虽然对我来说安娜不是普通的侍从那么简单。” 　　安洁莉卡来到冷着一张脸的提亚马特身边，即便是缩水状态，安洁莉卡依然比提亚马特的人形身高要高一些。 　　安洁莉卡双手搭提亚马特看似柔弱的肩膀上，正式向安娜和葛蓓莉亚进行介绍。 　　“锵锵锵~向安娜和葛蓓莉亚隆重介绍，龙之母提亚马特，顺便一提我也视她为母亲一样的存在。” 　　“嚯？吾辈可不记得何时有汝这样的女儿……” 　　“岳母！不！母亲大人！” 　　葛蓓莉亚二话不说跪伏在地。 　　“请把您的女儿安洁许配给我！” 　　前一秒还声称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女儿的提亚马特立刻沉下脸。 　　“做梦！吾辈拒绝！想都别想！” 　　“欸——” 264 大概这么高的妈妈 　　龙族平常不会保持人形，饶是相对而言亲近人类的提亚马特亦是如此。格里夫河谷没有提亚马特的人形住所，但提亚马特还是招待安洁莉卡等人来到她的巢穴。 　　安娜的过量负载魔法的容纳空间里有完整的野外露营设施，用来短暂的作为定居点不成问题，至于安洁莉卡执意要去提亚马特的巢穴的原因…… 　　“收集到了不错的龙鳞！以后的路费有着落了！” 　　安洁莉卡在提提亚马特蜕下的鳞片里一通收集，找到了一些能够用来兜售的龙鳞，或许会有人惊讶安洁莉卡的性格竟然不是全部打包带走，将劣等品当做真品全价出售，但这可就误会了安洁莉卡，她喜欢高价卖出不假，然而龙鳞安洁莉卡有取之不竭的货源，自然没必要吹毛求疵。 　　“汝还是老样子呐。看到汝一如既往的精神，吾辈也放心不少。” 　　“真不可思议……龙族都不喜欢别人擅自触碰它们的鳞片，即便是自然脱落的鳞片也不例外，竟然允许安洁随便去捡……” 　　“不错。若是汝自作主张偷取，吾辈必将汝化作灰烬。” 　　“差别待遇好大！” 　　尽管知道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关系，提亚马特依然对葛蓓莉亚冷着一张脸。 　　安娜倒是有些惊讶于两人的陌生。 　　“葛蓓莉亚大人，您之前不曾与提亚马特大人有过交集？” 　　“没有……我在意安洁又不是在意她身边的人……而且安洁又不怎么提到她！几十年才有一次交流叫我怎么猜得到她们的关系嘛！” 　　葛蓓莉亚为自己申辩，魔女的永远只属于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逐渐离世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葛蓓莉亚认识安洁莉卡的时候她已经是魔女了，开始追求安洁莉卡则是更晚之后，所以基本等于默认安洁莉卡的亲人已经离世。 　　认亲什么的更不可能，倒不如说关系越是亲近，分离时心里约不是滋味，哪怕是寿命较长的精灵，在魔女看来也不过是匆匆过客。 　　葛蓓莉亚忽略了一个独特的种族：龙族，单论寿命，它们可比大陆上任何一个种族都要悠长，亦是为数不多比魔女还要年长的种族，以年龄来说的确是可以被魔女视为母亲般的存在。 　　“类人。汝方才说准备娶安吉？” 　　“安……安吉……？” 　　“安洁莉卡！都告诉你很多遍了，叫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郁闷地纠正提亚马特的发音，提亚马特反倒不悦地皱起眉毛。 　　“汝等人类的称呼甚是拗口。类人，吾辈拒绝汝的请求。” 　　“为、为什么……我超喜欢安洁的！我都把自己变成安洁的模样了还不能证明吗……” 　　“嗯？” 　　提亚马特盯着葛蓓莉亚的脸看了一会儿。 　　提亚马特没发现葛蓓莉亚的脸和安洁莉卡一样再正常不过，龙族没有通过面孔来辨别他人的习惯，类似于动物会凭借气味追捕猎物、判断饲主，龙族则是使用它们特殊的眼瞳辨别魔力来区分个体。 　　在龙族的视角里，每个种族、每个个体散发出的魔力都是独一无二的，故此提亚马特在葛蓓莉亚没有自报家门的情况下，辨别出了葛蓓莉亚的肉体并不属于人类。 　　“阿洁不谙世事，毛羽未丰，吾辈担心被别有用心之人暗算乃是常理。” 　　“是安洁莉卡……” 　　“不谙世事……？谁？安洁？” 　　“提亚马特大人所言极是。” 　　“嚯……类人，你倒是很懂亚洁。” 　　“你们对安洁的滤镜也太厚了吧？！” 　　葛蓓莉亚瞪大了眼睛，最关键的是安洁莉卡也点了点头，像是在承认提亚马特和安娜的老花眼滤镜。 　　“我敢说我是世界上最喜欢安洁的人，看，我们都已经戴上了结婚戒指……” 　　“啊，说到戒指。” 　　安洁莉卡把手递到提亚马特面前。 　　“能不能帮我把戒指取下来？” 　　“这有何难，吾辈只消几秒的时间便足矣……” 　　尽管提亚马特没说要做什么，然而葛蓓莉亚多少有研究龙族，知道她们都是一根筋，做事向来简单粗暴。 　　“等、等一下！我解除魔法就是了！不要破坏我的戒指！” 　　以提亚马特的能力必然能找到破坏葛蓓莉亚戒指的方法，葛蓓莉亚慌忙拦住准备动手的提亚马特，用前段时间就已经研究出来的解除结婚戒指的魔法，将安洁莉卡手上的结婚戒指摘了下来。 　　其实安洁莉卡早知道这段时间葛蓓莉亚已经研究出了解除的魔法，毕竟葛蓓莉亚也是魔法天才，她自己了解戒指上的魔法术式，对症下药很容易找到破解之法。然而安洁莉卡也是了解葛蓓莉亚的，她研究成功后肯定会抱有“反正安洁又没说什么时候给”之类的想法，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又不是说我不愿意……只是现在太早了一些……” 　　安洁莉卡安慰着泫然欲泣的葛蓓莉亚，但她的这句话没有逃得过提亚马特的耳朵。 　　“安奇，汝不拒绝类人？吾辈甚感意外。” 　　“我和葛蓓莉亚其实认识很久了，虽然她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过……” 　　“不过？！” 　　“……倒也没到全部否决的地步。” 　　“怎么能这样！安洁！” 　　葛蓓莉亚非常期待安洁莉卡后续的评价，因为葛蓓莉亚可以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对安洁莉卡表达爱意，反过来安洁莉卡却基本没有。 　　安洁莉卡看到葛蓓莉亚期待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捉弄一下葛蓓莉亚，不愧是自己的脸，惹人怜爱的模样实在可爱。 　　“模棱两可实非良策呐。吾辈再问一次，汝究竟怎样看待类人？” 　　意外的是提亚马特不依不饶，仍旧颇为认真的问询安洁莉卡到底怎样看待葛蓓莉亚。 　　“欸？就……不讨厌的样子……？” 　　“若非明确的肯定，吾辈便当做拒绝了。吾辈可不欢迎汝之敌。” 　　提亚马特眯了眯眼睛，龙族会将一切冒犯其领地的外敌歼灭，假如葛蓓莉亚不是安洁莉卡喜欢的人，她完全没有招待葛蓓莉亚的理由。 265 朋友，好吃 　　提亚马特没有开玩笑的习惯，安洁莉卡自然也能感受到提亚马特毫无遮掩的敌意。 　　“吾辈再问一次，汝究竟怎样看待类人？” 　　提亚马特又重复了一遍，安洁莉卡知道这次是最后的通牒，如果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提亚马特会立刻将格里夫河谷化作炼狱。 　　“当、当然是喜欢！” 　　“甚好。” 　　提亚马特得到了安洁莉卡明确的回答，心满意足地收起了沸腾的杀气。 　　“唔……类人，汝为何以泪洗面？” 　　“呜呜呜……您、不！请允许我尊称您为伟大的提亚马特大人！我等安洁这句话等了好久！” 　　“渺小之辈敬畏吾辈本是常理，吾辈实在难以理解汝意。” 　　提亚马特显然难以理解葛蓓莉亚泪流满面的理由。 　　安娜忍不住出来帮忙解释了一下。 　　“提亚马特大人，主人在关于自己的真实想法的问题上，有些不够坦率。” 　　“安娜。多嘴。” 　　“吾辈无法与人类的思维共鸣。” 　　提亚马特的观念中，好恶如果不直白的表达出来，其他人是不会心领神会的。人类的感情实在是很别扭，不过对提亚马特来说，确定葛蓓莉亚不是安洁莉卡的敌人才是本意。 　　安洁莉卡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会很别扭的傲娇毁一生的角色，只不过葛蓓莉亚嘛……有些特殊，总有一种对她诚实自己就输了的古怪感觉。 　　还是不要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比较好。 　　看着幸福到仿佛要升天的葛蓓莉亚，安洁莉卡用自暴自弃般的态度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委托。” 　　“呵……想要役使龙？真是荒谬……” 　　“不答应的话我哭给你看哦。” 　　“……说罢。” 　　主人，好不讲理。 　　安娜由衷地萌生了相当失礼的想法。 　　“你还记得狄奥多里克吗？” 　　“迪欧度力柯？” 　　“你是怎么做到没有一个音节发音正确的……” 　　“愚蠢的人类偏好拗口的发音，难不成是吾辈的过错？” 　　提亚马特理直气壮地说道，在提亚马特看来人类、精灵的语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除非是变成人类的模样，否则用龙族形态甚至根本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即便是使用人类躯体，人名和地名也过于繁琐，提亚马特在格里夫河谷居住了上千年，连准确用语言说出格里夫河谷的名称都做不到。 　　“就是我们当时组队讨伐你时团队里的一个人，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会用冰河时代魔法的变异种。” 　　“毫无印象。” 　　“当年明明成功冻住了你好不好……虽然只有一下……”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提亚马特、或者说整个龙族都不屑于去记住某个特别的人类，尽管安洁莉卡她们当年击败了提亚马特，但值得提亚马特记住的人仍旧寥寥无几，要让提亚马特来说的话，当时的冒险团值得提亚马特记住的人总共仅有五个。 　　其中自然包括安洁莉卡，直到今天提亚马特都能回忆起当时她变成人类的震撼，而始作俑者正是安洁莉卡。顺带一提，和安洁莉卡关系很好的橙发小姑娘也是被提亚马特记住的人之一，不过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为何突然旧事重提？汝昔日的冒险团，留存至今唯汝一人。” 　　“本来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是我在拉莱耶海域见到了狄奥多里克，严格意义上讲他已经不能再算活着了，我希望能给予他一个真正的解脱。” 　　“与吾辈何干？” 　　“我已经有了头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拜托你来帮忙。” 　　“吾辈拒绝。” 　　“那么我满地打滚给你看。” 　　“……阿金，汝理应成熟一些了。” 　　“边打滚边哭。” 　　“汝届时叫上吾辈便是。” 　　葛蓓莉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知趣地闭嘴了。老实说葛蓓莉亚不觉得安洁莉卡能干得出来满地打滚，安洁莉卡虽然没到洁癖的程度，但还是很爱干净的，提亚马特居住的格里夫河谷基本没有任何打理，属于纯粹的自然环境，泥巴四处可见，葛蓓莉亚相信如果擅自把安洁莉卡推到泥地里，绝对会被安洁莉卡讨厌几百年。 　　然而提亚马特居然被安洁莉卡用根本没有威胁性的理由制得服服帖帖……葛蓓莉亚都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了。 　　“还有还有，一个人待在格里夫河谷会不会无聊呢？” 　　“龙向来独来独往……” 　　“肯定会无聊对吧！” 　　“吾辈不……” 　　“肯定会无聊的！” 　　“……汝但说无妨。” 　　龙族是脾气这么好的生物么？ 　　不仅葛蓓莉亚，连安娜都开始检索数据里关于龙族的资料描述：龙族喜怒无常，凶狠暴戾……以提亚马特对她和葛蓓莉亚的态度来看，这些资料并没有错。 　　唯独面对安洁莉卡的时候，提亚马特很是妥协，有些不太像龙族。 　　“我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介绍给的朋……宠物，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宠物么。甚好。” 　　安洁莉卡清楚要说朋友的话提亚马特绝对会拒绝，朋友意味着对等，而对等这个概念在龙族看来等同于羞辱，龙族无法理朋友的概念，毕竟没有哪个种族能匹敌龙族。 　　事实上安洁莉卡一开始也打算和提亚马特从朋友做起，但提亚马特非常不高兴，认为即便是不老与不死的魔女也不能和龙族平起平坐。安洁莉卡从提亚马特龙之母的身份考虑，决定先把自己定义为提亚马特的干女儿，这样她比较容易接受，混熟后再向朋友的位置进发，至于之后的发展…… 　　安洁莉卡只能说，提亚马特是能成为她的母亲的人。 　　尽管安洁莉卡和提亚马特没有明确的互相认对方为母亲或干女儿，但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提亚马特嘴上不会说，可她听到葛蓓莉亚要娶安洁莉卡的时候不免颇为恼火。 　　“她的名字叫做莎莉，是居住在妖精岛阿斯隆的妖精。” 　　“妖精？不足以塞牙缝的小个子？不好吃。” 266 能让魔女小姐按时睡觉的人只有一个 　　“你……原来还吃过妖精……？” 　　安洁莉卡也没有料到提亚马特锐评妖精看上去肉少，龙族会吃人是假象，它们以魔力为食，但龙族从来没有道德的约束，说不定哪天兴致来了想尝尝鲜，也没人能拦住它。 　　“吾辈曾君临于提纳尔诺，竟有无数妖精蜂拥而至。妖精提出了一个古怪的建议，想要到吾辈的嘴里，替吾辈清理牙缝。吾辈本来决定若有不适便把妖精吞噬，但那小小的种族无微不至，吾辈颇感满意。” 　　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哪边比较好，妖精们应该是看见了提亚马特的牙齿，决定为她进行清扫，妖精们的善意已然达到悍不畏死的程度。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妖精甚至得到了蔑视世间万物的龙族的网开一面。 　　不管怎么说，提亚马特不讨厌妖精的样子。 　　安洁莉卡详细告诉了提亚马特在妖精岛有个叫阿斯隆的地方，那里有位叫莎莉的妖精愿意给提亚马特当宠物，虽然提亚马特觉得有些麻烦，不过最终考虑到是安洁莉卡的请求还是同意了。 　　往后安洁莉卡几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地说着几十年来遇到的趣事，安娜充分发挥着本职工作，为滔滔不绝的安洁莉卡沏茶润喉。 　　天色逐渐暗淡下去，等到安洁莉卡感到疲倦的时候，安娜已经在安洁莉卡没有察觉到的时间点起了篝火，插不上嘴的葛蓓莉亚则已经钻进了安娜准备的睡袋中，进入待机状态。 　　“好像不小心说得有些太多了。” 　　“无妨。汝今次讲述要比往昔更加开心，这数十载的光阴，想来如颇为满意。” 　　提亚马特对安洁莉卡讲述的内容兴趣寥寥，但她会选择耐心听完，对于其中的内容有许多无法理解的地方，不过提亚马特能从中感受到她想要阅读到的信息，那就是安洁莉卡的情绪。 　　安洁莉卡比以前要兴奋得多。提亚马特如是认为。 　　尽管不能区分和上次的经历有什么不同，但是提亚马特确信这几十年间安洁莉卡经历了许多能让她觉得心情不错的事情，带来的两个类人也好，会使用开花魔法的人类也好，可以确定的是安洁莉卡在讲述时满载着幸福。 　　“那么、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嗯。” 　　“主人？您不继续陪伴提亚马特大人一段时间吗？” 　　安娜提出了建议，安洁莉卡说她和提亚马特有几十年没见面了，对魔女和龙族的寿命而言不算是漫长到可能再也见不到的瞬间，但一天左右的重逢时间未免太过短暂。 　　“类人，胆敢在吾辈的领地多做停留，汝胆量不小呢。” 　　“抱歉……” 　　“我都说了不要吓唬安娜。” 　　安洁莉卡做出了安娜胆战心惊的过格行为，她像是为了给被吓到的安娜出头，伸出手捏住提亚马特两边的脸颊，提亚马特的娃娃脸在安洁莉卡无礼的捉弄下变换无数啼笑皆非的表情。 　　提亚马特的人类造型脸部有些婴儿肥，手感教人爱不释手，提亚马特无奈地允许安洁莉卡过足了手瘾，才用较为和平的语气向安娜解释。 　　“类人，吾辈的生存方式向来如此，群居乃是羸弱者相互取暖。若是汝乐意成为吾辈消遣的玩具，吾辈倒不介意……” 　　“我会介意欸。” 　　安洁莉卡率先反对。 　　“吾辈只是说些玩笑话罢了，汝何必当真。” 　　龙族是独居生物，所以没有群居生物待客的习俗，最多能接受饲养一下小宠物什么的。 　　况且格里夫河谷的环境是无人干扰的自然生态，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名胜。 　　黄金黎明的首领与安洁莉卡等人在精灵岛相聚的地点已于数日前确定，位于精灵岛北方额的桑克尔，有趣的是桑克尔恰好就在格里夫河谷附近。其实这也不意外，黄金黎明必定会选择地脉充沛的地点创建魔法工房，但他们又没有可能赶走霸占格里夫河谷的恶龙，于是乎便只有在格里夫河谷附近取材一条路可选。 　　“睡罢。既然汝明日将启程，此刻正逢休憩之时。” 　　“现在才十点钟……” 　　“吾辈听闻人类晚睡会变成侏儒，汝可不能变成那样。” 　　“……是晚睡觉会长不高吧？首先我对我的身高没有任何不满，其次我觉得以我现在的年纪来说已经不可能再继续长高了。” 　　嘴上这么说，看到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的提亚马特，安洁莉卡还是知趣地选择了住口。正所谓有一种冷的妈妈觉得你冷，明明已经快裹成了粽子却还是在一个劲的添衣服，安洁莉卡深知这种时候顶嘴是没有好下场的，提亚马特觉得安洁莉卡还会长高，那安洁莉卡就还会继续长高，所以到了十点钟必须要乖乖去睡觉。 　　“还是老样子？” 　　“自然。” 　　安洁莉卡振臂以示欢呼，葛蓓莉亚已经睡着了，安洁莉卡不想打扰到她。 　　于是安洁莉卡像往常一样，用提亚马特人形的大腿当做枕头，幸福地进入了梦乡。龙族的鳞片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物体之一，但龙族变化而成的人形和普通人类少女无异，拥有柔软细腻的肌肤。然而能够得到龙族的宽许，用它们的膝盖作为枕头的人可谓世间仅有，即便是龙族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见得能拥有这项权利。 　　提亚马特没有说话，仅是在用小小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睡去的魔女的长发。 　　真是安静而无防备的睡相…… 　　提亚马特这么想到。 　　起初遇到的时候，还是个聒噪的小丫头呢。 　　提亚马特的思绪逐渐回到了千年之前，彼时的她被人类冒险团所讨伐，被迫离开在人类大陆的巢穴，苦苦寻觅之下，终于在遥远的阿尔比恩岛找到了合适的居处。精灵岛的精灵们自然不允许龙族鸠占鹊巢，但龙族看上的东西便就是属于它们的，从来没有例外。 　　时间照常流逝，直到有天，提亚马特的巢穴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267 魔女与龙族 　　来者是名人类男性，一丝不苟的表情挂在脸上，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男人脸上的疤痕，横跨鼻梁触目惊心，一眼便知男人以前从事刀尖舔血的生活。 　　提亚马特认得这个人类男性。 　　能够被龙族记住的渺小生物屈指可数，就像人类只有专门去照顾才会区分猫狗。龙族不会去专门照顾人类，男人之所以给提亚马特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他是为数不多击败过提亚马特的人类之一。 　　“终于找到了。从大陆远迁到精灵岛阿尔比恩，实在是很不好找。” 　　龙并未应答，仅仅是从喉咙中发出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的低吼，男人是强大的魔法师，能够抵抗住如雷的龙鸣。 　　男人只身一人踏足龙之巢穴，使龙感觉受到了冒犯，昔日讨伐巨龙之时，人类的冒险团倾尽了所有，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龙击倒。难道这个男人天真的认为，他独自一人便可以对抗巨龙？ 　　“——我是来找你履行当初的约定。” 　　龙的形态不能用人类的言语回应，但听闻男人的话语，龙再度归于平静。 　　龙确实是高傲的生物不假，很多人都会认为龙会死战不休，然而龙没有愚钝到那种程度，诚然落败于渺小的人类对龙而言是莫大的屈辱，可若是不给予胜者应有的嘉奖，那才是有辱龙的尊贵。 　　胜者全拿，败者一无所有，此正为龙族的铁则。 　　昔日人类冒险团以团队的身份讨伐了巨龙，龙自认为应有以一敌万的能力，即便是输给了抱团的人类，也是毫无争议败北。话虽如此，龙的许诺并非平等的授予每个人，谁是主力谁是混子，龙还是分辨得清的。 　　眼前的人类是渺小生物中的翘楚，他有资格从龙这里拿走属于他的荣耀。 　　男人继续说道。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把你变成人类形态的女孩子。” 　　……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 　　击败巨龙之后，人类冒险团当中有个魔法师少女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强行把龙变成了人类，尽管保留了龙角之类的龙族象征，但从完美的巨龙身姿变为渺小的人类，堪称绝无仅有的羞辱。无可奈何的是在讨伐巨龙的过程中，魔法师少女功不可没，龙唯有满怀着怨气吞下苦果。 　　紧跟着，男人说出了龙感到不可思议的话语。 　　“今后她还会来找你，希望你能招待她一下，别把她赶走。” 　　难以理解的请求。 　　虽然那个魔法师少女似乎非常中意半龙半人形态的她，可说到底双方并不怎么熟络。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她和我们有些不同。” 　　寿命么。 　　魔法师少女是达到了永恒领域的稀世魔法师，龙能够从魔力的流动中辨识个体，自然也能看得出她蕴含的魔力非同凡响。然而永远的生命便意味着要和凡庸之辈划清界限，等到其他的人类化作枯骨，她依然保持着风华正茂。 　　眼前的人类男性亦然。 　　饱经岁月风霜熏陶的双手上已经出现了皱纹，发须之间肉眼可见的斑白，和讨伐巨龙时相比，他显然时日无多了。 　　“那孩子有着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无法比拟的魔法造诣，但心态上始终是个天真的孩子……今后她还会继续天真下去吧。她再来找你的时候一定会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我只是觉得让她面对坟墓啜泣，对她而言有些太过残忍。” 　　至少她需要一个有温度的肩膀。 　　男人如是表达他的诉求。 　　“届时能够做到的人只有你，所以——” 　　男人抬起头，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巨龙，他是能将名字铭刻在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冒险者，故此人们对他的眼眸的评价，永远是像最老练的猎人一样，让任何猎物胆战心惊。 　　唯独此刻是不同的，如同垂垂老矣的父亲一样。 　　“安洁就托付给你了，请照顾好她。” 　　…… 　　翌日，格里夫河谷的清晨，安洁莉卡等人再次启程。 　　“咦？才待了一天就要走，我还没来得及和岳母增进感情……” 　　“吾辈可没有与汝同乐之心。再者，吾辈尚未认可汝。” 　　“为、为什么……” 　　格里夫河谷外的葛蓓莉亚泪眼汪汪，她从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但提亚马特是特殊的，无论如何葛蓓莉亚都想和提亚马特搞好关系，然而提亚马特似乎很不待见葛蓓莉亚的样子。 　　“吾辈总觉得……汝会欺辱雅金。” 　　“才不会！” 　　安洁莉卡则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数落着备受打击的葛蓓莉亚。 　　“怎么不会？你对我可一点都不温柔。” 　　“那、那都怪安洁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难以拒绝……再说、安洁自己不是也很享受吗？” 　　“哈？我什么时候享受了？” 　　“明明就是有。” 　　“你的错觉罢了。” 　　“我也是女孩子，安洁到底是享受还是抗拒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提亚马特绕开拌嘴的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来到了安娜面前。虽说还是不太能理解女仆到底是做什么的，提亚马特却觉得安娜比葛蓓莉亚要靠谱一些。 　　“类人，切勿令帕林失望。” 　　“定不辱命。” 　　安娜的回答使提亚马特颇为满意。 　　在正式启程前，安洁莉卡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提亚马特。 　　“对了，我想说……关于戒指。” 　　“不是摘下来了么？” 　　“我的意思是，等到交换戒指的那天，如果你能在场，我会很高兴的。” 　　安洁莉卡用有些期待的眼神等候提亚马特的回答。 　　提亚马特似乎突然能理解了葛蓓莉亚的想法，看到安洁莉卡小心翼翼的表情，忽然有一种拒绝她，看她慌张的念头。 　　不过比起安洁莉卡沮丧的样子，提亚马特始终更乐于见到安洁莉卡的笑容。 　　“既是卡宾之意，吾辈岂有拒绝之理。” 　　魔女小姐绽放出如花的笑颜，随后、格里夫河谷响彻她的悲鸣。 　　“是安洁莉卡！好好叫对一次啊！” 　　【魔女TIPS】 　　龙族的自然寿命犹未可知，目前为止并未发现寿终正寝的龙族，龙族的尸骸皆为战斗所致。 268 【魔女与成神之路】 　　从格里夫河谷离开的第二天，安洁莉卡一行人便抵达了桑克尔森林。与格里夫河谷类似，桑克尔森林完全是无人居住的自然风景。 　　和格里夫河谷相比，桑克尔森林的魔力密度已经达到了适宜居住的标准，但即便是提亚马特尚未鸠占鹊巢的年代，精灵也没有将桑克尔森林变成她们的城镇。 　　原因无他，精灵们没有开拓的习俗，她们只会改造原野，而不会选择破坏自然形成的森林，再加上精灵基本上不会像人类、兽人那样组成大家族，一对精灵夫妇一般只会诞生一个到两个子嗣，故此阿尔比恩岛上面积总是足够。 　　保持着最为原始的样貌，桑克尔森林除了会被魔法师盯上，还会吸引阿尔比恩岛另一种最为原始的生灵—— 　　“啊……又遇到烦人的生物了。” 　　葛蓓莉亚寻找着黄金黎明的据点的时候，安洁莉卡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您是说……独角兽？” 　　要说生活在桑克尔森林的生物，安娜稍作确认，很快就明白安洁莉卡在阿尔比恩岛特有的生物：独角兽。 　　其外形酷似白马，身体通白，犹如天上降临到凡间的天使化身，额前长着螺旋角，样态美丽而纯洁。安娜是第一次亲眼所见独角兽，难免被它的圣洁所吸引，不过若是主人对独角兽有敌意，安娜也会收起这份惊叹。 　　“对啊，安娜你知道独角兽有那个传说吧？” 　　“只会允许纯洁的少女接近？” 　　“嗯，因为人们相信独角兽的角是出色的魔法材料，甚至独角兽的血都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魔法师们都知道独角兽的角是少见的魔法材料不假，但效果明显被过度夸张化了，正常死亡的独角兽的角便足够整个世界的魔法师使用，毕竟基本没什么必须要用到的地方……至于后者更是子虚乌有，独角兽的血一点效果都没有，可使因此造成的偷猎导致独角兽变得稀少，甚至为了生存演变出一种习惯。” 　　安洁莉卡讲述着历史的同时缓缓靠近独角兽，历史上精灵拒绝人类随意登岛正是独角兽偷猎者都是人类，只要有充足的利益，人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兽人？他们从来不偷，他们是靠明抢的。 　　“偷猎者都是人类男性，所以独角兽会对人类男性异常警惕，仅会对人类中最纯洁的少女保持善良的天性，久而久之，独角兽反而变成了少女的圣兽。但其实……” 　　安洁莉卡接近独角兽的瞬间，独角兽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迅速飞奔逃远。 　　“主人！” 　　安洁莉卡也被独角兽的自我保护所掀翻，略显狼狈的一屁股跌倒，安娜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虽然刚才的确对独角兽美丽的躯体所惊艳，可如果伤害到她的主人，不管是多么稀有的生物，在安娜看来都是罪无可赦的凶兽。 　　正当安娜准备出手的时候，安洁莉卡制止了安娜。 　　“没必要啦，我还没有娇弱到摔了一跤就要死不活的。果然还是这样，传说是假的哦，安娜。” 　　安娜一边为安洁莉卡细细清扫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听着安洁莉卡娓娓道来。 　　“关于独角兽的传说只有一半是真实的，那就是前半段关于独角兽的偷猎，但之后独角兽为了生存衍生出只允许纯洁少女靠近什么的，完全是谎言！是不知道哪个不负责任的吟游诗人编的故事！” 　　安洁莉卡义愤填膺，她当年也是对童话信以为真的天真少女，独角兽的故事最恶毒的地方在于把事实和虚构混淆在一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容易被耍。尽管年月已久，安洁莉卡仍然清晰地记得她满怀少女心第一次靠近独角兽却差点挨了一蹄子的心情。 　　“还有，独角兽的天性是会允许处女接近而不是纯洁的少女，根本是死板到家的天性，我有哪里不纯洁了？” 　　“欸？难道主人这样的年纪就已经……” 　　“……” 　　安洁莉卡平静的微笑中透露着危险。 　　安娜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担心自己的失言触碰到了主人悲伤的往事。 　　其实也难怪安娜会产生误解，毕竟安洁莉卡是用追忆伪装回到年轻时的形态去接近独角兽，结果还是被独角兽无情拒绝了，安娜能想到的理由自然是安洁莉卡追忆的时期同样不符合独角兽的判定，一时有些惊吓过度。 　　“怎么可能啊！独角兽能分辨出来是不是有伪装，它们比想象中的还要机灵。倒是我可爱的女仆脑子里好像都是奇怪的想法呢……？” 　　安洁莉卡没有开玩笑，虽然听起来非常扯淡，但独角兽的确能辨识出序列五魔法的伪装，像刚才那样靠近到能被独角兽突兀的狂奔掀翻的程度，已经是能所接近到的极限。 　　那么，接下来该考虑考虑怎样惩罚冒犯到主人的女仆了。 　　“——安洁！找到入口了！” 　　葛蓓莉亚兴奋地朝安洁莉卡和安娜挥着手，经历一番艰苦的确认程序后，葛蓓莉亚终于找到了黄金黎明在阿尔比恩岛北方设置的联络点。 　　与阿斯隆的联络点明确设立在神庙不同，黄金黎明在桑克尔的联络点用一层虚像的面纱进行伪装，普通人……或者说即便是稍微稚嫩一些的魔法师，也会误认为是千篇一律的森林而错过，仅有强大的魔法师才会察觉到，某个地方的风景被魔法师用魔法伪装过，拨开面纱才是原貌。 　　“亚雷斯塔似乎已经在里边等候了哦。” 　　“唔……居然来得这么早？有求于人的我们反而像是迟到的那边。” 　　不过这样也好，事关安娜最重要的魔力炉心的问题，安洁莉卡不觉得多做拖延有什么好处。 　　魔女打了一个响指，追忆伪装魔法褪去，她和她身上的服装都恢复成了原貌，以原本的姿态见面算是最基本的礼数。 　　能否顺利处理安娜的魔力炉心，就要看这次与黄金黎明的首领直接的面对面了。 269 魔法师与普通人 　　魔法的面纱如同平静的水面，确认入口之后只要用魔法稍作加护，便可以轻易穿行。严格意义上来说为了长期维持伪装，魔法面纱的布置略显薄弱，然而得益于精灵魔法师们不会选择破坏森林，如此草率的魔法工房得以延续数百年。 　　魔法工房的布局极其简单，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炼金台等设施应有尽有。在炼金台旁边，有位长发飘飘的学者打扮的人正摆弄着烧瓶，见到安洁莉卡等人到来，那人面露着微笑，结束了无所事事的打发时间。 　　“该说是正式的初次见面么？尊贵的非凡者，「黑」魔女。” 　　魔法秘社黄金黎明的现任首领，亚雷斯塔。 　　尽管之前通过魔法见过一次，安洁莉卡真正见到亚雷斯塔的时候，依然对亚雷斯塔的秘密充满好奇心。 　　这个人……究竟是男是女？ 　　亚雷斯塔始终挂着阴柔的微笑，很像是那种常见的高深莫测的反派组织的核心人物。 　　“我们还是直入正题吧。亚雷斯塔，既然你邀请我来，至少说明我们有一谈的价值。” 　　安洁莉卡单刀直入，当时亚雷斯塔留给她的最后一席话，便是我们之间没有必须成为敌人的选项，或许双方能找到合作的途径。 　　“我的目的很明确，希望你们能提供安娜的魔力炉心改善方案。可是我还不知道，你……以及整个黄金黎明的诉求是什么。” 　　葛蓓莉亚曾是黄金黎明的成员，但她退出黄金黎明已久，还是亲自从亚雷斯塔口中确认比较好。 　　亚雷斯塔微微一笑，那确实是美丽且动人的笑容，安洁莉卡毫不怀疑，亚雷斯塔能够同时魅惑住少年与少女。 　　“在下想问「黑」魔女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个世界上，强大的魔法师与普通人的关系究竟如何？” 　　“哈？” 　　“或者这么说，对于整个历史的推动，谁比较重要一些。” 　　“这个嘛……” 　　安洁莉卡没有料到亚雷斯塔会抛出如此奇妙的问题。 　　“很难回答。饶是历经千年岁月的非凡者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不如说恰恰因为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难以回答。” 　　亚雷斯塔背起双手，在魔术工房内踱步。 　　“锄头、炊具、缰绳、线头……属于普通人的智慧，是魔法师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创造出来的奇迹。如此一来，构筑历史的基石当属于没有魔法资质的普通人。然而当真如此么？想必贵为非凡者的你，一定听闻过暴君卡里古拉的故事吧，拥有魔法才华的皇帝在追求魔法的道路上堕入深渊，成为用魔法肆虐整个帝国的暴君。” 　　暴君卡里古拉，也就是莱茵联邦成立之前的国家的皇帝，诚如亚雷斯塔所言，是一名追求永恒但最后却成了疯子的不幸的皇帝。不过真正不幸的人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普通人，原因无他，暴君卡里古拉神智虽疯，魔法才能却分毫不减。 　　“在下曾经有过一个构想，假如吾等生活在没有魔法这一神迹的世界，究竟会怎样？也许整个世界的历史都会焕然一新。没有魔法的世界里倘若存在暴君，那么他的结局多半是死于非命，绝不可能得到善终，一杯毒酒，一次精心策划的暗杀，一次民怨达到顶峰的反抗，皆有可能使暴君殒命。” 　　亚雷斯塔的推测完全正确……事实上她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之前，恰好生活在没有魔法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有无数暴君死于暗杀，亦或者引起了沸腾的暴动，整个王国都在暴动下风雨飘摇。 　　然而剑与魔法的世界里又是另一番风景，用冷血点的话来说，魔法师和普通人的差距简直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暴君卡里古拉得到了魔法的庇佑，暗杀、暴动均无法动摇他的统治。现今的歌剧都在极力唾骂暴君卡里古拉，每一部歌剧都使他受到应有尽有的惩罚，可历史并非如此，暗杀换来更为凶残的暴虐，反抗换来更为恐怖的屠戮……暴君卡里古拉君临于整个国家之上，乃至最后安享晚年。” 　　自然，卡里古拉死后没多久，他的后代便无法维持统治，卡里古拉的坟墓也被愤怒的人们挖出，但无论如何某个事实都不能改变——在卡里古拉活着的时候，他等同于王国的神，肆意妄为，没有人能够约束他。 　　“实际上，安享晚年的暴君不在少数，大多是公国、伯国的统治者，一旦出现了强大的魔法师，便会完全凌驾于他的领地之上。随意左右一国的意志，以暴政书写整个国家的历史，普通人无计可施。” 　　“……确实是呢。” 　　安洁莉卡终于再度开口了。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些远了，你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在下认为——这个世界的运行，现在的法则存在错误。” 　　“错误？” 　　“暴君卡里古拉无论怎样暴政，都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处死，因为他需要有人来侍奉他，需要他口中无用的废物撑起高塔的基石。在下认为这很矛盾。普通的人们明知魔法师是邪恶的，却没有任何能力推翻魔法师；魔法师用绝对的力量统治普通人类，却又在某种程度上依存于普通人，因为若是所有的子民都被魔法师杀死，没有子民的国王充其量是个空架子。” 　　亚雷斯塔觉得如今的世界处在极不平衡的状态。 　　魔法会给人们带来便捷与奇迹，但与此同时，攀登到高处的魔法师会成为人们无法忤逆的神明般的存在。 　　倘若达到非凡者的领域，将会成为杀都杀不死、黑暗的统治会永远持续的下去的绝望暴君……某种程度上，已被讨伐的「蓝」属于该范畴。 　　“因为魔法师也是人啊。”安洁莉卡叹了口气，“魔法又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东西，说到底魔法才能的高低与魔法师本人的素质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拥有绝对的力量之后，权欲就会如同魔鬼一样循循劝诱，谁都管制不了。” 　　魔法师攀登到高点后，能否约制他们基本上只能靠他们本人的道德了，故此有一种说法是魔法学院比起教魔法，更重要的是培养魔法师们的道德水准。 　　像安洁莉卡这样明明有出众的魔法才能，却仅局限于祸害良家少女的天才魔法师，已经算是相当有道德的魔法师了。 270 成为神明的道路 　　“所以你们……黄金黎明的成立，是为了打破这个不平衡的状况？” 　　“正是。拥有绝对力量的暴君出现是毫无预兆的，只要有一个魔法的天才出现，就有可能颠覆整个王国的历史，盛世也好，乱世也好，任何情况都有概率出现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魔法师，魔法师拥有谁都无法忤逆的力量，是否选择滥用仅有其本人才会知晓。” 　　说着，亚雷斯塔的目光落在安洁莉卡身上。 　　“坦白说，在下原本认为，身为非凡者的「黑」魔女早已习惯挥霍超脱世间的力量，然而你的行动证明了吾等彼此间可以达成沟通。但即便是不似传闻中的魔女那样残忍的你，依旧有着随性使用自己力量的时刻吧。” 　　安洁莉卡否认不了，虽说在魔女当中她算是比较正常的，不过既然拥有着力量，就一定不可能百分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有时候挥霍自己强大的力量，的确会带来巨大的畅快。 　　“……还不够。” 　　“什么不够。” 　　“在下认为，魔法师与普通人的力量之所以会造成如此矛盾的现象，关键在于魔法师的顶点力有不足。吾等黄金黎明的力量，便是补完魔法师的力量，使魔法师能够达到真正的超脱于凡人。” 　　“欸？等下。” 　　安洁莉卡自以为大概搞懂了亚雷斯塔以及整个黄金黎明的追求，却没想到亚雷斯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亚雷斯塔观察到，世界上普通人和魔法师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普通人形成构筑历史与文明的基石，然而一名强大的魔法师能够完全改写一个国家的历史。 　　历史上有无数得以善终的暴君，自然也有被讨伐的邪恶魔法师，普通人总是愿意相信邪不胜正，恶毒的魔法师总会有正义来制裁，可现实是残忍而无情的，一名暴君魔法师如果没有得到善终，那一定不是他有违天理，仅仅是他不够强罢了。 　　只要一名魔法师足够强，整个国家都会被纳入他的支配。 　　魔法师并非无敌，哪怕是在准备妥当的前提下，魔力终究有耗尽的一天，换言之普通人不计较生死前赴后继，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耗尽魔法师的魔力并将之讨伐。但现实并非游戏，不能动动手指便有无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士兵一拥而上。 　　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道具或消耗品的时候，是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去承认的，故此普通人和魔法师之间的鸿沟有如天堑。 　　“你不是准备要创造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么？” 　　“为何会这样认为？” 　　“破坏掉普通人与魔法师之间的均衡，最可行的方法是制造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完全抹消掉魔法的存在……你不这样想？” 　　就像安洁莉卡之前生活的世界那样，别管什么暴君不暴君，子弹与匕首之下，众生平等。 　　“那确实是一条可行之路。可吾等是魔法师，何必去为普通人着想？” 　　亚雷斯塔否认了安洁莉卡的猜测，制造一个没有魔法、仅有普通人的世界简直没有任何意义。魔法必须存在，一切的不平衡源自于魔法师并未达到真正的极限。 　　“吾等要打破的是魔法师依存于普通人的现实。世界上不止一个魔法师探寻过，人与神究竟的差别在于何处？吾等黄金黎明已经找到了真理，人与神分界点其一，在于是否能够做到脱离整个群体。即便失去人类，太阳依旧悬挂于高天，大海依旧湍流不止，因此太阳神才会是太阳神，海神才会是海神。魔法师所能达到的顶点：非凡者，仍旧不能脱离人类这个整体。” 　　“……” 　　“人与神的分界点其二，在于是否能够做到创造生命。魔法师支配普通人却又依存着他们，核心矛盾在于魔法师仍然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倘若魔法师拥有创造生命的能力，治下的子民不再顺从，处理掉重新再创造一批新的子民，如此一来，普通人与魔法师的矛盾得到了皆大欢喜的解决。”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解决办法。” 　　安洁莉卡有些难以置信，她不禁转向去看葛蓓莉亚，希望从许久之前脱离出黄金黎明葛蓓莉亚得到不同的答案。 　　“过了这么久……黄金黎明还是没变化呢。安洁，黄金黎明一直都是这样的魔法秘社。” 　　沉默许久等待亚雷斯塔诉说到最后，葛蓓莉亚幽幽地叹了口气。 　　“魔法秘社：黄金黎明，其追求是触碰到神明的领域。一直以来魔法师的追求都是达到非凡者，得到永恒的生命，但就像亚雷斯塔所说的那样，永远的生命和真正的神域有很大的差距，超脱尘世、创造世界，我们都做不到不是吗？” 　　“我也没想过要做到那些啊。当时我成为非凡者……唔，好像也没怎么多想，一不留神就达到了呢。” 　　“呜哇，好过分！其实我和安洁也差不多。” 　　“对吧？” 　　亚雷斯塔听到两位非凡者的对话，表情变得一时间有些微妙，幸好亚雷斯塔很好地控制住了。 　　紧接着亚雷斯塔继续说道。 　　“有人认为非凡者的永恒生命是一种神谕：人类只许到此，不可越过。黄金黎明乃是一群额被认为是叛教者的魔法师聚集在一起的魔法秘社，吾等认为魔法师理应抵达神域。” 　　“你觉得达到了神明的领域能使魔法师管理人类管理得更好？” 　　“在下所追求的并非更好。只是认为那更为正确。” 　　亚雷斯塔如是回答。 　　黄金黎明追求着能够让人类抵达神明领域的道理，也就是成神之路，然而黄金黎明这样做并非是为了造福什么，仅仅是他们的魔法理念认为，那样才是能够被称之为正确的力量，而非现在的世界，如此矛盾，如此荒谬。 　　恐怕安娜的诞生……或者说，永久机关的研究，都是黄金黎明的一种研究。 　　人造神明。 　　他们坚信人类的力量能够企及神域，成为拥有创造生命、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的真正的神。 　　亚雷斯塔向安洁莉卡伸出了手。 　　“因此在下邀请已经踏上半步阶梯的你，一同完成吾等之夙愿。” 271 亚雷斯塔的秘密 　　“……” 　　安洁莉卡没有立刻回应亚雷斯塔，虽说她基本上知晓大部分魔法秘社的存在，但她本人却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魔法秘社，连挂名头衔都没有。 　　“非凡者皆已登上半步阶梯，吾等历经无数次从零开始，已接近拟成完备的术式，若是能得到非凡者亲自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简单来说……就是想用我来完成你的魔法术式。” 　　“不错。何况身为非凡者的「黑」魔女，并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不会死又不代表我乐于接受。” 　　安洁莉卡瞪了旁边的葛蓓莉亚一眼，魔女的确不会死亡，尤其是安洁莉卡所达到了基本等于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但濒临死亡时的感受并无区别，被勒住脖子的话依然会感到窒息，要说为什么瞪葛蓓莉亚，原因在于安洁莉卡的死亡感受大多源自于她。 　　由于知道安洁莉卡本质上是死不掉的，葛蓓莉亚平常总是稍微有些……过火。让安洁莉卡自己来形容的话，换成别人早就真的死了。 　　亚雷斯塔已经摆明了黄金黎明的条件，等待着安洁莉卡的答复。 　　然而在场的人当中，还有一个人没有开口。 　　“亚雷斯塔大人。” 　　“哦？” 　　安娜的目光笔直地凝视着亚雷斯塔，或许是在安洁莉卡隐形的重压之下，亚雷斯塔没有直接以失败品称呼安娜。 　　“您的条件，是主人所不能接受的。” 　　“……” 　　“安娜……” 　　“能够得到主人眷恋，安娜此生都无以回报。正因如此，如果主人为了安娜去做主人不感兴趣的事情，安娜宁可自己退让一步。” 　　不感兴趣。 　　安洁莉卡尚未挑明，但安娜直接代替安洁莉卡说出了她的想法。事实上，安洁莉卡对亚雷斯塔以及整个黄金黎明的计划与宏图，一点兴趣都没有，尽管安洁莉卡觉得赐予魔法师近乎神明般的力量会带来更大的混乱，然而安洁莉卡不太想牵涉到其中，不管支持还是反对，都觉得与自己没有关联的事情。 　　不过为了能够延续安娜的生命，和亚雷斯塔的合作是必要的条件……安洁莉卡本这么认为。 　　于是安娜才选择主动站了出来，假如安洁莉卡为此而求全的话，安娜的愧疚会远大于感激，她不能接受主人为了她而委屈自己。 　　“嘛……看来安娜不是很愿意接受你的提议呢。我可是很乐于参考自家女仆意见的类型。” 　　“真是遗憾。那么……” 　　亚雷斯塔略做停顿。 　　“不会到此为止吧。「黑」魔女。” 　　“当然。你也知道我是魔女，是那种看上了某样东西，没有办法得到就会变得很麻烦的女人。” 　　安洁莉卡回以无比灿烂的笑容，亚雷斯塔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谈判破裂了。令人惋惜。 　　而在谈判破裂的下一个瞬间，安洁莉卡决定用武力来解决。 　　“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全域封锁。” 　　由于不知道亚雷斯塔究竟会使用什么样的魔法，安洁莉卡提前做好了准备，魔法瞬间笼罩了整个桑克尔，如此一来亚雷斯塔即便会使用空间折跃魔法，也会被安洁莉卡插入演算而强制中断。 　　亚雷斯塔所使用的并非是魔杖，其协助进行魔法咏唱的道具是一本魔导书。 　　在亚雷斯塔精密的操控下，桑克尔地脉中蕴含的魔力被亚雷斯塔导出，用于增强其自身。 　　“凝结（Congelation）序列三·冰河时代。” 　　整个桑克尔的森林霎时被亚雷斯塔冰封，由于得到了地脉中的魔力进行增幅，无论威力还是发动速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然亚雷斯塔没有掌握全域封锁魔法，但多年来的理论知识使其能够判断出，桑克尔已处在安洁莉卡的结界之下，任何人的魔法触碰到结界边缘，安洁莉卡会立刻进行强制中断。 　　亚雷斯塔发动的魔法已经极力避开了结界边缘，这正是其贵为魔法秘社首领的能力之展现，但说到底，序列三魔法真的能对魔女起到效果吗？ 　　连一秒钟的限制都没有起到，安洁莉卡突破了冰层，手中出现的武器不是魔杖，竟然是与之体型不相称的大锤。 　　安洁莉卡贴近到亚雷斯塔身边，使出了任何男性看到都会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内心呼喊做个人吧的断子绝孙锤，直击亚雷斯塔要害。 　　亚雷斯塔中招后立刻退避三舍，但其脸上浮现的并非是痛苦，更多的是不解与困惑。 　　“在下实在是开了眼界……原来魔女的战法是这样……？” 　　“才不是。只是我内心中的一点小小的疑惑而已。” 　　安洁莉卡把手上的大锤随手一丢，大锤立刻变成一株小草，那本来就是安洁莉卡用魔法变换而来的。 　　“你这家伙……果然不是男人对吧。” 　　受葛蓓莉亚庇护没有被冰河时代魔法影响的安娜下意识地说道。 　　“亚雷斯塔大人原来是女性？” 　　看到亚雷斯塔算是泰然自若的神色，安娜同样认为亚雷斯塔肯定不是男性，尽管安娜没有亲眼见识过，不过她的知识告诉她，如果是男性挨了一记结实重锤，即便是再硬的汉子要强撑脸面，也不可能这样轻松。 　　然而安洁莉卡摇了摇头。 　　“不，也不是女性。” 　　“欸？” 　　“……女孩子被打到也会痛的。” 　　这是很多人都会产生的误区，实际上要害受到暴击，男女都会剧痛，不可能安然无事。 　　安洁莉卡解释着的同时，不忘恶狠狠的用眼神批判葛蓓莉亚一番。安娜忽然很好奇主人为何会深有体会，但她大概已经猜到答案了。 　　亚雷斯塔面向阴柔，无法判断出究竟是男是女，于是安洁莉卡借机做了一下判断，结果出人意料，亚雷斯塔竟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仿佛被打到的只是小腿、手臂之类的地方。 　　“性别乃是身外之物，在下早已将之舍弃。”亚雷斯塔飒然承认，“若一定要给在下一个定义……无性人是最适合的吧。” 272 魔女小姐的无代价魔法 　　“世界上的确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少数群体，但数量想来比稀有的龙族的还要少见，再出现一个世界一流级别的魔法师概率就更低了。你——改造过你自己的躯体。” 　　安洁莉卡断定亚雷斯塔的身体特征是后天形成的，改造自己的肉体在未来的科幻作品之中十分常见，但在血肉之躯的时代可以说是极其疯狂的行为，最多是更换木制的义肢的程度，将自己的身体大部分进行改造，会被评价为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幸的是，亚雷斯塔恰好是其中之一。 　　安洁莉卡也有大致的猜想，和魔女谈判是一件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行为，亚雷斯塔身为魔法秘社的首领，不会蠢到毫无准备就以本体来进行谈判。说到底安洁莉卡在魔女当中比较好说话仅仅是站在她认识所有的非凡者的角度做出的评价，亚雷斯塔可不知道这些。 　　余下的时间里所发生的攻防超出了安娜的认知……短短的数秒之内，安娜所检测到的序列五之上的魔法诞生超过了数十种。序列越高的魔法发动起来越为繁琐，衡量一名魔法师是否强大不仅要看其是否拥有使用高等序列魔法的能力，能否短时间内连续高频率使用同样是关键。 　　否则，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只会把魔法师体内存储的魔力彻底榨干，得不偿失。 　　碍眼的烟尘散去，亚雷斯塔已经漂浮在空中，尽管仍然是游刃有余的脸色，左腿膝盖以下的裤子和鞋子已经尽失，然而揭露出来的却不是普通人类的躯干，亚雷斯塔的左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亚雷斯塔整个人都是一台精密的永不知疲倦的魔法炮架。 　　“雕琢（Caelum）序列一，千变万化；增殖（Multiplication）序列一，空想具现。原来如此，你是达到了两个序列顶点的魔法师。” 　　与亚雷斯塔相对应的安洁莉卡分毫未损，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亚雷斯塔进行分析。 　　空想具现魔法顾名思义，是能够将脑海中的幻想化作现实的强大魔法；另一个魔法千变万化看上去有些难以理解，但用另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来形容就比较好懂了。 　　魔法复制。 　　雕琢（Caelum）序列一的千变万化魔法可以复制对方的魔法，并且无消耗地进行释放，哪怕是原创的固有魔法也能进行复制，甚至能够做到自动解析固有魔法的构筑原理，某种程度上是相当流氓性质的魔法。 　　有些人调侃达到了雕琢（Caelum）的顶点便等同于拥有所有的魔法，但实际上魔法师们觉得这种复制他人魔法的行为很没有志气，通常会有意避开。然而这就未免过于轻视序列一魔法了，千变万化魔法是可以进行存储的，虽然也有限制，不过如果想下克上出其不意的话，雕琢（Caelum）序列一是最适合的魔法。 　　亚雷斯塔与安洁莉卡对战，几乎等同于拥有安洁莉卡所有的序列一魔法，可即便如此，安洁莉卡对魔法的运用依然超出了亚雷斯塔的预估。千变万化魔法确实能完美复制魔法，但一方面不会复制使用的经验，是否运用的熟练是另一回事，而第二点则是千变万化魔法的弱点。 　　如同空想具现魔法使用时需要集中注意力、否则可能反噬自身一样，强大的魔法并非完美无缺。千变万化魔法复制过来的魔法会无消耗释放……这是记载于公开魔法书上广为人知的信息，大众魔法师同样这么认为，然而身为魔女的安洁莉卡知道这是误传。 　　千变万化魔法的原理并非无消耗，而是尽可能避免能使用者增加负担，假如不断复制高消耗的魔法，再加上发动千变万化魔法的消耗，对方还没有倒下自己就会超负载，那千变万化魔法岂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序列一魔法？故此，千变万化魔法会自动忽略掉魔法的消耗地，这是为了保护使用者。 　　有一些类型的魔法，千变万化魔法复制了也很难生效。 　　“千变万化魔法有一个缺陷哦，它会自动保护使用者，因此……如果碰到消耗生命力才能使用的氪命类型的魔法，复制过去也不能生效。” 　　“……” 　　某些魔法消耗的并非魔力，而是使用者的生命，是魔法师不到最危急的关头绝对不可能使用的底牌中的底牌，通过永久折损生命的形式发动的魔法往往威力强大，毕竟连命都搭进去了，得有应有的报偿才行。 　　不过嘛…… 　　“我是魔女。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所以我能无代价使用消耗生命力的魔法。” 　　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使用千变万化魔法与我使用的魔法进行对冲……但很遗憾碰到消耗生命力的魔法就会卡住，不能复制，而且你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愧是非凡者，果然非同凡响。” 　　亚雷斯塔赞叹不已，必须要承认，亚雷斯塔有些低估了魔女。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安洁莉卡就找到了正确的破解方法……并且是死穴，亚雷斯塔没有破解安洁莉卡的不死之身的方法，因此千变万化魔法会在这里完全卡住。换成其他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会被亚雷斯塔的复制魔法所反制，安洁莉卡恰好不属于其中。 　　安洁莉卡面对亚雷斯塔的赞叹只是耸耸肩而已。 　　“再继续打下去你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先说好我可对你秃头的模样没有兴趣。” 　　头发？ 　　由于安洁莉卡的话题转移得太过突兀，安娜第一时间甚至没能明白安洁莉卡究竟在说什么，随后安娜才注意到，浮空着的亚雷斯塔的正下方，确实有一些头发，数量大约在二十根到三十根之间。 　　亚雷斯塔……难道在和主人战斗的时间一直在脱发……？ 　　安娜陷入沉思，尽管是敌人，但她不由得开始担心亚雷斯塔的发际线。 　　“你通过类似于咒杀的手段来达成转移伤害的目的，来让你的生命变得比一般魔法师更加顽强。” 273 魔女小姐与无限能源 　　咒杀，一种常见于各处故事中的诅咒方式，用头发缠在稻草制作的娃娃上，然后攻击娃娃伤害到头发的主人，安洁莉卡也曾使用过。 　　普通人会觉得咒杀只是种阴险狡诈、适合故事里反派们使用的魔法，但出色的魔法师们会意识到咒杀的魔法术式中蕴含着伤害转移的原理。 　　“你应该研究解析过咒杀的魔法术式，并将它进行过全方面的改造。咒杀的规则是攻击娃娃过后将伤害转移到本体，而你则反其道行之，攻击到你本体伤害则会转移到你准备好的娃娃上，以此来回避致命伤。只不过你改造过后的咒杀术式仍然遵循着原理，媒介同样是头发，所以我每对你造成过一次致命伤，你都会失去一根头发……刚才我差不多已经杀死了二十多次了呢。” 　　亚雷斯塔无愧于天才魔法师之名，用一种独特方式来让自己在魔法师的战斗中能够牢牢地占据优势，就算不是真正的不死，但亚雷斯塔的研究也足够使其拥有战斗层次上的复数条生命。如果碰见的不是安洁莉卡，亚雷斯塔光是被安洁莉卡揭露的两张底牌，便足以摘得胜利的果实。 　　毋容置疑，现在是安洁莉卡取得上风。 　　然而亚雷斯塔丝毫没有畏惧，眼眸中透露出来的反而是……夹杂着喜悦的疯狂。 　　很多人都知道兽人遭遇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会进入到一种叫做沸腾之血的状态，可以使兽人更加专注地进行战斗。只不过这种现象并非兽人专属，人类遇到强敌时有一部分会选择逃避，另一些人同样会愈发充满斗志。 　　亚雷斯塔如此，安洁莉卡也稍微有点类似的感觉，她很久都没有遇到有两下子的对手了，敢于和魔女进行谈判，亚雷斯塔的底牌绝对不止这些。 　　正当双方即将展开新一轮的交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闪到了两人之间。 　　“停止。话说……继续打下去没有好处吧？” 　　“葛蓓莉亚？”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没想到葛蓓莉亚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插手，不过双方彼此交手过一次，此时来劝架的确是最合适的时间，不会出现谁心里不服谁的情况。 　　“谈判已经破裂了，除此之外在下不认为有其他的解决方案。” 　　“哼、我觉得是你没拿出对应的诚意才对。” 　　葛蓓莉亚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了亚雷斯塔。 　　亚雷斯塔儒雅随和的面庞上浮现出困扰的神色。 　　“此话怎讲？” 　　“你想啊，你的条件是希望借助非凡者的躯体来完成黄金黎明的术式，但——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帮安娜完成魔力炉心的置换，我们根本不知道对不对？” 　　“是哦。” 　　安洁莉卡后知后觉。 　　“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呢——我们需要永久机关。” 　　亚雷斯塔的条件需要安洁莉卡提供非凡者独一无二的躯体，然而作为对等的交换，安洁莉卡这边的诉求：将安娜的心脏，也就是魔力炉心改造成永久机关，黄金黎明目前是否有对应的能力，安洁莉卡并不是很清楚。 　　意识到这一点后，亚雷斯塔立刻收到了安洁莉卡锐利的视线。 　　对此亚雷斯塔无奈地举手做投降状。 　　“好吧。在下必须承认，「黑」魔女阁下的条件，在下并不能轻易满足。” 　　“竟敢耍我……还是把你轰杀掉好了。” 　　“能否暂时饶在下多活一段时间呢？也许吾等可以试着重新坐上谈判桌。” 　　亚雷斯塔和葛蓓莉亚相继降落到地面。 　　一来是见识到了安洁莉卡的强大，二来是被葛蓓莉亚拆穿了真相，亚雷斯塔的态度似乎变得比之前委婉得多。安洁莉卡也隐约猜到，葛蓓莉亚选择在那个时候终止战斗，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亚雷斯塔体会到魔女的强大。 　　亚雷斯塔乐于和强大的魔法师死斗，但亚雷斯塔不是为了战斗豁出去一切的战斗狂，稍微冷静下来后便会明白，继续和安洁莉卡死斗意义不大，更何况葛蓓莉亚这个原黄金黎明的魔女明显偏向于安洁莉卡那边。 　　“我还是重申一遍我的诉求好了。我，希望能和安娜回家过上安稳的生活，直到天荒地老，但不可饶恕的是安娜的魔力炉心居然只能维持区区八十年。” 　　主人，其实是七十九年。 　　安娜很想纠正，不过现在她更多的是沉浸于安洁莉卡宣誓想要和她度过更漫长的时间，对于一名女仆而言没有比主人的不离不弃更好的认同了。 　　“……以当时制造人偶的技术而言，魔力炉心能在启用能维持八十年的运转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太短了！区区八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好不好！” 　　安洁莉卡据理力争，亚雷斯特则是无语凝噎，这就是魔女的时间感么？假如世界上真的有灵魂投胎转世一说，八十年搞不好都够一个人重新投胎两次。 　　“所以我必须要把安娜的魔力炉心换成永久能运转的最高杰作：永久机关。我知道黄金黎明在研究这个……能做到的吧？” 　　“很遗憾。永久机关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以现在的理论不能。” 　　“……” 　　安洁莉卡仍然盯着亚雷斯塔，她非常在乎安娜的生命能维持多久，但还没有到关心则乱以至于失去理智的地步。老实说当安洁莉卡知道黄金黎明在研究永久机关的时候，便隐约猜得到永久机关难以实现。 　　安洁莉卡过去生活的世界有过类似的永动机，它寄托着人类对于无限能源的美好遐想，然而无论怎样美好，永动机的研究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它根本不符合最基础的能量守恒。剑与魔法的世界里，魔法被誉为奇迹，可魔法师们都明白魔法的运行都遵循着道理，就如同最基础的魔法术式一样，魔力也有属于它的运转法则。 　　“不过，吾等黄金黎明始终在挑战着不可能。虽说永久机关不能实现，吾等却做到了无限接近于永久机关的伪·永久机关。” 274 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永久机关的设想并非纯粹的从无到有，吾等的设想是注入魔力，通过不断循环的方式来无限产生魔力。” 　　“嗯，我能理解。”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魔力上的永久机关设计思路与原本世界中的永动机设计非常相似。第一类永动机的构思便是让能量无中生有，魔力方面的永久机关亦然，但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它们都被证实是不可能实现的。 　　“将魔力注入到一种特殊的机关内，使其无限循环产生魔力……这应该是你们的构思吧？最后多半是失败了。” 　　“吾等最接近于成功的永久机关源自于此，虽说无限循环产生魔力被证实为不可能，但吾等将之不断改进，达到了将魔力消耗无限制压缩的伟大奇迹。” 　　安洁莉卡顿时眼前一亮，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将魔力消耗无限制压缩，也就是类似于无限接近于零的概念，尽管魔力仍然会有消耗，却被亚雷斯塔等人改进到趋近于无。如此一来，将安娜的魔力炉心置换为伪·永久机关，只要安洁莉卡向其中注入魔力，伪·永久机关就能运作很长的时间。 　　但是还有另一个问题。 　　“太好了……不过我记得，人偶的魔力炉心是无法更换的？” 　　“正是。” 　　“那要怎么做才能把伪·永久机关置换成安娜的魔力炉心。” 　　“……这就是新的难题了。” 　　亚雷斯塔微笑着摊开手地。 　　“吾等创造出伪·永久机关之后，也曾试着将它作用于其他事物上，然而最终均以失败告终，它只能用于人偶的心脏。将过往的人偶心脏全部更换为伪·永久机关无法实现，重新将人偶拆解，与重新制作一个新的人偶无异。在下有个……” 　　“没有办法的话，再想新的办法就是啦。” 　　葛蓓莉亚打断了亚雷斯塔的提议，身为前黄金黎明的成员，葛蓓莉亚自然清楚亚雷斯塔的提议会是什么。 　　黄金黎明不会对制造出的人偶寄托感情，哪怕他们最初制作人偶是为了达到人造神明。亚雷斯塔会建议安洁莉卡直接销毁掉安娜，然后他们再利用伪·永久机关重新制作一个一比一复刻版的安娜。 　　这种建议无异于在安洁莉卡的雷区上疯狂起舞……葛蓓莉亚喜欢安洁莉卡假装生气的傲娇地模样，真的让安洁莉卡大动肝火还是免了吧。 　　“所以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由我，重新回到黄金黎明。” 　　葛蓓莉亚提出了亚雷斯塔未曾设想的道路。 　　原则上退出魔法秘社的魔法师不能回归，并且还要清除掉相关的记忆。但有句话叫做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当对方的条件实在过于丰厚的时候，原则便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和魔法秘社衔尾蛇不同，魔法秘社黄金黎明没有去研究非凡者的差异，故此在亚雷斯塔看来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都是非凡者，两者并无不同。 　　既然安洁莉卡能作为黄金黎明攀登神明之路的媒介，葛蓓莉亚同样可以，【途径】是否正确这一点亚雷斯塔全然不在意。 　　“我来协助你们制作能嵌入伪·永久机关的方法，反正我知道你们在兴趣不大的事情上面，是那种明明有时间也会安排到最后的类型。再有，我才不接受你们随意摆弄安洁的身体。” 　　葛蓓莉亚终于道出了实情，她更关心的是黄金黎明的计划需要用到非凡者的躯干，这是葛蓓莉亚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亚雷斯塔的嘴角微微抽搐。 　　“吾等追求着成为神明的道路，凡夫俗子的追求非吾等之愿。况且在下舍弃了人类的皮囊，不会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那，也，不，行！” 　　葛蓓莉亚咄咄逼人地把安洁莉卡拉到了她的身边，仿佛在宣告她的主权。 　　“我绝对不会允许别人随便碰安洁！” 　　虽然是相当有魄力的发言，但不幸的是安洁莉卡本人非常不合时宜地选择了拆台。 　　“可我会主动去找其他的女孩子哦？” 　　“欸？！安洁好过分！” 　　“咳咳……话是这么说，葛蓓莉亚被别人随便研究，我也会有点在意。” 　　“安洁……！果然安洁非常在乎我！” 　　“在下以魔法秘社黄金黎明的名誉起誓，没有乱七八糟的杂念。” 　　亚雷斯塔未免有些无语，魔法秘社是一群为了远大理想而聚集起来的魔法师组建的组织，和普通人的追求完全不同，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的想法实在过于庸俗。 　　然而亚雷斯塔义正言辞的声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最后依然是感动之余的葛蓓莉亚做出了解释才打消了安洁莉卡的顾虑。 　　“没关系，安洁，我有制造备用躯体的手段，只要将意识转移过去，哪个都是我的本体。” 　　“我记得你只做漂亮的备用躯体？” 　　“做一个没有性别之分的躯体是没问题的哦。” 　　葛蓓莉亚是能够根据制作的备用躯体肆意调整自身状况的，某种程度上她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与种族，只不过自从葛蓓莉亚黏上安洁莉卡之后，她的备用躯体仓库里基本上都是和安洁莉卡长得差不多的人偶，但以葛蓓莉亚的技术而言重新制作躯体并没有什么难度。 　　“……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呢。” 　　安洁莉卡想了一会儿，葛蓓莉亚的计划非常完美，唯一让安洁莉卡在意的地方是，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葛蓓莉亚忙碌。无论是研究如何将伪·永久机关移植给安娜，还是与黄金黎明达成协定，全部都是葛蓓莉亚在卖力，甚至因为不希望安洁莉卡被用作奇怪的仪式，葛蓓莉亚不嫌麻烦地给亚雷斯塔提供崭新的无性别备用躯体。 　　本来是自己的极力主张，到头来却觉得自己没怎么出力。 　　安洁莉卡自然是乐于白领工资不干活的类型，但牵涉到葛蓓莉亚，多少还是有些…… 　　“不需要耿耿于怀啊，安洁。” 　　葛蓓莉亚捧着安洁莉卡的面颊，水晶般明亮的眼眸近在咫尺，她做的任何事情，归根究底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我可是世界上最喜欢安洁的人。” 275 【魔女与失落的天才】 　　——于是，安洁莉卡和安娜再次踏上了旅途，为了完成寻找勇者后裔的约定。 　　葛蓓莉亚重新回到了黄金黎明，安洁莉卡倒不必担心葛蓓莉亚的安全，以她的实力，黄金黎明奈何不了葛蓓莉亚，当年葛蓓莉亚退出黄金黎明没有被清除记忆，靠的可不是她在黄金黎明内做了什么突出贡献，纯粹是没有魔法师是葛蓓莉亚的对手罢了。 　　“主人被幸福环绕着呢。” 　　“唔？” 　　“葛蓓莉亚大人对主人满载着爱意，安娜很高兴见到主人被真挚的情感所拥抱。” 　　安娜像陪伴着主人一同长大的仆从见证到主人终于得到幸福，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尽管安娜和葛蓓莉亚的关系在不久前就早已得到了缓和，但想来这是安娜最能直观地感受到葛蓓莉亚对安洁莉卡的爱意的一次。 　　安洁莉卡的心情略有缓和。 　　“得到了真挚的感情必须要有所回应才行……安娜是这个意思吧？消沉确实没有意义，而且我也不是没有能为葛蓓莉亚做的事。” 　　不如说安洁莉卡现在就在行程上：前往圣约翰斯顿，寻找「刃」之勇者的后裔。 　　当初为了缓解身体上出现的兽化现象，安洁莉卡等人服用了「刃」之勇者的后裔调配的解药，然而治好的同时却得到了后遗症。例如安洁莉卡会像兔子一样处在极其频繁的发情周期内，最后的解决本法是用魔法进行抑制，并没有得到根治。 　　造成该现象的要因莫过于「刃」之勇者的后裔在解药里加了奇怪的成分，安洁莉卡必须要找到本人才能想出对策。葛蓓莉亚的后遗症是会对线团、逗猫棒等产生反应，相较于安洁莉卡算是相当轻的后遗症了，不过后遗症存在便是存在，绝对不能因为反应较轻而当做没有。 　　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要给葛蓓莉亚带去好消息—— 　　“我的美少女雷达有反应了，附近一定有美少女。” 　　下一秒，安洁莉卡唐突说出了能让葛蓓莉亚从兴奋转变到嚎啕大哭的话语。 　　安洁莉卡的美少女雷达并不是开玩笑，路旁的溪流边，的确有位精灵少女晕倒在地。乍看上去像是中暑，然而考虑到天气，精灵不太可能娇弱到这种程度。 　　在得到安洁莉卡的许可后，安娜上前对昏迷的精灵少女进行了救治，很快精灵少女从昏厥中逐渐复苏。 　　“我……这是……你……啊……！” 　　尚且处在混乱中的精灵少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现状，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惊雷般坐起，她一把推开安娜，慌乱地在草皮上寻找着什么。 　　安娜没有怪罪精灵少女，要说精灵少女在寻觅什么东西的话，草皮上明显有个物件不是自然生成的产物。 　　“您是在寻找那个吗？” 　　顺着安娜手指的方向，精灵少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索过去，看上去那个东西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外形上看，那个东西酷似与泥塑的神像，可能是寄托了信仰，或是重要的人赠送给她的东西吧。 　　正当安娜这么想着的时候，安洁莉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建议你不要随便碰它，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精灵少女没有理会魔女小姐的建议，不仅捡起来泥塑神像，反而生怕被人夺走，迅速把它揣入怀中。 　　连一句最基本的道谢都没有，精灵少女只是看了安洁莉卡和安娜一眼，就迅速沿着大道跑开了，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令人担忧，一摇一晃，还没有从方才的昏迷中彻底恢复过来。 　　“主人，刚才那是……” 　　“魔法道具。但不是什么好的魔法道具，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效果，不过我可以肯定它带有强烈的诅咒，会对持有者的生命造成负面影响。” 　　安洁莉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精灵少女昏倒的原因。 　　“这里接近地脉，她应该是来这里为魔法道具补充魔力，以激活它继续使用的……反正用不用都是她的自由，安娜你有没有受伤。” 　　“承蒙主人关怀，安娜并无大碍。” 　　只是裙摆上稍微沾染了一些泥土，安娜可以轻松掸落。 　　精灵少女的态度很符合安洁莉卡对高等精灵的印象，当她看到昏迷的少女种族是高等精灵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多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事实的确连一句最基本的道谢都没有，安洁莉卡乐于和美少女打交道，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彼此对等交流的前提下。 　　安洁莉卡和安娜很快将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毕竟安洁莉卡又没有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安洁莉卡和安娜抵押了一座精灵的城镇，从精灵文的牌匾上看叫做卡莱尔镇。 　　众所周知精灵都不喜欢过度聚集，会给彼此留出大的过分的私人空间，平时城镇里都会显得人烟稀少。卡莱尔镇似乎与众不同，安洁莉卡踏入卡莱尔镇的那一刻，立刻发现城镇里有不少高等精灵一反常态地出来聚集在一起。 　　集会？精灵们除非是必要的活动，否则不会出于玩乐的理由聚集在一起。卡莱尔镇的高等精灵们聚拢在广场上，聆听着什么人的讲话。 　　精灵不会像人类集市那样吵吵嚷嚷，她们聚集起来当听众的时候会很安静，但前提是讲话的人当真值得她们心悦诚服，而卡莱尔镇恰好属于这一情况。 　　安洁莉卡和安娜进入城镇，自然而然地想去广场一睹究竟，考虑到精灵的排外特性，她们很有默契地与广场保持了一段距离。不过，这也足够让安洁莉卡和安娜用不以魔法加护的肉眼清晰看到卡莱尔镇的发言人真容。 　　不是别人，她正是前不久被安洁莉卡和安娜救助过的精灵少女。 　　【魔女TIPS】 　　每个魔法秘社都存在着他们的夙愿，魔法秘社黄金黎明的愿望正是抵达神域，无论是制造人偶、还是研究能让人类成为神明，都是为了证明神可以后天形成。 　　无数次的人造神明失败后，黄金黎明开始寻找新的道路，试图用魔法的仪式来让凡人抵达神域，该方法类似于飞升仪式。 276 魔女小姐与友人转世 　　精灵少女继续着她的演讲。 　　“……就这样，我成功创建了亚斯莱彻。” 　　“咦？亚斯莱彻？” 　　安洁莉卡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而安娜迅速地搜集她的数据库里的信息。 　　“亚斯莱彻，位于精灵岛阿尔比恩中部。千年之前精灵岛阿尔比恩中部曾爆发过一场灾害，无数精灵流离失所。后来在一位名为诺伊拉妮的精灵的引导下，精灵岛得以迅速重建，亚斯莱彻正是重建后的城镇之一，诺伊拉妮也被视作精灵族的英雄。” 　　“安娜，你刚才听到她的叙述了吗？” 　　“是的，主人，那位精灵小姐在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亚斯莱彻建立的故事，她可能是诺伊拉妮的后人……？” 　　“不可能。”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地否决了安娜的推测。 　　“诺伊拉妮没有后人——我亲自送别了她，如果她有后代，我一定会知道。” 　　诺伊拉妮是安洁莉卡当年的友人之一，实际上安洁莉卡参与了诺伊妮拉在精灵岛的重建，不过安洁莉卡没有让自己留名青史的习惯，因此就如同其他魔女参与过建城的城市一样，魔女的名字被匿去，仅留下一个名字被传唱。 　　诺伊拉妮终生不曾成家，但由于生前的丰功伟业，诺伊妮拉的逝去得到了精灵族少有的风光大葬。安洁莉卡悄悄参加了诺伊妮拉的葬礼，为这位老朋友送别，葬礼上没有诺伊妮拉的子嗣出席，以诺伊妮拉的性格，她不是那种会留下不为人知的私生子的类型。 　　最有可能的是精灵少女假冒诺伊妮拉的后人……不过这解释不了为什么卡莱尔镇的精灵无人去揭发，以及、安洁莉卡意外的对精灵少女描述的内容有些朦胧的印象。 　　安洁莉卡的记忆不算太好，但当年和诺伊妮拉是真正的朋友而非萍水相逢的路人，所以即便安洁莉卡有些老年痴呆，听到有人讲述尘封的往事，依然能记得起一些细节。 　　精灵少女所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安洁莉卡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她竟然知道许多当年诺伊妮拉本人才知道的内容……莫非…… 　　“不愧是米娅大人，伟大的诺伊妮拉的灵魂继承者，您又一次让我们领教到我等精灵曾经的荣耀。” 　　演讲结束后有精灵起身发表感谢，被称之为米娅的精灵少女点了点头，然而很不凑巧的是，发表感谢之意的精灵恰好与安洁莉卡在同一个方向。米娅的视线跨过感谢她的精灵，落在了安洁莉卡身上，她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些动摇，不过这点变化没有被其他精灵放在眼中。 　　集会结束了，高等精灵们心满意足地散去，许多精灵都注意到了主仆二人，与妖精们的热情好客相反，精灵们都是保持着警戒与安洁莉卡拉开距离，谁都没有主动上前攀谈的意思。 　　米娅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她凝望着安洁莉卡和安娜，态度很是踌躇。 　　安洁莉卡知道今晚的免费住处有着落了。 　　“又见面了，米娅小姐。” 　　“……” 　　“刚才真是精彩绝伦的演讲，将精灵族的英雄诺伊妮拉的故事讲述得惟妙惟肖。” 　　“……那是自然。我可是继承了诺伊妮拉的转世者。” 　　转世。流行于精灵族中特有的信仰。 　　人类认为死后的灵魂会登上天堂或堕入地狱，而精灵由于亲近自然的缘故，对死后的灵魂的理解也趋近于自然。如同花朵凋零后依然会在来年春天绽放，精灵认为死后的灵魂会以重新回到世界，这就是转世。 　　大部分的灵魂都会失去前世的记忆，仅有极其少数的灵魂能够觉醒前世的记忆，她们都是留下了丰功伟业的精灵。 　　“嗯哼……如果你真的是诺伊妮拉的转世者，应该不会忘记我这张脸才对吧？” 　　“你……你是……？” 　　米娅难免有些慌乱。 　　安洁莉卡的画像在阿尔比恩岛广为流传，但诺伊妮拉当年是安洁莉卡的好友，假如真的是诺伊妮拉的转世，绝对会一眼认出安洁莉卡，即便她用魔法缩小过身体。换做其他普通的精灵，幼年版的安洁莉卡无非是与通缉令上的面孔有些相似的人类而已。 　　“我想你并不是诺伊妮拉的转世者，只是通过你之前使用的带诅咒的魔法道具得到了诺伊伊妮拉的记忆……” 　　安洁莉卡压低了声音，米娅已经惊怕地后退了数步。 　　“嘛，不用那么害怕。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借宿一晚上如何？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去其他地方。” 　　米娅认命地垂下了肩膀，当她见到安洁莉卡的时候就已经感到不妙，虽然她在野外根本没有理会安洁莉卡的提醒，但不代表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安洁莉卡无疑是强大的魔法师。如果安洁莉卡选择拆穿米娅的伪装，卡莱尔镇的精灵不会饶恕欺骗了她们的米娅。 　　米娅带着安洁莉卡和安娜来到了她的住所，和卡莱尔镇的其他房屋相比，米娅的私人住宅肉眼可见的豪华。 　　“咳咳……进来吧。” 　　米娅招待安洁莉卡和安娜进入房屋，里边竟然一个仆人都没有，幸好精灵都是很热爱干净的种族，不至于到引燃安娜的女仆本能立刻去打扫的程度。 　　安洁莉卡注意到客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弓箭，如同老猎人喜欢割下动物的头颅当做战利品一样。 　　“喜欢收集弓箭的精灵？” 　　“似乎不止局限于喜欢的程度呢。主人。” 　　安娜贴在安洁莉卡身边耳语。 　　基于米娅有假借善心图谋不轨的可能性，安娜在救助米娅的时候有留心观察过米娅，确认米娅真的是纯粹晕倒后，安娜发现米娅的手指有些特别。长期训练使用弓箭的人手指与常人不同，特定的位置会起茧，虽说用魔法可以做到不破坏美感，但即便是细小的不同也逃不过最敏锐的女仆的眼睛。 　　当时安娜判定为非必要的情报，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汇报给安洁莉卡。结合安娜的信息，安洁莉卡认为米娅大概率是一名精灵弓手。 277 全村人的希望 　　安洁莉卡不由得想到了她最初踏上精灵岛的目的：寻找「弓」之勇者的后裔，只不过路途中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再加上对「弓」之勇者的后裔毫无线索，才最终将最初的目标无限延后。 　　此刻的安洁莉卡没有太过兴奋，弓箭在精灵的世界里是非常常见的武器，米娅喜欢收集弓箭不代表她是「弓」之勇者的后裔，安洁莉卡并未在她身上发现冥神诅咒的痕迹。 　　就在这时，内室里传来了巨响，米娅招待安洁莉卡和安娜入室后脸色一直很不好，连精灵岛的果实都没给客人准备便独自回到了内室。 　　好像有人倒在地上了。 　　安洁莉卡和安娜赶到内室门外，发现米娅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额头上布满冷汗，表情也十分痛苦。地板上凌乱地撒着一些药剂，安洁莉卡通过药剂的颜色辨认出它不是普通的药物。 　　安娜上前协助米娅帮她恢复，但米娅依旧十分痛苦，虽然安娜有一定程度上的医疗知识，可经过检索米娅的症状不符合安娜数据里的任何一种疾病。 　　“将中枢神经抑制加以改进并配置成魔药……你的发明已经跨越海峡传播到精灵岛的土地上了呢。” 　　安洁莉卡的表情少见地透露出些许温柔。 　　“中枢神经抑制是序列九的魔法，不过即便是天生拥有魔法才能的精灵也不是每个人都掌握。药物可以缓解疾病，而诅咒的话就需要魔法来限制。但是魔药的原理和封闭针一样，不是真正的根治，仅仅是短暂地欺骗身体而已。” 　　“……” 　　“你在被诅咒所折磨。也许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明白……” 　　安洁莉卡走到米娅旁边，捡起泥塑的神像。 　　“还给我……” 　　米娅立刻想要抢夺回来，奈何受到诅咒的影响，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我明说了吧，你会因它的诅咒而死。从你受诅咒侵蚀的程度来看你应该已经使用很久了，但现在抛弃还为时不晚。” 　　至少能挽救一些你时日无多的生命吧。安洁莉卡如是对米娅发出了告诫。 　　米娅低垂着脑袋，尽管没有回答，安洁莉卡猜得到米娅没有放弃夺回泥塑神像的想法，她是在等待体力的回复，然后重新将魔法道具抢夺回来。 　　于是安洁莉卡打了个响指，她的身体重新变成魔女的形态。 　　“咦？你是……「黑」魔女？！” 　　米娅立刻把安洁莉卡的面容和精灵岛人尽皆知的通缉犯重叠在一起。 　　“不老与不死的「黑」魔女，安洁莉卡。你既然得到过诺伊妮拉的记忆，也知道我和诺伊妮拉的关系吧？” 　　“呜……” 　　米娅张了张嘴，她通过泥塑的神像得到了诺伊妮拉的记忆，自然知晓诺伊妮拉与「黑」魔女曾是朋友。考虑到「黑」魔女在阿尔比恩岛的恶劣影响，米娅在假冒自己是诺伊妮拉转世的时候，自己稍作修改，忽略了「黑」魔女的存在，反正精灵岛的历史中同样没有记载诺伊妮拉和「黑」魔女的关系。 　　米娅不曾料想到，「黑」魔女本尊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本来你不支付报酬的话，我完全不在乎诅咒会把你怎么样。但是诺伊妮拉是我的朋友，即便诺伊妮拉已经不在尘世，她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你通过受诅咒的魔法道具得到了诺伊妮拉的记忆，我无法坐视不管，除非你给出能令我信服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会摧毁它。” 　　安洁莉卡以平淡的口吻向米娅摊牌。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米娅的呼吸声逐渐从紊乱变得平稳。 　　“你还真是个好事之人啊……好吧，我会把我为什么需要它告诉你。” 　　米娅轻轻抬起右手，挽弓的岁月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米娅得到受诅咒的泥塑神像之前，她是卡莱尔镇备受瞩目的英雄。 　　北方的高等精灵有一项叫做流光的活动，其性质类似于奥林匹克运动会，每个城镇都会派出一名精灵参加比赛。比赛的内容与精灵的传统文化：弓箭息息相关，具体的规则如下。 　　精灵们会挑选一条河流，在河流上放置浮木，让浮木顺流而下，参赛的精灵们需要站在河流的两侧，用涂抹上代表各自身份颜色的箭矢射击河流上的浮木，均不得使用魔法。 　　这是一场比拼纯粹箭术的比赛，然而目标是移动靶，自身也要跟随浮木不断移动，路途上甚至会设有障碍，再加上河流速度等影响，具有非常高的技术含量，很受北方精灵的欢迎，有时候甚至会引来大祭司观赛。 　　精灵是爱慕荣誉的种族，取得好成绩的精灵众星捧月自不必说，其代表的城镇亦会一荣俱荣，有些城镇为了争夺唯一一个参赛名额，还会在城镇里举办预选赛。 　　卡莱尔镇是参加流光的城镇里名不见经传的城镇之一，流光几百年的历史里，卡莱尔镇的代表最佳成绩仅有两次三十二强而已，或许有人觉得在上百个参赛的城镇里挤进三十二强已实属不易，但卡莱尔镇的精灵渴望走得更远。 　　出生在卡莱尔镇的米娅从第一次触碰弓箭开始，就展现出惊人的箭术天赋，她的箭术令许多参赛的精灵目瞪口呆，几乎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米娅对箭术同样很感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卡莱尔镇的精灵们意识到，她们的城镇出现了一位箭术天才，米娅绝对能够代表卡莱尔镇，将这座城镇的名字首次铭刻在流光大赛的奖杯上。 　　参加流光大赛是有年龄限制的，米娅还没有达到参赛的年龄，便已经能轻松击败卡莱尔镇的参赛选手。有邻镇的精灵前来挑战，也被米娅打得落花流水。陷入兴奋的卡莱尔镇精灵将全部的资源都倾斜给了米娅，给予她全镇最好的弓，提供给她最好的训练场地。 　　包括米娅如今居住的房子，亦是在那段时期兴建的，她承载了整个卡莱尔镇的希望。 278 日内瓦退钱 　　然而卡莱尔镇的精灵们不曾想过一件事：米娅，是否真的对流光大赛感兴趣呢？ 　　在精灵们眼中这无需去质疑，流光大赛是北方精灵最隆重的大赛，除非是乡下来的南方精灵，土生土长北方精灵怎么可能不对流光大赛感兴趣？ 　　凡事无绝对，具体落实到每个北方精灵身上，询问她们对流光大赛有着充足的激情，答案想必不可能是百分百吧。很不凑巧的是，米娅恰好属于其中之一。 　　诚然米娅对流光大赛有那么一丝兴趣，可根本没到狂热的地步，她更像是被卡莱尔镇的精灵架在了风口浪尖上。时间愈是接近米娅满足参赛年龄，米娅愈能感受到重重压力。 　　每天出门左邻右舍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而是带着热切的期望询问近期状态如何；家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疗养品，没有精灵索求物质上的回报，只是对米娅说，希望你能拿下冠军，让卡莱尔镇扬名阿尔比恩。 　　甚至……米娅无意间注意到，卡莱尔镇的精灵们有些骄傲自满，精灵从来都是不喜欢谦虚的种族，虽说流动性较差，但偶尔也有行走于各个城镇的精灵，卡莱尔镇的精灵逢人便说，下届流光大赛我们会是冠军，你们等着为我们送上祝贺吧。 　　她们四处吹嘘，毕竟流光是一荣俱荣的大赛，来自卡莱尔镇的精灵夺得桂冠，便等同于所有卡莱尔镇的精灵都站上了阿尔比恩之巅。 　　无形之中，参赛的北方精灵的城镇都知道卡莱尔镇的米娅已经预定了下届流光大赛的冠军，可是关于米娅的传闻又实在太过耀眼，没到参赛年龄便能轻松击败参赛选手的精灵弓手，在整个流光大赛的历史上都不常见。 　　米娅被重压所环绕，时间依旧不等人地到了米娅满足参赛年龄的一天，卡莱尔镇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祝，用人类的话来形容叫做提前开香槟。精灵计划在米娅成年的那天进行隆重的庆贺，然后夺冠那天再次庆祝一次。 　　明明是喜气洋溢的氛围，米娅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她所看见的仅有一双双充满期待与狂热的眼眸。 　　为了去进行回应，米娅也开始不断加练，可是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米娅心里的焦急成为了拖累，她的手指在训练中受伤了。米娅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向太阳神密特拉祈祷，祈祷流光大赛期间能够康复。 　　米娅的呼声未能传达给大神密特拉，流光大赛如期而至，她的手指仍未康复，只能硬着头皮带伤上阵。 　　能够确认的事实是，米娅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箭术天才，隐瞒着伤势的她仍然一路过关斩将。同镇的精灵们非但没有人察觉到米娅的异常，反倒是在大赛现场耀武扬威，贬低其他城镇的精灵。 　　一切结束于半决赛。 　　米娅失利了，她没能踏入决赛，取得了季军。 　　按理说，卡莱尔镇的最佳成绩从三十二强飞跃至季军，完全是历史性的突破，米娅理当成为卡莱尔镇的英雄。 　　但是，她从一开始就被捧得太高了。 　　回到城镇的米娅，等待着她的不是突破历史的庆功宴，而是同镇的精灵们冰冷与愤怒的目光，她们不认为自己有过错，将米娅失利后她们在大赛现场受到的嘲弄与奚落，统统归咎于米娅。 　　太让我们失望了！对得起我们吗！ 　　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没有夺冠？！ 　　我们把全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回报给了我们什么！ 　　愤怒的精灵们剥夺走了米娅奢华的住宅，把米娅赶了出去，原本把米娅捧得有多高，现在她们就要把米娅踩得有多低。 　　米娅无法接受原本笑脸相迎的同镇精灵们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很想以生命起誓，下次流光大赛她一定能夺冠，想来也是，她在负伤的状态下都能杀入半决赛，恢复完全状态的米娅依旧会成为夺冠的头号热门。 　　奈何米娅隐瞒的伤情反噬了她，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带伤上阵不去接受治疗，到头来只会让伤势变得更加严重。米娅手上的伤迅速恶化，导致米娅拉弓时会感受到如锥子扎入心脏般的疼痛，她已经不可能再像曾经一样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了。 　　发现米娅受伤的同镇精灵丝毫没有理解米娅，她们认为的伤纯粹是大神密特拉给米娅的惩罚，是她该受到的苦难。 　　“……我成了卡莱尔镇的罪人。当时的我在想，也许我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走了吧。” 　　“但你做不到。” 　　安洁莉卡听着米娅的叙述，她知道转世轮回的信仰不能接受自我了结生命。罪人该活着受罪，赐予他们死亡乃是逃避。 　　“是啊……不过——” 　　米娅痴痴地看着安洁莉卡手上的泥塑神像。 　　“大神没有放弃我。我得到了它……得到了大神赐予我的礼物。” 　　“它可不是什么神的杰作，只是魔法师制造失败的产物。” 　　米娅讲述她的故事的期间，安洁莉卡顺便在摆弄泥塑神像，魔女小姐即便一心二用，也能在听完米娅的自述的同时，弄清楚泥塑神像的由来。 　　魔法师总会研究一些独特而新奇的东西，比如说安洁莉卡曾钻研过《死者苏生》魔法，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失败品有时候又会被以奇怪的方式遗留下来。 　　安洁莉卡推断泥塑神像是某位魔法师钻研魔法术式失败，无意间制作出来的带有侵蚀生命诅咒效果的魔法道具，从术式的强度与效果、以及出现的地点来推理，安洁莉卡基本可以断定是居住在阿尔比恩岛的「青」魔女的杰作。 　　「青」魔女进行魔法研究失败，丢弃掉了受诅咒的魔法道具，而它几经周折落到了米娅的手上，米娅其后的叙述亦证明了安洁莉卡的猜测。 　　遭到整个故乡排挤的米娅心灰意冷，不得不在城镇外的森林度日，她甚至不被允许采摘卡莱尔镇周围的果实，只让她去陡峭的地形寻觅食物。 　　某天米娅继续着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生活，无意间在石头的缝隙中发现了一个泥塑的神像。 279 未来的透支 　　高等精灵从不会主动拾取野外的杂物，或许是于野外风餐露宿改变了米娅的心境，使她对石缝中的泥塑神像产生了些许同情。 　　你也被人遗弃了吗？ 　　这么想着的米娅捡起了泥塑神像，紧接着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钻入了米娅的脑海，她瞬间明白泥塑神像原来是一件魔法道具。 　　它似乎承载了某个人的记忆，尽管画面非常模糊，却能清晰地记录下来某个人在哪个时间做了什么事。 　　令米娅感到惊讶的是，这些记忆片段所的主人是米娅熟悉的名字：诺伊妮拉。在精灵岛阿尔比恩，精灵们对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于灾难后重建精灵岛的伟大英雄。 　　短暂的疑惑与惊讶过后，米娅很快意识到，她能够回到卡莱尔镇了——以诺伊妮拉的转世者的身份。只要有泥塑神像所承载的诺伊妮拉的记忆，米娅完全可以冒充诺伊妮拉的转世者，根本不可能有人识破。 　　事实上米娅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她小心翼翼的收藏好泥塑神像，舍弃箭术天才的身份重新以诺伊妮拉的转世者的名义回到了卡莱尔镇。发现米娅在关于诺伊妮拉的任何事情上都能做到对答如流，卡莱尔镇的精灵们信以为真，再次把米娅迎接回卡莱尔镇。 　　没过多久米娅就发现，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泥塑神像带有侵蚀拥有者生命力的诅咒，但米娅仍不愿意将之舍弃。每过一段时间，米娅都会悄悄带着泥塑神像，去卡莱尔镇外收集魔力确保它的启用。 　　“这么说……你其实知道它不断蚕食你的生命？” 　　“我得到它之后身体就一直很不好，不用猜也知道原因吧。” 　　“……你不愿意放弃它的理由是什么？” 　　安洁莉卡心里隐约猜到答案了，不过还是从米娅那里确认比较好。 　　“因为我不想放弃原本的生活。”米娅的表情难免有些落寞，“我已经习惯了被大家拥簇着的日子，我不能接受回归平庸。” 　　安娜微微一怔，她从头到尾听完米娅的叙述，以为米娅是被卡莱尔镇的民意绑架，被迫站到了不属于她的位置上，然后又被狠狠地摔下来的可怜精灵。但安娜忽略了一点，人总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米娅享受过被当做帝王般供奉地生活，再让她回到哪怕是一开始的普通精灵的生活，她都难以接受。 　　故此米娅接受了泥塑神像的诅咒，宁可去折损自己的生命，也要回到卡莱尔镇，确切地说，是取回流光大赛之前、将她视作神明的卡莱尔镇赐予她的生活。 　　米娅会害怕安洁莉卡也是理所当然，安洁莉卡一开始便撞破了米娅给泥塑神像充能发生意外的一幕，其后又绝望地发现，安洁莉卡竟是诺伊妮拉生前的朋友：「黑」魔女本尊。由于泥塑神像给予米娅的记忆画面非常模糊，所以米娅完全认不出安洁莉卡。 　　卡莱尔镇的精灵的确对米娅寄予不切实际的厚望，然而反过来说，米娅同样享受着卡莱尔镇的精灵给她提供的优渥条件。 　　“求你了……不要带走它……！” 　　米娅央求着安洁莉卡，一旦失去泥塑神像，她迟早会露馅。届时米娅绝对会失去豪华的住宅，失去精灵们的敬仰与尊敬，她将变得一无所有。 　　安洁莉卡只是把玩着泥塑神像，若有所思。 　　“嘛，算了。随便你，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走，也不会再回来。” 　　安洁莉卡将泥塑神像随手甩出去，米娅手忙脚乱地接住，如痴如醉地将泥塑神像揽入怀中。 　　第二天一早，魔女和她的仆人重新踏上了旅途，诚如她昨日对精灵所言，安洁莉卡对继续纠缠米娅不感兴趣，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米娅没有为安洁莉卡，她巴不得安洁莉卡赶紧离开，再也不见。 　　“主人，您真的放弃处理那个受诅咒的魔法道具了吗？” 　　“为什么这样问？” 　　行走在前往圣约翰斯顿的路途上，安洁莉卡与安娜开始闲聊。 　　“安娜觉得……主人不会对承载有过去友人记忆的魔法道具视而不见。” 　　安娜斗胆说出了她的想法，但安洁莉卡好像什么都没做，直接把泥塑神像归还给了米娅。 　　“我才不会放任带有诺伊妮拉记忆的诅咒物四处败坏诺伊妮拉的名誉。我把它还给米娅之前，已经重新调整了它的魔法术式。” 　　表面上看安洁莉卡仅仅是随手把玩，然而魔女与米娅的魔法造诣相差实在太远，安洁莉卡用玩乐般的态度对魔法道具进行调整，米娅依旧浑然不知。 　　“我把那个东西和米娅这个个体进行了绑定，当米娅的寿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它就会触发自毁程序。真是的，「青」那家伙的习惯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安洁莉卡郁闷地叹了口气，说到底泥塑神像会承载诺伊妮拉的记忆，恐怕不是「青」的本意，想来是阿尔比恩岛始终传唱着诺伊妮拉的故事，导致「青」研究失败的魔法道具无意间重现了诺伊妮拉的记录。 　　然而诺伊妮拉有个糟糕的习惯：恋物，有些人某个东西使用时间过长就会产生感情，即便不好用了也会舍不得丢掉，「青」在这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带有诅咒的东西，她都舍不得摧毁。 　　“那么米娅大人的寿命……？” 　　“哦，还剩下不到一年。” 　　安娜的瞳孔轻微地震，因为安洁莉卡离开时并没有告诉米娅。 　　“她明知魔法道具会带有侵蚀生命的诅咒，还是选择使用，我想她已经做好了舍弃生命的觉悟吧。有人认为寿终正寝是一种幸福，也有人愿意用透支未来生命的代价，去换取当下的雍容华贵才算幸福，无论哪种都是有道理的生活方式。” 　　安洁莉卡无权去修正，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魔女TIPS】 　　用游戏来比喻，「青」魔女喜好收集游戏中稀有而珍贵的道具，但收集到之后会放到背包或仓库里，根本舍不得用，最终消耗品类型的道具会越囤越多。 280 【魔女与修女】 　　阿尔比恩岛北方是高等精灵的领域，由于高等精灵是将排外展现的淋漓尽致的种族，外人在精灵岛北方往往寸步难行，连一个愿意指路的人都难以寻觅。 　　除非得到有涉足精灵岛北方经验的旅行者指引，新人才会知道在精灵岛北方真正能得到帮助的地方：圣约翰斯顿，精灵岛北方唯一属于人类的城镇。 　　圣约翰斯顿是典型的宗教城镇，居住在圣约翰斯顿的人多是远赴来此的修道士，愿意背井离乡来到遥远的精灵岛定居的人终究是少数。 　　圣约翰斯顿是精灵为了纪念过去一位名叫约翰斯顿的传教士于精灵岛做出的伟大贡献，特意允许人类在寸土寸金的精灵岛北方建立的城镇，但圣约翰斯顿并不是自治的城市，人类倘若触犯法律依然会受到高等精灵的约制，会被驱逐出精灵岛，与此同时圣约翰斯顿也不被允许扩张。 　　“到了人类的城镇氛围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安洁莉卡如是感慨，她喜欢精灵族的美少女，不过气氛上果然还是人类的领地更适合她。 　　“修道士随处可见……爱丽丝大人一定会在这里吧。” 　　“要知道朝圣可不能只待一天就回去，她既然是虔诚的信徒，肯定会多逗留一段时间。” 　　圣约翰斯顿埋葬着圣人的遗骸，被宗教信徒视为圣地之一，安洁莉卡确信爱丽丝修女绝对不可能轻易离开，所以她才会选择先去见提亚马特和亚雷斯塔。 　　既然是人类的城镇，安洁莉卡一下子抛弃了拘谨，随便找了一个修道士打扮的男人询问。 　　“贵安。请问这里是神赐福的土地圣约翰斯顿吗？” 　　“正是，两位是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吧，上主保佑每一位心怀虔诚的信徒，两位能平安到达圣约翰斯顿即为证明。圣人的灵柩与圣物具在中央的大殿堂，历经万难的两位姊妹有福了。” 　　圣约翰斯顿以埋葬圣人约翰斯顿灵骨之处设立大殿堂，并将收集而来的圣物展现于此，相较于人类领地上时常受世俗与权欲影响的教会，远方的圣约翰斯顿的信徒们反倒是要虔诚的多，展示圣物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免费向信徒们开放。 　　安洁莉卡与安娜来到圣约翰斯顿中央的大殿堂，在精灵岛北方，圣约翰斯顿的大殿堂也算得上是最巍峨的建筑之一了。白色的雕塑，彩绘的玻璃，任谁都看得出它是圣约翰斯顿的修道士们的精神故乡。 　　安洁莉卡无需询问爱丽丝修女身在何处，现在是白天，她不可能在大殿堂以外的其他地方。 　　大殿堂里的修道士与朝圣者不多，想来是圣约翰斯顿实在距离人类领地太远的缘故，愿意来此处朝圣的信徒实在难以填满空旷的大殿堂，不过这也方便了安洁莉卡锁定她的目标。 　　稍微扫视一圈，安洁莉卡很快注意到大殿堂中某位特别的存在。 　　有一位背对着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少女，虔诚地跪在镀金的苦难像下，双手十字交叉放在胸前，捧着用十字架的项链。 　　少女一副修女的打扮，然而她的修女服却难称保守，起码安洁莉卡认知的修道院里，一般不会有高开叉的修女服，更别说配上吊带袜和高跟鞋了。此外传统修女服往往比较宽松，但少女身上的修女服却紧紧贴合着曼妙的身材，毫不夸张地说，她的修女服颇有一种诱导他人萌生罪孽，然后萌生愧意前来祷告的意思。 　　安洁莉卡来到少女身边，进一步确认。金色的长发如太阳般耀眼，她阖上双眼进行祷告，反而使安洁莉卡能将她白璧无瑕的精致面容一览无余，灵巧动人的睫毛、秀挺的瑶鼻、晶莹剔透的樱唇……安洁莉卡脑海中闪过的仅有一个词汇。 　　天使。 　　如天使下凡般的美少女。 　　好想和她卿卿我我啊但是安娜还在我身边不过安娜也不会在意吧我本来就是后宫主义者啊要不要向她索要联系方式不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洁莉卡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强行恢复冷静。 　　「刃」之勇者后裔，爱丽丝修女，绝对就是她。然而爱丽丝修女在祷告，她是虔诚的信徒，擅自打断会下跌好感度。 　　安洁莉卡略加思索便有了策略。 　　“这是圣人布拉辛的受苦难的神像吧。” 　　安洁莉卡故意用爱丽丝修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她没有和安娜对照过台本，但安娜是聪慧的女仆，马上能猜得到主人的小心思。 　　“是的，主人，它建立于五百年前。” 　　“……………………” 　　爱丽丝修女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安洁莉卡仿佛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 　　“我记得圣人布拉辛受到精灵迫害，死在异乡才建立起了这座城市，用来纪念圣人布拉辛。对了安娜，圣人布拉辛似乎不是男生来着？” 　　“主人说的没错，圣人布拉辛是女孩子。” 　　“——完全不对！” 　　悦耳的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丝愠怒。 　　由于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对话错的太过离谱，甚至可以说到了荒谬的地步，本来在祷告的爱丽丝修女实在忍无可忍，最终选择出面制止。 　　朱红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容辩驳的虔信，爱丽丝修女逐一修正安洁莉卡与安娜的错误。 　　“首先此处的苦难像是圣人约翰斯顿而非圣人布拉辛，圣人布拉辛安葬于莱茵联邦境内；其次苦难像是为了纪念圣人约翰斯顿赤脚踏足遥远的阿尔比恩传教，建立于一千五十年前而非五百年；然后，圣人约翰斯顿没有受到过精灵迫害，相反他救济过许多精灵，是被精灵敬重的伟大圣人；最末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论圣人布拉辛还是圣人约翰斯顿，都是如假包换的男性！啊啊真是的，来到圣地朝圣，怎么能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搞不清楚呢？亵渎！” 　　爱丽丝修女连珠炮一样宣泄完毕，气势汹汹地盯着安洁莉卡，似乎准备要教化这个毫无尊重的异教徒。 　　“你在说什么？” 　　“欸？” 　　“我们刚才是在对台本哦。” 281 爱丽丝修女会拯救大家 　　安洁莉卡一本正经地向爱丽丝修女解释。 　　“那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怎么可能会有人弄错？我们只是在对照话剧的台本而已。” 　　“这、这样啊……” 　　爱丽丝修女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时间有些尴尬。 　　“就算是话剧，台本的内容未免太过荒谬，令人难以接受。” 　　“因为饰演的是异教徒嘛。” 　　爱丽丝修女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如此一来，安洁莉卡不仅强制终止了爱丽丝修女漫长的祷告，也没有损失爱丽丝修女的好感度，或许还能让爱丽丝修女带有一些愧疚，毕竟看起来反而是突然大声呵斥安洁莉卡的爱丽丝修女莫名其妙。 　　“说起来，你就是爱丽丝修女吧？我在妖精岛听说过你。” 　　“我不记得我是那么有名气的人，不过我确实有在妖精岛传播上主的福音。神明在上，迷途的妖精们都皈依了上主，接下来我要在精灵岛传播圣言。” 　　“精灵岛的精灵都有她们信仰的神明，我觉得还是不要去做无用功比较好。” 　　相较于前三位勇者后裔，爱丽丝修女比较特殊，前三位都处在随时准备待命的准备出发的状态，唯独「刃」之勇者的后裔爱丽丝热衷于传教，因此首先安洁莉卡得劝导爱丽丝安心准备讨伐冥神。 　　“怎么能说是无用功？劝迷途的羔羊重返正确的道路，是我们真正应该做的事。” 　　爱丽丝修女的语气异常坚决，根本不肯放弃传教。想来也是，爱丽丝抵达精灵岛的路线和安洁莉卡是一样，即冒着巨大的风险穿越拉莱耶海域，先到达妖精岛，如果说安洁莉卡是对自己绝对不可能出意外的游刃有余，那么支撑着爱丽丝的便是纯粹的信仰之心了。 　　“精灵都掌握着魔法，她们不像妖精那么好说话。” 　　“我相信她们只是没有见到正道，假如她们见证到真正的信仰，一定会抛弃伪神归入上主的怀抱。” 　　……果然是狂信徒呢。 　　安洁莉卡的表情很是微妙，她其实相当喜欢信仰虔诚的美少女修女，毕竟要是不虔诚的话戏弄起来多没意思，可如果信仰入脑到狂信的地步，安洁莉卡会觉得很又疼，她又不信教，沟通起来很难理解对方的思维。 　　伪神。在精灵岛阿尔比恩，这是绝对不能用于形容太阳神密特拉的词汇，爱丽丝却公然这么形容，她显然属于最极端的狂信徒，不仅完全信仰自己的神，还会将其他信仰贬为异端。 　　大概是知晓安洁莉卡的想法，爱丽丝修女温柔地捧着十字架，可她朱红色的眼眸中却蕴含着平静的疯狂。 　　“神明赐予了我教化异教徒的能力喔？我会将神的恩惠展示给每一个迷途的羔羊，指引他们回归正确的道路。” 　　“那恐怕不是神赐予你的恩惠，而是冥神的诅咒。爱丽丝修女，你是得到了「刃」之勇者传承的后裔，勇者曾一度讨伐过冥神，故此冥神诅咒得到了勇者传承的后裔，当诅咒显现的时候，意味着冥神的复苏即将到来……” 　　“冥神是欺骗小孩子的传说哦。” 　　爱丽丝用极其温和的语气打断了安洁莉卡的诉说。 　　“真正的神明唯有我们的上主，我们的天父……其他的神明都是冒牌货，他们的传说根本不值得相信，像聚集七名勇者后裔去讨伐伪神，简直是小孩子的睡前童话故事。” 　　安洁莉卡瞠目结舌，她忽然意识到之前招揽勇者后裔未免太顺利了一些，「愈」之勇者和「术」之勇者的都通情达理，即便「剑」之勇者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也顺利找到了重新接替「剑」之勇者的资格者。 　　但眼前带着温和微笑的修女，与之前的勇者后裔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她全然不打算履行勇者的责任，甚至不认为冥神真实存在，将自身受到的冥神诅咒曲解成神赋予她的恩惠。 　　七名勇者之中，「刃」之勇者的确最为特殊，一度被学者认为存在的真实性有待商榷。硬要说的话，「刃」之勇者偏向于反英雄的概念，与传统意义上的勇者大相径庭，像是团队任务中总要有一个干脏活的家伙一样。 　　“看起来你受到伪神的荼毒颇深，有必要告诉你真正的信仰的伟大之处。神明创造世界与人类……” 　　思绪间，爱丽丝修女絮絮叨叨的准备开始传教，安洁莉卡急忙制止了她。 　　“先不说这些，你是不是去过妖精岛的斯莱戈？” 　　“斯莱戈？啊、是那个包容许多种族的地方？我将信仰传播给了那片土地，他们会过上受祝福的人生。” 　　“不是包容，是斯莱戈的地脉受到了改造，导致斯莱戈的妖精身体都发生了兽化的现象。你在那里留下了药水，挽救误入斯莱戈受影响的旅人。” 　　“没错，我会拯救所有人哦。无论是斯莱戈的妖精，还是不愿意接受变化的异乡人，只要有纯正的信仰，再喝下蒙受祝福的圣水，一定能得到救赎。” 　　爱丽丝修女兴致盎然地说道，安洁莉卡记得她当时留下了写满洋洋洒洒文字的传教传单，希望服用解除兽化的旅人能够皈依，并声称只有信仰了人类的神明才能生效。 　　“你当时留下的药水似乎有质量问题。” 　　“怎么会？肯定是信仰不够坚定……” 　　“和信仰没关系啦。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药水里掺杂了什么，里边有一些独特的物质，一定是那个导致了药水有副作用。” 　　“我放入了我的血液。” 　　爱丽丝修女脸上挂着纯洁无瑕的笑容。 　　“我的身体受到过神的祝福，因此我会把我身体的血液分授给迷途的羔羊，告诉他们：神永远爱着你们。如果你服用了我留在斯莱戈的药水，那么恭喜你们，姊妹，你已经永远地将死亡拒之门外了，赞美仁爱的上主吧！” 　　“将死亡……拒之门外……？” 　　“服用过我的血液的人，永远都不会死亡，您不认为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吗？” 282 不死的诅咒 　　以安洁莉卡的认知，除非是达到非凡者的领域，否则绝对不可能不死才对。不过考虑到艾克莉西娅曾发生过理论上不可能的性别转换，安洁莉卡不能武断地下定论。 　　唯一能确定的是爱丽丝修女诉说着这些的时候满脸幸福，至少她本人是这么确信的。 　　“能把你的血液给我一些吗？” 　　“当然可以，但我要先确认，您是创世与生命之神的信徒吧？” 　　人类信仰的神——耶赫稣亚，被认为是创造了世界与生命的神明。爱丽丝修女满怀期待地看着安洁莉卡，安洁莉卡想到爱丽丝修女在妖精岛上的传教，要求似乎并不严苛，妖精们仅仅为了不让爱丽丝修女而口头答应信教，而爱丽丝修女也将之视作为传教成功。 　　好，我宣布我信仰一神教。 　　“是的，我愿意以我的名誉与生命起誓，我信仰着创世与生命之神。” 　　“姊妹之间应该互相帮助，虽然不知道你用来做什么，但既然我们拥有共同的信仰，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行恶。” 　　爱丽丝修女将食指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白皙的指尖瞬间出现了刺眼的红色。表面上看爱丽丝修女有些神经大条的样子，安洁莉卡有留心观察，她有很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最标志的习惯便是笑不露齿，乍看下是完美的淑女，实际上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牙齿。 　　安洁莉卡轻易得到了爱丽丝修女的血液，紧跟着又在内心里做出了新的宣言。 　　对不起，大神耶赫稣亚，我不再信仰你了。 　　安洁莉卡的信教生涯，享年20秒钟，她自认为没有欺骗爱丽丝修女，刚才的短暂的20秒的时间里，她认真信仰了一下。 　　解析未知的魔法物质是一项复杂的工作，哪怕是老练的魔法师也需要炼金台辅助才能做到，然而魔女并不需要那些辅助，她将爱丽丝修女的血液放入口中，自身像是一台精密的分析仪器，迅速解析着爱丽丝修女的血液成分。 　　诚然爱丽丝修女留在斯莱戈的药水里同样混杂了她的血液，不过由于被大量草药所稀释，所以分析不出来什么，现在安洁莉卡得到了新鲜而又美味的爱丽丝修女的血液，自然能顺理成章地解析其中的成分。 　　假如用舌头品尝人类的血液，往往会有一种类似于铁锈般的味道，血族的血液并非如此，她们的血液味道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甜美，但实际上血族的血液乃是剧毒，是她们用于发展眷属的手段。 　　爱丽丝修女的血液中带有附加特殊效果的魔力，想来是源自于冥神的诅咒，改造了爱丽丝修女的体质。 　　“……原来是这样。” 　　安洁莉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血液的交换会导致你和其他人的生命处于接连的状态，当其中一方死亡的时候，另一方也会死亡。” 　　“可是主人，安娜记得主人说……” 　　“对。”安洁莉卡凝视着爱丽丝修女，“血族，是无法用普通手段杀死的，她们甚至连自然寿命的概念都很模糊。” 　　爱丽丝修女的微笑出现了短暂的僵直。血族与人类的教会几乎是天敌，尽管爱丽丝修女的新信仰心远比人类教会中的许多主教都要来得虔诚，可还是不得不隐藏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吸血是血族的必要进食行为，冥神的诅咒本意是诅咒你的进食，每次血液的交换都会导致你与食物产生一条看不见的纽带，当纽带的其中一方死亡的时候，另一方会感受到死亡的痛苦，仿佛死亡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身为血族的你自然寿命绝对要比其他种族来得长，因此一定会是你体验到数不胜数的死亡。” 　　倘若是自然死亡也就算了，但注定不是每个人都是安稳地寿终正寝，一旦有人死于非命，爱丽丝修女便会因为冥神的诅咒，亲身体验一次死亡，犹如无限次经历死亡却无法到达死亡的真实。 　　“可是你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冥神的诅咒，使冥神的诅咒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具体来说……变成了其中一方没有死亡的话，另一边也不会死掉。” 　　“……” 　　“主人、这似乎是善行……？” 　　因为看见安洁莉卡的表情格外严肃，安娜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看得出爱丽丝修女好像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那只能由她来让主人继续说下去了。 　　“安娜，活着，和不会死是两个概念哦。” 　　安洁莉卡说了一句听上去毫无意义的废话，而这也是安洁莉卡一开始没能理解爱丽丝修女所表达的话语的原因。安洁莉卡觉得爱丽丝修女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永远的生命是非凡者得到的升华，不可能以冥神的诅咒的形式大面积赋予。 　　解析完爱丽丝修女的血液，安洁莉卡方才知晓爱丽丝修女没有撒谎。 　　“非凡者得到的是不老与不死的永恒，要是没有不老的前提，光是不死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已经能算作是酷刑了吧。” 　　安娜是聪明的女仆，她的理解能力不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主人您的意思是……！” 　　“就是安娜所想象的那样哦。修女爱丽丝，你将诅咒的形式变更为你会感受到得到你的血液的每个人死亡的痛苦，与此同时，由于你还属于活着的状态，他们也无法到达真正的死亡。得到你的血液的人死亡之后意识不会消散，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断腐朽，哪怕是掉进岩浆里，连渣滓都剩不下，也依然拥有鲜活的意识。” 　　死亡之后意识无法消散，被动性地囚禁在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里，不能言语和呼唤，却能感受到身体逐渐腐烂。安洁莉卡认为这实在不能算作是不死的恩惠，完全是一种对死者的折磨。 　　被安洁莉卡指出了爱丽丝修女所谓的赐福的本质后，爱丽丝修女反而没有之前种族被拆穿的慌乱。 　　爱丽丝修女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在大殿堂的彩绘玻璃下散发着圣母的光辉。 　　“是啊——有什么问题呢？” 283 修女小姐不太正常 　　爱丽丝修女张开双臂，舒展开温柔的怀抱。 　　“您知道天堂吗？那是善良的人们死后会抵达的地方，没有忧虑，没有疾病，当然、也没有死亡。我觉得真正的信徒，从来不该将幸福放置于死后的天堂，上主的教诲应该是让我们将这片大地打造的如同天堂一样，而现在我拥有了能把死亡否定掉的力量，这肯定是神谕对吧？神告诉我，该由我去做，由我去把死亡从世界上抹除。” 　　“但你明显光是否决掉了死亡，没有让他们得到永远的生命。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是在拯救他们，只是让他们无法做到尘归尘土归土，不让他们从死亡的痛苦中解脱。” 　　“我会拯救大家的。” 　　爱丽丝修女依旧未曾有任何动摇，安洁莉卡觉得与其说爱丽丝修女很固执，倒不如说爱丽丝修女始终坚信着她在践行着神的意志。 　　“有一种能实现愿望的恶魔，叫做阿迦里亚·瑞普特，只要能找到那个恶魔，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阿迦里亚·瑞普特？我可不建议你去做任何召唤的尝试。” 　　安洁莉卡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事实上她刚离开迷雾山脉没多久，就遇到过一个准备复仇的女孩子计划召唤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但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的召唤仪式可不是连魔法师都称不上的半吊子就能成功的，最后自然以失败告终。 　　“不需要进行召唤啊——它已经被释放出来了。” 　　“欸？” 　　安洁莉卡从爱丽丝修女口中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 　　“大概是许久之前的事情吧，著名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所在的瓦尔斯德罗公国出现了一名堕入疯狂的吸血鬼，其实他就是被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逼疯掉的哦？我想是用于测验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的能力做导致的。” 　　由于被安洁莉卡拆穿了真实的种族，爱丽丝修女没有再继续隐瞒。 　　“因为和我是相同的种族……至少曾经是，所以我也去了瓦尔斯德罗公国，决定为曾经的同族祈祷。我在那位同族的灰烬中，发现了我一直在寻找的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的踪迹。” 　　“……” 　　关于瓦尔斯德罗公国的吸血鬼，安洁莉卡再熟悉不过，那正是「术」之勇者安托瓦内特居住的地方，瓦尔斯德罗公国的吸血鬼直接导致了安托瓦内特的弟弟路易斯的死亡，并促使安托瓦内特发挥她的魔法才能，改变了冥神的诅咒，制造了弟弟路易斯仍然存活于世的假象。 　　说起来安洁莉卡刚刚分析出爱丽丝修女同样改变了冥神的诅咒的时候，内心多少有些疑惑，冥神的诅咒不是很容易改变的东西，竟然同时有两个勇者的后裔能做到改变诅咒的效果，未免太过巧合。 　　“冒昧地问一句……你在瓦尔斯德罗认不认识一个叫安托瓦内特的女孩子？” 　　“咦？你也认识安托瓦内特？她是个好孩子哦，会认真聆听布教。” 　　然而若是同样都经过一个人之手，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该说是有因必有果，还是世界真是小呢？「术」之勇者和「刃」之勇者的后裔竟彼此相识，不过安托瓦内特应该并不怎么清楚爱丽丝修女的真实身份，诚如爱丽丝修女所言，安托瓦内特是个好孩子，她要是知道的话，当时就会告诉安洁莉卡她知道「刃」之勇者的下落。 　　“……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是相当危险的家伙，它固然拥有完成愿望的能力，但实现的方式不会遵照你想象的方式。” 　　用安洁莉卡所熟知的来形容，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类似于被黑泥污染后的圣杯，总会偏向于用十分诡异的方式实现愿望，譬如说希望世界和平什么的，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的结论会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生物，以此来达成世界和平。 　　“那是因为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是坏孩子，等到我见到它，会把正确的信仰带给那孩子，引领它走向正确的途径。” 　　“你准备向恶魔传教？” 　　“在我看来世间任何种族的区分都没有意义，唯一有价值的地方仅在于是否拥有真正的信仰，相同的信仰下，我们都是上主创造的子民，如果恶魔接纳了正信，就是我们的兄弟姊妹哦。” 　　安洁莉卡怎么想都觉得爱丽丝修女的思维实在异于常人，虽然她本来也不是人类，但一个血族拥有这样强烈的信仰之心似乎反差更为严重。 　　挺有意思的人呢。 　　安洁莉卡萌生了一种想法，既非认可也非厌恶，纯粹是感觉爱丽丝修女十分独树一帜。 　　“话说回来，您不是普通的孩子吧？品尝我的血液分析出其中的成分，还能一眼辨认出我是血族，您究竟是谁？”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直接说了这么多，你还真是神经大条。” 　　“因为我的理想并不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啊。” 　　爱丽丝修女笑盈盈地说道，她打心底深信她的所有追求都是正确的，故此哪怕不知道安洁莉卡的真实身份，爱丽丝修女也会和盘托出。 　　“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 　　爱丽丝修女睁大了眼睛。 　　教会对魔女的态度远远称不上友好，安洁莉卡倒是很感兴趣，爱丽丝修女会是怎样的态度。 　　“您果然是虔诚的信徒！” 　　“哈？这种没来由的说法到底是？” 　　“安洁莉卡……Angel！天使！是典型的被神祝福的名字！” 　　爱丽丝修女眼眸中闪烁着光芒，由衷地为安洁莉卡感到开心，她似乎完全忽略了安洁莉卡是魔女，彻底沉浸在安洁莉卡的名字偏宗教化的喜悦之中。 　　安洁莉卡无奈扶额，但爱丽丝修女的理解其实没错，老实说她的名字确实源自于教会，因为当初安洁莉卡就是被教会抚养长大的孩子，后来入学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也有教会资助的背景。 　　“那么言归正传，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没有意向去与其他勇者的后裔去对抗冥神？” 284 魔女小姐的收藏 　　“冥神本身就是虚构出来的伪神，我没有必要去对抗不存在的神明啊。” 　　爱丽丝修女固执己见，平心而论坚持神明是虚构的人不常见，但爱丽丝修女恰好属于其中之一，她狂热的信仰促使她坚信除了她信仰的神，其他神都是冒牌货。 　　看来是没有办法顺利劝说她去对抗冥神了。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安洁莉卡没有继续坚持，安娜略微感到困惑，她知道主人非常重视寻找勇者的后裔。 　　“差不多也该到下午茶时间了呢，安娜。” 　　安洁莉卡忽然这么说道，并从她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茶具。安娜并不清楚安洁莉卡准备做什么，只是一般来说，下午茶的的茶具都应该由女仆负责置办，没有占用主人宝贵的私人空间的道理。 　　但安娜不会询问主人的用意，她熟练地开始准备下午茶。 　　爱丽丝修女见状打算重新进行祷告，每当到达圣地，爱丽丝修女都习惯于在圣地进行漫长的祈祷，希望通过祈祷的方式来让神圣的光辉净化自己的灵魂。 　　然而，爱丽丝修女忽然注意到了某个地方——安洁莉卡手上的茶杯。 　　以造型而论实在与茶杯相去甚远，更偏向于酒杯，但那古金色的外表，精雕细琢的纹饰，都可以看出它绝对有不简单的来路。 　　“那、那是……？！” 　　“怎么了？” 　　“圣杯！那绝对是圣杯吧！” 　　剑与魔法的世界同样存在着圣杯，不过圣杯的概念是圣人所使用过的酒杯，人们往往认为它被神所赐福，因此将之视之为圣物。 　　“其实是假冒仿制的圣杯。” 　　“这样啊……才不对！” 　　爱丽丝修女甚至像发脾气的小女友一样跺了跺脚，看上去非常焦急。 　　“我愿以神之名起誓，您手上的圣杯大概率是真货！色泽、质量、外形，从哪个角度看都远远超出了仿制品的范……哇啊啊啊啊啊……” 　　爱丽丝修女宛如在鬼屋遇到鬼魂捂脸尖叫，安娜根本没有听爱丽丝修女的解释，将茶水倒入安洁莉卡手中的圣杯里。 　　安洁莉卡优雅地抿了一口，爱丽丝修女两眼一黑，险些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您、您怎能如此亵渎圣物……” 　　“我都说了是仿制品。” 　　“不！绝对是真……请把它交给我！” 　　爱丽丝修女甚至不由分说地准备上前抢夺，安娜果断拦住了爱丽丝修女。 　　“修女大人，请您自重。您也不想在神圣的殿堂里犯下强夺的罪孽吧？” 　　“呜……天使小姐，圣物应该上交会教会，由教会保管。” 　　爱丽丝修女踌躇了一下，觉得安娜说的有道理，况且她真的认为安洁莉卡是有着忠实信仰的姊妹，那么就更不能使用暴力了。 　　“天使小姐？我喜欢这个称呼。” 　　安洁莉卡眉开眼笑，有一种说法是她的名字安洁莉卡源自于天使，因此也被认为是教会才会取的名字，至于是真是假安洁莉卡没兴趣探索，但她自认为她完全吻合天使的印象，美丽而又圣洁。 　　“如果爱丽丝小姐是我的朋友，凭借这个称呼，能让我开心到把仿造品的圣杯送给你做礼物哦？” 　　“真、真的吗？！” 　　“我是说，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可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但我们都是信仰着上主的姊妹……” 　　“一码事归一码事哦。” 　　安洁莉卡笑眯眯地回绝了爱丽丝修女，那份纯真无邪的笑容不禁让人深信，她从来没有动过什么歪念头。 　　爱丽丝修女陷入了沉思，安洁莉卡不愿意交出圣杯……怎么办？她确信安洁莉卡手中的圣杯是真货，要是不能把圣杯上交给教会，爱丽丝修女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尽管对血族而言夜晚才是她们的白天，爱丽丝修女纯粹是凭借着信仰之心将她的生物钟颠倒，调整到与人类一致。 　　是朋友的话，愿意送给你做礼物。 　　安洁莉卡的魔音缭绕在爱丽丝修女耳畔……对，她坚信那是仿造品，那么只要能和她成为朋友，就有机会通过赠礼的方式得到圣杯。 　　话是这么说，但带着不纯目的去接近一个人，爱丽丝修女的内心备受煎熬，仿佛她的灵魂已经被打上了有罪的标签。 　　啊啊……上主请饶恕我这个罪人，我都是为了回收圣物…… 　　“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们完成朝圣后准备去哪里呢？我们身在异国他乡的土地，应该互相帮助。” 　　“我们的计划是去精灵岛的南方。” 　　找到「刃」之勇者的后裔爱丽丝修女之后，安洁莉卡来精灵岛的主要目标基本只剩下目前尚未有线索的「弓」之勇者的后裔了，当然有时间的话，安洁莉卡更想和她的老情……老朋友重新小聚一番，而她的旧友基本都是南方精灵。 　　“太好了，我也准备去精灵岛南方。” 　　“哦？真的吗？你不准备先在精灵岛北方传教？” 　　“先去哪里都一样啦。我没有撒谎哦，我确实准备去精灵岛南方。” 　　只不过先后顺序有所调转，嗯，没有撒谎，没有撒谎…… 　　爱丽丝修女在内心中为自己开脱，严格意义上讲宣誓将此身奉献给神的修女不能撒谎，不过显然爱丽丝修女有自己灵活的道德标准，否则她是没有办法隐藏自己血族的身份的。 　　看着爱丽丝修女努力营造出这么巧我们顺路的氛围，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 　　上钩了。 　　实际上爱丽丝修女的判断并没有错，安洁莉卡掏出来的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真圣杯，当然它没有实现任何愿望的功能，仅仅是符合教会对圣杯的定义：被圣人使用且祝福过的酒杯，它的收藏价值要更大于实际用途吧。 　　魔女曾一度踏足世界各地，她其实不是什么狂热的收藏狂，但漫长的岁月累积下来，她的收藏室里依然有着许多珍藏，偶尔有那么几件教会视角中的圣物，自然也是理所应当。 　　“既然这样，接下来在精灵岛上的日子，请多指教。” 285 【魔女与永不停止的精灵】 　　和信仰虔诚的狂信徒一起生活是怎样的体验？安洁莉卡自认为颇具发言权，当年就读于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期间，由于学校本身有宗教背景，因此不少女孩子都是信徒。 　　安洁莉卡对宗教没什么兴趣，但她对此并不反感，她反而觉得一本正经信教的女孩子戏弄起来非常有意思，人的身体总是比嘴巴诚实，饥肠辘辘的时候嘴上再怎么说不想吃东西，肚子依然会发出无慈悲的呼唤。 　　安洁莉卡之前认识的维多利亚小姐正是如此，爱丽丝修女在她的基础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生活非常自律，每天安洁莉卡还没睡醒的时候她就会起来祷告，晚上也是按时睡觉，属于那种学校里老师非常喜欢夸奖的模范好学生。 　　所以说…… 　　戏弄起来一定会很有意思。 　　离开圣约翰斯顿后，由安洁莉卡和安娜主导，一行人踏上了从精灵岛北方南下的旅程。 　　“爱丽丝小姐是正统的神职人员对吧？” 　　“是的，我将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奉献给了神。” 　　路途上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谈到自己修女的身份，爱丽丝修女打心底感到荣耀，甚至有些傲慢地挺起了胸。因为爱丽丝修女身上的修女服不怎么清心寡欲的缘故，这个举动更加凸显她丰满的上围。 　　越看越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修女服……尤其是腹部的地方，隐约能看见肚脐的轮廓，实在是有些……不过安洁莉卡不会提醒爱丽丝修女，她非常喜欢。 　　“神职人员是不是有义务聆听迷茫的人的忏悔呢？” 　　“严格来讲那是属于神父的工作……但是真正献身与神的修道者绝对不会对失去前进方向的羔羊视而不见。” 　　爱丽丝修女温柔地伸出手，背后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如果天使小姐想要忏悔的话，我愿意倾听您的烦恼。” 　　“不是我的烦恼，是我的一位朋友，她始终在为某件事而苦闷不已，于是向我进行倾诉，但我没有办法帮助到她，要是能得到指引，她肯定就不会再继续迷茫下去了。” 　　爱丽丝修女微微一笑，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指你自己？ 　　虽说以貌取人的话爱丽丝修女有点像是胸大无脑的模样，不过语言方面的艺术她姑且略知一二，实际上她以前也聆听过许多人的忏悔，许多对忏悔的内容羞于启齿的人，都会采用“我有一个朋友”的说辞，但其实这个朋友是虚构的，里面的主人翁正是忏悔者本人。 　　爱丽丝修女不会道破，教会的忏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无论忏悔的内容有多离谱，都不允许告诉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罪犯，按照教会的逻辑，罪人的忏悔乃是向神忏悔，神父无非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罢了，爱丽丝是修女而非神父，可信仰虔诚的她又怎么会破坏规矩？ 　　“请向我倾诉吧，仁慈的上主会为你的朋友指明道路。” 　　“是关于感情的问题。” 　　爱丽丝修女点了点头，对此她见怪不怪，许多忏悔的内容都是感情问题，像什么明明结婚了却和别的家庭有了关系，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什么的，爱丽丝修女聆听过许多相关的祷告。 　　“我的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为此她很是烦恼，到底该怎么样才好呢？” 　　“您的那位朋友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 　　“是女孩子。” 　　“女性想要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您说她爱上的是不该爱上的人，上主曾言每一对婚姻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在神明前面宣誓，便等于得到了赐福。您的朋友想必也是有着信仰的人吧，她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不，不是修女小姐想的那样。” 　　爱丽丝修女微微一怔，说到爱上不该爱上的人，最先想到当然爱上了有家室的人，包养情妇在贵族中颇为常见，但从伦理与法律上来说都遵循着一夫一妻制。 　　不是那样？难道……是更为有违道德的……？ 　　爱丽丝修女以前也聆听过禁忌的忏悔，说是爱上了自己的兄弟什么的，一旦公开理当被所有人蔑视，于是只能来找神职人员忏悔。 　　“……上主创造了人类，而最初只有男性，仁慈的上主觉得自己的孩子太过孤单，于是便用最初的人类的肋骨创造了他的伴侣，也就是女性。他们是最初的夫妻，话虽如此，女人本身就是从男人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他们的后代会觉得近亲之人如此亲切，并非毫无依据。但广袤的天空下永远不止一个相契合的灵魂，或许彼此走得更远反而能发现新的天地。” 　　“有道理。” 　　安洁莉卡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还没等爱丽丝修女舒口气，安洁莉卡又否决了。 　　“但也不是这样哦？” 　　“欸？” 　　爱丽丝修女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了，莫非是门不当户不对？假如是身份上的差异，固然会受到万般阻挠，但也不至于到不应该爱上的程度？ 　　爱丽丝修女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试探性地询问。 　　“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这样啊……咦？不对，您的朋友是……？” 　　“嗯，也是女孩子。” 　　与安洁莉卡轻描淡写的态度相反，爱丽丝修女完全陷入了exe程序未响应的状态。 　　“那……这……呃呃……请允许我消化一下……” 　　“简单来说是对帅气小哥有兴趣同时，更喜欢可爱的、香香软软的美少女。” 　　“………………………………” 　　爱丽丝修女凝视着安洁莉卡笑眯眯的表情，她突然开始怀疑起了某件事。 　　天使小姐所说的这个朋友……是真实存在的吗？ 　　以爱丽丝修女的经验而谈，多半是不好意思描述忏悔的内容，于是虚构出一个朋友来谋求心理上的安稳，可如果天使小姐口中的朋友并不存在，其实是在说她自己…… 　　那我的处境，不是很微妙吗？ 286 吸血鬼修女不擅思考 　　爱丽丝修女不会像安洁莉卡一样自我感觉格外良好，但她平时从旁人的夸奖、艳羡、乃至于是嫉妒的评价中，都能明确认感受到，她无疑属于美女级别。毕竟有血族的底蕴存在，爱丽丝修女只要稍微注重一下最基本的打扮，在任何一座城市里都会脱颖而出。 　　换句话说，爱丽丝修女姑且有她属于美女的自觉，年龄的话、血族的寿命比较特殊，不能单纯依靠外貌来判断年龄，不过爱丽丝修女的实际年龄也恰好属于少女的年龄阶段。 　　也就是恰好符合安洁莉卡所描述的狩猎范围，完全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爱丽丝修女难以理解女孩子为什么会对女孩子感兴趣，这分明……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血族以鲜血为食，虽说吟游诗人的作品充斥着对血族的诋毁与污蔑，但其中某些内容并非纯粹的空穴来风，譬如血族喜好啜饮少女的血液。 　　原理有点类似于献血，肥胖、体质虚弱之人不适合献血，同理这些人在血族的视角中血液质量不佳，倘若是健康之人，他们的血液才会得到血族青睐，尤以少女的血液最为鲜美。 　　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女性血族亦是如此，她们不会觉得男性的血更鲜嫩可口，同样喜好少女的血液，爱丽丝修女从进食的角度去思考，貌似能稍微理解安洁莉卡的想法。 　　但……进食和爱是不一样的，就像不会有饿狼去爱上绵羊，因为那充其量只能算是食物。 　　不行不行。不要胡思乱想。 　　爱丽丝修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往好的地方想，有可能纯粹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天使小姐真的有一个喜欢女孩子的朋友呢？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自作多情了吗？ 　　安洁莉卡摆出一副丝毫不知道爱丽丝修女内心陷入了挣扎的表情，更加动摇了爱丽丝修女，使她无法确定安洁莉卡所说的朋友是否真实存在。 　　当然、一切都是安洁莉卡有意为之，她以前有和血族打过交道，了解血族的特质。 　　这么说吧，血族的肉体构造与人类几乎是一致的，然而血族的繁衍方式却极其特殊。不同于魅魔与任何物种都不存在生殖隔离，血族是纯粹可以做到单性繁衍的种族，他们肉体构造上的性别差异仅影响习性，无论男性血族还是女性血族，都是通过初拥的方式发展眷属。 　　某种程度上，血族的爱情观不会受性别拘泥，因为性别于血族没有实质上的意义，爱丽丝修女极力向人类靠拢，但她的种族始终都是血族。 　　故此安洁莉卡提出的问题，一定会影响到爱丽丝修女。 　　“该怎样做才好呢？修女小姐？” 　　“嗯……” 　　爱丽丝修女踌躇片刻，决定还是视安洁莉卡真的有个为情所困的朋友。爱丽丝修女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该怎样去为迷途的羔羊解惑。 　　此前爱丽丝修女所做的任何告解，都是基于爱丽丝修女的信仰，以及发自她心底的想法，然而这一次却产生了冲突，以爱丽丝修女的信仰的角度去思考，神明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如果不互相结合，性别之分便失去了意义，可是从爱丽丝修女自身的种族考虑……或者说，自己去换位思考…… 　　我会选择什么？ 　　爱丽丝修女沉默不语，老实说……女孩子更让爱丽丝修女有好感，不过那怎么想都是出自于食欲…… 　　正当爱丽丝修女陷入混乱的时候，安娜忽然跑到了前方。 　　“什么人？报上名来。” 　　“欸？” 　　“好像有敌人。”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地说道，安娜会负责保持警戒工作，而事实证明安娜的感应并没有错，前方果然有人拦截住了几人的去路。 　　一位高等精灵站在路中央，明显来意不善，令安洁莉卡感到意外的是精灵的装扮，精灵素来擅长使用弓箭，她们的观念与兽人截然相反，兽人崇尚短兵相接与肉搏，认为这才是真汉子之间的对决，精灵则觉得近距离交战实在难称优雅，在精灵岛上舍弃弓选择近战武器甚至会被歧视。 　　北方的高等精灵是喜欢歧视的精灵中的佼佼者，但眼前的精灵却丝毫不见使用弓箭的迹象，她手中的武器赫然是一把单手刺剑，身上的穿着也不是游侠的轻装，而是典型的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防护能力的轻甲，其覆盖的面积与其说是为了实用，更像是为了符合美感设计出来的仅在RPG游戏里才会出现的盔甲。 　　“终于让我等到了，人类！” 　　精灵骑士兴致勃勃，对安娜的警戒熟视无睹。 　　“长话短说——来决斗吧！” 　　“……抱歉，安娜听不懂您在讲些什么。” 　　“咦？你不知道决斗吗？明明是人类却不知道的决斗，真是有够好笑的。”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精灵骑士一甩飘逸的青翠色长发，一副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样子。 　　“没办法，让心地善良的瓦伦娜大人来为你讲解一下好了。所谓决斗，是指赌上荣誉进行的一对一的战斗，很简单易懂对不对？” 　　“原来如此，感谢瓦伦娜大人的教诲。” 　　安娜依旧略显困扰。 　　“但恕安娜直言，安娜没有与陌生人决斗的理由。” 　　“正常来讲受到决斗的邀请，人类不都是应该同意么？” 　　自称瓦伦娜的精灵感到费解，安洁莉卡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沉浸在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里无法自拔。 　　爱丽丝修女终于有了理由不用去思考安洁莉卡的忏悔该如何处理，她拍了拍手掌，来到瓦伦娜面前带着亲切的笑容解释道。 　　“蒙上主祝福的瓦伦娜大人，您是在以骑士的名义发起决斗吗？” 　　“没错。” 　　“那么双方的地位必须要对等才可以喔，否则无法算做是充满荣誉的决斗。” 　　“……好麻烦啊。我只是想决斗而已。” 　　瓦伦娜似乎有些不耐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似乎对决斗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快，心心念念决斗的瓦伦娜把目光放在了安娜的女仆装上。 　　女仆……对了，如果侮辱她的主人，她肯定就愿意决斗了吧？ 287 魔女小姐与决斗精灵 　　“你说没有接受决斗的理由……这个如何？那边的那位！” 　　瓦伦娜忽然用手指着安洁莉卡，修女不可能雇佣仆从，因此不用猜想都知道安洁莉卡绝对是安娜的主人。总不可能女仆是野生的吧？未免太过无厘头了。 　　“我？” 　　“对，就是你……年轻人！” 　　瓦伦娜中气十足地吼道，安洁莉卡难免有些哭笑不得，以她的年龄被叫做是年轻人实在是……不过她目前的外表确实会被当做是年龄不大的小孩子。 　　然而瓦伦娜却有些惊讶安洁莉卡毫无反应，按照精灵的习俗，她们被骂年龄小反而是一种侮辱，但是这套在人类思维的魔女身上明显不适用。 　　“小美女！” 　　“嗯……所言极是？” 　　安洁莉卡觉得她更符合大美女的称呼，但眼下的形态要求不了更多。虽说瓦伦娜毫无征兆地夸了她一句有些令人没有头绪，不过安洁莉卡对于夸赞一向来者不拒。 　　瓦伦娜略微手足无措，安洁莉卡丰富的阅历发挥了作用。 　　“话说你是不是准备激怒我？” 　　“唔唔……” 　　瓦伦娜着实没有太多羞辱他人的经验，反而被安洁莉卡戳中了痛点，要是光明正大的承认，丢人现眼的就是她了。幸运的是安洁莉卡对美少女从来都很宽容，非常友善的提出了建议。 　　“如果你打算激怒我的话，这种时候应该说矮冬瓜之类的词比较适合。” 　　“我、我才不用你教我……” 　　“稍等。瓦伦娜大人，您难道刚才在尝试激怒我的主人吗？” 　　安娜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个问题她可不能视而不见，尽管瓦伦娜笨拙的激怒一点效果都没有，然而光是有试图侵犯主人的想法，就已经触及到了安娜的防区。 　　“对……这样一来，你就有接受决斗的充分理由了吧？” 　　“确实如此。” 　　安娜之前没看出来瓦伦娜是在激怒安洁莉卡，既然事已至此，安娜认为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不行，安娜。” 　　“主人，请相信安娜。” 　　“我倒不是担心安娜会输啦，但那个精灵不是也说了吗？决斗要赌上一些什么东西才行。你渴求决斗胜利的荣誉，与之相对应，我们也得有所图谋才行，你不觉得这样才算是对等么？” 　　“……莫非你们准备把我带走去做奴隶？！我有恋人了哦！” 　　“我建议你少看点「青」的小说。” 　　话是这么说，安洁莉卡其实没有什么好管瓦伦娜索要的东西，她会提出要求仅仅是不想吃亏而已。 　　至于具体要向瓦伦娜提出什么要求…… 　　“我可以代替你提要求么？” 　　爱丽丝修女试探性的问道，她看出了安洁莉卡的踌躇。 　　“可以是可以……你准备进食？真过分啊，我还以为你会考虑一下我呢。” 　　“才没有。血族一次进食可以维持好几天的能量……欸？天使小姐难道愿意被吸血？啊啊……天使小姐果真是天使本尊降临到人间吧……” 　　安洁莉卡以前参加过的冒险团里亦有血族，可惜的是后来她在追求魔法的奥秘的道路上迷失了自我，最终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曾经在冒险团的时候，安洁莉卡和团队里的女孩子们普遍都很聊得来，包括那名血族少女，也体验过被吸血是什么滋味。 　　民间流传的故事通常都认为血族的吸血行为会致死，严格意义讲不能说是完全错误，只不过为了塑造吸血鬼的可怕，往往会进行过度的妖魔化。血族的吸血行为是否致死纯粹取决于血族自己，血族有意为之的话的确可以致死，但她们一般来说不会用吸血行为杀人，就像人类想要杀人的话，优先选项肯定不会是用嘴巴把别人咬死，用进食的方式去杀人，未免太奇怪了。 　　相反血族的吸血行为有另一项副作用往往会被忽视，假如长期被吸血，即便血族没有选择将对方变成眷属，也对会血族形成一定程度上的以来，根据安洁莉卡的分析，血族的吸血行为会导致人体内的激素活性化，产生成瘾性，简单来说、其实微妙的比较舒服。故此，血族有意的话，可以做到将吸血变成友好行为。 　　尤其血族自带颜值滤化效果，安洁莉卡自然乐于接受。 　　“你有什么想向瓦伦娜索求的吗？” 　　“我能感受到……她的灵魂正在迷茫。我认为瓦伦娜大人执着于决斗，背后必定有她的理由，我的使命是将她引领回正途。” 　　爱丽丝修女带着热切的目光说道。 　　不过爱丽丝修女的说法确实有道理，瓦伦娜对决斗一事超乎执着，以精灵的性格，很难想象会如此一腔热血，背后多半是真的有原因吧，以安洁莉卡的习惯来说不会去主动询问，但爱丽丝修女有意介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好吧，随便你。” 　　“赞美上主！” 　　爱丽丝修女随口立刻向瓦伦娜转述了她们的请求，若是安娜取胜，瓦伦娜就必须要将为什么像个土匪一样拦路决斗的理由和盘托出。 　　瓦伦娜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不会输的。” 　　“请赐教。” 　　安娜也认真了起来，一是必须要让瓦伦娜知道不能随便羞辱她的主人，二来她现在代表了主人出战，绝对不能输。 　　于是—— 　　瓦伦娜就被安娜给秒了。 　　“啊……” 　　安洁莉卡稍稍有些吃惊的样子。 　　并非是略过了什么，战斗实在乏善可陈，仅仅一个照面，仅仅一个回合，安娜的锁链如同她的手指一样灵巧，轻松避开了瓦伦娜的刺剑，直接击中了瓦伦娜的额头。 　　安娜有想要教训一下瓦伦娜的意图……没想到直接把瓦伦娜打晕了过去，硬要说的话安娜的锁链直接打到脑袋上自然会导致晕厥，安娜没有料到的是瓦伦娜居然菜到了毫无防备手段，甚至未能做出任何反应，很难说瓦伦娜是否达到了魔法师的水准。 　　好端端的决斗一下子变成了救济的比拼，爱丽丝修女和安娜慌忙给人事不省的瓦伦娜进行治疗。 288 锐利的剑 　　时常会有人认为治愈类型的魔法能够对亡灵和血族造成伤害，一方面来自于教会塑造自身形象的宣传，另一方面圣光的魔法确实能猎杀亡灵，但对血族的伤害往往做过夸张化处理。 　　治愈魔法对血族能够造成伤害确有其事，只不过不可能像流传的故事里那样触之即死，大概是会被滚烫的热水烫伤的程度，看似是在身体上会留下永久印记的伤害，然而血族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她们的身体上是不会留下伤痕的。 　　可就像安洁莉卡虽然不会死亡，却也会尽量避免自身重置，毕竟死亡的痛苦安洁莉卡依然能感受得到，爱丽丝修女亦是如此。 　　爱丽丝修女释放着治愈魔法的同时，治愈魔法也在不断伤害她作为血族的肉体，同时又在不断进行自我愈合，手指上出现烧伤的痕迹，又马上以血族的体质自我治愈。爱丽丝修女始终挂着微笑，看起来不像是在故作坚强。 　　说起来，安洁莉卡破解冥神的诅咒时对冥神施加的诅咒略有研究，艾克莉西娅所经历的诅咒严格意义上是反转效果，毕竟没有办法保证「愈」之勇者的后裔一定是女孩子，搞不好是男妈妈也是有可能的。 　　根据安洁莉卡的分析，假如「愈」之勇者的后裔是男性，那么冥神的诅咒会将之反转，变成下半身是女孩子的形态。由此可见，冥神的诅咒想来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而这也就意味着，存在着一种可能……爱丽丝修女有着与无痛症相似的症状。 　　她本该体验到与她建立起因果之缘的人死亡时的痛楚，可爱丽丝修女对此丝毫不介意，从那时起安洁莉卡就有所怀疑了，她在体验死亡方面有十足的发言权，她确信不可能会有人习惯死亡的滋味，除非精神存在异常，亦或者就是对痛苦淡漠。 　　爱丽丝修女的治愈魔法起到了成效，没过多久瓦伦娜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我这是……？” 　　“你刚才向我的女仆发起了决斗，之后不幸落败。” 　　“……啊。” 　　瓦伦娜张了张嘴，看上去没有被一下子打到失忆实属万幸。 　　“不算！” 　　“欸？” 　　“她……她的武器太怪异了，所以不算！” 　　瓦伦娜的眼神飘忽不定，虽说精灵有时候傲慢的没什么道理，但瓦伦娜应该也知道她并不在理，完全是在嘴硬罢了。 　　硬要说的话，锁链的确不是什么正常武器，安娜的锁链某种程度上算是她的身体的一部分，故此能发挥出远超常理的机能。 　　“那么你的意思是想重新再比试一场？”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一开始没解释清楚，决斗是三局两胜制，并不是我反悔。第二局有新的规则，必须使用相同的武器：剑。” 　　安娜与安洁莉卡对视了一眼，在得到主人的许可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抱歉，安娜没有别的武器，这样瓦伦娜大人是否愿意接受？” 　　安娜操控锁链形成剑的形状，随后轻轻吹出一口气，冰层覆盖到锁链上，使其固定成为冰封的得剑刃。 　　“嗯嗯，没问题！” 　　安娜自称没有其他的武器给了瓦伦娜莫大的信心，她觉得安娜一定不擅长使用别的武器，只要把安娜拉到她的领域里，决斗取胜绝对是轻而易举。 　　第二轮决斗开始了，安娜手上的冰剑看上去异常沉重，然而安娜看似纤弱的手腕却没有丝毫不适。 　　“真的可以吗？” 　　退避到安洁莉卡的爱丽丝修女尽显担忧，划着十字祝愿两人不会负伤。 　　“没事啦，安娜很有分寸……” 　　“呜哇？！” 　　“你看吧。” 　　瓦伦娜手中的刺剑被安娜挑飞，其本人也踉跄着跌倒在地，安娜用冰剑指着瓦伦娜的咽喉，宣告了她的胜利。 　　两人都没受什么伤，或者说场面实在是一边倒。 　　“你……你难道是舍弃了骑士身份的女仆……？” 　　“瓦伦娜大人多虑了呢，安娜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女仆，仅仅具有主人需要对练时能应对程度的剑术。” 　　安娜如实答复道，她是以万能为标准被设计出来的，因而很多看上去与她不相干的事安娜都能应付得来，安娜的魔力消耗极为庞大也有搭载内容过多的缘故在其中。 　　但即便是对练程度的剑术，安娜也足以击败瓦伦娜。 　　瓦伦娜咬了咬牙，按理说她该认输了才对，岂料她又重新站了起来，表情微妙的有些悲凉。 　　看来她执着于决斗背后的确有什么原因……虽说安洁莉卡不感兴趣，奈何看上去瓦伦娜是那种没完没了类型的女人，不好好处理可不行。 　　“三局两胜制，安娜已经赢了两局……不过，第三局依然有必要进行。毕竟如果你取胜，那也算作是赢下了其中一场，和直接落败两场是不同的。” 　　“呃……对，就、就是这样……” 　　瓦伦娜重整旗鼓，她确实有必须取得决斗胜利的理由。 　　既然安洁莉卡都这么说了，聪慧的女仆不可能看不出主人的弦外之音。 　　“那么，我们的第三局以魔法作为较量，如何？” 　　“好。” 　　瓦伦娜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也没底，她不是什么优秀的魔法师。 　　干脆一开始就拿出王牌……！ 　　这么想着的瓦伦娜在第三回合的较量中抢先发动了魔法。 　　“黄金（Citrinitas）序列六·魔力装填！” 　　魔力在瓦伦娜手中形成实体，飞向安娜。黄金（Citrinitas）序列六的魔力装填是魔法师最常见的攻击手段，简单易懂来描述的话就是魔力弹，将魔法炼制成有形的能量发起的攻势。尽管没有华丽的效果，却是方便好用的魔法，人类大陆上有不少魔法学院都将能否习得魔力装填魔法视作从魔法学徒登上魔法师的基准。 　　“黄金（Citrinitas）序列六·魔力装填。” 　　安娜使用了和瓦伦娜相同的魔法，她是后发，咏唱的速度却更快，赶在瓦伦娜的魔力弹命中之前完成了咏唱。 289 精灵的恋人 　　瓦伦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多少有一些魔法常识，了解咏唱速度更快意味着什么。魔法的咏唱是为了完成魔法，同时也是为了确保稳定性，擅自缩减咏唱的时间会带来魔法发动失败以及魔力暴走的可能性，而后者会伤及魔法师本身。 　　换言之倘若遇到魔法咏唱时间更短暂的魔法师，基本意味着对方的魔法才能在自己之上。 　　要输了。这是瓦伦娜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来的想法。 　　“啊……” 　　但耳边传来的却是安娜的叫声……并没到惨叫的程度，大概是不小心跌倒时的呼声，总之可以认为是安娜遇到了情况。 　　瓦伦娜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竟是安娜以鸭子坐的方式着地，面露沮丧之情。 　　“看来是瓦伦娜大人更胜一筹。” 　　“咦？莫、莫非……” 　　“你赢了。” 　　安洁莉卡宣告了瓦伦娜的胜利，既然瓦伦娜都吓得闭上了双眼，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安娜将魔力装填魔法调整到基本与瓦伦娜相匹配的程度，然后顺势一倒。 　　只不过……瓦伦娜的魔法似乎有些…… 　　瓦伦娜花费了足足有半分钟时间才醒悟到她获得了胜利，兴奋地跳了起来。 　　“赢、赢啦！还有九十九胜！” 　　“呃……瓦伦娜大人，您难道还要再比试九十九次吗？” 　　“我只会从相同的人那里获取一次胜利。不过……” 　　瓦伦娜目光灼灼地看着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大有一副豪取三胜的势头。 　　但瓦伦娜的歹念立刻遭到了安娜的反对。 　　“我拒绝。您不能与主人决斗。” 　　“为、为什么……” 　　瓦伦娜好像被安娜的气势给唬住了，说到底瓦伦娜的实力不可能危害到安洁莉卡，但哪怕瓦伦娜人畜无害，安娜也不会随便纵容有人去挑战她主人。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决斗已经结束了哦。” 　　爱丽丝修女来到中间进行劝架，随后带着无比亲切的笑容面向瓦伦娜。 　　“恭喜您，在神的注视下取得了一场宝贵的胜利。不过决斗是三局两胜制，从最终的结果来看，应该是我们向您索取战利品。” 　　“愿赌服输，你们是准备要索要什么来着？”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忧虑。我能感受到，瓦伦娜大人的灵魂正在渴求着救赎，洗涤灵魂中的罪，正是身为神的仆人的我的使命。” 　　“修女小姐想问的是你执著于决斗的理由是什么。” 　　安洁莉卡精简了一下爱丽丝修女的答非所问，和宗教观念根深蒂固的人交流必须要掌握一些技巧。 　　瓦伦娜恍然大悟，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私。 　　“我需要一百次决斗的胜利，来为我的名誉镀金。” 　　“您的灵魂依旧在呼唤呢，无论是怎样的苦难，向着神明忏悔都能得到真正的救赎，神始终注视着祂所爱的世界……” 　　“她想说的是背后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与其说爱丽丝修女抓不住重点，倒不如说她的思维逻辑正是如此。 　　提到为何执着于决斗的原因，瓦伦娜一反常态的有些腼腆。 　　“因为……是约定。” 　　“约定？” 　　“我和我的恋人的约定，等到彼此功成名就，再一起邀请身边的人为我们的婚礼送上祝福。” 　　“瓦伦娜大人成名的方法是完成一百次决斗？” 　　“没错……我很憧憬人类骑士的决斗文化，可惜我的故乡将之视为糟粕。幸运的是我的恋人始终支持着我，告诉我喜欢的话就去尝试好了。骑士需要决斗来提升自己的名誉，等到我赢下一百次决斗，一定能成为合格的骑士。” 　　瓦伦娜提到她的恋人时满面红光，想必她的心底满满的都是对恋人的爱意。 　　“您一直待在这里，等待着决斗者的到来么？” 　　“是啊，我们当初就是这么约定的，我在这里等待过路的骑士，向过路骑士赌上名誉发起挑战。但很久都没有骑士路过，我等的有些不耐烦，所以降低了标准，是个人类也可以。” 　　精灵是没有骑士文化的，故此瓦伦娜不会向精灵发起骑士挑战。严格意义上讲安洁莉卡她们也很难算作是人类，爱丽丝是血族，安娜是人偶，安洁莉卡的话，虽然她本人没有舍弃过人类的身份，可旁人都会认为得到了永远生命的魔女不能算做人类。 　　瓦伦娜决斗的理由简单而充分，尽管会给别人添不少麻烦。 　　……如果不是发生在这里，安洁莉卡她们绝对会这么想。 　　有一个奇怪的漏洞。 　　“为什么要在阿尔比恩岛与人类骑士决斗？” 　　爱丽丝修女说出了她们共同的疑惑，这实在是难以理解的行为，精灵岛天生是对外来访客不友好的，怎么可能允许人类骑士轻易踏足精灵岛？如果是考虑到精灵不喜欢离开阿尔比恩岛才选择在故土挑战人类骑士，那一百个目标未免太过夸张，缩减到十个都嫌多。 　　不管从哪个角度思考，在精灵岛挑战一百名人类骑士，都完全是个逻辑不通顺的约定。 　　况且瓦伦娜战胜安娜看上去还是瓦伦娜的首胜……她究竟在这里等候了多久？即便精灵的寿命偏长，漫长且根本看不见尽头的等待依然是没有意义的。 　　瓦伦娜微微一怔。 　　“当然是因为……咦？阿尔比恩岛是我们的精灵的岛屿……好奇怪啊，在这里和人类决斗什么的……呜……！” 　　瓦伦娜忽然捂住了头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果然是这样。” 　　安洁莉卡发动中枢神经抑制魔法为瓦伦娜止痛。 　　“你受诅咒了，精灵小姐。” 　　【魔女TIPS】 　　“让我来形容一下其他非凡者给我的感觉？嗯……也不是不行。把「白」放到最后说起好了。 　　那么首先是我们年龄中最小的「紫」，他是那种责任心比较重的人吧，觉得自己得到了近乎永远的生命，就理应去做一些人类短暂的寿命中做不到的事。 　　我不讨厌「紫」哦，说到底我当初也像个傻瓜一样。” 290 永无尽头的等待 　　“诅咒？天使小姐是怎么……” 　　“从她的魔法咏唱里判断出来的。” 　　安洁莉卡耸耸肩，仿佛这只是一样毫不起眼的技巧。 　　熟识音律的人能从其他人的演奏中判断出对方是否有错误，魔法师亦是如此。魔法学院中资深的导师能够从咏唱中推断魔法学徒对魔法的把握是否精湛，而能够从咏唱中判断出经受诅咒影响的魔法师，世界上仅有寥寥数人。 　　安洁莉卡恰好位列其中。 　　在瓦伦娜咏唱魔法的时候，安洁莉卡就注意到了，瓦伦娜的魔法咏唱中存在不和谐的字节，她的身上背负着诅咒，才会导致这种现象发生。 　　安洁莉卡来到瓦伦娜面前，她因为痛苦而半蹲下来，以至于身高缩水后的安洁莉卡依然能触碰到瓦伦娜的额头。 　　通过强化中枢神经抑制魔法的方法来让瓦伦娜冷静，紧跟着安洁莉卡开始破解瓦伦娜身上的诅咒，虽说诅咒为了不被化解总会设置一些类似于防火墙的防御措施，但在安洁莉卡面前都不值一提。话是这么说，安洁莉卡还是很小心谨慎的，毕竟不能判断出施咒者的用心，下咒折磨受害者又将防护程序设置为自爆是很常见的做法。 　　“……哦？” 　　“天使小姐？” 　　安洁莉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爱丽丝修女，她首先确认了一下瓦伦娜的状态。瓦伦娜双目无神，如同正在重新设置程序的人偶那样，基本处于待机状态。 　　“我大致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简单来说，瓦伦娜的恋人，其实已经过世了。” 　　“欸？！” 　　“过去，瓦伦娜因为阅读了有关人类骑士文学的小说，对人类大陆上的骑士文化产生了憧憬。精灵们普遍不喜欢远离故土，不过嘛，偶尔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另类。瓦伦娜选择背井离乡，乘帆远航去人类的领地，追求自己的梦想。” 　　也许瓦伦娜会感到失望吧，瓦伦娜憧憬的那种骑士文学里的为荣誉而战的骑士确实存在，但更多的时候，骑士无非是领主手下的顶级打手而已，地位位于有爵位的贵族之下，平民见了得恭敬地喊一声骑士老爷，如此而已。 　　然而瓦伦娜的旅行终究是有着属于她的收获。 　　“她在人类的领地上经历了种种，一次机缘巧合下，被某位人类魔法师所救。之后，两人之间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苗，成为了跨越种族的恋人。” 　　“这么说……瓦伦娜大人的恋人，是人类？” 　　“是的，相识的时候瓦伦娜的恋人已经接近四十岁了。” 　　很难说两人的年龄差到底该怎么算，但可以确定的是，人类的平均年龄只有六十岁左右，因此留给这对古怪的恋人的时间算不上充分。 　　“几年前，瓦伦娜的恋人去世了，死因是寿终正寝。可是瓦伦娜的寿命还有很长，精灵和人类的寿命差距几乎是三代人左右，瓦伦娜非常爱她的恋人……爱到最后决定自我了结，与她的恋人一起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样做是没有办法到天堂的。” 　　“产生矛盾的地方就是这里，按照瓦伦娜的精灵族信仰，草率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样不能轮回。” 　　安洁莉卡认为精灵族的轮回信仰仅仅是一种理念而已，没有真正的证据能证明轮回真实存在，但一般的魔法师都会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敬畏态度。 　　“瓦伦娜的恋人尝试劝说瓦伦娜继续活下去，他不想拖累瓦伦娜，然而瓦伦娜对他的爱超出了他的想象，无论怎样劝说瓦伦娜都决定一起赴死。于是，瓦伦娜的恋人在死之前诅咒了瓦伦娜。” 　　“也就是说……瓦伦娜大人所说的满载荣誉而归，一开始就是诅咒的谎言吗？”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瓦伦娜的恋人的诅咒篡改了瓦伦娜的记忆，使瓦伦娜误认为她的恋人还活着。包括瓦伦娜所谓的为了荣誉的约定亦是如此，从一开始就没有约定，一切都是瓦伦娜的恋人为了能让瓦伦娜继续活下去，特意制造出来的谎言。 　　瓦伦娜自身并不是什么强大的魔法师，光靠她自己无法发现自己被欺骗，倘若有强大的魔法师尝试破解瓦伦娜的诅咒，就会收到瓦伦娜的恋人留下来的信息，即安洁莉卡方才所诉说的内容。 　　读取记忆是非常复杂的魔法，哪怕是安洁莉卡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因此刚才安洁莉卡不过是叙述她接收到的信息。 　　爱丽丝修女稍作沉思。 　　“人类的寿命很短，所以他想让自己的精灵恋人继续活下去……但瓦伦娜大人的恋人似乎没有考虑到，瓦伦娜大人迟早会发现自己被欺骗了，只要她还在不断变老。” 　　瓦伦娜自身的魔法资质确实不足以发现自己身受诅咒，可她终有一日会发现自身的记忆被修改过，因为瓦伦娜的年龄始终在增长，当她垂垂老矣的时候，绝对会意识到所谓的约定蕴含着蹊跷之处。 　　是瓦伦娜的恋人失策了么？答案也不尽然，安洁莉卡有其他的看法。 　　“我想瓦伦娜的恋人的计划，应该是让瓦伦娜遗忘他。” 　　“遗忘……？” 　　“瓦伦娜的寿命还有很长……虽然她的恋人篡改了记忆，但说到底只是让瓦伦娜误认为她的恋人还活着，以及在完成彼此的约定而已。可是瓦伦娜的恋人已经不会再和她联系了，时间一长，瓦伦娜真的还能继续下去吗？” 　　待在阿尔比恩岛与人类骑士进行挑战，瓦伦娜的恋人给瓦伦娜施加的诅咒绝对不可能完成。那么长时间的等待下去，瓦伦娜的恋情迟早会消磨殆尽吧。时间总是能改变许多，尤其是关乎感情。 　　“瓦伦娜之所以主动寻死，是基于她对她的恋人的爱情。因此想让瓦伦娜活下去，瓦伦娜的恋人就必须亲手摧毁掉这份感情，成为用谎言蒙骗她的人渣，只要瓦伦娜讨厌他，瓦伦娜就不再会执着于两人共赴地狱了。” 291 来自修女的救赎 　　瓦伦娜和她的恋人存在的矛盾分歧再简单不过，瓦伦娜爱着她的恋人，却不能接受恋人逝去后自己独活于世；瓦伦娜的恋人恰恰相反，由于寿命的缘故他必定比瓦伦娜先行一步离开，但他希望瓦伦娜继续活下去，为此诅咒了自己的恋人。 　　或许这件事上没有谁有对错之分，仅仅是爱的形式的表现有所不同而已。 　　安洁莉卡没有提出什么建议的想法，本来她也不想介入其中，既然爱丽丝修女乐于救赎的话，交给爱丽丝修女去做比较好。 　　“我觉得……那样不好。” 　　“唔？” 　　“瓦伦娜大人的记忆不只属于她的恋人，更属于她自己，所以我认为瓦伦娜大人的恋人的处理有违神之理。” 　　“那么你打算救赎瓦伦娜吗？” 　　安洁莉卡饶有兴致地望着爱丽丝修女，而爱丽丝修女高兴的一拍手掌。 　　“是的，请由我来指引她。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天使小姐能不能解除掉诅咒呢？” 　　“易如反掌。” 　　以无副作用的方式解除掉瓦伦娜背负的诅咒，安洁莉卡还是可以做到的，接下来就看看爱丽丝修女究竟准备做什么。 　　爱丽丝修女虔诚地跪了下来，在额头和胸口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 　　“神的应许不能废去，句句都是坚定；信心从来不用凭据，因神言出必行……天地虽能被焚烧，小山、大山虽倾倒；但那相信主的人，必见主话得成……” 　　然后…… 　　她对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瓦伦娜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呜……！” 　　爱丽丝修女从背后抱住了瓦伦娜的娇躯，她闭上双眼、面色凝重，仿佛是与恋人初吻般纯洁，而不是用尖锐的獠牙贯通精灵稚嫩的肌肤。 　　瓦伦娜的面相起初十分痛苦，但没过多久就变得如同接受脚底按摩一样布满汗珠与潮红，口齿不清地发出古怪的呻吟。可爱丽丝修女突如其来的吸血没有结束，不、这真的是吸血行为么？ 　　“主人，那是……” 　　“初拥。” 　　安洁莉卡认出了爱丽丝修女在做什么，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制造后代……真是个大胆的女人…… 　　初拥是血族繁衍后代、壮大眷族的唯一正统途径，本质上是非常繁琐且具有危险性的过程，爱丽丝修女通过牙齿将瓦伦娜的体内吸吮出来，同时又将她自身的血液注入到瓦伦娜体内。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输血本身就存在风险，更别说这种完全达到致死性的大面积换血。 　　血族的初拥亦有可能导致失败，直接将对方变成智力低下的行尸走肉，但爱丽丝修女似乎技艺非常娴熟，直到为瓦伦娜完成换血都没有意外发生。 　　“我……咦……？” 　　瓦伦娜茫然不已，当她睁开眼的时候，眼瞳的颜色已经变成了血色，无疑是初拥成功的证明。 　　爱丽丝修女依旧笑容满面，只不过那份笑容有些虚弱，是初拥所带来的后遗症。 　　“你醒啦。瓦伦娜大人。” 　　“……………………” 　　由于篡改记忆的诅咒被安洁莉卡破解，瓦伦娜恢复过后不再受到欺骗。记忆不断涌现，老去的恋人在床上结束自己的生命的画面，再度浮上瓦伦娜的脑海。 　　她恢复了记忆，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什么约定，她的恋人早已逝去。 　　泪水自瓦伦娜的面庞滑落，瓦伦娜的恋人也许没有料到，他所爱的人即便知道他在欺骗，依旧坚定不移的爱着他，连她最初的想法都不曾改变。 　　瓦伦娜毫不犹豫地捡起刺剑，抹向自己的咽喉，血液飞洒而出。安娜有能力拯救瓦伦娜，但她向主人确认之后纹丝不动。至于安洁莉卡，她已经隐约猜到爱丽丝修女在做什么了。 　　足以杀死精灵的伤势，但是瓦伦娜没有死亡，她的脖颈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竟自我愈合。 　　“………………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哦，瓦伦娜大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 　　“救赎。我在拯救一个迷茫的灵魂。这个世界终将会被神最忠实的仆人打造成天堂，我会让瓦伦娜大人看到，所以……您怎么能如此随意的舍弃自己的生命呢？”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瓦伦娜粗暴地推开爱丽丝修女，她再次用刺剑自我了结，贯通心脏、击碎头骨……无论怎样做都死不掉，而死亡的痛苦迫使她停了下来。 　　“我来解释好了，瓦伦娜。修女小姐其实是血族，在我解除掉你身上的诅咒之后，她对你进行了初拥。” 　　“初拥？吸血鬼的肮脏仪式？” 　　“你怎么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不再是精灵，而是血之仆从、修女小姐的眷属，如此一来，你的生死将由修女小姐决定，只要她还活着，你也死不掉。” 　　血族的眷属会与她的主人进行深度的绑定，理论上来说爱丽丝修女和瓦伦娜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主仆，当爱丽丝修女死亡的时候瓦伦娜才会宣告死亡，亦或者是爱丽丝修女想杀死瓦伦娜时，瓦伦娜才会结束她的生命。教会有专门应对血之仆从的方法，但瓦伦娜想来是不知道那种手段的。 　　瓦伦娜想要与她死去的恋人同行，爱丽丝修女又想要拯救瓦伦娜，解决的办法便只有一个了吧：允许瓦伦娜自我了结，却不允许她真正的死亡。你已经证明了你很爱那个人，这很好，但你不能就此死去，因为你还没有见证天国的降临。 　　气急败坏的瓦伦娜用刺剑开始攻击爱丽丝修女，只要爱丽丝修女一个命令，瓦伦娜便不可能再继续对爱丽丝修女做什么，连想法都不允许拥有。但爱丽丝修女没有这样做，她任由瓦伦娜发狂似的将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刺穿。 　　爱丽丝修女在微笑，如同永远爱着所有人的圣母；哪怕鲜血溅洒到她的脸上，直到瓦伦娜的恐惧胜过了愤怒与疯狂，她都始终在笑着。 　　狂信者拥住了曾经一心求死的精灵，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不要糟蹋神赐予你的躯体……你用行动证明了你对人的爱，可你必须活下来验证你对神的爱，只有这样，天国完成之时，神才会应许你的一切……” 　　那相信主的人，必见主话得成。 　　精灵机械般地颔首，宛如得到了神谕。 292 【魔女与恶人】 　　从精灵岛北方抵达南方原本不需要经过多少复杂的程序，毕竟精灵岛上的精灵虽有南北方之分，但本质上都属于阿比尔恩岛。 　　因此包括大祭司格温怀法所居住的卡姆兰在内，实际上都建设在靠近南方的地方，也就是阿尔比恩岛中心一带。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方精灵的矛盾累积，时任大祭司格温怀法似乎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想法，以卡姆兰作为分界点，拉起了一条几乎拦腰截断阿尔比恩岛的警戒线。 　　由于阿尔比恩岛是岛屿国家，实际上南方精灵依然可以从海面上绕过去，但至少陆路基本掌握在格温怀法手中。 　　安洁莉卡一行人继续向南方行进，时常在路边接着树荫歇脚，因为精灵拒绝对精灵岛过度开发的缘故，时常会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现象发生。安洁莉卡相当擅长徒步旅行，但同时安洁莉卡也非常爱护自己的足部，每当步行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歇息，故此旅行的节奏始终由安洁莉卡把控。 　　当遇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城镇的时候，安洁莉卡有时会干脆坐上扫帚，有时会干脆在野外风餐露宿，以她的能力不必担心遇到什么危险。然而捡到安娜后，安洁莉卡会安排安娜去探路，她相当享受差遣安娜的滋味。 　　“主人。” 　　安娜探路返回，明明是稍显炎热的天气，安娜往返一次却不见任何汗珠。 　　“前方七公里会抵达罗斯伯里镇。和之前途经的城镇相比，罗斯伯里镇有一些武装的精灵进行巡逻，有点像边境隘口斯莱米什。” 　　“应该是娜奥米所说的北方精灵岛的大祭司有大动作吧。” 　　安洁莉卡不以为意，她们进入阿尔比恩岛的时候就被好心的高等精灵娜奥米警告过，高等精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可能要计划推翻现任精灵王奥伯龙。 　　直白点说，精灵岛或许面临着爆发内战的危局。但安洁莉卡经历过战争，在岁月的冲刷下多少会到麻木，所以她既没有阻止的想法也没有畏惧。 　　七公里的路程还是可以走到的，安洁莉卡从休憩的石头上起身，与安娜的视线交汇到一起。 　　“怎么了？安娜。” 　　“……是关于爱丽丝大人的一些事。” 　　爱丽丝修女没待在安洁莉卡身边，尽管她被安洁莉卡哄骗上贼船是为了想办法从安洁莉卡手上搞到圣杯，但她却不会为此刻意去讨好安洁莉卡，比如说在安娜前去探路的时间，分明是爱丽丝修女与安洁莉卡独处，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可爱丽丝修女没有这样做。 　　她挑选了一个地方，跪下来祷告……神圣而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在爱丽丝修女身上能够非常明显的感受到一点：信仰是她的一切，甚至可以说，爱丽丝修女的信仰高于一切。 　　那么这就是安娜所在乎的问题了。 　　“主人是如何看待爱丽丝大人的呢？安娜认为……爱丽丝大人潜藏着令人不安的危险。” 　　安娜没有背后偷偷打小报告的习惯，然而事情关乎到主人的安全时另当别论，安娜必须要把她对爱丽丝的担忧如实告诉安洁莉卡。 　　“这个嘛……安娜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老实说在我之前认识的人当中，她的狂信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会是那种比较好骗的傻白甜修女，好可惜……” 　　安洁莉卡由衷的感到遗憾，她能够把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忽悠得团团转，然而碰到脑子不好使或一根筋的女孩子就不太行得通了，爱丽丝修女属于后者，她凡事都会站在信仰的角度去思考。 　　拿前不久的瓦伦娜来说吧，爱丽丝修女认为她在做的一切：消灭死亡，是在为了让这片大地进行天堂化，她所信仰的宗教认为天堂是极乐净土，神会允许天堂的一切，所以按照爱丽丝修女的逻辑，瓦伦娜只要能活到她成功让大地天堂化，她的烦恼和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瓦伦娜一心求死是她对恋人的爱，而爱丽丝修女要求她继续活下去，则是希望瓦伦娜有着对神的信任，神明自会听到你虔诚的呼唤，只要耐心等待并心怀祈祷就好了。 　　至于天堂化失败之类的想法，爱丽丝修女一刻都不曾有过。 　　“安娜可能是担心她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我姑且还是有能压制住她的自信的。” 　　“有一件事安娜必须要如实禀告，安娜对罗斯伯里镇进行了一些侦查，发现罗斯伯里镇的通缉令上，包括主人和爱丽丝大人。” 　　“她？” 　　安洁莉卡略感诧异，但安娜是不会撒谎的。 　　安娜用力地点了点头。 　　“通缉令上说，爱丽丝大人有涉嫌谋杀的嫌疑。” 　　安娜亲眼目睹过爱丽丝满载着鲜血淋漓的微笑被瓦伦娜一次又一次杀死，深切地见识到爱丽丝的精神异于常人，说到底她作为血族却有着极端狂热的信仰之心本身就很难用正常来形容了。 　　“谋杀啊……有可能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我才没做过。” 　　远远地传来了爱丽丝修女的声音，她有些气鼓鼓地叉着腰。安娜有着十足的警戒心，奈何爱丽丝修女相隔甚远，她不是距离近了才听到，应该是血族天生敏锐的听力所致，这样一来安娜也无可奈何。 　　“姊妹，背后妄议是罪行，请好好忏悔。” 　　“只是一些风言风语而已啦，前边的罗斯伯里镇有不妙的传言，要不要绕路而行？” 　　“我从来没有做过恶行哦？如果说罗斯伯里镇有不实的传言，不是更应该去击溃流言吗？” 　　爱丽丝修女依旧如沐春风。 　　“走吧，去罗斯伯里镇。” 　　【魔女TIPS】 　　“「金」是传统的魔女……但不是对这个世界来说的传统。 　　身材火辣，挑逗人心，戏弄青涩纯情少年感情的风流大姐姐，这就是那家伙的行事风格，逍遥自在。 　　但「金」是不会认真的，她有自己作为魔女与其他人相比是异类的自觉。” 293 修女小姐开始传教 　　罗斯伯里，位于精灵岛阿尔比恩岛的一座平凡的小镇，上次发生震惊精灵岛的大事件已经是在千年之前。 　　过去，精灵岛中部一带曾经爆发过一场重大灾害，安洁莉卡昔日的友人诺伊妮拉在灾后组织精灵完成了有条不紊的重建，并因此成为精灵族的英雄。罗斯伯里镇亦是当年被灾害摧毁、又得到诺伊妮拉重建的城镇之一。 　　很多人都认为当年的灾害是纯粹的天灾，包括精灵岛的统治者们也是这么说的，精灵并不热衷于考古，因此也没有多少人选择细究：究竟是什么样的天灾导致了数个城镇的毁灭。 　　作为从那个时代存活至今的魔女，安洁莉卡多少知道一些真相，诺伊妮拉子在重建的时候有进行过一些调查，得出了一个结论：根本不是天灾，数个城镇的毁灭源自于人祸。 　　——阿迦里亚·瑞普特。 　　当时有位精灵尝试召唤了传说中的恶魔，以结果反推无疑是成功了吧，没有人清楚召唤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最初的动机和愿望是什么，但安洁莉卡了解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的特质，那是如同黑圣杯一样的恶魔，总会以极其诡异的形式达成愿望。 　　阿迦里亚·瑞普特的召唤毁灭了数个城镇，当诺伊妮拉将她的汇报告知给当时的精灵王之后，精灵王在深思熟虑后选择隐瞒消息，精灵主动召唤恶魔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光彩的丑闻。再后来就是「黑」魔女安洁莉卡为何会出现在当时的精灵岛阿尔比恩上的理由了，精灵王需要一个强大的魔法师来把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重新封印回去，难道还有比魔女更适合的人选吗？ 　　远远能望到罗斯伯里镇的轮廓，安洁莉卡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丽丝修女，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有十足的信心证明她不曾做过谋杀。 　　安洁莉卡有一种预感，或许真的和爱丽丝修女有关系，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安洁莉卡可以确定爱丽丝修女没有双重人格之类的症状，不过…… 　　若是爱丽丝修女毫无自觉，就另当别论了。 　　世界上的恶人分为很多种，能够明确认知自己在作恶并存在愧疚之情的，亦或者是知道自己在作恶却不以为意、甚至洋洋自得的，还有一种，是根本没有自己在作恶的自觉。 　　罗斯伯里镇有精灵在四处巡逻，安娜此前的侦查隐匿了身形，所以精灵们没有发现安娜，但直接不做掩饰走过来的话，肯定会被精灵提前发现。 　　“等一下。” 　　安洁莉卡一行人刚刚接近罗斯伯里镇，为首的精灵便叫住了她们。 　　精灵拿出一份名册进行比对，安洁莉卡的容貌和「黑」魔女有着不小的吻合，然而尺寸方面相去甚远，她们采用了在斯莱米什隘口时使用的方法，通过让安洁莉卡自由更换衣物排除了安洁莉卡的嫌疑。 　　另一位登记在名册上的人是爱丽丝修女，她似乎和精灵岛上的一起袭击案密切相关，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只是嫌疑而已。精灵岛上的律法与人类世界不同，人类世界有嫌疑也要拘留一阵子，然后再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释放，而精灵岛上的律法则是连拘留都不必。 　　“你有涉嫌谋杀高等精灵詹妮的嫌疑，所以我们要对你进行盘问。” 　　为首的精灵向爱丽丝修女下达了通牒，同时其他的精灵们也包围住了爱丽丝修女。 　　爱丽丝修女本来就没有逃跑的意图，相比涉嫌谋杀她更在乎另一件事。 　　“我们都是上主创造的子民，兄弟姊妹之间应该遵主的意，无话不谈、无恶可隐，直到天国降临之时，我等都将迈入天国之门，来到没有谎言的世界。” 　　“呃……” 　　完全没料到爱丽丝修女会莫名其妙来一段听不懂的高谈论阔，精灵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洁莉卡十分友善的做出解释。 　　“修女小姐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和她在同一个信仰下，她会无偿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所以她信仰什么？” 　　爱丽丝修女张开双臂高呼。 　　“万能的上主，创造了世界、赋予我们生命！祂赐我们称颂祂的名的权利，指引我们的灵魂，带给我们真理！” 　　“呃呃……” 　　“是人类信仰的神明哦，总之不是太阳神。” 　　“那看来我们的信仰并不相同。” 　　为首的精灵不假思索地否决了，精灵的信仰是太阳神密特拉，和人类信仰的神明八竿子打不着边。 　　“我来对了地方呢。” 　　爱丽丝修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情绪更加激昂，她来到精灵岛正是为了给精灵带来福音，如今她终于碰到了未开化的精灵，一个个等待着她去拯救的灵魂就站在面前，爱丽丝修女怎能不心潮澎湃？ 　　尽管她们的肉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爱丽丝修女的眼睛却能看到，她们的灵魂都在渴望救赎。 　　“仁慈的上主啊，为何容许外邦人说：‘你们的神在哪里’？然而我们的上主在天上居住，创造了所喜爱的万物。他们的神不过是人用金银所造，他们有口，却不能言，他们有眼，却不能看，他们有耳，却不能听，他们有鼻，却不能闻，制造和敬拜神像的人，就跟它一样愚昧无知……” 　　“……” 　　“要是你不宣告自己和她是相同的信仰，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哦？” 　　安洁莉卡强忍住玩味的笑容劝诫道，她大概还是能听得懂爱丽丝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意是指她所信仰的神才是真实的，其他信仰的神不过是用金银铸造出来的神像，而神像自然有口不能言，故此制造这些神像的人都是愚昧的灵魂。 　　安洁莉卡当年在圣芭芭拉女子学园接受过宗教教育，由于安洁莉卡本身并无强烈的信仰心，不会往心里去，要安洁莉卡时隔几千年重新背诵出来是做不到的，但重新听到依然能大致明白它具体的含义。 　　冗长的传教合订本是人类宗教的特色，精灵们显然受到了不小的人类震撼。 294 魔女小姐与真理之环 　　眼看爱丽丝修女仍然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准备继续说下去，为首的精灵急忙打断了爱丽丝修女的长篇大论。 　　“停停停，我被你说服了，我现在和你是同一个信仰。” 　　“欸？真的吗？你确信要皈依我主，回归正确的道路吗？” 　　“是是是。” 　　为首的精灵明显有些不耐烦，态度极其敷衍，但爱丽丝修女不以为意，任何人都能感受到爱丽丝修女洋溢的喜悦。 　　“你们要赞美上主！凡是敬畏祂，甚喜爱祂的命令的，这人便会有福！他的后裔在世必强盛，正直人的后代必要蒙福；他家中有货物，有钱财；他的公义存到永远……” 　　“好好好，我们能进入正题了么？” 　　为首的精灵快要被爱丽丝修女折磨疯了。 　　事实上精灵是不喜欢迁就他人的种族，他们更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尤其是高等精灵。但这不代表高等精灵的脑子死板到完全不懂得变通，在面对特殊情况时，他们会选择退让，比如说……对方存在显而易见的精神异常的时候。 　　用个不太礼貌的比喻，没有人会主动去和疯狗斗智斗勇。 　　“必须要完成施洗才算是皈依。” 　　爱丽丝修女不怎么在意对方是否真心实意，只要口头上说是皈依了就可以，然而在流程方面意外的死板，施洗仪式是人类宗教中相当重要的仪式，完成了施洗才算是正式入教，贵族的孩子一般在出生就完成了施洗。 　　安洁莉卡其实也完成过施洗仪式，毕竟她当年是被修道院收养的，从入教仪式的流程来看爱丽丝修女将安洁莉卡称作姊妹并没有错。 　　施洗分为两种，一种是全身浸泡到圣水中的全身沐浴，另一种是用蘸了圣水的手指轻触额头的简单施洗，除非是教会的神职者，其他多为后者。爱丽丝修女也是这样做的，她迅速准备好了圣水，挨个为精灵们进行施洗。 　　但是，其中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够了。闹剧适可而止。” 　　“哈伦？” 　　一位被称作哈伦的男性露出了厌烦的神色，他不仅拒绝爱丽丝修女的施洗，甚至对爱丽丝修女的信仰发出了质疑。 　　“从刚才开始就在做一些无趣的事……我们是高贵的自然之子，何必要让一个异乡人不断说三道四？” 　　“哎呀……哈伦先生？您刚才已经宣言过要皈依……” 　　“我从没说过要信仰你们的神，我对你们的神根本不感兴趣。” 　　哈伦直接否决了爱丽丝修女的传教，安娜朝爱丽丝修女点了点头，她擅长记住细节，实际上刚才宣言的时候哈伦的确没有开口，但因为他站在后边的缘故而被爱丽丝修女漏算。 　　“值得我们信仰和追随的只有我们受神祝福、统领阿尔比恩北方之境最为尊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大人，知道的话就停止你无意义的叨扰吧。” 　　“……” 　　北方的高等精灵相比于太阳神密特拉，更相信她们的大祭司，这也是她们愿意陪爱丽丝修女胡闹的缘由，背叛大祭司才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背叛太阳神密特拉姑且可以嘴上说说。 　　爱丽丝修女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为首的精灵已经拿出了一个魔法道具，要求爱丽丝修女坐下来，然后把魔法道具放在爱丽丝修女的脉搏上。 　　“真理之环。” 　　安洁莉卡说出了魔法道具的名称。 　　“没错。真理之环是能够揭露一切谎言的魔法道具，你究竟是不是谋杀詹妮的凶手，就交给真理之环判断吧，它不会放过任何有罪之人。” 　　话是这么说，真理之环的原理其实和测谎仪类似，通过言语时脉搏、血压、呼吸等来判断对方是否慌张，从而鉴定它到底是不是谎言。要说安洁莉卡为什么知道，因为这东西就是她发明的，当年觉得钱很重要的时候于是发明了真理之环赚钱，并且为了卖出高价钱，故意往里边加入了许多乱七八糟且毫无用途的魔法术式。 　　毕竟是很早的发明，尚且不成熟的安洁莉卡做的有些过火，加入的术式要素过多以至于现在都鲜少有魔法师破解优化真理之环，有时候太过天才也会造成尴尬的后果。 　　“你认识詹妮吗？” 　　为首的精灵发出了询问。 　　“认识。” 　　真理之环没有动静，爱丽丝修女说的是真话，而她主动承认认识詹妮也令精灵们提高了警惕。 　　安洁莉卡趁机顺便问道：“詹妮是谁？” 　　“一名居住在阿尔比恩岛的高等精灵，曾经是大祭司的候选人之一。前不久她被人为杀害了，从社交关系来看她没有血海深仇到必须要到谋杀程度的仇家，所以我们判断是流窜作案。” 　　流窜作案向来是最难以缉拿的案件之一，爱丽丝修女在詹妮死亡期间曾一度出现在詹妮居住的城镇，因此她很快被列为最大的嫌疑人。 　　为首的精灵见状索性直接质问。 　　“那么，是不是你杀害了詹妮？” 　　所有人都在等待爱丽丝修女的回答。 　　“没有哦。” 　　爱丽丝修女简洁明了地答复道。 　　真理之环全无反应，精灵们有些惊讶，因为修女打扮的人类女子是谋杀詹妮的最大嫌疑人是她们的共识，但此刻却真理之环却完全没有动静。 　　“你真的没有杀害詹妮？” 　　“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 　　真理之环依旧处于静止状态。 　　为首的精灵占甚至摘下来重新确认了一遍，真理之环没有损坏。答案只有一个了：爱丽丝修女说的是真话，她没有撒谎。 　　“……好吧，看样子你确实不是杀害詹妮的凶手。你可以通过了。” 　　精灵们商议一番后决定放行，通缉令也可以销毁了，修女打扮的人类女子不是谋杀詹妮的凶手，真正的杀人犯另有其人。 　　安洁莉卡一行人继续进发……本该如此，但安洁莉卡能猜测到爱丽丝修女在想些什么。 　　“还有要留在罗斯伯里镇要做的事情对吧，修女小姐。” 　　“天使小姐总是能洞察到我的心事……不会花费太长时间，我保证。” 295 「刃」之勇者爱丽丝 　　是夜，罗斯伯里镇。 　　为了避免有人趁着夜色偷渡离开罗斯伯里镇，每天夜晚驻守在罗斯伯里镇的精灵都会进行巡逻，不过由于人手问题，以及高等精灵更偏向于单独行动，不喜欢组搭档，因此每个精灵都是独自进行巡逻，哈伦也不例外。 　　“那个人类居然不是杀害詹妮的凶手……真是奇怪，可能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哈伦喃喃自语着，掌握着夜鹰之歌魔法的他不需要打火把，夜晚在他眼中形如白昼。 　　他始终怀疑着白天的爱丽丝修女的真实性，认为她使用了魔法欺骗了真理之环，可如果她使用了魔法，又是怎么做到令所有精灵都没有察觉到呢？ 　　令人头疼，但既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有放任那个可疑的家伙通过了。 　　“——仁慈的上主。” 　　“？！” 　　巡逻到罗斯伯里郊外的时候，哈伦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有人吟唱着歌谣，出现在了哈伦面前。 　　“你是……” 　　“荣耀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果然，你这家伙。” 　　哈伦眯起了眼睛，来者正是爱丽丝修女，深更半夜外出恐怕另有所图。 　　“要因祢的慈爱与信实，而将荣耀归于祢的名下。” 　　“又在念叨你那莫名其妙的疯言疯语了吗，你……” 　　一阵恶寒突然席卷哈伦的脊背。 　　月光的映衬下，爱丽丝修女血色的眼瞳令哈伦感到毛骨悚然。不，这家伙真的是人—— 　　噗嗤—— 　　“咕……！啊啊啊啊啊……？！” 　　还没来得做出任何反应，胸口传来了刺痛。 　　哈伦低下脑袋，只看见幽黑的暗夜中，竟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长柄镰刀，而镰刀的弯钩精准无误的刺穿了哈伦的胸膛。仅仅一个照面，哈伦明白了他绝对不是爱丽丝修女的对手，但比起实力上的差距，死亡的恐惧牢牢抓住了哈伦。 　　“咦？为什么还活着……？” 　　“别、别过来！求求你饶了我……” 　　“这怎么能行？您不愿意皈依正道，又不愿意去死，我……很困扰。” 　　皈依正道？是人类的信仰吗？ 　　哈伦不敢相信，因为这种理由，她居然能笑着夺走别人的生命？ 　　哈伦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性。 　　他想起白天时使用真理之环对爱丽丝修女进行测谎，真理之环却毫无反应。 　　莫非、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在杀人？ 　　爱丽丝修女逐步逼近，长柄的镰刀竟比爱丽丝修女高挑的身材还要高大，可她用纤细的手臂挥舞镰刀却不见分毫的不适。 　　“再不快点做出抉择，可就没机会了哦。” 　　“……！” 　　附近传来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哈伦看见安洁莉卡慢悠悠地说着，她对这边的情况好像不怎么关心，正在借助月光审视着自己的指甲。 　　隐约间哈伦感受到，刚才爱丽丝修女的镰刀没有一下子贯穿他的心脏，绝对不是出自于爱丽丝修女的仁慈，而是源自于安洁莉卡从中斡旋。然而，恐怕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爱丽丝修女来到哈伦面前举起镰刀的一瞬间，哈伦奋力呼喊。 　　“我皈依你们的神！” 　　“欸？” 　　“我、我改过自新了……我愿意追随正确的信仰……” 　　哈伦强忍住胸口的剧痛，惶恐地祈求着爱丽丝修女的宽恕。 　　爱丽丝修女眨了眨眼睛，紧跟着、她的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颜。 　　“什么嘛，兄弟，我还以为你的灵魂已经无药可救，我现在就给你治疗。” 　　爱丽丝修女立刻收起了镰刀，使用治疗的魔法帮助哈伦止血。 　　真不敢相信，前一秒她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下一秒她就像圣母一样治愈。哈伦实在难以理解爱丽丝修女的思维，或许是前后的惊吓与恐惧带来了巨大的反差，亦或者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哈伦在爱丽丝修女的治愈过程中，逐渐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 　　在安洁莉卡的允许下，安娜也参与了救治，总算是令哈伦脱离了生命危险。 　　安娜不得不重新审视爱丽丝修女以及她背后诡异的巨镰，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爱丽丝修女的武器，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刃」之勇者的后裔使用的是匕首一类的武器，没想到竟是连刀刃都沾满血色的巨大镰刀。 　　安洁莉卡以往和「刃」之勇者的后裔基本没有接触，现在、她终于有些明白「刃」之勇者的后裔是怎样一回事了。 　　「刃」之勇者是具有刺客性质的传承，提到刺客，难免会联想到潜行和暗杀。 　　但是，爱丽丝修女的暗杀有些特殊。 　　她在接近哈伦、乃至攻击哈伦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杀气。 　　并非是爱丽丝修女将杀气隐藏的很好，原因在于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带着杀气去做的事情，就好比没有人会杀气腾腾的去吃饭睡觉，她根本是在做着很平常的事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爱丽丝修女也许是最适合「刃」之勇者传承的人。 　　“可以了吧，修女小姐，罗斯伯里镇的精灵都已经皈依了正道。” 　　“上主啊……祢忠实的仆人又将福音传播给了未开化的土地……” 　　爱丽丝修女心满意足，然而安娜依然带有疑惑。 　　“爱丽丝大人，安娜能否请教您一个问题？” 　　“天使小姐的仆人必定也拥有高洁的灵魂，请不必如此拘谨，姊妹。” 　　“您在罗斯伯里镇的时候说，您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可刚才您的确想了结这位精灵的生命。” 　　为了主人的安全着想，安娜必须要弄明白，爱丽丝修女究竟是如何欺骗了真理之环，她真的是杀害了名为詹妮的精灵的凶手吗？ 　　“我确实从没杀过任何人。” 　　“那么您刚才的行为是……？” 　　爱丽丝修女血红色的眼瞳中满是温柔。 　　“姊妹，人类也好，精灵也好，兽人也好，只有在得到了正确的信仰的那一刻，才等同于拥有生命。” 　　因此—— 　　“没有正确信仰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活着哦？” 　　爱丽丝修女不曾杀过任何一个人。 296 【魔女与强欲】 　　安洁莉卡曾经设想过一个问题。 　　她，究竟和人类有哪里不同呢？ 　　事先要声明的是，安洁莉卡始终自认为她可以算作是人类，饮食、喜好、习性，都和人类时期的她没有什么不同，与人类唯一的差异就只有得到了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的生命了吧。 　　虽然安洁莉卡的魔法天分很高，但达到非凡者的领域人不止她一人，此外安洁莉卡也没有将她的天分发掘到极致，终究是有那么一些懈怠。 　　那么，如此充分发挥人类性质的安洁莉卡，与人类的区别就只在于寿命么？ 　　安洁莉卡自己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并不是那样。她作为魔女，与人类仍然有着寿命以外的差别。 　　而这关乎到安洁莉卡的喜好。 　　在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以前，安洁莉卡见到过一种抱怨，说二次元的世界颜值决定一切，反派如果做了十恶不赦的恶行，长相不好看的话只会遭受无情的辱骂和唾弃，但如果是俊男美女、长着一张好看的脸，都会有人愿意去做他们的粉丝，心甘情愿地去给他们洗白。 　　哪怕这名反派无药可救，哪怕这名反派的理由荒谬可笑、甚至完全是个巨婴。 　　颜值决定一切，长得好看的话，自会有粉丝去洗白。 　　安洁莉卡觉得……她说不定属于这样的人。 　　没到为了一张脸而忽视全部的地步，但不可否认安洁莉卡总会第一时间去关乎颜值。安洁莉卡自然不会反感有趣的灵魂，然而她是很庸俗的人，可能要有好看的皮囊，她才会去主动接近有趣的灵魂吧，否则只会不断错过。 　　包括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过上了与众不同的生活后，安洁莉卡的追求同样如此。 　　她喜欢美丽的人，任何人都可以。 　　仅仅是外表上的皮囊美丽，安洁莉卡就会去主动接近，而她也会允许拥有好看的皮囊的人去做一些出格的事。 　　没错、安洁莉卡的追求并不高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恶劣。 　　爱丽丝修女的双手沾染了鲜血，她的理由绝非践行正义，她的信念是平静中蕴含着疯狂，尽管如此，安洁莉卡依旧认为爱丽丝修女的人，而她也不会放弃对爱丽丝修女的追求。 　　安洁莉卡不认同爱丽丝修女的理念，也没有去纠正的想法。 　　一定要形容安洁莉卡在做什么的话……她此刻正在发挥着她作为魔女与人类不同的地方吧。 　　人类碰到火焰会因刺痛缩回手掌，遇见有杀人过往的罪犯会自觉回避，这是大脑自主的保护机制，但安洁莉卡仍然会主动接近，扑进火焰依然不会死亡。 　　魔女对喜欢的东西，总是十分执著。 　　就像安洁莉卡捡到安娜一样，因为对方是美丽的人偶而一见钟情，不愿意让给船上的任何一个水手。 　　“天使小姐？” 　　“嗯？” 　　爱丽丝修女忧心忡忡的呼唤将安洁莉卡的思绪拉回到现实，无论几次安洁莉卡都会承认，爱丽丝修女是完全符合她审美标准的美少女。 　　“亵渎圣物是不好的行为。” 　　安洁莉卡仍在使用圣杯喝茶，每次爱丽丝修女都会表现出极其微妙的表情，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家里摆满了一柜子的手办、过年期间发现被亲戚家的熊孩子盯上时的模样。 　　尽管如此，那份容貌依旧使安洁莉卡赏心悦目。说实话，安洁莉卡并不特别在意爱丽丝修女为了信仰走火入魔，她更在意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她们马上要抵达卡姆兰了。 　　精灵岛的南部与北部基本都被高等精灵阻断，想要穿越防线必须要经过北方精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本人的同意。从罗斯伯里镇离开时，负责在罗斯伯里镇巡逻的高等精灵们是这么说的。 　　爱丽丝修女对前往卡姆兰抱有强烈的积极态度，不用猜都知道爱丽丝修女准备做些什么，她肯定是在准备向大祭司传教。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爱丽丝修女不可能成功，然而在罗斯伯里镇见识到爱丽丝修女的手段之后，安洁莉卡很清楚爱丽丝修女不喜欢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冲突将无法避免。爱丽丝修女绝对会在卡姆兰与大祭司格温怀法发生摩擦，她可不会因格温怀法贵为大祭司而不敢传教。 　　“……我差不多也觉得这个杯子不好用而有些厌烦了呢。” 　　安洁莉卡若无其事地说道，爱丽丝修女听见安洁莉卡的话语后，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姊妹！请务必不要把它销毁，它应该放在教堂里，供朝圣者顶礼膜拜！” 　　“可是专门去找教堂捐赠的话又有些麻烦。” 　　“我可以代劳。” 　　“不错的主意，但……” 　　安洁莉卡故意做出十分困扰的表情，爱丽丝修女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当初为了得到圣杯，花了不少精力，虽然现在的确是觉得不好用，但直接送给别人的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呢。”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么我向修女小姐索取一个香吻也可以吗？” 　　“天使小姐真是喜欢开玩笑……不过，如果是象征着祝福的吻……” 　　即便是在血族的思维逻辑中，亲吻也算做是十分亲昵的动作，不会随意进行亲吻。另一方面在爱丽丝修女的宗教信仰里，亲吻又有象征着祝福的含义，额头、手背等，圣人的故事里时常有类似的情节，爱丽丝修女的记忆中，她在修道院苦修的时候，修女同样会在晚安之前亲吻她的额头。 　　然而安洁莉卡却摇了摇头。 　　“还不够。我不满足。” 　　“欸？那……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我平时和安娜那样的，你也有偷看吧？” 　　“才没有偷看！” 　　爱丽丝修女激动地否认，按照她的信仰来说修女是不能随意撒谎的，除非是善意的谎言。严格意义上讲爱丽丝修女并未撒谎，因为……因为…… 　　因为她们从来没有遮遮掩掩过！ 　　爱丽丝修女根本不需要偷看，当安洁莉卡和安娜卿卿我我的时候，完全当爱丽丝修女是不存在的空气人，爱丽丝修女想不看到都不行。 297 是时候展现诓骗无数少女的本领了 　　爱丽丝修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安洁莉卡的请求，果然还是觉得不行。 　　“我认为……那种事是不允许的。” 　　“为什么？修女小姐明明爱着所有人，既然如此送给我一个充满爱意的吻也不什么刁难人的要求吧？难道说修女小姐嘴上说爱着每一个人，却把我排除在外吗？” 　　“当然不是！姊妹，只有这句话请你务必收回！” 　　爱丽丝修女将安洁莉卡视作姊妹源自于她的信仰，安洁莉卡的这句话等同于在否认爱丽丝修女的信仰，所以她无法容忍。 　　“天使小姐，您与您的仆人的亲吻……有些……” 　　“怎么了？” 　　爱丽丝修女羞于启齿，安洁莉卡见状主动招来了安娜，准备现场重新给爱丽丝修女示范一遍。 　　“停止！” 　　爱丽丝修女又急急忙忙地分开了安洁莉卡和安娜，否则她们两人的嘴唇就要彼此重叠在一起了。 　　“好吧，看样子我只有实话实说了。天使小姐，我认为您和您的仆人的亲吻有违神之意。” 　　“完全没有。神教导我们，和你们一起寄居的外人，你们看他要如同本地人一样，要爱着你的邻人，就如同……” 　　“……就如同爱着自己一样。” 　　爱丽丝修女小声说道，这些话出自人类的教会，信奉着神的她视之如甘饴，绝对不可能忘记。 　　“修女小姐，神的教导从来是要我们去爱，爱着值得你去爱的人，安娜和我们一样都是在同一个信仰之下，你应该能感受到吧，我对安娜的感情正是爱，是神让我们去这么做的哦。” 　　爱丽丝修女当然清楚这一点，安洁莉卡对安娜的感情无疑是纯粹的炽烈之爱，如同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焰那样，永远都在燃烧着。神教化祂的子民，称颂爱是世间之善，因此爱丽丝修女没有反驳安洁莉卡的理由才对。 　　但不管这么说，女孩子之间表达爱，有必要到嘴对嘴如胶似漆的程度么……而且她们动不动就是几分钟起步，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爱。 　　“毫无疑问，天使小姐对您的仆人寄托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爱……但是，爱与爱是不同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一种，恋人之间的爱又是另一种。天使小姐，您对您的仆人的爱我认为是后者，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情谊，所以我认为那是不正确的。” 　　爱丽丝修女总算想明白了她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没错，爱并不只有一种表现方式，而安洁莉卡和安娜的爱在爱丽丝修女看来不符合常理。 　　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充满包容，一个和睦的家庭里无论孩子走到哪里、去到何方，回家的大门永远都会为孩子敞开，这便是家族之爱，不过血族的家族形式有些特殊，所以第一时间爱丽丝修女没有想到。与之相对的，恋人之间的爱更偏向于与对方白头偕老，长相厮守；两者都是爱的表现形式，所寄托的感情却又有明显的不同。 　　爱丽丝修女不是没见过感情十分要好的主仆，有些情况下仆人在家族里待了很久，会与家族之间产生浓厚的感情，甚至嘴上不说，实际上被视作家族里一份子，这些仆人的后代还会继续作为仆人为家族效力，尽管数量十分稀少，但这种情况的确存在。安洁莉卡和安娜之间的感情，好像不能用纯粹的主仆之情来解释。 　　“为什么修女小姐会觉得不正确？” 　　“唔……是很简单明了的道理吧？主人和仆从之间如果有主仆情之上的感情在，必须要给予对方相应的名分。” 　　“我会明媒正娶安娜哦。” 　　“问、问题是你们都是女孩子……” 　　爱丽丝修女没想到安洁莉卡的回答如此干脆。 　　“那么修女小姐为什么会觉得这是问题？” 　　“这个……如果女孩子间产生了爱的话……神明创造男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不，他们也可以相爱，我不会反对。” 　　“不是的！我认为神明既然创造了男人和女人，他们彼此结合才是践行神的使命。” 　　“有道理。可是血族没有性别之分吧？” 　　安洁莉卡直接把爱丽丝修女呛了回去，爱丽丝修女是最狂热的信徒，她认为世间所有的种族都是神明所造，不止是人类，还包括精灵和兽人，血族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血族确切来讲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仅仅是身体外形的构造近似于人类，她们繁衍后代的方式是初拥，即无性繁殖，按照爱丽丝修女的逻辑，血族本身的存在便是在忤逆神明。 　　“……血族是血族，人类是人类，不能一概而论。” 　　思前想后，爱丽丝修女只能这样回答。 　　“血族有血族的生存方式，人类有人类的生存方式，神明为人类划分了男人和女人，说明上主认为彼此之间互补才是最合理的。” 　　“不愧是我等的上主，为世间安排好了一切。” 　　“那当然啦，神看那光是好的，就把光与暗分开，称光为昼，称暗为夜。” 　　眼见似乎有成功说服安洁莉卡的苗头，爱丽丝修女十分高兴。神区分开了光明与黑暗，划分天地，既然神将常理安排妥当，神忠诚的子民又怎能违背？ 　　因为坚信着神所安排乃是无可替代的最佳，爱丽丝修女才会觉得，安洁莉卡和安娜的感情并不能称之为正确，这也包括安洁莉卡对她的诉求，充满爱意的吻实在有些…… 　　“可是。” 　　安洁莉卡突然又开口了，仿佛她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爱丽丝修女承认，祖宗之法不可变，不能违背神所安排。 　　“为什么神允许我拥有喜欢女孩子的感情呢？” 　　“欸欸欸………………？” 　　“修女小姐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仁慈的上主安排好了一切，但如果神觉得我爱上了同样是女孩子的安娜是错误的行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安排我不能产生这样的想法呢？万能的神为什么要允许不正确的思想在神的子民的脑海中出现？” 298 天使降临到修女身边 　　安洁莉卡的话语缭绕在爱丽丝修女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呃……那个是……啊……嗯……唔唔……啊咧……？” 　　爱丽丝修女彻底陷入了混乱，安洁莉卡说的确实有道理。 　　为什么神要允许呢？ 　　爱丽丝修女始终坚信，她所信仰的神创立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再怎样技艺精湛的木匠和铁匠，制作家具或铁匠的时候都可能是出现误差，但神明不会，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是绝无仅有的最完美的创造者。 　　故此爱丽丝修女坚信，神所创立的一切都有存在的价值，而在神给人类留下的教典上更是注明了男人和女人的来历，世界上的第一对新人的婚礼亦是由神亲自操办。当爱丽丝修女阅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为神的仁慈感到喜悦，也为神事无巨细的安排而臣服。 　　爱丽丝修女觉得正确的婚礼、正确的爱的表现形式，神已经给出了答案，就像太阳落下还会升起一样乃是自然之理。 　　但—— 　　天使小姐说，她爱着她的仆人安娜。 　　不对，这不是正确的爱，神既然给出了答案，为什么有人连照抄都做不到呢？可是为什么神要允许错误的答案存在？明明神知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安洁莉卡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修女的目光逐渐呆滞，其实安洁莉卡的话很好反驳，神其实没有那么万能，尽管神明们创造了世界，同时神明没有把世界打造的至善至美的义务，这样去理解就好了。 　　然而爱丽丝修女偏偏是最狂热的信徒，她甚至连其他神明的存在都直接否定，要让她承认神明创造的世界并非完美无缺，还不如索性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 　　换言之，爱丽丝修女的思维逻辑中，否认神创造的世界并非完美的念头，连想都不敢想。 　　爱丽丝修女尝试去用别的方法解读。 　　她想要去否定安洁莉卡的感情，说那不是爱，只是主仆情稍微做得过火，仅仅是她们互相搞错了而已。 　　……说不出口。 　　根本无法否定。修女亦会在教堂见证新人满载着幸福，在圣职者的见证下喜结连理，她深切的亲眼所见过得到幸福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哪怕世界上最出名的戏剧团演员也不可能百分百模仿出来。 　　安洁莉卡和安娜无疑是真挚的爱，并非是安洁莉卡的单箭头，安娜同样是如此。 　　修女怎么能去否定被神认可的感情？ 　　那……又是为什么？她们的感情是真诚的，却又是本该神不允许的感情，而神又为何要让错误的感情存在呢？ 　　爱丽丝修女生来迷茫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始终秉持着坚定的信仰，在她所认定的道路上头也不回的前进。现在，爱丽丝修女陷入迷茫了，她想不明白如此剧烈的矛盾该怎样化解。 　　安洁莉卡觉得是时候了，她轻轻靠拢到爱丽丝修女的耳边，献上了恶魔的低语。 　　“——因为，这正是神的爱的表现。” 　　“啊……” 　　爱丽丝修女的眼睛里再次恢复了光芒。 　　“修女小姐传教的过程中应该遇到过吧，像詹妮那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信仰正道的人，既然神创造的世界是正确的，那么詹妮本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詹妮是存在的，这难道不是神的包容的表现吗？” 　　“天使小姐的意思是……” 　　安洁莉卡拥住了爱丽丝修女，血族拥有俊美的外表，但身材方面总是偏瘦弱，爱丽丝修女是其中的反例，当安洁莉卡抱住地爱丽丝修女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爱丽丝修女的温度。 　　如寻常的血族一样冰冷，又不像血族般充实。 　　“我爱着身为女孩子的安娜，正是源自于神的包容，神爱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所以神允许我拥有这样的感情。修女小姐何必认为这是错误的呢？存在总有它存在的理由，如果说神创造的世界是完美无缺的，那么我的感情……” 　　“也是、正确的。” 　　啊啊……是啊，神创造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缺点？认为女孩子会爱上女孩子，产生真挚的感情就是错误的我，是多么的愚昧而无知啊，既然在神所创造的世界里出现，毋容置疑，这完全是正确的情感。 　　爱丽丝修女突然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安洁莉卡离开了爱丽丝修女耳畔，但她的双手依旧温柔地搭在爱丽丝修女的香肩上。由于爱丽丝修女是跪坐着的，唯独此时此刻，爱丽丝修女需要仰起头看着安洁莉卡。 　　恍惚间，爱丽丝修女仿佛看到了安洁莉卡背后散发着的圣洁光辉。 　　“修女小姐是践行着神的意志的人，远方的妖精和精灵的灵魂依旧迷茫，却很少有人主动踏足陌生的土地带给她们救赎。修女小姐却这么做了，你无疑是走在信奉神的道路上最前沿的信徒。” 　　安洁莉卡忽然话锋一转。 　　“修女小姐不觉得我和你非常相似么？我爱着身为女孩子的安娜，不解乃至认为这是错误的人占据大多数，可修女小姐知道，神允许我去爱，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着安娜呢？” 　　爱丽丝修女对安洁莉卡敬佩得五体投地。 　　一直以来，爱丽丝修女都深信她对神的教诲的理解已深入骨髓。安洁莉卡说服了她，告诉爱丽丝修女，原来她一直都把神允许的事当是错误，她对神的理解根本不及安洁莉卡。 　　就像爱丽丝修女远赴精灵岛传教，安洁莉卡爱着女孩子，不也是在给觉得那是不行的人传教么？ 　　“……天使。” 　　“什么？” 　　“您不是天使小姐，而是天使本尊下凡到世间引导神的子民的吧？” 　　据说天使是神的仆人，同样背负着指引教化人民，不让他们被恶魔蛊惑的职责。爱丽丝修女确信，就在刚才她被安洁莉卡指引且救赎了，帮助她对神的理解更进一步。 　　爱丽丝大人…… 　　安娜的表情很是微妙，在她看来，爱丽丝修女的表情已经和亲眼见到神差不多了。 299 魔女小姐全部都要 　　安洁莉卡一言不发，她不会轻易做出承认，但此刻安洁莉卡深知，爱丽丝修女会自动完成脑补。 　　果然是这样—— 　　爱丽丝修女如安洁莉卡所料的那样，自我感动到眼眶都泛起了泪花。 　　仁爱的主啊，我爱丽丝竟能得到祢的如此厚爱，当我步入迷途的时候，祢派来天使拯救了我的灵魂，使我重新拨开迷雾与荆棘，再度回归正确的道路…… 　　“天使小姐……不，天使大人！我对上主的理解不及您的分毫，今后我定会追随您的步伐，再次升华我的灵魂！” 　　爱丽丝修女对安洁莉卡已满是敬意，现在她就像爱着神一样爱着安洁莉卡。 　　狂信徒不喜欢听从他人的劝导，然而若是在信仰方面凌驾于其之上就另当别论了。 　　“那么，我向修女小姐索要一个充满爱意的吻作为交换……” 　　“完全没有问题！是我的愚昧和无知害得您多费唇舌，真的非常道歉！” 　　爱丽丝修女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 　　“可是我爱着安娜，安娜也爱着我，修女小姐不觉得横插一脚很有问题么？” 　　“怎么会呢？上主允许这一切发生……那就说明其中一定有美好之处吧！” 　　安洁莉卡满意地点了点头，恭喜你，你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作为交换，安洁莉卡将圣杯赠送给爱丽丝修女，爱丽丝修女回报给安洁莉卡一个满怀爱意的甜美之吻。 　　血族少女的樱唇要比人类少女更为柔软，就如同魅魔天生妖娆一样，血族嘴唇的弹性与柔嫩也算是她们的种族特制。爱丽丝修女只是在安洁莉卡的面颊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但仅仅是短暂的接触，安洁莉卡依然确信，她会铭记这种滋味很长一段时间。 　　“我会永远记住天使大人的教诲。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 　　爱丽丝修女拿着圣杯做出了告别，虽然她无比尊敬安洁莉卡，不过爱丽丝修女也没有忘记她本来是为了传教和拿到圣杯。现在圣杯已经到手，灵魂也得到了升华，似乎没有继续留在天使身边的理由了。爱丽丝修女自认为还没有那个资格能陪伴天使，天使对神明的理解实在太过深奥，她还要继续苦修，才配得上与天使一同跨入天堂。 　　首先……从改变对待无药可救的人的方式开始做起吧！长久以来，爱丽丝修女对待不信者的方式，都是干脆利落地处决掉，她根本无法容忍明明灵魂上无法得到救赎、却凭空占据着神捏造的肉体。 　　但天使的教化确实有道理。 　　哪怕是灵魂上无法得到救赎、空有一副躯壳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活着的人，神也允许他们存在，这正是神的仁慈的体现啊。所以，以后没有必要继续去处决了，哪怕他们本身感受不到，也要让神之爱陪伴他们到最后。 　　爱丽丝修女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她该继续出发…… 　　“咦？” 　　安洁莉卡若无其事地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腿脚有些酸……坐下来休息好了……” 　　“圣、圣柜？！天使大人！那不是座椅！” 　　圣柜，过去存放过圣人骸骨、亦或者珍藏过圣典的灵龛，被教会视之为圣物，但现在令爱丽丝修女几近昏厥的是，如此珍贵的圣物被安洁莉卡用来当做休息的坐垫。尽管安洁莉卡的体重轻盈到不可能对圣柜造成实质性的损害，爱丽丝修女还是有一种眼前一黑的恍惚感。 　　“我觉得它只是用来休息的长椅……不过坐起来并不舒服，赠送给别人应该也不会心疼，不过它毕竟是我缴获的战利品，怎么支配是我的权利。” 　　安洁莉卡竖起一根手指，朝爱丽丝修女眨了眨眼。 　　“我，只送给亲近的人哦？” 　　“……” 　　爱丽丝修女张了张嘴。 　　她已经意识到，她必须要留下来了，为了能妥善保管好圣物。 　　始终待在安洁莉卡身后，配合着安洁莉卡说服爱丽丝修女的安娜，不由得想到：主人为什么又要继续把爱丽丝修女留下来呢？ 　　安洁莉卡蛊惑了爱丽丝修女，得到了血族美少女的香吻，连她的思想都发生了转变，本该是安洁莉卡的大获全胜。 　　以安娜的运算速度，不难推理出其中的原因。 　　爱丽丝修女是「刃」之勇者的后裔，关于去讨伐复苏的冥神这件事，爱丽丝修女还没有正式答应。然而，安洁莉卡反倒在做主线任务之前，先把支线任务完成，优先改变了爱丽丝修女否认女孩子能够喜欢女孩子的认知。 　　原来是这样啊…… 　　安娜轻声喃喃自语，主人非常中意爱丽丝大人，连安娜本人都必须要承认，哪怕是她以女孩子的角度去审视，爱丽丝修女也是毋容置疑的美人。 　　假如无法和这样的美少女继续卿卿我我下去，安洁莉卡不是太可怜了吗？ 　　“怎么了？安娜？” 　　“没什么，安娜只是突然觉得……主人很贪婪呢。” 　　“世界上可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看上的东西的魔女哦。” 　　安洁莉卡并不否认，用轻快的语气安慰着安娜。 　　安洁莉卡最喜欢爱丽丝的嘴唇了，比任何人陪伴葛蓓莉亚的时间都要漫长，每天和安娜待在一起会很开心，但如果要安洁莉卡选一个愿意一同共赴黄泉的人，她会选维奥拉。 　　爱丽丝一同去讨伐勇者无非是时间的问题，相比之下要是能在让爱丽丝回心转意的这段时间，成为爱丽丝的特别的什么人，那样就更好了。 　　魔女小姐似乎不喜欢稍作节制，只懂得无休止的开启自己的强欲之壶。 　　【魔女TIPS】 　　“我和「红」不算很熟欸……第一时间见面就觉得她是很难相处的人。 　　都成为魔女了还在追求心仪的爱，完全是在自己添堵嘛，自由散漫点多好。 　　她是那种一旦进入后宫路线一定会把其他人杀掉的不稳定因素，进入单人路线又会把恋人杀掉，总之是很麻烦的女人，要是我被她缠上夜晚一定会做噩梦的，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300 【魔女与献身的精灵】 　　自从安洁莉卡与爱丽丝修女进行一番关于信仰的交流过后，爱丽丝修女和安洁莉卡的关系一下子变得亲近了很多。 　　以前野外住宿的时候，安娜都会搭建两个帐篷，安洁莉卡和安娜住一间，爱丽丝修女独自住另一间，安洁莉卡和安娜在这边你侬我侬，爱丽丝修女在那边祷告，彼此相安无事。 　　现在安娜只要搭建一个大帐篷就没问题了，爱丽丝修女有在修道院进修的经历，和女孩子一起同吃同住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拘谨到放不开手脚的事情，更何况能够和天使呼吸相同的空气，对爱丽丝修女而言简直是莫大的幸福。 　　除此之外，还要说有哪里不同，大概是爱丽丝修女从独自祈祷，变成了对着安洁莉卡开祷，圣职者祈祷时有紧握苦像或面向神像的习惯，爱丽丝修女打心底认为安洁莉卡是真正的天使，会如此选择也无可厚非。 　　不过安洁莉卡每天一早起来看见有人跪坐在自己床边、嘴角挂着痴汉般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乖乖的，但考虑到爱丽丝修女是美少女，所以安洁莉卡选择原谅她。 　　不知是改成同住还是爱丽丝修女变得更喜欢回应安洁莉卡的缘故，安洁莉卡终于能够更加了解爱丽丝修女，她确实喜欢好看的皮囊，但皮囊下的灵魂也是相当重要的。说起来，之前和爱丽丝修女聊天时，她总会往信仰方面扯，明明安洁莉卡更想了解爱丽丝修女这个人。 　　“咦？原来你很少吸男人的血啊。” 　　“是的，我更中意年轻的少女的血。虽然感觉很对不起有着相同信仰的兄弟，但口感上的差距实在很大。” 　　爱丽丝修女略带歉意地说道，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男人和女人的血应该没什么不同，至少安洁莉卡只听说过血型不同不能随意输血。可能血族的进食系统能感受到其中的差异吧。 　　“人类的食物不是生食和熟食的区别吗？对我来说前者相当于生食，后者才是熟食。” 　　“你的口味还真挑剔，我之前认识的血族最多是评价男人的血不好喝之类的。” 　　“我、我也没办法啊……我也试着克服过，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安洁莉卡曾经认识的血族对男人的血的评价等同于新手厨师做的菜肴，不太好吃但能够果腹，顶多是有其他更优的选择时不会先去食用而已。生食则是另一个概念了，将食物烤熟的一个重要意义是为了杀菌，人类过度食用生食会有生命危险。 　　爱丽丝居然挑食到了这种程度，在血族当中非常少见。 　　“请饶恕我的罪过吧，天使大人。” 　　“没关系，因为……我也有挑食的习惯。” 　　“欸？天使大人？！” 　　“有些食物能搬上餐桌本来就很不可理喻，幸好我现在有安娜，安娜不会给我做我不喜欢的食物。” 　　“荣幸之至。” 　　安娜以将主人培养成废人为荣，她是宠溺型女仆，而值得庆幸的是安洁莉卡很乐于被养废人，等到勇者后裔的事情搞定后，安洁莉卡的梦想是回到迷雾山脉当一个废物魔女。 　　毕竟如今的安洁莉卡没什么人生追求，事实上安洁莉卡在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前也有点偏向于现实或消极，跟她讲什么工作是为了给公司、城市做贡献她只会觉得莫名其妙，她工作完全是为了能赚到钱然后去自己享受，要是她有花不完的钱她才不会为了做贡献之类的理由去的工作。 　　“话说回来，修女小姐应该很久都没有吸血了吧。” 　　“我们血族吸血一次能坚持很久，我的口味很刁钻，但胃口很小，能坚持得更久。” 　　“但你还是很久都没有吸血了对不对？” 　　“…………” 　　安洁莉卡故意撩开长发，露出雪白的脖颈。 　　“脖子……有些痒。” 　　“天、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努力移开了视线，她还不至于饥饿到触发吸血冲动的程度，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深信安洁莉卡的血一定十分美味。每次肌肤相亲，爱丽丝修女体验到紫罗兰的芳香的同时，亦能感受到安洁莉卡血管中流动的鲜血在呼唤她。 　　爱丽丝修女不是没有萌生过吸安洁莉卡的血的念头，但她不会在没有征得同意的前提下擅自吸食同一信仰的姊妹的学，认定安洁莉卡是天使的化身后，爱丽丝修女再萌生这样的想法更是有一种亵渎的负罪感。 　　此外，还有另一个非常诡异的理由。 　　爱丽丝修女知道自己的口味比其他血族还要刁钻，她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吸了安洁莉卡的血，说不定以后都不想再吸其他女孩子的血了。 　　本该是荒谬到爱丽丝修女都觉得可笑的想法，因为从来都知道血族的吸血行为使血奴成瘾，让血奴再也离不开她们的主人，从来都没有哪个血族被血袋子拿捏得死死的。要是爱丽丝修女真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就要以世界上最丢人的血族而留名青史了。你看那个叫爱丽丝的血族就是逊啦，才喝了几口自己就陷进去了。 　　“修女小姐是在逃避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吗？真是个不坦率的杂鱼修女……不对不对，我说话怎么像个小鬼一样。” 　　安洁莉卡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这个性格……也有可能真的是这样？时间过得太长安洁莉卡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童年时期是怎样的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可能是安分的乖乖女，她只在入学淑女学园期间努力扮演过的淑女。 　　“总之要是修女小姐肚子饿，随时可以告诉我，安娜是万能的女仆，但这个问题恐怕不能解决。” 　　“…………对不起，主人，安娜真没用。” 　　“我又不是怪罪安娜！” 　　安娜是模拟人类躯体的自动人形，她的身体出现负伤同样会流血，然而那不过是仿制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液，硬要说的话偏向于润滑油一类的概念，某种意义上只是相当于对人偶而言的血液，血族是不能进食的。 301 魔女小姐总能捡到精灵 　　“我、我现在肚子不饿，还是赶紧出发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北方精灵的大主教了。” 　　爱丽丝修女神色慌张地转移了话题，她匆忙起身，找借口希望立刻见到高等精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她担心再继续在吸血的话题上纠缠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想吸安洁莉卡的血。 　　顺带一提，爱丽丝修女对格温怀法的称呼是大主教，因为她所信仰的宗教里没有大祭司一说，故此爱丽丝修女认为只是精灵族的称呼有所不同，她要负起责任将正确的称谓传播给精灵。 　　“注意脚下！” 　　“欸？呜哇——！” 　　安洁莉卡大声提醒爱丽丝修女的时候为时已晚，爱丽丝修女脚下突然绊倒了什么，整个人狼狈跌倒。 　　安洁莉卡其实没想到爱丽丝修女心思乱到这种程度，绊倒爱丽丝修女的不是什么不注意脚下就发现不了的小石子，而是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个精灵，晕倒在了路中央，人事不省。 　　“总感觉在精灵岛经常遇到奇怪的精灵……光是晕倒的就不止一个了。” 　　“是的，主人，而且这位精灵先生看上去健康状况同样欠佳。” 　　安洁莉卡和安娜在遇到爱丽丝修女之前，曾在一条河流边捡到了晕厥的精灵米娅，如今她们又遇到了一名晕倒的精灵，不过这次是在路中央，似乎是在大路上行走的时候晕倒的，以精灵岛的天气来判断，可以首先排除掉中暑的可能。 　　此外，这次晕倒的精灵是一位男性精灵，衣衫简陋，身形消瘦。安洁莉卡有些惊讶于男性精灵的穿着，精灵的文化中很注重仪表，哪怕是穷困潦倒的精灵也不可能以如此丑态示人，况且从他惨白的面色来看…… 　　“上主啊，求祢垂怜于祢的子民！多么可怜的人，他失血过多了……” 　　“和血有关的问题果然是你比较专业。” 　　爱丽丝修女的反应更加印证的安洁莉卡的猜想，陌生的男性晕倒的症状并非是米娅那样的源自于魔法的诅咒，安洁莉卡没有观测到魔法造成影响的痕迹。 　　“主人，请看。” 　　安娜抬起了男性精灵的手腕，在肘关节处有几处明显的伤口……不，用伤口来形容恐怕并不准确。 　　“失血的地方是肘静脉，用于抽血的地方。” 　　“真奇怪……会有人献血到让自己晕倒的地步吗？” 　　“献血是善举，他一定信仰着神，唯有尊敬神的人才会无私奉献到忘我。”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 　　安洁莉卡没什么兴趣，然而爱丽丝修女似乎准备营救这名失血过多而晕倒的男性精灵，要是仅有安洁莉卡一个人的话大概只会把男人搬到树荫下让他安全的休息吧，最多是包裹里有剩余的口粮给他留下的程度。 　　世界上有很多利用他人的善意的匪徒，假装需要帮助等待好心人接近再和同伙里应外合的戏码安洁莉卡见识过很多次。在精灵的领地上大概率不会有类似的罪犯，但精灵本身是很麻烦的种族，他们受到帮助时反而有可能会优先觉得自己的私人空间受到了侵犯，尤其是高等精…… 　　“他好像不是高等精灵。” 　　安娜把男性精灵拖到附近的草地上，安洁莉卡仔细观察男性精灵的面孔，才惊讶地发现他不是高等精灵，爱丽丝修女和安娜都没有亲眼见识过南方精灵，只有经验老道的魔女知晓其中的不同。 　　“天使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说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吧，你们看见他的耳朵了吗？” 　　“耳朵？确实没有我们之前遇到的精灵的耳朵那样细长……” 　　“爱丽丝大人，精灵先生的耳朵上有缺口。” 　　缺口。爱丽丝修女方才确认到，男性精灵的左右耳朵下都分别有一个月牙形状的缺口，用听起来比较痛的话语来形容，就像是被指甲刀剪下来一块肉一样，不过看上去男性精灵耳朵上的月牙缺口是天生所致。 　　“南方的精灵们天生耳朵上会缺失一小块，这也是北方的高等精灵歧视南方精灵的原因之一，认为南方精灵天生具有缺陷，事实上没什么影响啦。” 　　话是这么说，南方精灵出现在北方精灵的领地上，被抽了很多血晕倒实在是很奇怪。虽说精灵岛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分治，但在格温怀法的政策下应该会尽可能避免往来才对，除非他有什么不得不待在精灵岛北方的理由。 　　爱丽丝修女将手放在精灵胸口的位置上，咏唱魔法为男性精灵治疗，这是人类教会的一种固有魔法，用于维系心脏的运作，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也可以在不伤及心脏的情况下短时间造血，避免伤员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爱丽丝修女使出了浑身解数进行救济，又有安娜的辅助，饶是如此男性精灵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苏醒，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比外表看上去还要不佳。 　　“你们……咳咳……” 　　“水在这里。” 　　精灵喝下水润了润喉咙，浑浊的眼瞳中依稀恢复了些许光亮。 　　“你们是谁？” 　　“不必道谢。兄弟，互帮互助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兄弟……？” 　　男性精灵陷入了混乱，安洁莉卡无奈地把兴致勃勃的爱丽丝修女拉到一边。 　　“我们是由世界第一的天才美少女魔法师领衔的过路旅人。你晕倒在了路中央，是我们把你救了起来。修女小姐主治，安娜助力，我负责为你提供精神上的打气。” 　　外边有位美少女在等着你苏醒，你应该就不准备去冥神那里去报道了吧。安洁莉卡如是主张。 　　懂了，你什么都没做啊。 　　男性精灵抽了抽嘴角，但他没有明确说出来。南方精灵同样有喜欢保持距离的习惯，可他们远没有高等精灵那般不可一世的高傲，能够正常交流便是最好的证明。 　　爱丽丝修女锲而不舍地从安洁莉卡身后探出脑袋。 　　“不用感谢我们，要赞美上主！” 　　“我叫布莱恩。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要谢谢那位叫上主的。” 302 魔女小姐与献血 　　爱丽丝修女信仰的宗教有一个很是微妙的习惯，总会把功劳归于神明而非个人，帮助他人受到感谢时还好，感谢他人时也会把赞美的话语留给称颂神明。 　　譬如说就餐之前，爱丽丝修女不会感谢播种耕地的佃农，只会感谢神明赐予她食物。 　　光是听到了布莱恩赞颂神明，爱丽丝修女便得到了巨大了满足，她应该是断定布莱恩已经是同一个信仰的兄弟了吧，所以没有积极地给布莱恩传教。 　　当问及为何晕倒在路中央的时候，布莱恩并未做什么隐瞒。 　　“我想应该是献血过多导致的吧。” 　　“献血……是主……是过去鼎鼎有名的「黑」魔女提倡的疗法？” 　　安娜的数据里有关于鲜血的知识，很久以前安洁莉卡穿越到剑与魔法的世界，会用一些近代知识来进行卖弄，其中包括输血疗法。中世纪时期，人们对血的了解甚少，就连血液是在体内流动的这一现代十分基础的知识，实际上都是在十七世纪才被发现。 　　将血液提取出来并存储，又在需要的时候输入体内，安洁莉卡利用领先于中世纪时期的思想赚了不少钱，但不幸的是这些钱都被安洁莉卡挥霍一空。 　　话虽如此，鉴定血型和存储血液都必须依靠魔法来完成，又有很多人不太信任输血的方法——这也怪不了他们，现实世界中十七世纪才开始有输血，但因技术的缘故导致存活率低下，直到十九世纪输血的存活率才勉强达到百分之五十，二十世纪初随着人类红细胞被研究所发现，输血才终于成为科学的医疗方法。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输血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不太常见的疗法。 　　“可能是那样。我对献血的历史不感兴趣，但我知道我的血液能换来金钱。” 　　布莱恩勉强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安洁莉卡总算有了眉目，难道……布莱恩如此虚弱是因为卖血？ 　　安洁莉卡穿越前生活的时代献血普遍都是无偿捐赠，然而献血滋生出了不正当的黑市交易，违规进行血液交易，也就是所谓的卖血。卖血采用的器械都不安全，有的都没有进行过消毒，更有甚者会不顾忌对方的生命，强行大量抽血，随时会有生命安全。 　　原本安洁莉卡对布莱恩遭遇了什么不太感兴趣，可既然是她把输血的概念带到了这个世界，听到有类似于卖血的行为不能坐视不管。 　　“换钱？阿尔比恩岛上有血液交易的市场？” 　　“你们也要去用血液换钱？我们是不会收集人类的血液的。” 　　“而且也不卖呢。” 　　爱丽丝修女非常沮丧。 　　“修女小姐原来一早就知道？” 　　“不管他们把血液藏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嗅觉，我注意到精灵们用魔法存储血液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如果我能买到血袋，就不必再为觅食而困扰了。可他们不愿意给我血袋，告诉我人类不能用精灵的血液。” 　　其实逻辑上也没错，人类和精灵的确不能相互输血，虽然爱丽丝修女买血是为了食用。 　　布莱恩继续解释道。 　　“北方的高等精灵们注重血统的纯正，她们主张高等精灵该用高等精灵的血，其他的精灵该用其他精灵的血，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性，输血与分类一直由高等精灵负责。有愿意出售自己的血液的精灵，可以去南方与北方交界的赫克瑟姆进行交易。” 　　“这样啊……” 　　安洁莉卡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这个世界的献血由于没有被广泛接受，采用无偿捐赠的方式就没有人来献血，因此只能采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策略，换言之在这里，有偿捐赠才是常态，不能用安洁莉卡原来的常识来衡量。 　　安娜则是提出了建议。 　　“布莱恩先生，您出售的血液已经超出了身体所能承载的负荷，为了您的身体健康着想，您必须要好好进行调理。” 　　“我也想快带把身体养好，但是没办法，海德需要我，出售血液是我能一口气得到大笔金钱唯一的途径。” 　　布莱恩说着准备起身，奈何他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撑。 　　爱丽丝修女不忍看见兄弟经受苦难，主动提出希望能协助布莱恩回家，安洁莉卡没有反对意见，毕竟以布莱恩的现状来看，他恐怕要恢复到明天才行。 　　布莱恩对安洁莉卡等人的协助感到高兴，精灵不会轻易道谢，但路途中的布莱恩要畅谈许多。 　　“原来如此，海德是你的恋人啊。” 　　坐在安娜搭建的轮椅上的布莱恩摇了摇头。 　　“不……她还不是我的恋人。” 　　“哈？” 　　布莱恩说他献血是为了一位名叫海德的女子，安洁莉卡原以为是布莱恩的亲人，简单聊过几句，发现布莱恩对海德抱有好感，为了海德，布莱恩不惜将自己的身体搞垮。 　　“我确实很喜欢海德……不过我们之间还没有建立明确的关系。” 　　安洁莉卡皱了皱眉。 　　“稍微多问一句，你去献血换来的钱都去了哪里？” 　　“都给海德了。” 　　“一枚铜币都不剩？” 　　“她比我更需要。” 　　布莱恩惨然地笑道，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心爱的海德的缘故，他的气色竟看上去好转了许多。 　　谈话间，安洁莉卡一行人抵达了布莱恩所居住的地方，但眼前的景色令安洁莉卡等人瞠目结舌：布莱恩根本没有居住在城镇里，他在野外搭建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帐篷，露宿街头。 　　“啊，到家了……能看上去的东西都请尽量拿走吧。” 　　“我拿人东西从不手软，但拿你的东西总有一种抢劫的滋味。” 　　安洁莉卡的吐槽不无道理，布莱恩居住的营地所有的东西材料都源自于野外，因为精灵不能随意破坏树木，布莱恩的饭碗都是用石头硬生生凿除一个凹洞。 　　该怎么说呢，如果真的有小偷闯入这里，不出一分钟，绝对会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来，掩面哭泣着离开，真的太寒酸了。 　　安洁莉卡忽然想到了布莱恩身上破旧的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该不会……” 　　“我都卖掉了，海德需要钱。” 303 答应我别做舔狗 　　“我在这里没有见到海德小姐……她不住在这里？” 　　爱丽丝修女左右张望了一圈，并未寻觅到其他人的身影。 　　布莱恩苦笑着摊开手：“那当然啦，海德怎么能住这种简陋的地方？何况我们还不是恋人关系。海德住在赫克瑟姆，我每次卖完血换到的钱可以第一时间交到她手上，非常方便。” 　　赫克瑟姆恰好是安洁莉卡等人如果没遇到布莱恩后要抵达的城镇，安洁莉卡觉得或许有必要在赫克瑟姆见一面名为海德的女子。 　　“布莱恩先生，安娜这样问可能有些冒犯？海德女士需要钱的理由……？” 　　安娜的表情很是关切，在安娜的理解中，值得布莱恩牺牲到几乎有生命危险的程度，海德一定遭遇了什么，极有可能是需要不断治疗的疾病。 　　但擅自打听他人的隐私终究不太礼貌，若是布莱恩拒绝透露，安娜绝不会死缠烂打。 　　幸运的是布莱恩没有感到不快，十分飒爽地告诉了安娜海德需要钱的理由。 　　“你可以帮我把帐篷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吗？” 　　“笔记本……是这本褐色封面的？” 　　“对，我现在快没力气提起笔了，你来帮我记录一下吧，先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再写：为心爱的海德置办了一件从远方运送来的裙子。” 　　安娜怔住了，一时间没能理解布莱恩其中的含义。 　　“等一下。等一下。” 　　安洁莉卡先制止了安娜，脸上罕见地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卖血卖到有生命危险……只是为了给海德买一条裙子。” 　　“我希望你不要用只是这个词来形容，你不知道海德拿到那条裙子有多高兴。” 　　布莱恩沉醉于海德的笑容之中，尽管那份笑容完全是面对那条新裙子而非布莱恩，但即便如此他也相当满足。 　　安洁莉卡索要过来布莱恩的笔记本，从空白页向前翻看。 　　X年X月X日，为心爱的海德置办新的梳妆台。 　　X年X月X日，为心爱的海德置办一双新的玻璃鞋。 　　X年X月X日，为心爱的海德置办芬芳的玫瑰…… 　　全部都是给海德买东西的内容，且日期间隔相当频繁。 　　再往前便是布莱恩为何如此穷困潦倒的原因了，笔记本上清晰地记录下布莱恩一开始也有一些家产，然而为了追求那位海德，布莱恩变卖了家具、衣服、房子，所有值钱的一切，到最后布莱恩一无所有，却依然在靠身体里的血来供给海德糜烂的生活。 　　糜烂。 　　按照笔记本上记载的内容来判断，海德根本没有什么绝症之类需要大笔用钱的地方，她很喜欢奢侈的消费，所买的东西都是昂贵的消耗品，而一直孜孜不倦地供给海德开销的布莱恩，简直像是…… 　　“舔……啊，这个词可能有些过火了。” 　　安洁莉卡差点说出了一个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后都快要被她忘记的词，舔狗。 　　通俗来讲舔狗即为为舍弃掉自身的尊严，近乎无底线的阿谀奉承讨好某个人，尤以男生追求女神方面最为常见，毕竟说到底这个词某些程度上是从备胎进化而来的。然而，舔狗的存在必须建立在女性地位足够的环境下，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里，人类世界的女性地位大概和中世纪时期差不多，所以不会有什么舍弃一切去追求女神的舔狗。 　　当然凡事无绝对，像安洁莉卡这样拥有出色魔法资质的美少女，属于少数拥有地位的女性，此外安洁莉卡没有无功不受禄的习惯，别人的礼物真的想要安洁莉卡的确会接受。话虽如此，安洁莉卡不会从某个人那里无休止地索取，一旦拿的太多，心里便会有一种亏欠感。 　　但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里，被舔狗阿谀奉承的一方往往会被捧到很高的位置，进而无法认清自己，到最后毫不留情的一脚把舔狗踢开。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是安洁莉卡所熟知的道理。 　　显然剑与魔法的世界没有舔狗这个词，安洁莉卡也不觉得告诉布莱恩后他会幡然醒悟。 　　“话说回来……布莱恩，你追求海德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呢。五年都没有和你建立起明确的关系，你不觉得她单纯是在拿你做方便好使的工具人吗？” 　　“怎么会？追求海德的精灵有很多，但现在陪在她身边的除了我，剩下的都是些高等精灵了，我是留到最后的精灵，这说明了什么？在海德心中，我丝毫不亚于那些高等精灵啊。” 　　不、纯粹是其他精灵没你这么傻好吧？不仅卖了所有的家产，甚至到了卖血的地步，也依旧深信自己和海德仍有可能。 　　“那我再问你，她对你有过什么承诺吗？有回应过你的感情吗？你的笔记本上肯定记载了关于她的美好回忆……可是你和海德的交流就只有开始的一段时间，后来你们的交流越来越少，她甚至都不允许你随便进入赫克瑟姆，光是见到你她都不愿意，每次需要用到钱的时候才把你呼来唤去。” 　　“她有她的交际圈，我怎么能随便打扰她。” 　　“你作为精灵怎么可能不懂？高等精灵要是被知道和南方的精灵成了朋友，会被同族的高等精灵耻笑，海德完全在把你当累赘啊。” 　　“你不懂海德……这么说吧，她还在和我联系，难道不是她自己在独自承受被耻笑的巨大压力吗？我又怎能随便抛弃她……？” 　　“……没救了。” 　　安洁莉卡扶额，布莱恩纯度实在太高，老实说换到她穿越前的世界，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去卖血的地步，海德简直比爱丽丝修女还会吸血。 　　安洁莉卡和布莱恩非亲非故，由于她不喜欢如此毫不对等的付出才决定进行劝告，然而布莱恩仿佛中了诅咒一样愚钝……不对，应该说比中诅咒还要可怕，倘若海德真的对布莱恩设下了诅咒，安洁莉卡敢保证她不超过三分钟就能做到连后遗症都不留下，彻底解除诅咒。 　　但布莱恩似乎真的脑子不太好使，连魔女都无计可施。 304 天使之音 　　突然间，帐篷里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声音。 　　滴滴……滴滴…… 　　布莱恩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变得十分激动。 　　“海德！海德来找我了！” 　　见布莱恩似乎奋力想要起身，安娜劝告布莱恩冷静一下，她来帮布莱恩把作响的东西拿出来，因为在不断发出声音，安娜很容易定位。 　　手机响了啊……不对，这个世界哪来的手机？ 　　安洁莉卡相当怀念穿越前的电脑与手机，尤其是前者，她买了好多游戏还没完呢，可惜她自己没有再现的技术。有时候安洁莉卡会和一些人聊到相关的话题，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安洁莉卡的想法天马行空，久而久之安洁莉卡只会和极少数相熟的人谈起。 　　上一个谈到的人是…… 　　安娜从布莱恩的帐篷里拿出了一个小道具，大约手心大小，造型方面更偏向于呼机。 　　“呀、是天使之音！” 　　“天使之音？” 　　爱丽丝修女一下子认出了呼机大小的魔法道具，在人类世界的魔法师当中小有名气。 　　“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梅林发明出来的魔法道具，只要注入魔力，就可以实现远距离沟通！非常方便！” 　　果然是笨蛋弟子的杰作啊…… 　　按照爱丽丝修女的说法，天使之音最初不叫做这个名字，后来教会与梅林进行了合作，将它冠以天使之音之名作为教会的宣传道具进行推广。梅林的做法是以魔法师和使魔之间的联系作为切入点，类似于安洁莉卡和安娜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魔力供给线接连，以此达到远距离通话的效果。 　　但是天使之音有几个明显的缺点，首先是必须要注入魔力才能使用，意味着使用者至少得有一定程度上的操控魔力的能力，其次保密措施存在不稳定性，强大的魔法师有能力进行窃听，最后通话的对象较为固定，基本上只能对特定的天使之音进行呼唤。 　　可惜的是，梅林在进一步改进之前便溘然离世。 　　布莱恩拿过天使之音，将它放到耳边。 　　“海德！真高兴你主动联系我……你需要一个手镯？我会帮你弄到……我的身体很、啊、挂断了……” 　　简短的内容，安洁莉卡甚至没来得及窃听，但从布莱恩的话语中也能判断出来，海德又在向布莱恩索求，她想要一个手镯。 　　“……天使之音竟然跨越海洋传播到了精灵岛。不过我想是你给海德买下来的吧？” 　　“不，是海德送给我的。” 　　布莱恩解释道。 　　“海德希望我买给她两个天使之音，我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从人类商人那里弄到。后来海德给了我一个小惊喜：为了能和我随时联系，她愿意赠送给我一个天使之音！” 　　“……” 　　不是、两个天使之音的钱不都是你出的吗？而且说到底海德只是为了随时能把她的钱包摇过来才这么做的吧。 　　“布莱恩先生，您准备去做什么？” 　　安娜拦住了奋力晃动轮椅的布莱恩。 　　“我要去赫克瑟姆！海德需要手镯！只有我能给她！” 　　“多么无私的奉献精神啊！兄弟，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献血一次会立刻死掉哦？” 　　身为血族的爱丽丝修女最了解一个人何时算是失血过多，布莱恩听到爱丽丝修女的话微微一怔，一时间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布莱恩之前去献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去劝过他，每次布莱恩都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能撑过这一次。但爱丽丝修女给出了判断，布莱恩再献血哪怕一次，绝对会死。 　　“……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 　　“即便我死掉，我也会在海德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位置，如果是这样，死掉也是值得的。” 　　布莱恩锲而不舍的眼神让安洁莉卡捂住了眼睛，愚钝到甘愿付出生命的程度，安洁莉卡反而觉得自己再去阻止，煞风景的人反而是自己了，有谁能拦住一股脑往地狱里钻的人呢？ 　　“——但是，我不会让您死掉，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着相同信仰的兄弟。” 　　爱丽丝修女坚决不肯退让，布莱恩的情绪也变得逐渐激动。 　　眼见两人逐渐有起冲突争吵之意，安娜采取了行动，她在布莱恩身后，用一记控制好力量的手刀敲晕了布莱恩。 　　“没想到他会笨到这种程度……” 　　安洁莉卡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即便如此安洁莉卡还是想尝试一下。 　　安洁莉卡捡起呼机，对呼机稍加改造，加入了几个魔法术式，使用过一次就会崩溃掉，不过也应该足够告诉布莱恩真相。 　　之后的道路，由布莱恩自己去选择，魔女能做的充其量是把他带到岔路口。 　　“修女小姐？” 　　安洁莉卡忽然看见爱丽丝修女在晕倒的布莱恩面前祷告，随后把食指放到口中，轻轻一咬，指尖上很快出现晶莹剔透的血珠。 　　“我在救济世人。” 　　“救济……？唔，说起来，修女小姐好像说过不喜欢吸男人的血……” 　　“是的。可是要救济世界上每一个兄弟姊妹，我决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而怠慢，即便我不能吸兄弟们的血，但我会找出其他的方法。” 　　爱丽丝修女说着将手指放到布莱恩张开的嘴唇上方，血滴滴落到布莱恩口中。 　　“好啦，兄弟！你要活下去，直到天堂的到来！” 　　爱丽丝修女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安洁莉卡联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未来，爱丽丝修女的血液会导致冥神的诅咒以加护的形式授予布莱恩，使布莱恩无法到达真正的死亡。 　　如果布莱恩不断的压榨自己的身体，疯狂地用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换取给海德挥霍的金币，到最后他会变成非常恐怖的状态吧，可能会变成干尸那样的骇人存在。 　　但愿他能真正的醒悟过来，否则等待着他的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安洁莉卡等人将布莱恩安置在他的帐篷里，踏上了前往赫克瑟姆的道路，她准备去见见被布莱恩如此痴恋的海德。 305 为我献身 　　赫克瑟姆，通往高等精灵的大祭司居住地卡姆兰的最后一站，故此巡逻的精灵弓手们数量众多。话虽如此，巡查的力度却没有什么不同，未能看出安洁莉卡的破绽。 　　爱丽丝修女的通缉令似乎已经被撤下了，面对洋洋洒洒的进行传教的爱丽丝修女，精灵们采取的行动仅仅是满脸的无奈而已。 　　赫克瑟姆有没有一位叫海德的精灵……安洁莉卡本想找个精灵询问，但看来没有必要了。 　　稍微在赫克瑟姆多走几步，安洁莉卡被某个与众不同的精灵吸引了视线。 　　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外貌上也毫无疑问是美人，精灵一般来说是不喜欢使用奢侈品对外貌进行妆点的，然而那位女性精灵却堪称浓妆艳抹。她应该使用了相当长时间的化妆品，安洁莉卡看得出她对化妆品的使用颇有心得。 　　人类世界的化妆品基本上是只有贵族和富商的千金才能时常使用的奢侈品，自不必说它的诞生也有安洁莉卡的推波助澜。 　　那位女性精灵正在与另一位男性高等精灵愉快地聊天，乍看下就像是天生一对的郎才女貌。 　　不一会儿，男性高等精灵结束了聊天，亲吻女性精灵的脸颊后离开了。 　　女性精灵并未立刻离去，她向某个方向投去一瞥：那里恰好是赫克瑟姆献血的地方，她在等待着什么人。 　　“贵安，被星屑点缀的自然之子。想必你正是声名远扬的海德女士吧？” 　　被陌生的人类搭讪使女性精灵感到些许的不快，奈何安洁莉卡客套的吹捧令她颇为受用，所以还是进行了回应。 　　“是我。你们是？” 　　“我们的名字不值一提。我想说的是，我们代表布莱恩而来。” 　　海德似乎感到惊诧。 　　“你们是他的朋友？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们。如果你们有联系他的方法，希望你们转告他，我已经在这里等待很长时间了，要他快一点。” 　　海德身上穿着一条崭新的礼裙，想必是之前布莱恩给海德置办的裙子。安洁莉卡在找到海德之前，看见赫克瑟姆有一些人类商人，海德的奢侈品应该都是从他们那里进货。 　　“要是布莱恩现在来不了呢？” 　　“不可能。” 　　海德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不过，我想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刚才联系过他，没有得到回应。” 　　“你在担心他吗？” 　　“当然……商人们马上就要走了，得抓紧时间买下那个手镯，你不知道它有多漂亮。” 　　海德用一派轻松的口吻答复道，在安洁莉卡等人抵达赫克瑟姆期间，海德又用天使之音联系了布莱恩，她嫌布莱恩来得实在太慢，她已经等不及将翡翠色的手镯套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那一定很好看。 　　昏迷的布莱恩不可能回应海德，而海德并不关心布莱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只在乎布莱恩什么时候能把金币送到她的手上。 　　“我的意思是，布莱恩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么他会克服一切困难来到我身边。” 　　“假如布莱恩无法做到？” 　　“他该给我补偿，弥补我与那个手镯失之交臂的损失。” 　　海德的每一句话都在透露着，她只在乎自己，并不关心布莱恩真正的怎么样。 　　海德不可能不知道布莱恩正在通过卖血的方式来维持她糜烂的生活，她正在献血的地方等候布莱恩的金币便是最好的证明。 　　安娜有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她选择直接告诉海德真相。 　　“海德女士，布莱恩先生的状态非常糟糕，如果再继续抽取他的血液，布莱恩先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是的。” 　　安娜相信爱丽丝修女的判断，有谁能比血族更加专业呢？ 　　海德默默哀叹。 　　“……真是没用啊，果然劣等精灵是不行的。” 　　“什么？” 　　“布莱恩就这样轻易死掉的话，说明他对我的爱不过如此，我需要的东西还有很多，他至少还要再坚持十年吧。” 　　“十年……” 　　安娜目瞪口呆，海德的话语实在过于震撼，以至于安娜连愤怒、或是为布莱恩感到惋惜的感情都忘却了。 　　海德知道她在说什么吗？有哪个种族能做到如此高强度献血十年？ 　　布莱恩不断尝试证明他对海德的爱，然而在海德看来，布莱恩还要重复地狱般的生活十年，才能换取……不，海德真的有准备给布莱恩机会吗？ 　　安洁莉卡继续问道。 　　“话说回来，刚才离开的那位是？” 　　“他是我的恋人。” 　　海德不假思索地答道。 　　“恋人……” 　　“对，他比之前的几位有情调多了，我很中意他。” 　　安娜不敢相信，海德居然已经有了恋人，而且看她的语气，之前还和好几个精灵交往过。 　　“我听说……精灵对待感情很专一……” 　　“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尊贵的血脉，对待感情自然不能懈怠。我可没有亏待过任何人，每次都是分手过后，再重新找到新的恋人。” 　　“可是，布莱恩先生他……正在追求……” 　　海德不是单身这件事，布莱恩真的知道吗？还是说即便知道也选择视而不见，痴心地相信这仅仅是海德给予他的考验？ 　　“哦，你说他啊，他是在追求我。” 　　“但您已经有了恋人。” 　　“我又不曾欺骗过他。” 　　海德摊开双手。 　　“我没在和布莱恩交往，也就是说我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这样还不够吗？” 　　“……” 　　明明收下了布莱恩变卖了家产、甚至卖血换来的钱，原来海德觉得比起回应布莱恩的感情，她更想维护高等精灵表面上的忠贞。 　　尽管爱是因人而异且毫无道理的，安娜还是为布莱恩感到不值得，也许海德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享受布莱恩提供的物质上的满足，不打算对布莱恩的追求做任何回应。 　　现在想来，海德始终拒绝布莱恩长期滞留赫克瑟姆，可能也是担心被布莱恩撞见她和别的高等精灵交往吧，白白流失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未免太过可惜了。 306 魔女小姐与自我否决 　　海德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献血处依然没有看见布莱恩的身影。和安洁莉卡、安娜的对话只是海德在打发时间，她的内心中仍旧期待着布莱恩的到来。但海德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面对布莱恩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无论怎样任性的要求布莱恩都会无条件满足。 　　“你们代我转告布莱恩，他超时了，我希望他能用十倍手镯的价钱来弥补我的损失。” 　　“海德女神，您和布莱恩先生相处了很长时间，我想布莱恩先生之前的付出应该能换到您几分钟的等待。” 　　“他付出的时候我就给予回报了啊。” 　　海德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每次都愿意和他聊几分钟，能够得到和高等精灵对话的机会，他应该感激涕零才是。” 　　说完海德准备离开，她所前往的地方正是之前那名男性精灵离去的方向，可能是要去和他幽会吧，之前的分离只不过是为了等待自己的新手镯。 　　“等一下。” 　　安洁莉卡忽然叫住了海德。 　　“你有东西掉了。” 　　“嗯？……哦，那确实是我的。” 　　海德的天使之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安洁莉卡手上，海德将天使之音回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开前海德的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她会对初次见面的两名人类吐露心声呢？简直像是被魔法操控了一样，但很快海德的不协调感便如同流星般划过。 　　安洁莉卡为布莱恩做了她所能做的。 　　通过魔法将天使之音接连，想必另一端的布莱恩已经听见了海德刚才对他的真实评价。 　　安洁莉卡没有告诉安娜她的计划，不过安娜也看出了主人的行为，天使之音绝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安洁莉卡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将天使之音窃取了过来，并覆盖了她的魔法术式，将她们的声音原封不动地传给布莱恩。 　　“主人，布莱恩先生会醒悟吗？” 　　“……难说。” 　　安洁莉卡无法给出答案。 　　“恋爱总会使人盲目，与其说看不见对方的缺点，更像是即便看见了也会自己说服自己。” 　　布莱恩的心态很偏向于指望一夜暴富的赌徒，总是期待着“也许这一次会有改变”，永远不愿意自己主动后退一步，有人能在粉身碎骨之前悬崖勒马，但也有人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坠入深渊。 　　无论如何，爱属于彼此两个人，至少要有对等的回应才能成立。虽然安洁莉卡之前始终扮演着拒绝葛蓓莉亚的角色，但并不是永远都在拒绝着她。 　　时至今日，安洁莉卡依然能记起那个时候她的心情。 　　“安洁安洁~！” 　　“怎么了？” 　　“我发现我有点喜欢安洁，是那种想和安洁成为恋人的喜欢。” 　　「白」魔女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而「黑」魔女也没有用冷漠和理所当然将她拒之门外。 　　要说到当时安洁莉卡的心情，那么毫无疑问是准备回应葛蓓莉亚的，不是因为葛蓓莉亚是美少女，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安洁莉卡只是觉得，她和葛蓓莉亚已经认识并陪伴了很久，久到安洁莉卡已经习惯了有葛蓓莉亚时不时来骚扰她的日子。 　　不过等到安洁莉卡知道葛蓓莉亚的xp，她的心情就是另一回事了。 　　…… 　　某个营地里的帐篷里。 　　布莱恩呆滞地握着天使之音，另一侧传来的并不是天使的天籁。 　　魔女将海德的话语通过魔法转达给布莱恩，希望他能看到海德的本质。 　　但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海德始终没有正视过他。 　　即便如此，这个愚蠢的精灵坚持在做着飞蛾扑火般的行为，就连被海德评价为劣等精灵，布莱恩也没有动怒。 　　和海德的相处中，布莱恩已经接受了他低劣的身份。 　　……据说有一些父母会采取极端的教育方式，从来不会给孩子任何鼓励，每当孩子做了值得庆贺的事情时，只会用话语来打击孩子的积极性，认为这样做可以抑制住骄傲与自满的情绪，促使孩子更加向上。 　　但是，永远得不到鼓励的孩子，会迷茫、会挫败、会自我怀疑，最后反而会缔造成自卑的性格。乃至于之后的人生中得到任何一点本来属于其自身的夸奖，都会诚惶诚恐受宠若惊，仿佛自己得到了不该有的东西。 　　恋爱之中亦是如此，部分人会倾向于潜移默化地否认质疑对方的一切，使其自身产生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满是缺点，此时便会依赖于自己的恋人，即便她否决了自己的一切，因为她是唯一能接纳满是缺陷的自己的人。 　　布莱恩已经不知道追求海德之外，自己还有什么样的价值。 　　何况他失去了所有，只有去追求海德才能让布莱恩有活着的实感，他始终催眠着自己，告诉自己终会有一日柳暗花明。 　　可是当他亲自听到海德道出她的真实想法时，布莱恩感受到的终究他一直在逃避着的空虚。 　　布莱恩还是决定要去见海德。 　　因为只有海德能接纳他。 　　催动轮椅的瞬间，有一个东西从天使之音的背面掉落了下来。 　　很小的东西，布莱恩费力将它捡了起来。 　　“龙鳞……” 　　龙的鳞片。是魔女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它能卖出不菲的价钱。 　　当然、以海伦挥霍的速度，龙鳞的价值迟早会被她榨取得一干二净。 　　话虽如此—— 　　若你有勇气后退一步。 　　就用出售龙鳞的价钱，作为新的开始吧。 　　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布莱恩捧着龙鳞的手颤巍巍地发抖，他不知道是谁给他留下的龙鳞，魔女没有告诉他有关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也不会再去关注布莱恩做怎样的抉择。布莱恩嘴里重复着一句话，对精灵而言，这是莫大的感激。 　　“谢谢……谢谢……” 　　【魔女TIPS】 　　葛蓓莉亚AI版，可能有人会吐糟和安洁莉卡长得一点都不像，其实原因是不会用AI捏相同的脸，总之设定上葛蓓莉亚脸型是和安洁莉卡一致的。 307 【魔女与大祭司】 　　卡姆兰，精灵岛北方的宏伟之城，不过实际上，卡姆兰是位于北方与南方交界处附近的城堡。 　　要说精灵岛上的奇观，那么莫过于“树”了，由于精灵热衷于保护树木，故此精灵岛上的树木远比其他地方茂盛。阿尔比恩岛不像妖精岛那样是地脉极其旺盛的岛屿，但仍有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在这座岛屿上缔造过奇迹。 　　「青」魔女，特拉希尔。 　　特拉希尔喜欢用魔法滋润树木，使其成长为参天巨树作为自己的居所，她很喜欢在高处享受悠扬的风。然而北方的高等精灵不是大度的种族，就像人类世界的教会不会允许有教堂的城镇有其他建筑物高过教堂。 　　在众多的非凡者中，「青」魔女算是性格最为自闭的一员，感受到高等精灵针对性的意图后，拥有强大魔法造诣的特拉希尔没有选择争执，她放弃了培养起来的巨树，搬迁精灵岛南方的土地上。 　　而特拉希尔曾经居住过树木被高等精灵占据，之后她们雇佣了一些建筑工，铸就了北方最宏伟的树上城堡卡姆兰。 　　高等精灵的历代大祭司也都居住在卡姆兰城堡，她们认为此处能够更好的感受到太阳神密特拉的恩惠。 　　“多么虔诚的信徒们啊……她们自愿让指引她们的大主教住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自己甘愿仰视着先知。” 　　“那个其实只是更接近太阳所在的地方而已……但你怎样理解都好啦。” 　　卡姆兰城堡下方，爱丽丝修女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她似乎相当中意卡姆兰城堡的设计，将之视为精灵们虔诚的象征。人类教会有将教堂设置为城镇最高点的特点，并且在教堂的钟楼上摆放撞钟，以此模仿天使的号角。 　　安洁莉卡一行人来到卡姆兰城堡后，告知了精灵们此行的目的，按照北方精灵大祭司的规定，任何想要去往南方的人都必须要经过她的同意。 　　安洁莉卡在赫克瑟姆时询问过在那里的人类商人，他们告诉安洁莉卡通行证很容易弄到，一般不会有什么刁难，合理填写前往南方的目的，若有常驻精灵岛的历史记录最好，但即便没有也无伤大雅，等待一段时间便可。 　　但以安洁莉卡的经验来说，一般来讲没有意外的话，那么就到要出意外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前去通报大祭司的精灵们未能带来好消息。 　　“受神祝福、统领阿尔比恩北方之境最为尊贵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大人决定亲自赐予你们荣耀。” 　　“唔……意思是她决定亲自见我们一面吗？” 　　精灵们点了点头，她们不会负责带路，但其实想在卡姆兰城堡找到大祭司也很简单：往最高处走就是了。 　　安洁莉卡的脸上飘过烦闷的神色。 　　“格温怀法要见我们……我印象中之前来精灵岛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她打过交道，只是听奥伯龙那家伙吐槽过而已。修女小姐曾经见过格温怀法吗？” 　　“我想是见过的。” 　　爱丽丝修女亲切地说道。 　　“对于相同信仰的兄弟姊妹而言，从来没有初次相遇，永远都是久别重逢。” 　　“……好吧看起来你也没见过。” 　　想来也是，爱丽丝修女是为了来未开化的土地传教才登陆地的阿尔比恩岛，她之前不可能来过，自然也没有见格温怀法的契机。 　　“我觉得格温怀发作为大祭司应该没闲到随便见任何人的程度……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格温怀法贪图我的美色，想迫我回去做她的奴隶。” 　　“不愧是主人，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想不出原因的安洁莉卡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格温怀法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在无数精灵的监视下，安洁莉卡等人登上了云梯。所谓云梯不是古代的攻城器械，而是在精灵岛一种特有的物质做成的自动上浮与下降装置，很像是升降电梯。其外形酷似一团白色的云朵，生活在陆地上的人们还不知道云朵实际上是没有实体的，索性将这种符合他们幻想的云朵称之为云梯。 　　云梯的缺点在于速度缓慢，且只能垂直移动，否则一定会成为精灵族特有的交通工具。 　　乘坐云梯缓缓沿着卡姆兰城堡依托的巨木上浮，精灵岛的风景逐渐尽收眼底。与美轮美奂的景色不符合的是卡姆兰城堡附近尽是整备军械的精灵弓手与魔法师，高等精灵大概要对南方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了吧。 　　安洁莉卡明知冲突爆发必然会导致死伤，但她没有阻止冲突的想法，她们要打就让她们打好了，毕竟是精灵族的内部矛盾，安洁莉卡只希望不要她们前脚踏过高等精灵把手的防线，后脚她们就开始行动。 　　云梯不能直达卡姆兰城堡的御座，还需要步行一段距离。卡姆兰城堡的最上层格外空灵，安洁莉卡感受到一种人类世界大圣堂的神圣感，源自于巨大的空旷空间，令人下意识的肃然起敬，爱丽丝修女已经摆上了不苟言笑的庄严神色，每走一步都在胸口与额头上划着十字，大概是将卡姆兰城堡当做圣地了吧，不过卡姆兰城堡天鹅与白鸽的配色的确很像是教会的作风。 　　或许会有人担心，如此空旷的环境、又位于最高点，高等精灵的大祭司环境未免太过危险，但并不用为大祭司的安危操劳，基于一些传承性质的原因，大祭司必定会是强大的魔法师。 　　尤其是当代的大祭司格温怀法，倘若纯粹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精灵王奥伯龙还不必困扰，头疼的地方在于格温怀法不仅很不安分，还是一名天资聪颖的魔法师：格温怀法达到了魔法的最高点，是一名独一无二的序列一魔法的持有者。 　　安洁莉卡等人走到大殿门前，像拥有自动感应装置一样，大门缓缓自动向内侧开启。随着大门逐渐揭开卡姆兰城堡大殿的帷幕，御座上的大祭司格温怀法的身姿也出现在安洁莉卡眼中。 308 大祭司格温怀法 　　提到精灵，尤其是高等精灵，一般人的印象通常都是白皙的皮肤、金色的长发、清纯的外貌，圣洁到犹如天使般的形象，这并非是吟游诗人的无中生有，单独以外表而言，大概只有兽人族无法欣赏，他们以肌肉为美。 　　高等精灵的美是那种无垢之美，而她们的大祭祀会将高等精灵引以为傲的美发挥到淋漓尽致……以安洁莉卡对高等精灵过往的大祭司的了解，本该如此。 　　但当代的高等精灵大祭司格温怀法似乎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格温怀法舍弃了高等精灵标志性的长发，她的头发竟是灰白色；皮肤亦然，简直和血族病态的惨白无疑，她的眼影和唇瓣上涂抹成蓝色，用不太礼貌的词语来形容格温怀法给人的第一印象的话…… 　　妖妇。 　　戏剧家描述的故事里制造冲突的歹毒女人不过如此，不过话说回来，格温怀法确实更偏向于成熟女人的类型，在常驻青春容颜的精灵中相当少见。 　　“——「黑」魔女，安洁莉卡。” 　　欸？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格温怀法居然准确无误地道出了她的名字与身份。 　　安洁莉卡认为格温怀法不是故意唬人，她的语气以及笔直地凝视着安洁莉卡的视线，都代表她确信谁才是真正的「黑」魔女。 　　虽说在格温怀法希望召见她们的时候，安洁莉卡就有所怀疑，但没想到格温怀法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安洁莉卡打了个响指，解除追忆伪装魔法，恢复原本的姿态。 　　“被人直接认出来还真是少见……大祭司格温怀法，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直接对话自然是首次，正因如此，我饶恕你的无礼。” 　　“头衔前边那么一长串我可记不住。”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格温怀法听到安洁莉卡粗率地将她称呼为大祭司时，明显面色不悦，按照精灵族的习惯这已经是比较直白的蔑视了，但在安洁莉卡看来大祭司的头衔实在太长，她没有兴趣去记……啊，对方是美少女的话安洁莉卡还是愿意去记一下的，格温怀法老实说不在安洁莉卡的好球区。 　　值得注意的是另外一点。 　　“既然是初次见面你是如何认识我的呢？难道说我在精灵岛的名号响亮到连大祭司都日夜观摩我的画像，把我的容颜刻进记忆深处了吗？” 　　“荒谬至极。「黑」魔女，注意你的身份，你在阿尔比恩岛乃是罪人。” 　　不是通过图像记住的啊…… 　　安洁莉卡故意如此无礼，她能想象到的格温怀法认识她的理由是精灵岛上随处可见的通缉令，格温怀法作为高等精灵最强大的魔法师有所防备什么的，但看上去并非如此。那么格温怀法究竟是怎么做到拆穿安洁莉卡的伪装呢？ 　　以正常魔法师的想法，绝对会首先质疑自己的追忆伪装是否出现了问题，可能是自己哪里出现了纰漏，最终导致不小心露了马脚。然而安洁莉卡不可能反思自己的魔法术式有何不足，她确信不会是自己的魔法出了问题，肯定是格温怀法那边有特别的手段。 　　要么是格温怀法拥有一些安洁莉卡所不知道的魔法道具，要么是……有亲眼见过安洁莉卡的魔法师进行过指点，所以能够帮助格温怀法辨认出安洁莉卡。 　　“那么大祭司是来缉拿我问罪的吗？” 　　“我不会现在缉拿你，即便你是祸乱阿尔比恩岛的恶魔。悬赏你的通缉令是奥伯龙发布的，我可不会去执行他的命令。” 　　“你还真是别扭啊……” 　　安洁莉卡姑且是知道格温怀法对精灵王奥伯龙相当不满，但居然扭曲到了这种程度，格温怀法大概是准备推翻奥伯龙自己成为精灵王之后，再亲自发布通缉令捉拿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也很无奈，她不过是当年在阿尔比恩岛多撩了一些精灵少女而已，竟然被精灵岛如此记恨，那有什么办法？谁让精灵都长得很漂亮。 　　“我听说……「黑」魔女与奥伯龙有着不浅的关系。” 　　“算是朋友吧。” 　　毕竟当代的精灵王奥伯龙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在多为窈窕淑女的精灵岛，奥伯龙更喜欢小的，一点都没有作为王者的架子，安洁莉卡很愿意和这样的人的打交道，并不是馋精灵王的老婆什么的，绝对不是。 　　但安洁莉卡和当代精灵王是朋友的事并不是公开的秘密，安洁莉卡在经精灵岛名声不好，要是被精灵们知道两人其实是朋友，恐怕会演变成陛下何故通敌的闹剧。 　　“据说在人类的领地上，两个人类保持友好关系，会在其中一方遭遇危机时伸出援手。” 　　“是有这样的情况，但也要因人而异吧。” 　　“但是涉及到其他种族内部的纠纷时，擅自援助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你不这样认为吗？「黑」魔女。” 　　“唔……大祭司的意思是希望我保持中立么？” 　　安洁莉卡明白格温怀法特意召见她的意思了，身为魔女，安洁莉卡的力量不容小觑，她明确站在其中任何一方都会极大地改变冲突的走向。格温怀法无意也无法拉拢安洁莉卡，她唯一能做就是期望安洁莉卡能站在中立方。 　　其实安洁莉卡本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奥伯龙是她的朋友，但在精灵岛上他的第一身份永远都是精灵王。假如精灵岛内部发生了矛盾，安洁莉卡介入其中的确不太适合，尽管相当于履行了朋友的本分，可奥伯龙作为精灵王的处理能力会备受质疑吧，一遇到什么麻烦就依赖于外援的网，实在是难以服众。 　　但安洁莉卡怎么想和格温怀法的要求是两回事，高等精灵自视甚高，格温怀法高高在上的口吻令安洁莉卡着实有些不愉快，逆反心理是不成熟的表现，不过安洁莉卡鲜少自诩成熟。 　　让大祭司脸上出现动摇与惊讶的表情说不定会很有趣，正当安洁莉卡乱七八糟地想着的时候，旁边有人站了出来。 　　“不可以。互助是神教导我们的美德，兄弟姊妹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彼此互相扶持。” 309 魔女小姐与异端 　　安洁莉卡默默扶额，爱丽丝修女确实是这样的性格，她会积极向任何人传教，从来不顾忌对方的身份与地位。 　　“你是什么人？” 　　“上主赐予我爱丽丝之名，大主教格温怀法，您难道不记得上主的教诲了吗？要厚爱你的邻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若是你期望我善待奥伯龙和南方的精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不可能。他们正在以错误的方式恬不知耻地活着，我需要去纠正他们。” 　　格温怀法斩钉截铁地否定了爱丽丝修女。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们的价值，只要我们有共通的信仰，就不该互相伤害。” 　　“信仰么……哼，他们的信仰也是错误的，要是他们有正确的信仰，绝对不会对生来高贵的高等精灵缺乏尊重。” 　　格温怀法带着怜悯的神色，看来这些异邦的人类不懂得真正的规矩与道理，教导她们如何正确为人处世亦是高等精灵的职责。 　　“由我来告诉你们何为合理而正确的秩序吧。人类和兽人不断挑起纷争，追根究底是为了权欲，人类为了领地，兽人则是为了证明谁才是最有肌肉的莽夫。” 　　是勇士才对。安洁莉卡小声纠正。 　　“人类和兽人的权欲实在是毫无意义，我们精灵几乎从来不会爆发争斗……而我们胜过其他种族的原因，在于每个生命降生之时，已经安排好了高低贵贱。神创造了生命，但总会有先后顺序，这些顺序象征了生命的地位。” 　　格温怀法竖起四根手指。 　　“最先创造的生命是神之子，神将这些人视之为亲骨肉，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有权利享受世间的一切美好；紧跟着神为了保护神子，创造了守卫秩序的第二类人，以守卫神子为荣耀和己任；神创造的第三类人是编织着，他们没有保护神子的能力，却能够用乐器、布料、食物等手段来取悦神子；第四类人生来便是奴仆，因为这就是神赋予他们的使命。好比是绽放的玫瑰，神子是花瓣与花蕊，保护他们的第二类人是武装的花刺，供他们取乐的第三类人是绿叶，最下等的人是埋在土地里的根。” 　　安洁莉卡很想说其实根才是最重要，但现在更关键的是，安洁莉卡总觉得格温怀法阐述的思想有些眼熟。 　　“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死后仍会回归；神子的灵魂转世后依旧是神子，奴仆的灵魂转世后依旧是奴仆，如此一来，将会永远维持着和平的秩序。” 　　格温怀法认为，所有人的职责都在诞生之时被写好。贵族的子嗣仍是贵族，农夫的子嗣仍是农夫，商人的子嗣仍是商人，只有处于灵魂层次上的世袭制度，世界才会和平。 　　“……没有人愿意待在最下层，肯定会有人反叛哦？” 　　“不安与错误便来自于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奴仆的使命不该是反抗自己为什么是奴仆，而是恪尽职守完成自己奴仆的本分，一个允许神赋予奴仆职责的人坐上不属于他的位置的世界，应当被予以纠正。” 　　安洁莉卡觉得格温怀法的理论未免有些过于霸道，人类世界的教会忽悠人……传教的时候起码会说信教过后灵魂能上天堂享福，格温怀法的理论倒好，直接告诉别人你前世是奴仆，今生也是，来世亦然，这教人怎么能接受？能接受的这种理论的只有…… 　　“所以高等精灵是……？” 　　“我们高等精灵本来是神最先创造的神之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南方的精灵是侍奉我们的第二类生命，现在他们恬不知耻的占据了王位与土地。人类的话，大概是神所创造的第三类生命吧。” 　　“哈？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什么的简直……等下，这不是种姓制度嘛？” 　　安洁莉卡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觉得格温怀法的观念眼熟了，似乎有点像是她穿越前的世界里存在种姓制度。 　　在种姓制度里，人被分为四等，象征着原人之口鼻的婆罗门，象征着原人双臂的刹帝利，象征着原人大腿的吠舍，以及象征着原人双足的首陀罗，此外还有最下等的达利特，被排除在原人之内，也被称之为贱民。 　　格温怀法的观念则是按照神创造种族的顺序进行划分，她认为高等精灵是神最先创造的种族，也就是婆罗门，普通的精灵次之，是刹帝利，人类被划分至吠舍，兽人搞不好沦落到首陀罗的地位了。 　　至于神创造生命的先后顺序，多半是高等精灵胡诌出来的吧，怎么看她们都是既得利益者，就像种姓制度本身也是婆罗门为了掌控自己的权利而制造出来的统治工具。 　　“种姓？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似乎是不错的词汇。” 　　“才不是！” 　　安洁莉卡对她的好友奥伯龙抱以充分的同情心，北方精灵居然出现了一个想搞种姓制度的大祭司，也难怪奥伯龙会吐糟格温怀法不好对付了。高等精灵无疑支持着格温怀法，因为格温怀法一旦成为精灵王推行她信仰的制度，高等精灵基本上就等于躺着享福了。 　　“——我不能苟同您的观点。” 　　爱丽丝修女的神色毫无动摇。 　　“当天国真正降临的时候，每个人、每个种族都是平等的，没有上位与下位，没有斗争与敌视，任何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才是神教导我们的真谛。” 　　“正因为有你这样无法正确认知到自己使命的人存在，我才要让阿尔比恩岛恢复合理的秩序。” 　　格温怀法因爱丽丝修女的反对而愈发坚定，她始终认为奥伯龙和南方精灵占据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您贵为大主教，为什么不能理解神意，带领羔羊们走向正道呢？” 　　爱丽丝修女由衷地感到难过，两个不同信仰的人的对话完全是鸡同鸭讲，但某些事情即便不能沟通也能理解到。 　　“我明白了，您……不，你是受恶魔蛊惑的异端。没关系哦，我会来拯救你。” 310 皇家红杉树魔杖 　　爱丽丝修女的传教方式从来都不文雅，她会先是进行洗脑式的絮叨进行传教，倘若发现对方是异端，爱丽丝修女会殴打对方，直到对方同意信教为止。 　　如果对方坚持不愿意信教，那么爱丽丝修女会选择终止掉没有承载灵魂的肉体的机能，通俗点讲就是杀死对方。虽说在安洁莉卡以理服人的劝说下，爱丽丝修女开始认为异端的存在也有属于它的道理，但某些事情安洁莉卡未能改变。 　　譬如说爱丽丝修女热忱的传教之心，以及……对异端的武装讨伐。 　　“所谓救赎即为带领迷失的灵魂回归到主的怀抱，主是仁慈的，愿意给犯了错的孩子重新悔改的机会。” 　　明明嘴上说着仁爱的话语，爱丽丝修女却取出了比她整个人还要庞大的镰刀，说起来爱丽丝修女上一次展现她的武器是在夜晚，安洁莉卡没来得及留心观察：爱丽丝修女的镰刀，居然从修女服的裙子下面掏出来的。 　　格温怀法毫无惧色，她是高等精灵的大祭司，不会被一个裙子下面掏出大家伙的女孩子吓得大惊失色。 　　“自取其辱。” 　　格温怀法冷笑着召唤魔杖，与爱丽丝修女形成对峙。 　　转瞬间，卡姆兰城堡变成了两名强大魔法师的战场，安娜利用锁链形成屏障保护安洁莉卡不被魔法对攻的余波影响，她不会让主人干净的洋裙沾染上纷争的灰尘。 　　她的魔杖……是用树木做成的啊…… 　　安洁莉卡注意到了格温怀法手中的魔杖，身为魔法师的安洁莉卡见多识广，几乎粗浅的观察外观就能判断出魔杖的构成。 　　魔杖是魔法师释放魔法的重要辅佐道具，选用的材料最好是经历地脉精粹过的树木，精灵岛上的树木材料最为适合，奈何精灵的习俗是保护树木，拒绝开采树木进行魔杖制作，这也是精灵虽然长寿却在魔法的造诣上并不如何出众的原因之一。 　　然而精灵的标准颇为奇怪，或许是精灵岛有些排外的缘故，大部分精灵对外界发生的东西都处于不感兴趣的状态，哪怕知道人类世界的魔法师都在使用树木做成的魔杖，精灵们也兴趣寥寥，既不会感到愤怒也没有想去制止的想法。 　　故此万一有人类世界做好的魔杖流传到精灵岛，精灵们会愤怒的叱责人类不知廉耻……之后把魔杖没收，自己用。久而久之，鲜少有人类商人会来精灵岛兜售魔杖，因为有大概率会被精灵当做违禁品收缴，血本无归。 　　高成本的魔杖更是如此。 　　“格温怀法手中的魔杖是被魔力充沛的地脉滋养超过八百年的树木做成的，从材质上看……是只有莱茵联邦境内才能采集到的皇家红杉树……” 　　皇家红杉树，经地脉的魔力影响的红杉树的变种，是魔杖制作材料中的最上等，皇家之名是过去某个国家的国王冠名的，因为它稀有到一个国家只有屈指可数的魔法师才有资格使用，如同宫廷首席魔法师，象征着一个国家最强大的魔法师力量。 　　莱茵联邦成立后，覆盖了皇家红杉树适宜生长的所有范围，因此皇家红杉树做成的魔杖必定来自于莱茵联邦。 　　格温怀法究竟是怎样得到的？ 　　安洁莉卡思索间，格温怀法与爱丽丝修女重新拉开了距离，两人没有分出胜负，但身体上的负伤情况来看，格温怀法占据着上风。爱丽丝修女身上的修女服已经有多处破碎，格温怀法那边要轻松许多。 　　可爱丽丝修女的许多伤势，更像是仗着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选择性地承受一些魔法，换取反攻的时机，持续作战下去，爱丽丝修女说不定会一转攻势，逐渐压制住格温怀法。 　　爱丽丝修女和格温怀法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却迟迟没有护卫来救援，这并非是高等精灵对格温怀不满或安洁莉卡使用了什么手段，纯粹是出于高等精灵的自尊心。有的人被帮助会心怀感激，也有些人受帮助后法会感到没莫大的屈辱，因为自己的丑态被展现给了外人。 　　高等精灵大多数属于后者，力量越强越为明显，要是有护卫前来，格温怀法反而会感到愤怒：她作为堂堂大祭司，居然短时间内无法拿下冒犯的僭越者，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仅如此—— 　　“你……竟然是肮脏的吸血鬼么……！” 　　格温怀法毫不掩饰她的厌恶，血族和精灵实际上没有任何种族上的关联，但部分精灵会很抵触血族，试图推行种姓制度的格温怀法自然也包括其中。原因无他，血族同样是有尖耳朵的种族，且同样貌美，抵触血族的精灵认为血族完全是劣等cos， 毕竟精灵很会斤斤计较。 　　“吸血鬼甚至连第四类人都称不上！只是神创造生命时的废弃品里爬出来的恬不知耻的低劣种族罢了！” 　　“真遗憾，世界上低劣的人只有一种，就是明明活着却不知道感谢神的家伙。赞美神的仁慈吧，神甚至允许你和我们呼吸相同的空气。” 　　格温怀法从来不是大度的人，当她发现爱丽丝修女是血族的时候，便已经决定必须要消灭爱丽丝修女。 　　可是爱丽丝修女的实力大大超出格温怀法的预期，为了能准确有效的杀死不应存在于世的血族，唯有…… 　　“我不想浪费在你这样的劣等生命上……当做是的我对你的不知廉耻的一丝怜悯吧。” 　　格温怀法举起了右手的魔杖，直觉告诉爱丽丝修女，格温怀法要使用她的底牌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一变化了的，是格温怀法的脸色，几乎愤怒到了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你果然不愿意当一个中立者，「黑」魔女！” 　　“该头疼的是我才对。” 　　显然，安洁莉卡介入了其中，强制中断了格温怀法的魔法释放，而她的脸色也很是微妙。 　　“你疯了吗？准备使用皇后（Queen）序列一的魔法？” 311 魔女小姐保持中立 　　格温怀法是当代占据稀有的不足三位数的序列一名额的魔法师，达到了皇后（Queen）序列的顶点。 　　安洁莉卡作为身经百战的魔女，通晓所有魔法序列一的效果，乍看之下皇后（Queen）序列很容易受到女性魔法师的青睐，包括安洁莉卡也萌生过类似的想法。 　　但皇后（Queen）序列一的顶点：唯命君权却不是什么好的魔法，它被赋予了类似于蜂后的概念，会成为一个群体的绝对王者，令自己的臣民为自己奉献。 　　该魔法一旦发动，会从事先被该魔法授予影响的人那里抽取力量来强化自身，序列一魔法可不会讲什么情面与道理，抽取力量的多少由魔法的使用者来决定。当然该魔法也会导致被抽取力量的人力竭而亡……格温怀法大概属于不会在乎被她抽取力量的臣民的死活的类型，或许还会觉得为她而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当安洁莉卡知道唯命君权魔法的效果时便失去了兴趣，根据她的经验，元气弹必须是主动的才能达到剧情杀的效果，强制性的献祭流往往都是反派的标配。 　　“该何时使用魔法应当由我自己来决定，你不觉得你的手伸的太远了吗？” 　　“那也得有能力做到才行呢，我可不认为一个无法强制介入的人用语言劝说能起到什么效果。” 　　安洁莉卡一派轻松地无视了格温怀法的怒火，她又不是随便动怒的小孩子了，除非对方诋毁的容貌或重视的人。况且安洁莉卡说的也没错，格温怀法绝不是用语言能说服的类型。 　　“我只是觉得为了争一口面子，牺牲掉几个人的性命未免太不值当。虽然高等精灵的态度相当恶劣，不过我可不想看到美少女因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香消玉殒。” 　　“事关存在即侮辱精灵族的吸血鬼，怎能算作是小事？” 　　“同理，对方可是亵渎上主的异端哦，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同样十分不满，在她看来异端要么回归正道，要么乖乖去死，像格温怀法这样殊死反抗之人，简直不可理喻。 　　“修女小姐，要知道神允许不信祂的人存在亦是神的宽容的体现，修女小姐应当知道，不信教的人有难了，将信将疑的人看到没有救赎可言的灵魂得到凄惨的下场，势必会引以为戒。” 　　“原来如此！天使大人果然高瞻远瞩！” 　　爱丽丝大人好像已经有点对主人言听计从了。安娜如是感慨，以前的爱丽丝修女肯定会不死不休的和格温怀法纠缠下去，直到格温怀法同意皈依，亦或者是爱丽丝修女被完全消灭，而现在爱丽丝修女允许异端存在，认为那是神的仁慈和提供给世人的反面教材。 　　安洁莉卡又转向格温怀法。 　　“好啦，你本来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介入到你和奥伯龙的矛盾里，而不是和修女小姐斤斤计较对不对？” 　　“二选一是小孩子才会做的选择……” 　　“那也该有个先后顺序才对，哪个更重要一些呢？” 　　自然是推翻奥伯龙。 　　格温怀法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一切，两者都是格温怀法看不惯的存在，但血族充其量只是在空中乱飞的苍蝇，占据着不属于他的位置的精灵王，则是跳到餐桌上乃至在餐盘留下污秽痕迹的害兽，首先要处理的必然是后者。 　　安洁莉卡仅仅是想通过精灵岛而已，她并不准备去向奥伯龙打小报告，以那家伙的能力，格温怀法在谋划些什么，他应该心里有数。 　　安洁莉卡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张羊皮纸，在上边写下一些内容，随后将羊皮纸抛到空中，风像是有意识一样，指引着羊皮纸落到格温怀法手中。 　　“契约文书。” 　　“这个就是你想要的吧？” 　　契约文书，魔法师之间合作时为了防止彼此背叛而签订的特殊魔法道具，互相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与灵魂进行绑定，强制执行一些约束。 　　契约文书是非常珍贵的魔法道具，话虽如此，能绕过契约文书的方法其实比较多，比如说不能杀害彼此，但雇凶杀人是能做到的，除非在契约文书的羊皮纸上写明禁止雇凶杀人，契约才会对雇凶产生约束，奈何羊皮纸容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写满内容，只能说是有比没有好的鸡肋魔法道具。 　　安洁莉卡提供的契约文书上写明了她不会参与到格温怀法和奥伯龙的冲突当中，她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因为说到底契约文书又不是序列一魔法，没到完全不可破解的地步。 　　但对格温怀法而言，魔女明确的立场非常重要，能够让她不必整日担忧魔女出来协助她的好友。 　　安洁莉卡的条件是允许她们前往精灵岛南方，至于和爱丽丝修女的矛盾安洁莉卡没有写在上边，反正到时候爱丽丝修女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格温怀法在契约文书上签订了她的名字，如此一来契约成立，格温怀法放行，换来的是魔女承诺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保持中立态度。 　　高等精灵向来没有热情待客的习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格温怀法不作任何挽留，目送着魔女一行人离去。 　　魔女离开后不久，大祭司的御座后转出一个人影。 　　“女王陛下，兵器已经置办妥当了。” 　　“很好。你们尽了你们应尽的职责。” 　　格温怀法极其满意，倘若安洁莉卡留在这里一定会对出现的人的身份感到惊讶，因为那赫然是一位年迈的男性老者。 　　高等精灵是不可能允许人类擅自进入卡姆兰城堡的，只能说明这个男人得到了大祭司充分的信任，他甚至不用大祭司来称呼格温怀法，而是选择了女王陛下作为尊称。究竟是为了取悦性格暴躁的大祭司，还是他有着能将女王陛下推上王位的自信呢？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格温怀法找到了盟友，她的盟友远渡重洋，暗自为高等精灵们提供了兵器。 　　接下来该做的便是将错误的精灵王从王位上赶下来，让阿尔比恩岛再次伟大。 312 【魔女与杀人鲸】 　　要说活的时间很长有什么独特之处的话，那么承载成百上千年的歌声无疑是其中一点。 　　曾经漫步世界各地的安洁莉卡，聆听过许多歌姬美妙的乐曲，随着时间的流动伊人逝去，但聆听过那些歌谣的魔女依旧记得那些旋律。 　　“主人心情很好呢。” 　　侍奉于安洁莉卡身后的安娜待到一曲唱罢，兴奋地为了安洁莉卡喝彩。 　　“人美歌甜的美少女歌姬，想必除我之外没有谁能胜得过这个头衔了吧？” 　　安洁莉卡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她的心情确实非常不错，这是基于几件好事重叠在了一起。 　　其一，通过和爱丽丝修女朝夕相处得到的血液，安洁莉卡成功通过研制出来的解药彻底摆脱了副作用，不必再用魔法去抑制奇怪的想法，顺带一提安娜的影响安洁莉卡还没有解除。 　　并不是安娜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安洁莉卡连留给葛蓓莉亚的那一份都准备好了，之所以没给安娜解除其实是安洁莉卡很享受安娜早上提供的早餐奶。 　　其二，终于摆脱了那些只会摆臭脸的高等精灵，相较于北方精灵，安洁莉卡觉得还是南方精灵更可爱一些。 　　其三，来到阿尔比恩岛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弓」之勇者后裔的下落，结果刚刚抵达阿尔比恩岛南方，安洁莉卡就得到了「弓」之勇者后裔的线索。甚至不能说是线索，而是直接锁定了「弓」之勇者后裔的身份。 　　“没听说什么「弓」之勇者……不过，前段时间仙后得到了一把据说有神奇力量的弓，就开始感到身体不适，不常见我们了。” 　　某个过路的精灵这么说道。 　　所谓仙后即为精灵王的配偶在阿尔比恩岛上的称呼，类比于人类世界的皇后。仙后是安洁莉卡的老熟人……或者说是老情人？安洁莉卡本来也有和她叙叙旧的想法，没想到她竟然恰恰是「弓」之勇者的后裔。 　　确切来说应该是得到「弓」之勇者力量的传承者吧，安洁莉卡之前见到仙后的时候她没有半点勇者后裔的迹象，「弓」之勇者的力量和「剑」之勇者一样，都是通过武器来传承。 　　接下来的路程可以稍稍放松，用悠闲的心情度过了。 　　为此安洁莉卡愉快地哼起了歌，唱起很久以前她听过的歌谣，单以歌喉而言未经修习的安洁莉卡不算有多出众，但悦耳的音色足以弥补这个微不足道的缺点。 　　“太美妙了！天使大人的歌声……天籁！一定是天籁！” 　　“嗯哼~” 　　“可是天使大人的歌词却没有在赞颂神明，这是为什么呢？它应该是圣歌才对。” 　　和宗教思想根深蒂固的人相处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对方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往神圣的角度去思考，比起难得听见真正意义上的天使之音，爱丽丝修女更在乎歌词的内容为什么不是在赞美万能之神。 　　“——不，修女小姐，你错了。这首歌原本是过去背井离乡的乐团思乡时所创作的歌曲，本来就不是圣歌，只不过现在云游四方的乐团都被能说会唱的吟游诗人取代，已经很少有人会场这首古老的歌谣了。” 　　忽然间有人介入了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的对话，安娜一早便注意到有个人类男性在不远处聆听安洁莉卡的唱歌，她判断这个人没有恶意。 　　“你的打扮……看上去不像商人？” 　　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会出现在精灵岛北方与南方交界地带的人类多为商人，但这个男人的打扮看上去不像。 　　“啊、抱歉，难得听到了喜欢的老歌，我的心情有些激动……对了！” 　　男人一惊一乍地拍了下手掌。 　　“美丽的女士，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里工作，这么好的喉咙不展现给观众们未免太可惜了，我保证我会将你打造成我们社团的头牌！” 　　安洁莉卡恍然大悟，莫非、这个男人是星探？安洁莉卡的确听说过会有一些专职去挖掘有潜力的新秀的人，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世界也会有。 　　自不必说，以安洁莉卡的底蕴，即便不需要包装也能大红大紫。虽说安洁莉卡不想太抛头露面，但要说被星探选中心里没有开心的成分，显然也是谎话…… 　　安娜倒是格外警惕。 　　“先生，安娜认为在邀请别人之前，首先自报家门是基本的礼仪。” 　　“我叫安东尼，是月亮马戏团的宣传员……” 　　安洁莉卡的浅笑完全冻结。 　　“继续赶路吧，安娜。” 　　“是，主人。” 　　“请、请等一下！你们误会了！” 　　“我才不想被关在笼子里被围观！” 　　“都说了不是那样——” 　　爱丽丝修女低头呢喃，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月亮马戏团……月亮马戏团……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那个与动物做朋友的马戏团！” 　　“对对对！就是我们！” 　　“感谢上主！我一直很想亲眼去参观一次，没想到你们居然来了阿尔比恩岛。” 　　看爱丽丝修女的态度，月亮马戏团似乎是小有名气的马戏团，安洁莉卡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至少她的记忆里不存在月亮马戏团，想来不是历史悠久的马戏团，应该是安洁莉卡隐居期间才成立的吧。 　　对此安洁莉卡不会感到稀奇，她每次隐居的时间都是几十年起步，足够外界变迁到安洁莉卡再次离开迷雾山脉会惊叹变化之大，期间多出一个声名鹊起的社团再正常不过。 　　“天使大人，请听我说，月亮马戏团不是虐待动物的马戏团，他们对待动物非常友好！” 　　爱丽丝修女替名为安东尼的男人解释道，她时常在人类领地上传教，听过许多传闻，其中包括月亮马戏团。 　　所谓马戏团是以动物表演为主剧团，驯兽师们会指挥动物进行各式各样的杂技演出，包括但不限于钻火圈、踩皮球，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相当新奇的玩意。不过时间一长难免会觉得乏味，故此马戏团总是云游四方在各地进行演出。 313 月亮马戏团 　　“你们都是魔法师么？” 　　安洁莉卡下意识的用魔法师的思维去思考，通用语魔法只能和成体系的语言进行交流，想要达到和动物交流，就必须去习得其他的魔法。 　　牧羊（Aries）序列五·生灵会话，能够达到和动物交流的目的，然而它被认为是最不实用的序列五的魔法之一，如果这个世界有那种喜欢盘点“最华而不实的魔法TOP10”的营销号，生灵会话百分百是这个榜单上的常客。 　　仔细研究通用语魔法便会发现其中的特点，通用语魔法虽然能和其他种族的语言进行转换，却无法理解婴儿的话语，婴儿倘若苦恼，母亲即便学会通用语魔法，也只能通过感觉去判断婴儿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因为婴儿还没有成长到拥有完整的语言体系，动物们的情况亦与之类似，事实上动物的智商普遍不如人类、精灵、兽人等生物，有学会了生灵会话的魔法师尝试与动物交流，记录下动物要表达的内容。 　　结果该怎么说呢，得到的结论只能用令人失望来形容：全部都是些杂乱无章的话语。用安洁莉卡的话来形容，大概和机翻好几次后产生的文章差不多。 　　动物大多无法将它们族群内部表达信息的方式清晰地表达给人类，需要事先拉近距离、彼此相互理解才能够做到。但生灵会话并非是全无作用的魔法，至少能先天性的和动物构建起良好的关系。 　　“不，我们当中也有一些人会魔法，但大多都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 　　安东尼提起马戏团脸上洋溢着精神抖擞的神色，他不是因为难以维持生计才被迫颠沛流离，完全是出于对动物的喜爱与热情。 　　“我们通过朝夕相处来拉近和伙伴们的感情，修女小姐一定听说过几个很有名的名字吧？” 　　“对！我一直都很想看小提的表演！” 　　“我们会给伙伴们起一个友好的名字，因为他们是和我们共通给观众带来快乐的伙伴。小提是我们的马戏团中最有名的伙计之一了，他是一头虎鲸，也将在下次的演出中登场。” 　　说罢，安东尼尽起了他的本职工作，向安洁莉卡等人发放月亮马戏团的传单，传单上生动的描绘着马戏团可爱的小动物们，而传单上与打扮成美人鱼的演员嬉戏的虎鲸想必正是爱丽丝修女所中意的小提了。 　　虎鲸是一种生活在海洋中的族群生物，拥有黑白鲜明的光滑外表，乍看下算是比较憨厚老实的生物，但它们在海洋中凶狠异常，甚至会猎杀大白鲨或鲸类生物。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虎鲸会对人类展现出匪夷所思的友好态度，与人类格外亲近。 　　“我们月亮马戏团一直有一个演出希望，希望能让歌声与动物们的节拍相结合起来，以往的歌剧伴舞者都是人类，要是能有动物们的伴舞一定会大受好评。可惜的是我们没能找到合适的歌手。” 　　“原来是这样啊……但很遗憾，我对那个没有多少兴趣。” 　　安洁莉卡不是特别钟情于动物的类型，可爱的小动物还好，马戏团表演的动物：像狮子、猴子和大象什么的，安洁莉卡敬而远之，她认为那些动物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要是突然发飙挠一下她的脸什么的，安洁莉卡可消受不起。 　　尽管安洁莉卡表达了明确的拒绝，安东尼还是热情不减。 　　“现在下定论未免为时尚早，来月亮马戏团参观参观如何？我们就驻扎在前边不远的斯卡伯勒镇，即便最后依然决定不加入月亮马戏团，也会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安东尼说到这个份上，安洁莉卡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她们本来也要途经斯卡伯勒镇。虽然安洁莉卡本人对马戏团兴趣缺缺，但爱丽丝修女显然十分期待的样子，安娜亦不曾亲眼见过马戏团的表演。 　　约好之后，由安东尼带路，一行人前往斯卡伯勒镇，期间安东尼充分发挥了他宣传员的本职，将马戏团之中的趣事说得天花乱坠，爱丽丝修女被逗得笑个不停，连安娜的嘴角也在她的不经意间轻轻上扬。 　　对于精灵们来说，马戏团表演是非常新奇的娱乐，有很多动物都是她们在阿尔比恩岛所不曾见识过的。根据安东尼的说法，他们来到阿尔比恩岛的目的便是想把快乐分享给精灵，起初精灵们对他们有些排斥，但每经过一个地方，月亮马戏团都成功留下了欢声笑语。 　　无奈的是他们在前往北方的途中碰壁，高等精灵们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们通过，月亮马戏团的精灵岛之旅只能到此为止。 　　当然这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们在精灵岛南方收获颇多，由于每抵达一个地方都要进行合练，他们的声名传播速度比他们前进的速度还要快，起初月亮马戏团登岛时籍籍无名，但到斯卡伯勒镇的时候，精灵们已经听说过月亮马戏团的名声，甚至愿意允许他们在城镇里借住。 　　斯卡伯勒镇的精灵们留给月亮马戏团一块充足的空地，用于月亮马戏团排练以及将来的演出。场地周围用巨大的帷幕进行遮挡，在安东尼说明情况后，月亮马戏团允许安洁莉卡等人进入他们的休息场地。 　　“好厉害……” 　　爱丽丝修女鲜少踏足娱乐场所，一下子就被月亮马戏团里的排练吸引了目光，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丑打扮的演员身上，他脚下踩着皮球，手里表演着抛球杂技，然而小丑身边有只猴子居然和他在做着相同的表演，且毫不逊色。 　　安娜则抬起头，稍显惊讶地看着上方的一只狮子，它竟在用双脚站立着行走，并且是踩踏在钢丝上，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始终保持着平衡。 　　安洁莉卡轻咳了一声，作为老年人给出了友善的提醒。 　　“建议不要看得太入迷，不然等到正式演出的时候就失去新鲜感了。” 　　“有道理……对了，小提在这里吗？” 314 魔女小姐与笼中鸟 　　“小提在这边。” 　　安东尼微笑着给爱丽丝修女带路，虽然精灵们生活在岛屿上，但显然不可能每个地方都环海，斯卡伯勒镇便是内陆城市。 　　爱丽丝修女难免会感到好奇，虎鲸小提要怎样在陆地上活动？很快她就知道的答案。 　　马戏团的空地上专门留了一块场地，用来承载月亮马戏团专门定制的充气泳池，一位女子正在泳池中和虎鲸嬉戏。 　　只不过，以泳池的大小来说，对成年虎鲸而言未免过于狭小了。 　　“乔娜！我带了客人来。” 　　“你们好。” 　　被安东尼称作乔娜的金发女子抚摸虎鲸小提，注意力似乎有些不在安洁莉卡她们身上，但好在她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安娜敏锐地发现了小提低迷的状态，这多半是乔娜心神不宁的原因。 　　“它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 　　“是的……小提最近一直很没有精神。” 　　“生病了吗？” 　　“没有，我们检查过小提的身体，他还算健康。” 　　“真可怜……” 　　爱丽丝修女开始为小提祈祷，她没有为动物医疗的经验。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罪于他们，兽医是一个在时代进步后才会逐渐出现的行业，过去的时代最多只会给一些家畜、马匹看病，所以没有人会医治虎鲸。 　　安洁莉卡不是医生，但她姑且能看得出虎鲸小提的问题出在哪里。 　　“我说……你们不觉得你们给它留的空间太小了吗？勉强只能转个身的程度吧？” 　　一头成年虎鲸的身长可达九米，可能是成长期就被收养的光缘故，小提的发展远不如预期，大概只有接近八米的程度。即便如此，要给小提充足的活动空间依然是难上加难。 　　“没办法，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 　　安东尼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他们当然也想给小提更加广阔的活动空间，但真的是很难办到，实际上他们给小提的充气泳池已经是最大的空间了，平时马戏团移动的时候，小提甚至要在大水缸里生活。 　　“小提到底是怎样加入马戏团的？虎鲸是群居生物。” 　　“是吗……我们没有研究过，当年我们捡到小提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在浅滩的位置搁浅了，我们救活了他，之后他一直跟着我们，于是我们给他命名为小提，让他加入与月亮马戏团，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安东尼和乔娜笑着回忆起当年邂逅小提时的往事，他们都是月亮马戏团中的资深成员，安东尼最初也想和乔娜一样成为演员，后来意识到他没有那个天赋，便选择成为宣传员继续为月亮马戏团发挥余热。 　　小提张开嘴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叫声，乔娜认为可能是天气的原因，热情的爱丽丝修女和安娜愿意帮忙，她们都很期待几天后小提的表演。 　　乔娜会打扮成美人鱼的模样，和小提一起在水池中共舞，这已然是月亮马戏团的招牌节目之一。 　　不过安洁莉卡依然有些在意，那就是小提的背鳍。 　　虎鲸和其他海洋生物一样都有平衡身体的背鳍，鲨鱼在海面上移动的时候背鳍就常常会暴露在海面之外。背鳍最能反应出海洋生物的健康，然而小提的背鳍却不是直立的，似乎失去了支撑的作用，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看起来格外无精打采。 　　安洁莉卡隐约记得这是海洋生物不健康的证明，恐怕是小提长期被限制了活动空间所导致的吧。 　　话说回来……虎鲸好像是很聪明的动物来着…… 　　安洁莉卡回想起当初看过的动物智商的科普视频，里边似乎有提到虎鲸的智商能在动物界排入前十名，甚至因族群生活而发展出了自己的语言。虽然虎鲸很容易因名称而被认为是鲸鱼，不过事实上虎鲸被分类为海豚科，这或许是虎鲸如此聪慧的原因。 　　既然如此，生灵会话魔法说不定有用。 　　安洁莉卡悄悄发动了魔法。 　　“………………………………” 　　“小提？你怎么了？” 　　水池中的小提忽然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乔娜急忙进行安抚。 　　安娜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看见自己的主人用食指按在太阳穴上，那是发动生灵会话魔法的招牌动作。 　　然而安洁莉卡的表情很是古怪。 　　“你们有没有尝试过寻找小提的家人？” 　　安洁莉卡忽然向安东尼问道。 　　“我们就是小提的家人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小提的父母，它原本的族群。” 　　“有过。但我们没能找到。” 　　回答的是终于安抚成功的乔娜。 　　“我们在捡到小提的海岸上生活了很久，始终没有见过小提的家人，我们觉得小提还小，放他独自回大海中实在太危险了，所以我们收留了小提。” 　　“是啊，我们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我们会成为小提的家人，小提的父母。” 　　“但人类和虎鲸终究是不同的，人类生活在陆地上，虎鲸则是海洋生物。” 　　“没有什么不同。”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对客人和观众抱有百分百的尊敬，唯独这个问题安东尼不敢苟同。 　　“总会有人觉得人和动物不能相互理解，可要我说只是他们的爱不够，他们把动物当成附庸、当成玩物，又怎么能理解动物们的想法？我们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我们把动物视为家人，视为朋友，所以我们能一起给更多的人带来快乐。” 　　“……” 　　安洁莉卡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想表达的是虎鲸不属于泳池也不属于水缸，它永远属于大海。 　　【魔女TIPS】 　　“……我对「灰」没什么可说的。 　　讨厌「灰」？没到那种程度，我和「灰」是平行线上的人物，任何人和「灰」都是一样的吧。 　　「灰」是那种笔直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不惜任何代价的人，和其他非凡者不同，「灰」完全是凭借着仅仅几十年的人生还不够达成某个目标才达到永恒的。 　　「灰」说不定想要改变整个世界，但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315 幽闭恐惧 　　数日后，月亮马戏团的表演在斯卡伯勒镇如期举行，爱丽丝修女非常期待小提的表演，于是选择多留在斯卡伯勒镇几天，安洁莉卡和安娜也没有抛下爱丽丝修女独自离去，毕竟安洁莉卡自己对马戏团表演没什么兴趣，但她很想带着安娜看一次。 　　“多谢您提供的票，安东尼先生。” 　　“不客气。” 　　面对安娜的致谢，安东尼微微一笑。 　　“不过……我期待着演出结束后，你的主人能给我们一个答复。” 　　安东尼对此信心满满，几天的时间里安洁莉卡等人经常去月亮马戏团的驻地，安东尼也从来没有放弃对安洁莉卡的游说。 　　他深信只要安洁莉卡亲眼观看一次他们的演出，绝对会改变想法，对此安娜唯有抱以苦笑，但她从中看到的不仅是自信，还有安东尼等人满腔的热情，他们无疑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这份事业。 　　安东尼身为宣传员的同时还肩负着演出期间的安保工作，毕竟他不需要上台表演。安东尼免费赠送给安洁莉卡等人的票位于相当出众的位置，假如有贵宾票的概念，这里一定价格不菲。 　　看台上坐满了精灵，她们都对来自异国他乡的马戏团动物表演非常感兴趣。演出开始前有不少精灵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与周围的同伴商议着自己的期待，还有一些精灵窃窃私语着什么，仔细一看他们手中拿着的正是天使之音，在南方的精灵岛上，人类领地的魔法道具似乎相当流行。 　　演出很快正式开始，精灵们立刻停止了喧嚣，聚精会神地观看演出。 　　对于精灵们而言，许多阿尔比恩岛不存在的动物也是她们感到新颖的理由，更别说它们进行的美妙绝伦的演出了。 　　走钢丝、跳舞、跳火圈，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演出逐一呈现，精灵不是热情四射的种族，但她们还是抱以热烈的掌声。 　　“感觉怎么样？安娜。” 　　“很新奇，很有趣……安娜的资料里仅有人类和野兽搏斗的名为角斗的表演，没有记载过人类和动物友好的演出。” 　　“世界上像马戏团这样有趣的东西还有很多呢。但是……马戏团的演出其实不像想象中那么友好。” 　　“欸？” 　　“你看，老虎在驯兽师的指挥下，像小猫一样温顺地蹲了下来，那可不是什么友好互动就能做到的，其中包含了严苛的训练。” 　　安娜略一沉思，很快理解了安洁莉卡话语中的含义。 　　“安娜有注意到，月亮马戏团的动物们身上存在或多或少的疤痕，难道、那些不是收养他它们之前所带的伤口？” 　　“我想应该不是，据我所知，马戏团训练时采取的方法不会很温和，因为动物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不能做到像人类的孩童一样逐渐学习成长，因此需要采取激进的手段，让动物通过本能的方式来进行记忆。” 　　以前曾有人做过一个实验，他先是养了一只狗，每次喂食前都会摇铃铛，久而久之，每当他摇铃铛的时候，狗狗就会摇着尾巴跑过来，它知道那是喂食的信号；但之后他改变了做法，每次摇铃铛把狗狗呼唤过来，都会对它进行一次棒打，起初狗狗还会乖乖过来，再后来摇铃铛的时候，它都会跑得远远的。 　　驯兽师亦是同样的道理，指挥老虎坐下的时候会放下右手，这意味着平常训练时放下右手与坐下的命令是绑定的，见到这个动作，老虎会自动坐下。 　　“安东尼先生和乔娜小姐都说他们很喜欢动物，原来是用这样的方式训练……” 　　“我不是在指责他们啦，况且人类之间也从来不缺少体罚，父母对孩子、老师对学生、领主对仆人，是很常见的事情。” 　　安洁莉卡并不是想怪罪月亮马戏团，因为马戏团的运作方式无法被改变，除非逐渐禁止马戏团表演，事实上安洁莉卡穿越前的时代马戏团已经逐渐被时代所埋没。但只要马戏团存在，那种训练方式就一定存在，且不能说是错误的，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必要模式。 　　上一场演出结束了，月亮马戏团的演员们在开始布置新的舞台。 　　“小提要出场了。” 　　事先知晓节目名单的爱丽丝修女开心地说道，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安洁莉卡和安娜的谈话，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月亮马戏团的表演。 　　演员们拉开帷幕，打扮成美人鱼的乔娜小姐和虎鲸小提在表演用的泳池中粉墨登场，虽然这是一个拥有许多奇幻生物的世界，但美人鱼依然是传说中的虚构生物，在海下生活是鲛人而非美人鱼，换言之美人鱼是非常新奇的装束。 　　再加上鲜少见到的虎鲸，观众席上的精灵们掀起阵阵惊诧的欢呼。 　　安洁莉卡对此熟视无睹，继续和安娜聊着。 　　“所以人类遭受体罚后会出现的症状，有些会同样在动物身上体现。比如说抑郁症和幽闭恐惧症。” 　　很多人会将抑郁症误解为心理层次上的问题，但实际上是抑郁症是一种甚至会遗传的疾病，包括动物同样会患有该症状。 　　“幽闭恐惧症……安娜的资料里描述为一种长期待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产生的疾病。” 　　“没错，比方说体罚小孩，把他关在见不到光的黑屋子里，长久下来，这个孩子长大后再进入黑暗狭小的房间，即便不是体罚也会产生恐惧心理。” 　　“主人的意思是……动物也会患上这些疾病？” 　　“抑郁症和幽闭恐惧症经常被认为是动物不会患上的疾病，其实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动物同样会患上抑郁症和幽闭恐惧症，例如群居的动物长期与族群分离，以及长时间生存在不符合自己所需的活动空间的环境下。” 　　长期与族群隔离，被迫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 　　两个条件的指向性实在太过明显，安娜瞬间想到了什么。 　　像是恰好为了印证安娜不好的预感那样，舞台中央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观众席上亦是全场哗然。 316 孤独的虎鲸 　　装扮成美人鱼的乔娜与虎鲸小提在水池中奏响双人舞，事实上马戏团的演出并不仅仅是纯粹的舞蹈，设定上是即将尝试登陆大地追逐爱情的小美人鱼与儿时的伙伴做着最后的道别，有着这样的剧情演出。 　　虽然是一同长大的伙伴，但虎鲸要更年长一些，因此故事中的虎鲸不仅是作为朋友，还以为兄长的身份表达了对小美人鱼的担忧，它觉得大地上的人类很危险，担心小美人鱼会受到欺骗与伤害，不过到最后，它依然表达出了支持。 　　小提能够完美演绎如此复杂与纤细的情感，月亮马戏团的人们坚信，是他们与小提朝夕相处萌生的感情升华了剧本。虎鲸与小美人鱼的故事总能得到观众们的喜爱，爱丽丝修女也早已听闻过小提精湛的演技。 　　……本该如此。 　　演出到其中一个环节，乔娜与小提额头相触，诉说她的内心，本来小提应该安分地听着，直到下一幕演出。 　　然而演出途中发生了意外，小提忽然躁动地扭动身体。 　　乔娜对小提的一反常态感到惊讶，尽管她知道小提近来状态不佳，但她从不会怀疑小提会故意搞砸演出。所以乔娜只是用演员的本分来处理，她临场改变了台词，借机安抚小提。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 　　无法去责怪乔娜疏忽大意，因为月亮马戏团此前从未发生过相似的事。 　　小提突然张开口，咬断了乔娜的咽喉。 　　虎鲸是肉食动物，这对它来说易如反掌。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乔娜已经悲鸣着倒下，然而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是，噩梦还没有结束。 　　小提像是发疯了一样撕咬着失去生命的乔娜的身体，仿佛两者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过于血腥的一幕震撼到了所有人，有些人甚至连闭上眼睛都忘记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安东尼脱口而出。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不仅仅是安东尼，月亮马戏团每个成员都萌生了相同的疑惑。 　　乔娜与小提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最为深厚，月亮马戏团的每个人都和小提非常熟络，但是…… 　　现在的小提，是何等的陌生。 　　仿佛他们之间从来不曾相识。 　　小提将乔娜的遗体撕咬得面目全非，它抛开乔娜，仰起头发出一声悲鸣。 　　那声音中蕴含着悲凉与孤独，长时间与动物相处的月亮马戏团不可能理解不到。 　　直到此时，安东尼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以前他从来没有去思考过的问题。 　　小提真的开心么？ 　　以前的安东尼会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小提怎么会不开心？我们每个人都爱着他。 　　的确，月亮马戏团的每个人都爱着小提，实际上小提也爱着拯救过它的生命的月亮马戏团的众人，关于这一点连魔女都无法否认。 　　但同时，小提也是孤独与寂寞的。 　　虎鲸终究是群居的海洋生物，要它蜷缩在小小的泳池、水缸中，根本不能让虎鲸健康茁壮的成长。 　　无论种族还是生长的环境，虎鲸与人类都与不相同，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显然不是以这种方式。 　　长期处在对虎鲸而言的封闭的空间，小提开始变得焦躁，最终演化为幽闭恐惧症和抑郁症，它厌恶如此狭小的环境，想要回归真正的大海，然而语言无法传达给彼此，月亮马戏团始终对小提倾注着他们的，却从来没有真正去理解过小提。 　　安东尼和月亮马戏团的成员终于意识到，悲剧的诞生是注定的。 　　安东尼的头部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他拼命按住太阳穴，想要遏制住痛苦，直到头疼淡去，他再次睁开眼睛—— 　　“啊？” 　　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娜完好无损地站在泳池外，正准备参加演出，她似乎也愣住了，呆滞地望着水池中的小提。 　　是幻觉？ 　　不对，周围的精灵们也都在彼此确认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们都看见了，乔娜被虎鲸小提撕碎的惨剧，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莫非是月亮马戏团神出鬼没的把戏，但很快又有人反驳哪有如此恶作剧性质的演出。 　　“主人，您……救了乔娜小姐。” 　　“手滑而已啦。” 　　安洁莉卡如此说道，安娜莞尔一笑，不可能是失误，通过时间倒流的方式来让死者苏生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那根本没有发生过。 　　精灵们对魔法师的道路一知半解，没有多少人去深究序列一魔法的效果，不过安娜有充足的资料。 　　发酵（Fermentation）序列二·未来预演。 　　通过消耗大量魔力，来让某片区域处于待机状态，紧接着预演不加以干涉后会如何发展的未来，当魔法解除时，会回归到待机之前，换句话说当乔娜即将演出的时候，安洁莉卡就已经发动了未来预演魔法。 　　之后所发生的全部内容，都是“本来会发生的事”，看上去很像是未来视，但参与到演出的每个演员都会记得发生的内容，安洁莉卡让每个人都知道并不是出自于魔女的怪癖，而是这个魔法本身就是如此。 　　月亮马戏团被迫终止了演出，他们需要商议该如何处理小提。 　　“可怜的孩子，小提……你的声音要是能传达给神就好了……” 　　爱丽丝修女为小提感到难过。 　　“请保佑小提得到幸福。” 　　……不可能。 　　有些煞风景的掉好感度的话语被安洁莉卡憋回了肚子里。 　　以月亮马戏团的风格，他们会选择允许小提回归大海。即便曾经的月亮马戏团稍微陷入了自我感动的怪圈，他们本质上依然是爱着小提的。 　　然而哪怕立刻让小提回归大海，小提依旧不能健康成长，因为已经长期被圈养的小提不能再适应大海，也难以重新融入到虎鲸的群体。 　　被圈养时渴望自然，回归之后又不能再次适应。 　　看上去很是矛盾，但恐怕那就是小提即将迎接的未来。 　　不幸的是，魔女至多只能对小提产生些许的暗示，无论怎样是继续留在月亮马戏团该是回归大海，小提永远都会是孤独的虎鲸。 317 【魔女与精灵之愿】 　　在精灵岛的亚斯莱彻镇，流传着某个传说。 　　居住在亚斯莱彻镇的精灵们相信，亚斯莱彻镇拥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够实现愿望，但想要唤醒神秘力量不容易，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去月亮之下，完成一系列具有特别意义的事。 　　假如你足够幸运，就会在月亮下捡到写有特定目的字条，那就是神秘力量对你的愿望的认可，认为你有实现它的资格，然而考验并非只有一个，必须要如同阶梯般逐步攀升，只有坚持不懈的人才能抵达最后，实现真正的愿望。 　　“完全是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呢。” 　　魔女小姐对亚斯莱彻镇的流言做出了锐评。 　　“主人不认为亚斯莱彻镇的传说是真实的吗？” 　　“我以前又不是没有来过……” 　　安洁莉卡仰望着亚斯莱彻镇广场上中央的故友雕像，说起来亚斯莱彻镇当年还是安洁莉卡一起和诺伊妮拉进行重建的城镇，尽管年代久远，但当时的安洁莉卡已经是魔女了，要是亚斯莱彻镇真的有什么神秘力量，安洁莉卡早就发现了。 　　当然不能排除安洁莉卡阔别多年后亚斯莱彻镇发生了新的变故，不过据安洁莉卡粗浅的观察，亚斯莱彻镇依然只是阿尔比恩岛上的一座普通的城镇，地脉流通正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觉得是有可能实现的哦，只要用心祈祷，将心声传递给神，达成愿望绝对是水到渠成。” 　　爱丽丝修女秉持着狂信者的角度去思考，安洁莉卡已经掌握了和爱丽丝修女沟通的精髓，当她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她的信仰的时候，要用敷衍的态度应和过去或装作没听到，不然她一定会开始孜孜不倦地传教。 　　“说起这个……修女小姐如果要许愿的话，会许下什么愿望？” 　　“我希望每个灵魂都能抵达天国，要是所有人都有登上天国的资格，世界一定会变得和谐而友爱。” 　　爱丽丝修女带着笑容诉说她的愿望，仿佛光是想象那个未来，爱丽丝修女就充满了幸福。 　　“但是修女小姐不是那种会躺着祈愿的人。” 　　“是的……我觉得想要达成愿望，自身也要相应的付出。每天光在教堂里祈祷，会把本来能做到的事情不断延后，上主不是教导过我们吗？总要勤劳，亲手去做正当的事，这样才可把自己所拥有的，分给那缺少的人。” 　　所以爱丽丝修女才热衷于传教，她坚信世界上总是有迷途的灵魂，如果没有真正有信仰的人去引导他们，世界将永远无法抵达和平。 　　“天使大人会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爱丽丝修女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她想知道天使会许下什么愿望，想必一定是十分美好，像她这样平凡的信徒根本无法想象的美妙祈愿吧。 　　“我啊……我希望能过上美少女环绕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欸……我的耳朵好像有些不太灵巧……天使大人能再重复一遍吗？” 　　因为过于惊讶以至于大脑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爱丽丝修女似乎没能理解安洁莉卡的宏愿。 　　以前的安洁莉卡也有和爱丽丝修女相似的愿望，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但现在安洁莉卡已经放弃了那个想法，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而安娜的愿望…… 　　安洁莉卡和安娜彼此对视一眼，只要一个动作，无需言语就能理解她的想法。 　　安娜的愿望自然是希望主人能够得到幸福，对此安洁莉卡的回应则是她现在已经很幸福了，能够得到万能的美少女女仆，简直是以前做梦才能想象的事。 　　“那个……” 　　忽然间，有个声音从中打断了安洁莉卡和安娜含情脉脉的对视。 　　某位精灵族少女出现在安洁莉卡和安娜身后，看惯了高颜值的高等精灵，南方精灵相对而言略显朴素，不过即便如此精灵族少女也称得上是美少女，大概属于路人女主的级别吧。 　　精灵族少女面露难色，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姊妹，要离恶行善，寻求和睦，一心追赶。” 　　“她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欸？啊……那……我就直说了……” 　　精灵族少女终于鼓起了勇气。 　　“你们是恋人吗？” 　　“…………………………哈？” 　　“你们是恋人吧？！” 　　“请冷静点，安娜和主人……” 　　安娜制止了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激动的精灵族少女，她准备纠正精灵族少女的误解，她和安洁莉卡是主仆关系。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误解，安洁莉卡和安娜明显有着超越主仆的关系。 　　奈何安娜总会在某些小细节上斤斤计较，她开始犹豫到底该哪个先哪个后，先说主仆关系主人会不会难过？可是要先承认恋人关系，又显得自己有些太不知分寸，因为安娜给自己的定位大概是侧室的样子。 　　“我和安娜不是那种关系。” 　　“竟然不是吗……” 　　“嗯，因为我们已经预订要结婚了，所以应该算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什么————” 　　“狐狸（Vulpecula）序列七·寂静无声。” 　　安娜发动了魔法，为了保护主人和爱丽丝修女的耳膜。 　　安洁莉卡这么回答过后，精灵族少女好像更激动了，完全进入到了胡言乱语的阿巴阿巴模式。 　　这也不能怪罪安洁莉卡，因为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坦白讲有人主动来询问多少有些意外，倒不是说安洁莉卡觉得自己隐瞒地很好，她从来没有和安娜隐藏过，可是在旁人的视角中，最多是那对主仆关系好得有些过分了的程度，不太可能会有人往恋人方面去想。 　　爱丽丝修女心悦诚服地划着十字。 　　“爱着神的，也当爱着兄弟姊妹，因为这是神给予我们的命令……多么伟大的精神啊，为了他人的幸福喜极而泣，姊妹，你的灵无疑是爱着神的……” 　　安洁莉卡觉得精灵族少女没想那么多，好像的确是有一类人，嗑别人的cp比自己谈恋爱还要起劲。 318 阿格妮丝与凯莎 　　花了好长时间才让激动的精灵族少女稍微冷静下来，一同坐在亚斯莱彻镇历史悠久的花园草地上，彼此做着自我介绍。 　　“不好意思，刚才我有些太兴奋了，我没想到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会发生在现实中，而且就在我面前。” 　　“小说？” 　　“嗯，我是青老师的忠实粉丝。如果有兴趣的话请务必拜读青老师的名作！” 　　精灵族少女热情地拿出了传教用小说。 　　“我觉得你应该多拜读一下最近风头正劲的黑老师的著作，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作者才华横溢，冰雪聪明，绝对是未来芬尼亚报社的当红人气美少女小说家。” 　　安洁莉卡面无表情地收下，然后积极向精灵族少女推销她的著作，话说回来应该出版了吧？肯定人气会超过「青」。 　　不愧是主人，面不改色地吹嘘自己。 　　安娜默默为主人献上了钦佩。但是，主人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没有听说过有笔名叫做黑的作家，有机会我一定会拜读的。” 　　“没有读过黑老师的作品的读者只能度过相对失败的人生，比这本……咦，是修道院里的故事。” 　　安洁莉卡瞥了一眼，发现「青」的小说居然描述的是修道院里的修女们疯狂的秘密。 　　爱丽丝修女对此浑然不知，非常开心地从安洁莉卡手中拿过了那本书。 　　“真的吗？想必青老师也是去修道院进修过的姊妹，我一定要好好拜读。” 　　安洁莉卡敢说里边的内容绝对与爱丽丝修女想象的相去甚远，她肯定会以为是赞美神明或是心得一类的东西吧，但从精灵族少女的情绪来看，里边多半是关于修女之间禁忌的爱情，结合「青」的个性，说不定里边还会有奇怪的内容。 　　“青老师的作品给了我启蒙，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情感。请多告诉我更多关于你们之间的故事！你们是如何相遇如何相爱如何的呢？！啊对了可能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们要不要暂住到我家里，我绝对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感谢您的美意，只是我们已经找到了愿意提供借宿的人家。心地善良的凯莎小姐同意我们的借宿，如果今后安娜和主人再次造访亚斯莱彻镇，一定不会拒绝您的美意。” 　　“凯莎？你们认识凯莎？” 　　“是的……您难道是阿格妮丝小姐？” 　　令人惊讶的是安洁莉卡等人竟然知道精灵族少女的名字：阿格妮丝。其实一开始安洁莉卡等人来到亚斯莱彻镇之后，就顺利结识了一位名叫凯莎的精灵族少女，她同意安洁莉卡等人借宿。 　　和北方的高等精灵相比，南方精灵明显要友善得多，代表性便是城镇的风格，南方的城镇要密集得多，不像北方为了保持独立的私人空间而维持空旷的距离。当然精灵族也不是随便同意外人住宿的人，主要在于安洁莉卡等人穿着得体，用凯莎自己的话来形容：不像是坏人。 　　真是毫无戒备心的女孩子。 　　由于已经获悉了「弓」之勇者后裔的下落，安洁莉卡的心态平和了许多，现在她更多的心情是想让安娜多见识见识精灵岛，颇有一种旅游的心态。因此安洁莉卡打算在亚斯莱彻镇稍微多停留一段时间，不必走得如此匆忙。 　　安洁莉卡和凯莎聊了一段时间，她提到过她在亚斯莱彻镇有个叫阿格妮丝的好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当阿格妮丝对凯莎这个名字有所触动的时候，安娜立刻意识到她就是阿格妮丝。 　　但先前还很热情的阿格妮丝忽然变得有些警惕，语气中开始带有盘问的意味。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之前有没有犯罪记录？凯莎一个人不太安全，要不要干脆把她接到我家里比较好……” 　　“为了维护主人的名誉，安娜有必要进行纠正。阿格妮丝小姐，主人向来清正廉洁，安娜不能容许您擅自污蔑主人。” 　　“啊……好吧，我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或许是安娜认真起来的样子略显咄咄逼人，阿格妮丝一下子退缩了。 　　“既然你们找到了住宿的地方，那就没办法了……不要欺负凯莎哦。” 　　“我又不是葛蓓莉亚，才不会欺负的可爱的女孩子。” 　　“你也觉得凯莎很可爱？对对、凯莎超可爱的，有点天然呆的样子最讨喜，也让我放心不下……” 　　一提到凯莎，阿格妮丝的语调都变得轻扬起来，紧接着她又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自顾自的犯嘀咕。 　　“等下、有人住在凯莎家里，万一凯莎被抢走该怎么办……你们是恋人对吧？一定不要辜负彼此的感情！我会祝福你们的！” 　　“感谢您的祝福。” 　　安娜大致猜到了阿格妮丝的担心，阿格妮丝可能是觉得安洁莉卡会喜欢可爱的女孩子而会对她的好友凯莎图谋不轨，随后又想到安洁莉卡和安娜心有所属而略微放心，然而阿格妮丝大概不会想到，安洁莉卡是后宫主义者。 　　安洁莉卡比安娜想得更多一些，她总觉得阿格妮丝对凯莎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普通的朋友的范畴。这是一个没什么道理与依据的猜测，安洁莉卡并不了解她们，也许她们经历过什么，导致比一般的友谊还要浓厚。 　　但安洁莉卡觉得不是这样，因为她是一个能把喜欢和一夜风流和朋友分得很清楚的人，能够辨别得出每种感情的不同。 　　热情不减的阿格妮丝又和安洁莉卡继续聊了一会儿，不过安洁莉卡的回答多少有些令阿格妮丝失望。 　　“你们是为什么喜欢上彼此的呢？” 　　“一见钟情。” 　　“安娜喜欢主人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安娜是主人的仆人。” 　　“欸？！这么水到渠成的吗？” 　　阿格妮丝大受打击，她本来还觉得能吸取到一些经验。毕竟安娜是会根据主人的喜好自动调整自己喜欢的类型的自动人形，当她收到安洁莉卡的好感的时候，一定会做出回应，而这套准则不会适用于其他人。 319 精灵的神喻 　　在安洁莉卡和安娜这里没能得到收获的阿格妮丝，最终带着遗憾告别了，临行前她还不忘记叮嘱安洁莉卡，回去借宿的时候要对凯莎好一点。 　　名义上安洁莉卡留在亚斯莱彻镇是为了让安娜更好的观摩精灵的城镇，但由于精灵族往往拒绝对自然环境的过度采伐，城镇规划起来相当受限，安洁莉卡记不太清上次来亚斯莱彻镇时是什么时候，不过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的是：变化不大、 　　从这个角度来说安洁莉卡有充分的理由踏足精灵岛，人类的世界总是经历数不尽的天灾与战乱，领主之间的战争会使原本开垦的农庄支离破碎，每次安洁莉卡离开迷雾山脉都会感慨变化不小，只有一成不变的精灵岛能给安洁莉卡带来些许记忆的温度。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夜晚，安洁莉卡回到了寄宿的凯莎家中。 　　“晚上好，凯莎。” 　　“你们回来了。” 　　房屋中青翠色长发的精灵族少女微笑着打招呼，和其他精灵一样，她也有着对自己生来鲜少离开的城镇的自信。 　　“怎么样？亚斯莱彻镇是一座美丽的城镇吧，我敢说这里连精灵王来了都会短暂忘记阿瓦隆的美好。” 　　“我能感受到，是一座受神祝福的城市。如果能有一座教堂就更完美了。” 　　“教堂……？” 　　凯莎一时没跟上爱丽丝修女的思路。 　　“凯莎小姐，您准备出行吗？如果您要购买什么东西，安娜愿意代劳。” 　　安娜注意到了凯莎的装束，不像是居家用的服装，似乎正准备出行，虽然安娜的本职工作是侍奉安洁莉卡，不过维护主人的颜面也是安娜的工作，既然以客人的身份入住，那就不能怠慢一家之主。 　　凯莎摇了摇头。 　　“不、我准备去祈愿。” 　　“祈愿……是指亚斯莱彻镇的那个传说？” 　　“你们已经知道了啊。没错，我们亚斯莱彻镇有受神明赐福的力量，只要有那个，我就一定能……” 　　凯莎的俏脸上飘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红晕。 　　“总、总之，房间里的果实你们可以随意享用，浴室也请便。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说完凯莎就匆匆离去了，将陌生人毫无戒备的留在家里不是精灵族会做的事情，事实上安洁莉卡她们入住也付过钱，不能像在妖精岛那样直接白嫖。 　　但是，有一种状态下的女人是盲目的，而凯莎也低估了女人在某些方面敏。 　　当凯莎闭门的一瞬间，安洁莉卡、安娜和爱丽丝修女彼此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什么信息。 　　“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天使小姐，爱是神许诺的配对，是值得庆贺的感情，绝对不可能有酸臭味。” 　　“是吗。那我很喜欢修女小姐。” 　　“欸？！” 　　“为什么要惊讶呢？按照修女小姐刚才的说法不应该祝福我们吗？” 　　“但是但是，天使大人已经有忠实的仆人了……” 　　“教会的修女思维真是死板啊。”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虽然这个结论没错，但以安洁莉卡的诉求来看显然是她的思维太超前了。 　　不过眼下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的事情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们从凯莎的行动中嗅到了一丝恋爱的苗头，凯莎离开前的表情是要去约会的少女才会出现的表情，安洁莉卡绝对不会认错。 　　有趣起来了，阿格妮丝似乎对凯莎抱有友情之上的感情，然而凯莎似乎已经发展出了恋人？与其说魔女小姐一反常态的主动，倒不如说在八卦方面女孩子总是格外积极。 　　即便天色已晚，安娜还是准确地追踪到了凯莎的踪迹。凯莎一路上小心谨慎，确认后边没有人跟踪，奈何她的掩盖踪迹本领在全能的女仆面前只能用拙劣来形容，安洁莉卡等人轻松尾随到凯莎身后。 　　凯莎的终点站是一处林中的空地，空地中央则是在精灵岛上极其罕见的东西：树桩，在精灵们的视角中，主动去破坏数目就如同人类世界的信徒去砸毁神像一样亵渎。结合空地与树桩的布局，安洁莉卡基本断定是有魔法师在此处做实验导致的后果，幸运的是没有留下污染。 　　凯莎来到树桩前，从树桩上拾起一张纸条。 　　“上边写了什么……唔，距离太远天太黑看不清。” 　　“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黑暗完全没影响，感谢神赐予我的双眼。” 　　“那是你的种族的特性和神没有关系吧……话说你能看清楚的话，直接用千里眼魔法不就知道纸条上边写的内容了么？” 　　“不可以。神喻是神圣的，不能擅自偷看。” 　　爱丽丝修女又开始在奇怪的地方斤斤计较，安洁莉卡自然可以用魔法做到在不被凯莎发现的前提下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但这么做就失去了戏弄爱丽丝修女的好机会。 　　“那不是神喻。” 　　“欸？可是亚斯莱彻镇的神秘力量，除了上主谁还会如此仁慈……” 　　“纸条是用胶布贴上去的，神怎么可能用如此滑稽的手段降下神喻？肯定是人为，从不愿意破坏树桩的行为来判断，应该是哪个精灵做的吧。说不定上边有诋毁神明的内……” 　　爱丽丝修女血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发动千里眼魔法窥探纸条上的内容。 　　与此同时，凯莎也开始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只要这样做，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收获爱情。我会努力加油的！” 　　收获爱情？ 　　安洁莉卡还以为凯莎已经有了恋人，树桩上的内容是恋人鸽了今天的约会才留下来的字条，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第三步，和阿格妮丝去独角兽之森。上边写着这样的内容。” 　　爱丽丝修女确认不是亵渎神明的污言秽语，稍稍松了口气。 　　名侦探魔女小姐已经从只言片语中，大致推断出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安洁莉卡的推断没有错误，纸条上的内容多半是阿格妮丝留下来的，她假借亚斯莱彻镇的传说，隐晦地向渴望有一个恋人的好友凯莎表达： 　　我能不能成为你渴望的恋人呢？ 320 半精灵的后裔 　　凯莎怀揣着期待与激动的心情回去了，安洁莉卡等到凯莎离去后，将她的推测告诉给了安娜和爱丽丝修女。 　　“阿格妮丝小姐……爱慕着凯莎小姐？” 　　“没错，我可以肯定那不是纯粹的友谊。” 　　“那么主人是想帮助阿格妮丝小姐？” 　　安娜知道安洁莉卡的习惯，既然安洁莉卡主动说出来，就代表安洁莉卡的态度决不是仅仅的旁观而已。 　　安娜能够理解，主人的喜好不太被世人所接受，严格意义上安洁莉卡只要是长得好看她都会非常积极主动，在遇到可爱的女孩子的时候尤是如此。然而像安洁莉卡这样会去主动追求美少女的女孩子少之又少，可以说根本没有。 　　安洁莉卡曾经告诉过安娜，葛蓓莉亚虽然狂热地追求着她，但其实也有点被她影响的成分，因为见到了安洁莉卡总是对美少女摆出热情到感觉背后有阴谋的程度，葛蓓莉亚才发现“啊，原来可以这样”，继而对安洁莉卡展开比安洁莉卡本人还要扭曲的攻势。 　　所以见到极其罕见的阿格尼丝和凯莎，安洁莉卡也展现出了少有的主动性。 　　“天使大人果然心地善良，祝福着每一对神许诺的圣事！” 　　“明明几个星期前你还反对来着。” 　　“神所允许的怎么会是错误的呢？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话是这么说，我其实没办法直接帮她们。” 　　“……因为凯莎小姐的态度么？”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阿格妮丝对凯莎抱有友情之上的感情，但凯莎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阿格妮丝的内心肯定十分挣扎，她害怕直接袒露自己的感情会得不到回应，同时又会失去这份珍贵的友谊。亚斯莱彻镇的传说给了阿格妮丝一个契机，让她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告诉凯莎最在意她的人就在身边。” 　　安洁莉卡再清楚不过阿格妮丝在纠结什么，因为当初她就是这个耿耿于怀的人。 　　虽说安洁莉卡在面对美少女的时候总是表现得毫无社交障碍，然而这不过是安洁莉卡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厚脸皮，一开始并不是这样。 　　少女的内心总会比较细腻，会觉得如果告白无果而终，以后会连朋友都做不了，尤其是双方都是女孩子，恐怕被拒绝后还会被当成怪人而疏远吧。安洁莉卡最初也有过担忧，最终她还是去尝试了。 　　当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之后，安洁莉卡才发现—— 　　长得好看的确有优势。 　　因为安洁莉卡是连同性都不得不承认的美人，所以即便对方觉得奇怪，也没有萌生太多的抵触的反感情绪。 　　愿意接受安洁莉卡的女孩子并不能算很多，直到进入圣芭芭拉女子学园邂逅的维奥拉才是第一个吧，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安洁莉卡很清楚她的优势在哪里，而阿格妮丝没有。 　　凯莎说过，阿格妮丝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正因为友谊的弥足珍贵，阿格妮丝才会不敢吐露心声，她实在害怕最后会连友谊都一起失去。 　　“不管我怎样想，凯莎对阿格妮丝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她愿意接受凯莎吗？又是不是不让阿格妮丝担心而勉强自己去接受？强迫来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必须得是两情相悦才行。” 　　“天使大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理性的话……” 　　“难道我以前不够理性吗？” 　　“我觉得天使大人的建议会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破廉耻的建议，真亏修女小姐想得出……不，确实是个好点子。” 　　“修女大人，请不要再添乱了。” 　　不管怎么说，阿格尼丝能否追求到凯莎，基本取决于凯莎的态度，阿格妮丝已经打出了单箭头，剩下的就要看凯莎是否愿意去回应。 　　折返回到凯莎的住处，一进屋便收到了凯莎的担忧。 　　“咦？你们是又出去了吗？我满屋子都找不到你们……” 　　“只是想稍微出去散步。总觉得凯莎和其他精灵不太一样呢。” 　　“有吗？” 　　“精灵喜欢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感，但是你很关心我们。” 　　安洁莉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凯莎的不同，南方精灵相对北方精灵要温和一些，不过她们依然比较注重距离，凯莎和安洁莉卡等人的关系应该充其量是金钱交易下的房东与住客，凯莎却依旧表现出了精灵少有的关怀。 　　“如果让你们感觉不适……” 　　“没有。怎么会呢，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对了，我们今天出去的时候遇见了阿格妮丝。” 　　略微有些拘谨的凯莎一下子找到了话题。 　　“真的吗？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一定聊得来。”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她一提到你也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从小就认识……” 　　安洁莉卡一点都不反感凯莎的关心，要是凯莎只是很普通的态度，安洁莉卡根本没有机会去主动了解凯莎。 　　在安洁莉卡精妙的引导下，她很快就弄明白了凯莎为什么相对而言比较没有距离感。 　　“你的祖上是半精灵？” 　　半精灵即精灵族与其他种族相结合产生的后代，在重视血统的阿尔比恩岛不受欢迎，更被高等精灵禁止进入。梅林的徒弟斯露德的种族正是半精灵。 　　虽然这么说有些反直觉，半精灵如果选择和精灵相结合，仍然有机会诞生精灵族子嗣，外表上和普通精灵没有什么不同，安洁莉卡没有细致研究过遗传学，但应该会在哪些地方有区别吧，譬如说凯莎更愿意直白地展现出她的温柔。 　　“我的祖母是半精灵，我也是被我的祖母抚养长大。” 　　凯莎撩拨着发丝，假如安洁莉卡等人是精灵族，她一定不会主动说出她的身世，说来也是讽刺，人类对半精灵的接受度要比精灵要高得多，他们不怎么看得出其中的差异，在人类看来精灵和半精灵都是尖耳朵的俊男美女。 　　也正是这个的缘故，一些半精灵更愿意背井离乡，去往人类的土地，像斯露德那样有魔法才能的半精灵还能在王宫里找到一官半职。 321 朋友之上 　　“我跟随着我的祖母定居在亚斯莱彻，大概是我的祖母是半精灵的原因吧，亚斯莱彻的大家都不怎么愿意主动和我交流。” 　　“阿格妮丝是唯一愿意和你交流的精灵？” 　　“不……当时阿格妮丝也和其他精灵一样。没有到排斥的程度，我去买东西都愿意卖给我，固定的节日也都同意我参加。只是、没有人愿意更进一步的了解我。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撞见了阿格妮丝，她在练习游泳，但是阿格妮丝的小腿忽然抽筋了，整个人失去了控制。” 　　凯莎回忆着她和阿格妮丝的邂逅。 　　“我把她救了上来，从此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贫穷而有智慧的少年人，胜过年老不肯纳谏的愚昧王；姊妹，你是真正有智慧而善良的人，仁爱的主定将许诺你受福。” 　　“受福吗……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凯莎低垂着眼眸，其实她已经习惯了被当做空气人的生活，甚至开始庆幸住在亚斯莱彻的不是高等精灵，否则肯定已经对她展开惨无人道的欺凌。 　　“我很高兴阿格妮丝愿意和我做朋友，可是渐渐地、我发现阿格妮丝也要被亚斯莱彻的大家所排斥了。” 　　“怎么会……” 　　“阿格妮丝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没有做错什么，所以我想，我必须要离开亚斯莱彻了，这里不适合我居住。祖母曾说大陆上的人类愿意接纳半精灵，包括半精灵的后裔。阿格尼斯非常关心我，很在乎我的处境，甚至为了我而去和其他精灵争吵，要是我一言不发的离开，她会难过的。” 　　说到这里，凯莎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到了亚斯莱彻的神秘力量，据说它能够实现愿望。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能够真正爱着我的恋人，阿格妮丝肯定放心吧，就算以后再也不能相见，阿格妮丝也会知道，远在异国他乡的凯莎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凯莎才开始追寻爱情，过去的凯莎觉得这样做没有意义，通过愿望祈求而来的感情绝对是虚假的。而现在凯莎才明白，当有了真正重视的人之后，那些无关紧要的矜持都可以舍弃，哪怕注定是一段虚假的感情也无所谓，凯莎需要它。 　　安洁莉卡终于弄明白了凯莎的顾忌，然而某些东西无法改变。 　　精灵们不喜欢混血的半精灵，就如同人类之中存在的地域、出身、相貌之类的歧视，以及兽人觉得没肌肉的家伙都很娘炮，都是没办法去改变的东西，除非把整个种族都进行重塑。 　　然而某些东西依然是能够确定的，凯莎很重视阿格妮丝，不过看上去凯莎对阿格妮丝的关心是出于纯粹而真挚的友谊。 　　如果是这样就没办法了。 　　凯莎不知道安洁莉卡在想些什么，继续说着关于亚斯莱彻的传说的事。 　　“我把我准备去寻找亚斯莱彻的神秘力量的计划告诉了阿格妮丝，也告诉了她我希望能找到一个爱着我的恋人，阿格妮丝对我送上了祝福，她说我绝对会成功。然后我在亚斯莱彻城镇外边的森林里真的找到了神的指引，肯定是因为我得到了阿格妮丝的祝福吧。只要按照神的指引去做，我就能找到爱着我的人。” 　　原来阿格妮丝知道凯莎主动去寻找亚斯莱彻的神秘力量啊，安洁莉卡之前就觉得事情有些巧合得过头了，但如果阿格妮丝一开始就知道，一切都解释得通。 　　阿格妮丝……会很伤心难过。 　　凯莎毫无戒备的向阿格妮丝坦白了她的一切，这意味着她把阿格妮丝当做最好的朋友，但是阿格妮丝并不止希望做凯莎的朋友。安洁莉卡能够理解阿格妮丝的心情，她会在想，我从来都不在恋人的候选名单里。 　　这也难怪，凯莎和阿格妮丝都是女孩子，所以凯莎不会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去想。 　　平心而论安洁莉卡的立场的确比较偏向于阿格妮丝，毕竟很久很久以前她还不是这样直白的时候，内心也有过相似的挣扎。 　　可无论如何某些原则不能改变，必须要双方都能接受才行，否则即便推进下去也只会互相伤害彼此。 　　安洁莉卡灵机一动。 　　“对了，凯莎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欸？这、这个……” 　　凯莎顿时慌张地语无伦次。 　　为了缓解凯莎的尴尬，安洁莉卡装作只是在聊女孩子之间很常见的八卦话题。 　　“我喜欢可爱帅气的类型，看上去很养眼。” 　　“唔……很少有人用可爱形容男孩子……” 　　因为那是形容美少女的词汇啊。 　　安娜紧跟着主人的步调。 　　“安娜喜欢主人。” 　　“咦？！喜欢……稍微等一下，你的主人是……” 　　安洁莉卡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 　　凯莎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她的大脑在强烈的抗拒后，被迫地接受了这种很新的事物。 　　“当我立誓做一名修女的时候，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归属给了神。” 　　紧跟着、凯莎被“我们三个都说了”的视线所压迫，顾不得纠结安洁莉卡她们的回答都很奇怪，开始认真思索自己喜欢的类型。 　　确切来说这不是一个凯莎绝对排斥的隐私性质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确实要认真思考。 　　倒不如说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要追寻的是可能要陪伴自己走完接下来的人生的恋人，却没有思考过渴望什么样的人。是因为觉得按照指引走找到的人绝对正确所以才没去思考吗？不对，凯莎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有一个答案。 　　“……金发。” 　　“很常见的特征嘛。” 　　“有琥珀色的眼睛。开朗、乐观，愿意孜孜不倦地和我聊很久。” 　　金发。琥珀色的眼睛。 　　不能说眼熟，只能说今天才见过。 　　“身高……最好比我矮一些？体态轻盈。希望能有一些不擅长的事能和我互补，比如说游泳？” 　　“是不是有喜欢看小说的习惯更好？” 　　“嗯……晚上睡前有人讲故事的感觉不赖。” 　　凯莎小姐，你没发现你身边刚好有个这样的人么？ 322 魔女小姐与独角兽之森 　　第二天，换上新衣服的凯莎带着轻松愉快的好心情赴约。 　　尽管昨天和安洁莉卡等人畅谈了一番，但凯莎似乎没有自己意识到她描述的理想中的恋人完全是对着阿格妮丝的模板。 　　“早安，阿格妮丝，昨天晚上那么晚打扰你真是抱歉。” 　　“怎么会？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随时都会回应凯莎。” 　　阿格妮丝晃了晃手中的天使之音，树桩上的纸条的确是阿格妮丝写的，但她得装作浑然不知等待着凯莎的邀请。凯莎昨天用天使之音联系阿格妮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阿格妮丝还是立刻拿起魔法道具进行了答复。 　　她们的目的地是亚斯莱彻镇外的独角兽之森，步行需要一段距离。 　　“阿格妮丝，你说这次我能不能遇见我所祈祷的恋人呢？” 　　“……我想一定可以。” 　　阿格妮丝回答道。 　　“独角兽之森以前是恋人的森林，很多精灵都相信去那里的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慕名而来的外乡人也有很多。凯莎在那里绝对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嗯。我也希望阿格妮丝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么……” 　　阿格妮丝沉闷地晃了晃脑袋，凯莎的性格如此，她知道凯莎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阿格妮丝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直白点更好一些，但正如同安洁莉卡所猜测的那样，阿格妮丝害怕失去友谊，她担心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两人一同来到了独角兽之森，虽然有着这个名字，不过森林里其实并没有独角兽，据说以前曾经是有的，后来迁徙到了北方。 　　尽管独角兽之森里没有独角兽，这里的环境依旧没有变化，适宜独角兽居住，山清水秀，蜜蜂与蝴蝶携手构筑成美好的乐园，即便是习惯了融入自然的精灵，来到独角兽之森也不由得沉寂下心情。 　　阿格妮丝隐约间明白为什么独角兽之森会成为恋人互相倾诉心意的地方，多么秀丽的风景啊，在世间绝无仅有的景色衬托下注视着彼此，将对方的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连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都成为了一种罪恶。 　　但是，我…… 　　“阿格妮丝，独角兽之森有别人先来了。” 　　“是吗？” 　　阿格妮丝微微一怔，转念一想也是很正常的，独角兽之森是远近闻名的胜地，随时可能有人造访。阿格妮丝略微感到遗憾，尽管这是一次最终可能无果的出行，但如果可能的话阿格妮丝更想和凯莎独处。 　　凯莎本想避让，然而稍微向有人说话的方向投去一瞥，凯莎无意间看到了在森林中格外抢眼的黑色，精灵族鲜少有天生黑发，凯莎记得昨天来造访的几名客人中，年幼的贵族大小姐和她的仆人都留着乌黑亮丽的长发。 　　早上赴约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踪影，觉得有些在意的凯莎忍不住靠近。 　　“果然是她们……” 　　凯莎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去打招呼，她们互相结识，不该视而不见；可是她们远没有到熟络的程度，仅仅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擅自去打扰又太自来熟了一些。 　　但很快凯莎的犹豫百年被新的疑惑抛之脑后，她以为安洁莉卡和安娜是纯粹的主仆关系，可是她们两人的亲密已经到了连迟钝如凯莎都能看出差异。 　　正常的友人不会嘴对嘴，除非其中一方溺水需要人工呼吸。 　　“什么人？” 　　安娜突然以锐利的目光投射到凯莎这边，手腕上出现了铁链。 　　“是我们。” 　　凯莎主动站了出来，阿格妮丝同样对安洁莉卡和安娜的到来颇感意外。 　　“原来是凯莎小姐和阿格妮丝小姐，抱歉，安娜多有冒犯。” 　　“没有没有……话说，你们是来独角兽之森参观吗？” 　　“不是。” 　　安洁莉卡矢口否认，她大概能猜到凯莎想告诉她独角兽之森里是没有独角兽的，其实安洁莉卡早就知道，她绝对不会告诉凯莎，独角兽之森之所以没有独角兽，全拜安洁莉卡所赐，谁叫当年独角兽踹了安洁莉卡，恼羞成怒的魔女小姐愤怒而赶走了它们。 　　“我们是来独角兽之森约会的。” 　　“约、约会……？” 　　“就是恋人之间增进感情的二人空间。” 　　“我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可你们不都是女孩子吗？为什么又会是恋人……？” 　　“两者间没什么冲突吧？” 　　安洁莉卡悠然自得地说道。 　　“表达喜欢，彼此接受，感情越纯粹越好，被太多的东西左右反而会心力交瘁。虽说大部分情况下都不可能做不被外物左右就是了。” 　　“但即便是这样……” 　　“从来没有谁规定过不允许吧？精灵王？太阳神？都没有禁止过。世俗的眼光那种东西，又不会因为退让而就此罢手，只会无休止的步步紧逼，而且说到底比起那种东西，自己的幸福不是最重要的吗？凯莎所想象中的幸福是什么样子的呢？” 　　自己的幸福？ 　　凯莎似乎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一心只想通过亚斯莱彻的神秘力量找到恋人，却没有计较过自己期望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果连自己都不清楚渴望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恐怕连神明都没有办法满足愿望。” 　　“我……我渴望的生活……” 　　说起来，自己萌生离开亚斯莱彻镇的理由，并非是厌倦了亚斯莱彻镇。镇上的精灵们不愿意和凯莎做朋友，拒绝进一步了解凯莎，除此之外没有高等精灵那样对半精灵的迫害，节日愿意允许凯莎参加，也不会故意把垃圾倾倒在凯莎家门口。 　　是因为阿格妮丝。 　　凯莎很喜欢和阿格妮丝做朋友的生活，可她能感受到，亚斯莱彻镇的精灵们都在逐渐排斥阿格妮丝了。 　　凯莎很在乎阿格妮丝，所以她选择离开，也同样是因为在乎，凯莎做不到不辞而别，她离开亚斯莱彻镇唯一想告别的人只有阿格妮丝。 　　她喜欢和阿格妮丝在一起的时光。 　　“我渴望的幸福，是和像阿格妮丝那样的人在一起。” 323 魔女小姐的吵架经验 　　“凯莎……是有哪里讨厌我吗？” 　　阿格妮丝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她低垂着脑袋，凯莎看不清她的表情。 　　“欸？阿格妮丝怎么会这样想？当然不可能啊。” 　　“那……凯莎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我呢？像我一样的人，意思就是说把我排除在外了吧？” 　　安娜下意识地准备去劝说，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仆发现，阿格妮丝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可能要和凯莎爆发一场口角。 　　然而安洁莉卡伸出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安娜，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主人……啊。” 　　安娜看到安洁莉卡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安娜应该没有吵架的经历对吧？其实无论怎样的关系，恋人，父母，朋友，相伴一生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会有冲突，有时候会大吵一架，但吵架可能不是坏事，那意味着之前矛盾就在不断积累，正所谓小洞不补必成大洞，始终把感情压抑在心里，需要宣泄出来才能解决。” 　　安洁莉卡可谓是经验之谈，其实她相处的很久的朋友中，几乎没有不曾爆发过冲突的，即便是维奥拉，安洁莉卡同样和她吵过。 　　但一般情况下，大吵一架不仅没有损害到安洁莉卡和她们的友谊，反而更加了解了彼此，因为吵架的时候情绪一定是激动的，会说出许多平常不会说的话。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为主人的才智感到钦佩，想来安洁莉卡是故意诱导凯莎思索她的幸福并得出结论。 　　往常的阿格妮丝会选择一如既往的沉默，然而她同样见到了安洁莉卡和安娜亲密无间的交流，恐怕就没有办法再忍耐了吧。尽管从结果上来看安洁莉卡稍微有些利用的安娜的样子，但实质上安洁莉卡的确是想和安娜约会，选择独角兽之森也无外乎是亚斯莱彻镇附近没有什么好的风景名胜，总不能在已故好友的雕像下约会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顺带一提，安洁莉卡本来计划和爱丽丝修女一起进行愉快的三人行，然而爱丽丝修女却说什么亚斯莱彻镇还有迷途的灵魂，她要去传教之类的话，所以没有和安洁莉卡一起来独角兽之森。 　　以安娜的性格，或许她是少有的永远都不会和安洁莉卡吵架的类型，但唯独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安娜有随时为安洁莉卡献出她的一切、包括生命的觉悟，安洁莉卡不想失去安娜，然而倘若真的有必要的话，安娜不会犹豫。 　　“阿格妮丝……” 　　“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阿格妮丝和凯莎丝毫没有注意到安洁莉卡那边的对话，她们仿佛进入了眼中只有彼此的二人世界。阿格妮丝期盼这种二人世界很久，不过现在的样子绝对不是阿格妮丝所期望的。 　　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阿格妮丝，这样做是不正确的，但阿格妮丝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多么想像安洁莉卡和安娜一样，能够在被太阳神祝福的森林里依偎，被森林所祝福。 　　哪怕被凯莎拒绝、再也做不了朋友也好，阿格妮丝也想知道，凯莎对她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要去寻找像我一样的人——直接来找我不就好了吗？明明凯莎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凯莎是知道的不是吗？” 　　“我想找到的是能让阿格妮丝值得信赖的人，阿格妮丝在逐渐被亚斯莱彻的大家疏远，我不想看到阿格妮丝不能融入城镇……我只是，没有办法想象到阿格妮丝以外值得依赖的人，所以才会拿阿格妮丝作为标杆去衡量。” 　　“……好过分啊，凯莎。你以前明明时候我在你心里有独一无二的分量。” 　　“阿格妮丝是唯一愿意更了解我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唯一。” 　　“可是现在凯莎明明就在渴望着除我以外的人！” 　　“你怎么在嫉妒一个我完全没有头绪也没有找到的人啊，阿格妮丝，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 　　“你就是在无理取闹！” 　　阿格妮丝和凯莎进入到了安洁莉卡相当熟悉的无营养垃圾话环节，根据安洁莉卡丰富的吵架经验，往往情绪上来了不会去思考到底谁对谁错，满脑子只有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方。 　　车轱辘话重复了好几遍，口干舌燥的两位精灵少女瞪视着彼此。 　　安洁莉卡拍了下手掌，两人都没有转过头来，不过安洁莉卡并不在意，只要让她们知道有旁人存在就够了。 　　“对了，凯莎，我记得你说过，你寻找恋人的原因是……” 　　“为了让阿格妮丝安心啊，我要离开亚斯莱彻，因为只要我在，亚斯莱彻的精灵就不会欢迎身为半精灵后裔的我，也不会欢迎愿意和我做朋友的阿格妮丝。” 　　安洁莉卡稍微附加了魔法，要是凯莎没有回答她，魔女会很尴尬的。 　　“并不是觉得寂寞或想要有更多人了解之类的想法？为什么以前还能待在亚斯莱彻的时候，没有萌生过诉求的愿望呢？以前亚斯莱彻的神秘量也存在不是吗？” 　　“那是因为有阿格妮丝就够了。” 　　凯莎脱口而出，听到凯莎的回答，阿格妮丝的眼眸中恢复了些许微微的光亮，遗憾的是由于刚才情绪格外激动，不太清楚她脸上的红晕到底是什么成分。 　　以前的凯莎没有主动去追求过，她有阿格妮丝，所以不会觉得寂寞，偶尔会感慨没有多少人愿意和自己做朋友，但只要见到阿格妮丝，小小的郁闷就会一扫而空。 　　“话说回来，阿格妮丝，你有担忧过自己被亚斯莱彻的精灵所排挤么？” 　　“没有，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我，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讨厌亚斯莱彻了。” 　　“欸？” 　　听到阿格妮丝的自述，凯莎的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她还是头一次知道，阿格妮丝不喜欢她从出生开始从来没有离开过的亚斯莱彻。 　　“我喜欢凯莎。所以，我讨厌所有不能接纳凯莎的城镇。” 324 精灵的离乡 　　凯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阿格妮丝不再选择逃避，直视着凯莎的双眸。 　　“凯莎觉得我被排挤是因为我和凯莎走得很近吧？但不止是那样，我想要为凯莎争夺更多的权利，为凯莎拿到本来该属于你的东西。制作精美衣衫的精灵从来不给凯莎送上赞美，酿造美酒的精灵只会给凯莎最后一杯……本来不该是那样的。” 　　“……” 　　“只要凯莎还在精灵岛，不公正的歧视就永远存在。我讨厌阿尔比恩岛上每一个城镇。” 　　“阿格妮丝……” 　　“当凯莎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我想凯莎终于要离开这个从来没有亏欠过的城镇了，但是凯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一起，这要我怎么样才能接——” 　　阿格妮丝没有继续说下去。 　　凯莎拥住了阿格妮丝，紧紧抱住了她，好像不愿意再次撒手。 　　“对不起，阿格妮丝，一直以来我都不了解你的心情……” 　　“……不，我也要道歉。我太害怕失去凯莎，所以只是在和自己怄气。” 　　精灵是无比重视故土的种族，她们从来不尝试扩张自己的土地，因为精灵相信阿尔比恩岛是世界赐予她们最完美的仙境，去往外界旅行的精灵非常稀少，就好比人类世界上生活在和平国家的人不会主动去战乱不止的无秩序地带。 　　阿格妮丝说，她讨厌精灵岛上每个城镇，讨厌整个精灵岛。 　　半精灵在精灵岛上不受欢迎，如果自己所爱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无法展现出笑颜，又有什么去热爱的理由呢？ 　　“阿格妮丝，你……愿意和我一起背井离乡？” 　　“对我来说……有……凯莎的……地方……才是……家乡……” 　　“阿格妮丝！” 　　凯莎激动不已，她之前都以为，阿格妮丝不会离开亚斯莱彻。 　　但是为什么、阿格妮丝的回答是断断续续的？ 　　“再不松手她就要窒息了哦？” 　　魔女小姐做出了无奈的提示，从莫名其妙的死亡边缘回归的阿格妮丝，同样以热切的拥抱作为回应。 　　真是怀恋啊。 　　安洁莉卡稍微有些感慨。 　　看到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的凯莎和阿格妮丝，安洁莉卡不禁会想起了她年轻的时候，收获第一份感情，如同得到了喜爱的玩具一样兴奋。只不过嘛，随着年月的增长，曾经纯情的少女变成了见一个爱一个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严格意义上讲，凯莎还没有正式回应阿格妮丝的感情，安洁莉卡也无法断言她们的未来必定一帆风顺，魔女见证过无数本来以为海誓山盟的感情最终走向不可挽回的破灭，但至少在此刻，她们拥有属于她们的幸福。 　　数日后。 　　亚斯莱彻镇的清晨，少女们在岔路口上分别。 　　其中一边是安洁莉卡一行人，另一边则是凯莎和阿格妮丝。 　　明明是要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城镇，在她们脸上却看不出忧郁与苦闷，仅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跟随着上主的人，不必在黑暗之中行走，他们之后走的路便有生命的光。祝福你们，姊妹。”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好像是祝福我们？” 　　凯莎和阿格妮丝一知半解。 　　“就当做是那个意思好了。话说你们准备去哪里？” 　　“不清楚，我们只是确定要去人类的土地，听说人类愿意接受半精灵。” 　　“总之不能去有兽人的地方，他们肯定会对我的凯莎图谋不轨。” 　　“说的也是。” 　　兽人在精灵们的视角中果然形象很奇怪啊。 　　安洁莉卡虽然有不少兽人朋友，不过她也清楚在精灵岛上为兽人的名誉争辩是无意义的行为，更何况阿格妮丝大量阅读「青」的著作，她在改造精灵们心目中兽人的形象功不可没。 　　“我推荐你们去比尔森王国看看，那里是个好地方。” 　　“比尔森王国……好，我们记住了。希望在比尔森王国还能再见到你们。” 　　“姊妹。若遇到不信者的纠缠，请记住，教会会庇护你们，教堂是最安全的地方。” 　　爱丽丝修女热情地说道，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凯莎和阿格妮丝困惑的表情，教堂是什么？完全搞不懂。 　　作为临行前的饯别之礼，爱丽丝修女赠与了一些圣水。 　　“受祝福的圣水会保有你们，避免你们不被邪祟侵扰。赞美崇高的上主！” 　　“哦……在路上喝的水……？” 　　凯莎和阿格妮丝一知半解地收下了圣水，以为单纯是路途中解渴的饮品。 　　圣水啊…… 　　安洁莉卡知道，爱丽丝修女传教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发放圣水，其中混杂了爱丽丝修女的血液，她所深信的救赎便是排除掉死亡，她认为天国是没有死亡的乐土，因此在人间彻底消灭掉死亡，会使人间化作天堂。 　　其中的不死实质上是冥神的诅咒……安洁莉卡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解除掉爱丽丝修女的诅咒了，她之前一直没有去解除并非是乐于见到想死亡却有死不掉的人受苦，即便身为魔女的安洁莉卡也不是万能的，她需要一个人的帮助，很快就能见到了。 　　凯莎与阿格妮丝与安洁莉卡一行挥手告别，她们去往不同的方向，不再留恋精灵岛的她们要直接奔赴港口，搭乘人类的商船去往未知的土地。 　　远处随风飘来成双成对的精灵少女的谈话。 　　“凯莎，我要向你道歉。其实……亚斯莱彻的神秘力量，是我故意诱导凯莎的，对不起。” 　　安洁莉卡失声发笑，凯莎绝对早看出来了，阿格妮丝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聪明，连笔迹都忘记更改，凯莎一定早发现了树桩上纸条和阿格妮丝的笔迹一模一样。 　　“欸？原来是阿格妮丝？” 　　原来没看出来？！不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好朋友吗？！难道说笨蛋其实会传染？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真的是非常般配的一对笨蛋。 　　“无所谓啦，我已经不再想去寻找像阿格妮丝一样的恋人了。我的愿望……可能已经实现了。” 325 【你是不死的苍青魔女】 　　当异乡人首次登陆阿尔比恩岛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什么？ 　　毋容置疑，答案只有一个。 　　树。 　　精灵族是崇拜自然的种族，她们所信仰的神密特拉也是滋润了万物、尤其是给树木提供了阳光的太阳之神，因此树在精灵的文化中有着独特的地位。 　　阿尔比恩岛的绿化好的出奇，没有荒芜之地，即便是城镇，花园和小树林也必不可少。 　　但精灵岛的绿化只是原因之一，还有第二个原因：阿尔比恩岛巨木，一种出现在精灵岛上的独特奇观。 　　受到「青」魔女的魔法影响，精灵岛上的某些地方会形成参天大树，这并非是比喻而是事实，卡姆兰便是建立在巨木上的城堡。巨木的高度直入云霄，树干坚韧到用魔法轰击都不会毁坏，据说它们接连着「青」魔女本身而获得了拟态的不死性。 　　“你知道吗，安娜，「青」创建巨木是为了避免和其他人有太多社交，而她本人其实有恐高症。” 　　“有恐高症却制造了可以匹敌山脉的巨木……？” 　　安娜有些难以置信，而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 　　“魔女都是些麻烦的人哦，因为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所以创造出了擎天的树，又因为害怕恐高，所以把树的承载空间扩大，形成了擎天的巨树：只要空间大到走不到可以俯瞰的边缘，不就可以有效避免恐高了吗？” 　　安娜哑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逻辑，以常人来看未免太过荒唐和复杂，但魔女从来都是执拗于不可能并有能力将它实现的人。 　　或许有人会担忧上方的空气问题，不过对魔女而言这点小麻烦实在微不足道。 　　“我想，「青」魔女肯定拥有无比虔诚的信仰，她是多么渴望与神相近啊。” 　　爱丽丝修女将「青」魔女的著作捧在胸前，血色的眼眸中满是崇高与温柔，她本来预计要拜读阿格妮丝赠送给她的传教用小说，但是听闻即将要拜访，便决定要在作者「青」的见证下阅读。 　　爱丽丝修女一厢情愿地认为「青」是绝对的虔信者，因此才能写出记述了修道院修女的小说，与作者本人交流第一时间的读后感，想必会受益良多。 　　“哼、拥有大于实力的名气还差不多，我倒要看看她平时都在怎么创作。” 　　安洁莉卡毫不掩饰对「青」的敌意，宛如小说里处处和女主角针锋相对的恶女。 　　高耸入云的巨木阻挡了许多造访者，她们大多没有飞行上去的能力，卡姆兰的云梯是主动安装的，不喜欢被打扰的「青」没有安设云梯。 　　若是有见识的人来到上方，势必会对巨木上的奢华惊掉下巴：用于搭建落脚平台的竟然全部都是世界上稀有的材料，其中不乏亚马乌罗提旧址才能采集到的魔晶矿。 　　「青」魔女不喜欢与外人交流，却很乐于花费时间置办自己的居所，巨木上的空间并不荒凉，反而被「青」魔女装点的像是一个小天堂。花园里有石头人造型的魔偶走动，它们是「青」魔女制造的仆人，同时也是她的朋友，她给每个魔偶都取了名字，经常会和魔偶们聊天。 　　顺带一提，魔偶没有安娜一样的智能，说到底只是在和石头说话而已，但一个沉默的倾听者才是「青」魔女真正的渴望。 　　魔偶们自顾自地执行着魔女设置好的程序，该打扫的打扫，该养护的养护，它们没有设置迎接客人的程序，亦不具备战斗能力，「青」魔女认为能欧自主登上巨木的人必然是资深魔法师，依靠魔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安洁莉卡无视了魔偶，大踏步地笔直前往平台中央的豪华庄园。 　　“特拉希尔！你给我出……” 　　推开大门就看见了披头散发的妙龄少女在一堆堆稿纸中白嫩的胴体。 　　“……谢谢款待。” 　　“抱歉，主人多有失礼，还请海涵。” 　　安娜迅速闭上了大门，安洁莉卡完全没有关上门或觉得羞耻的想法。 　　数秒后，庄园里才响起少女的尖叫。 　　“刚、刚才那是……” 　　被震撼到的爱丽丝修女才缓过神来。 　　“特拉希尔真是大惊小怪，我以前又不是没有看到过。“ 　　“那是「青」魔女本尊吗？可是为什么……竟然没有穿衣服？” 　　“她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写作的灵感上来后会觉得衣服很碍事，所以有灵感后一定会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在家里稍微放纵一点是很正常的吧？修女小姐应该也做过在炎热的夏天看周围没人把裙子提起来吹风什么的。” 　　“我才没有做过！” 　　爱丽丝修女面红耳赤地为自己的名誉争辩。 　　安洁莉卡多少感到意外，没想到爱丽丝修女是表里如一的类型，不像安洁莉卡的淑女作风最多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私下里完全没有半点风范，但安洁莉卡也是有理由的，谁叫这个世界的裙子都那么厚实，都是长裙，夏天真的很热。 　　后背传来了安娜锐利的视线。 　　“主人，请务必减少如此不淑女的行为。” 　　“私下里也没什么吧……” 　　“生活中的细节是重中之重，平日里的习惯说不定会展现在关键的社交场合。” 　　安娜对安洁莉卡开启了说教模式，在有可能玷污到主人光辉形象的场合安娜不会随意迁就安洁莉卡，当然、安洁莉卡本身无论如何在安娜心中都是神圣的，只是不能允许安洁莉卡在外人面前出丑。 　　“「黑」！你这没礼貌的——” 　　重新穿好衣服的特拉希尔气势汹汹地推开大门，正准备找安洁莉卡算账。 　　然而看到安娜和爱丽丝修女的瞬间，特拉希尔的气势戛然而止。 　　“…………………………” 　　看不清遮住整张面庞的青色长发下究竟是什么表情，总之特拉希尔缩了缩脖子，又重新把门关上了。 　　安娜和爱丽丝修女隐约听见了特拉希尔的呢喃。 　　“生、生面孔……嘶……哈……” 　　她……莫非在害怕？明明是魔女…… 326 血族修女与自闭魅魔 　　“开门呐！特拉希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边！” 　　“不要！我才不要！” 　　特拉希尔拼命反锁住大门，门外是疯狂拍门的安洁莉卡，其气势宛如找上小三家里的正宫。 　　特拉希尔虽然对安洁莉卡一知半解，但姑且清楚安洁莉卡是那种相当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把手拍到红肿这种事她不可能做得出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安洁莉卡就消停了下来。 　　特拉希尔心里的悬石总算落了下来，她们应该走了吧……？ 　　轰—— 　　“咿？！” 　　斧子。 　　一把斧头从外边砸开了一条缝隙，安洁莉卡的脑袋从缝隙里探了进来，露出了灿烂而明媚的笑容。 　　“Here is Angelica~” 　　特拉希尔两眼翻白，险些晕死过去。 　　等到她缓过神来，安洁莉卡早已利用劈开的缝隙找到了门把手，从内部打开了正门，毫无自责地闯入了特拉希尔室内。 　　“好久不见了，特拉希尔。真是的，你每次见到生面孔都会反应过度，安娜看上去是那种很凶悍的人吗？” 　　特拉希尔小鸡啄米似得疯狂点头，安娜颇受打击，她没到安洁莉卡那样自我感觉良好，但就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对自己的外表有着充足的自信，没想到竟然会把别人吓到。 　　“冒昧打扰，特拉希尔大人。请不必担忧，安娜是忠于主人的仆从，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 　　战战兢兢的特拉希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洁莉卡扶额叹息，多少年过去了，特拉希尔还是一点成长都没有。 　　“不用疑惑，安娜，我以名誉担保她就是如假包换的「青」魔女特拉希尔，世界上仅有的几名和我一样的得到了永远生命的非凡者，别看她这样，大部分魔法师都不是她的对手，当然不包括我。” 　　非凡者之间亦有差距，我比特拉希尔要强。安洁莉卡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吹嘘自己。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君临于魔法界顶点的魔女居然会像仓鼠一样蜷缩着身体，要是被声名赫赫的宫廷首席魔法师们看见，恐怕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中了幻术。 　　不过比起特拉希尔是怎样的人，其他的问题安娜更在意。 　　“没关系，去吧，安娜。” 　　“可是……” 　　“我代替她同意了。” 　　看见大厅里胡乱摆放的作风，安娜的职业病又发作了。 　　匆匆向特拉希尔请示过后，安娜立刻风风火火地投入了大扫除当中。 　　爱丽丝修女随后上前，不同于稍微会注重特拉希尔怕生的安娜，爱丽丝修女依旧是热情的传教态度。 　　“初次见面，姊妹，感谢上主的引导，使每个虔诚的灵魂彼此吸引！” 　　“欸？你是……” 　　“受洗时神父代主赐了我名，爱丽丝……啊咧？” 　　爱丽丝修女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污秽之物。 　　尾巴。 　　小恶魔的尾巴，末端是心型的形状。 　　“你是魅魔？！” 　　心型尾巴正是魅魔最独特的象征，她们的尾巴能够像手指一样运用自如，可以发挥各种意义上的用途。 　　爱丽丝修女的气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魅魔……！上主失败的造物。” 　　“修女小姐，你说失败的造物我可不同意，神怎么会创造出失败的种族呢？既然存在那么它就是正确的，如果你觉得魅魔的存在是一种错误，那么唯一的解释只有你没能理解神的意图，因为神是不会犯错的。” 　　“唔……天使大人的箴言总能挽救我迷途的灵魂。但还是很奇怪不是吗？魅魔居然写出了修道院生活什么的……” 　　“由身为血族的你说出来还真是微妙。” 　　教会名义上并不欢迎魅魔和血族，她们都有残害生命的种族天性，爱丽丝修女深受教会影响，觉得魅魔是下流的种族，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身为血族却信仰神明的修女。 　　后知后觉的爱丽丝修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惨白地翻开了那本还没有打开的修道院著作。 　　爱丽丝修女的脸色逐渐染上一抹红霞，安洁莉卡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修女小姐的感情变化。 　　里边的内容根本不是爱丽丝修女想象中的虔信者修道院生活的心得，反而是描述修道院里修女们，彼此在寂寞中萌生的种种禁忌的情愫。 　　“上主啊……若是我有罪，请惩罚我，而不是让禁书妖言惑众……” 　　“里边的内容不真实吗？” 　　“怎么可能真实！修女是将身体和灵魂都献给神的信徒，私下里彼此间怎么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不定是修女小姐没有注意到呢？” 　　根据安洁莉卡的经验，全部都是女孩子的地方，要么往她穿越前六人宿舍十几个微信群的方向发展，要么是彼此间有着亲密无间的友谊，比如说看见谁发育得比较丰满上去动手动脚、互相以老婆称呼什么的。安洁莉卡过去就读的圣芭芭拉女子学园倾向于后者，不过培养淑女的学园不会表现得很直接。 　　爱丽丝修女一时语塞，她这才注意到，她在修道院生活期间全身心都用在了饱读灵粮上，对修道院里其他姊妹的生活所知甚少，毕竟要是和其他人有太多的交集，爱丽丝修女的血族身份恐怕很难隐瞒得住。 　　“里边的内容……是我想象的。我没有去过修道院。” 　　特拉希尔小声说道，顺带一提，爱丽丝修女很强，但并不是特拉希尔的对手，但从气势上看特拉希尔最多只是魔法学徒级别。 　　“你好像是血族呢？血族，修女，矛盾的存在，却又结合到了一起……呼……会是不错的题材……不被认可的血族修女，迫切地想要被接纳，一步步退让最终走向沉沦……啊……” 　　“魅魔脑子里都是下流的东西吗？” 　　“算是种族天性。” 　　安洁莉卡慢悠悠地解释道。 　　“但她比较特殊，身为魅魔又很怕生，只敢脑补不敢付诸实践，搞不好连独角兽都不会拒绝她。” 　　“咦？可独角兽分明会拒绝天使大人……？” 　　“……………………” 　　爱丽丝修女没有继续说下去，第六感发出了危险的警告。 327 魔女小姐与卷王 　　「青」魔女，特拉希尔，种族魅魔，年龄上千，然后……对，很不可思议的，没怎么尽过魅魔的本分。 　　很多人的固有印象里，魅魔是一种没有那种东西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种族，但其实这么理解的话难免有些偏见。 　　和血族不同，血族必须要吸食到鲜血，以固体作为食材，而魅魔所吸食的严格意义上讲并不一定必须实体，确切来说是一种叫做“精气”的东西，类似于魔力原本没有实体，如同魔法师能够感受到魔力的流动，魅魔的种族天性赋予了她们感受并享用“精气”的能力。 　　“……懂了吧，修女小姐，所以魅魔不是你想象中的下流种族。” 　　冷静下来的安洁莉卡大致给爱丽丝修女科普了一下魅魔，和精灵们对兽人的眼光一样，魅魔同样遭受很多误解。 　　“那么、「青」魔女特拉希尔其实……” 　　“我也没办法……我太接近别人，会血压上升晕过去……呜、别过来！” 　　为了印证特拉希尔的说法，安洁莉卡有意靠近了一步，立刻收到了特拉希尔的警告。 　　爱丽丝修女在胸口划着十字，似乎在强迫自己消化这些知识。 　　“顺便说一句，这家伙能成为魔女完全是不希望自己和别人接触太多，每当有人来找她的时候就推脱说自己在学习魔法，为了避免自己魔法毫无长进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真的在努力学习魔法，然后……她成了魔女。” 　　“中间是不是略过了很多内容？” 　　“完全没有，她一直在钻研魔法书，莫名其妙的就成达到了最顶点。当然啦，我没怎么认真学也达到了相同的高度，论天赋果然还是我更胜一筹吧？” 　　“不愧是主人。” 　　打扫卫生中的安娜仿佛安洁莉卡悄悄按下了神秘的开关，自动弹出了一句应和，爱丽丝修女大为震撼。 　　特拉希尔在众多非凡者当中堪称独树一帜，她成为魔女的方法真的就是安洁莉卡所描述的那么朴实无华：学会序列九魔法，向序列八进发，学会序列八魔法，向序列七进发……达到序列一，再重复五次，成功了。 　　简直像是把如何得到永远的生命的过程叙述一遍而已。 　　至于特拉希尔的出发点，她单纯是罕见的怕生的魅魔，为了避免和他人接触而已。但是魅魔的进食方法必须要和别人接触，有颇为照顾特拉希尔的同胞让特拉希尔跟着一起吃吃剩饭，她才勉强能填饱肚子。 　　久而久之特拉希尔意识到这样下去，正常来说一般魅魔会选择努力克服怕生的缺点，甚至有热情的闺蜜建议下点猛药，让特拉希尔去吃自助餐什么的，但特拉希尔比起面对生人，还是觉得去学魔法更方便一点。 　　听上去很简单，其实相当复杂，连安洁莉卡都做不到彻底舍弃掉人类的习性，没有去改变进食和睡眠的习惯，不过、像葛蓓莉亚那样做是可行的，她的身体已经和人偶分不开了，所以完全可以做到不进食也能继续运作。 　　特拉希尔所采用的方法则是参考了巫妖，巫妖本质上是已死之人强制使用禁咒来延续生命，处于巫妖状态下无需进食。爱丽丝修女仅看出了特拉希尔是魅魔，实际上她是魅魔和巫妖的混合体，依然保留着魅魔的形态，没有变成干巴巴的骷髅。 　　特拉希尔很中意现如今的肉体，不打算变成骷髅，她觉得骷髅造型太丑了，此外阿尔比恩巨木其实是特拉希尔存放命匣的地方，她所谓的永恒是与“自然”进行深度绑定，巫妖的命匣有且仅有一个，达到永恒的特拉希尔却能制造复数，并且命匣具有影响环境的设定，使特拉希尔的生命与环境融合。 　　简单来说，要杀死特拉希尔，不仅要破坏掉所有命匣，还要将受命匣影响的环境一同毁灭，千年的时光流转，特拉希尔的命匣早已经影响到了整座阿尔比恩岛的森林，换言之想要杀死特拉希尔必须要一瞬间把整个精灵岛的森林全部毁灭，且不说能做到的人有多少，一旦有人准备付出实践，需要面对的恐怕不仅仅是特拉希尔而是整个精灵族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魅魔……总以为魅魔是喜欢残害男人的邪恶种族。上主啊，请原谅我的冒犯。” 　　“其实也不是全部错误，魅魔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她们现在普遍集中在兽人的领地，修女小姐猜猜看原因是什么？” 　　“呃……” 　　“想象一下，魅魔和兽人，会发生什么关系呢？” 　　安洁莉卡故意抛了个媚眼，她在登陆巨木顶端后就取消了伪装，否则幼女形态的媚眼绝对不足以让爱丽丝修女浮想联翩。 　　爱丽丝修女捂住了脑袋，拼命摇头驱散脑海中的邪念，让纯洁的修女脑补一些不该去思考的东西，正是魔女小姐的乐趣所在。 　　不过那并非是安洁莉卡故意使坏误导，事实上魅魔主动去找兽人的原因的确是爱丽丝修女所脑补的内容。魅魔比起“精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喜欢实物，找上兽人再自然不过了，正所谓魅魔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她们都太精力旺盛了，我又不像她们……” 　　特拉希尔泫然欲泣地为自己申辩，除了性格特拉希尔还有另一个难以启齿的理由，但既然被安洁莉卡知道，也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是你太弱了好不好，魅魔都是没有贤者时间的种族，你竟然连我都不如。” 　　“……有没有可能，「黑」你才是魅魔。” 　　“说什么呢，怎么可……如果真的是倒也不坏。” 　　毕竟魅魔很结实，要不是安洁莉卡得到了永远不灭的生命，她不可能玩得这么过火，要是没能达到永恒，能支持安洁莉卡放纵的种族就只有魅魔了。 　　“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血色的眼眸中满是迷茫，此刻的修女小姐宛如不谙世事的象牙塔公主一样。 　　“什么是贤者时间？” 328 魔女小姐的贤者时间 　　“修女小姐竟然不知道贤者时间？” 　　安洁莉卡略微感到吃惊，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生活的世界某些形容是相同的，其中包括贤者时间。 　　“唔……是说莱茵联邦里的那位贤者？他发明的魔法、之类的……？” 　　爱丽丝修女冥思苦想过后给出了完全不着边际的答案。 　　安洁莉卡不认为爱丽丝修女会撒谎，仔细想来以她的性格，确实不像是会去主动了解的类型。 　　“没关系，我来教导修女小姐好了。” 　　安洁莉卡热情地握住了爱丽丝修女的手，只不过她热情似火的眼神看得爱丽丝修女胆战心惊。 　　越是纯洁越是不谙世事，越容易被污染。 　　安洁莉卡才不会有守护这份纯洁的想法，“我不污染的话迟早也会被其他人污染的，那还不如直接染上我的颜色”……安洁莉卡的真实想法是这样，否则她会感觉自己亏了一个亿。 　　然而，背后飘来的略带丧气的话语迫使安洁莉卡的不轨计划胎死腹中。 　　“……贤者时间就是冷却时间。” 　　“冷却？” 　　“嗯……和魔力挥霍一空后需要时间来平复是同样的道理。但不同的是，贤者时间不仅仅指的是体力不足，还包含了精神上的疲劳，就像很喜欢吃某种菜肴，一直吃下去会逐渐淡化喜爱，转而变得讨厌。魅魔都是永远都抱有激情与活力的种族……竟然出了我这个没用的家伙呢……” 　　特拉希尔越说越沮丧，明明爱丽丝修女一点都没有想要打击她的精神的意思。 　　“进食啊……类似于喜欢的血型的吗？魅魔的进食……欸……” 　　爱丽丝修女虽然懵懂无知，但并不是笨蛋，大致能想到究竟代表着什么。 　　“原、原来是……？” 　　“没错，正是我和安娜每天晚上都会做的事~” 　　“天使大人！沉溺于那种事会堕落的！” 　　“话不能这么说哦，修女小姐，既然神给了我们快乐，不去享受岂不是浪费了神的美意？修女小姐应该还没有尝试过吧？难道不觉得对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擅自批判是一种傲慢么？而且这是神所许诺的婚姻中必要的行为，最初的人类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延续了生命的火种。” 　　“欸欸……” 　　爱丽丝修女瞠目结舌，她的确不是笨蛋，然而唯独在神论辩驳上，很容易落入陷阱。 　　若是以往，爱丽丝修女被报以信赖的天使大人一通嘴炮，说不定会鬼使神差的体验到作为女孩子的快乐。遗憾的是，现在安洁莉卡身边有一位相当擅长拆台的人在。 　　“……要掉进圈套里咯，血族的修女。别听信她的蛊惑，「黑」是披着人皮的魅魔，只是想让你沉沦罢了。她与每个美少女的友谊背后都有不纯的目的，我可以断言，她成为非凡者的动机是为了能让自己的身体适应乱搞……证据就是、饥不择食的「黑」连我这样的废物都不放过…… 　　“您大可以再坚强一些。” 　　爱丽丝修女忍不住发出了肺腑之言，尽管青色是象征着生命的颜色，但冠以「青」之名的魔女貌似完全没有生命力，是个相当负能量的人。 　　“我来告诉无知的小动物残酷的真相吧……当初、「黑」主动找到我，说想要和我做朋友。我差点哭了出来……不，当时我就是哭出来了吧？毕竟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能交到朋友什么的，明天恐怕要全世界全种族迎来大和平了。可是后来我意识到，「黑」只是馋身子而已，果然我不可能有朋友……” 　　特拉希尔的怨念仿佛能化作实体，已经分不清她身下的究竟是影子还是怨灵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在想，哪怕被女孩子喜欢上了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我真的有吸引人的地方……但我发现「黑」根本是个色鬼，对任何人都可以……” 　　“乱讲，我对颜值有很高的追求，才不是对谁都行。” 　　“根本不否认自己做过伤害少女心的人渣行为？！天使大人！” 　　“神的爱能够平等的分给每个人，魔女的爱难道不行吗？” 　　“道理我都懂但有哪里不对！” 　　爱丽丝修女的大脑拒绝理解，她无法接受心中纯洁的天使原来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渣女，并且毫无反省之意。 　　安洁莉卡摊开双手，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在爱丽丝修女心中的光辉影响，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名誉，不然以后不好骗爱丽丝修女了。 　　“贤者时间是神的仁慈，赐予人的保护机制，否则会透支自己的生命。对美少女有好感不需要贤者时间，说明神觉得这是好的，无需保护，可以放手去喜欢，修女小姐何必如此死板？” 　　“有、有道理……” 　　爱丽丝修女看着安洁莉卡真挚的眼神，极力说服自己去相信，因为安洁莉卡宝石般的眼瞳中毫无阴霾。 　　见爱丽丝修女逐渐安心下来的样子，安洁莉卡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既然聊到了贤者时间，安洁莉卡忽然想起来，血族似乎没有所谓的贤者时间的样子。 　　很多人都对女孩子有严重的误解，觉得女孩子一定没有贤者时间，实际上女孩子也会有贤者时间，极端点的会进入长期的贤者模式，只是具体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偶尔存在着时间极短的类型，安洁莉卡偏向于后者。 　　话是这么说，和真正意义上的无限火力是不同的，血族因为从延续血脉的角度来说没有那个必要，反而解除了火力限制，此外人偶同样可以自行调整，平常安娜都是调整到适配安洁莉卡的节奏，即便安洁莉卡得到了永远的生命，她的身体依旧是以人类作为基准。 　　至于安洁莉卡为什么如此了解血族和人偶的特征，这完全得益于过来人的经验。 　　咦？怎么感觉我的处境有些危险？未来不会栽跟头吧？ 　　安洁莉卡眉头一皱，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 　　“对了，特拉希尔，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专门聊这些。” 329 魔女小姐满肚坏水 　　世人常常对魔女存在一些误解，譬如说认为魔女都骑着扫帚，以至于安洁莉卡不得不自己把魔杖的末端改装成扫帚，才能让外人相信她是真正的魔女。 　　不仅如此，魔法师同样对魔女存在认知上的错误。 　　许多魔法师知晓安洁莉卡的身份时，会下意识的产生某种错误的认知：她一定什么魔法都能掌握吧。 　　想要达到真正的永恒，需要在有限的人生里在五个序列中达到顶点，天赋与运气缺一不可，魔法师们普遍觉得能够达到的非凡者们都有更高的追求，毕竟她们有那么高的天赋。 　　以安洁莉卡的角度来说，她除了抽奖以外的运气都还算不错，天赋更是高到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但安洁莉卡并不是魔法师们误解的那样，什么魔法都会。 　　诚然安洁莉卡在达到非凡者后依旧有增进自己的魔法造诣，可说到底安洁莉卡对魔法的兴趣没有那么狂热，她成为非凡者后更开心于自己永远能保持在美少女时期，也不必担心毁容之类的问题。因此，有天安洁莉卡偷懒没有继续学习魔法之后，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上瘾。 　　就像特拉希尔这家伙一样，她一开始投稿非常积极、勤奋，后来由此实在没赶上截稿日，忐忑不安之后，发现断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逐渐养成了断更拖更的卑劣陋习。最要命的是，魔女的时间实在是太充裕了，当产生“啊、大不了明天再做吧”的时候，总会把事情无限拖延。 　　在这一点上非凡者们都有相同之处……除却「灰」那个自律到如同设置好的机器一样可怕的家伙。 　　总而言之，有些序列一的魔法，基于安洁莉卡自身的怠惰不曾拥有，她坚信以她的天赋迟早会达到，例如……蒸馏（Distillation）序列一的精粹炼成，是一种提升纯度的魔法，将没有必要的杂质剔除，只留下其中的精华部分。 　　安洁莉卡的蒸馏（Distillation）序列仅仅达到序列三的规格，之后就没有继续精进下去了，尽管魔女的时间相当漫长，但魔女小姐似乎更乐意将时间花费在欺骗纯良少女和自宅摆烂方面，丝毫没有魔法师们想象中的求知欲，在他们看来，安洁莉卡完全是在挥霍自己的天赋吧。 　　“我来找你是想借用你的精粹炼成魔法，葛蓓莉亚也没有在蒸馏（Distillation）序列达到序列一，只能来找你了。” 　　“你需要这个魔法做什么……是你的话完全可以自己研究一个效果相近的固有魔法……” 　　“神的诅咒可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安洁莉卡撇了撇嘴，方法其实很简单，不是多复杂的事。爱丽丝修女所承受的诅咒本质上是冥神污染了她的血，导致爱丽丝修女进食及交换血液时会连接彼此的生命，使爱丽丝修女承受对方的痛苦。 　　然而诅咒被安托瓦内特所改造，变成了爱丽丝修女自顾自救赎他人的东西，不过诅咒的核心概念没有发生变化，都是冥神诅咒了爱丽丝修女的的血。 　　那么解决的方法自然是把名为诅咒的杂质所剔除，唯有序列一的魔法才能做到破解神的诅咒，就像安洁莉卡用全域封锁魔法破解了艾克莉西娅的诅咒一样。 　　特拉希尔歪了歪脑袋。 　　“好奇怪……你居然会在欺骗女孩子以外的地方这么积极……” 　　“你对我的印象是不是太奇怪了点？说得好像我没根本不做正经事一样。” 　　“可你的确连正经的工作都没有不是吗？” 　　“工作是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我才不相信没有活下去的压力的人会努力工作呢。再有，我现在和你一样，也以「黑」的笔名向芬尼亚报社投稿了，今后芬尼亚报社的第一美少女作家就要被我收入囊中了，要拿出以往百分之五百的敬意尊敬我。” 　　安洁莉卡（注：小说仍未正式出版发行）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她深信不疑的未来，远处还飘来了安娜的背景音：真不愧是主人。 　　“喔喔……大黑老师？” 　　“……还是正常称呼我好了。” 　　身边总是聚集之一股丧气的特拉希尔听说安洁莉卡也投身到小说事业中，语气逐渐变激昂起来。 　　写小说并非是特拉希尔谋生的手段，魔法师们总会有办法搞到钱财，特拉希尔成为小说家纯粹是出自于她自己的兴趣。 　　遗憾的是特拉希尔没什么朋友，相识的几名非凡者也对写小说兴趣寥寥。 　　“好……我同意借用精粹炼成魔法，前提是你要把你的小说给我拜读。” 　　“求之不得。” 　　安洁莉卡没有因友人看了特拉希尔的小说直接高血压而和她斤斤计较，相反安洁莉卡要挑战特拉希尔在芬尼亚报社的地位，只要她成为人气第一的小说家，精灵与兽人题材的小说就不会发行到海外。 　　特拉希尔晃悠悠站了起来，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和作息时间不规律的缘故，特拉希尔本来就颇显羸弱的娇躯更加摇摇欲坠。 　　通过眼神确定目标是爱丽丝修女过后，特拉希尔取出魔杖进行咏唱。 　　“蒸馏（Distillation）序列……” 　　“你要做什么？” 　　爱丽丝修女似乎察觉到了不妙，中断了特拉希尔的施法，她没有能力打断特拉希尔的咏唱，严格意义上讲是特拉希尔自己被爱丽丝修女吓到，慌乱中自己咬到舌头。 　　“欸……你身上不是有、诅咒……” 　　“上主会赐福每个坚定不移追随祂的信徒，我怎么会受诅咒呢？我承载的只有上主的祝福哦。” 　　爱丽丝修女完全不同意诅咒的说法，她从来都觉得这是祝福，一种能让她去传教，让每个人都能得到永恒与不死的祝福。既然是祝福，爱丽丝修女不会同意特拉希尔擅自解除。 　　但是、安洁莉卡要的正是爱丽丝修女这样的反应。 　　一直以来安洁莉卡都在苦恼，要如何把这个满脑子只有神的血族修女骗去讨伐冥神，既然爱丽丝修女的信仰格外强烈，那么活用她的信仰之心就没问题了。 330 魔女小姐与神之祝福 　　“修女小姐……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但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了。” 　　“天使大人？莫非……” 　　爱丽丝修女瞪大了眼睛。 　　“莫非我是天使大人的私生女？” 　　“为什么你会联想到这个啊？” 　　“来教堂里忏悔的人露出天使大人那样的表情，都会说谁谁谁是自己的私生子什么的。” 　　原来如此，的确是人类会干得出来得事。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是关于修女小姐身上的诅咒。” 　　“即便是天使大人我也不会退让，这是上主的祝福，赐予我拯救众生的力量。” 　　爱丽丝修女的表情告诉安洁莉卡，她是认真的，尽管她非常敬仰、崇拜安洁莉卡，但在她的心里永远只有神才是第一位。 　　“不，那不是神的祝福，而是伪神的诅咒。” 　　“……如果是别人，我恐怕不会继续在这里对天使大人沟通了。” 　　不知何时安娜已经出现在安洁莉卡身后，她从爱丽丝修女身上感受到了明确的敌意，要不是爱丽丝修女和安洁莉卡朝夕相处，单是安洁莉卡否认神迹已是无可赦免的罪，虽然就结果而言她不可能是魔女的对手。 　　“先问你一个问题吧，修女小姐，「青」在你看来究竟是什么？需要救赎的羔羊，还是将要被打下地狱的魔鬼。” 　　爱丽丝修女略作沉思。 　　“前者。” 　　爱丽丝修女对魅魔颇有微词，不认为她们拥有有信仰的灵魂，所以爱丽丝修女不会称呼特拉希尔为姊妹。但爱丽丝修女会拯救所有人，她觉得特拉希尔仍能得到救赎，因为神是博爱的。 　　“照修女小姐的逻辑，「青」的魔法不属魔鬼的力量？” 　　“是的。” 　　“那么、修女小姐究竟要怕什么呢？” 　　“欸？” 　　“既然修女小姐确信是神祝福，又为什么要拒绝魔法的考验？要知道我们的上主是万能的，祂的赐福又怎会被魔法撼动？即便那是序列一的魔法。” 　　神高于一切，故此、神的赐福理应高于魔法。 　　如果那真的是神的祝福，特拉希尔的序列一魔法应该无效才对。 　　不得不说实在是毫无逻辑性的胡说八道，但爱丽丝修女会深信不疑，原因无他，爱丽丝修女绝对不会去质疑神，也从来不会否认神的权柄。 　　“唔……我觉得上主的祝福不该被随意触碰……” 　　“怎么能说是随意？上主没有出现，我们却时常能感受到祂存在，祂允许用圣象和十字来引导信徒，又怎会在意祝福历经考验？” 　　爱丽丝修女为安洁莉卡所深深地折服了，她对安洁莉卡的敌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是啊……上主的祝福本该分享给世人，要那些不信者信服！请务必用魔法来考验我！” 　　爱丽丝修女催促着特拉希尔，内心中丝毫没有恐惧与不安，她打心底认为特拉希尔的魔法绝对不会生效。 　　特拉希尔犹豫地看着安洁莉卡。 　　——真的好吗？她到时候会不会突然发癫？ 　　——没关系，到时候我来搞定。 　　——你立字据！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你才是魔女好不好！ 　　“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总觉得她们在眉来眼去。 　　几经犹豫，特拉希尔还是听信了安洁莉卡，对爱丽丝修女发动了她的魔法。 　　“蒸馏（Distillation）序列一·精粹炼成。” 　　淡泊的白光笼罩着爱丽丝修女，爱丽丝修女并未感受到疼痛或不适，仿佛灵魂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卸下了背上无形的沉重包袱。 　　“………………………………？” 　　不见了。 　　感受不到。 　　爱丽丝修女原先将她的血液混入到圣水中，分发给世人，以此来达成她的救赎，令人不死不灭。饮下爱丽丝修女血液的人会与爱丽丝修女产生一条看不见的线接连，仅有爱丽丝修女才能有所感应。 　　但现在，爱丽丝修女已经不能感应到那些看不见的线了。 　　她与救赎过的人之间的联系被切断，无论爱丽丝修女怎样努力都无法恢复。 　　那些原本无法得到死亡的人，现在终于能解脱了吧。 　　安洁莉卡内心默念着。 　　“为、为什么啊——？！不可能！一定、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神啊，你为什么遗弃了我？” 　　与之相对的是近乎歇斯底里的爱丽丝修女，特拉希尔完全被她吓到，瞬间钻到了沙发后边。 　　爱丽丝修女紧紧抱着身体，不住地摇着脑袋，根本无法接受现实，她的样子近似于长期得不到鲜血滋养而处于吸血冲动的吸血鬼，连獠牙和指甲都仿佛增长了几分。 　　如果说爱丽丝修女原先处于静态的疯狂中，那现在她无疑彻底陷入了混乱，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她得到的是她所信仰的祝福，但是现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主啊！祢给我祝福，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去拯救世人吗？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抛弃我？ 　　“神没有抛弃你哦，修女小姐。” 　　安洁莉卡从背后拥住了癫狂边缘的爱丽丝修女，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以第三者的视角而言场面分外滑稽，因为爱丽丝修女身材高挑，安洁莉卡甚至要动用魔法让自己浮空才能做到，为了自己的名誉，安洁莉卡必须要声明，选择这个姿势并不是故意要去触碰哪里。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根本不是神的祝福，只是伪神的诅咒罢了。万能而仁爱的神的祝福，怎么可能会被区区魔法所抵消？神不可能有错……所以，有错误的只会是修女小姐所得到的东西，它从一开始就来路不正。” 　　【魔女TIPS】 　　“「青」？相当让人失望的后辈。 　　明明是魅魔却不敢活用自己的种族优势，我可是超羡慕魅魔的体质！「青」简直是暴殄天物！既然是不老不死的魅魔，就该像那种RPG里的女主角一样，励志要让整张地图上都没有我没泡过NPC！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以后我要是有孩子，一定要告诉她不要学习「青」阿姨，浪费自己的好皮囊。问我为什么确信一定有好皮囊？美少女的后代当然也是美少女啦。” 331 修女小姐重拾信仰 　　“赋予修女小姐诅咒的是伪神……也就是冥神切尔诺伯格，如果不能讨伐伪神，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信徒被蛊惑，因为连修女小姐这样虔诚的人都上当了。” 　　“但是……没能鉴别上主的祝福的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安洁莉卡本想借此将爱丽丝修女的仇恨转移到冥神身上，顺利给「刃」之勇者的后裔一个去组队讨伐冥神的理由，但稍微有些意外的是，爱丽丝修女受到的打击比她的预估还要沉重。 　　从逼近疯狂的绝望中逐渐冷静下来，爱丽丝修女开始质疑起她自己了。 　　“信仰就是我的全部，上主给了我一切，可我甚至无法做到辨别魔鬼的蛊惑……” 　　安洁莉卡错估了爱丽丝修女的狂信，即便在她上千年所接触的信教者中，爱丽丝修女在偏执程度上也名列前茅。 　　信仰即为爱丽丝修女的所有，她将信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尽管安洁莉卡通过以往就读于宗教背景的学校能模仿成信徒，但她终究是不信仰神的人，不能把握狂信徒心目中神的分量。 　　爱丽丝修女不能饶恕错把诅咒当成祝福的自己。 　　血色的眼眸下泛着泪花，被魔女拥住的娇躯止不住地因啜泣而颤抖。 　　不小心把她弄哭了呢。 　　安洁莉卡如是感慨，虽然梨花带雨的爱丽丝修女也很可爱， 不过把美少女弄哭可不是安洁莉卡的风格，她才不像葛蓓莉亚那么扭曲。 　　“这样啊……信仰带给了修女小姐全部，如果连这份信仰都无法保证，修女小姐什么都不会剩下。修女小姐是这样认为的吗？” 　　咬着嘴唇的爱丽丝修女默默颔首。 　　没了信仰，她一无所有。 　　“不是的、我始终会在修女小姐身旁。神怎么会抛弃修女小姐呢？修女小姐不是最清楚了吗？不管走过多少歧路，皈依上主，都有资格重新洗涤自己的灵魂。” 　　“呜……天使大人……！” 　　“去讨伐伪神吧，修女小姐，救赎自己的灵魂。为了修女小姐自己，为了神，也为了我。就算到最后神没有接纳赎罪的修女小姐，我也会认可修女小姐哦。” 　　安洁莉卡温柔的话语有如神谕一般，她用手指拭去爱丽丝修女的泪水。 　　魔女的面庞近在咫尺，在爱丽丝修女眼中却是散发着圣母一样的光辉。 　　“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笔直地凝望着安洁莉卡，渐渐地，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 　　绝非嫌恶，紫罗兰淡淡幽香沁人心脾，如果允许的话，爱丽丝修女愿意一直待在安洁莉卡怀中。 　　这种不适具体来说，是爱丽丝修女有些不太敢直视安洁莉卡了，面颊变得滚烫，喉咙变得干涩。 　　好想…… 　　吸天使大人的血啊…… 　　意识到自己萌生出大不敬的想法，爱丽丝修女诚惶诚恐。 　　对于血族而言，能够表达亲近的最高行为即为吸血，意味着双方不分彼此。 　　爱丽丝修女很早便确信，安洁莉卡的血一定十分美味，但爱丽丝修女将她视为天使，她对神的理解完全在她之上。 　　可是……可是…… 　　天使能够包容一切。 　　那么即便自己有所冒犯……天使大人应该也能原谅我吧……？ 　　“适可而止。给我停止恋爱的酸臭味，好恶心。” 　　特拉希尔怒气冲冲地朝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身上丢枕头，玩弄人心本该是魅魔的权利，特拉希尔觉得安洁莉卡完全是在挑衅。 　　“干嘛这么激动……还是说不甘心被独自甩到一边呢？” 　　“我才不会嫉妒……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废物魅魔，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作为魅魔不敢去魅惑男人，只能去爱女孩子什么的，我的尊严就要被摧毁得体无完肤了……” 　　当初特拉希尔发现安洁莉卡动机不纯之后，两人的关系确切来说没有闹得很僵，因为安洁莉卡恬不知耻地直接承认了她确实有些小心思。然而严格来讲特拉希尔渴望的未必仅仅是友情，她希望有个能相伴。 　　至于最后拒绝安洁莉卡的理由，是特拉希尔觉得作为魅魔最后却被女孩子告白，实在是太过于耻辱了，但不幸的是直到现在，特拉希尔都没有收获到理想的友情，更别说爱情。 　　“真是的，特拉希尔，你根本没有可以嘲笑你的朋友吧？” 　　“噗——” 　　“而且当年认识你的魅魔寥寥无几，基本没有你的事迹流传下来，连魅魔都不知道她们族群当中存在非凡者，所以连同族都不会嘲笑你。” 　　“噗呃——” 　　大受打击的特拉希尔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刚才为了躲开特拉希尔丢过来的枕头，安洁莉卡被迫与爱丽丝修女分离，爱丽丝修女得以重新整理思绪。 　　爱丽丝修女划着十字，平复纷扰的心情。 　　神与信仰对爱丽丝修女而言即为一切，可她却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忤逆了神意，被伪神的诅咒所欺骗。 　　爱丽丝修女始终坚信她理解、且在践行着神意，因此当她察觉到她所做的全部都是自我感动的时候，甚至会质疑自己是否有资格会继续追随神。狂信者的自我质疑会将自己引导向毁灭，她除了信仰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与理由。 　　当狂信者自我怀疑时，如果有人向她伸出援手，那么狂信徒的信仰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微妙的转移。并非是舍弃了原先的信仰，而是将两者的形象强行融合到一起。 　　啊啊……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回忆着安洁莉卡的细语。 　　信仰之心受到动摇的爱丽丝修女，认为她的灵魂已经沾染了污秽。 　　她逐渐觉得，或许神真的会抛弃她，不是神的错，是她的信仰不够真挚。 　　但爱丽丝修女丝毫没有畏惧。 　　因为天使大人说，她会收留我。 　　不过，爱丽丝修女把灵魂不再纯洁的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上，如同害怕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望着与特拉希尔打诨的安洁莉卡的背影。 　　安娜嗅到了危险的苗头。 　　说到底，爱丽丝修女的思维从一开始就很不正常，哪怕有所改变，也绝对不可能变成正常人的思维。 332 青魔女的小说课堂 　　安洁莉卡对爱丽丝修女逐渐扭曲的思想浑然不知，她遇到思想危险的美少女总会避开得远远的，虽然安洁莉卡拥有不死性，但为了撩妹去体验几次死亡在安洁莉卡看来是很不划算的事情，所以她面对脑子不正常的美少女往往会疏忽大意。 　　魔女小姐沉浸在成为爱丽丝修长的精神支柱的喜悦中，不过被狂信徒盯上可未必是好事。 　　特拉希尔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可、可以了吗……？” 　　“诅咒已经被彻底隔绝了。顺带一提，诅咒的显现即为伪神复苏的征兆，所以修女小姐该做的事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在得到爱丽丝修女明确决定去讨伐冥神的决定之前，安洁莉卡不会放心。 　　爱丽丝修女思考了一会儿。 　　“天使大人。” 　　“嗯？” 　　“如果我讨伐了伪神……天使大人会不会夸奖我？” 　　“神自会知晓一切。” 　　“上主当然会知道，因为没有什么能瞒住上主。但是我想问的是、天使大人到时候愿不愿意夸奖我，摸摸我的头，说我做的很好了之类的呢？” 　　哈？ 　　稍微有些没料到爱丽丝修女会问出这种问题，安洁莉卡的答案自然是—— 　　“没问题。” 　　当美少女用小狗渴求食物般的眼神看着安洁莉卡的时候，她总会把枕头抛到有“YES”的一面。反正安洁莉卡对爱丽丝修女如此友善且积极的原因无外乎她是美少女，既然爱丽丝修女难得展现出积极的态度，怎么想都没有理由拒绝。 　　更关键的是，「刃」之勇者的后裔终于同意去对抗冥神了，真是可喜可贺。 　　得到安洁莉卡的承诺之后，爱丽丝修女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如同喝了陈酿的美酒，仅仅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承诺就足以让爱丽丝修女沉醉其中。 　　不过、特拉希尔并不怎么关心，她唯一能与安洁莉卡构建起共同话题的只有小说，尽管特拉希尔比较怕生，但关系到她喜欢的话题，她会短暂地忘记与其他人对话的恐惧。 　　“那么、「黑」，你写的小说是……？” 　　“提前让你拜读一下也无妨。” 　　安洁莉卡取出小说原稿的备件，玉夫（Sculptor）序列七的统筹编写魔法能够做到批量复制文字，也是这个世界里常用的印刷术。安洁莉卡投稿使用了一份，她还留有其他的备份件。 　　特拉希尔如饥似渴地扑在安洁莉卡的小说上，忘我地阅读着。 　　“好机会，可以动手了，安娜。” 　　“这样做真的好吗？主人。” 　　“她反应过来充其量是会大呼小叫一下而已，再者说安娜早就看不下去了不是吗？” 　　以安洁莉卡对特拉希尔的了解，当她全身心投入到阅读当中的时候，会完全无视外界的存在，即便安娜上去给她整理散乱的头发也是一样。喜欢独自居住的特拉希尔多少有些不修边幅，白白浪费了她的天生丽质。 　　得到安洁莉卡的许可，安娜立刻展开了行动，为特拉希尔整理头发、擦拭身体并更换得体的衣服，甚至帮特拉希尔补了个妆，期间特拉希尔全无反应，仿佛她的身体已不再属于她自己。 　　当安娜心满意足地合上化妆盒，特拉希尔也翻阅到了最后一页。 　　“……呼。” 　　“将来芬尼亚报社第一美少女作家的名号将归我所属，我想你应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完全不行。” 　　“什么？” 　　“「黑」，你果然根本没有写小说的经验啊……这样写根本不行。” 　　安洁莉卡眯了眯眼睛。 　　“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我，你倒是说说看哪里不可以？” 　　“描写的太现实了。” 　　现实？ 　　安娜歪了歪脑袋，她知道主人描写的是两对母女交互流落到两个荒岛上，彼此之间展开感情纠葛的对于人类而言过于超前的故事，这也能算现实么？安娜感觉再思考下去她的魔力炉心迟早要过载。 　　“你看，她们竟然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小段时间……读者的火候还没上来就结束了，怎么能这么写。” 　　“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被你锐评这里不合理还真是微妙。” 　　特拉希尔翻到的页数难免让安洁莉卡哭笑不得，原来是如果有严厉的审核绝对无法通过的内容。 　　“你明明身为魅魔经验没我丰富还好意思说？继续下去身体是没有办法承受的，所以到这里要停止。” 　　安洁莉卡虽然拥有不死性，但她的身体却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异，在小说中她设定的主人翁都是人类种族，因此安洁莉卡完全可以参考过往经验。 　　“天使大人，您之前说魅魔是没有贤者时间的，为什么不参考魅魔来做设定呢？” 　　爱丽丝修女一知半解地提出意见。 　　“修女小姐有没有试过一口气写很多字。” 　　“有哦，为了加强信仰，我试过抄写箴言。” 　　“手臂会感到疲倦吧？” 　　“的确……啊……” 　　不管有没有贤者时间，身体都会承受不住的，肌肉会感到疲劳，想到得到休息，魅魔比人类的体质要来得出众，但也不是无穷无尽。 　　长期使用农具耕种得人，手上必定会有浓厚的老茧，这是铁一样的道理。 　　所以不是根本没问题么？你这没经验的魅魔。安洁莉卡用蕴含着这样的信息的眼神瞪着特拉希尔。 　　特拉希尔叹了口气。 　　“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正是描写太参考现实，所以我才说不行。又不是纪实流派的小说，要适当加入空想元素。你有看过我的作品对不对？” 　　“才没有。” 　　“欸？！” 　　特拉希尔一下子变得泪眼汪汪。 　　“……姑且有不小心看到，然后又那么不小心记住了一些内容。” 　　其实是看过的。安娜为主人的嘴硬而叹服，毕竟主人承认过她的记忆不算特别好，要是有什么记住的内容多半是她感兴趣。 　　“不要随便吓我啦……” 　　“只是刚才稍微嘴快了一下而已。” 　　“总之、「黑」你对我笔下的角色的共同点有没有什么印象？” 333 魔女小姐危机重重 　　“共同点嘛……” 　　安洁莉卡不情愿地稍作回忆，虽说嘴上声称没看过特拉希尔的小说，但实际上特拉希尔的著作安洁莉卡仍有大致上的了解。 　　类型方面特拉希尔堪称全才，什么小说都会写，甚至包括卖腐的小说和这个时代相当少见的未来架空世界观，里边的角色更是五花八门，可以说只要对特拉希尔的小说感兴趣，那么就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主推角色。 　　实在很难找到其中的共同点，硬要说的话…… 　　“大概是都很精力旺盛？” 　　只有这个算是共同点了，哪怕是少有的一对一清水文，也是动辄好几个小时起步。 　　“我是故意这么设定的，你肯定觉得不现实吧？” 　　“当然不现实……怎么可能每个人都……” 　　“是的，我知道不现实，读者也知道，但我和读者都不会在乎，没有人会斤斤计较，大家都知道里边的内容是空想的。” 　　“唔唔……” 　　坏、坏了。 　　感觉特拉希尔说的有道理。 　　安洁莉卡的额头上渗出冷汗，难道说、她才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姬佬？ 　　“不过「黑」选择的题材相当有趣，就算有新人常见的错误，我想也能累积到属于自己的读者群。以后你还要继续写对不对？我们可以积极交流，我会告诉你拖稿和断章的技巧。” 　　“你写了那么多年只会这个吗？” 　　“这是必备的生存技能。” 　　“我才不会拖稿呢，我要做个勤劳的作者。” 　　安洁莉卡不服气地说道，反正时间她有的是，她怎么可能会拖稿。 　　特拉希尔投来怜悯的眼神，多么远大的雄心壮志啊，就像她当年第一次投稿时一样，觉得会拖稿的作者都太没用了，自己去写一定不会拖稿。 　　“我要买下天使大人的小说的初定版。”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的小说和「青」的类似哦？” 　　无疑都是修女看了会直呼亵渎的类型。 　　但是爱丽丝修女摇了摇头，眼眸中光亮丝毫没有散去。 　　“没关系，我想看天使大人所撰写的东西。” 　　“这倒是没问题，那么到时候修女小姐就是我的头号粉丝了？” 　　“主人的头号粉丝……安娜也很有兴趣。” 　　特拉希尔隐约觉得安洁莉卡的动机有些奇怪，她该不会是对仰慕而来的粉丝感兴趣吧？如果特拉希尔知道安洁莉卡一开始的笔名究竟是什么，就会知道她不幸言中。 　　“说起来也差不多到离开的时间了。” 　　“欸？这么快……” 　　“希望我留下来？” 　　“不想。好几个人一起住，我会睡不着。” 　　特拉希尔和一般女孩子的习惯反着来，别人都是害怕独居，而特拉希尔害怕和别人住在一起，尤其是安洁莉卡，她会故意装作梦游然后跑到自己的床上。 　　安洁莉卡必须要声明这绝对是特拉希尔的误解，假如是认识的比较久的人，她连梦游的借口都不会找。 　　“……下次来记得要带上你的新小说。” 　　“当然啦，到时候绝对要你因为人气被我超过而哭鼻子。” 　　安洁莉卡对特拉希尔下达了宣战书，其实她来专程找特拉希尔还有一个目的是特拉希尔自顾自研究的魔法道具重现了她的旧友的记忆，让安洁莉卡很是不快，不过看在特拉希尔爽快的提供了序列一魔法协助的情分上，安洁莉卡决定不主动提起这件事。 　　因为特拉希尔一点小事都会记很久，倒不是说特拉希尔记忆有多好，而是特拉希尔有很多古怪的习惯。 　　比如说喜欢四处收集东西、物品使用得久了就会舍不得丢掉，以及和外人沟通很少，每次都会写日记记录下来，安洁莉卡可不想以后再来被特拉希尔天天念叨。 　　爱丽丝修女同意参与讨伐冥神之后，待在精灵岛余下的时光轻松不少，接下来最好直接通往阿瓦隆，赶在格温怀法搞事情之前离开精灵岛。 　　安洁莉卡旋即向特拉希尔告别，特拉希尔只是躲在沙发后边挥手送行，等到看不见安洁莉卡等人的身影，才小心翼翼地从沙发后边钻了出来。 　　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特拉希尔环顾了一圈，不由得惊讶于安娜的效率，她并不是钟爱于生活在乱糟糟的环境里，特拉希尔制造的魔偶打扫卫生极其缓慢，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至少不可能做到短时间内连地板都擦拭地如同镜子一样，映照出特拉希尔化过妆的面庞，还有她背后赤色的……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特拉希尔哭叫着钻到了桌子下边，她认识突然出现在后边的来访者。 　　多萝西娅，与特拉希尔一样得到了永远的生命，被认知为「红」魔女的非凡者。 　　“你你你为什么会来我家？！我们不是很熟吧？我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你如果有做过的话我现在就道歉烦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这样没用的小人物……” 　　“……” 　　难以置信。她真的是非凡者么。 　　多萝西娅确实和特拉希尔不是很熟，然而和每个新的非凡者打过照面并非安洁莉卡特有的习惯，多萝西娅姑且对特拉希尔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只不过换作以往，多萝西娅不会在意特拉希尔。 　　“你……” 　　“？！” 　　“你刚才……和她说话了对吧……？” 　　“她” 　　谁？ 　　特拉希尔微微一怔。 　　“「黑」？” 　　“聊得很开心么？” 　　特拉希尔惶恐地摇了摇头，虽然说实话因为有相同的爱好而出乎预料地开心，但不知为何有一种回答开心会被杀掉的感觉……不过好像死不掉呢…… 　　多萝西娅停顿了一下。 　　“不对，我不是专门来找你问这个的。” 　　“明明是你主动问的……” 　　“刚才走神的胡言乱语而已。。” 　　“可你看上去超级在意，你和「黑」是什么关……” 　　有生命危险。 　　特拉希尔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话说回来，她们关系很好吗？特拉希尔完全没有印象。 　　“帮我个忙吧。我的固有魔法还欠缺最后关键的步骤。” 　　多萝西娅这么说着的同时，已经走远的魔女小姐轻轻打了个喷嚏。 　　“天气变冷了吗……突然毛骨悚然的……？” 334 【魔女与时间的奔流】 　　几百年前，这座城镇尚且不叫做莱奥迪斯，在精灵语中，莱奥迪斯是“中转”一词的音译，不过相较于喜欢的待在故乡的精灵来说，贸易的商人更常往来，久而久之它的名字被重新命名为莱奥迪斯。 　　毕竟莱奥迪斯是精灵岛南北方陆路的交通要道，精灵们不太喜欢人类擅自采摘精灵岛上的果实，虽然这也有贪婪的商人总会一口气采摘过多的缘故，因此人类无法在路途中获得精灵岛果实的补给，同样依赖于城镇。 　　莱奥迪斯镇在如此的背景下迎来了扩建，原先地的一块空地被改造成了营地，专门用来招待旅途的客人。 　　“……所以，我们难得不用去上门求宿，在莱奥迪斯镇的营地里过夜就好。” 　　“原来如此。但是、主人……” 　　“哎呀——今天晚上的风真是舒适~” 　　“安娜会用魔法保证温度控制在主人不会感冒的程度。不过、主人……” 　　“修女小姐~让我亲一个好不好~” 　　“欸欸？天、天使大人，大家都在看……” 　　“那位帅气的精灵小哥，要不要留下天使之音的联系方式呢？” 　　“主人，您似乎饮酒过量了。” 　　莱奥迪斯镇的营地里，魔女小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营地为远道而来的旅人提供餐饮，其中包括酒水，一般来说营地里提供的酒度数不会太高，充其量是为了让旅人快速入睡，若是度数过高难免会出现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不方便赶路的窘况。 　　然而，喝的太多也是不行的，尤其是对酒量不算很好的人来说。 　　“天使大人……怎么会这样……” 　　“主人有放纵时毫无节制的习惯，因为心情很好，所以不使用魔法加护大量饮酒。” 　　安洁莉卡的酒量并不怎么好，度数稍微高一点的酒会觉得反胃，此前安洁莉卡从来都是用魔法进行加护，制造出千杯不倒的假象，如果不使用魔法的话……会像现在这样，成为有点人来疯的美少女。 　　安洁莉卡俨然成为了营地里万众瞩目的焦点，大概是醉酒的缘故舍弃了全部的魔法加护，包括追忆伪装魔法，所有人都惊讶于魔女的美貌，甚至没有人去制止她撒酒疯，也许对他们来说那已经算得上是魔貌了吧。 　　“您为什么不制止天使大人？我以为您很重视天使大人的仪表……” 　　“安娜以主人快乐为第一优先。” 　　“未免也太溺爱了吧？” 　　安娜一本正经的回答令爱丽丝修女目瞪口呆，她还以为安娜是很正经的女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安娜实际上是喜欢把主人宠坏的废人养成型女仆。 　　“辛普森啊……好名字，那么联系方式……” 　　“抱歉，我有恋人了。” 　　被安洁莉卡缠上的男性精灵：辛普森面露尴尬的神色，尽管种族不同且精灵自视甚高，辛普森也无法否认安洁莉卡是他所见过的最难以忘却的美少女，但辛普森是个老实本分的精灵，既然已经有了恋人，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 　　“遗憾……话说、你是要去见你的恋人？” 　　安洁莉卡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似乎没有彻底失去逻辑，辛普森作为精灵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常见。 　　莱奥迪斯镇的营地经常都是人类居住，精灵要来歇脚也是欢迎他们，可精灵往往不喜欢到处旅游，因此莱奥迪斯镇营地里的精灵通常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辛普森被喝高了的安洁莉卡纠缠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营地里没有其他的精灵，他只能孤独地坐在篝火旁边。 　　“我准备去谒见仙后。” 　　“前脚才说不会背叛自己的恋人，后脚就又移情别恋仙后……” 　　“不不不、不是的。” 　　辛普森慌忙摆着手，他知道安洁莉卡是在调侃，奈何辛普森完美继承了男性精灵对待爱情的专一性，开不得这种玩笑。 　　“我听说仙后能够用魔法进行器官移植，希望仙后能用这个魔法拯救我的恋人的父亲。” 　　“器官移植……？哪里？” 　　“眼睛。还有腰部以下都已经瘫痪了。” 　　“愿仁慈的上主保佑可怜人。” 　　爱丽丝修女画了一个十字，关切地问道。 　　“他遭遇了什么？” 　　“好像是被哪个魔法师袭击了，真不敢相信阿尔比恩岛上会有这么残忍的家伙。” 　　感受到安娜怀疑的眼神，爱丽丝修女单手抚胸，另一只手指向天空。 　　“以神之名起誓，不是我做的。” 　　安娜难免怀疑爱丽丝修女，为信仰而生的爱丽丝修女有十足的暴力倾向。但如果是不信者，爱丽丝修女一般是直接处理掉，不会打成残废，从这个角度来判断的确可以洗清爱丽丝修女的嫌疑。 　　安洁莉卡的面庞在篝火的映照下，微妙地有些渗人。 　　“器官移植、我想起来了，她的确会那个魔法，还是我教给她的来着。” 　　“哈？” 　　“但那可不是免费的奇迹，你刚才也说了吧，是移植而不是凭空治愈，就像炼金术讲究的等价交换，要治好那个人的眼睛和瘫痪的下肢，必须要有另一个人代替他失明、瘫痪。” 　　“我知道。所以……我准备代替他。” 　　辛普森的表情坚毅而决绝。 　　仙后的魔法本质上是将坏死的器官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且适配性不高的话还会造成二次伤害，从人道主义来说实用性不高，但仍然有人尝试用它来拯救自己的至亲之人。 　　安娜略微有些吃惊。 　　“先生。您看上去还很年轻。” 　　“差不多相当于人类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辛普森笑着说道。 　　“我和我的恋人的父亲适配性很高，能用仙后的魔法进行器官移植，她说等到她的父亲即将步入轮回的时候，再请求仙后移植回来。” 　　器官移植魔法不能强制发动，必须要双方都进行同意，也就是说不能移植到已逝之人身上，但其中有个漏洞，器官移植魔法是能够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移植到快要死去的人身，如此一来坏死的器官进入棺材，健康的器官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可谓一举两得。 335 墨菲斯托的往事 　　“那样不是很麻烦吗？万一到时候仙后不能再继续移植，你准备怎么做？” 　　“没关系。” 　　辛普森对此有着充足的自信。 　　“即便真的发生了意外，我的恋人也会照顾我，我们马上就要在自然的祝福下结婚了。” 　　“祝贺您。辛普森先生。” 　　安娜为辛普森送上了祝福，不过稍微喝得有点多的安洁莉卡依旧不依不饶的提出了质疑。 　　“就算是未婚妻也难以保证，人都是很善变的，尤其是女人，比如说我昨天喜欢安娜，今天说不定会同时喜欢安娜和修女小姐。” 　　“欸？原来昨天的天使大人不喜欢我？” 　　爱丽丝修女大受打击，似乎没能理解安洁莉卡只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胡乱举的例子。 　　“我们精灵是以真挚对待感情的种族，不像人类很容易移情别恋……等下，为什么你举的例子都是女孩子？” 　　“嘛……要不要听一个故事呢？恰逢美酒与月色，没有故事怎么行。” 　　辛普森投来即便他表示反对，兴致勃勃的安洁莉卡恐怕也会继续讲下去的眼神，对此安娜对辛普森表示感谢，包容主人的任性。 　　“很久很久以前……” 　　…… 　　孩子们聚在河岸哭泣。 　　“我都说了，不要那么用力踢皮球。” 　　“现在该怎么办……要过去捡回来吗？” 　　“太危险了，我不敢去……” 　　孩子们哭泣的理由很简单，他们在河岸边踢皮球玩耍，不小心把皮球踢到了河对岸。 　　河流不算湍急，但对孩子们来说渡河依旧十分危险，但重点在于，河对岸有头猛兽：一只鳄鱼恰好在河边休息，平常它都都待在沼泽地附近，今天却来到了河边。 　　皮球落到鳄鱼旁边，而鳄鱼一动不动，孩子们的争吵丝毫没有打搅到它，他们不确定鳄鱼是否熟睡。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怎么愁眉苦脸的？小鬼头们？” 　　“啊！格奥尔格哥哥！” 　　“我们……” 　　“嘘！” 　　孩子们又立刻叽叽喳喳了起来。 　　被他们称作格奥尔格的少年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左右，与他相对瘦弱的身形不符合的是，他背着满满的几捆柴，显然刚做完砍柴的工作准备回到男爵领。 　　格奥尔格瞥了一眼河对岸，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后要尽量少在这边玩耍，卫兵通常不会巡逻到这里，万一遇到坏人就麻烦了。” 　　“知道了……” 　　“遇到坏人的话，会有格奥尔格哥哥保护我们嘛！” 　　“你这孩子。” 　　格奥尔格叹息着，却宠溺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随后他只身一人渡往河对岸，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皮球—— 　　“格奥尔格哥哥！危险！” 　　背后传来了孩子们急切地呼声。 　　鳄鱼果不其然地是在等待猎物，当格奥尔格弯下腰的瞬间，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格奥尔格的脖颈咬了下去。 　　……惨案并未发生，鲜血没有涌出。 　　格奥尔格行动自如，他将手放到鳄鱼的背部。 　　刹那间，疾风犹如利刃般撕裂鳄鱼的躯体，鳄鱼惨叫着松口，逃命般地钻回河中。 　　回看格奥尔格，他分毫未损，只是略带嫌弃扫了扫鳄鱼的口水，幸好今天没有穿大小姐赠送的衣服，不然可就头疼了。 　　人体不可能如此坚韧，答案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格奥尔格是一名魔法师。 　　孩子们为格奥尔格的完胜而雀跃欢呼，他们只知道他们的格奥尔格哥哥用很厉害的魔法打跑了鳄鱼，拿回了他们的皮球。 　　若是此刻有个稍微见识点的魔法师路过，绝对不会开心，只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格奥尔格用的不是普通的魔法。 　　钻石（Diamonds）序列四·金刚不坏，天鹰（Aquila）序列五·烈风之刃。 　　他的年龄才仅有十六岁，竟能掌握序列四的魔法。 　　假如再追问一句：你有在正式的魔法学院进修过吗？再得到否定的答复后，魔法师直接晕厥过去都是由可能的。 　　那究竟是怎样的天赋与才华啊，待在如此毫不起眼的小男爵领，不觉得太浪费了么？ 　　格奥尔格回到河岸，将皮球抛给孩子们。 　　“太厉害了！格奥尔格哥哥！我以后也想成为像格奥尔格哥哥一样厉害的人！” 　　“那你得好好加油学习才行。” 　　格奥尔格笑着和那个孩子击了个掌。 　　“吓死我了，格奥尔格哥哥，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玛塔大人一定很难过。” 　　“是啊是啊，玛塔大人总是很关心格奥尔格哥哥，她肯定喜欢格奥尔格哥哥！” 　　“唔……这话可不能乱说。” 　　格奥尔格故意板起脸装作要训斥的样子，孩子们吐了吐舌头，捡起皮球遵照格奥尔格的叮嘱，回到男爵领附近玩耍了。 　　格奥尔格重新捡起柴火，自不必说，他的怪力亦是魔法的加护。 　　没过多久，格奥尔格便回到了他出生、长大的墨菲斯托男爵领，尽管他拥有不符合男爵领规模的魔法天资，他在墨菲斯托男爵领的身份却并不如何尊贵。 　　格奥尔格不是贵族，仅仅是管理墨菲斯托男爵领的贵族中的一名家仆，如果要说有哪里比较特殊，那么大概在于格奥尔格已经逝去的父母同样是贵族家的仆人。说来也巧，格奥尔格的父母老来得子，他的诞生时间刚好与贵族家的独女玛塔相近，老仆当即许诺，这孩子（格奥尔格）会成为大小姐的最忠实的仆人，保护大小姐一生一世，他们相信如此相近的诞生的必然有着宿命的穿针引线。 　　格奥尔格履行着父母的诺言，即便在他们夫妇二人逝去后依然恪尽职守，他的父母仅仅掌握一些粗浅的序列九魔法，但格奥尔格却拥有足以让众多魔法学院抢破脑袋的魔法天赋。 　　只不过，格奥尔格并不喜欢张扬，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格奥尔格的魔法有多强，他不渴求功名与地位，仅仅希望能够在墨菲斯托男爵领过上平稳的一生。 　　他喜欢这座小镇，也热爱居住在这里的居民。 336 鼠灾蔓延 　　“噢！格奥尔格！下午好！” 　　“下午好，还不去午睡吗？” 　　“哪有心思午睡啊，抓老鼠都来不及呢！” 　　“格奥尔格，你能背得动这么多柴火，用的魔法能教教我么？” 　　“可以。我会尽量讲得能让你理解。” 　　“格奥尔格，要不要给玛塔大人带两块烤面包？刚出炉的！” 　　“我代大小姐谢过你的美意，不过大小姐说她最近在减肥。” 　　一回到墨菲斯托男爵领，小镇上的居民无不热情地和格奥尔格打招呼。 　　格奥尔格可是我们的明星。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们都这么说。 　　拥有还算帅气的外表、强横的魔法实力以及乐于助人的热心肠，格奥尔格在墨菲斯托男爵领得到高人气是理所当然。 　　唯一让村民们感到遗憾的是，男爵的独女玛塔与格奥尔格是青梅竹马，似乎对格奥尔格情有独钟，男爵虽然对格奥尔格低微的出身颇有微词，却没有多做棒打鸳鸯的事，想来是决定顺其自然了吧。 　　格奥尔格将柴火放到后厨，与厨娘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转身前往男爵领的后院。 　　溺爱独女的男爵在城堡后开辟了一个小花园，用来当做女儿的私人空间，几乎等同于玛塔的贴身仆人的格奥尔格获得了可以随意前往的特权。 　　玛塔坐在后院的秋千上享受着舒适的风，生来作为贵族的她不需要为生计而发愁，每天都在度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要说玛塔每天的工作是什么的话，大概只有打理她美丽的金色卷发，还有如牛奶般润滑的肌肤吧。 　　“大小姐。” 　　“你回来了，格奥尔格……咦？” 　　玛塔敏锐地注意到格奥尔格衣服上的缺口。 　　“你去打架了吗？格奥尔格。” 　　“不是的，大小姐。” 　　格奥尔格将发生的事情如实转告给玛塔。 　　玛塔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孩子……也太会给人添麻烦了一点，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缝补。” 　　“不必劳烦大小姐。之后我……” 　　“把衣服脱下来。” 　　玛塔微笑着以强硬的口吻命令个格奥尔格。 　　玛塔的确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她的父亲依旧以严格的家教要求玛塔，尽管无法做到亲自做一件衣服，修补漏洞的针线活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格奥尔格静静地看着玛塔缝补她的衣裳，脑海中回忆起孩童们的戏说。 　　扪心自问，格奥尔格承认他对玛塔大小姐有好感。 　　若是真的不想劳烦玛塔大小姐亲自缝补，格奥尔格完全可以先去换一件完好的衣衫，毕竟他没有和玛塔约定好相见的时间。 　　他知道玛塔会主动提出缝补的要求，而格奥尔格十分愿意享受惬意的时光。 　　简直像是忙完了一天劳务的丈夫，被妻子的温柔拭去疲劳一样。 　　似乎隐约注意到了格奥尔格的视线，玛塔的脸颊上微微渲染一抹红晕。 　　“怎么了？格奥尔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有礼物要送给大小姐。” 　　如同魔术戏法般，格奥尔格手中出现大把鲜花。 　　格奥尔格今天上山一方面是去砍柴，这是他作为家仆的家事，另一个理由则是去给玛塔大小姐采集花束。 　　“真是漂亮的花……一定花了你不少时间吧？你怎么会想起送花给我。” 　　“因为、前几天看见大小姐暗自伤神。请允许我擅自揣摩大小姐的心思，我想多半是花园里的花卉被毁坏的缘故吧。” 　　男爵领的城堡是贵族的私人领地，哪怕园丁要清理后院里的花卉也要经过玛塔亲自点头。 　　但如果是老鼠的花，就是另一个概念了，它们可不会在乎什么贵族。 　　长久以来，玛塔都有在后院里栽培花朵的习惯，不久前，玛塔精心栽培的花儿被老鼠破坏，格奥尔格自责于没能保护好玛塔珍视的花，但玛塔却很大度的表示不是格奥尔格的错，说到底不可能专门安排格奥尔格待在后院为她养花。 　　“谢谢你，格奥尔格。不过……就算重新栽培，它们也会被老鼠破坏吧，墨菲斯托已经闹鼠灾有段时间了，父亲也很苦恼，庄稼都被老鼠糟蹋了很多。” 　　“老爷已经张贴出了告示，募集捕鼠人来剿灭老鼠，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格奥尔格稍微停顿了一下。 　　“要是我能有办法搞定鼠灾，或许就不必老爷伤财了。” 　　听到格奥尔格的自责，玛塔抿嘴一笑。 　　“你总喜欢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你的错，你已经保护了墨菲斯托好多次了不是吗？就在刚才，你还帮孩子们赶走了鳄鱼。” 　　“我喜欢这座城镇，我希望我能够保护它，这是我当年对我父母许下的誓言。” 　　格奥尔格所掌握的魔法不能用于对付鼠灾，他能够用疾风的利刃撕裂老鼠的躯体，奈何老鼠以数量取胜，又难免会伤害到庄稼或建筑，格奥尔格在鼠灾面前束手无策，最多只能做到消灭见到的老鼠的程度。 　　然而格奥尔格这么说之后，玛塔却有些不悦地撅起嘴。 　　“你当时的誓言可不是这样。” 　　“呃……我会保护大小姐所在的城镇。” 　　格奥尔格稍作修正，其实这个修正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世界很大，玛塔并没有到处看看的习惯，她的未来应该会在墨菲斯托男爵领度过余生。 　　保护墨菲斯托男爵领和保护玛塔是一样的，尽管如此、玛塔依旧希望能从格奥尔格口中亲自说出。 　　心情大好的玛塔将缝补好的衣服塞到格奥尔格手中。 　　“给。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就算你会魔法也不行。” 　　那可是序列四的魔法。 　　格奥尔格在心里这么说，他通常不会再大庭广众之下使用高序列的魔法，如果墨菲斯托男爵领有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传出去，他平静的生活会被打扰。拥有出色魔法天赋的格奥尔格不渴望功名，他只想待在他所爱的城镇里。 　　“铭记大小姐的教诲。” 　　格奥尔格点了点头，将玛塔满足的笑容尽收眼底。 337 花衣魔法师 　　困扰着墨菲斯托男爵领的鼠灾由来已久，老鼠在这里泛滥成灾，男爵一度号召整个男爵领的村民集结起来抓捕老鼠，却总是不能一劳永逸地把它们驱逐出去。 　　男爵领张贴的告示吸引来了一些经验丰富捕鼠人，但都以失败告终。 　　不仅如此，鼠灾肆虐到了城堡里，厨房被搅得一团糟，连卧室都被老鼠入侵了，有人晚上睡觉时头发不幸遇难。 　　格奥尔格不得不开始担当玛塔大小姐忠实的护卫，夜晚整日守夜确保没有老鼠进入到玛塔的房间，这样做的代价是格奥尔格的睡眠略显不足。 　　“作为补偿，白天我来给格奥尔格护卫吧？” 　　“大小姐，我保护您是我的工作，并不需要任何补偿。” 　　“那可不行。对了，外边有个适合乘凉的好地方，跟我来。” 　　玛塔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拉着格奥尔格离开了城堡，因为老鼠到处都是，玛塔也不想继续再待在城堡里了。 　　格奥尔格隐约猜得到玛塔找到的地方是哪里。 　　“真怀念……小时候大小姐总喜欢跑到这棵老树下乘凉，最后大家都把这里当做是大小姐的宝座，没有人再来了。” 　　“我又没说我要独占，还不是你们自作主张把我当成公主。” 　　“对我们来说，大小姐您正是公主啊。” 　　格奥尔格轻声说道，真正的公主离墨菲斯托男爵领很遥远，他们见不到真正的公主，但对生活在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们而言，天真烂漫的玛塔就和他们的掌上明珠差不多。 　　“哼、又在花言巧语了。” 　　玛塔面色微红，催促格奥尔格赶紧休息。 　　格奥尔格躺在草地上，倦意袭来，他本打算小憩一会儿，却很快沉入到了梦乡之中。 　　等到格奥尔格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大小姐！” 　　格奥尔格猛然惊起，四处寻觅玛塔的身影，幸运的是玛塔金色的卷发总是那么耀眼，格奥尔格迅速在一棵果树上发现了玛塔。 　　玛塔努力伸出手想要摘下树上的果实，但她实在不擅长爬树，再加上那身长裙也不适合，脚底踩空便是必然的结果。 　　“危险！” 　　格奥尔格迅速发动了牧夫（Bootes）序列六的急速行进魔法，顾名思义是能够加速魔法。然而看似简单的急速行进魔法想要运用自如并不简答，倘若不能精准掌握，会因为惯性的缘故无法及时刹车，飞出去老远。 　　再加上玛塔本来就从树上摔落，撞上去无疑会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以玛塔娇弱的体质，说不定会形成永久损伤。 　　……前提是格奥尔格不能完全掌握急速行进魔法。 　　格奥尔格精准地在玛塔身下做到了急停，不仅如此，他甚至用慷慨（Charity）序列九·予人玫瑰魔法配合天燕（Apus）序列六·浮空术对玛塔进行了缓冲。 　　玛塔平稳落在格奥尔格怀中，仿佛是美丽的公主主动投怀送抱。 　　惊魂未定的玛塔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拥住她的人是格奥尔格。 　　“您有没有受伤？大小姐？” 　　“是你及时救了我？果然、你会一直保护我对不对，格奥尔格？” 　　“我会永远保护大小姐，但是请大小姐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刚才真的是千钧一发。” 　　要是格奥尔格再晚醒一点，玛塔肯定会摔得不清。 　　面对格奥尔格的斥责，玛塔低垂着眼眸。 　　“因为……格奥尔格饿了。” 　　“哈？” 　　“格奥尔格睡觉的时候，肚子在叫，所以我想摘几个果子，等你醒后给你吃。” 　　玛塔说着从怀中取出鲜嫩的果实，递给格奥尔格。 　　格奥尔格张了张嘴，他确信大小姐是温柔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玛塔愿意为他一个仆人如此着想。 　　“——真是精彩。” 　　远处传来一阵掌声。方才意识到抱住大小姐有些不妥的格奥尔格匆忙把玛塔放下，玛塔露出了些许遗憾的表情，如果允许的话，她还想继续在格奥尔格怀中依偎一会儿。 　　鼓掌的不是墨菲斯托男爵领的村民，想来也是，若是村民们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绝对会小心翼翼的绕道行走，一段时间后花边新闻传得满街都是。 　　“您是……” 　　“这里是墨菲斯托男爵领么？” 　　男人笑着问道，格奥尔格把玛塔保护到身后，因为眼前身穿五彩缤纷的花衣的男人笑得很轻浮，像是那种会擅长用口舌哄骗女孩子感情，欺骗她们的男人。 　　“我在附近的告示牌上看见，墨菲斯托男爵领的老鼠泛滥成灾，男爵愿意雇人将老鼠驱逐出去，我应该还没有来迟吧？” 　　“您是捕鼠人么？” 　　没看见男人携带着器具，气质方面也不像是捕鼠人，格奥尔格有些将信将疑。 　　“不，我是一名魔法师。虽说不是专业的捕鼠人，但用魔法驱散老鼠还是能够做到的。” 　　格奥尔格向玛塔征求意见，他作为仆人没有定夺的权利。 　　玛塔近日饱受鼠灾的折磨，她很喜欢格奥尔格忠诚的陪伴，可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担心自己美丽的金发会不会被老鼠啃掉。 　　“您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您能帮我们除掉老鼠，父亲一定会支付给您满意的酬劳。” 　　“哦呀？小姐是男爵的女儿？未能第一时间问候多有失礼，还望见谅。不过、若是能和男爵当面面议酬劳，那就更好了。” 　　“唔……这是什么意思？” 　　“告示上的报酬我已知晓，也向人打听过墨菲斯托男爵领的鼠灾状况。我的魔法能够帮你们解决问题，但是要多加一点金币。” 　　男人的身份满是疑点，格奥尔格隐晦地询问男人的来历，但男人对此三缄其口，只说并不重要，如今当务之急是帮助墨菲斯托男爵领从鼠灾中脱困。 　　再不能解决鼠灾，今年的收成会大打折扣，男爵需要向效忠的领主缴纳粮食，如何过冬也是个问题。 　　思前想后，玛塔觉得可以尝试，已经有很多捕鼠人失败了，都说老鼠数量太多，或许魔法给能墨菲斯托男爵领带来奇迹。 338 魔笛手 　　“——不可能。” 　　格奥尔格没料到最后会如此的展开。 　　交涉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分钟便破裂了，男爵和花衣的魔法师坐上谈判桌，然后、魔法师对价格提出了异议。 　　我能够驱逐墨菲斯托男爵领的老鼠，不过我想再多收取一些报酬，这个价格如何—— 　　他报了一个天文数字。 　　大概就是那种怀疑自己的耳朵，对方是不是多报了几位数的级别。 　　男爵面露不快的神色，他觉得面前这个轻浮的男人完全是江湖骗子，出于贵族的修养他没有立刻把魔法师赶走。 　　“我觉得并不是不可能，变卖一些家产，应该就足够了。” 　　“你想让我把整座城堡都变卖出去吗？” 　　“有合适的买家的话，未尝不可。” 　　“玛塔，以后不要把喝醉了酒没醒的人叫来。” 　　“父、父亲大人……” 　　看来是没得聊了，男爵已经做了送客的决定。 　　“——牧夫（Bootes）序列六，急速行进。” 　　“欸？” 　　“再加上慷慨（Charity）序列九的予人玫瑰，天燕（Apus）序列六的浮空术，美丽的小姐，你刚才安然无恙是托这几样魔法所赐。我说的没错吧？” 　　魔法师微笑着向格奥尔格确认，男爵也止住了步伐。 　　格奥尔格点了点头，面对男爵的询问，格奥尔格大致讲述了一下玛塔遭遇的险情。 　　“大人，他能认出我使用的魔法。” 　　“……我可不知道你会用序列六号的魔法。” 　　格奥尔格的表情略显尴尬，序列六已经达到了足以被认证为魔法师的级别，格奥尔格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魔法天赋，但看样子今天遇到了真正的行家。 　　能够认出，意味着眼前的魔法师至少同样达到了序列六。 　　魔法师的脸上笑容依旧。 　　“马上就要到收割的时节了，领主大人，您想必也不希望今年的收成连过冬都成问题吧？” 　　男爵摸着大胡子思索了一阵。 　　“变卖城堡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考虑去找我认识的人借钱。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借钱需要时间，鼠灾已经对我的领地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我希望你能尽快行动。” 　　“好极了，我马上开工。” 　　魔法师打了个响指。 　　“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格奥尔格提。” 　　男爵说完便和玛塔离去了，格奥尔格向魔法师微微欠身。 　　“我可以协助您一些什么呢？” 　　“哦？” 　　魔法师略感吃惊。 　　“你真的只是一名仆人。” 　　“是的。” 　　“看上去我坏了你深藏不露的好事？你不会错怪我吧？” 　　“怎么会。” 　　格奥尔格确实有些头疼，不过他隐瞒了自己的魔法才能也是事实，今后要考虑一下该如何面对领主了。 　　万幸的是，在场的人仅有他们四人，消息应该不会声张出去。 　　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到慌张，反而微妙地有些庆幸？想来是觉得魔法师的身份能够和与玛塔大小姐在一起多了一分筹码。理解到自己潜意识里的小算盘，格奥尔格唯有苦笑。 　　魔法师盯着格奥尔格反复打量。 　　“我猜、你掌握的魔法应该不止序列六。以你刚才操控魔法的精度，你……可能已经达到了序列四的级别。” 　　“……” 　　“你的天赋已经不是年少有为能形容的了，你甚至说不定能达到魔法师最后的奥秘。” 　　“魔法师最后的奥秘？” 　　“对。当达到五个序列一的时候，便有机会触碰到永恒。你不认为那是很美妙的东西么？时间的奔流本会将万物冲刷殆尽，无论是多么悠久的磐石都不例外，然而非凡者却能够征服时间。” 　　“抱歉，我并不渴求永恒。”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没有理解时间是多么无情的东西。” 　　魔法师由衷地叹息，他甚至想拉拢格奥尔格加入他所创立的魔法秘社（蔷薇十字），既然格奥尔格毫无兴致就没有办法了，魔法秘社本是志同道合的魔法师共同创立的组织，不会因为谁是好苗子便强制拉人。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索要大笔的金钱，也和那个最后的奥秘有关么？” 　　“确实如此。目前还没有魔法师成功过，我的天赋也没到那个级别，不过我想或许可以用别的……哎呀，说得有些远了，让我们回归正题吧。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夜晚都待在家里？” 　　“是的，除非是节假日，夜晚九点钟过后就是宵禁时间，只有卫兵负责巡逻。” 　　“今晚让卫兵也都待在城堡里，每个人都待在家，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格奥尔格困惑魔法师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遵照魔法师的要求，依次告知了墨菲斯托男爵领的每个人，幸好每个人都深受鼠害所困，听说有厉害的魔法师来驱逐老鼠，都二话不说表示愿意配合。 　　时间很快来到夜晚。 　　魔法师来到男爵领中央，取出一把竖笛。 　　紧接着，悠扬的笛声缭绕在墨菲斯托男爵领，人们想起魔法师的吩咐，都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但家里的一些不速之客似乎按捺不住。 　　“格奥尔格，快看！” 　　格奥尔格待在玛塔的房间守护大小姐，伴随着轻巧的笛声，玛塔的房间里钻出了很多老鼠，它们像是受到召唤一般鱼贯而出。 　　“这是……” 　　不仅仅是玛塔的房间，整个城堡、乃至墨菲斯托男爵领全境的老鼠都受到了笛声的吸引，纷纷离开它们的安乐窝，聚集在魔法师身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墨菲斯托男爵领的老鼠一只不剩，全被魔法师用笛声召集了出来。 　　魔法师吹着笛子，带领身后乌泱泱一大片的老鼠离开男爵领，老鼠们成群结队，丝毫没有反抗的意图，它们的神智已经被魔法师蛊惑。 　　魔法师来到森林深处的沼泽地，停止了笛声，但老鼠们还是没有移动的意思，它们将任由魔法师宰割。 　　“好了，真是一桩轻松的买卖。” 　　魔法师笑着用魔法点燃了火苗，刹那间，沼气招来的烈火覆盖了鼠群。 339 共生之痛 　　一夜过后，整个墨菲斯托男爵领再无鼠害，男爵的领地上见不到任何一只老鼠，村民们陷入欢腾的海洋中。 　　没有人知道，男爵的城堡中再次爆发了争吵。 　　“和先前说好的价格不一样吧？领主。” 　　“那些是你应得的报酬，我无法再多提供。” 　　男爵向魔法师支付了金币，但数目俨然和他们商量好的不符合，只比男爵最初悬赏的金币多了一些。 　　“……没有借到钱么？” 　　“不，再多的钱是不合理的要求，我是不会同意的。” 　　男爵的态度十分坚定，因为魔法师从一开始提出的要求就是彻头彻尾的狮子大开口，他从来就不准备满足魔法师贪婪的欲望。但倘若魔法师能够清除鼠害，男爵依然愿意支付应有的报酬，以及辛苦费等一些额外的小费 　　魔法师的食指在木桌上敲打出有规律的节奏。 　　“这我可有些头疼了，难道我看上去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吗？” 　　“父亲……” 　　玛塔担忧地望着男爵，魔法师拥有强横的实力，激怒魔法师绝对不是明智之选。 　　“墨菲斯托男爵领会将你视作大恩人，今后你来墨菲斯托男爵领，酒水和住宿都可以免费。” 　　“……” 　　那不是魔法师所想要的，男爵的意思很明显，你的天文价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满足，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魔法师心知肚明，男爵大概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 　　但魔法师从来都不是以理服人，否则他根本不会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要求。 　　格奥尔格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魔法师的实力在他之上，如果魔法师恼羞成怒，恐怕墨菲斯托难决定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好吧。” 　　魔法师提起了装金币的口袋。 　　“我会收取我的那一份报酬的。” 　　不等男爵答复，魔法师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玛塔紧张地拉住父亲的衣角。 　　“父亲，他看上去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该怎么办？” 　　“就算他想要窃取钱财，我们也没什么能给他的。唯一要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报复，格奥尔格，你保护我的女儿，然后晚上多增派一些卫兵巡逻。” 　　“遵命。” 　　格奥尔格忧心忡忡，普通的卫兵绝不可能是魔法师的对手，他多么希望魔法师仅仅只是撂下一句狠话而已，但显而易见的事，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又怎会提出天文数字的报酬呢？ 　　时间很快来到了夜晚。 　　格奥尔格一如既往地守在玛塔的屋外，今晚的月色很美，格奥尔格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格奥尔格？” 　　“大小姐，我在。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没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在不在。” 　　玛塔略带紧张的声音舒缓了不少，她和格奥尔格一样，都因为担忧白天魔法师的宣言而无法入眠。 　　理解了玛塔的意图，格奥尔格用温柔的声音诉说。 　　“请不必担心，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您身边。” 　　“嗯。我也……” 　　城堡外飘来了笛声。 　　和昨天晚上相同，又有细微之处存在差异的笛声。是魔法师。格奥尔格明白魔法师回来了，正当他准备去查看的时候，忽然感到大脑剧烈的胀痛。 　　“咕……！该死！到底是怎么……” 　　格奥尔格想起昨天魔法师的要求，他希望每个人都待在屋子里，那恐怕是魔法选定的要求条件。 　　而现在，魔法师将魔法指向了墨菲斯托男爵领的每个人。 　　魔法师使用的竖笛是他所得到的魔法道具，驱逐老鼠并非它原本的用途，它真正蕴含的固有魔法是诅咒。瘟疫的可怕之处在于会随空气传播，竖笛的诅咒则会侵蚀每个能听得到它的声音的人。 　　“啊啊啊啊啊——” 　　“大小姐！” 　　格奥尔格吃力地撞开房门，玛塔已经在床上痛苦的哀嚎，城堡里、墨菲斯托男爵领亦是如此，整个墨菲斯托男爵领顷刻间变成了地狱。 　　强忍住大脑震荡的疼痛，格奥尔格点燃蜡烛，他看见玛塔大小姐白皙的肌肤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如同有强烈的腐蚀性物质泼洒到玛塔身上。 　　“好痛！格奥尔格！好痛啊，救救我……” 　　“请坚持住！” 　　格奥尔格心急如焚，虽说头部无比剧痛，但基本的思考与逻辑能力没有失去。 　　我为什么没事呢？ 　　格奥尔格身上没有出现与玛塔相似的症状，难不成是魔法师对他手下留情？格奥尔格认为绝不可能，魔法师只是欣赏他的魔法才华，格奥尔格拒绝了他的邀请，两人就只是纯粹的萍水相逢而已。 　　魔法师没理由专门放过他。 　　要说格奥尔格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话—— 　　魔法。 　　格奥尔格掌握着魔法，他的体内拥有魔力。此前格奥尔格听闻过一种传言，说熟练运用魔法的魔法师能够在体力存储魔力，进而对一些对普通人极其有效的譬如说催眠一类的魔法产生抗性。 　　魔法师的诅咒应该是专门针对魔法抗性不强的普通人，故此格奥尔格逃过了一劫。 　　想到这里，格奥尔格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玛塔的手，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宽容（Kindness）序列七·共生之痛。” 　　格奥尔格发动了魔法，共生之痛看上去是转移疼痛，但实际上它的效果是将诅咒强制吸收，只有具有牺牲精神的魔法师才会主动去学习，它纯粹是伤害自己的利他魔法。 　　当然，太过强力的诅咒是不可能转移的。 　　格奥尔格将玛塔的诅咒强制吸收了，他的身体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痛苦，却没有玛塔那样明显，他对诅咒的确拥有抗性。 　　“格奥尔格……？你做了什么？” 　　“交给我吧，大小姐。” 　　格奥尔格轻声说道，整个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应该都受到了诅咒，而只有格奥尔格拥有破局的手段。 　　格奥尔格亲吻了一下玛塔的手背，毅然决然的走出了房间。 　　大量转移诅咒可能会有严重的后果，诅咒是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而非消失。 　　他早已发过誓，他会守护玛塔，和她生活的地方。 340 遗忘的诅咒 　　该怎样去形容格奥尔格最终的惨状呢？ 　　男爵为首的墨菲斯托男爵领的居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的胃部一阵翻滚，直接呕吐了出来。 　　就连玛塔都两眼发昏，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他们知道格奥尔格是为了他们才变成这幅惨状。 　　因为没有得到自己心满意足的报酬，驱逐老鼠的魔法师对墨菲斯托男爵领的所有人展开了报复，他诅咒所有人，但这诅咒对拥有魔法抗性的人收效甚微，格奥尔格是唯一满足条件的人，并且他拥有能够将诅咒转移到他自己身上的能力。 　　格奥尔格选择拯救整个城镇，如同真正的英雄一般。 　　但代价则由格奥尔格自己来承受。 　　诅咒聚沙成塔，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将格奥尔格变成了怪物。 　　全身上下布满了肉瘤，只能依稀辨识出人形，肉瘤上流出恶臭的脓，连微风拂过都对格奥尔格而言都是撕裂的疼痛。 　　他甚至不能言语，因为就连嘴巴和舌头都肿胀、异形化了。 　　“…………他还活着。” 　　男爵用嘶哑的嗓音宣告最残酷的事实。 　　哪怕被诅咒折磨成这个样子，格奥尔格依旧还活着，诅咒没能夺走他的生命。 　　但格奥尔格已经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彻底沦为了废人。 　　或许有魔法师能够把格奥尔格从炼狱中拯救出来，然而遗憾的是墨菲斯托男爵领里没有人能做到。 　　“他是为了我们才变成这样……我们必须要照顾好他。” 　　“格奥尔格哥哥救了我们。” 　　“我们不能抛弃格奥尔格！” 　　“由我们来轮流照顾他。” 　　男爵的提议得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声，格奥尔格得到了些许的慰藉，他深切地体会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计划很快被拟定了下来，每家每户都分配了去照顾格奥尔格的日期，格奥尔格安置在城堡里，第一天是玛塔亲自照料。 　　格奥尔格什么都不能说，他的眼睛也因为肿胀的肉瘤而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基本上已经处于丧失了行动力的废人。 　　玛塔亲自清理肉瘤上流下来的脓，那似乎是持续性的顽疾，一段时间不清理就会弄得满房间都是，可以说照料格奥尔格长期都要和恶心的脓水做斗争。不仅粘稠无比，还会散发着令人倒尽胃口的臭气。 　　仅凭借只言片语，格奥尔格能够感受到大小姐在默默忍受着恶心的清理工作，亲自给他喂食。由于不能移动的缘故，就如同躺在病床上丧失自理能力的植物人，连最基本的排泄都需要有人帮助。 　　奈何身受诅咒，格奥尔格排泄出来的东西简直……比肉瘤里流出来的东西还要恶臭。 　　照顾格奥尔格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墨菲斯托男爵领里不乏擅长照顾小孩、老人的主妇，但就连她们都没有碰到过格奥尔格这样棘手的状况。 　　第二天是格奥尔格曾经帮助过的孩子们，顽皮的小鬼头们小心谨慎，比被父母管教着还要认真。 　　第三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们逐渐养成了去照顾格奥尔格的习惯。 　　话虽如此，依然有个问题困扰着人们。 　　格奥尔格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好转？ 　　没有人知道答案，男爵曾经尝试过去找医生，医生一进门就傻了眼，直呼没有见过类似的症状。男爵又去征求了魔法师的意见，可男爵的人脉最多只能找到序列六的魔法师，论资质甚至还不如格奥尔格，自然对其束手无策。 　　唯一能确定的是，诅咒似乎不会夺走格奥尔格的生命，换言之格奥尔格虽然承受着痛苦，却不具备致死性。 　　起初人们欢呼，为格奥尔格的存活而感到高兴，他是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怎能让他背负着诅咒凄惨死去？ 　　时间飞逝，五年后，男爵再次来了一名魔法师，魔法师得出的结论基本上没有差异。 　　我不能救他，不过、他应该也死不掉。 　　然而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不再欢呼，他们留给魔法师的仅有沉默而已。 　　“我们究竟要照顾那个胖子多久？”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当年墨菲斯托男爵领遭受诅咒的时候，他才年仅一岁，是还不能记事的年纪，没有格奥尔格来拯救他的记忆，从他记事开始，格奥尔格就是在城堡里恶心的胖子，而他每过一段时间还要跑去照顾格奥尔格。 　　“瞎说什么！他救过我们的命，也包括你！” 　　男孩的父亲脸色一变，大声呵斥男孩。 　　童言无忌，却说出了每个人心里的担忧。 　　他们究竟要照顾格奥尔格到什么时候呢？ 　　诚然有人颇有照料小孩和老人的经验，但格奥尔格与他们的状况是不同的。孩子会有长大的那一天，老人也会有离开人世的一日，换句话说，有一个明确的盼头。 　　格奥尔格则是遥遥无期，他很年轻，被诅咒所折磨的时候年仅十六岁，还有很长的日子，诅咒不能致死，意味着格奥尔格有活到六十岁的可能。 　　难道他们还要照顾格奥尔格四十年吗？ 　　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玛塔大小姐，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人们其实知道玛塔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她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照料格奥尔格了，起初她是最积极的那个人，不仅自己亲力亲为，还号召大家不要嫌弃格奥尔格。 　　然而玛塔的热情随着时间被磨灭，原因……无外乎是格奥尔格丝毫没有好转的现象，生来娇生惯养的她光是闻到格奥尔格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好几天的饭菜都难以下咽。 　　想来玛塔的态度代表默许。 　　的确……格奥尔格拯救了他们。 　　可我们已经维持他的生命好几年了，还要继续下去吗？ 　　某处曾经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观点：久病床前无孝子，如果有、那么无非是病得不够重，时间不够久而已。 　　因为时间就是会将一切都消磨殆尽的无情存在。 341 遥远的记忆 　　格奥尔格不知道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们潜移默化中的变化，但能从细微的变化中感受到其中的差异。 　　每个人都匆匆离开，生怕再多逗留哪怕一秒，以前的人都会和格奥尔格讲一讲外边发生了什么，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这是格奥尔格唯一的消遣。 　　因为丧失了移动能力的缘故，格奥尔格只能被动地接收一切，长期维持着意识，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的精神实际上早已濒临崩溃边缘。 　　尽管还活着，却和死了无异。 　　格奥尔格能坚持下来的理由，仅在于他对玛塔、以及对墨菲斯托男爵领的每个人的爱，他坚信他的付出与牺牲是值得的。 　　哪怕变成了废人一样的丑陋怪物，他依然不曾后悔。 　　但格奥尔格或许不知道吧，一个英雄最好的归宿，便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死于最后一个的魔法，否则活下来的英雄会变质，也会成为人人都嫌弃的累赘。 　　墨菲斯托男爵领的人给格奥尔格提供的食物开始发生了变化，格奥尔格虽然看不见，依然能感觉得到有人在喂给他发霉的面包，洗过碗的水。 　　格奥尔格以为是谁在谋害他，或者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但情况丝毫没有改善，他终于惊恐地发现，是男爵领的人主动给他不健康的食物。 　　格奥尔格有口，却不能言语，他无法为自己申辩，也不能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更希望格奥尔格是死去的英雄。 　　假如格奥尔格当初直接死掉的话，他们很乐于每年都去格奥尔格的坟墓前缅怀。 　　可活着的英雄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照顾格奥尔格，日复一日，忍受肉瘤中流出的恶臭。 　　诚然，格奥尔格拯救了所有人，但距离他拯救墨菲斯托男爵领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变化，也足够淡忘很多事情。 　　“说不定当时我们受的诅咒压根没那么严重呢？” 　　不知是谁这么调侃道，这也是很多人的心声。 　　时间一长，人会逐渐淡忘很多，同时也会对过去所发生的事展开质疑。 　　逐渐有人觉得，可能当时真的是格奥尔格反应过度了，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格奥尔格沉浸在了独自做英雄的美梦中，才把自己变成那个鬼样子。 　　他们为自己开脱，寻找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时常有人劝解，任何矛盾都会随时间而淡化，如果时间真的能洗清所有的怨恨，那么是否所有的恩情同样会被时间所磨灭？ 　　没有什么是永远一成不变的。 　　三年后，即格奥尔格拯救墨菲斯托男爵领后的第八年。 　　三年间格奥尔格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明明是那副模样，生命力反而不可思议的顽强，给格奥尔格提供的食物早连猪糠都不如，造成的后果无非是排泄物变得更加臭不可闻，但格奥尔格仍然还活着。 　　男爵终于亲自做出了决断。 　　他下令遗弃格奥尔格。 　　格奥尔格的状况已经差到了每次来照顾他的人都会身体感到不适，男爵判断继续留下格奥尔格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已经尽了本分。 　　他们将格奥尔格放到木筏上，顺流而下，不去思考格奥尔格接下来的命运。 　　格奥尔格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于他熟悉的人。 　　“对不起。” 　　玛塔这么说道，她确实心怀愧疚，但实际上她同样不反对放逐格奥尔格的决定，她无法忍受长期照料格奥尔格的折磨。 　　那并不是格奥尔格所期望听到的回应，玛塔的对不起意味着她不会伸出援手，任由格奥尔格自生自灭。 　　朦胧中，格奥尔格的记忆飘回到八年前，造成他如此凄惨模样的魔法师，格奥尔格记不清他的脸，却还记得魔法师的话语。 　　——时间的奔流本会将万物冲刷殆尽，无论是多么悠久的磐石都不例外，然而非凡者却能够征服时间。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没有理解时间是多么无情的东西。 　　…… 　　次日，莱奥迪斯。 　　“睡得真舒服……呀，早上好，精灵帅哥。” 　　“……我叫辛普森。” 　　魔女挂着笑脸和辛普森打招呼，但辛普森的兴致显然不怎么高昂。 　　安洁莉卡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不可能会有人对她的态度如此低迷，除非昨天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安娜，我昨天怎么了？” 　　安洁莉卡对自己昨天喝高了多少有自知之明，难不成对辛普森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一脸无奈的安娜将安洁莉卡昨天的所作所为如实告知。 　　“……就是这样，主人，您讲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原本兴致勃勃的辛普森从故事中窥探到了他的影子。 　　如果辛普森最后选择接受移植，下场实在和故事的主人翁格奥尔格太过相似，说到底、自己丧失所有的行动力，不正是将命运完全托付到别人手上任人宰割么？ 　　辛普森此前没有意识到，时间会改变很多。 　　多么坚定的海誓山盟，都会被时间所改变。 　　“啊……那只是我胡说八道乱编的故事而已哦。” 　　“真的吗？” 　　“当然了，你遵照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就好。” 　　安洁莉卡笑着说到，辛普森只是沉默，尽管嘴上不说，他的内心已经不再对移植抱有充足的信心了吧。 　　安洁莉卡一行人继续踏上了旅途，魔女向精灵告别，而原本同样该上路的精灵迟迟没有出发，也许辛普森最后会做出无悔于内心的抉择，但那已经是安洁莉卡所不知道的后续了。 　　“天使大人。” 　　“怎么了？” 　　“关于您昨天讲述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这个问题嘛……” 　　安洁莉卡难得浮现出惆怅的表情，紧接着又用其他话题搪塞过去。 　　故事只到格奥尔格被他所牺牲一切拯救的人抛弃就结束了，安洁莉卡知道故事真正的结局。 　　格奥尔格并未死去。 　　他的灵魂自此炙热燃烧。 　　直到他的渴望笼罩整个世界。 　　直到他成为不死不灭的「灰」。 342 【魔女与同人志】 　　“终于来了，我在精灵岛最喜欢的城镇！” 　　安洁莉卡兴奋地振臂欢呼，连爱丽丝修女都吓了一跳，自从她认识安洁莉卡以来，还从没有见过安洁莉卡在到哪个城镇前如此激动。 　　“诺斯威奇镇，位于阿尔比恩岛南部的城镇，过去曾受灾厄所毁，在精灵族诺伊妮拉的带领下重建。” 　　安娜提取出资料里的数据，精灵岛的灾厄发生在安娜被制造之前，所以安娜姑且是有诺斯威奇镇的一些情报。 　　“当时有大量的小说家和画家被安置在诺斯威奇，诺斯威奇重建后有部分精灵选择留在了这里，此后诺斯威奇逐渐成为小说家和画家的乐土。兽人族将写小说和绘画评价为娘娘腔才会做的事并对此不屑一顾，但在精灵族的观念中这是高尚的文化。” 　　“没错。诺斯威奇居住的精灵都是小说家和画家，现在我要给安娜补充新的知识点：诺斯威奇在几百年间发展出了新的文化，根据原有的作品派生出新的衍生剧情。” 　　“意思是……在已经完成的作品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 　　“不愧是我的安娜，理解的真快。” 　　用安洁莉卡穿越前所熟悉的词汇来形容，就是所谓的同人，不过直接和安娜讲同人什么的她显然不会理解。 　　诺斯威奇发展出同人文化圈背后有安洁莉卡的推波助澜，另一方面则是精灵们相当有创作欲，对安洁莉卡提出的创作模式感到有趣。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这个世界没有版权一说，但精灵们不喜欢将自己创作的同人四处宣传，只有亲自来到诺斯威奇购买她们才愿意出售，某种程度上避免了以假乱真。 　　毕竟先入手同人再看原作什么的，难免会二设入脑，更别说还有可能根本分不清谁是原作。 　　而安洁莉卡喜欢诺斯威奇的原因也很简单。 　　“里边甚至包含年龄限制级的作品哦！” 　　“欸欸！这怎么行！” 　　爱丽丝修女完全不能接受，安洁莉卡不由分说地拉着爱丽丝修女的手腕，径直冲进诺斯威奇。 　　“健全的作品也有，绝对有修女小姐感兴趣的类型！” 　　“抱歉，即便是天使大人这么说，我也只会对神的教条感兴趣……” 　　“上次「青」所撰写的关于修道院修女题材的小说你不是半夜偷偷在看吗？” 　　“那那那种……修、修道院的事，不算亵渎……！” 　　正当爱丽丝修女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安洁莉卡已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适合爱丽丝修女的同人志。 　　诺斯威奇的售卖方式是自动售卖，精灵们一般不屑于做偷盗，她们认为那是卑劣的行为，所以安洁莉卡知道只要尽情挑选就好。 　　“这本如何？” 　　“神明们的日常？” 　　一头雾水的爱丽丝修女无法理解标题，带着疑惑的心情翻开，里边的内容令爱丽丝修女皱起了眉毛。 　　里边的主人翁是叫密特拉和露娜，分别是精灵岛和妖精岛信仰的伪神的名字，并且里边的内容是、两位神明伪装成精灵和妖精，来到世间体体验生活的剧情。密特拉做起了农活，露娜拉起了琴。 　　不仅如此，后边连特拉洛克、切尔诺伯格、尤姆·卡克斯也都纷纷出现，完全没有神明的尊严，基本上都在做着谐星一样的事。尽管在爱丽丝修女的逻辑中他们都是伪神，但按照这个逻辑…… 　　果然，后边出现了爱丽丝修女信仰的神：耶赫稣亚。 　　并且是以小女孩的形象出现的。 　　“天使大人，这本书是魔鬼的教典！” 　　“为什么？里边的内容不是挺有趣的吗？神明们下凡体验生活什么的。” 　　“但是上主怎么可能是女孩子！” 　　“你怎么能假定神的性别……咳咳，不对，性别对神而言没有意义，神不过是选择了世人能理解的形象。” 　　“可不管怎么说小女孩未免太……” 　　“神是万能的哦，连我都能改变形象，神又为什么做不到呢？正因为谁都想不到，才能体验神的智慧啊。” 　　爱丽丝修女目瞪口呆，她的模因正在被安洁莉卡潜移默化地污染。 　　先等她消化一下好了。 　　安洁莉卡的目标是希望能和爱丽丝修女上天堂，不过爱丽丝修女似乎固执的觉得为了快乐而去做是一种罪过，所以安洁莉卡希望能改变爱丽丝修女的观念。 　　当然安洁莉卡来诺斯威奇更多的是渴望来淘到一些她感兴趣的同人本，诺斯威奇的同人本类型十分丰富，其中有些很对安洁莉卡的胃口。 　　不幸的是安洁莉卡已经上了精灵岛的黑名单，不能来随心所欲地购物，而且购买是需要验证年龄的，安洁莉卡为了伪装自己的身份，被迫把自己变成小孩子根本无法通过。 　　“安娜，帮我去购买一下这些书。” 　　安洁莉卡将清单交给了安娜，毕竟安娜不在精灵岛黑名单上，完全可以代理购买。 　　安娜简单回应了一句“了解”，便按照安洁莉卡的清单去采购，然而当安娜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尽是困扰的表情。 　　“怎么了？安娜，虽然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我还是更喜欢安娜开心的样子。” 　　“万分抱歉，让主人为安娜担心。安娜只是……有些担心主人的心理……？” 　　安娜取出了安洁莉卡采购的小册子，里边全年龄向的姑且还好，大部分都是恋爱向。安娜倒是能理解，就算安洁莉卡实际年龄很大，追根究底也是女孩子，对恋爱题材感兴趣很正常。 　　然而年龄限制级很不对劲，安娜没有擅自翻阅别人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是主人的东西，可光是封面上的内容都难免让安娜忧心忡忡。 　　应该说……普遍有些过激的感觉？ 　　安娜的记忆里安洁莉卡是很温柔的类型，安洁莉卡会主动征求对方的意见，换言之必须是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她才会有所行动，现在的爱丽丝修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安洁莉卡却基本上没对安娜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这让安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明明会同意的。 343 魔女小姐什么都做不到 　　“我的心理状态很健康……嘛，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心理状况和以前的确有些不同，但安娜在意的地方绝对没有变化。” 　　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要说安洁莉卡的心理变化，莫过于共情心相比较于青涩小女孩时期严重下降，虽说还是愿意去帮忙，不过对于后续发展如何已经能做到以旁观者视角去看待了。 　　至于安娜所关心的地方，安洁莉卡敢保证没有变化，她向来对美少女很温柔。 　　“安娜永远相信主人，可是上边的内容，是主人所渴望的吗？” 　　安娜的信条是她会满足主人的一切，甚至完全可以说达到了病态的程度，在安娜看来主人并不需要在乎她的感受，若是不能满足主人的渴望，安娜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不能说不感兴趣。” 　　安洁莉卡坦率地选择了承认。 　　“那么请主人向安娜提出要求。” 　　“不行。” 　　“为什么？” 　　安娜更加不解了，难道说是她不满足主人的需求吗？如果是这样简直是失职中的失职。 　　不过安洁莉卡很快解答了安娜的疑惑。 　　“因为没有办法做到。虽然感兴趣，但让我去做的话我会心软，所以是不行的。” 　　实在是很有说服力的解释，安娜终于得到了释怀。 　　话是这么说……安娜凭借只言片语可以推断出，安洁莉卡和葛蓓莉亚好像有实践过相似的事。感兴趣但无法接受主动，仅能接受被动，那岂不是说，主人本质是受…… 　　“感觉安娜在想一些很失礼的内容。” 　　“唔唔……” 　　“开玩笑啦。安娜有什么感兴趣的书吗？” 　　“安娜待在主人身边就可以了。” 　　“不行。” 　　安洁莉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要是身边有言听计从的美少女，她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的。 　　“安娜自己也要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才行，如果安娜想要命令的话，那么我的命令就是安娜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 　　安洁莉卡非常乐于使唤安娜，但不代表要求安娜每天都要围着她去转，她会允许安娜休息，也会让安娜去做她想做的事。简而意之，安洁莉卡希望安娜有她自己的兴趣，而现在安娜的兴趣就只有照顾安洁莉卡而已。 　　说完之后安洁莉卡便留给安娜思考的时间，自己找了个地方享受她所中意的同人志。 　　我感兴趣的书…… 　　安娜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要说她感兴趣的书，莫过于最新的料理做法、衣服款式等，但那不符合主人的要求。 　　安娜决定一边看一圈一边进行抉择。 　　大约一个小时后，爱丽丝修女最终还是按捺不住。 　　“果然不行！太亵渎了！天使大人……咦？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没有寻觅到安洁莉卡的身影，却看见侍奉天使的从者正坐在长椅上，津津有味地拜读着什么。 　　爱丽丝修女略微感到惊讶，在她看来安娜有着如同机器般的精密性，几乎不重视自我，如今竟然独自离开了她的主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爱丽丝修女从后边接近了安娜，偷看别人的隐私绝对不是神圣的行为，但过去打招呼询问天使大人在哪里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绝对不能算作是罪。 　　如此说服自己的爱丽丝修女如愿以偿地瞥见了书本上的东西。 　　——谋杀。 　　上边讲述的是犯罪内容，而且被害人是一名神父。 　　“爱丽丝大人，有何指教？” 　　“……我之前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完全没有。您为何会有这样的疑惑？” 　　爱丽丝修女指了指安娜手中的书，安娜恍然大悟。 　　“您有所误解。爱丽丝大人，这是一本以推理为主题的漫画，描述的是侦探如何通过蛛丝马迹找到真凶。” 　　安娜最终找到的感兴趣的东西是推理漫画，她觉得推理漫画能够锻炼她的演算能力，为此她甚至看到一半就在书本上进行了标注，具体来说就是在某个人的头像上划伤圈圈，上书：他是凶手。 　　“这样啊……话说回来，天使大人在哪里。” 　　安娜为爱丽丝修女指明了方向，她拿着安洁莉卡推荐给她的同人志，虽然她在安洁莉卡的蛊惑下勉强去翻阅了里边的内容，但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里边简直是ooc二创！ 　　“天使大人，我实在不能接受……啊！” 　　“怎么了？修女小姐好像很震惊的样子。” 　　“您、您怎么在做如此亵渎的……？！” 　　爱丽丝修女捂住了眼睛，却微妙地留出了能够继续观看安洁莉卡买来的同人志的指缝。 　　安洁莉卡无辜地举起了双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 　　“就算只是看也有些……” 　　“我在看剧情哦。” 　　“欸？剧情？” 　　“修女小姐难道以为一点剧情都没有吗？一本优秀的同人志一定要有精彩的剧情。” 　　安洁莉卡理直气壮地说道，她的习惯正是在正常的作品里找限制级，在限制级的作品里找剧情。 　　“就比如说我推荐给修女小姐的那本，我认为是相当优秀的同人志。” 　　“啊、对了！我来找天使大人就是为了这件事！” 　　爱丽丝修女如梦初醒，她怒气冲冲地摊开那本同人志，里边赫然是人类躯体的神明去体验各式各样的快乐，其中自然也包括爱丽丝修女所信仰的神。 　　“上主怎么可能会沉溺于享受！人如果不为了填饱肚子而进食，就已经犯下了暴食的罪，主岂会忘记祂教给我们的道理。” 　　爱丽丝修女的逻辑非常极端，她认为进食唯一的正当理由便是补充能量，除此之外的奢侈之举皆为罪行，应当予以禁止。 　　像同人志里那样纵欲过度的行为，爱丽丝修女根本不会认可，而套上神的身份，爱丽丝修女只觉得荒谬、过分。 　　安洁莉卡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如此，修女小姐是各取所需的禁欲者啊。” 　　“是的，我始终践行着神的教诲，追随神的脚步。” 　　爱丽丝修女以此为骄傲，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有无神论者在同人志里玷污神尊贵的形象。 344 魔女与无罪的快乐 　　安洁莉卡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她觉得修女必须虔诚，女骑士必须战败，魔女必须恬不知耻。 　　以女骑士为例，如果女骑士没有战败而是直接投降，那就代表女骑士很享受，一点屈辱感都没有，简直缺乏灵魂。 　　爱丽丝修女虔诚的信仰心恰好是紧抓安洁莉卡的要点：对禁忌的果实懵懂无知，甚至有些抵触，犹如神赐予的礼物一样。 　　“但看来修女小姐没能真正的理解到神的旨意啊。” 　　爱丽丝修女立刻用满怀期待的望着安洁莉卡，在安洁莉卡解除掉她的诅咒之后，爱丽丝修女已经不再会质疑安洁莉卡对神的理解。 　　“修女小姐，你肯定对天堂的概念不陌生吧？” 　　“天堂是上主的圣所，每个信徒精神与灵魂的故乡。” 　　爱丽丝修女不假思索地答复道，怎么会有信徒不知道天堂呢？ 　　“那么、进入天堂的条件又是什么？” 　　“不信教的、诋毁神的、跟从魔鬼的，都要下地狱；反之信仰正教的、追随神的、奉献此生的，都将进入天堂。” 　　安洁莉卡其实不认为死后真的存在天堂，即便这个世界拥有魔法，但与天堂不存在依旧不冲突，至少安洁莉卡的研究中没有发现天堂真实存在的证明。 　　再者说天堂真的存在也和安洁莉卡没什么关系，安洁莉卡觉得她应该不符合升入天堂的条件，况且她其实根本死不了。 　　即便如此，大部分人类都相信天堂真实存在，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信教，教会竭尽所能将天堂描述为美好的地方，使人们相信在人间受苦是值得的，能使死后的灵魂升入天堂享受荣华富贵。 　　“没错，进入天堂的条件很苛刻，也正因为如此，天堂拥有世间所不具备的美好。想必修女小姐很清楚天堂里有什么吧？” 　　“那当然了，天堂里没有纷争、没有疾病，天使们与受祝福的灵魂们永远安宁而祥和地生活着，有取之不竭的食物和美酒。” 　　“在天堂里享用食物和美酒，肯定不会是罪过。” 　　“天堂怎么会有罪？” 　　“——所以，现实中的人真的是沉溺于享乐么？他们难道不是在用实际行动来让自己更加接近天堂么？” 　　“咦？” 　　爱丽丝修女血红色的的瞳孔剧烈收缩，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不、不对！天使大人，沉溺享乐是一种罪孽！” 　　“但在天堂，不管如何奢侈地享用都不算是罪不是么？” 　　“可我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天堂呀，天使大人！” 　　“因此我们才要将我们所在的世界打造成天堂，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模仿天堂里的天使和受祝福的灵魂们的生活方式，假如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每个人都能沉浸在快乐之中，我们的世界又和真正的天堂有什么区别？这不正是修女小姐所信奉的道路吗？” 　　“我……” 　　似乎、有那么一丝道理。 　　爱丽丝修女此前将冥神的诅咒曲解为祝福的时候，会把她的血液分发给世人，她的逻辑是清除掉世界上所有的死亡，因为真正的天堂里是没有死亡的，以此来达到让目前的世界演化为天堂。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看似放纵于自我的欲望，实际上却是在接近神明的意志，简直再合理不过。 　　以前的我究竟是多么的肤浅啊。爱丽丝修女豁然开朗。 　　“您……您说得太正确了！天使大人，我为我的愚昧和无知而羞愧。曾经我是盲的，如今终于能看了！” 　　“我很欣慰修女小姐终于开悟，一直以来修女小姐都在压抑自己不是吗？我始终觉得修女小姐过于亏待自己。” 　　“压抑？” 　　“不要再逃避自己的内心，修女小姐。” 　　安洁莉卡嫣然一笑，本该是如同天使般的笑容，此刻在爱丽丝修女看来却像是恶魔张开了怀抱，只要再向前一步，便会踏入万丈深渊。 　　明知道这样，爱丽丝修女还是无法挪开视线。 　　安洁莉卡撩起长发，一尘不染的玉颈像具有魔力一样牢牢吸引着爱丽丝修女，就连她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能嗅到……血的芬芳。 　　血。 　　血族唯一的食物来源，虽说也能享用人类的食物，但能量的转换效率可谓低下到了极点。爱丽丝修女信奉着节俭与清廉的美德，在她的理念中，不是为了进食的吸血根本没有意义。 　　但是、如今想来真的没有意义吗？ 　　就像天使大人说的那样，为何要把享受定义为罪，而不是更加贴近天堂的实践呢？ 　　想法一旦诞生便再也无法遏制，最重要的是，爱丽丝修女的确对安洁莉卡的血液有着殷实的渴望，她确信安洁莉卡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是她从不曾品尝过的甘露。 　　然而、爱丽丝修女心中存在着一丝畏惧。 　　有句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奶油和培根的胃难以再去适应谷糠，爱丽丝修女隐约有一种感觉，安洁莉卡的血液将会是不可替代的奢侈品。此前爱丽丝修女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误入歧途，对某些事物上瘾，如今她终于有眉目了。 　　世界上存在着吸引力大到即便知道是万丈深渊，也要向前踏出那一步的毒。 　　前边可是地狱啊。 　　顺带一提，安洁莉卡是乐于被爱丽丝修女吸血的，以她的能力来说被爱丽丝修女吸血毫无影响，不需要担心会被初拥成为血族。哪怕爱丽丝修女一时激动暴饮暴食，安洁莉卡也能复活。 　　血族的繁衍方式和人类先天不同，所以吸血行为是必要的，按照安洁莉卡过往的经验，血族一定会在那时进行吸血，反之、单纯为了享受而进行的吸血行为会让血族进入状态。 　　而接下来该做的，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爱丽丝修女恍惚间接近安洁莉卡，牙齿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安洁莉卡的脖颈。 　　神啊，请饶恕我的罪。 　　爱丽丝修女在内心中向神祈祷，纵然安洁莉卡告诉她这不是罪，爱丽丝修女还是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了罪恶感。 　　但其中并无恐惧，因为就算神没有饶恕她，天使大人也会选择宽恕。 345 魔女小姐不会抛弃 　　虽说诺斯威奇是安洁莉卡在精灵岛上最喜欢的城镇，不过她没有计划在诺斯威奇逗留太久。按照安洁莉卡自己的说法，不能一次性吃粮吃的太饱。 　　“欸……安娜原来对推理小说感兴趣啊。” 　　“是的。主人，安娜开始能理解小说的乐趣了。” 　　安洁莉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以前安娜总会把读书当做是获取数据的方式，翻动书页、将书本上的内容记录到数据库里，这就是安娜的阅读。 　　但安洁莉卡不怎么喜欢这样，她觉得抱着“学点什么”的心态去娱乐实在很累，既然要去娱乐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全身心娱乐呢？ 　　安娜也打趣地调侃道。 　　“主人和爱丽丝大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融洽了。” 　　“和天使大人深入交流过后，我越来越理解神的伟业！赞美上主，赐予我能够享受到快乐的的权利！” 　　爱丽丝修女的状态像是饱尝美酒一样，狂热中又带有不加掩饰的迷离。 　　“快乐……？” 　　“多亏了天使大人，我才知道原来葡萄酒有如此特别的饮用方式！还有跪下除了祈祷之外还能做别的事。” 　　爱丽丝修女满眼都是崇拜。 　　神职人员通常不被允许喝酒，唯独葡萄酒是例外，因为在爱丽丝修女的信仰中，葡萄酒象征着神之血。 　　安娜不禁好奇究竟用怎样的方式饮用了葡萄酒，或者说真的是正常用嘴饮用的么？安娜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信的是主人不会做特别过火的恶行。 　　曾经安洁莉卡向安娜吐槽过，葛蓓莉亚对她一点都不温柔，安洁莉卡知道一种魔法可以附着于手指，本来的用途是为了避免纸张或刀片切到手指，但是反过来说，被魔法保护的手指甲也不会伤到别人，所以安洁莉卡认为是相当实用的魔法。 　　然而葛蓓莉亚从来不用……与其说葛蓓莉亚心大，倒不如说是葛蓓莉亚更喜欢看安洁莉卡痛苦的样子吧。安洁莉卡截然相反，安娜对此深有体会。 　　因此即便爱丽丝修女身为血族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安洁莉卡也不会像葛蓓莉亚那样。 　　爱丽丝修女对安洁莉卡投以热情四射的殷切目光。 　　“今后请务必指导我更多！天使大人！” 　　“……不行。” 　　“欸？！” 　　“主人？” 　　不仅爱丽丝修女，连安娜都感到惊讶，毕竟安洁莉卡从来都是对美少女十分温柔的人，如今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爱丽丝修女想要更加亲近的请求。 　　“为、为什么啊？天使大人，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我觉得修女小姐最大的魅力在于禁欲，对未知的青涩、紧张、朦胧，而现在修女小姐已经体验过并开始期待了，突然兴致就下来了呢。” 　　“………………………………” 　　爱丽丝修女石化了，她好不容易心动，一转眼就被无情抛弃。 　　安洁莉卡忽然摆出了笑脸。 　　“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抛下修女小姐？修女小姐是那么的可爱。” 　　“呜……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瞬间哽咽，尽管安洁莉卡嘴上说是玩笑话，但其中的内容还是让爱丽丝修女浮想联翩。 　　的确、安洁莉卡见多识广，相比之下在这方面她不过是黄毛丫头而已。 　　褪去了保护雏鸟的外壳，又没有能够吸引天使大人的地方，说不定真的会被抛弃。况且昨天不仅仅是爱丽丝修女让安洁莉卡大快朵颐，反过来说安洁莉卡也让爱丽丝修女饱餐了一顿。 　　吸血。 　　爱丽丝修女的担忧成了现实，当她啜饮安洁莉卡的血液之后，爱丽丝修女便确信一个悲哀的未来即将上演：她以后再摄取任何人的鲜血都会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安洁莉卡提供给爱丽丝修女的既是血也是毒，一种能让爱丽丝修女永远无法忘记的毒，安洁莉卡确信她的血有这样的魅力，以前吸过她的血的血族都给了畏怖的评价，几乎需要拿出战胜诅咒的毅力才能克服。 　　而爱丽丝修女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过量摄取，若不是安洁莉卡提醒，恐怕爱丽丝修女就要用吸血行为干掉魔女小姐了，她早已吃饱，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继续索取。 　　不要啊，被天使大人嫌弃什么的…… 　　爱丽丝修女越想越惶恐。 　　“请不要抛弃我，天使大人。” 　　“不会不会。” 　　安洁莉卡摸了摸爱丽丝修女的头，像哄受委屈的小孩子。 　　在旁目睹了一切的安娜只有一个感想。 　　主人真是脸都不要了。 　　毫无疑问安洁莉卡是在pua爱丽丝修女，对此浑然不觉的爱丽丝修女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彻底没办法离开安洁莉卡。 　　尽管安洁莉卡在某些方面很温柔……可与之相对的，在另一方面又全无下限。当初捡到安娜的时候安洁莉卡一下子就相中了她，要是当时船上其他人想要争夺自动人形的所有权，可能安洁莉卡会使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说到底安洁莉卡是魔女，并不是什么纯良的少女，她也和安娜讲过，如果是她真的看上的东西，一定会想办法得到。 　　爱丽丝修女逐渐止住了泪水，虽然心里还是战战兢兢，但至少眼下天使大人还在她身旁。 　　【魔女TIPS】 　　“「橙」是我的初恋。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我的喜欢其实是超级廉价的东西，可要说能上升到爱的程度，维奥拉当然算是初恋。 　　维奥拉对我的感情也不亚于任何人，她希望我能得到幸福、即便不是和她一起。维奥拉把我的幸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将我不切实际的空想践踏在脚下也要让我明白……要是我能早点意识到，或许后来就不会发展成那样了吧。 　　话说回来，维奥拉是唯一一个在我还是小女孩时期爱上的人……具体有什么区别？我觉得被多萝西娅爱上是很麻烦的事，但追根究底魔女的爱真的有轻松一说吗？即便将来我会爱上谁，那也会是非常沉重的东西。” 346 【魔女与巨人】 　　位于精灵岛南方的伯斯勒姆是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城镇，如果一定要说伯斯勒姆的特点，那么大概是曾被精灵族的英雄诺伊妮拉重建过，以及是通往阿瓦隆的可选路径之一。 　　然而在精灵岛南方，符合这两个条件的的城镇简直到处都是，所以安洁莉卡在行程规划上并没有多做安排，她也不记得以前有没有来过。 　　但想来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城镇……计划中是如此。 　　“——海的那边是什么？” 　　“是敌人。” 　　“主人？” 　　“天使大人？” 　　安娜和爱丽丝修女不约而同的疑惑难免让安洁莉卡感到一丝尴尬，她赶紧用“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啦”来糊弄过去，随后把这份尴尬化为愤怒指向让魔女小姐出糗的罪魁祸首。 　　安洁莉卡只是走在伯斯勒姆镇附近的道路上而已，忽然听见有人呢喃那样的话语，于是下意识地接了下去。 　　对方同样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安洁莉卡，那是一位精神状况看上去有些不太好的男性精灵，手中拄着铁做的拐杖，似乎腿脚多有不便。即便样貌看不出年龄，安洁莉卡还是能判断出男性精灵上了年纪，应该相当于人类的五十岁左右。 　　他无视了安洁莉卡的怒视，反而是相当认真的态度。 　　“你……去过海的那边？” 　　“海的另一边？” 　　安洁莉卡没能理解男性精灵在说什么。 　　阿尔比恩岛本来就是岛屿国家，沿海的地方随处可见，伯斯勒姆也是一座沿海的城镇，不过他们没有捕鱼的习惯，所以伯斯勒姆并不是渔村。 　　男性精灵的目光炽热而带有渴求。 　　“请告诉我，海的那边是不是有巨人。” 　　“呃、巨人么……” 　　安洁莉卡一时间甚至想知道对方莫非也是从别的地方穿越过来的，但仔细想想多半是巧合吧。 　　然而安洁莉卡模棱两可的态度使男性精灵愈发激动，最后他竟然—— 　　两眼一翻白，晕厥不省人事。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原则上安洁莉卡不喜欢多管闲事，除非对方是美少女，或者给的够多。不过遇到有生命危险的人，安洁莉卡姑且还是愿意顺手捞一把，况且面前的男性精灵的确是因为她才激动到晕厥。 　　“安娜。” 　　“了解。” 　　安娜轻松扛起男性精灵，她们不得不绕道至伯斯勒姆镇。 　　精灵族的特性是流动性较差，即便南方精灵相较于北方精灵要开放得多，城镇的出入口依然算不上人来人往，因此安洁莉卡等人一进入伯斯勒姆镇，立刻就被城镇里的精灵注意到。 　　“那是……雨果老爷子？” 　　其中一位女性精灵认出了安娜背上昏迷不醒的精灵。 　　“你认识他？” 　　“怎么会不认识呢？雨果老爷子是我们伯斯勒姆的守灵人，几个月前才刚刚退休。老爷子一定又是去海边了吧？” 　　“嗯……他在海岸边晕倒了。” 　　“果然是这样。他的家在这边。” 　　女精灵为安洁莉卡等人带路，安娜和爱丽丝修女都愿意帮人帮到底，安洁莉卡倒是觉得该把雨果的家人叫出来。 　　但很快，安洁莉卡的满腹牢骚得到了解释，当她们进入雨果的家，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没有多人生活的迹象，雨果显然是独居。 　　“他的亲人都离开伯斯勒姆了么？” 　　“雨果老爷子没有结婚。” 　　麻烦了。 　　安洁莉卡扶额，看来她们得照看雨果直到他清醒，安娜和爱丽丝修女的态度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做派。 　　女精灵貌似同样默认了应当由安洁莉卡她们照顾，该说是精灵族天生的距离感使然还是她们心大相信陌生人呢？ 　　“等一下。” 　　“怎么了？” 　　“我想打听打听关于巨人的事。” 　　“巨人……” 　　女精灵露出了很是微妙的表情，既然雨果没有亲属，安洁莉卡想要打探情报就只能从伯斯勒姆的居民身上入手。 　　“你们是从雨果老爷子那里听来的。” 　　“对，所以伯斯勒姆真的有巨人？” 　　“当然没有。那是雨果老爷子的偏执与顽固。” 　　女精灵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安洁莉卡。 　　南方精灵在童年通常都喜欢在城镇周围玩耍，雨果也不例外，在雨果小的时候，有次伯斯勒姆升起了大雾，于是居住在伯斯勒姆的精灵们都躲在了家里。 　　当时的雨果在外边玩耍，由于没有天气预报一类的东西，等到雨果注意到的时候，大雾已经不足以支持雨果回到伯斯勒姆了。 　　为了避免迷路，雨果被迫待在海岸边缘，等待大雾退散后再回家。 　　某日，当雨果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朝大海的方向投去一瞥，竟然捕捉到了不可思议的奇景。 　　海雾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它立在海上，比山峦还要高大。 　　雨果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巨人没有朝这边走来，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巨人的人影消失了，雨果本以为巨人会发出很大的动静，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巨人是潜入了海中吗？还是走到了别的地方？雨果无从知晓。 　　对未知的好奇战胜了恐惧，雨果守候在海岸边直到海雾彻底散去，可他再也没有看到巨人的身影。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一百多年过去了，雨果老爷子始终坚信，巨人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在海的另一侧。” 　　伯斯勒姆的精灵们都说是雨果出现了幻觉，雨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然而他的确再也没能目击到巨人的身影。 　　女精灵随后便告辞离去了，待到她离开后，爱丽丝修女立刻兴致盎然地问道。 　　“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海上原来有巨人！” 　　“不会的，世界上才没有巨人。” 　　安洁莉卡确信世界上不存在巨人，最大的有智慧种族是龙族，山一样高的巨人不可能隐匿行踪上千年。 　　安洁莉卡得到永远的生命后有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习惯，要是真的有巨人，安洁莉卡一定有所有见闻，可实际情况是世界上任何证据都不足以支撑巨人的存在。 347 魔女与应尽之责 　　这个世界的确拥有许多奇幻的生物，狮鹫、妖精、鲛人，但也有不存在的生物，比如说美人鱼，比如说巨人。 　　既然如此、雨果当时在海上所看到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安洁莉卡略一沉思，以她的阅历来说，巨人的真身恐怕是…… 　　“主人。” 　　安娜凑到安洁莉卡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她刚才对昏迷的雨果进行检查，发现了雨果身体上的异常。 　　紧接着时间一晃来到傍晚，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雨果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你们……？” 　　安娜简单向雨果转述究竟发生了什么，雨果依旧止不住的咳嗽，幸好安娜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药物。 　　“哦……哦，多亏了你们。” 　　“那么今晚容我们借宿一宿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吧？我们明天就出发。” 　　“你们明天就……咳……咳咳咳……！” 　　一时激动的雨果又止不住的咳嗽，爱丽丝修女捂住了鼻子，雨果咳出的唾液中带有红色的液体，身为血族的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血族肯定不会对带血的痰有任何胃口，只不过血族天生会对血液格外敏感。 　　安洁莉卡叹了口气。 　　“冷静点，雨果先生，你患有肺癌……在这里是叫做肺坏死的疾病，安娜初步判断你的生命乐观估计应该在一年左右，你有医生开的药，应该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安洁莉卡穿越前并不是医生，对医疗仅有一些皮毛的知识，因此不确定和她原来生活的世界的病症是否能一一对应，例如把哮喘叫做肺息，肺癌叫做肺坏死，想来多半是相同的疾病吧。 　　“……我知道，医生告诉过我，我的时间不多了。” 　　雨果抬起头，他的肉体虚弱无力，眼瞳却炯炯有神。 　　“所以我必须要知道，海的另一边究竟有什么。” 　　“据我所知雨果先生的职业是守灵人？那么应该积攒下了不少积蓄吧，足够你应对今后的生活了，你没有必要去海上一探究竟。” 　　安洁莉卡如是劝告，有个说法叫做童年滤镜，很过看上去美好的东西仅仅是时间过得太久，记忆进行了模糊的美化，所以安洁莉卡不会让每个人都知道真相。 　　雨果在童年见过巨人的幻影，带着那份美好溘然长逝，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 　　守灵人和意义和人类世界的守墓人差不多，有着不菲的薪水，但人类与精灵的文化差异导致两者的地位天然不同，人类避讳提及死亡，故此守墓人不被欢迎，而精灵的守灵人备受尊敬，称得上是一份体面的工作。 　　雨果鉴定的摇了摇头。 　　“我的确曾做过守灵人，攒下了不少钱，可那不是我真正所追求的。你们人类可能难以理解吧，我们精灵族是注重于教育的种族，每个精灵都要去学院学习，这是到了年龄就必须去履行的义务。” 　　人类世界的识字率其实算不上高，而在阿尔比恩岛，精灵族的识字率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用安洁莉卡之前生活过的世界来说，精灵族存在着义务教育一说。 　　“到了年龄就该去学院念书，然后、从学院毕业后到了该找一份工作的时间，我就去找工作，在学院里的时候我被公认为很有接班守灵人工作的资质，于是我顺理成章的先去做守灵人的学徒，在老守灵人退休后接手了守灵人的工作……我说不上来我究竟是不是喜欢这份工作，只是在尽我所能去做。” 　　“……” 　　“后来，我的父母希望我能成家，为我介绍了与我年龄相仿的女性精灵……最后我们没能走到一起，此后又相继介绍了几位，结果却没什么差别。直到有位善良的精灵谈到了对我的感受，她说她无法感受到我的热情……不是对她的爱，而是对成家这件事的热爱，就好像我本身对这件事毫无兴趣一样。” 　　雨果说着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直到那时我才自觉，我会有成家的想法，仅仅是我的父母告诉我在我这个年纪应该这样做。也许是我最终没有遇到正确的人，到最后我都是孤身一人。” 　　万幸的是精灵族对子女传宗接代没什么执念，毕竟在精灵的信仰中每个精灵都会轮回转生。 　　“包括守灵人的工作也是如此，我被告知我适合去做，然后就去做了，只是这样而已。我始终在思考，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那时候，我想到了儿时看见的巨人，我时常会梦到巨人的身姿，它也许就在海的那一面。我的守灵人工作不允许我有离开自由，直到后来……” 　　“直到你被确诊为身患绝症？” 　　安洁莉卡大致能猜到，雨果微微颔首，他没到退休的年纪，但身上的疾病已经无法支撑他继续工作下去了。 　　“因为疾病，我卸下了守灵人工作的担子。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攒够了足以应付余生的积蓄，虽然膝下无子，但也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当我闲下来时，儿时的影像一次又一次的在我脑海中回放，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我意识到，它可能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我真正想去做的事。” 　　年龄到的精灵该去学院学习，从学院走出来的精灵该去工作，到了适婚年纪的精灵该去结婚。长久以来，雨果都是按部就班的活着。 　　唯独追寻巨人的足迹不是。 　　它是属于名为雨果的精灵的愿望。 　　雨果再次向安洁莉卡发出了恳求。 　　“所以请告诉我吧，海的那边究竟有什么？” 　　“真没办法……” 　　魔女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我带你去看好了。” 　　“……什么？” 　　“就算我亲口告诉你，你还是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我带去亲眼去看如何？带你去海上。” 　　魔女小姐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但雨果成功说服了她，既然是这样的理由，那确实无法拒绝。 　　雨果希望自己能真正的为自己而活一次。 　　“噢噢！真是太感……咳！咳咳咳……？！” 　　“至少要把身体调整到能出海的程度啊喂！” 348 海的另一边 　　精灵族有个独特的习俗，她们视树木为圣物，除非是必要之举，否则绝对不允许破坏树木。所谓的必要之举指的自然是房屋、家具，船舶在精灵的视角来看完全是亵渎。 　　故此精灵族虽生活在岛屿的国度，在造船的科技树上却收获寥寥，历史上兽人海盗盛行的时期便是乘坐木船渡海劫掠，因此精灵们将兽人视作亵渎神灵的恶魔，在阿尔比恩岛上留下了糟糕的名声，虽说现在兽人也基于奇怪的理由而在精灵岛声名狼藉就是了。 　　“不行。至少用别的方法。” 　　“好麻烦啊。” 　　伯斯勒姆岸边，雨果坚持不能使用木材制作船只，安洁莉卡不满地发起了牢骚，精灵果然都是些固执的榆木脑袋。 　　伯斯勒姆没有港口，精灵们也不会储备船只，安洁莉卡明明都大发善心的准备亲自给雨果制作一艘船，雨果还是守着精灵的老旧规矩不放。 　　要说用空间折跃魔法的话，那边又没有着陆点…… 　　“天使大人，我们可以用水上行走魔法！” 　　爱丽丝修女提出了建议，雨果当然不具备掌握序列七魔法的能力，但若是魔女用予人玫瑰魔法进行授予就没问题了。 　　爱丽丝修女殷切地望着安洁莉卡，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提出建议与其说是为了完成雨果的愿望，更多的是渴望得到天使大人的夸奖。 　　“笨蛋，完全不可能好吧。” 　　“欸？！” 　　爱丽丝修女没等到夸奖，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看到苦笑着的雨果手中的铁拐杖，才猛然回想起雨果腿脚不便，就算用魔法做到在水上行走，雨果也难以支撑走到海的对面。 　　用坐骑更不可能了，精灵族少有坐骑，连人类商人用动物来驮运货物都得和精灵们解释很久。 　　不服输的爱丽丝修女又继续想点子。 　　“那、那我来拯救受苦难的兄弟……！” 　　“似乎太激进了一些。” 　　爱丽丝修女所说的拯救无非是指初拥，她认为只要把雨果变成血族便可以迎刃而解。不过安洁莉卡很清楚成为血族眷属的恩惠能做到什么程度，以不做人为代价，原先行动不便的人可以健步如飞。 　　但有些问题依旧不能解决，雨果身患的肺癌是其中之一，血族能免疫这些疾病，可是将其他人通过初拥转化为血族，并不能治愈不治之症。 　　雨果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爱丽丝修女是血族。 　　果然还是不行么……但无论如何，为一己私欲破坏树木，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主人，船已经准备好了。” 　　“哦？” 　　雨果瞪大了眼睛，他慌忙向海边望去，看见了一副诡异的光景：一些泥土飘荡在海面上，像是一座小型岛屿，足够容纳他们几人。 　　安娜用魔法使本该下沉的泥土漂浮于水面，如此一来，相当于在不违反精灵族的原则前提下制作了一艘小船。 　　“真不愧是我的安娜。” 　　“其实多亏了爱丽丝大人的建议。” 　　安娜不动声色的将功劳归于爱丽丝修女，她并不热衷争风吃醋，尽管明白主人非常看重她，但以安娜对她自己的定位来说，她更倾向于将自己摆在陪衬的侍女位置。 　　“咦？可是我不记得……” 　　爱丽丝修女很想得到天使大人的夸奖，可她的信仰注定了她不是无功受禄的人。 　　“爱丽丝大人以前有讲过，圣人在被追杀时大海分成两段，圣人得以从海底渡海脱险，安娜从那个故事中得到了启发。” 　　安洁莉卡抿嘴一笑，她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安娜的主意，比起自己更注重修女小姐的情绪吗？我的安娜果然人美心善。 　　不过修女小姐的情绪确实要不稳定得多，过去爱丽丝修女愿意为了信仰无所顾忌的排除异端，甚至根本没有杀人的概念，某种程度上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修女小姐帮大忙了。” 　　“啊啊……天使大人……” 　　“我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怎么会？我们来海边正是为了完成你的愿望。” 　　安洁莉卡没有忘记雨果，精灵族思想顽固，可既然活了很久总归能积攒到有用的阅历。雨果多半察觉到了什么，不太像是普通的友情。 　　“说起来，你会对过去感到后悔吗？” 　　“什么？” 　　“比如说你寻找伴侣只是在履行父母的要求，有没有后悔过当初是否真的该找个人陪伴比较好？类似于这样的感情。” 　　“唔……” 　　雨果陷入了沉思，他很少回首过去，就连去看巨人的愿望，都是在无事可做的前提下才愈发强烈。雨果不得不承认，当看到如安洁莉卡那样与所爱之人亲昵，亦或者腿脚不便、饱受病痛时，他也曾有过希望有人陪伴在他身边的想法。 　　但要说后悔……雨果不能确定。 　　安洁莉卡没有要求雨果必须给出答案。 　　“天气正适合起航，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好。” 　　雨果在安娜的帮助下登上魔法艇，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切都会在海的另一侧找到答案。 　　巨人的真相，以及对自己过去的人生是否会感到遗憾与后悔，所有的谜底都会在那一边揭晓，像是海盗留下来的宝藏一样。 　　于是，众人开始齐心协力渡海。 　　由安娜负责摇桨，爱丽丝修女由于是血族的缘故，对密集的流动的水存在抵触心理，有一种传言是吸血鬼不能跨过流动的水，真相则是血族会觉得反感而已。 　　雨果坐在魔法艇的头部，他凝视着远方，这是他第一次出海，安洁莉卡原本打算用魔法来让雨果避免晕船，现在来看他的适应性还算不错，没有任何不适。 　　快要到了—— 　　雨果颤巍巍地起身，无论是安洁莉卡和安娜都没有告诉她们提前推算的距离，但雨果就是有一种感觉，前边正是他儿时所看见的巨人所在的海域。 　　“我们到了，雨果大人。” 　　“……………………” 　　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海的彼岸。 　　这就是，海的另一边—— 349 雨果的海 　　——海的另一边，什么都没有。 　　一望无际的海，海鸟在上空盘旋，唯有如此平淡的风景。 　　没有巨人的身影和足迹，假使它真的存在，应该也不存在能隐藏的地方吧。继续向前探寻亦无意义，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海，只会收获相同的景色。 　　雨果迎着海风矗立，在魔法的加持下，不必担心小船被海风掀翻。 　　片刻之后，雨果放声大笑。 　　他笑得酣畅淋漓，孱弱的肺部不能支持雨果如此激烈的活动，没过多久他就剧烈地咳嗽不止。可雨果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兄弟？” 　　“咳……咳咳……！对不起，我、实在是……” 　　雨果已经没有闲暇之心疑惑爱丽丝修女为什么总是称呼他为兄弟，他的目光落在安洁莉卡身上，明明看上去是个小孩子样貌，却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城府。 　　“没有巨人啊。” 　　“是的。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请讲吧。” 　　“你有听说过的库马拉德城的故事么？” 　　“有点印象……那是什么来着。” 　　安娜自动进行了补充。 　　“库马拉德城是传说中海上的城市，据说它存在于海面上，被魔法隐藏在虚幻世界，只有极其幸运的人才能侥幸逢缘。最早由兽人族发现，库马拉德是兽人语言中‘海上浮城’的音译。” 　　“噢噢……我想起来了，海上城库马拉德，从来都不曾有人抵达过的梦幻之城。” 　　“事实上，库马拉德不是真正存在的城邦，有一个传言称，每个人所目击到的库马拉德都存在细节上的差异。” 　　安洁莉卡继而向雨果解释道。 　　“库马拉德的真相是通过光学反射形成的海上投影，基于天气、光线等缘故，会将一些城市投影到海面上，细节上的差异正是证据，因为每次投影的城市都有所不同。” 　　在安洁莉卡过去生活的世界，是被称之为“海市蜃楼”的现象。 　　“这种自然现象能够被魔法影响，就像一些植物受到魔法熏陶会产生变异。当一名魔法师足够强大，又在使用魔法，而恰好又引发了投影现象，会产生将魔法师本人的影像投放出去的结果。” 　　概率很低，因为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本身海市蜃楼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景，又必须要是足够资质的魔法师在引发魔法。 　　但低概率和零概率永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它的概率的确很低，可并不意味着它绝对不会发生。雨果当年所见到的恐怕恰好是某个魔法师在发动魔法的时候，影响到了海市蜃楼的自然现象，将自身的影像投放了出去。 　　被投放的影像被放大了百倍千倍，相隔重重迷雾，最终形成了雨果所误认为的巨人。 　　“从一开始巨人就不存在。要是我能早点抵达这里，应该会早点意识到吧。” 　　“雨果大人，您看上去并没有多少遗憾。” 　　“是啊，连我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想来……这就是差别吧。” 　　雨果戳了戳自己的左胸口，他的心脏仍在跳动。 　　“做自己真正的想做的事，哪怕最后真正一无所获，也会有不同的感受。我此前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心情。你之前问过我，是否感到后悔，指的正是这个对不对？当我看到海的那边一无所有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发现呢？”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 　　“我想你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嗯。回想起我之前的人生……总是按部就班的生活，追随着伯斯勒姆的精灵的生活节奏，如果我选择出海一探究竟，而不是遵循着伯斯勒姆的习俗，我的生活轨迹会完全不同吧。我的确感到后悔，更多的则是释然。” 　　雨果仰起头，任凭海风拍打在他的脸上。 　　“一个小时之前，我还在坚持不能用树木作舟，就算我真的回到过去，也没有勇气打破传统与世俗。过去的人生同样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巨人的海始终在这里，一百多年以来都在，没有选择出海的我又能怪罪于谁？” 　　要是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精灵，根本不会直到垂暮之年才看到没有巨人的海，孩童时所挂念的梦，为什么要直到晚年才有机会去实现？青年时期的自己，本该有大把的时间去坚持不是么？ 　　“不过，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但我已经没有能力离开伯斯勒姆了。” 　　若是雨果早些年能来到这片海，他一定会走出伯斯勒姆。精灵喜欢定居于家乡，偶尔也愿意踏出舒适圈精灵。 　　安洁莉卡耸耸肩，她取出了一件魔法道具交到雨果手上。 　　“这是……咦？” 　　雨果忽然感到身体舒适了许多，腿脚似乎能正常行走，胸口的沉闷亦消失不见。 　　“我以前得到的某个魔法道具，虽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和具体是谁制作的，不过凭借我的天才能力分析出了它具体的作用。你现在是不是感到身体舒服了很多？” 　　“对，它究竟做了什么？” 　　“这件魔法道具附有的魔法类似于封闭针，可以做到欺骗大脑。你的肺坏死和腿疾并没有被治好，它只是制造了一种假象，能够让你正常行走、屏蔽掉肺坏死的症状。一旦你选择奔跑，它的魔法会无力支撑，当然、你的生命依然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而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可以用它来撑起一个健康的身体。” 　　“………………” 　　“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你不用担心如何把它还给我。” 　　对于魔女而言不过是诸多用处不大的魔法道具的其中之一，要是它能屏蔽痛经，安洁莉卡倒是不介意给个好评。 　　“选择权在你手上，再会啦，守望着巨人的精灵。 　　或许雨果依旧会待在伯斯勒姆，或许雨果会利用最后不到一年的人生离开故土，无论怎样，那都是雨果自己的抉择。 　　就像雨果眺望着他认为有巨人的海百年之载，却从未选择主动出海。 　　安洁莉卡时常会想，如果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是否仍然有和维奥拉走到一起的勇气？所以她不会嗤笑直到晚年才逐梦的雨果，他只是个平凡的精灵。 350 【魔女与一百精灵的怨灵】 　　曾有一种说法认为，一切恐惧都源自于火力不足。 　　假如说某个地方闹鬼，大多数人都会望而却步，但倘若手里有武器，比如说一把手枪，那么敢于尝试的人会更多。 　　再假如，这把手枪有无限的子弹，亦或者是更强大的重型武器，就不再是鬼找人，而是人找鬼了。 　　当然剑与魔法的世界没有热兵器，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换成魔法资质和魔杖是相同的效果。因此—— 　　“你不会看我们是女孩子，就准备拿鬼故事把我们吓走吧？” 　　安洁莉卡一脸无语的看着面前的精灵，很遗憾，她和安娜、爱丽丝修女都不是怕鬼的人。安洁莉卡本人自不必说，安娜可以手动调整程序封闭掉恐惧，爱丽丝修女是狂热的神职者，从来都是她追着鬼跑……不对，她本人是吸血鬼，好像应该是追人的一方。 　　至于为什么要说遗憾，是因为安洁莉卡有旅途中到陌生的冒险者营地讲鬼故事的习惯，那样一来害怕的美少女会自然而然地贴在一起，但对安娜和爱丽丝修女毫无用途。 　　面前的精灵叹了口气，确切来说他们是全副武装的精灵，安洁莉卡认得他们的装扮，可以简单理解为直属于精灵王奥伯龙的亲卫队。 　　“我们没有骗你，前方——拉特兰，的确有飘荡不散的怨灵。” 　　拉特兰，通往阿瓦隆的路径之一，原先安洁莉卡并没有走过拉特兰这条路，于是带着“这次走这条路吧”的心情带着安娜和爱丽丝修女选择了拉特兰。 　　……然后就发生了前边的一幕。 　　她们被精灵王的亲卫队告知，拉特兰有怨灵。 　　“怨灵……啊，我想起来了！” 　　“爱丽丝大人？” 　　“我来阿尔比恩岛的时候有打听过，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呢？然后有兄弟姊妹告诉我，阿尔比恩岛有一个叫拉特兰的地方，那里存在着一百精灵的怨灵！请不要害怕，神的使者来拯救你们了。” 　　爱丽丝修女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殷切。 　　“你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但是这不可能做到，连精灵王都束手无策……也有可能恰恰是精灵王才没办法？总之，你们不可能驱散掉拉特兰的怨灵。” 　　“你们不能驱散是因为没有追随正确的信仰，只要追随着我们万能的神，任何邪魔外道都不值一提！” 　　“………………” 　　亲卫队的精灵们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爱丽丝修女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话虽如此、他们没日没夜的把守拉特兰，也的确过够了百般无聊的生活，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决定要不然让爱丽丝修女尝试一下。 　　“要不信仰那个什么神的你试试看？” 　　“是伟大的上主，祂将赐你荣耀！” 　　“是是是，上主，愿祂的信徒能帮我们驱散一百精灵的怨灵。” 　　精灵们敷衍着回应，在爱丽丝修女看来便是传教成功的象征，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欢呼雀跃。 　　然后马上转头将甜美的笑容毫无保留的献给安洁莉卡。 　　“该我们了，天使大人！” 　　“………………哈？”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 　　“等下，神的使者难道是……” 　　“嗯嗯！和天使大人相比，我不过是亲吻您的脚印的卑微信众罢了。” 　　“不要做那种事啦。” 　　有脚在为什么要亲吻脚印。 　　安洁莉卡现在才搞明白，爱丽丝修女所谓的神的使者，原来说的是她。 　　安洁莉卡的原则是不会介入和她没关系的事之中，除非对方愿意付钱，不过其中有个情报她稍微有些在意。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什么？” 　　“你们刚才说……恰恰是精灵王才书束手无策？拉特兰的怨灵和当代的精灵王有关系吗？” 　　安洁莉卡拥有丰富的魔法知识，她知道怨灵的形成必然有着原因，想要驱散怨灵要么是力大砖飞，要么是根据原因找到对策解。一般来说，造成怨灵形成的当事人是破局的关键，如同铁门对应的钥匙一般。 　　亲卫队矢口否认。 　　“不，和当代的精灵王没关系。是奥伯龙时代的事。” 　　“……总之是之前的精灵王？” 　　通用语魔法翻译不出精灵语系中奥伯龙几世，但可以判断出不是安洁莉卡所熟知的精灵王闯下的祸端。 　　既然如此没必要…… 　　“是的，但每一代的精灵王都视为己任，希望能净化一百精灵的怨灵。可惜都无果而终。” 　　“唉……” 　　安洁莉卡幽幽地叹息。 　　奥伯龙那家伙以前都没跟我讲过……好吧好吧，反正碰都碰见了，事关老朋友，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在安洁莉卡的认知里，奥伯龙是个魔法资质强劲的家伙，是达到了序列一魔法的天才魔法师，连他都没办法，恐怕拉特兰的怨灵真的不好解决。 　　安洁莉卡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奥伯龙为什么瞒着她不说，尽管两人是朋友，可怨灵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存在，它们往往带有极端的危险性，虽然安洁莉卡自己死不掉也不会觉得有危险就是了。 　　“和我讲讲吧，拉特兰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百精灵的怨灵，是顾名思义的由一百名精灵组成的怨灵么？” 　　“对。” 　　“一百名精灵的死亡在阿尔比恩岛可不是小数目……除了阿尔比恩岛遭遇的天灾，以及兽人入侵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事能导致一百名精灵的死亡。” 　　当年精灵岛释放恶魔，精灵王对内部的宣传是天灾，甚至不少死去的精灵也都认为是天灾；另一方面，战争中死去的灵魂若要受魔法影响发生变异，食尸鬼的可能性更大。两起事件都不太可能催生怨灵，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导致了一百名精灵满怀愤恨死去？ 　　“……是关于、罪人夏琳所制造的灾难。” 　　精灵艰难的吐露出了在阿尔比恩岛上禁忌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罪人的名字永远不要被提起。 　　魔女却是皱起了眉毛。 　　“嗯？夏琳……有些熟悉的名字……是我知道的那个夏琳？” 351 罪人夏琳 　　很久之前，大概是几百年之前的时候，安洁莉卡曾到访过阿尔比恩岛，当时她遇见了一名精灵魔法师，名字正是夏琳。 　　“是主人熟知的人？” 　　“姑且算是。” 　　因为要隐瞒自己魔女的身份，安洁莉卡用魔法念话和安娜沟通。 　　“我以前来精灵岛的时候认识过一个叫夏琳的精灵。” 　　“主人的故友？” 　　“不，没到那种程度。” 　　一反常态的，安洁莉卡予以了否定。 　　“我不会专门去记萍水相逢的人，但夏琳有些特殊，她是精灵当中少有的对死亡感到恐惧的类型。” 　　这么说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畏惧死亡？然而精灵和兽人的观念与人类不同，精灵的视角中死亡仍会轮回转世，所以精灵往往会平静的看待死亡。夏琳的观念算是精灵中的异类，她认为死后哪怕真的会转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我就不再是我了，和真正的永久离开人世没有区别。 　　“原来如此。那么主人所具备的资质肯定会引来夏琳大人的关注。” 　　“没错。当时我还没被精灵岛通缉，很直白的告诉了夏琳我的身份，她立刻决定拜我为师，希望我能告诉她要如何达到序列一。其实夏琳算是很有天赋的精灵，她达到了复数的序列二，却始终没办攀登到顶点，即便那个序列一世空位，她无论怎么做都不够格。” 　　“执念过深的人往往会伤害到自己呢。”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我希望夏琳能多享受生活，不能达到非凡者的行列本来就是极大概率的事，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要是光把心思浪费在钻研魔法上边，连本来该有的人生都没能好好享受。但夏琳根本听不进去，她执意要我告诉她，我是怎样达到序列一的。” 　　念话的交流听不出情绪，可安娜还是能感受到安洁莉卡的无可奈何。 　　“我告诉夏琳，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不愧是主人，天赋冠绝于世。” 　　“话是这么说，对夏琳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因为宣告着她竭尽一生所做的努力都比不上我的一时兴起。我以前也做过协助维奥拉成为非凡者的事，但维奥拉拥有那份天赋，夏琳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甚至她当时在我看来已经超越了极限。我希望她能放弃，可惜最后起到了反效果。” 　　夏琳不是毫无魔法资质的人，说到底能掌握到序列二魔法的魔法师在一个序列中也只有四人而已，更别说夏琳能够掌握复数的序列二魔法。 　　也恰恰是因为如此，安洁莉卡给她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学习成绩最差劲的学生不会羡慕优等生，一贫如洗的穷人只会幻想富豪的生活，而非嫉妒，因为他们距离那个身份有很遥远的距离。可如果是有机会企及，难免会有嫉妒，以及恨意存在。 　　拥有天资的夏琳无法理解，凭什么安洁莉卡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明明她付出了全部，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怎样努力都不能做到。魔女却说，她什么都没做，仿佛那是她理所当然得到的东西，不用付出什么努力。 　　“所以最后我和夏琳闹得不欢而散……如果夏琳最后走火入魔，我也有一定程度上的责任。” 　　安洁莉卡的观念里，夏琳多半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她从一开始不该和夏琳相遇。 　　精灵亲卫队不知道安洁莉卡和安娜之间的念话，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哦，你了解罪人夏琳啊，那就方便多了，罪人的过往容我们略过。” 　　“可以，直接说她在拉特兰做了什么吧。” 　　“罪人夏琳渴望达到永恒，为此她堕入了邪魔外道，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黑魔法，她在拉特兰绑架了许多精灵，其中包括当时的仙后。” 　　“那可真的称得上是大事件了。” 　　“精灵王率领亲卫队倾巢出动，将拉特兰围得水泄不通，但罪人夏琳从未想过提条件，她准备用绑架来的精灵进行献祭，并且她设置了一个极其卑劣的陷阱。罪人夏琳设置了重重结界，而那个结界必须要牺牲一百名精灵才能解除。” 　　爱丽丝修女恍然大悟。 　　“悍不畏死的兄弟姊妹们牺牲了自我，突破恶魔的结界。多么悲壮的故事啊，兄弟，我向你们保证，他们都已经上了天堂。” 　　“呃……不是那样。” 　　亲卫队不太懂爱丽丝修女究竟在讲什么，故事并不是爱丽丝修女所想象的那种展开。 　　“罪人夏琳，将破解结界的条件完全公开，用魔法告诉了每一个精灵。” 　　“有什么问题吗？” 　　爱丽丝修女还是不解。 　　安洁莉卡已经明白了为何说罪人夏琳设下了卑劣的陷阱。 　　“修女小姐，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一旦知道自己被当做耗材，是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 　　爱丽丝修女和安娜或许无法理解，前者始终保持着为神献身的热忱之心，后者只要主人一句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然安洁莉卡肯定不会这样做。 　　亲卫队苦笑着点了点头。 　　“罪人夏琳设置的结界必须要一百名精灵付出生命才能破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要求。该由谁去？没有精灵主动请缨。” 　　“没有要求，意味着任何精灵都可以；任何精灵都可以，也就延伸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安洁莉卡眯了眯眼睛。 　　“凭什么是我去。” 　　亲卫队的精灵没有说话，他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魔女的推测正是当年拉特兰所发生的内幕。 　　谁都可以的话，又凭什么是我献出生命？你为什么不去？他不是也满足条件么？ 　　【魔女TIPS】 　　“「蓝」我不想多说什么。 　　好吧、一定要说的话，她被魔法秘社所讨伐完全是咎由自取。 　　「蓝」的永生方式是通过不断杀死其他生命，将其他人本来剩余的生命汲取过来，转移到自己身上，她不喜欢一次一次去猎取，觉得那样太麻烦，所以总是一次性大范围收割。但本质上「蓝」非常享受夺取他人生命的滋味，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以永生为借口满足自己的私欲……魔女名声不好多亏了她。” 352 魔女与怨灵 　　“欸？这个问题很关键吗？” 　　爱丽丝修女依旧不解。 　　“修女小姐，你从人类的领地不远万里来到阿尔比恩岛，有没有感觉人类和精灵存在明显的差异呢？比如说，有些人类拥有，而精灵却不存在的阶级？” 　　“阶级……？” 　　爱丽丝修女略一沉思，虽然不敢肯定，不过她的确发现了精灵岛上某些现象是不存在的。 　　“好像人类领地上的穷人、乞丐，在阿尔比恩岛上见不到。” 　　人类世界流浪汉、乞丐是十分常见的现象，很多农村、城镇都有流浪汉，一些地方还会有流浪汉聚集起来的贫民窟。爱丽丝修女曾经专门跑到过贫民窟去传教，此前在修道院的姊妹提醒过爱丽丝修女，不要去那种地方，那里的人绝对不会抱有什么善意。 　　不过最终爱丽丝修女还是传教成功且全身而退了，毕竟她的能力是压倒性的，哪怕遇到了下三滥的招数也分毫未损。爱丽丝修女所信仰的教义告诉她，要善待穷人，所以她从来都将穷苦之人视作兄弟姊妹。 　　但是，精灵岛上见不到穷人，最多是某个精灵被坏精灵骗得一无所有的程度。 　　安洁莉卡解释道。 　　“精灵普遍是低欲望、多资源的种族，人类世界最主要造成贫困的原因无外乎是衣食住行，阿尔比恩岛的环境注定了精灵只要不过度繁衍，就完全不存在吃住方面的困扰。人类需要工作来维持食物的获取和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但精灵的食物是阿尔比恩岛自然生长的果实，低欲望又造就了精灵必需品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因此精灵是没有贫穷的种族。” 　　“真好，简直像天堂一样。精灵果然都是神的信徒吧。” 　　“不过精灵的制度也有它的缺陷，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精灵都安于现状，对自己的生活状况十分满意。既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又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呢？” 　　精灵亲卫队无奈地摊开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会愿意平白无故去送命？” 　　“夏琳制造的结界，在人类和兽人的观念中是能够解决的。人类世界存在大量流浪汉和乞丐，如果是一国之王，只要在自己的领地上抓捕一百个流浪汉就可以了；平民不会对流浪汉和乞丐抱有同情心和好感，因为他们总是和偷窃、犯罪之类的关键词密不可分。” 　　安洁莉卡游历过许多国家，见证过不同的种族，面对夏琳必须要牺牲一百人的生命的结界的刁难，人类国王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用穷人去填补。 　　“兽人的话更不用说，他们本来就有崇尚光荣的死亡的信仰，更别说他们还有战奴这一阶级，总之兽人也是有办法的。唯独精灵行不通，精灵的制度既找不到牺牲掉也无关痛痒的底边，也没有自我牺牲的信仰，夏琳的结界几乎可以说是死局。” 　　爱丽丝修女若有所思，尽管她可能还是没太明白，但至少有了精灵王难以解决掉夏琳的结界的认知。 　　就连精灵亲卫队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安洁莉卡所描述的那样，当时精灵王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亲卫队拒绝用自己的生命去填补空缺，恐怕召集所有精灵也是相同的结果吧，没有精灵会主动牺牲的。 　　“几乎……” 　　安娜发现安洁莉卡没有把话说死。 　　“主人认为精灵王会怎样去做呢？” 　　“以我的观点……会采用重赏。” 　　“嚯……” 　　“看样子我猜对了。” 　　“不可思议。我们什么都还没说，你都快把故事的走向猜出来了。” 　　亲卫队并不否认。 　　“你猜得没错。彼时精灵王决定采用重金悬赏的方式，募集愿意牺牲自己的精灵，这才总算是凑够了一百精灵的名额。”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悬赏足够丰厚，或许会有精灵愿意挺身而出，可能多半是为了家人。然而，精灵其实不是非常重视家族概念的种族，高等精灵重视的东西是血统的纯正性，因此招募到的一百名精灵，肯定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才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 　　倘若说牺牲掉自己，能够换取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生活富足，想着“自己无非是贱命一条”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他们最后遭到了无情的背叛—— 　　他们的愤怒，绝不会轻易平息。 　　亲卫队继续说道。 　　“精灵王开出了丰厚的悬赏，那份悬赏已经超出了精灵王所能承受的范畴，大约是需要精灵王化身为暴君，榨取阿尔比恩岛五十年才能满足的程度。但精灵王还是向他们承诺，说他一定会办到。精灵王断定罪人夏琳举行的献祭会招来比牺牲一百名精灵更为严重的后果，而且精灵王很爱仙后。” 　　精灵王对夏琳的判断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至少安洁莉卡觉得夏琳当时绝对不是找到了正当达到序列一的方法，她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 　　“可精灵王最后没能遵守承诺。” 　　“嗯，在他们牺牲后，精灵王亲手斩杀了罪人夏琳，解救了包括仙后在内的还没有被献祭的精灵。精灵王希望用罪人的血来抚平牺牲的一百精灵的灵魂，牺牲的一百名精灵认为他们遭受了背叛，他们的愤怒、不甘与怨恨与日俱增，最终在拉特兰形成了强大的怨灵。精灵王没有能力净化他们，唯有将怨灵封印，永久镇压在拉特兰。” 　　不是个好主意。 　　安洁莉卡没有直接开口。 　　怨灵的最优解永远是以最快的速度净化，因为怨灵的憎恨不会随时间忘却，镇压只会让怨灵滋生更加强烈的仇恨，久而久之，形成谁都无法解决掉的灾厄。 　　难怪奥伯龙拿拉特兰的怨灵束手无策…… 　　他们被骗了，如同电车难题中被牺牲掉的少数人一般，时间过了这么久，恐怕他们连自己为何会成为怨灵都忘记了，剩下的只有无法消除掉的仇恨。换言之，哪怕现在的精灵王满足他们昔日的要求，一百精灵的怨灵也不可能消散。 　　“我有净化他们的办法。” 353 魔女与净化 　　“哦？真的吗？” 　　亲卫队还是稍微感到诧异，尽管一开始爱丽丝修女就声称安洁莉卡是天使、有净化怨灵的方法，但亲卫队觉得可信度没那么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才和安洁莉卡等人继续交流下去。 　　如今安洁莉卡亲口承认了她有方法，结合之前对话中安洁莉卡展现出的游刃有余的态度，亲卫队做了简单的沟通便同意让安洁莉卡去尝试。 　　“我必须要提醒你，怨灵一旦被释放出来，要封印回去得费一番手脚，虽然我们有办法实施封印，但最好还是不要激怒怨灵。” 　　“……” 　　安洁莉卡没有回应，她已经着手于确认封印的形式：由魔法阵组成的监牢，将怨灵以浅眠的方式固定在地下，它的愤怒与怨恨通过魔法阵分解，使怨灵无法主动复苏。正如同越是精密的仪器越怕细小的部件出了差错，魔法阵稍作修改就会瓦解，届时怨灵将会破封而出。 　　亲卫队见安洁莉卡没有理会，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们请求你能给他们一个仁慈的安息，他们都是可怜的精灵。” 　　“……不可能的。” 　　“啊？” 　　“怨灵的恨不会随时间磨灭，但他们的恨意会随时间扩散，最初是憎恶欺骗他们的精灵王，再之后是精灵全族，最后则是全世界，现在他们的恨已经不会随着精灵王的赎罪而消散了，我能做的只有强制净化。” 　　还没等亲卫队明白是怎么回事，安洁莉卡已经调整了魔法阵的术式，紧接着紫色与黑色相间的魔雾自地下喷涌而出。 　　“Aaaaaaaaaaa——” 　　尖叫。 　　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尖叫、垂死的悲鸣，无数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某个半透明的狰狞厉鬼终于重见天日。即便亲卫队得到了精灵王亲授的封印怨灵的魔法术式，亲卫队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赤裸裸的恨意，果然如安洁莉卡所说，随时间的推移，怨灵的恨不断扩散，乃至憎恶整个世界。 　　它尖啸着冲向亲卫队，大概是见到他们是精灵，而优先把他们当成了攻击目标吧。怨灵恨着一切，但它也有着优先剿灭的目标。 　　然而怨灵却直接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壁上，怨灵本质上属于灵体，一般的物理手段对怨灵无效，只有魔法才能做到，而使用魔法阻截的代价则是：怨灵的仇恨会瞬间转移到魔法的使用者上。 　　安洁莉卡面若寒霜，对怨灵的嘶吼熟视无睹。 　　魔杖不知何时出现在安洁莉卡手中，亲卫队看不懂的复杂魔法阵几乎不用吟唱便将怨灵重重包围。 　　“魔法：总之就是用来对付怨灵的招式！” 　　“哈？？？” 　　亲卫队一脸茫然，刚才那个难道是魔法术式的咏唱？ 　　爱丽丝修女两眼放光，下意识的要喊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安娜捂住了嘴巴。 　　贞洁（Chastity）序列三·天国放逐，用来超载亡灵系的圣光魔法。爱丽丝修女还没有达到贞洁（Chastity）的序列三，所以差点激动的喊了出来。能使用序列三的魔法势必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因此安娜不能让爱丽丝修女暴露主人的身份。 　　但光是使用序列三魔法，不足以消灭一百精灵的怨灵。 　　安洁莉卡知道她的老友奥伯龙绝对不会被序列三魔法难倒，真正棘手的地方在于后果。力大砖飞净化怨灵会导致怨灵的憎恨转化为魔力，引发足以毁灭数个城镇的爆炸，并且会污染地脉，使土地荒废，这才是令奥伯龙头疼的地方。 　　安洁莉卡不仅仅使用了天国放逐魔法，还叠加了几个用来确保一百精灵的怨灵不会污染土地的序列二魔法，又在数个魔法叠加的前提下，进行魔法术式细节上的修改，将几个魔法重组为一个固有魔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耗费了太多精力，实在没时间将咏唱改得帅气一点。 　　将复数高序列的魔法短时间内重新组合为一个新的魔法术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亲卫队的想象力，他们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担心安洁莉卡该不会是个搞笑角色，要死在怨灵手上了。 　　事实上饶是魔女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做到，安洁莉卡编织的新魔法术式实则漏洞百出，要不了十几秒就会因逻辑错误产生的BUG而崩盘，但用来对付怨灵已足够。 　　圣光覆盖怨灵全身，如监牢般将怨灵固定在其中，紧跟着怨灵的灵体仿佛遭到了烈性的腐蚀，短短数秒内即溃不成形。 　　与此同时，怨灵体内飘散出无数泡沫。 　　每个泡沫里满载着记忆的碎片，那是形成怨灵的一百精灵的记忆。 　　他们之中有的身患不治之症，带着给家人留在一笔财富后的想法与家人诀别。 　　有的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希望用财富造福自己的后代。 　　每个精灵都是为了家人，他们的回忆满是与家人的幸福。 　　精灵王欺骗了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怨灵痛苦的尖叫，仿佛此刻它不是恶灵，仅仅是一个受折磨的可怜精灵。圣光对它造成的伤痛是实质性的，灵体的伤痛远比肉体要痛苦得多。 　　“等一下！” 　　亲卫队中有精灵忍不住大叫出来。 　　“至少给他们一个温柔的结局！” 　　怨灵依旧绝望的哀嚎，最终被白光完全吞没。 　　安洁莉卡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 　　“搞定。” 　　“…………” 　　“报酬嘛，你允许我们通过拉特兰就可以。” 　　“话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记忆之影？” 　　“有啊。” 　　安洁莉卡不假思索的回应。 　　她面无表情，内心也没什么波澜。 　　亲卫队终于确信，眼前的人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他们自然没有斥责安洁莉卡的立场，毕竟安洁莉卡帮助精灵岛解决掉百年的难题。 　　只不过、心情实在有些微妙。 　　亲卫队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我们当然会允许你们通过拉特兰。精灵王会为你们做出的贡献予以嘉奖。容我多说一句，你还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魔女对略带挖苦的评论微微一笑。 　　她只是在做一件没有第二选择的事，权当做她的怜悯之心被时间风化了吧 354 【魔女与精灵王】 　　提到阿瓦隆，精灵岛的精灵们都会这样评价。 　　阿尔比恩岛最宏伟的城堡，亦或者是岛上唯一称得上是军事重镇的地方。精灵族不喜欢穷兵黩武，岛上的武装力量非常分散，阿瓦隆是为数不多的例外，此处聚集了精灵族的精锐，而现在、魔女小姐就要在阿瓦隆做一件十分放肆的事情。 　　“请转告精灵王，就说他的再生父母到访。” 　　然后安洁莉卡等人立刻被精灵亲卫队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亵渎我们伟大的精灵王！” 　　“就去告诉他嘛，他听到后一定知道是谁来了。” 　　若是人类领地，如此亵渎之语安洁莉卡肯定已经被抓起来关进了打牢，然而精灵族头铁一根筋的性格偶尔也有可取之处，当真有精灵亲卫队转身进入阿瓦隆，向精灵王如实汇报。 　　之后，亲卫队带来了惊人的结论。 　　“精灵王有口谕，允许她们进入阿瓦隆。” 　　在一众目瞪口呆的亲卫队的列队欢迎之下，安洁莉卡一行人畅通无阻，顺利抵达阿瓦隆的正殿。 　　爱丽丝修女的眼眸中闪着小星星，因为阿瓦隆正殿的布局与大教堂极其相似，这是阿瓦隆的设计参考了人类世界教会的缘故，唯一的差异在于没有供信徒祈祷用的长椅。 　　王座上坐着一位绿色长发的男性精灵，看上去一脸的轻浮，实际上看他的动作也的确如此，世界上怎么会有初次见面时一条腿搭在扶手上的正经人呢？ 　　“真是稀客啊，「黑」魔女。” 　　精灵王：奥伯龙挑了挑眉毛，精湛如宝石的眼眸中满是戏谑。 　　“竟然敢在阿尔比恩岛自称精灵王的再生父母，要知道你可是阿尔比恩岛的通缉犯，你就不怕罪加一等么？” 　　“我帮你解决了拉特兰的怨灵。”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奥伯龙听完直接从王座上跳了下来，明明穿的是看上去就行动不便的奢华长袍，但奥伯龙却能做到来去如风。 　　进入正殿之后，亲卫队便告辞离去了，他们不担心有人向精灵王行刺，毕竟精灵王如大祭司般，是精灵岛上少数达到序列一的魔法师，如果奥伯龙挡不住刺杀，他们在场也没什么大用。 　　安洁莉卡打了个响指，恢复了原本的身形。 　　“嗯哼……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也差不多吧。” 　　“哪里哪里，我可是有寿命的极限，只是外表看上去没变化罢了。不过说起这个，真没想到像你这样只有外表是个美女的家伙会帮我一个大忙，难道是我的寿命要到极限以至于出现幻觉了么？” 　　“什么叫只有外表是美女啊，我可是由内到外都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美少女气息。” 　　安娜完全没料到，主人和精灵王会是这样的关系，几句话下来，便已经到了损友插科打诨的阶段。 　　爱丽丝修女热情地迎了上去。 　　“您是精灵王奥伯龙冕下？感谢上主赐我们美好的邂逅。” 　　“正是，冕下就不必了。你们是「黑」魔女的朋友……” 　　奥伯龙说着停顿了一下，重新打量了爱丽丝修女和安娜一番，精灵族和人类的审美略有差异，但还不至于到兽人那样以肌肉和大只佬为美的程度。 　　换言之在奥伯龙的认知里，爱丽丝修女和安娜都算得上是美女，只可惜身材太好，不符合奥伯龙的审美。 　　于是奥伯龙话锋一转，表情不似一国之王，充满了戏谑。 　　“还是说，是「黑」魔女的恋人呢？” 　　“欸？！我我我不是——” 　　对恋爱毫无经验的爱丽丝修女瞬间语无伦次，倒是身后的安娜依旧一丝不苟，迎上精灵王的目光。 　　“贵安，奥伯龙大人。主人的侍者，安娜斯塔西娅，请多指教。” 　　“侍者……在我的认知里，这家伙可不像是对美女侍者没有非分之想的类型。” 　　“喂喂，你不要说得我像是人形自走炮一样好不好，我也是有底线和原则的。” 　　“你所谓的底线和原则就是看上眼的一个都不放过，当年阿尔比恩岛的精灵可没少被你迫害。所以你和你的侍者仅仅是普通的主仆关系？” 　　“当然不是。我们还是恋人~” 　　果然不出所料。 　　奥伯龙默默叹息，摊上这么一个不按照世俗套路出牌的损友，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不过你这样做的话，缇坦妮雅那边又准备如何解释？” 　　仙后：缇坦妮雅，现任精灵王奥伯龙的妻子。话虽如此，缇坦妮雅这个名字的性质其实和奥伯龙一样，属于固定性质的称呼，谁是精灵王的妻子，谁就是缇坦妮雅。 　　过去，安洁莉卡曾经和奥伯龙的妻子缇坦妮雅进行过友好的交流，对此奥伯龙没什么看法，他和缇坦妮雅的关系更像是人类世界贵族之间的政治联姻，没有掺杂太多的个人感情，只是对于精灵族来说无法想象不存在仙后的生活，所以奥伯龙才娶了缇坦妮雅，哪怕仙后通常仅有象征性的作用。 　　“我这次正是来见缇坦妮雅。” 　　“你上次丢下她跑掉，她可是一直在生闷气呢。” 　　“什么啊，你居然连哄女孩子都不会么？” 　　“嘿、明明是你的责任，为什么要我去哄？” 　　“好好好，我这就来赔罪。话说回来，缇坦妮雅是不是在我走之后得到了一把弓。” 　　“对，这都多亏了你。” 　　我？ 　　面对魔女诧异的表情，精灵王没好气地解释道。 　　“你不告而别后她没心思待在阿瓦隆，经常会带着亲卫队到处散心。机缘巧合之下，她寻觅到了一把远古时代的弓，似乎是过去勇者曾使用过的武器。要不是你把缇坦妮雅气到了，她根本不会到处瞎逛，现在可好，那把弓最近出了问题，缇坦妮雅却和弓绑定，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肯定是冥神的诅咒发作了，当得到弓的那一刻起，缇坦妮雅便成为了「弓」之勇者的后裔。 　　“我会帮缇坦妮雅解决掉弓的问题，她遇到的麻烦是什么？” 355 奥伯龙与缇坦妮雅 　　“这个么……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反正我估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奥伯龙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安洁莉卡。不过安洁莉卡看奥伯龙那游刃有余的样子，想来缇坦妮雅承受的诅咒并不算严重，因为精灵王和仙后之间尽管不存在真正的感情，但也不至于冷漠到看着对方一步步被诅咒折磨致死。 　　“好吧，缇坦妮雅现在在哪？” 　　“阿瓦隆花园。每当缇坦妮雅思念你的时候，总会去那里。” 　　话不多说，一行人包括奥伯龙在内立刻动身前往阿瓦隆花园。位置不算远，就在支撑阿瓦隆的巨木附近。阿瓦隆花园属于精灵王的私人花园，一般来说没有精灵王的允许禁止入内。 　　路途中，调整好情绪的爱丽丝修女又挂念起了她的使命。 　　“精灵王冕下，您是否愿意撇开蒙住您美丽双眼的迷雾，去拥抱真正的世界呢？” 　　“嗯？什么意思？” 　　“人类世界有个宗教，我之前有和你讲过，她准备拉拢你入教哦。” 　　奥伯龙恍然大悟，对精灵族的王传教可真是异想天开。 　　“好啊，我同意。” 　　“不愧是你，真是有够随意的。” 　　“哈哈哈，你知道的，我向来无所谓。” 　　奥伯龙是无所谓，爱丽丝修女已经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恐怕在她看来成功向精灵王传教，就等于整个精灵族集体皈依，将来阿尔比恩岛四处都是教堂的那天指日可待。 　　神啊，又有迷途知返的灵魂回到了祢的怀抱…… 　　就在爱丽丝修女自我沉醉的时候，安洁莉卡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阿瓦隆花园的温泉。 　　温泉旁边坐着一位身着白纱的妙龄女子，金发碧眼，身材凹凸有致，完美符合对精灵不甚了解的人心中幻想的精灵美女的形象。 　　她的手掌轻轻放在水面上，鱼儿从水中跃起，围绕着纤纤玉手嬉戏。 　　仙后缇坦妮雅。 　　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精灵族当中，也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佼佼者。 　　“缇坦妮雅~~~” 　　“咦？这个声音……安洁？！” 　　缇坦妮雅豁然起身，一转眼就看见笑靥如花的安洁莉卡一边朝她挥手一边跑过来。 　　不是做梦。 　　安洁莉卡回来了。 　　缇坦妮雅喜极而泣，正当安洁莉卡跑到她面前的一瞬间—— 　　缇坦妮雅躲开了安洁莉卡的拥抱。 　　“我、我才不见你呢！” 　　“欸？” 　　“多少年了你都不来找我我……！我一点都不喜欢玩弄人家感情的魔女！” 　　“可你刚才见到我的时候明明在笑。” 　　“那、那只是你的错觉。” 　　缇坦妮雅一抹眼泪，满面愠色的瞪着安洁莉卡。 　　毫无疑问缇坦妮雅是乐于与安洁莉卡重逢的，但她不想轻易饶恕魔女，随随便便把她丢在阿尔比恩岛，自己跑到外边去逍遥自在，缇坦妮雅怎么能接受？ 　　安洁莉卡“啪”的一下合上手掌。 　　“对不起嘛。” 　　“哼、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魔女的嘴骗人的鬼，我要你立刻对整个阿尔比恩岛的精灵宣告你对我的感情，你能做到吗？” 　　“这有何难？” 　　安洁莉卡清了清嗓子，瞬间对全岛精灵使用念话就连精灵王都做不到，但身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的她可以，轻易可以。 　　先前还咄咄逼人的缇坦妮雅立刻惊慌失措，拼命拦住了安洁莉卡，她知道安洁莉卡真的做得出来。 　　安娜不由得感慨，真是好肉麻的一对公婆，竟然还是主人的老相好，这下便样衰了。 　　奥伯龙调侃道。 　　“我说「黑」魔女，你好歹在意一下我的立场，缇坦妮雅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要是被当中告白，我这个精灵王可就颜面扫地咯。” 　　“话虽如此，你的语气倒是挺满不在乎的。” 　　“没办法，成为精灵王意味着注定要失去一部分自由，要是我被推翻了反而一身轻松。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人类世界，时不时推翻自己的国王，不像精灵王直接做到老，想退休都没办法退休。” 　　在人类世界的国王看来奥伯龙的言论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巴不得自己的统治永不终结。 　　“是吗？那你的好日子说不定要来了。” 　　“嗯？” 　　“有人想让精灵岛改朝换代。” 　　“你说的是格温怀法吧？” 　　奥伯龙立刻猜到了安洁莉卡说的是谁，整个精灵岛有下克上想法的恐怕也就只有大祭司格温怀法了。 　　“你原来知道啊。” 　　“阿尔比恩岛南北方的矛盾又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历代的大祭司都只停留在抨击、弹劾的地程度，像格温怀法那样极端的精灵，还从来没有过先例。” 　　“她的性格确实比较偏激。” 　　“但格温怀法以前不是这样。” 　　奥伯龙以前和格温怀法的关系也很差劲，可他确信格温怀法那时绝对没有在阿尔比恩岛挑起战争的动机，他也不觉得精灵岛南北方的矛盾随时间推移激化到必须要用战争来解决的地步。 　　“你怀疑格温怀法变得偏激有其他因素？先说好，我没发现她有经受诅咒的痕迹。” 　　“可能是有谁蛊惑了她……” 　　奥伯龙微微一顿。 　　“话说回来，你把缇坦妮雅丢到一旁真的好么？” 　　“啊。” 　　安洁莉卡扭头一看，缇坦妮雅不知何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安娜为安洁莉卡解答了疑惑。 　　“主人，缇坦妮雅大人刚才气冲冲的往那边去了，需要安娜为主人带路吗？” 　　“我们的「黑」魔女竟然也有被女孩子甩掉的这天啊。” 　　“我才没被甩。” 　　安洁莉卡瞪了幸灾乐祸的奥伯龙一眼，早知道就不告诉他格温怀法准备发起叛变了，这家伙早有预料，弄得安洁莉卡刚刚重逢便又把缇坦妮雅气跑，简直得不偿失。 　　“先不用了，安娜。缇坦妮雅正在气头上，我们明天再来见她。” 　　以安洁莉卡对缇坦妮雅的了解，明天她会消气，到时候再来见缇坦妮雅是上上策。 　　正确的判断。 　　奥伯龙在心里默念。 　　不过，明天大概就见不到缇坦妮雅了。 356 缇坦妮雅的消失 　　第二天，阿瓦隆城堡，缇坦妮雅的房间外。 　　里边空无一人，仅有尚存余温的被褥证明这里曾经有人存在。 　　“难道是……密室杀人案？！” 　　“你能不能正常点。” 　　奥伯龙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扶额了，自己的这位老朋友从来没教人省心，且不说得出了诡异至极的结论，方才触摸缇坦妮雅躺过的床褥的安洁莉卡简直犹如痴女。 　　“好吧，缇坦妮雅消失了。” 　　侦探梦被好友无情打碎，安洁莉卡撇了撇嘴，说出了正确的结论。 　　“意思是……仙后躲着天使大人？” 　　“不是哦，缇坦妮雅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上了。” 　　“哈……已上天堂了？” 　　和狂信徒的纠缠安洁莉卡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用。 　　第二天一早，安洁莉卡认为缇坦妮雅已经消气，便决定在缇坦妮雅迎接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时献上她的笑脸，顺便还有她亲手制作的爱心早餐。 　　当年为了刷缇坦妮雅的好感度，安洁莉卡完全是一副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女人做派，尽管她的料理水平不算出众，但胜在新颖、有趣，走南闯北的经历使安洁莉卡收集了许多食谱，随便拿出来其中一个都足以让缇坦妮雅两眼放光，夜不能寐。 　　缇坦妮雅很喜欢安洁莉卡做的美食，所以为了求得缇坦妮雅的原谅，安洁莉卡破天荒的重新下了一次厨房。 　　然后……缇坦妮雅的闺房里不见身影。 　　安洁莉卡起初还以为是缇坦妮雅躲起来不想见她，于是发动魔法搜寻缇坦妮雅的痕迹，房间里都是缇坦妮雅使用过的物品，想要确定缇坦妮雅的位置本该易如反掌。 　　可安洁莉卡的魔法告诉她，什么都没有。 　　别人可能会怀疑自己使用的魔法出了问题，魔女小姐不会，安洁莉卡确信她的魔法不可能会出错。 　　缇坦妮雅完全从世界上抹消了存在的痕迹。 　　安洁莉卡看向奥伯龙。 　　“你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原来是指这个啊。” 　　奥伯龙耸耸肩，他缓缓开口，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从缇坦妮雅得到那把弓之后，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几个月前，缇坦妮雅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仙后失踪会引起阿尔比恩岛骚乱，所以我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是，无论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缇坦妮雅。” 　　“……”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缇坦妮雅又重新出现了，并且完全没有自己失踪的记忆。” 　　奥伯龙说着发动了固定（Fixation）序列七的魔法：念写文字，这种魔法可以让魔法师在空气中撰写文字。 　　为了方便众人理解，奥伯龙在空气中描述了时间轴。 　　XXXX年X月1日，缇坦妮雅安然无恙。 　　XXXX年X月2日，缇坦妮雅失踪，消失时间为清晨六点至次日六点。 　　XXXX年X月3日，缇坦妮雅重新出现，消失时间为整二十四小时，且期间完全没有消失时期的记忆。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看来缇坦妮雅的失踪正是冥神带来的诅咒了。” 　　每个勇者的后裔都会随冥神的复苏而招来诅咒，缇坦妮雅所得到的诅咒则是不定时的消失，要是在讨伐冥神的途中突然消失，等于团队白白浪费其中的战斗力。 　　“你有让缇坦妮雅保持清醒过吗？” 　　“当然有，她还是会消失，对缇坦妮雅来说，她一眨眼，直接跳过了一整天。” 　　消失是强制性的，和缇坦妮雅个人的意识无关。 　　也许可以用解除艾克莉西娅的诅咒时的魔法…… 　　安洁莉卡想到了艾克莉西娅的诅咒，虽然细节上差异颇大，但发动的效果都是到固定时间段生效，那么只要介入演算即可中断魔法。 　　……不行。 　　安洁莉卡细想过后又否决了，缇坦妮雅的情况有些特殊。昔日、安洁莉卡解除艾克莉西娅的诅咒的时候，的确中断了冥神的诅咒，然而之后还需要把艾克莉西娅体内的“毒素”排除，从而干扰诅咒的生效条件达到解除的效果。 　　艾克莉西娅在诅咒前后都是存在的，只是身体发生了变化，缇坦妮雅不同，她的诅咒一旦生效，整个人会从世界上完全消失，等到缇坦妮雅重新出现，安洁莉卡的干扰会被打乱。 　　棘手的地方在于缇坦妮雅会消失……怎样强大的魔法也好，都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缇坦妮雅所承受的诅咒会让目标不复存在，平常的思路是行不通的。 　　“有办法了。” 　　“不愧是你，点子从来不缺。” 　　“毕竟我是天才美少女魔法师嘛。” 　　“我没问你的容貌。” 　　奥伯龙吐槽道，他的老朋友总是会在自我炫耀的时候说多余的话。 　　安洁莉卡没说办法具体是什么，奥伯龙依然相信着她，她不是会在大事上信口雌黄的人。 　　就在此时，奥伯龙的怀中传出了声响。 　　“你居然也在用啊。” 　　安洁莉卡哭笑不得，她在精灵岛南方不止一次见到过天使之音，只是没想到居然连精灵王都在使用。 　　调侃之余不免有些骄傲，安洁莉卡很清楚天使之音是谁的发明。 　　“很方便不是么。” 　　奥伯龙回应着安洁莉卡的戏谑之言，他的脸上却没有笑意，精灵王的专线不到紧急事态是不允许拨打的。 　　奥伯龙听着天使之音另一侧的话语，沉默半晌过后才说了简短的几个字。 　　“格温怀法发起战争了。” 　　【魔女TIPS】 　　“好啦，最后是「白」。老实说我完全没想到过我和葛蓓莉亚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尤其是和葛蓓莉亚熟络后，我发现这家伙各种意义上都很不正常。 　　虽然我既可爱又迷人，但喜欢看我痛苦和委屈到底是什么古怪的癖好啊喂！撇开这一点的话我还是很感谢葛蓓莉亚长久以来的陪伴。 　　时间会让很多东西变质的，葛蓓莉亚对我的感情却从来没变，倒不如说越来越变态了……可恶、要是葛蓓莉亚稍微正常点的话我早就……算了当我没说。” 357 魔女与情书 　　战争不期而至，以大祭司格温怀法为首的高等精灵族向南方精灵挑起了战争。 　　格温怀法的诉求和安洁莉卡经过卡姆兰时基本一致，她认为如今阿尔比恩岛的统治是错误的，精灵理应由高等精灵管辖，建立一个每个精灵都阶级分明的社会。大概是属于阿尔比恩岛内战的缘故，格温怀法甚至不需要声称是南方精灵先用魔法轰击了她们，借口都不用找，直接开战。 　　幸运的是，奥伯龙在察觉到格温怀法逐渐变得激进之前的同时，已经部署了精灵族的军队，他有充分的把握将战线维持在阿尔比恩岛中部。 　　人类世界之间的战争往往有一个规矩，抓到贵族不会处死，而是等待贵族的部下筹备赎金，然后再把人放回去，虽然不绝对，但有时候的确会出现战争打了半年贵族和魔法师都活捉反而没有死，底下的士兵死了一堆的情况。 　　精灵族的情况比之更甚，连普通的士兵都很少杀死，基本上都是活捉，高等精灵视普通精不会杀死普通精灵，要留着普通精灵做仆人来侍奉他们。 　　“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担心。” 　　安洁莉卡做出了解释。 　　奥伯龙得到格温怀法发起叛变的消息后就匆匆离去了，而安洁莉卡等人则留在缇坦妮雅的房间，等待缇坦妮雅重新出现。 　　“奥伯龙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反正现在没有事情可做，不如看看缇坦妮雅的房间里有什么吧~” 　　“天使大人，随意乱翻别人的东西可不神圣。” 　　“怎么会不神圣呢？修女小姐，我们和缇坦妮雅都是信仰着同一个神的姊妹，所以我们之间理应不分彼此，修女小姐的东西就是缇坦妮雅的东西，缇坦妮雅的东西也是修女小姐的东西，根本不算是别人。” 　　“对哦，有道理。” 　　经安洁莉卡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爱丽丝修女幡然醒悟，任由安洁莉卡肆意妄为，翻箱倒柜。 　　安洁莉卡虽然经常干一些令人无语凝噎的事，但也会对其他人、尤其是可爱的女孩子有分寸感，她知道缇坦妮雅不会怪罪于她，毕竟缇坦妮雅的闺房是她们当年一起战斗过的地方，里面满是她们的回忆。 　　果不其然，安洁莉卡找到了大量的「青」的著作，她还是「青」的忠实粉丝啊……哼，「青」写的也没那么好看吧，等到我的书发行…… 　　“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 　　“缇坦妮雅给我写的情书~” 　　安洁莉卡喜笑颜开，她拿出来的赫然是一封封粉色的未寄出信件，用魔法进行过压缩，俨然有上百份之多。 　　与此同时，安娜依旧面不改色，倒不是说因为缇坦妮雅写了很多情书而吃醋，安娜更在乎的是主人的所作所为。 　　“主人，请原谅安娜的僭越之言，您难道是那种喜欢偷看孩子日记的家长吗？” 　　“欸？” 　　“信件与日记里蕴含着人最真挚的肺腑之言，安娜觉得不应该因一己私欲而拆开。” 　　安娜很是认真，实际上她的观念在这个时代相当少见。安洁莉卡穿越以前的世界里经常会有那种喜欢偷看自家孩子日记的家长，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家的孩子就不该有任何的隐私，即便是孩子抗议，也只会觉得是自家小孩不懂事、无理取闹。 　　安娜认为信件已是不应触碰的隐私，若是主人准备继续，安娜不会阻止，只是在现在，安娜有必要去提醒。 　　“才不是呢，缇坦妮雅的日记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 　　“我离开缇坦妮雅的时候基本上相当于不告而别，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和缇坦妮雅讲过，要是有天我回到了人类世界，我们可以用信件交流，记下自己的思念与心情。” 　　当时还没有天使之音的发明，况且如今的天使之音也做不到过远距离的沟通，正如同网络一开始仅限定于局域网一样。 　　“可是主人，要从阿尔比恩岛寄送信件要莱茵联邦，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缇坦妮雅当时也这么说，我告诉她没必要一定寄送到本人的手上，等到我们重逢的时候，可以一口气看个够。”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恋爱漫画中男女主角在童年时期的约定信物，长大之后要娶对方什么的，不过嘛为了剧情冲突，长大之后往往只有其中一方记得。 　　“原来如此……抱歉，安娜过度揣摩了主人的深意。” 　　“没有啦，我也讨厌喜欢偷看日记的大家长。” 　　安洁莉卡笑嘻嘻地说道，虽说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顺带一提，如果是安洁莉卡要偷看的话，会直接用透视魔法。 　　对于安洁莉卡而言，缇坦妮雅满箱的情书代表了她仍然对安洁莉卡存在感情，最新的一封时间恰好是上个月。 　　安洁莉卡深知时间的威力，就算她既可爱又迷人，时间一长缇坦妮雅的感情冷却下来也是有可能的，在来到阿尔比恩岛之前，安洁莉卡其实做好了与缇坦妮雅分道扬镳的觉悟。 　　说起来，我和缇坦妮雅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安洁莉卡想到了这个问题，以前她不会思考，她知道去深究也没有意义，缇坦妮雅是精灵族，可她的寿命也有走到尽头一天。现在的话，安洁莉卡有安娜陪伴，她愿意去思考自己和缇坦妮雅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觉……更像是花花公子才会有的在朋友和情人之间的那种关系。 　　缇坦妮雅是序列二的魔法师，她没有达到序列一，安洁莉卡也不认为缇坦妮雅有能达到永恒的资质。 　　如此想来，缇坦妮雅也是安洁莉卡漫长的人生中的过客，尽管她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已经明显超出的朋友的范围，可做不到的事情终究还是无法做到。 　　理解到这一点，安洁莉卡的内心有短暂的刺痛……但仅仅只有一瞬而已，关于自己多少有些麻木，安洁莉卡姑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离开的人多了，最后一定会变成她这个样子吧。 358 魔女小姐没有故乡 　　次日凌晨六点，缇坦妮雅又重新回到了世界。 　　承受诅咒并不会给缇坦妮雅带来痛楚，以缇坦妮雅的视角来说，无非是睡一觉过后发现时间跳过了一天而已。 　　今天却有些特殊，缇坦妮雅回来之后，觉得自己似乎落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边。 　　“呀？！” 　　“欢迎回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缇坦妮雅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安洁莉卡怀里，她甚至能重新感受到安洁莉卡温热的呼吸，连缇坦妮雅的脸颊也开始发烫了起来。 　　“你受到「弓」的诅咒后会消失，但是那和空间转移魔法是区别的，后者是主动，可以选择自己的落点，而前者只会在消失的地点重新出现。所以我就守在这里，等着缇坦妮雅重新投怀送抱~” 　　“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这个欺骗感情的魔女。” 　　缇坦妮雅忿忿不平。 　　“我是来帮你解决「弓」的诅咒的哦。” 　　“哼，我就算带着诅咒也无所谓。” 　　缇坦妮雅进入到了蛮横不讲理模式，况且缇坦妮雅的诅咒对她本来就影响不大，消失期间缇坦妮雅不需要消耗能量，某种程度上说缇坦妮雅还会活得更长。 　　“但是现在的精灵岛需要你的力量，北方的格温怀法挑起了战争。” 　　“欸？！什么时候……？” 　　“昨天。奥伯龙已经去迎敌了。” 　　缇坦妮雅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安洁莉卡告诉缇坦妮雅阿尔比恩岛内战多少有些胁迫的意味在其中，不过她也认为，缇坦妮雅作为仙后有义务和必要知道精灵岛具体发生了什么。 　　安洁莉卡起身，双手放在缇坦妮雅肩膀上，缇坦妮雅香肩微颤，嘴里嘟囔着“放手”，不过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安洁莉卡了解缇坦妮雅，她不希望阿尔比恩岛陷入战乱之中，此刻的缇坦妮雅应该心乱如麻。 　　“缇坦妮雅，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才对吧。” 　　“……你当时为什么要走？” 　　缇坦妮雅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她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安洁莉卡当时怎么突然就跑掉了，是她当时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我想去别的地方了。” 　　“我在意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去。”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想去新的地方就去，觉得厌倦了便回到我在迷雾山脉的家，过去我一直都是这样做。” 　　“为什么不愿意留在阿瓦隆呢？” 　　缇坦妮雅感到难过，安洁莉卡完全是一副玩弄感情过后想怎样就怎样的渣女，缇坦妮雅很是难过。 　　“我不属于阿瓦隆。” 　　“你觉得人类世界的迷雾山脉更有归属感吗？” 　　“不。我对迷雾山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一定要说的话，我喜欢那里很少被人打扰的氛围，如果有天迷雾山脉失去了庇护我悠闲的生活的功能，我会换一个地方。” 　　直到此时，缇坦妮雅才终于发现安洁莉卡的表情很是平静，其中又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缇坦妮雅，我不属于阿瓦隆……也不属于任何地方。我并不是觉得你限制了我的自由，只是对我来说，哪里都不能给我带来家的感觉。” 　　家。 　　迷雾山脉对安洁莉卡而言算是家吗？ 　　以住所的角度来说无疑是个确凿的答案，当安洁莉卡觉得累了想要歇脚的时候，她会选择回到迷雾山脉遮风避雨。 　　可换做家庭的角度，又会是另一个答案。 　　安洁莉卡回到迷雾山脉，推开房间的门，等待着她的将会是崭新的灰尘。 　　不会有打扫灰尘的家人，也不会有热腾腾的饭菜。 　　最多是偶尔有一只烦人「白」魔女霸占了她的床而已。 　　“精灵很少离开精灵岛，但在人类世界背井离乡的人有很多。他们离开故土过后，又会怀念养育了他们的水土，人类将其称之为故乡。如果缇坦妮雅离开了精灵岛，时间一长，肯定会对精灵岛有所牵挂。我没有故乡的概念，任何地方都不是，也包括阿瓦隆。” 　　“但是、明明有我在阿瓦隆——” 　　缇坦妮雅忍不住大声强调，曾几何时她希望着自己能成为魔女心中特别的人。 　　仙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安洁莉卡离开的时间不短，足够缇坦妮雅去成长，她仍然对安洁莉卡抱有炙热的感情，不过已经不再是热恋之中被冲昏头脑的懵懂少女了。 　　“缇坦妮雅也会离开的。总有一天。” 　　“……” 　　所以缇坦妮雅意识到了安洁莉卡选择离开的致命性的理由。 　　魔女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 　　缇坦妮雅不是，她会有迎接生命凋零的那天。 　　她们将来总要分别的。 　　“我以前喜欢过很多女孩子哦。” 　　“……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等下，你带来的那两个女孩子也？” 　　“你还是很懂我嘛，缇坦妮雅。” 　　“好过分？！” 　　“嗯……说回以前我喜欢过的女孩子们吧，我会在她们还活着的时候，做回普通的朋友关系。” 　　“为、为什么啊……” 　　“如果不做回普通朋友关系的话，她们会带着爱走进坟墓。可我做不到承诺，承诺去不再喜欢任何人，所以还是最后重新做回普通朋友比较好。” 　　“你就不能编制一个谎言吗……你走之后我不会再去喜欢别人什么的……” 　　“我觉得带着不算善意的谎言长眠是件很可怜的事。没办法，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我不去地喜欢任何人。但这也是做不到的，因为……” 　　“因为？” 　　“谁让天下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呢？” 　　“我都想给你一巴掌了……你果然还是在玩弄感情吧？” 　　缇坦妮雅哭笑不得，她知道此刻要是给安洁莉卡一巴掌，安洁莉卡不会躲避，不过那个女仆会不会冲进来就不好说了，看上去她们关系非常要好。 　　如今，缇坦妮雅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是精灵。 　　而她是魔女，不老与不死的魔女。 　　在这个前提下，是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的。 　　唯一的方法便只有安洁莉卡从来不会闯入过别人的生活……若非凡者们是如此温柔的人，大概也不会得到魔女的名号吧。 359 魔女小姐与断续的生命 　　缇坦妮雅拭去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 　　“真过分……好不容易回来却告诉我这些……” 　　“也许我当初离开的时候就该告诉你。” 　　“不……当时的我听不进去。几十年的时间对精灵族来说可不是轻描淡写，但魔女眼中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啊。” 　　缇坦妮雅叹了口气，或许是觉得自己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连表面层次上的大度都无法掩饰，于是缇坦妮雅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说格温怀法挑起了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洁莉卡明白缇坦妮雅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意味着什么，所以她选择顺着缇坦妮雅的意思去回答，况且缇坦妮雅是有真的关心阿尔比恩岛的事态的心情在其中的。 　　“你对格温怀法了解多少？” 　　“这个……有点难以相处的高等精灵？态度很是偏执，平常的话都是由奥伯龙去交涉。多亏了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奇特魔法道具，否则连交流都成问题。你知道吗？以前的大祭司不乏高等精灵的傲慢，但至少有对精灵王最基本的尊重。格温怀法连尊重都没有，几年前她宣告，认为高等精灵需要南下来阿瓦隆参加会议是荒唐的行为，应该由精灵王去卡姆兰见她。” 　　缇坦妮雅面露难色，在她的认知中，格温怀法的道理相当蛮横，根本不能用语言去说服。 　　精灵族每过一段时间会召开内阁会议，要求精灵族有话语权的精灵参加，共通商议阿尔比恩岛的未来。以往会议都是在精灵王的住所阿瓦隆召开，千年来从未改变过，格温怀法的提议完全是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而奥伯龙断然回绝之后，格温怀法居然真的不来阿瓦隆了。 　　“多亏了人类的发明，不然格温怀法连会议都无法参加了。” 　　“你想要阻止格温怀法吗？” 　　“阻止她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坦白说，我不觉得有击败她以外的方法。” 　　缇坦妮雅的眼神愈发变得坚定。 　　“身为仙后的我有去面对她的义务，所以请帮我把诅咒解除吧，不管……” 　　“好。”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咦？答应得好快！” 　　“我本来就是为了来解除你的诅咒的。” 　　安洁莉卡如实告诉了缇坦妮雅关于冥神的诅咒，冥神的诅咒带有传说性质，在阿尔比恩岛并不怎么能行。 　　安洁莉卡知道缇坦妮雅本质是温柔的精灵，她不会像爱丽丝修女一样拒绝。 　　然而，缇坦妮雅更加闷闷不乐了。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是终于想起我才来见我，结果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在顺便来一趟吗？” 　　“怎么会？我当然有思念缇坦妮雅。” 　　“拿出证据来。” 　　缇坦妮雅咄咄逼人，她拿出一整箱的情书，当年的约定她记忆犹新。 　　若是安洁莉卡没有证据，缇坦妮雅绝对会大失所望，她还是会去和其他勇者后裔一起拯救世界，但对安洁莉卡的感情会降低至冰点。 　　安洁莉卡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么看好咯。” 　　说完，一些把缇坦妮雅的床压得吱呀作响的庞然大物赫然出现。 　　书本。 　　一摞摞比字典还要厚实的书，被安洁莉卡从储物空间里取了出来。缇坦妮雅一下子傻了眼，她每个月都坚持给安洁莉卡写寄不出去的信，数十年如一日，她万万没想到安洁莉卡竟然不仅也坚持了下来，甚至比她还要凶猛。 　　“这、这是……？” 　　“我怎么会忘记和缇坦妮雅的约定？” 　　缇坦妮雅难以置信的翻开几近她身高的厚重书本，里边娟秀的字体确实是安洁莉卡亲笔，每一页都写满了内容，没有半点注水。 　　如果缇坦妮雅仔细观察，会发现安洁莉卡的情书有一点是不同的，她的记录方式是以年为单位而非月份，毕竟魔女的时间观下，月份实在是一不留神就已经溜走的时间。每一年固定时间，安洁莉卡都会遵守和缇坦妮雅的约定，把她想对缇坦妮雅说的话洋洋洒洒的写下来。 　　每次一提笔就停不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写了很多。 　　“……我可以收下来吗？” 　　“当然，它本来就是给缇坦妮雅的信。” 　　无论未来将会如何，缇坦妮雅深信，魔女对她的感情并非是完全的虚假。或许她终究注定只是魔女漫长生命中的过客，但至少曾经魔女与仙后有过一段确凿的情感。 　　“对了，要解除我的诅咒会不会很麻烦？” 　　“还算轻松啦。” 　　安洁莉卡黑色的长发随着她自信的一甩而摇曳。 　　“如果把缇坦妮雅的生命比作是一块很长的木板，那么冥神的诅咒无非是将木板进行截断，把截断的木板向前边移动一小段距离，所以缇坦妮雅的生命总量没有减少，却总会跳过一些时间。” 　　“……听不明白。” 　　缇坦妮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搞懂。 　　安洁莉卡已经尽量用缇坦妮雅能听得懂的方法去形容了，不过看上去缇坦妮雅还是没能理解。 　　具体来说，冥神对缇坦妮雅的诅咒没有直接剥夺生命，而是采用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方式将缇坦妮雅的生命拆分开，而现在安洁莉卡就要对缇坦妮雅进行接骨手术，把本来被截断的生命接连回来。 　　“等到你的诅咒再次发动的那天你就明白了，到时候我要对未来的你使用魔法。” 　　对未来使用魔法。缇坦妮雅觉得是非常抽象的概念，魔法当中有延时生效的概念，但安洁莉卡要做的却是直接对未来的缇坦妮雅施法。 　　真的能做到吗？ 　　缇坦妮雅相信，如果是安洁莉卡的话绝对可以，轻易可以。若是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么这个人只会是安洁莉卡。 　　奥伯龙在临走前嘱托过安洁莉卡，如果需要的话，允许她使用阿瓦隆的材料，安洁莉卡已经委托安娜和爱丽丝修女去搜集必要的素材了，接下来安洁莉卡要做的，仅仅是等待缇坦妮雅的诅咒再次生效。 360 魔女小姐的灵药 　　安洁莉卡的才华不仅体现在魔法资质上，也包括炼金和魔药的熬制。 　　之所以不怎么展现，单纯是安洁莉卡用魔法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正所谓力大砖飞，炼金和魔药熬制还要收集材料和等待，实在太过麻烦。 　　但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候，安洁莉卡的技艺绝不会有半点生疏。 　　一晃十天过去了，安洁莉卡才终于踏出了阿瓦隆的炼金室。 　　“好快？！” 　　一出门，安洁莉卡便迎来了缇坦妮雅的惊呼。 　　炼制魔药通常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如果是最高稀有度的魔药，动辄几个月起步，期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前功尽弃。安洁莉卡能够做到在不影响魔药质量的前提下进行提速，因此仅用了十天就完成了必要的魔药熬制。 　　“还好吧，说到底只是在坩埚面前念咒语而已，其他魔法师也能做到。” 　　“咦？你竟然没有自我吹嘘……？” 　　“什么叫自我吹嘘啊，我从来只是把实话说一遍而已。” 　　就像安洁莉卡经常自我介绍为天才美少女魔法师，三个词缀难道不是事实么？ 　　顺带一提，安洁莉卡的结论并不是在嘲弄其他魔法师，能够炼制高稀有度魔药的魔法师必定具备加速熬制的才能，唯一棘手的地方在于，加速熬制需要大量练习才能掌握，炼制魔药的时间、材料的稀有度都注定了魔法师们不可能进行练习，但拥有漫长时间的魔女不同，安洁莉卡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提升自己。 　　“话说回来，你就在外边一直等我？” 　　“是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冷静下来。” 　　缇坦妮雅咬了咬嘴唇。 　　“我尽力让自己不去关注前线的战事，因为我会忍不住投身其中。要是仙后忽然失踪，肯定会影响士气。” 　　“相信奥伯龙，这点问题他还是能搞定的。” 　　安洁莉卡安慰着缇坦妮雅，虽然她和奥伯龙经常互呛，但对于彼此的能力心知肚明。 　　岂料缇坦妮雅摇了摇头。 　　“我听说……前线的消息很是不利，奥伯龙的部队节节败退，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哈？” 　　安洁莉卡稍微感到惊讶，诚然精灵族的军队不像人类、兽人那样时常操练，可问题是对方也是精灵族啊，而且高等精灵更不可能存在训练有素的军队，用直白点的说法形容，精灵族内战两边根本菜鸡互啄，想不出会存在一边倒的可能性。 　　等下去看看吧。 　　安洁莉卡和忧心忡忡的缇坦妮雅回到仙后的房间，根据奥伯龙提供的信息，缇坦妮雅的诅咒再次生效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服用魔药后躺在床上就可以了？” 　　“对，你有没有听说过很久以前的某个不死灵药的传说？” 　　“是说一位医生兼炼金术师的故事吗？” 　　缇坦妮雅略微有些印象。 　　据说很久以前有位医生，同时也是炼金术师，其魔法和炼金术都同样的精湛。有天医生看着受苦的病人，感慨世界上要是没有死亡就好了，但这个一瞬间的念头却给了医生启发，于是医生努力钻研，用炼金术结合医术做出了不死的灵药，服用它之后便可以永生不死。 　　然而不死的灵药竟触怒了冥神，因为这样做等同于剥夺了冥神的权利，于是冥神用一道闪电劈死了医生，不死的灵药也就此失传。 　　不过这仅仅是故事而已，安洁莉卡知道它的由来，其本质上是冥神象征着死亡，在人间鲜少有真正的信徒，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任何种族都会诋毁、丑化的神明。 　　“莫非你给我的就是不死的灵药？” 　　“相等于是以它为原型制造的魔药，那个故事经过口口相传，和最初的雏形相去甚远。” 　　“你……认识那位故事中的医生？” 　　安洁莉卡耸耸肩。 　　“我们曾经一起在冒险团冒险过，团队里总要有治疗师吧？那家伙曾试图用魔药来救济世人，但最后失败了，而不死灵药的秘方留在我的手里。所谓的不死灵药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更像是灵魂出窍后进行回魂的方法，失去灵魂的肉体无非是一具空壳，但不死灵药能够把被勾走的灵魂重新拉回到肉体之中……在不懂魔法的人看来，被理解为起死回生的不死灵药也无可厚非。” 　　安洁莉卡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解释其中的原理。 　　具体来说的是通过魔药来将缇坦妮雅的灵魂传送到未来，形成用来固定的锚，再将二者进行接连，由此来维系、强化缇坦妮雅消失的一天的存在。 　　缇坦妮雅听得一知半解，勉强消化一通过后，总结出了正确的食用方式。 　　“总而言之，我在诅咒生效前喝下魔药，接着会陷入一整天的沉睡……醒来后诅咒就解除了？” 　　“没错。” 　　“……难以置信。我还以为冥神的诅咒会很麻烦。” 　　“其实还好啦，只是我解决起来很轻松而已。” 　　冥神的诅咒在性质上仅仅象征着冥神的复苏及警告，最多是削弱勇者后裔，不会造成真正的死亡。 　　别的不说，像安托瓦内特那样的天才就能够做到利用冥神的诅咒，只不过想要药到病除，还是要一些更强大的魔法师出手才可以。 　　“对了，我昏迷期间，你该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在你眼中我是那种人吗？” 　　开什么玩笑，有非分之想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去做。安洁莉卡如是为自己申辩。 　　昏迷的缇坦妮雅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专门的亲卫队来进行把守。临行前安洁莉卡询问了缇坦妮雅，安娜和爱丽丝修女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们在给奥伯龙帮忙。 　　爱丽丝修女打心底认为双方都不是异教徒，有着相同信仰的话不需要兵戎相见。安娜嘛……安洁莉卡倒是能猜到安娜的想法。 　　先去奥伯龙的前线营地看看发生了什么，安洁莉卡乐于嘲笑老朋友的窘态，但显然不是在战争期间，尤其是奥伯龙似乎还处于劣势。 361 精灵王之怒 　　阿尔比恩岛，南方前线阵地。 　　安洁莉卡来到前线阵地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感受到压抑与沉闷的气氛，从精灵们愁容满面的表情来看，恐怕小道传言确有其事，奥伯龙的部队在内战中遭遇了重大失利。 　　“修女小姐，你在这里啊。” 　　安洁莉卡看到了营地角落里跪下来祈祷的爱丽丝修女，她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使大人，为什么同样信仰上主的子民，要拿起武器互相敌对呢？” 　　爱丽丝修女真诚的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和以前毫不留情斩杀异教徒的狂信者判若两人。但爱丽丝修女恰恰是这样的人，她认为是同胞的兄弟姊妹，便会展现出圣母般的关怀，可如果是执迷不悟的异端，那么爱丽丝修女会甘愿化作恶魔。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说奥伯龙的部队节节败退？” 　　“嗯……精灵王冕下的局势是不利的一方，几乎没有一次取得过有效的战果。” 　　安洁莉卡一时语塞，奥伯龙和格温怀法的差距怎么可能会这么大？尽管安洁莉卡又契约文书的约束在身不能介入，但如今的局势实在太反常了。 　　“奥伯龙在哪？我去和他聊一聊。” 　　“就在前边的营帐里。” 　　谈话间，有一位精灵急匆匆的走进大帐之中，安洁莉卡见状也跟了上去，爱丽丝修女则待在原地继续祈祷。 　　一些看上去地位较高的精灵族面色凝重，聚集在精灵王的沙盘前。 　　“……高等精灵们可能会突破防线，她们已经占领了斯卡伯勒、亚斯莱彻等城镇，莱奥迪斯没有抵抗她们的能力，恐怕诺斯威奇的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 　　某位精灵在沙盘上进行局势的盘点，精灵王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他还是尽可能的摆出一副事态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态度。 　　“我已经安排了第三部队埋伏在诺斯威奇附近，只要第三部队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先前那名闯入大帐的精灵面色更加难看，犹豫片刻之后，她还是举起了手。 　　“精灵王陛下，第三部队没有发起进攻。” 　　“……” 　　“她觉得我们根本打不过高等精灵，到目前为止高等精灵的推进太顺利了，队长开始怀疑高等精灵是不是真的天命所归。” 　　气氛终于降低到了冰点，不知是不是为了故作轻松，奥伯龙此前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转笔，现在，奥伯龙把手中的笔搁到了一旁。 　　“第一部队、第二部队、第四部队的队长……还有刚才第三部队派来的斥候留下，剩下的精灵都出去。” 　　意识到将要迎来暴风雨，没有被点到的精灵们立刻涌了出去。 　　而留下来的几名精灵如坐针毡，她们面面相觑，不可否认的事，她们的想法大多和第三部队的队长一致。 　　自从爆发内战以来，高等精灵的攻势如潮水般凶猛，南方精灵则是兵败如山倒，也难免精灵们会有失败主义谋士的想法。说到底和当年兽人入侵时期不同，精灵族打心底觉得被兽人抓走至少要成为十个孩子的妈妈，若是被北方的高等精灵统治，或许不至于过上苦日子。 　　奥伯龙当然清楚她们在想什么，所以一向被认为是好脾气的奥伯龙终究还是爆发了。 　　“那是一个命令！让第三部队进攻是一个命令！这星期，我绞尽脑汁都在思考该如何击败格温怀法的部队，结果你们就在这里无视命令！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吗……所有的部队都在欺骗我，第三部队知道伏兵的意义是什么吗？她们难道以为我是让她们去诺斯威奇旅游的？我是不是该用天使之音联络她们，叫她们记得带点土特产回来？” 　　“精灵王陛下，我们也在尽力……” 　　“尽力什么？你们到现在都还以为哪怕真的输了战争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格温怀法可不是温和的家伙，她要建立一个高等精灵高高在上的阿尔比恩岛，南方精灵统统都是侍奉他们的仆从和奴隶！结果到现在部队只会妨碍我，都是些不忠不义的叛徒。” 　　“精灵王陛下，您这样讲有些过分……” 　　“够了！你们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为南方精灵做些什么，要知道你们在战场上的行为完全可以说是对精灵族不可饶恕的背叛，我早该意识到你们在阿瓦隆只学会了该如何晒日光浴，也许我真正该做的事反而是肃清掉部队里的淤血，就像格温怀法那样！” 　　精灵们沉默不语，她们从没有见到过精灵王如此震怒，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散了吧。” 　　“呃、精灵王陛下。” 　　“靠部队已经什么都赢不了了，接下来只剩下一种方法可以结束战争。斥候，把这封信送到前线，交到高等精灵的部队手上，让她们转交给格温怀法。” 　　奥伯龙颓然地挥了挥手，留下来的几名精灵也相继离开了。 　　他坐回到椅子上，仰起脑袋开始发呆，沙盘已经没有用处了，依靠军队是无法战胜格温怀发的。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老伙计。” 　　仰起脑袋的奥伯龙很快就见到了魔女笑眯眯的面容，虽然那是理应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颜，但唯独现在奥伯龙没什么心情。 　　“我还以为你会骂得更粗鲁一些呢。” 　　“饶了我吧，吵架可不是精灵的强项。” 　　奥伯龙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我都听说了，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我也没料到。我并没有小瞧格温怀法，她是个从不妥协的女人，所以一旦挑起战争，直到她达成目的或自己身败名裂是绝对不会停止的。只是我想不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预判到我们这边所有军队的动向？” 　　“真的是全部？那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哼……战报会说谎，战线可不会，格温怀发都快推进到拉特兰了。” 　　“有没有可能格温怀法其实有惊世智慧？” 　　“不可能，绝无可能。” 362 小开不算开 　　奥伯龙毫不犹豫地下了断言。 　　“精灵族脑子都不太好使，高等精灵也一样，格温怀法不可能有大智慧。” 　　“你这话像是把自己也一起骂了一遍呢。” 　　“当然了，其实你也很清楚不是么？精灵族到底好不好骗你应该最有数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确实。” 　　若不是精灵族普遍都是笨蛋，安洁莉卡也不至于在阿尔比恩岛成为通缉犯，她哪来的那么高效率？单纯是精灵族美少女好忽悠，再加上安洁莉卡并不是肉送到嘴边死活不愿意下咽的类型，阿尔比恩岛知道有个丧尽天良的魔女是危险分子是很正常的的事。 　　“所以你怀疑其中有蹊跷？” 　　“但，我想不出来格温怀法是怎么做到的……她就像是站在大神视角一样，有这样的魔法存在么？” 　　所谓大神视角即上帝视角，精灵族的信仰是太阳神密特拉，对太阳神的称呼则是大神，认为世界上没有密特拉不知道的事。从太阳底下无新事的角度来说，的确可以这样理解。 　　“序列中的魔法没有能做到的，否则世界的战争史早就改写了。要开发固有魔法的话，我倾向于不容易做到。” 　　安洁莉卡的记忆中，对抗类型的游戏往往存在“战争迷雾”的概念，格温怀法那边的状况像是完全不存在战争迷雾，正常玩家对抗小开不算开，奥伯龙被压着打也是情理之中。 　　“连你都评价为不容易做到……格温怀法靠自己研究出固有魔法更不可能。除非，有和你一样才华的非凡者……？” 　　“「青」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虽然在某些方面和特拉希尔很不对付，不过安洁莉卡还是得为特拉希尔申辩一下。 　　奥伯龙点了点头，他自己应该是清楚的，身为精灵王的他有拜访过岛屿上唯一的非凡者。 　　可是……不是特拉希尔在背后提供帮助，格温怀法又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 　　安洁莉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话说你刚才送出去的信，该不会是投降书一类的东西？准备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 　　“怎么可能……但说实话也差不多了，除了这招我没有其他的办法，连军队都逐渐丧失斗志了。我计划和格温怀法来一场决斗，以此来决定未来阿尔比恩岛的归属。” 　　“如果我是格温怀法，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去做有风险的决定。” 　　“所以我在信里加了点粗鄙之语。” 　　“哈？你竟然会骂人？我倒是想听听具体是什么。” 　　“你这只愚蠢的哥布林。” 　　“……” 　　好吧，果然不该对精灵族的爆粗口能力有所期待。 　　安洁莉卡觉得对格温怀法挑衅是完全够用的，高等精灵最重视自身的血统，哪怕奥伯龙用比喻、调侃的语气去形容，也足以激怒格温怀法。 　　顺带一提，哥布林的确不聪明，但很难说精灵族强到哪里去。 　　“对了，既然你来到这里，说明缇坦妮雅的诅咒已经被你破解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洁莉卡把流程告诉了奥伯龙，奥伯龙亦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他能快速理解。 　　“仅仅是这些？我动用阿尔比恩岛的资源，也可以做到。” 　　“当然不止。其中最关键的材料是……我的头发。” 　　“头发……原来如此。” 　　奥伯龙稍加思索，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差异。 　　“身为魔女的你是永远存在的，的确是证明自身存在最好的材料，用来维系缇坦妮雅再适合不过的材料。” 　　安洁莉卡制作的魔药最大的差异在于其中多加了一道材料：魔女的头发。安洁莉卡是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的魔女，因此她的头发某种意义上成为了特殊的魔法材料，能够用于固定自身存在于世上的证明，假如仅仅是熬制魔药，奥伯龙自己也能想办法做到。 　　“如此一来，即便真的发生了什么，你也能带缇坦妮雅……” 　　“我拒绝。我可不喜欢听遗言一样的话，你想死得再等上个几十年。” 　　假如我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也能带着缇坦妮雅安全离开阿尔比恩岛。安洁莉卡怎么可能听不出奥伯龙的嘱托。 　　“严重到你觉得会有生命危险了吗？奥伯龙。” 　　“……我不好说。只是，目前的局势显然超出了我的控制能力，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奥伯龙坦率的承认了，他自然不想死，但也必须认清现实：格温怀法迅速占据优势完全在奥伯龙的计划之外，且目前找不到解题的思路。格温怀法显然具有奥伯龙认知之外的底牌或援助，如今的局势是奥伯龙在明，格温怀法在暗。 　　“不是还有我在么？” 　　“你？可你不是和格温怀法……” 　　“啊，你说契约文书？” 　　安洁莉卡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 　　“魔女从来都和信守承诺不沾边哦？吟游诗人不都这样说嘛，魔女给你的好处，暗地里早就连本带利的拿回了报酬。” 　　安洁莉卡一般不会介入到内部问题之中，可若是牵涉到老朋友的安危，一切另当别论。安洁莉卡希望奥伯龙能胜利，如果结局是格温怀法胜利，安洁莉卡只会哀叹而已，因为这是阿尔比恩岛的历史进程。 　　但要让安洁莉卡眼睁睁看着老朋友凄惨的死去，那么安洁莉卡是不会接受的。 　　见到安洁莉卡摆出这样的态度，奥伯龙也放松了下来，故意调侃道。 　　“堂堂精灵王要魔女帮助，那我在阿尔比恩岛可就名誉扫地咯。虽然现在被格温怀法快打到家门口也够丢人，为了挽回我仅剩的一点颜面，对战格温怀法我得拼上命才行。” 　　“你别真把自己拼进去就好。” 　　安洁莉卡没好气地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没到必须要介入的时候，她依然会处于和格温怀法约定的中立立场。 　　假如事态发生到安洁莉卡不愿意接受的局面，她才会选择插手。 　　而且安娜跑到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363 【魔女与蜂后】 　　精灵王与大祭司的决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敲定下来。 　　双方约定在拉特兰一决胜负，以此来决定阿尔比恩岛的未来。 　　“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把拉特兰的怨灵清理掉，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决斗的场地。” 　　“要感谢我的话，等到你打完胜仗后再感谢好了，记得把全精灵岛的美食都搜集过来。” 　　“哦？我还以为你的要求会是阿尔比恩岛所有的美少女。” 　　“那个我自己就能搞定。” 　　“哈哈，确实！” 　　阿瓦隆距拉特兰不算很远，所以自然是安洁莉卡和奥伯龙先抵达拉特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等下你准备找个好位置观战？” 　　“差不多吧。要是临时改主意打算求援，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哦。” 　　眼见格温怀法和她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安洁莉卡结束了闲聊，她侧坐在扫帚上飘到空中，找了一个居高临下可以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 　　另一边，格温怀法身后跟着大批高等精灵，乍看之下以为格温怀法是准备撕毁约定，嘴上说同意单挑实际上来掀桌子，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高等精灵们没有携带武器。 　　奥伯龙故作轻松调侃道。 　　“一次性带来这么多观众？高等精灵什么时候对决斗这么有兴趣了？” 　　“笑话。新王的加冕怎能没有忠实的臣下？” 　　“决斗未分胜负，你带来的高等精灵们可能要败兴而归了。” 　　“荒谬。” 　　格温怀法嗤之以鼻。 　　“一切都在回归自然之理，就像我毫不费力的摧垮了你的军队，阿尔比恩岛正在欢迎它真正的主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不可否认，你的指挥的确精彩。只是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命运便会倾向于我，助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根本不能构建起正常的交流。 　　安洁莉卡摇了摇头，她也想从格温怀法的态度中寻找到一丝端倪，不过看样子格温怀法自己深信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难道从头到尾都是格温怀法运气好？ 　　不太可能，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 　　“好吧，也许大神的确站在你那一边。” 　　奥伯龙的右手上出现了无数光的粒子，紧接着幻化为一本书籍的模样。 　　魔导书。与魔杖同为魔法师使用的辅助魔法释放的道具，以上手难度而言魔导书要更高一些，对魔法师的精密操控性有着更高的要求。 　　“但现在，命运就交给我们手上的魔法来决定。我们之间的胜者注定接管阿尔比恩岛，那么对岛屿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就并非我们愿意看到的，所以我在此提议，我们之间的决斗应禁止使用序列一的魔法。” 　　“可以。” 　　格温怀法觉得奥伯龙的提议并无不妥，她已经将阿尔比恩岛视之为她的后花园了，自然不能允许奥伯龙大规模破坏。 　　多说无益，决斗已正式拉开序幕。 　　“……主人。”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安洁莉卡身边。 　　“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呢，安娜。” 　　“抱歉。” 　　“没关系，我又不是那种会把安娜锁在身边的人。” 　　安洁莉卡大度的给予安娜充分的自由，说不定这段时间内，安娜结交了新的朋友什么的，她完全不会在意。 　　安娜解释了她消失不见的来龙去脉。 　　“欸？你是去帮奥伯龙了？” 　　“是的。主人基于契约不能明面协助精灵王，但安娜斗胆认为主人倾向于让精灵王获得胜利，因此安娜在能力范围之内，调查高等精灵总能预判到精灵王一侧动向的真相。” 　　“没想到我的安娜还有当侦探的潜质。” 　　安洁莉卡朝下方激战正酣的两名魔法师望了一眼。 　　“不过安娜还是慢了一步。奥伯龙已经意识到通过战争无法取胜，他决定和格温怀法来一场单挑，由胜者来统治精灵岛。” 　　下方的决斗依照安洁莉卡的判断，最终的获胜者会是奥伯龙，在魔法资质上奥伯龙和格温怀法没有明显的差异，但性格方面会是左右胜负天平的关键。 　　格温怀法的锻炼显然不如奥伯龙频繁，她沉溺于骄傲与自满之中，几乎没有时间去专门精进自我。 　　另一方面，魔法操控的精密性与精神的集中度有关，越要精密操控，越要做到冷静、心无旁骛。奥伯龙有着充足的和魔女互损的经验，因此在战斗中可以做到垃圾话不断，持续对格温怀法进行精神层次上的污染。 　　格温怀法的魔法操控越来越暴躁，安洁莉卡可以断言格温怀法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安娜还是想请主人亲自过目。” 　　“嗯？你找到格温怀法总是能预判到奥伯龙军队动向的秘密了？” 　　安娜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当安娜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认为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主人，她预感到这或许是主人所无法接受的真相。 　　安洁莉卡隐约察觉到了安娜的小心思，不过此时的她还没有太放在心上，说到底她见识过很多，不觉得会是什么能激怒她的东西。 　　“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安洁莉卡和安娜暂时离开了拉特兰，由安娜负责引路，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森林。 　　在那里安洁莉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嘛，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妮可拉。” 　　高等精灵的少女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当初安洁莉卡刚刚抵达精灵岛，在某个城镇救下过一名被放逐到海上、视为背负整个城镇不幸的高等精灵。 　　“多亏了你给我的推荐信，我才能在精灵王陛下这里找到工作。” 　　妮可拉与故乡诀别之后，拿着安洁莉卡的推荐信来到了阿尔比恩岛南方，没想到直接得到了精灵王奥伯龙的招待，在得知了妮可拉的处境过后，奥伯龙爽快地给了妮可拉一份新的差事，让她能够在精灵岛南方生活下去，毕竟经历了那些，妮可拉已经不太愿意回到北方了。 364 非对等决斗 　　“我的工作是负责生活用品的派发……算是一份繁琐、枯燥，却没有什么复杂性的工作。” 　　“啊、我知道，精灵有派发生活用品的习惯。” 　　安洁莉卡略有耳闻，其性质类似于她穿越前的低保，精灵族会派发一些能够让精灵最低限度存活下去的物资，不过实际执行的过程中经常会派发很多必需品以外的东西，比如说制作精美的帽子等。 　　安洁莉卡也曾想过薅羊毛，无奈的是资源仅会派送给精灵族，其他种族即便得到在阿尔比恩岛暂住的资格，依然不会有物资发放。 　　“前段时间，我遇见了这位女仆，当时在想着要是能稍微报偿一下就好了，于是就和她稍微聊了聊。” 　　“原来如此。肯定有什么发现吧？否则安娜不会急匆匆的来找我。” 　　“是的。请移步，主人。” 　　安娜带着安洁莉卡来到某个木箱旁边。 　　“让我猜猜，格温怀法能够预测到奥伯龙军队的动向的原因就在这里边。” 　　从安娜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安洁莉卡不免好奇，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安洁莉卡拆开木箱，她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逐渐凝固、消失。 　　“……这样啊。” 　　与此同时。 　　拉特兰。 　　魔法师之间的较量已经逐渐演变成一边倒的压制。 　　“呜……！” 　　格温怀法的喉咙中泄露出痛苦的悲鸣，在南方精灵面前如此失态，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和心灵上遭受的屈辱相比，肉体上被撕破的痛苦根本算不上什么。 　　格温怀法的现状并没有好的哪里去，脸上尽是被划破的痕迹，整条右臂无力的耷拉着，那是神经元已经被魔法切断、破坏的证明。 　　另外一边的奥伯龙明显比格温怀法好得多，虽说没到安然无恙的程度，身上也有几处抢眼的伤口，但相较于格温怀法的状态，奥伯龙更适合用有游刃有余来形容。 　　“哎呀……看样子取胜的人是我。” 　　“闭嘴！还没有结束！” 　　“不，已经结束了。格温怀法，你应该清楚你已将你能动用的魔力都挥霍得所剩无几……继续战斗下去的话，下一击我会将你完全击败。” 　　“……” 　　“你的战斗方式像是完全不懂得留力的蛮牛，毫无策略，只是在乱甩魔法。那么，该让我们好好谈谈阿尔比恩岛的未来了。格温怀法，我……” 　　“——那是错误的。” 　　格温怀法忽然打断了奥伯龙。 　　“自诞生以来，阿尔比恩岛的运行与存在方式就让我感到厌恶……我等生来高贵，却没有得到理所当然的臣服与侍奉。” 　　“格温怀法，高等精灵之所以被称之为高等精灵，是因为你们的祖先是侍奉大神的一批，得到了大神的赐福。但是，就如同阳光平等的分给每个精灵，大神离开世界之后，你我之间便没有区别。” 　　“令我感到恶心的错误正是这一点。” 　　奥伯龙感受到一阵恶寒，他试图说服格温怀法，但看来是他太过天真与仁慈了。 　　“绿叶就该好好当你们的绿叶，永远不要试图与鲜花争艳！既然大神已经离开，就让我来让阿尔比恩岛恢复应有的秩序！” 　　格温怀法扬起姑且还能移动的左手，一股强大的魔力突然在格温怀法的魔杖之上涌现。 　　“等等！你——” 　　“为我而献身吧。” 　　紧跟着，格温怀法肉体上的伤口开始复原，血迹被魔力所冲刷，本该失去行动能力的右臂迅速修复，仿佛更换了一条崭新的手臂。 　　就在格温怀法复原的同一刻，格温怀法带来的精灵部队中，一名高等精灵七窍流血，瘫倒在地，四肢不断抽搐。 　　“……格温怀法，我们先前应该有约定过，禁止使用序列一的魔法。” 　　“不是约定。只有对等关系才称得上是约定，而高等精灵与普通精灵之间并不存在对等。那无非是我赐予的恩惠，现在我要把它回收回来。” 　　“真是伶牙俐齿的辩驳。” 　　奥伯龙反讽道。 　　“格温怀法，我了解你的序列一魔法。皇后（Queen）序列一的唯命君权，它可以做到强制性的的令你的臣属为你奉献一切，肉体、灵魂、魔力……一概包括。” 　　那位倒下的高等精灵正是被格温怀法汲取了生命，用来治疗格温怀法自身，现在格温怀法又重新是满状态了。 　　然而没有人去救治那名濒死的高等精灵，其他高等精灵冷眼旁观，即便下一个被格温怀法强取豪夺的人或许会是她们，她们依然无动于衷，如同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耗材的事实。据说被唯命君权魔法影响到的人，连反抗的想法都不会萌生。 　　“姊妹，请撑住。” 　　最终跑去救济那名高等精灵的人竟然是爱丽丝修女，奥伯龙摇头叹息。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带上你的部队了，在必要时将他们当做消耗品，这才是你的打算。” 　　“消耗品？哈……他们本来不必牺牲。若你乖乖引颈受戮，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吗？如果该有精灵为他们的牺牲而负责，绝不会是我，应是所有违背自然之理的人。” 　　“你的逻辑里完全没有自己是错误的选项啊。” 　　“错误是与我们无缘的词汇，它只会发生在普通精灵身上，所以你们才是普通精灵。好了，现在让我们进入到第二回合吧。” 　　格温怀法扬起魔杖，无论是咏唱的速度还是魔法的威力都有明显的提升，如果不是奥伯龙提前用魔法进行加护，恐怕格温怀法的一击便足以将其重创。 　　皇后（Queen）序列一的唯命君权能够让魔法师的咏唱和魔法威力倍增，哪怕仅仅是最基础的被动，就足以令魔法超越界限，用游戏数值来形容的话，会呈现出超越原本的界限般的效果。 　　不妙…… 　　奥伯龙被格温怀法的魔法弹一击重创，他很清楚事态不可能轻易解决了。 　　动用序列一魔法非奥伯龙所愿，不过事态如今也只能…… 　　正当奥伯龙盘算着是否该孤注一掷的时候，某个黑色的身影降落到战场的中央。 365 魔女与窃听 　　“且慢。” 　　安洁莉卡强制终止了奥伯龙和格温怀法的决斗，尽管肉眼不可视，但作为强大魔法师的两名精灵都能感受到，魔女扰乱了魔力，他们谁动用魔法都将会受到干扰。 　　“这是什么意思？「黑」魔女。” 　　格温怀法感到不快，她占据着上风，此时魔女横加干涉，倾向于谁不言而喻。 　　“因为有很在意的事情，所以我选择了介入。” 　　安洁莉卡对格温怀法的抗议毫不介意，说起来魔女在大众认知中本来就是我行我素的一群人，安洁莉卡的所作所为也算是符合刻板印象。 　　由于魔女的公然现身，围观的精灵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安洁莉卡所关心的。 　　“……「黑」魔女，你的私事可以等决斗结束后再议。” 　　奥伯龙也出面尝试制止安洁莉卡，他不否认安洁莉卡的介入给了他喘息的时机，但名义上奥伯龙还是需要表态反对安洁莉卡的蛮横。 　　只是、以奥伯龙对安洁莉卡的了解，仅仅是出于对友人的帮助，安洁莉卡不见得会主动插手，且即便真的决定介入，也绝不该会是这样的表情。 　　“虽然名义上是我的私事，但精灵王应该也很感兴趣才对哦？你提出决斗的前提是在战场上屡屡受挫，无论做什么，高等精灵都好像未卜先知，你就不好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吗？” 　　“……” 　　奥伯龙哑然，他必须要承认，战场上的失利才是导致决斗的要因。奥伯龙也曾展开过调查，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格温怀法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那么，现在就让我来揭开真相吧。你能够知晓精灵王的一切动向，是因为某个已经走进精灵岛家家户户的道具。” 　　“走进家家户户的、道具……” 　　奥伯龙微微一怔。 　　“等一下，你说的难道是？” 　　“答案正是天使之音，一种能够做到远程交流的魔法道具，由人类世界的魔法师发明。” 　　天使之音的效果和安洁莉卡穿越前的手机差不多，可以做到远距离沟通，但它远没有智能机那么多功能，或许用呼机来形容更为恰当。 　　发明天使之音的人类魔法师极尽所能压低它的造价，不过依然没能使它在人类世界大规模流行起来。与之相对的，阿尔比恩岛似乎格外流行，尤其是精灵岛南方，几乎每个城镇都有。 　　就连精灵王自己都在使用……军队里普及度也很高，比起千里迢迢传递信件，不管怎么想都是直接用天使之音远距离对话来得方便。 　　但同时也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我说的没错吧？高等精灵的大祭司，你们在天使之音上做了手脚，使它拥有窃听的功能，如此一来，想要得到南方精灵的情报就方面太多了。” 　　“是又如何？” 　　格温怀法反问，算是变相承认了她在战争中无往而不利的底牌。 　　通过截获天使之音传讯的情报，格温怀法视角中的战争和开了上帝视角没什么区别，对奥伯龙一方的所有行动都了如指掌。 　　“还真是……被你摆了一道。” 　　缓过神来的奥伯龙报以苦笑，他完全没想过天使之音会有这样的效果，诚然魔法可以做到窃听，但这样的用途实在闻所未闻。 　　并不能怪罪于奥伯龙愚蠢，在面对未知的事务之前，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后来人觉得愚蠢的行为。 　　过去在安洁莉卡生活过的世界，海洋被巨舰与大炮所主宰，海兵与水手们都天真的相信，口径即代表真理与正义。直到后来人类飞上了天空，这种认知都不曾改变。 　　再后来，日不落的帝国在战争中派出了舰队，尝试对远洋的敌人进行威吓，但是无数的飞机如燕雀般翱翔于天际，降下天火轰袭舰队，那时人们才发现，大炮对飞在空中的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无计可施，舰队就这样沉入了海底。 　　以后来人的眼光看，舰队的牺牲简直没有意义，因为没过多久制空权的重要性就愈发显现，巨炮战舰的时代已经完全过去了。但在当时，信仰着巨炮战舰的人们对此浑然不知，他们只是站在了时代的交界点而已。 　　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面对新奇的东西，总是会有所谓的下意识……就像习惯了巨炮战舰地时代的人们一时间无法适应舰载机成为了左右局势的关键，奥伯龙和南方精灵们接触天使之音，根本不会料想到有窃听的可能性。 　　随后奥伯龙瞬间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格温怀法是如何想到利用天使之音进行窃听的？ 　　奥伯龙确信格温怀法单依靠自己绝不可能设计出这般高明的计谋，以及还有另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由于高等精灵的特性，精灵岛北方除了与妖精岛接近的一部分，其他地方极度排斥与外界交流，换言之精灵岛北方根本没有港口，天使之音作为外来品是不可能从北方入境的，它只会在精灵岛南方的港口入境。 　　事实也的确如此，奥伯龙几乎全程经历了天使之音在精灵岛大受欢迎、从人类世界的商人那里大量引进，最后再到奥伯龙派遣专人发放天使之音，便于南方精灵沟通。 　　格温怀法究竟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她不该有插手的余地不是吗？ 　　安洁莉卡在得到格温怀法的答复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专门跳出来，是为了揭穿我们如何战无不胜的么？「黑」魔女。” 　　“我对你怎么在战场上取胜的确有兴趣，但还没到必须要解开谜底的程度。只不过……你所利用的魔法道具，令我有些在意。” 　　安洁莉卡笔直地凝视着格温怀法。 　　“它本来不是用于战争中窃听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 　　格温怀法皱起了眉毛，她无法理解魔女究竟在纠结些什么，还是说她印象中的魔女有些出入，实际上魔女是很婆妈的类型？ 　　“确实没什么关系，当一个东西被创造出来之后，别人如何使用就不再是创造者能决定的了。” 366 魔女的代价 　　在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没有魔法的人类发明了枪械，他们利用火药制造出了能够远距离造成杀伤的武器，至此人类进入热兵器文明，离开了冷兵器时代。 　　所谓火药，是指在外界作用下，爆发出高热能量的物质，然而据说火药的发现最初只是意外。在谋求不老与不死的皇帝的追求下，炼制丹药的方士调配时发生了失误，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火药。 　　可火药最初仅仅是用于绽放烟火，或许也有技术能力不足的因素，但最终它变成了伤人的利器。 　　安洁莉卡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天使之音是梅林的发明不假，可是被制造出来之后，该如何使用便不再是梅林能左右的事，精灵们会将它视之为便于沟通的魔法道具，而格温怀法将它作为窃听的锚点也合乎情理。 　　只不过…… 　　“道理是这样，但我果然还是介怀……你将天使之音这样使用。我想这应该算是他的缺点吧，比尔森王国是鲜少陷入战乱的国家，即便他曾经游走过大陆，长期待在比尔森王国也会变得迟钝……只能接受到善意，从而忽略了世间所存在的恶。” 　　安洁莉卡沉闷地叹了口气，格温怀法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当然啦，就算我打倒你也什么都改变不了，这种方法一旦被创造出来，以后就很难再被抹彻底抹消掉。但我偶尔还是会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比如说让闷闷不乐的坏心情得到解脱什么的。” 　　“……你准备毁约吗？魔女。” 　　即便不知道背后的具体细节，格温怀法隐约意识到，魔女对于她利用天使之音当做窃听道具的做法非常不快。 　　明明脸上丝毫没有怒火中烧的迹象，但格温怀法就是能感觉得到……她无意间激怒了安洁莉卡。 　　为了避免有人来节外生枝，格温怀法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在安洁莉卡经过卡姆兰的时候，格温怀法就与安洁莉卡做了一笔交易，换取安洁莉卡绝对不会干涉精灵岛战争的承诺。 　　“啊，算是吧。”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的回应道，格温怀法刚要怒斥安洁莉卡不信守承诺，可转念一想这个词似乎本身就与魔女无缘。 　　背叛、阴险、狠毒……这些才是最适合魔女的词汇。 　　“别忘了我们之间有契约文书的约束。” 　　“契约文书……” 　　安洁莉卡点了点头，说起来契约文书还是她拿出来的，不过当时的安洁莉卡也没料到最终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契约文书是用来约束魔法师的道具，能够操控魔力的魔法师随时可能背叛，为了应对屡见不鲜的毁约，有魔法师发明了契约文书，只要签下契约文书，违背上边的约束便会受到惩罚。 　　格温怀法的条件是安洁莉卡禁止干涉阿尔比恩岛的战争，安洁莉卡得到了能够在格温怀法管辖的领地下随意通行的权利。格温怀法自身也是强大的魔法师，倘若当时安洁莉卡拿出来的是假货，绝对逃不过格温怀法的眼睛。 　　安洁莉卡没有用假货欺骗的必要，因为即便她真的反悔了，也根本无关紧要。 　　“那种事无所谓啦。难道你身为魔法师，不清楚契约文书的效果吗？契约文书的最大惩罚，也无非就是这种程度。” 　　说着、安洁莉卡抬手对格温怀法释放了一发魔弹，格温怀法想要抵挡轻而易举，她知道魔女只是在给她做示范而已。 　　违背了契约文书，安洁莉卡立刻受到了惩罚……她刚才使用的魔法足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因此会被判定为有主观杀死格温怀法的意图，触发的惩罚也是最高的一档。 　　安洁莉卡的脖子瞬间被怪力扭曲，确切来说，她的身体面向格温怀法，脑袋却转向了奥伯龙。 　　自不必说，安洁莉卡没有狼顾之相之类的才华，脑袋被旋转一百八十度，无疑是致命伤，很快她就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丧失了一些生机。 　　奥伯龙并没有展现出惊诧，他见识过他的老朋友所达到的领域。 　　不会衰老。 　　也不会死亡。 　　什么都没做，安洁莉卡的身体就复原了，毫发未损，仅仅是有些无奈的揉着后颈。 　　“怎么是这种死法……一点都不适合美少女。” 　　“……” 　　“总之、契约文书要付出的代价，最严重的也不过是生命。” 　　生命对于任何种族来说都仅有一次，除却亡灵这种规格外，人类、精灵、兽人都是如此，人被杀就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 　　故此契约文书的权威毋容置疑，虽说不是每一份契约文书效果都会强大到夺取违约者生命的程度，但能够约束住强大的魔法师这一点，反而会让人忽略掉背后的因素。 　　契约文书的权威，源自于它能够夺走每个人都仅有一次的生命。 　　安洁莉卡露出了微笑。 　　“对我来说基本是没什么所谓的代价……毁约之类的事情我以前就做过，记不清多少次了，所以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说到底，安洁莉卡并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如果把她想得太好可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安洁莉卡明确的事只有一件，要是能用魔法轰飞格温怀法，她沉闷的心情一定会得到解脱。 　　“哼……魔女的承诺果然一文不值，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期盼过你能永远信守诺言。” 　　格温怀法的魔杖直指安洁莉卡，奥伯龙叹了口气，悄然退到一旁，他不惧怕格温怀法，然而安洁莉卡就不一样了，现在的安洁莉卡看上去很不爽，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葵扇（Spades）序列三·移山填海！” 　　刹那间，沙土形成风暴，格温怀法如同操控躯干上的部件一样指挥着漫天的沙尘。 　　换作以往，安洁莉卡肯定已经用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的全域封锁魔法进行插入演算，抢在格温怀法之前发动魔法，占得先机。不过这次安洁莉卡没有习惯性的抢占先手，因为格温怀法目前的情况有些特殊。 367 魔女与自我封存 　　格温怀法抵达了皇后（Queen）序列的顶点，相较于其他序列一，皇后（Queen）序列更像是使魔法师进入到超越界限的过载状态。 　　以黄金（Citrinitas）序列六的魔力装填为例，咏唱过后会将魔力形成实弹发射出去，对目标造成伤害，诚然大魔法师和普通的魔法师使用魔力装填魔法造成的伤害会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 　　魔力装填是序列六的魔法，无论谁来使用，威力几何，它都是序列六。 　　哪怕让安洁莉卡来使用亦是如此，就如同焚化（Incineration）序列九的星星之火只能产生火苗，仅局限于生火和照明的程度，不管多么强大的魔法师都不能将星星之火提升到焚化（Incineration）序列六的火球术的威力。 　　但是，唯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格温怀法所使用的唯命君权，会将魔法师本身所使用的魔法提升到超越上限的阶段。也就是说，看上去格温怀法咏唱的是序列三魔法，但实质上却相当于序列一。 　　安洁莉卡推断贸然发动节制（Temperance）序列一的全域封锁魔法进行插入演算，会变成触发矛盾现象，进而引发魔法崩坏。 　　最后所导致的结果无非是在场的所有人受到波及……安洁莉卡、格温怀法，还有奥伯龙和爱丽丝修女能存活下来，剩下的人都不可能承受得住。以唯命君权魔法的效果来说对格温怀法反而是一种削弱，失去士兵的将军也无非是个光杆司令而已，换做其他魔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触发矛盾现象吧。 　　漫天的沙尘席卷而来，比刀锋还要锐利，格温怀法抹向安洁莉卡的咽喉，既然魔女打破了盟约，契约文书就已经完全失效。 　　血雨腥风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安洁莉卡的身体呈现粒子化，沙刃如同击中了没有形体的影子，格温怀法得不到击中实体的反馈。 　　用魔法将肉体元素化了么…… 　　格温怀法暗自嗤笑一声，尽管不曾掌握到安洁莉卡所使用的魔法，但身为顶尖魔法师的格温怀法对安洁莉卡用了什么伎俩也算略知一二。 　　室女（Virgo）序列三·自我封存。 　　乍看下有些像是限制自身的负面效果，不过这个魔法的实质效果是自我保护，用魔力覆盖魔法师全身，将肉体进行粒子化。所谓受伤必须要建立于存在肉体的基础上，只要不存在肉体，就不可能受伤了，非常合理。 　　……但魔法师是异于常人的群体，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诚然自我封存是序列三的魔法，倘若运用合理，面对序列二的魔法都有一战之力。如今的格温怀法，自认为凌驾于一切之上，她可不会被序列三的魔法所限制手脚。 　　“你小瞧我了，魔女。” 　　格温怀法用魔杖轻点前方，安洁莉卡所化身的粒子全部陷入了静止状态。 　　“你难道以为我没有震慑灵魂的手段吗？” 　　肉体是受伤的前提条件，这仅仅是凡人的认知，足够强大的魔法师可以直击灵魂，自我封存可没有让灵魂规避伤害的效果。 　　空间伴随着格温怀法的咏唱而歪曲、撕裂，宛如形成了一个不可触碰的奇点，安洁莉卡的灵魂被格温怀法重创，她确信即便是魔女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杀死魔女是毫无意义的。 　　格温怀法深知死亡对非凡者而言绝非惩罚，唯一的正解是采取封印的措施，譬如说封印到箱子里，然后随便挖个坑丢进去即可。 　　正当格温怀法准备付诸实际行动，先将魔女封印的时候，她的脸色骇然一变。 　　“咳……？！” 　　翻涌。 　　格温怀法紧紧捂住胸口，血液在身体里翻涌，像是烧得沸腾的开水一样。 　　不对，不是血液……是魔力，催动魔力之后，魔力在身体里产生了暴走。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 　　安洁莉卡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形态，格温怀法失控之后，对安洁莉卡的限制也就自然而然的解除了。 　　“魔法师在使用魔法的时候，通常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减少消耗呢？” 　　“你究竟在说些什……”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无关紧要的问题？格温怀法不能理解。 　　尽管如此，大脑还是下意识的去思考，恐怕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落入了下风，选择去思考其他问题来逃避现实。 　　高序列的魔法威力固然强大，消耗也非低序列魔法能比拟，达到一定的境界过后，魔法师往往会采取一些手段，来减少魔力的消耗，从而达到多次释放高序列魔法的结果。 　　比较常见也最愚钝的手法是在咏唱中加入减少魔力消耗的咒文，但副作用是魔法的咏唱会变得极其繁琐，在魔法师之间的对抗中几乎没有实战价值，仅在受到保护的前提下为了确保能多次发动魔法才会派上用场。 　　更简单直接的办法是设法连接地脉，通过地脉来分摊魔力消耗，类似于外置辅助道具。 　　还有一种方法与连接地脉相似，那就是通过人为来减少…… 　　“——？！” 　　格温怀法瞬间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转头望向侍奉她的高等精灵们，不知何时她们已经人仰马翻，甚至是一脸困惑的爱丽丝修女在确认她们有没有生命危险。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汲取他人的魔力，代替自己进行消耗，唯命君权的性质正是可以心安理得拥有一切资源的蜂后，但它的原理和使魔相似，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线来供给魔力，那么、通过这条线来污染本体也是能够做到的。” 　　“所以你用自我封存魔法的目的是为了……？” 　　“嗯，只是个幌子而已。自我封存魔法是专精于防御性质的魔法，由于将自己的全身都进行了元素化，进入到魔力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一般情况下自我封存期间是不能咏唱魔法的。” 　　安洁莉卡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不过我能做到……就算全身粒子化，我也能在那期间使用其他魔法。” 368 巴门尼德主教 　　“…………不可能。” 　　格温怀法努力恢复着体内的伤势，魔力在体内暴走要比肉眼所见的伤口严重得多，虽然看上去格温怀法还算健康，但实质上安洁莉卡仅用了一个回合就对格温怀法完成了重创。 　　“效忠于我的精灵，可绝不止出现在这里的这几个……！” 　　是的，这才是格温怀法质疑安洁莉卡的真正原因。 　　追随格温怀法而来的高等精灵，其实只是格温怀法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弹药包而已，她们唯一的作用仅仅是最大限度的为格温怀法卖命，并不是说把她们撂倒，格温怀法就彻底无计可施。 　　安洁莉卡一如既往地微微颔首。 　　“我知道，北方精灵有半数都在你魔法掌控之下，我猜剩下的那一半应该不是出于你的仁慈，想来是你的洁癖所导致的吧。即便都是高等精灵，在你心中也存在着三六九等的划分，没有被你选中的那部分高等精灵，对你来说无非是为你卖命都不配的劣质魔力源罢了。” 　　如果要做到用投毒一样的方式来击败格温怀法，便需要骇入所有的魔力源，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安洁莉卡在肉体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下，不仅使用了魔法。 　　她的魔法在一瞬间便影响了整个阿尔比恩岛的北方，成功影响了所有被格温怀法的唯命君权的高等精灵，进而完成了不可能的骇入。 　　如果不是同时完成的话，唯命君权魔法会自行净化掉魔力传输中的不稳定因素。 　　这已经超出能达到序列一魔法师所认知的界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女王陛下，请抬起您高贵的头颅。” 　　陌生的声音从格温怀法身后传来，某个素不相识的身影出现在附近的巨木上方。 　　“人类？” 　　奥伯龙第一时间注意到陌生来客的种族，那是一位年迈的人类老者，圆滑的耳朵便是最好的证明。不仅如此，老者还称呼格温怀法为女王陛下，明明是人类，却成为了格温怀法的附庸？ 　　老者对精灵王的诧异熟视无睹，以平淡而毋容置疑的语气劝诱着格温怀法。 　　“您不该屈服于任何人不是吗？若是有宵小之辈使您双膝着地，错误的人也不是女王陛下。您当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令它回归于正确的治理之下……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在背后穿针引线的人，终于愿意站出来了吗？不……你应该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真是敏锐的直觉。「黑」魔女。” 　　老者与安洁莉卡四目相对。 　　“天使之音是人类发明的道具，它不可能先被高等精灵做了手脚，幕后黑手肯定另有其人……虽然现在还不能具体确定，你必定是效忠于某个魔法秘社的魔法师。” 　　“哎呀呀……这就是魔女的博识么……” 　　“因为除了魔法秘社，没有其他的魔法师会这么无聊。” 　　牵涉到某个国家的战争，甚至是背后的始作俑者，通常只有魔法秘社的魔法师才会这么做，他们是一群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将任何牺牲都置若罔闻的人。 　　“魔法秘社……” 　　奥伯龙曾听闻魔女提及过，人类世界有一群魔法师会聚集起来，隐匿自己的真实的身份，为了志同道合的目的齐头并进。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精灵王质问人类老者，魔法秘社的出现绝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背后有一个周密而详尽的计划，奥伯龙相信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可能只是为了给精灵族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人类老者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虽说魔女的搅局不在最完美的构思之中，但也无非是从Plan A跳转到Plan B的程度。毕竟阿尔比恩岛本身就有一名魔女，将魔女纳入考量范围之内也再正常不过。 　　“巴门尼德主教？” 　　忽然间，一个惊愕的声音冻结着老者的微笑，他低下头，只看见一位修女打扮的少女满面困惑。 　　“巴门尼德主教，果然是您，感谢上主赐我们在异邦的土地相遇。不过，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您不是为了钻研上主的真诲，许久闭门不出了吗？” 　　“……………………” 　　老者……或者说，名为巴门尼德的人类魔法师沉默不语，他此时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没有选择做任何伪装。 　　看那个女孩子的打扮，恐怕是教会的修女。 　　巴门尼德对爱丽丝修女毫无印象，他早就已经过了会因为美貌而记住女孩子的年纪，但可以确定的是爱丽丝修女曾经见过巴门尼德，多半是在某次宣教或礼拜上记住的。 　　“修女小姐，你认识这个人？” 　　安洁莉卡询问道，她对巴门尼德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爱丽丝修女称呼他为主教，看样子是在人类领地上颇有地位的魔法师。 　　爱丽丝修女兴奋地点了点头，她不觉得巴门尼德是恶人。 　　“巴门尼德主教是莱……” 　　爱丽丝修女话音未落，便惊叫着后退了好几步。 　　热浪。 　　空气中弥漫着足以灼伤皮肤的热浪，血族对温度十分敏感，虽说爱丽丝修女没到看见太阳就会变成灰烬的程度，但仍然对高温有些抵触。 　　一切的源头则是格温怀法，她的身体诡异地漂浮到半空中，那绝不是浮空术魔法的表现。 　　魔力被活性化了。 　　安洁莉卡不知道格温怀法究竟做了什么，从巴门尼德的话语中推断，应该是某种魔药被格温怀法启用了。安洁莉卡没看见格温怀法服用魔药的过程，她记得阿萨辛会将毒药事先藏在口腔中，一旦刺杀失败便会立刻咬破，避免被活捉泄露秘密，格温怀法无疑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奥伯龙，看来之后你有的忙了。” 　　“唔……” 　　奥伯龙自然知道安洁莉卡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等到事件结束后，阿尔比恩岛要忙碌于筹办葬礼之中了，安洁莉卡为许多高等精灵留了一命，可格温怀法并不是仁慈的精灵。 369 不灭的魔女 　　自诞生以来，格温怀法便确信一件事情。 　　她是与众不同的。 　　哪怕是在生来尊贵的高等精灵族群之中，格温怀法也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与生俱来的魔法亲和，在高等精灵当中相对年轻的年纪就达到了无数魔法师梦寐以求的序列一，荣登大祭司之位。 　　这份傲慢理所应当，这份优越无可置疑。 　　然而同时意味着，格温怀法如同温室中的娇花，别说是风吹雨打，哪怕是微风细雨都是损害到她脆弱的根。 　　因为格温怀法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一个，她推行并信奉着稳固高低贵贱之分的制度，完全是出自于她确信自己绝对会屹立在金字塔尖。 　　可倘若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呢？ 　　皇帝一辈子都是皇帝，商人一辈子都是商人，农夫一辈子都是农夫，按照格温怀法所描绘的理想世界，套用在人类身上即是如此，而格温怀法自己必然是站在皇帝位置上的存在。 　　格温怀法不会接受有谁高于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也许她是能接受神明在她之上的。 　　绝不会是魔女。 　　爱丽丝修女的脑海中开始回荡着陌生的声音，她忽然感到头痛欲裂，周围的一切都与爱丽丝修女无关，只剩下某个声音循循善诱。 　　听不清具体的话语，但能明确感受到那个声音的意志。 　　接受。 　　接受。 　　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去臣服于它，就像是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会有本能反应那样，完全是理所应当。 　　然而爱丽丝修女依稀感受到某些异样，那不是上主或天使的圣音。 　　“爱丽丝大人！” 　　“欸？！” 　　爱丽丝修女从朦胧中惊醒，安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用魔法的屏障将她庇护到身后。 　　“很高兴看到爱丽丝大人平安无恙。” 　　“发生了什么？我刚才是怎么了？” 　　爱丽丝修女晃了晃脑袋，陌生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 　　“大祭司似乎服用了特殊的魔药，让序列一魔法产生失控现象……原本唯命君权的强制性可以通过魔法师的魔法抗性进行抵抗，现在几乎全部都是强制性。” 　　“意思是说她的魔法掌控范围又扩大了？” 　　爱丽丝修女终于明白刚才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格温怀法尝试将爱丽丝修女纳为她的陈臣属，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若不是爱丽丝修女对于神明的虔诚信仰之信促使她萌生质疑，恐怕安娜赶来也于事无补。 　　“不止是那样，大祭司的魔法支配范围已经不止局限于生灵了……主人是这样告诉安娜的。” 　　安洁莉卡认为格温怀法能够在短时间内支配她一定范围内的一切，世人相信尘世是被神明用心创造、砌筑出来的，而现在格温怀法达到了接近神明般的创造与支配之域。 　　“——化为齑粉吧！” 　　格温怀法扬起右手，她已经不需要魔杖来辅助了，大气中的魔力犹如格温怀法躯干的一部分，她甚至觉得自身与世界融为了一体。 　　自不必说，碾碎魔女和捏死一只虫子无异。 　　空间呈现裂纹，格温怀法操控所有魔力一同轰向安洁莉卡，光是破坏安洁莉卡的肉体是毫无作用的，必须要将魔女的存在完全瓦解。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滋味。 　　格温怀法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流向，她向一块碎石投去一瞥，那块碎石刹那间湮灭，然后随着格温怀法的一个意识，碎石又完好如初。 　　现在的格温怀法，如字面意义所言的支配着所有。 　　土地也好，天空也罢，万物都任由格温怀法调遣，任性的造物神将天空与大地当做绘卷，如孩童般顽皮地揉到一起，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来看无疑是闻所未闻的异象吧。 　　魔力不断重复着破坏与苏生，格温怀法在净化这个世界，她要把安洁莉卡彻底抹除。 　　“……………………” 　　魔女的身体已经被破坏，连灵魂都被格温怀法撕得粉碎。 　　可格温怀法脸上没有笑容……她的感知已经提升到了极限，任何细微的变化格温怀法都不可能漏判。 　　她能感知到，魔女依然存在。 　　简直像是一块讨厌的污渍，怎么甩都甩不掉。 　　“给我消失！！！” 　　格温怀法近乎失态的怒吼，四周的风景完全碎裂，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之后要统治的阿尔比恩岛会被搅成什么样子，格温怀法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让安洁莉卡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能允许有人站在比她更高的地方。 　　顺应格温怀法的愿望，她周围的一切都被唯命君权魔法粉碎、破灭，周遭陷入黑暗，成为了完全虚无的世界。 　　格温怀法将所支配的万物湮灭，连空气都没有留下，但这也没什么所谓，如今的格温怀法不需要外力也能存活。 　　什么都不剩下了，什么都没有。 　　然而那种讨厌的感觉还在。 　　魔女……竟然还没有被消灭吗……？ 　　一种古怪的滋味瞬间爬上格温怀法的脊背，她说不上来究竟是厌恶还是恐惧，但这份她不喜欢的感觉并不陌生，因为就在数分钟前，格温怀法才刚刚亲身体验过。 　　安洁莉卡击倒她仅仅用了一个回合。 　　将格温怀法一直以来的傲慢与尊严、生存理念与方式，全部都被安洁莉卡摔得粉碎，哪怕说是扔到地上，再用力狠狠的踩上两脚也毫不为过。 　　“——你有在意过天空之外是什么样的景色吗？” 　　没有传播声音的媒介，故此直接回响在格温怀法的意识中。 　　“天上的星星其实不是假象，而是遥远的真实存在的星球，和我们所生活的地方一样，不过绝大部分都是没有生命的死星，容纳这些星的领域被称作为宇宙。” 　　“……” 　　“很不可思议吧，我们生活的地方何等渺小。但如此微不足道的地方也会诞生超凡的力量，比如说、需要达到能影响宇宙的规格才能抹消掉的非凡者……只有现在的这种程度，还没有办法将我彻底杀死哦？” 　　魔女在虚无的世界中重现，一如既往。 370 魔女与魔药 　　“我以前的心理素质可没有现在这样没心没肺，因为达到永恒的时间太过年龄，我几乎没怎么体验过临近死亡的滋味。” 　　苏格拉底曾经告诉过安洁莉卡，他一度以为他无法达到非凡者的领域，如同他维持的外貌那样，苏格拉底在晚年才终于触及到了魔法真正的奥秘。但在真正成功之前，伴随着苏格拉底的只有焦躁和恐惧，魔法才华再怎样横溢，没有得到真正的不老与不死，苏格拉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的人类。 　　或许正是此前接近死亡的经验，苏格拉底在成为非凡者之后有了独特的领悟，他没有选择像安洁莉卡一样避世，而是组建了魔法秘社衔尾蛇进行更深层次的追求。 　　得到的太简单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所以，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我开始厌倦这副永远都不会迎接真正死亡的躯体，于是我尝试自杀，设法让自己永眠……嘛，最后的结果令人沮丧，我用尽了全力，也没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管是用序列一的魔法还是自己研究出新的固有魔法都无济于事，就算把这颗星球破坏掉，我仍然无法迎接真正的死亡。” 　　不过，安洁莉卡觉得要是有人能把宇宙都毁灭掉，她怎么样都死了。虽说安洁莉卡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不死真正的原理，然而参考动物的世界，虫子的甲壳是为了保护自身，面对人类时却依旧只有破碎的命运，只要火力够高她应该还是能死掉的，大概吧。 　　“你现在所做的，和当时自暴自弃的我相比差得很远哦？” 　　安洁莉卡简单明了的否决了格温怀法所尝试的努力，故此世人总会对魔女抱有抵触的心理，毕竟永远都阴魂不散的人实在是个大麻烦。 　　格温怀法张了张口，一个字也吐露不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本该可以像安洁莉卡一样，直接用魔法通过意识来交流，即便这个真空世界连魔力都被格温怀法粉碎，她也理应能够做到做到才对。 　　做不到。 　　先前那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消失了，格温怀法按住了胸口，她逐渐感到不适……有一种微妙的类似于缺氧的症状。 　　“对了，你有没有好奇那个人给你的魔药是由什么成分构成的？” 　　“……………………” 　　格温怀法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但随着身体出现异常，一股不安的预感逐渐涌现。 　　“就我个人的猜测来说，它应该包含了戈尔贡之血、龙之心、用炼金术研磨过的魔晶矿粉、圣约翰草之类的材料。魔药的炼制像是置办丰盛的餐肴，其中必须得有招牌的主菜。为你调配的魔药中发挥主要功效的事戈尔贡之血……长期生活在精灵岛的你对戈尔贡这种生物并不怎么了解吧？” 　　格温怀法自然不关心阿尔比恩岛之外的的生物，在她看来阿尔比恩岛乃是世界的中心，如同住在王都的人从来不在乎边境的生活究竟是怎样。 　　“戈尔贡是一种生活在南方密林中的魔物，是蛇妖的变异种，拥有不低的神智，且擅长使用魔法，被视为最不适合冒险者单人讨伐的魔物之一。戈尔贡的血富含魔力，普通的情况下取出只是剧毒，但在特定的条件下，取出的戈尔贡之血又能够治愈伤口，在炼制高等级的魔药中是常用的道具。以戈尔贡之血作为魔药的基点，辅以一些特定的材料……我想能够制作出透支生命力的魔药。” 　　透支、生命力……？ 　　“把未来的魔力一口气透支掉，从而达到让自身的魔法超越界限。但从魔法师的角度来说，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因为透支的生命力会随着使用的魔法序列高低而加剧消耗，若是动用序列一魔法……要不了多久，身体和灵魂都会超负荷，简单来说，无异于自杀哦。” 　　“——？！” 　　安洁莉卡传递的话语犹如死神的宣判，格温怀法的胸腔一阵剧痛，内脏仿佛被绞碎一样，就连七窍都开始渗透出鲜血。 　　安洁莉卡的判断无误，格温怀法服用的魔药以通常而言完全是失败品，只要动用中等序列的魔法，透支的生命力换来的效果就完全是亏本买卖，而格温怀法肆无忌惮的使用序列一魔法，最终付出的代价会是她自己的生命。 　　和先前的交锋不同，如果说格温怀法因安洁莉卡仅用了一个回合就轻而易举的击败她而感到忿怒，觉得魔女践踏了他一直以来生存的尊严，那么现在格温怀法更是败得体无完肤。 　　安洁莉卡这次甚至都没对格温怀法动手。 　　她任由格温怀法攻击，然后格温怀法便因魔药的反噬而自取灭亡了。 　　从格温怀法一厢情愿地想要杀死魔女那一刻起，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不过，要说安洁莉卡没有使用魔法也不确切。 　　安洁莉卡拍了拍手掌，没有发出声音，虚无的世界却回应了安洁莉卡，外层逐渐剥落，如同揭开包裹着糖果的锡纸一样展现出真实的样貌。 　　湛蓝的海。 　　不知何时，安洁莉卡和格温怀法来到了海上。 　　阿尔比恩岛位于远处，依稀能看见精灵王和高等精灵们的身影。 　　格温怀法暴怒时可没有半点仁慈之心，事实上光是她捏碎安洁莉卡的余波，便足以将奥伯龙、爱丽丝修女他们一起杀死，因为格温怀法破坏的是整个空间，她要让安洁莉卡无处可逃。 　　格温怀法亲眼确认到，所有生灵都同蝼蚁般被她碾碎，尸骨无存……然而现在，他们完好无损的健在于精灵岛之上。 　　“幻觉……” 　　格温怀法喃喃自语，连口腔中铁锈的味道都不以为然。 　　“致幻……究竟是什么时候？” 　　格温怀法被幻术欺骗了，她始终以为自己还在阿尔比恩岛，殊不知早已被安洁莉卡转移到任凭格温怀法怎样肆虐都不会伤及无辜的海面上。可追根究底，格温怀法是何时被安洁莉卡的幻术所影响的呢？ 　　“我没有对你使用幻术的魔法。” 371 神枪朗基努斯 　　安洁莉卡看出了格温怀法的疑惑，尽管现阶段做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显然如今的格温怀法已斗志全无，另一方面，告诉格温怀法真相，说不定能更加打击一下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事到如今，你……咳……你这魔女还准备愚弄我么……？” 　　“不，我可没有骗你的必要。我没有对你用幻术，而是对世界本身使用了幻术魔法。” 　　“什……什么……” 　　“简单点解释的话，你在服用魔药后看到的全部不能算完全的假象，因为当时世界本身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当时在场的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画面，也就是说奥伯龙他们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人的大脑会有一种欺骗性的保护机制，当身体或精神受到严重损害时，会自我催眠制造安然无恙的假象。据说车祸发生时如果有人看上去毫发无损，甚至有余力帮忙救援，那么这种人千万不要觉得没事，一定要送到医院进行诊察，因为极有可能这个人才是伤得最严重的：内脏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触发了人体的保护机制，欺骗自己没有受伤。 　　精神情况与之类似，当精神层次受到剧烈冲击，如亲人在面前惨死而晕厥，大脑可能为了保护而封存黑暗的记忆，醒来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会失去那段记忆，误认为亲人还活着。 　　安洁莉卡不知道世界究竟有没有自我意识，不过能够确定的是，格温怀法进行的破坏已经满足了她对世界施加幻术的充要条件，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欺骗世界，但只要条件允许，安洁莉卡就可以做到。 　　换言之，世界本身给格温怀法传递了错误的信息，无论是眼睛，还是感知，全部都是错误的。 　　“遗憾的是世界从来不会补偿些什么，连句抱歉都不会有，所以最后也只能是你自己认栽啦。” 　　如同靠耕种为生的佃农遇上了恶劣的自然天气导致颗粒无收，到头来世界也不会有什么表示一样，格温怀法只能自认倒霉，虽说世界本身受到了安洁莉卡的误导。 　　在这样的情况下，死亡仿佛是一种解脱，格温怀法不再抗拒流逝的生命，她生平头一次萌生了想要永远阖上双目的想法，唯有死亡才能带她远离魔女带给她的羞辱。 　　但安洁莉卡不会允许格温怀法这么做。 　　“想都别想。” 　　安洁莉卡用魔力维系住了格温怀法的生命，格温怀法的身体逐渐崩溃源自于魔力逐渐流失最终成为负值，然而安洁莉卡的魔力量足够填补上格温怀法的空缺。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精灵岛上身居高位的精灵，该如何处置你得参考我的老朋友奥伯龙的意见，况且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在那之前我不会允许你轻易死掉。” 　　“……” 　　“是那个叫做巴门尼德的人类给你改造后的天使之音吧？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呃、你不清楚他的底细。” 　　看到格温怀法茫然的表情，安洁莉卡明白她没在撒谎。 　　饶是安洁莉卡知道精灵族有些没脑……天然呆，也不禁有些无语，格温怀法如此信赖巴门尼德，竟然不清楚巴门尼德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看格温怀法之前的态度，她大概是觉得愿意承认她是精灵岛唯一正统的王的人不可能是恶人，所以没有过多盘问巴门尼德的底细，这的确是的高等精灵的笨蛋脑袋会做得出来的事。 　　也罢，爱丽丝修女似乎对巴门尼德有所了解……等下再去—— 　　“嗯？” 　　安洁莉卡的视线越过奄奄一息的格温怀法，海平线的一端出现了明显的魔力波动。 　　确切地说，空间如同石子丢进大海一样泛起涟漪，绝不是普通魔法师的所作所为。 　　紧接着，海面上缓缓驶出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海上舰队，它们似乎一直都在周遭蛰伏，用魔法披上了光学迷彩。 　　“双头鹰……” 　　舰队没有遮掩身份的意向，倒不如说张扬的悬挂着双头鹰的旗帜，比起隐姓埋名，他们更愿意让每个看见他们的人畏惧威名。 　　人类世界恐怕无人不知双头鹰旗帜的含义，自从人类世界的第一个大帝国使用双头鹰作为国徽开始，便只有疆域庞大的帝国有资格将双头鹰的旗帜悬挂在王都之上。安洁莉卡对这面旗帜并不陌生，因为她所隐居的迷雾山脉恰好从属于人类世界目前唯一的帝国。 　　莱茵联邦。 　　莱茵联邦的舰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巧合，这么大张旗鼓，总不可能是莱茵联邦的皇帝北狩什么的…… 　　安洁莉卡飞到空中，目光落在旗舰的某个人影上，那人实在是特立独行，单独站在随时可能失足落海的船头，他身披一件深色的大衣，大衣下则是酷似于笔挺的军装的服饰，以人类世界的士兵普遍采用盔甲作为防护道具来说，多半是无心的搭配铸就的结果吧。 　　男人的面庞犹如饱经风霜的磐石，其身形也在风浪中屹立不倒，他对飞在空中的魔女熟视无睹，只是死死的凝视着斗志全无的格温怀法。 　　他的手中骇然具现出一把朱红色的长枪，安洁莉卡眯了眯眼睛，她想起了以前所了解到的关于勇者后裔的一些传说。 　　最初七名勇者战胜冥神时，是「枪」之勇者完成了最后一击。 　　也许是触发了尾刀的奖励，「枪」沐浴神之血，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这个人是「枪」之勇者的后裔？ 　　一直以来都是安洁莉卡主动去追寻勇者的后裔，而勇者的后裔主动出现却还是头一次，虽然看上去仅仅是巧合……不，「枪」之勇者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男人扬起手中的长枪，将它对准了远方的格温怀法。 　　“喂，等一下，你……” 　　不等安洁莉卡说些什么，长枪破空而出，撕裂大海——并非是比喻，大海被分开为两段，宣告着世间不存在能够阻挡它的的造物。 　　其名为神枪朗基努斯，是连神明都能的击倒的弑神之枪。 372 【魔女与枪】 　　人皆言，兽人是善战且好战的种族。 　　苏格拉底会认为，在善于挑起战争方面，恐怕人类也不遑多让。 　　那是几百年的某场战争的开端，人类划分领地并由领主进行管辖，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但领土纠纷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尤其是边界地带发现了珍贵资源的时候，双方都绝不可能退让。 　　领地的具体名称并无意义，总而言之，两个人类领地的交界地带被发现了金矿，领主各执一词认为自己才是金矿的合法啊拥有者，互不退让。 　　更为糟糕的是，两位领主的领主并非同一个人，在知晓情况后也介入了纠纷，最终演变成围绕金矿归属权的战争。 　　苏格拉底的故乡在这场战争中被毁灭，彼时的他年仅六岁，之所以活下来也不是基于谁的仁慈，单纯是被倒塌的房屋压在了下边，然后非常凑巧的、倒塌的房屋形成了一个死角，把年幼的苏格拉底卡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不知度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将苏格拉底解救了出来。 　　意外的是救下苏格拉底的人是一名异乡的魔法师，想来也只有实力强横的魔法师才能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来去自如。 　　魔法师收留了苏格拉底，这是苏格拉底生平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魔法师。 　　当问及魔法师为什么要救他的时候，魔法师这样回答。 　　“因为你和我很像。” 　　“很像？” 　　“嗯。我的故乡也在领主挑起的战争中覆灭了，幸运的是我被恰巧路过的魔女所救，捡回了一条命。” 　　“魔女……啊，是很坏的老巫婆？以前村子的爷爷奶奶都这么说。” 　　“不是那样，魔女是达到了非凡者领域的魔法师，拥有不会死去的体质和不老的容颜……是很美丽的人儿。” 　　许多年后苏格拉底再回想起来，才终于理解到将自己领入魔法领域大门的恩师究竟抱有怎样的情感。 　　魔法师说，魔女偶然间救下了他，简单指导了他一些魔法，然后便独自踏上旅程了。 　　魔法师询问她要去哪里，魔女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 　　只是出门散散步，随便走走而已，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偶尔也会和一些人同行。 　　“她应该早就把我给忘了吧。” 　　魔法师如此评价。 　　考虑到苏格拉底还是个孩子，魔法师决定负起责任，找到一个愿意抚养苏格拉底的地方。昔日魔女发现魔法师颇具魔法才能，于是指点一二，毕竟魔法是最好的通行证。 　　结果让魔法师吃惊不小。 　　“你的魔法才华在我之上。” 　　“是吗？” 　　“你的年龄多大？” 　　“六岁。” 　　“起步还不算晚，你将来会有很高的成就，说不定能当上宫廷魔法师。” 　　魔法师显然还是低估了苏格拉底，他最终达到的高度是魔法师所想象不到的。 　　魔法师对苏格拉底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地把他的魔法知识教给了苏格拉底。 　　一年后，魔法师决定再次启程。 　　“恭喜你，苏格拉底，你可以出师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能再继续留下吗？老师。” 　　“不，我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 　　“是去见那个魔女？” 　　魔法师的表情凝滞住了。 　　“魔女？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不知道。直觉吧。” 　　魔法师苦笑着，他揉了揉苏格拉底的头发。 　　“我可不知道她在哪里，而且我说过，她肯定不会再记得我。我要离开其实是我没什么的能继续教给你了，你的未来属于广袤的天空。最后再让我给你上一课吧，不要对陌生的魔法师暴露自己的天赋，说不定会有魔法师出于嫉妒而痛下杀手。” 　　“我记住了。但老师不是那样的魔法师。” 　　“你今后有什么计划。” 　　“我想会故乡看看。”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魔法师没有阻拦，虽然苏格拉底年仅七岁，但他已经拥有了常人奈何不了的魔法造诣，不太可能出意外。况且这一年的相处，魔法师觉得苏格拉底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早熟，他相当善于思考。 　　临行前，苏格拉底突然对魔法师说道。 　　“我会找到魔女的。” 　　“……” 　　“像老师这么善良的魔法师，我想她一定会记住。” 　　“……嗯。” 　　苏格拉底与把他领入魔法大门的恩师告别，跋山涉水，回到了他的故乡。 　　战争已然结束，争夺金矿的战争双方其中一方获得了胜利，新来的工人们孜孜不倦地为领主开采黄金，仿佛这片土地上流的血从不曾发生过。 　　也许其他人会感到愤怒吧，然而诚如魔法师所评价的那样，苏格拉底与同龄人并不相同。 　　苏格拉底出乎预料地平静，即便他的亲族死在了战争中。 　　他明白无论怎样怒火中烧，都不可能用魔法复活亲属，他的恩师曾说，魔女告诉过他复苏死者是不可能的事，身为非凡者的她也无法做到。 　　尽管事实如此，但作为不满十岁的幼童，连悲伤都跳过便进入到了深思。 　　战争的起因是金矿。 　　确切来说……是“资源”。 　　围绕着“资源”，人类开始了纷争，无主的资源自会招来灾厄。 　　假如金矿被发现的地点，完全位于某个领地的境内，是否事态不会招致如此呢？ 　　苏格拉底的思想还处于极其肤浅的阶段，假如利益足够充足，任何事态都有可能发生。 　　万幸的是苏格拉底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以他目前的阅历，不足以得到答案。 　　所以之后要做的事也有了眉目。 　　四处走走吧，像老师所遇到的魔女一样。 　　不断提升自己的魔法，未来终将能找到答案。 　　【魔女TIPS】 　　魔女的一些习性很容易招来仇恨。 　　例如安洁莉卡会很乐于顺手救下战争中孤苦无依的人，却对直接结束战争无动于衷。当被救下的人意识到这一点，可能会将仇恨转移到安洁莉卡身上。 　　你明明能用魔法拯救更多的人，为什么不去做？ 　　魔女通常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373 「紫」之贤者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的旅途颇为坎坷。 　　如同无数吟游诗人咏唱的英雄谭那样，邂逅了无数的生，见证了无数的死。 　　纷争永不停歇，起初、他觉得是自己力量不足，于是便将悲恸藏在心底，沉默着向上攀爬。 　　序列五，序列四，序列三，序列二。 　　他甚至抵达了无数魔法师都梦寐以求的最终序列，成为了当世仅有的序列一魔法师。 　　可还远远不够。 　　明明走到了魔法的终点，旅途却依旧充满苦涩。 　　救不了。 　　怀揣着试图用魔法救济世人的魔法师，殊途同归的都是这个想法吧。 　　……那么，就要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前进。 　　一个序列一魔法不足以拯救，就掌握两个序列一魔法。 　　两个序列一魔法还不够，就用三个序列一魔法来弥补。 　　不知不觉间，苏格拉底已不再年轻，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智者，岁月与风霜的历练让他有了一些感悟和想法，但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到实践他的理想。 　　故此，苏格拉底开始冲击魔法的奥秘，行百里者半九十，苏格拉底完成最后一个序列的道路布满荆棘，可他还是克服了所有的苦难，熬到了飞升的一刻。 　　飞升完成的刹那，苏格拉底的灵魂仿佛得到了解脱，然而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无尽的遗憾。 　　苏格拉底晋升非凡者耗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但与之相对的，苏格拉底对晋升非凡者的脉络有了更深层次的研究，他成功了，可终究是不完整的成功，充其量不过是踩着及格线过关的程度。 　　这也意味着，苏格拉底没有机会完成他的理想，他需要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幸运的是最艰难的一步已经达成，接下来他有足够的时间。 　　时间一晃而过，苏格拉底成为非凡者二十年后，一位陌生的访客不期而至。 　　“恭喜你，跨入非凡者的行列。” 　　少女横坐在扫帚上微笑，再加上一身巫师帽和魔法袍的打扮，好像生怕别人认不出她是魔女一样。 　　“我是魔女，「黑」魔女安洁莉卡。” 　　她这么自我介绍道。 　　她是非凡者中古老的一员，准备出门散散心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似乎有人晋升为了新的非凡者，所以兴致勃勃的来祝贺。 　　事实上苏格拉底成为非凡者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此时才来见面，只能说是得到了永恒的魔女特有的时间观念。 　　此番见面仅仅是安洁莉卡的个人行为，非凡者之间没有相亲相爱一家人的规矩，在这之前也没有非凡者来见过苏格拉底。 　　简短的问候过后，安洁莉卡便准备离开了，她对过问苏格拉底在做什么并没有兴趣，真的仅仅是来打声招呼而已。 　　事实上苏格拉底计划着成立一个魔法秘社，吸收志同道合的伙伴，为未来终将到来的一天做谋划。苏格拉底没有打算邀请安洁莉卡，估计她也不感兴趣吧。不过说到魔法秘社，苏格拉底倒是有值得以后辈的身份讨教的疑惑。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么？” 　　“我目前是单身。” 　　“不，我没有问你的婚姻状况。” 　　苏格拉底抽了抽嘴角，他有些担心非凡者前辈的精神状况了。 　　“我很好奇此前抵达永生之域的非凡者，为何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隐世？即便在世间留下痕迹，也多为骂名。” 　　过去，曾有两位魔女统治过一个国家，最终那个国家却在两个魔女的冲突之中覆灭，其魔法所触发的矛盾时至今日仍未散去。 　　也曾有魔女嗜虐成疾，带给世间挥之不尽的梦魇，其结局是被魔法秘社完成魔女狩猎。 　　苏格拉底成为非凡者后愈发感到困惑，明明拥有无尽的时间，为什么魔女们都选择隐居？ 　　“这个嘛……大概是没有兴趣留下美名吧。魔法资质与性格无关哦，有很高的天分却肆意妄为的魔法师从来都不在少数。再有就是以前尝试过，但失败了，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 　　“看样子你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像「灰」一样的类型。” 　　安洁莉卡莞尔一笑。 　　“祝你好运。追求自己的梦的人，我不会多做些什么，除非我们必须要站在对立面。” 　　苏格拉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接纳了安洁莉卡的美意，至少他现在并不需要与安洁莉卡敌对，要是描绘的梦还没有具备雏形就遭到非凡者的阻挠，他也会很头疼的。 　　感觉是个相当随性的家伙。 　　苏格拉底这么评价，他不擅长应对随性而为的人。 　　但以此推断，老师当年所遇到的魔女，绝对正是安洁莉卡。 　　和你说的一样，是只要见过一眼就无法忘却的美人。可反过来说，又是否相同呢？ 　　“还有个私人问题。” 　　“嗯？” 　　你记得这个人吗？ 　　苏格拉底说出了老师的名字。 　　曾经的他答应过老师，要去询问魔女是否在记忆中为他留下一席。只不过立下誓言之时苏格拉底尚且是拥有大把光阴的青涩少年，还不知晓时间的宝贵。 　　如果苏格拉底是一名资质平平的魔法师，他永远都不会有兑现诺言的时候，这与苏格拉底与恩师的情谊无关，单纯是时间不够用而已。 　　安洁莉卡歪了歪脑袋。 　　“没印象。” 　　“是么。” 　　理所当然的答案。 　　苏格拉底没有愤怒，也没有伤感，他多少猜到了答案，上了年纪就会知道，不是谁都值得记住的，对拥有永远生命的非凡者来说更是如此。 　　魔女甚至没有追问。 　　因为倘若是珍贵的回忆，魔女从一开始就不会忘记，而一旦被忘记了便说明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苏格拉底与安洁莉卡是非凡者，是达到了的永恒的非同凡响之人。苏格拉底再次深刻认知到了这一点。 　　因此苏格拉底确信，他作为非凡之人，有引领凡人的义务。凡人所不能企及的、需要数代人才能达成的伟业，苏格拉底自己便可以完成。 　　这是一场战争。 　　为了让以后不再有战争的战争。 374 莱茵联邦皇帝海因里希 　　——神枪朗基努斯。 　　那是传说中沐浴了神之血的枪，有一种说法是它能带来好运，为此深信不疑的帝王们总会拼了命的想要得到它。 　　可还有一种流言，称神枪确实附有神力，但需要杰出的魔法师才能激发它真正的力量。 　　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神枪瞄准格温怀法投射而去，然而即将刺穿格温怀法脆弱不堪的躯体时，神枪却又停了下来。 　　这自然不可能是投掷神枪的人大发慈悲，飞在空中的魔女用魔法终止了神枪的推进，拦截飞行道具是很常见的魔法，考虑到神枪的特殊性，安洁莉卡特意用数个魔法进行辅助，不过好像没有受到预料之中的阻力。 　　是我高估了神枪么？ 　　安洁莉卡微微蹙眉，很快神枪轻微晃动，像搭在了自动寻主的功能一样回归到男人手中。 　　男人抬起头，凝视着骑在扫帚上的魔女，直到这时安洁莉卡才注意到，男人有着鹰一般的双目，与莱茵联邦双头鹰的旗帜倒是绝配。不对、话说回来这个男人难道是…… 　　他似乎重新锁定了目标，安洁莉卡有一种被老鹰盯上的小兔的感觉。 　　“皇帝陛下，且让我和魔女谈判吧。” 　　“……” 　　男人放心了手中的枪，对背后转出的老者有着充足的信任。 　　苏格拉底。 　　持有神枪的男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莱茵联邦的现任皇帝，海因里希。 　　苏格拉底漂浮到与安洁莉卡相对等的高度，无奈地报以叹息。 　　“事情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我对此感到十分遗憾。” 　　“皇帝原来就是当代的「枪」之勇者后裔啊，你早知道却不告诉我。” 　　“你当时又没指名道姓的问我「枪」之勇者后裔是谁。” 　　苏格拉底用你又没问这种万能的句式进行诡辩，安洁莉卡又气又笑，搞了半天其中一位勇者后裔就在她一直以来定居的莱茵联邦。 　　安洁莉卡没认出海因里希的理由很简单，莱茵联邦虽是人类世界最大的帝国，但帝位却不是世袭，而是帝国境内的大公爵和枢机主教选举出来的，最混乱的时候十年内能换好几个皇帝，有时候还是空位，因此安洁莉卡虽然定居在莱茵联邦境内，但觉得没必要和莱茵联邦皇帝搞好关系，实在换得太频繁了，比安洁莉卡换女友速度都快。 　　此番旅途中安洁莉卡道听途说，听闻现任莱茵联邦皇帝海因里希是颇有手腕的人，莱茵联邦难得迎来了十余年安稳期，只是安洁莉卡没料到，近在眼前的莱茵联邦皇帝竟是勇者后裔。 　　“好啦……我想你也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吧？” 　　安洁莉卡瞥了一下下方惊魂未定的格温怀法。 　　“精灵不具备改造天使之音的能力，它的来源也相当可疑。但如果人类世界最大的帝国在其中穿针引线，一切就另当别论了，我说的对不对？苏格拉底？” 　　“基本正确。唯有一点我必须要纠正，提供天使之音及进行改造，皆是魔法秘社衔尾蛇所为。” 　　“好好好，怎么解释都随你。希望你接下来说服我的借口能一样令我信服。” 　　苏格拉底挪开视线，望着不远处的阿尔比恩岛。 　　“……真是美丽的岛屿。精灵族的政权与人类不同，无论南北方精灵如何矛盾，它始终都是同一个国家，由精灵王统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哪怕格温怀法在苏格拉底的煽动下发起叛乱，格温怀法想的也都是推翻奥伯龙，自己做精灵王，从来没想过分裂阿尔比恩，在格温怀法看来，精灵岛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整体。 　　“人类不是这样。长久以来，因种族、信仰、习俗，乃至兵力、地理等缘由，人类分化为无数独立的城邦，莱茵联邦是人类世界最庞大的帝国，但其覆盖面积仍不足人类领土的半数。人类势力的总体趋势永远是从分裂到合并，再从合并到分裂，反反复复，死伤无数。我不认为这是合理的生存方式。”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嘛，种族、信仰、习俗……合不来的理由数都数不清，所以不是很正常吗？” 　　“不……这只是人类缺乏一位统一的统治者罢了。如果能有一位统治者将全部种族的人类整合到一起，这些冲突都将化整为零，而那位统治者若能拥有永远的生命就更是完美了。同为非凡者的你应该知道，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魔法是衡量人与人之间差距的根本，一个毫无魔法才能的平民，永远都不能杀死宫廷魔法师，而宫廷魔法师也永远拿非凡者束手无策。足够强大的魔法师能够统合一切，且理应如此。”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苏格拉底。只要统一就能够化解矛盾，你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 　　安洁莉卡感到不解，苏格拉底有着贤者之名，竟然得到了安洁莉卡还是小女孩时期的荒谬天真的结论，难不成……难不成她小时候其实就有大智慧？！ 　　“是啊，这确实不可能。” 　　苏格拉底承认，即便人类真的完成了统合，想要一劳永逸的消除隔阂，也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还是在没有继续发生分裂的前提下。 　　“但可别忘了，「黑」魔女，没有魔法才能的人是如何称呼魔法的。” 　　“……奇迹。” 　　没错，达成不可能之事，这便是人类对魔法师的看法，人不能凭空生火，但只要有序列九的魔法，就可以在指尖制造出火苗。 　　因此常理来说，统合无法做到令全人类团结起来……可若是有魔法影响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安洁莉卡忽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苏格拉底策划精灵岛内战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从苏格拉底的理想推断，他对占领阿尔比恩岛毫无兴趣，他应该算是牵挂着人类的人类主义者吧。 　　“我曾经和你讨论过，我们的《途径》是错误的，只有你是正确……但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晋升时若加入一些与众不同的要素，结果一样会不同。” 375 人智统合 　　“我们当中存在着这样的一个特例，「红」魔女。我不知道她在成为非凡者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红」在非凡者的晋升仪式上，使用了圣遗物。” 　　非凡者的晋升乃是魔法师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无数失败的魔法师都谨慎到了极限，最终都功亏一篑，更不要说大胆地加入变量了。 　　然而多萝西娅有些特别，如果说安洁莉卡是成为非凡者后才精神失常，那么多萝西娅就是在晋升之前已经病入膏肓的典型，她在晋升仪式期间使用了其他东西，安洁莉卡略有耳闻。 　　所谓圣遗物即为过去的受魔法熏陶的物件形成的天然触媒，通常用于召唤恶魔的仪式上，用于晋升也不是不行，只是一般来说不会有魔法师如此冒失。 　　“「红」原本的《途径》是错误的，但通过圣遗物形成了变异。你对「红」的永恒并不陌生吧，切断她的手臂后，断臂处会燃烧火焰，随后再生，如同传说中浴火重生的不死鸟。这原本不是「红」的《途径》所能达到的永恒。” 　　“……按照你的理论，每一个魔法序列都有正确的《途径》？” 　　“如今被确立的序列一共有八十个，共计可划分为九组：锻烧、凝结、固定、解离、消化、蒸馏、升华、分离、焚化、发酵、增殖、映射为一组（炼金术物质转化的十二道工序）；腐败、净化、黄金、完成、生命为一组（贤者之石的炼制过程）；傲慢、嫉妒、愤怒、怠惰、强欲、暴食、色欲、忧郁、虚荣为一组（九宗罪）；贞洁、节制、慷慨、勤勉、耐心、宽容、谦虚为一组（七美德）；天燕、凤凰、时钟、绘架、玉夫、雕琢、波江、船帆、罗盘为一组（拜耳星系族群＆拉卡伊星系族群＆幻之水星系族群）；牧夫、天龙、仙女、御夫、英仙、猎户为一组（大熊星系族群＆英仙星系族群＆猎户星系族群）；祭坛、乌鸦、天鹰、巨爵、武仙、长蛇、天琴、天箭、盾牌、狐狸为一组（武仙星系族群）；牧羊、金牛、双子、巨蟹、狮子、室女、天平、天蝎、射手、摩羯、宝瓶、双鱼、蛇夫为一组（黄道星系族群）；葵扇、草花、红心、钻石、王牌、侍从、皇后、国王、丑角为一组（扑克牌）。” 　　苏格拉底如数家珍地将全部被发现的序列倾吐而出，他耗费了大量时间进行研究，对此再熟悉不过。 　　“只有完成同组的五个序列，才算是正确的《途径》，才算是完美的晋升。” 　　“这么说来，我运气很好？” 　　安洁莉卡最初的五个序列恰好在同组，更为巧合的是，她所在的那一组仅有五个序列，是所有序列中最少的一个，而安洁莉卡当时并没有可以去挑选序列。 　　“当然……好到令我都嫉妒了。” 　　“原来如此，你们攻击格温怀法的理由，是希望她能皇后（Queen）序列一的位置空出来？” 　　安洁莉卡终于弄明白了苏格拉底的盘算，根据苏格拉底的理论，他辅佐皇帝海因里希向非凡者晋升，挑选中的应该是最末一个分组，海因里希完成了其中的四个，恐怕皇后（Queen）序列也已经达到了序列二，可偏偏序列一的位置已经有了人选。 　　比起攀升其他序列，索性不如干掉格温怀法，让她把位置给让出来。 　　“但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更进一步。「红」在错误的《途径》上辅之以圣遗物，若是正确的的《途径》又如何呢？答案是在达成永恒的同时，得到近乎于神明的权柄。你刚才说单是统合不足以化解矛盾，可如果在矛盾发生之前发现、终止，又会是怎样？” 　　苏格拉底张开双臂，或许是终于接近他的理想，总是处事不惊的苏格拉底少有地能看见激动的痕迹。 　　“皇帝陛下会成为始终注视着所有人类的神，洞穿所有人的想法，分配每个人的资源。「黑」魔女，迟到的正义永远都不是正义，而在统合的莱茵联邦之中，人类将不再产生任何犯罪，一旦有犯罪的想法，就会被皇帝陛下所制止。皇帝陛下会知晓每个单独个体的需求，并演算出最优的合法之解，世间将不再有矛盾发生的温床。” 　　“……” 　　苏格拉底的设想中，完成晋升仪式的海因里希会统合人类之智，在犯罪之前便阻止犯罪的发生。在苏格拉底看来资源的争夺是人类斗争的根本，但在晋升后的海因里希视角中，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因为皇帝陛下会调配所有资源。 　　人类可以真正做到各取所需、按需分配，哪怕将之形容为夜不闭户的盛世也好不为过。无需担心海因里希的精神是否能承受得住，一旦晋升完成，海因里希基本等同于失去了时间的观念，形成概念体的永恒。 　　安洁莉卡长舒一口气。 　　“真是疯狂的想法。” 　　“我就当做是你的称赞了。” 　　“算是吧。我没有阻止你的理由，说到底你的理想和我无关。” 　　苏格拉底并未露出胜利的笑容，魔女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你的计划中需要一个圣遗物，才能完成你所构思的完美晋升。” 　　“……嗯。” 　　“寻常圣遗物恐怕不足以满足最低标准，一定得是最顶级的圣遗物才行。我多少知道一些多萝西娅晋升时的事哦？毕竟我是她的前辈嘛。” 　　苏格拉底刻意没有提及多萝西娅使用的圣遗物，果然还是无法瞒天过海么？ 　　“多萝西娅使用的圣遗物是圣杯，那是我很早的时和伙伴们一同在大陆上探险得到的古老圣遗物，只不过它的最终归属权不属于我。我想哪怕是莱茵联邦，能找到的对标圣杯的圣遗物也不多吧……还是直白点说，只有一个？” 　　神枪朗基努斯。 　　能够与圣杯相提并论的圣遗物，莱茵联邦只有海因里希手上的那把枪。 　　“我拒绝让步。我不能让你们毁掉「枪」。” 376 魔女与约定 　　“……虽说早有预感，不过我能知道具体的原因么？” 　　苏格拉底知晓安洁莉卡在寻找勇者后裔时，已有一定程度的预警，他清楚安洁莉卡看上去无所谓，可一旦认准了某件事，便会很固执地进行下去。 　　像她这样的宅女，会跑出来主动做某件事，实在难以想象。 　　“当然可以。毕竟提供「弓」的线索的人是你。我在履行一个约定，为此我必须要找到勇者的后裔。” 　　“关于冥神的传说？” 　　“正是。坦白说七名勇者后裔找到之后，他们不论成功与否都和我没关系了，但在那之前，我有理由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既然海因里希身边有苏格拉底，安洁莉卡确信关于「枪」的诅咒已被苏格拉底解除，尽管资历最浅，可再怎么说苏格拉底都是一名非凡者，这点小事难不倒他，安洁莉卡也的确没发现海因里希身上有诅咒的痕迹。 　　“真是难以置信，你会为了一个约定而四处奔走。” 　　“没什么好奇怪的。人类的寿命很短，注定有些事情靠一生无法做到，亦或者是生错了时间，冥神的复苏恰好赶上了晚年。只不过通常都是将未竟之事托付给后人，这次换做是一个活的比较长的人来做，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 　　安洁莉卡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我猜你不会放弃。” 　　“……” 　　“虽然我没有深入探索过你关于《途径》的研究，不过听你讲解。我认为想要让皇帝完成你理论中完美的形态，所有的条件都最为苛刻。不仅《途径》要满足你的分类，其中的变量：圣遗物也必须是最顶级。晋升非凡者还有两个不容马虎的条件，地点以及时间。地点相对好解决一点，大地母亲会孕育出无数奇迹，而时间则是考量魔法师气运的时候，也是唯一不能亲自掌握的要素——” 　　苏格拉底面无表情地鼓着手掌。 　　要在安洁莉卡面前蒙混过关果然不是易事，短短几分钟内，安洁莉卡已领略出苏格拉底计划的全部要点。 　　——因此，谈判就此破裂。 　　海因里希若要完成苏格拉底构思中的完全形态，他必须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达成晋升，否则下一次理想中的时间要等到海因里希寿命结束之后。 　　既然安洁莉卡不愿意放弃「枪」，苏格拉底该做的事也只有一件。 　　“劳烦您了，皇帝陛下。” 　　“唔？” 　　安洁莉卡低下脑袋，海因里希重新锁定了她，朗基努斯之枪的枪尖直指飞在空中的魔女。 　　与上次不同的是，海因里希进行了咏唱。 　　“红心（Hearts）序列一·正中轴心。” 　　红心（Hearts）序列，苏格拉底分类中的第九类序列，其序列中的魔法多以治疗为主，然而它的序列一魔法却是极其强大的辅助魔法。 　　通俗点讲它的效果是必中，只要使用了就一定了命中，杜绝了对方回避的可能。 　　安洁莉卡一如既往的用拦截飞行道具的魔法来隔绝朗基努斯之枪。 　　然而若是仅有一个普通的必中效果，它也配不上序列一魔法的名号，它的另一个效果是“直击要害”。 　　盔甲是防护肉体受伤的辅助道具，在附加了正中轴心魔法的效果下，用匕首划中盔甲，会直接切开盔甲后边的肉体；魔法师之间的战斗会用魔法对攻来避免本体受到伤害，假定双方都使用火球术并在空中对撞，那么附加正中轴心魔法的一方击中了对方的火球，会导致对方魔法师本体受伤。 　　外表的盔甲也好，魔法制造出的奇迹也好，攻击哪里，都会等同于击中本体。 　　再辅以必中效果，便会达成相当恐怖的杀伤效果，就像闭着眼睛扣动扳机，发射出来的子弹会自动追踪敌人且无视防御。 　　安洁莉卡知道她用魔法会受伤，但这没什么大不了，非凡者是最克制正中轴心魔法的手段，因为非凡者无法被杀死。 　　话是这么说……海因里希只使用了这一个魔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安洁莉卡微微蹙眉，他难道准备凭借一把枪击败魔女？还是说朗基努斯之枪—— 　　远处，阿尔比恩岛。 　　“莱茵联邦的舰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奥伯龙对莱茵联邦的舰队凭空出现感到诧异，他多少对人类世界最庞大的帝国有所了解。 　　很快、奥伯龙逐渐弄明白了格温怀法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了，他万万没想到人类会干涉阿尔比恩岛的内政。 　　安洁莉卡和苏格拉底的对峙他们尽收眼底，直到海因里希朝安洁莉卡投掷出神枪。 　　“……！” 　　奥伯龙看见安娜怀揣着忧虑与焦急的表情，身体下意识地上前。 　　奥伯龙张了张嘴，他知道安娜与安洁莉卡的关系颇为不错，所以他想安慰年轻的女仆，你的主人可是非凡者，不可能有事。 　　下一秒，天空中绽放出血雨。 　　安洁莉卡宛如体内被埋葬了炸弹，整个身体一瞬间炸裂开来，尸骨无存，海上飘起了血肉之雨，唯有安洁莉卡的魔杖得以幸存。 　　“什么？！” 　　“天使大人！” 　　奥伯龙和爱丽丝修女都震惊不已，朗基努斯之枪竟然在刹那间抹杀了安洁莉卡。 　　苏格拉底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他脸上没有展现出丝毫胜利的喜色。 　　朗基努斯之枪重新回到海因里希手中，他又重新锁定了垂死的格温怀法。格温怀法的生命本身已是由安洁莉卡维续，海因里希仍然觉得不够保险。 　　失去了安洁莉卡的庇护，朗基努斯之枪不费吹灰之力地贯穿格温怀法的心脏，格温怀法的尸体也沉入大海，而这亦宣告着她的序列一之位彻底空缺出来。 　　“辛苦您了，皇帝陛下，那么事不宜迟……” 　　“等下。” 　　海因里希示意苏格拉底身后另有情况。 　　苏格拉底回过头，却看见无数的锁链朝海因里希袭来。 　　连一刻都没有为安洁莉卡的陨落感到哀悼，立刻赶到战场的是：安娜斯塔西娅。 377 魔女小姐擅长复活赛 　　“天燕（Apus）序列五·空之壁垒。” 　　海因里希挥动手中的长枪，制造出一阵猛烈的风之屏障，弹开了安娜的锁链。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介侍者。” 　　“魔女的仆人么？为主人复仇奋不顾身，忠心可鉴。只可惜……” 　　海因里希毫不掩饰凛冽的敌意。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一个下仆胡闹。君王（King）序列四·专行大权。破裂吧，空间。” 　　海因里希轻描淡写地下达了空间粉碎的言灵，安娜所处的小范围空间立刻挤压、炸裂，绽放出犹如极昼的白光。 　　但极光散去之后，其中显现的却是张开手掌的精灵王。 　　“冷静点，她不会有事。” 　　奥伯龙头也不回地劝告安娜。 　　“莱茵联邦的皇帝陛下，您当着我的面击杀了我们的大祭司，难道不认为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捕猎海上的巨鲸，如若造成了阿尔比恩岛大祭司的不幸罹难，我们深表歉意。” 　　“捕鲸？” 　　奥伯龙抽了抽嘴角，他很好奇海因里希是如何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的？ 　　“莱茵联邦的皇帝陛下莫不是特意消遣我？当我是瞎子吗？” 　　“怎么会？莱茵联邦向来与阿尔比恩岛保持着友善态度，我认为不必因为一点误会而破坏我们之间的友好态度。精灵王陛下，您看——在公海上，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难道不是吗？” 　　公海。在这个魔法世界对海域的界定范围并不是特别明确，一般来说仅有部分沿海国家考虑到保护商船和渔民的重要性，才会划定海域，毕竟说到底海下亦存在着鲛人族这样的少部分水下生活族群，擅自划分大范围海域会引起他们的不满，认为是在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阿尔比恩岛没有捕鱼的习俗，商船是在人类极力游说过后，才终于同意在特定的港口接受商船进行贸易往来。 　　故此阿尔比恩岛虽是岛屿国家，却没有划定海域，格温怀法死亡的地点还真是公海。 　　海因里希一口咬定格温怀法的死亡是意外事故，他和苏格拉底计划好了应对格温怀法死亡的任何方案。轮到海因里希亲自出场无疑是下策中的下策，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奥伯龙是个理智的精灵。 　　格温怀法的叛变已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奥伯龙不会处死格温怀法，但如何处理她同样是个难题，格温怀法自尊心极高，哪怕是软禁也会被她视作侮辱，要么会想方设法自杀，要么会越狱东山再起，要囚禁住序列一的魔法师实在是很困难的事。 　　“说的没错，它的确是一起不幸的意外，不过我想莱茵联邦应该没有意外致死就免除全部责任的法律吧？” 　　“我们会支付全部的补偿。” 　　“那么这是我的要求。” 　　奥伯龙打了个响指，利用固定（Fixation）序列七的魔法：念写文字写出了他的提案。 　　海因里希看过之后，脸色不算好看，虽说奥伯龙见到他以来一直都是板着脸。 　　“精灵王陛下，我不觉得现在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我也正有此意。所以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奥伯龙笑着说道，他提出的补偿莱茵联邦自然支付得起，但显然是个海因里希难以接受的数字。 　　奥伯龙对此拒绝让步，格温怀法死有余辜不假，可要是轻易让海因里希全身而退，奥伯龙也不会轻易接受。至少要给格温怀法之乱中遇难的精灵最基本的抚恤。 　　海因里希几番与奥伯龙争辩，奥伯龙依旧固执己见，眼看争论还要继续下去，苏格拉底终于开口了。 　　“陛下，请听我一言，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继续讨价还价对我们并无益处。” 　　“……” 　　海因里希顿了顿，他明白苏格拉底的言下之意。 　　格温怀法死去，皇后（Queen）序列一的位置空缺了出来，然而皇后（Queen）序列二的位置却有四名魔法师，除却海因里希，理论上仍有三名魔法师可能占据着皇后（Queen）序列二之位，假如被他们抢先一步，扰乱阿尔比恩岛击杀格温怀法的计划便失去了意义。 　　“好。我同意你的条件。” 　　“很好。” 　　奥伯龙没有进一步开价，他很清楚苏格拉底是站在海因里希一边的，和一名非凡者对抗并不明智，事实上奥伯龙开出的条件有试探的含义，苏格拉底几经思索，认为虽然肉疼，但比起海因里希的完美晋升根本不算什么，再加上考虑到奥伯龙身为精灵王的身份，武力冲突实在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海因里希与奥伯龙签订下契约，带领着舰队迅速离开了海域。 　　“这样一来就……嗯？” 　　奥伯龙回身没见到安娜的身影，正诧异间，安娜已经从海底钻了出来，夹着安洁莉卡的魔杖。 　　“喂，我说，再不出来你的小女仆可要急死了。我可不保证她不会做什么荒唐事。” 　　没有回应。 　　“难不成你这家伙真的……？” 　　“想得美。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打赢复活赛。” 　　奥伯龙面露喜色，魔女是无法被消灭的，他知道安洁莉卡不会…… 　　“嚯……” 　　见到安洁莉卡的一瞬间，奥伯龙不免发出惊叹。 　　在奥伯龙的印象中，安洁莉卡永远都是游刃有余充满谜之自信，且格外注重仪表，尤其是在有帅哥美女的时候，现在的安洁莉卡……面色憔悴、嘴唇干瘪、双目无神，这副模样不如说是海中钻出来的水鬼更为恰当。 　　甚至连衣服都被没剩下，不过安洁莉卡用魔法给脖子以下的打了马赛克，她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并一本正经的向奥伯龙科普描写脖子以下是很危险的。 　　“我的老朋友，你真的还好吗？” 　　“……不太好。” 　　安洁莉卡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长期的不死给她带来的依赖性让她吃了个大瘪。诚然安洁莉卡没有随便死的兴趣，但不死的特性难免会让安洁莉卡有些疏忽，就像输入无限命的秘籍后就会懒得走位一样。 378 魔女特攻 　　“主人！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恙……” 　　“啊！” 　　激动不已的安娜为安洁莉卡重新献上魔杖，并且为安洁莉卡披上遮挡娇躯的披风。 　　安洁莉卡呲了呲牙，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安娜立刻把披风重新挪开。 　　“别紧张，安娜，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奥伯龙愈发感到困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然会被搞的如此狼狈。” 　　“……是「枪」。我想我大概弄明白朗基努斯之枪的原理了。” 　　朗基努斯之枪过去沐浴过神血，坊间流传着朗基努斯之枪得到了赐福，不过普遍都是猜测，如今安洁莉卡终于得弄明白朗基努斯之枪真正的效果，赐福并不是谣言，它的确得到了足以弑神的伟力。 　　“说说看。” 　　“简单点讲，朗基努斯之枪会根据对方所习得的魔法数量造成伤害。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高序列的魔法越多，造成的伤害会进一步倍增。” 　　“那你岂不是……” 　　“成为非凡者之后，非凡者所拥有的魔法不再会占用序列之中的位置，但它的本质不会发生变化。相反，漫长的时间的累计会让非凡者必定拥有超过常规魔法师的魔法……从这方面来说朗基努斯之枪简直像专门针对非凡者的特攻呢。” 　　安洁莉卡半开玩笑地说道，转瞬又因为牵连到重组的肉体而哭哭啼啼。奥伯龙知道里边有八成是安洁莉卡故意装出来的，不过她应该真的很痛。 　　安洁莉卡被海因里希一枪击中消失的理由也很简单，她以前不是没有死过，可从来没有人打出过如此高额的伤害，原则上也不太可能打出。 　　根据安洁莉卡自己的粗略估计，她在被朗基努斯之枪击中的一瞬间承受大约至少上亿次“足以杀死一个人”分量的攻击，她本身所拥有的魔法数量足够朗基努斯之枪计算出这般夸张的数值，说不定更多，但无关紧要。 　　尽管安洁莉卡的不死没有血条连在一起、能被一剑杀死好几条命的设定，但承受住朗基努斯之枪的重量级伤害还是让安洁莉卡花费了比以往更长一些的时间来重组身体。 　　重组后的身体像是经历过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全身酸痛，安洁莉卡此前仅有葛蓓莉亚带给过她类似的感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追上去。” 　　安洁莉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地点在阿尔比恩岛北方的夏尔特兰岛，那里有自然环境制形成的天然坩埚，最适合作为海因里希的晋升仪式。” 　　夏尔特兰岛位于精灵岛北方的海域，是一座森林茂密、地脉丰饶的孤岛，由于精灵有崇尚自然的习俗，故此无人登岛定居，令夏尔特兰岛保持着最原始的风貌。 　　“看来你真的很重视寻找勇者的后裔……话说回来，莱茵联邦皇帝的舰队恐怕会聚集在夏尔特兰岛附近。” 　　奥伯龙露出玩味的笑容。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处理莱茵联邦的舰队不是难事……不过的确有些繁琐，以你的身份去做恐怕不太合适？” 　　“那就要聊到夏尔特兰岛的归属权问题了。”奥伯龙故意模仿海因里希的口气，“夏尔特兰岛并不属于阿尔比恩，那里是公海。” 　　说罢，奥伯龙扬起右手，在他身后的水流聚集，短短数秒钟的时间，一支编制完整的舰队嫣然出现。舰队通体由流动的水做成，绝不能因它们看似脆弱的外壳而小觑，由魔力编制而成的魔法舰队堪称移动战略兵器，足以将整座山峦夷为平地。 　　“船帆（Vela）序列一· 深洋舰队。” 　　序列一魔法师奥伯龙所持有的魔法，他一个人便是整艘编制完整的舰队。 　　安洁莉卡理解奥伯龙的意思，依照海因里希的理论，公海上发生点小摩擦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这家伙还挺记仇，单纯物质上的补偿显然不能满足奥伯龙，要知道精灵岛可是在苏格拉底的策划下陷入了内乱。 　　没有比让苏格拉底的计划泡汤更美妙的报复了。 　　“天、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踏着水面赶了过来。 　　“我还因为您回到了天父的身边……对了，巴门尼德主教不见了。” 　　“他是莱茵联邦的主教吧？” 　　爱丽丝修女颔首承认，其实严格意义上这一步确认安洁莉卡已心知肚明。 　　“他肯定是和苏格拉底那家伙汇合了，衔尾蛇会作为海因里希的护法，协助他完成晋升。” 　　安洁莉卡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接着用暴食（Gluttony）序列八的幻想衣装为自己重新着装。 　　恢复得差不多了……很想这么说，但肉体层次上都光是接触布料都会感受到疼痛，精神层次上更不必说，安洁莉卡的状态不算完全，不过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继续浪费，绝对不能让海因里希破坏掉圣遗物。 　　“主人。” 　　安娜忽然提出了建议。 　　“安娜认为去请求援助更为保险。” 　　“援助？葛蓓莉亚？我不认为她现在有时间……” 　　“不是的。主人，阿尔比恩岛还有一位非凡者。” 　　“呃……特拉希尔？” 　　安洁莉卡完全没想到安娜会提到特拉希尔，她觉得如果是特拉希尔就更不会来了，要知道特拉希尔可是魔女之中最宅的一个，而且很难说特拉希尔有多擅长打架。 　　再者说特拉希尔有什么来的必要么？海因里希和苏格拉底可没有招惹到特拉希尔…… 　　安洁莉卡有些困惑安娜为什么突然提到特拉希尔，不过是个好主意。 　　“好啊，不如安娜去找「青」试试看。” 　　安娜在特拉希尔那边会更安全一些。 　　事到如今安洁莉卡注定要和苏格拉底爆发冲突，安娜找个安全的避风港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安洁莉卡总有预感特拉希尔要是真的被魔法波及到可能会被直接吓晕过去，但总比待在别的地方强。 　　安娜得到了主人的许可，立刻准备动身出发。 　　临行前，安娜以吻手礼向安洁莉卡告别。 　　“请多珍重。主人。” 379 【魔女与皇帝】 　　人类世界的教会有这样的一个说法。 　　救世主。 　　据说神之子会降临于世间，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至于那救世主何时到来、姓甚名谁，没有人知道。 　　为了寻找救世主，一种魔法被发明了出来：占星术，这是一种通过天体运动来解释人或事物命运的魔法。多萝西娅就是利用占星术确定安洁莉卡是她要寻找的人。 　　不过真正能掌握占星术奥秘的魔法师是少数，绝大部分都只是学到了一些皮毛的骗子，以至于有人诙谐的调侃道，一个人一生中如果没有被声称你是帝王将相，那么这个人的人生注定是不完整的。 　　“你将是未来莱茵联邦的皇帝。” 　　“……” 　　某日，前来拜访海因里希的老者这么说道。 　　下仆前来报告有魔法师求见时海因里希并未在意，但既然那人执意要求，海因里希便抽出了时间。魔法师是一位老者，他单刀直入的指出，海因里希未来会成为莱茵联邦的皇帝。 　　换做别人必定会觉得可笑至极，把不知何处而来的江湖骗子赶走，脾气暴躁一点的还要好好教训一顿。海因里希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仆人们都退下，留给他单独和老者对话的空间。 　　“近来在我的领地周围活跃的大魔法师，想来就是你。” 　　“哦……我还对我的伪装颇为自信。” 　　老者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实际上海因里希敏锐的洞察力令他极为满意。 　　老者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我确实恶留意观察过你的领地，必须要承认，你将你的领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佃户们辛勤劳作，治安官执法严明，但你的能力，你的野心都不止于此。” 　　“你是通过占星术观测出来的？” 　　“每个人的降生都存在着必然，降生的地点、时间，以及天体的位置决定了一个人未来的命数。有的人生来注定碌碌无为，而有的人生来便注定万人之上。你属于后者。” 　　“仅仅是这样？” 　　“难道还不能令你满足？” 　　海因里希摇了摇头。 　　“假如这就是你的占星结果，我的看法是你的占星术不过如此。” 　　“那么……你认为你的未来会是如何？” 　　“我将会整合所有国家。一个完整的、不容分类的人类世界，才是理想的国度，而我要将它化作现实。” 　　“何等庞大的野心。你应该清楚，这会招致不满与混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寄人篱下。” 　　“我们人类本该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之下，像精灵族的阿尔比恩或是兽人族的斯卡迪诺，但矛盾与混乱使我们人类分离。精灵和兽人都能摒弃成见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人类没有理由做不到。如果说有人更喜欢现在的政权林立，我会告诉他们，错误的统一也胜过正确的分裂。” 　　莱茵联邦的成立之初便是一些小的伯爵国抱团取暖，不料加入者越来越多，最终发展成人类世界最为庞大的帝国。但海因里希仍不满足，他始终认为人类应当化作一个整体，那样才算是完整。 　　遥远的故事曾言，人类起初是一个整体，团结起来的人类就连神明也畏惧，于是神明通过不同的言语分裂了人类，使人类不能彼此沟通。 　　魔法赋予了人类奇迹，诚然有魔法能够令不同语言的人对答如流，然而并不是谁都有学会的魔法才能。所以海因里希坚信人类需要统一。 　　老者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我寻觅过多位有着帝王命格的人，却从未有谁怀揣像你一样的理想。” 　　老者将他的身份和盘托出，两个彼此之间有着相同追求的灵魂终于汇聚到了一起。 　　「紫」之贤者，苏格拉底。 　　「枪」之勇者，海因里希。 　　苏格拉底拥有完美的但自己不能亲力亲为的理论。 　　海因里希拥有能够实践苏格拉底理论超凡天赋。 　　海因里希如同苏格拉底占星所观测到的那样，一步步登上了皇帝之位，他运用所能运用的资源和苏格拉底辅佐，逼近了非凡者的领域。 　　“皇后（Queen）序列一的位置已经有了人选……我们得另寻他路。” 　　“不，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皇帝陛下，最适合的时间只有一次。交给我来处理吧，我来设法让那个位置重新空缺出来。” 　　“很好，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倒不如说，有个难以启齿的问题。过了这么多年，您是否依然坚信这条道路是正确的？” 　　苏格拉底最后向海因里希进行一次确认，大概是终于到了收尾阶段，他忽然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生怕自己从成为非凡者至今的经历，都是一段美梦。 　　海因里希没有正面回答苏格拉底。 　　“以前你告诉过我，晋升完成之后，恐怕我作为海因里希的这个人格将会消灭，取而代之的将会是如机械般冰冷的神格。届时我会洞悉每个人的内心，通晓所有人的欲望与诉求，接下来要做的则是将资源分配给他们。让饥饿之人饱食，让贫瘠之人劳作，让走上歧路的人重归正途。每个人都不再为生存所困，他们将为了生活而奔波。” 　　生存与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海因里希将会创造不必为生存而发愁的理想国。 　　“我理解且允许人为生存而犯下的恶，也明白有人因生活而遭受不公。我为边境的伯爵领发放物资，抵达那里的时候可能连半数都不剩，但若我完成晋升，洞悉万物，一切贪婪无度的索取都将无处遁形。人们将迎来一个统一的、不必为生存而忧愁的国家，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应尽之事，也都能拿到自己该有的酬劳。” 　　在皇帝面前，无论天涯海角都没有秘密可言，迫于生存的犯罪的前提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即便心生恶念也会被皇帝介入并制止。 　　“所有人都将会坦坦荡荡的活着，我想不到还有比这更正确的道路。” 380 深洋舰队 　　“修女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待在精灵岛比较好哦。” 　　“这怎么行？我、我发肆要……” 　　我发誓要追随天使大人。 　　爱丽丝修女本想这么说，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事先声明爱丽丝修女没有故意犯蠢的习惯，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爱丽丝修女冷静下来。 　　坊间有一种传言，称如果遇到吸血鬼可以在它们面前洒水，因为吸血鬼无法跨过流动的液体。但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吸血鬼是已经因吸血冲动发狂了血族，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事实上血族的确不太能适应流动的液体，水性不好，然而充其量是弱化版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只是有些乏力感而已。 　　不过不可否认，血族面对大海会有抵触的心理，哪怕拥有飞行能力也不太愿意渡海，从这个角度来说，爱丽丝修女远赴妖精岛和精灵岛进行传教，完全是她强烈的信仰之心使然。 　　因此、当安洁莉卡决定飞往夏尔特兰岛，爱丽丝修女执意跟随时，以侧坐的方式坐在安洁莉卡的扫帚后边也是必然。如果是在船上倒还好说，老老实实待在甲板上就看不见大海，而现在毫无遮掩，畏惧感被无限放大，爱丽丝修女只能拼命从背后环住安洁莉卡的腰。 　　安洁莉卡不禁想起穿越前上学时代的男生骑自行车载着女生，下坡时总会故意不刹车引得女生尖叫连连，不得不靠在男生的后背上抓紧男生的衣服。 　　但安洁莉卡可不是葛蓓莉亚，没有那种喜欢一个人就要故意欺负她的恶劣习惯。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血族在海上相当于客场作战，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安洁莉卡以前有过血族的伙伴，尽管是很久以前的事，血族的种族特性应该不会发生变化。 　　“没、没关系！我能坚持！再说了，勉强的人是天使大人才对。” 　　说着，爱丽丝修女稍微用力，安洁莉卡立刻发出吃痛的嘤咛。 　　“看，天使大人还很疼不是吗？” 　　肉体上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由于死的太多重新生成的肉体有些无所适从，安洁莉卡偶有肌肉酸痛的症状，就像是从事过大量重体力劳动。 　　“我的治疗魔法也不起效果……天使大人要不要喝点血呢？我的话只要有鲜血无论怎样的伤都能愈合哦。” 　　“完全是你的种族天赋好吧。” 　　吸血行为不仅仅代表血族的进食，同时还能全方位回复。故此吸血鬼总是冒险家不愿意面对的怪物，好不容易把它们打到残血，团队有谁一不留神被吸血，它们立刻能回复到满状态。 　　“倒是修女小姐不必再使用治疗魔法了，治疗魔法会反噬血族的肉身。” 　　“可是……” 　　“有修女小姐担心我的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有美少女助威加持下的我战斗力能提升百分之二十……好痛！” 　　“明明稍微使劲天使大人就会痛欸。” 　　“那就对我温柔点啊（恼）。” 　　安洁莉卡气鼓鼓地踢了一下爱丽丝修女的脚，结果爱丽丝修女以为自己要摔到海里，尖叫着更加用力抱住安洁莉卡，自不必说、安洁莉卡也是一阵惨叫，一时间夏尔特兰岛海域上空鬼哭狼嚎。 　　“……她们到底在干什么？” 　　海上舰队的甲板上，一名指挥官放下了手中的远视魔法道具，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双眼。 　　漫不经心的态度，打情骂俏的笑意，毫无危机感的精神……与其说她们是来决一死战，还不入说是来旅游的。 　　现在指挥官终于想起宫廷首席魔法师安排任务时，那一副微妙的表情。 　　「黑」魔女是个相当古怪的家伙，你们尽量阻挡她一段时间，实在挡不住也没关系。 　　“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进攻。” 　　指挥官示意魔法师上前，舰队上满载着效忠于皇帝的魔法师，其中不乏序列二的魔法师，阻挡魔女一段时间的问题应该能够完成。 　　忽然间，指挥官的脸色一变，他同样是一名魔法师，因此包括他在内，所有魔法师都察觉到了。 　　“抓紧你们所能抓住的一切东西，不要被甩下船！海下有强大的魔力反应！” 　　话音未落，冲天的海浪几乎将舰船掀翻。与莱茵联邦的舰队相对应，一支编制完整的水晶舰队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船上空无一人，完全是由魔力所构成。 　　“船帆（Vela）序列一的深洋舰队魔法……是魔女阻挠我们的手腕吗？” 　　“虽说是序列一魔法，但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 　　“为了皇帝陛下！” 　　的确……序列一的魔法足够凌驾于万人之上，更何况深洋舰队的魔弹炸平山峦都不在话下。可深洋舰队现在面对的敌人是莱茵联邦最强大的海上舰队，又怎能轻易得逞？ 　　“第六阵型准备！深洋舰队会通过大海汲取魔力进行修复，确保每一击都要将它们击沉！火药是没有效果的，魔法师们统一进行咏唱，其他人准备好补给药品和卷轴为魔法师进行恢复！” 　　指挥官拥有大量魔法知识，知道该如何应对。 　　深洋舰队是水做的魔法舰队，几乎等同于物理攻击免疫的状态，除非你能一口气把大海打干，类似于陆地上令地脉枯竭的做法，否则深洋舰队还会再生，并且对施法者的消耗极其低廉。 　　应对的魔法只有采用魔法攻击一条，幸运的是深洋舰队的防御能力不算出众，准备妥当的话无需序列一魔法即可击沉。 　　深洋舰队魔法的特性在于能够做到超远距离操控，说得离谱点，施法者甚至可以在沙滩上悠闲地晒着太阳，吃着补充魔力的补给品，任由深洋舰队肆意挥霍。 　　不过想来魔女应该没有这份余裕…… 　　正当指挥官这么想着的时候，瞭望员忽然传来噩耗。 　　“大人！僚舰都消失不见了！” 　　“你说什么？！” 　　指挥官惊愕地发现，偌大的舰队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他们一艘战舰在海面上。 381 魔女与五千万人 　　“这是……分离（Separation）序列一的剥离世界……？！” 　　骇然过后，指挥官即刻分辨出他们被什么魔法所影响。 　　能够在同一片区域创造出不同分层的剥离世界魔法，某种程度上，它可以做到将某人拉到无人干扰的世界进行单挑，魔力允许的前提下亦能做到将编制完整的军队化整为零，把威胁最大的个体拖拽到单独的世界分层中优先进行击破。 　　我们仅剩下一艘舰船……以剥离世界魔法的效果而言，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指挥官陷入沉思，诚然他目前在这艘舰船上，但其他舰船上也有发号施令的船长，他们没有足够被单独区分的价值。 　　除非…… 　　指挥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释放这种魔法的人压根不在乎谁是最重要的，只是一股脑的将舰队里的每一艘舰船都单独划分到一个独立的分层中。 　　如果当真是这样，对方的魔力量唯有用恐怖来形容。寻常的对手根本不会让指挥官异想天开，可他知道对手是非凡者，不能用衡量普通魔法师的思维方式去估量。 　　“剥离世界魔法存在着边界！制造的分层越多，范围就越狭小，找到出口在哪！” 　　“我尊贵的大人……我想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突破深洋舰队魔法的骚扰……” 　　“……” 　　指挥官哑然，他的判断其实十分准确，分层越多、边界范围越小，但显然这片能容纳深洋舰队和他们的海域，远超指挥官的现象。 　　与此同时。 　　魔女心满意足地用天使之音向精灵王道谢。 　　“接下来就拜托你陪他们消磨时间啦。” 　　“小事一桩……不过话说回来，无论见到多少次都觉得不可思议，非凡者与魔法师最大的差异在于魔法的应用吧。如果是你使用深洋舰队魔法，或许能做到每个分层都有独立的深洋舰队。” 　　安洁莉卡利用魔法进行世界分层，将庞大的莱茵联邦舰队化整为零，每个分层都有深洋舰队进行阻挠。然而实际上，每个分层的世界的深洋舰队都是相同的，确切来说是共享血条，尽管奥伯龙能够做到对每个分层的深洋舰队进行不同程度上的操作，但并不能将血条区分开来。 　　其概念类似于游戏中的共斗BOSS，只不过配合深洋舰队强大的自我愈合，失去了协同作战能力的莱茵联邦舰队究竟要多久才能找到出口恐怕是个未知数。 　　“我们充其量是一些怪家伙而已。” 　　安洁莉卡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格拉底可能因为年轻接近于常理，打一顿就好了。” 　　“真有你的……” 　　奥伯龙哭笑不得地挂断了天使之音，接下来他得和莱茵联邦的魔法师们玩海战游戏了。 　　安洁莉卡继续向前飞行，很快抵达了夏尔特兰岛上方。 　　“啊！” 　　“好痛！” 　　安洁莉卡和爱丽丝修女撞到了不可视的墙壁上。 　　“是结界……看来要到重头戏了。” 　　安洁莉卡忽然转身，微笑着拍了拍爱丽丝修女的肩膀。 　　“谢谢修女小姐陪我到现在，接下来请去安全的地方避难吧。” 　　“欸？我、我也能帮上天使大人——” 　　还没等爱丽丝修女说完，一团肥皂泡便包裹住爱丽丝修女全身，带着爱丽丝修女飞向天空，带她去安然无恙的地方避难。 　　接下来要面对的毫无疑问是苏格拉底本人，他没有待在海因里希身边护法的必要。 　　“——来得真快。” 　　“是吗？我可不是特别准时的人。果然你不会轻易允许我破坏晋升的仪式。” 　　“那是当然。” 　　苏格拉底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与安洁莉卡对视。 　　“我耗费了上百年的心血，绝不会让它付诸东流。为了应对任何情况的发生，我早已准备好万全之策。” 　　“包括这个结界对吧？枪赐予了你灵感，这个结界是会根据魔法师的魔法序列提升强度的固有魔法。由你来供给魔力维持强度……但这也意味着我攻击结界本身，就会消耗你的魔力。” 　　笼罩夏尔特兰岛的结界等同于苏格拉底本身，他判断自己宁可成为活靶子也要阻止魔女直达夏尔特兰岛的坩埚。 　　“没错。但我要纠正一点，不单单是消耗我的魔力。” 　　苏格拉底大手一挥，由巴门尼德等衔尾蛇魔法秘社的魔法师进行主导的魔法阵启用，淡蓝色的荧光在结界内部飘荡。空气中氧气含量过高的话会导致氧气中毒，而此时结界内部的魔力含量已经达到了抽象的程度，那些强大的魔法师们能够相安无事，普通人很快会因身体不适而晕厥过去，幸亏夏尔特兰岛是无人的岛屿。 　　“你要面对的不光是我，还有莱茵联邦的五千万人民。” 　　苏格拉底抽调来了莱茵联邦境内五千万人口的魔力用于维持结界，同时还能给苏格拉底提供魔力。五千万人口是莱茵联邦能够使用魔法的人的数量，其中大部分都是仅仅能使用序列九等低序列魔法的人，但庞大的数量足够维系结界。 　　好比是仅仅从每个人的账户上划走一分钱，得到的金钱总数也足够衣食无忧，分摊到每个人身上，魔力的消耗不会对自身产生影响，其抽调出来的总额亦相当可观。 　　魔法秘社通常都要隐秘行事，苏格拉底却选择成为莱茵联邦公开的宫廷首席魔法师，其核心在于这个固有魔法需要在莱茵联邦境内进行布局。若是以无名魔法师的身份设置锚点，必然会被其他魔法师所破坏，但以宫廷首席魔法师的名义声称另有他用，自然无人敢破坏苏格拉底设置的锚点。 　　【魔女TIPS】 　　苏格拉底是非凡者中最公开活动的一员，其公开活动的行为多与救济有关。 　　似乎也是这个原因，主动追求他的人少之又少，就像不会有人想去和救世主、神之子谈恋爱一样。但这对苏格拉底来说没什么所谓，追求他所坚信的真理的道路上，他永远都不会觉得孤独。 382 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 　　借助莱茵联邦的补正，苏格拉底的魔力膨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魔法师接收如此庞大的魔力恐怕肉身会支离破碎，只能以灵体的方式挥霍。但苏格拉底是非凡者，他的身体足以承受。 　　安洁莉卡记得，苏格拉底的不老与不死是扭曲混淆时间，度过一天的时间，其身体仅仅会实质性衰老一分钟，而他所受到的损伤则会被切割。 　　确切来说，是一同累积到苏格拉底生命的尽头，每当苏格拉底承受到致命伤，便会完好如初，他所受到的伤会堆叠到最后。以一个常人举例，假如这个人一生中经历了刀伤、车祸、挤压等伤，每次他都会完好无损，直到生命自然死亡时，刀伤、车祸、挤压的伤才会一齐并发出来。 　　话虽如此，那时本来也是要死的人，不管多么严重的伤一同爆发，也不过是区区一条命而已，和无限制的高利贷没什么区别吧。 　　“这就是你的底牌么？「紫」。” 　　“哼……我不在乎肉体上的负荷，但凭借这些还不够保险。出来吧——” 　　随着苏格拉底的呼唤，一团黑漆漆的背后灵在苏格拉底身后显现。 　　“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 　　安洁莉卡微微一怔，爱丽丝修女在寻找的恶魔，没想到竟然是被苏格拉底所释放。 　　“正是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将希望押注在恶魔身上。阿迦里亚·瑞普特拥有歪曲既定存在的力量，若是能妥善使用，会成为我的助力。” 　　“你应该知道它的危险性才对……不过既然你也是非凡者，魔法师的逻辑并不适用。你把它彻底驯服，变成了你的使魔。” 　　阿迦里亚·瑞普特拥有如同黑圣杯一样扭曲的实现愿望的方式，普通人对它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魔法师对它避之不及，唯有非凡者能够将恶魔化为己用。 　　虽然不太清楚苏格拉底是怎么做到的，安洁莉卡没有过于深究，她知道苏格拉底有这个能力。 　　身为非凡者的苏格拉底，莱茵联邦五千万人民的魔力供给，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以上便是苏格拉底的万全之策。 　　“那么闲话不多说，让我们……” 　　安洁莉卡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请请请请请等一下———” 　　“欸？” 　　某个青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安洁莉卡与苏格拉底对峙的僵局，她披头散发，一副长时间没有运动却突然出去跑马拉松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确切来说她的确是长期不运用的类型：「青」魔女特拉希尔。 　　“特拉希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呼…………呼…………呼……………………” 　　“我还是第一次见使用浮空术累成这样的魔法师。” 　　这下轮到安洁莉卡无语了，她们所在的高度还没到氧气稀薄的程度，只能理解为特拉希尔长期不使用魔法的后遗症。 　　“竟然是「青」魔女？我料到你会有援军，但我以为会是「白」魔女来驰援，她向我宣誓过你的主权。” 　　安洁莉卡会去和每个非凡者打招呼是她的个人习惯，所以苏格拉底并不是见过每一位前辈，不过和「白」魔女苏格拉底倒是见过一面，就在初次见到安洁莉卡之后不久。 　　当时见到一个和安洁莉卡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苏格拉底还吓了一跳，葛蓓莉亚对苏格拉底毫无兴趣，只是专程来告诉苏格拉底安洁莉卡的所有权。 　　“老实说我也很意外，特拉希尔居然会放弃宅家……等一下，葛蓓莉亚又在到处胡说八道了，我和她……唔，也许现在算是……不对，要算也是葛蓓莉亚属于我才对！” 　　“……” 　　女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啊。 　　苏格拉底由衷感叹，幸好我是单身。 　　特拉希尔终于缓过神来，恢复了正常的言语能力。 　　“我……我是来应援的……”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啊？” 　　“咦……？不是你让我来……？” 　　“确实是我没错啦……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难道说安娜有特殊的言语沟通技巧？而且话说回来安娜怎么没有跟过来呢？ 　　安洁莉卡感到费解，她的本意其实是让安娜找个安全的地方，特拉希尔舍弃安乐窝跑过来帮忙完全在安洁莉卡的预料之外。虽说安洁莉卡有自己很受欢迎的自觉，但她不觉得自己有和特拉希尔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而且特拉希尔的确是非凡者不假，可她的情况又有些特殊。 　　“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特拉希尔你会打架么？” 　　“没、没问题！……大概！” 　　特拉希尔慌乱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即便是在天才的行列之中，特拉希尔也算是其中的特例，熟能生巧是魔法最愚笨、最常用的技巧，尽管没有必须要熟练度达到多少才能晋升的必要条件，但遭遇瓶颈多多使用魔法早已是魔法师当中不成文的常识。 　　越是高等序列的魔法，越需要与魔法师进行切磋，然而特拉希尔几乎没有和其他魔法师较量过，她不喜欢与其他人交流，一股脑扑在魔法研究上，很少和魔法师有过对战，她能够成为非凡者和熟能生巧可谓毫无关联，纯粹是将自身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理论上的巨人未必能适用实践，常有理论上头头是道到了实践却傻眼的人，在安洁莉卡看来特拉希尔便是其中的翘楚。 　　举个简单的例子，特拉希尔咏唱的时候，甚至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咬到舌头。 　　问题不在于特拉希尔会咬舌头，她作为非凡者竟然不会高速咏唱，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嗯……由我来打头阵好了。” 　　安洁莉卡大概心里有数了，至少特拉希尔愿意来帮忙这一点她非常感激，但各方面来说还是不要将希望寄托在特拉希尔身上比较好。 　　“让我们一决高下吧，苏格拉底。” 　　安洁莉卡重振旗鼓，苏格拉底则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遗憾，我们的战斗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383 没有魔力的魔女 　　能够明确的一点是，苏格拉底是世间罕有敌手的强大魔法师，因此他确信能妨碍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是强大的龙族也无力阻止苏格拉底，他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信。 　　然而苏格拉底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魔法，在世界上存在着零星在他之上的人，那就是在苏格拉底之前成为非凡者的前辈们，即便双方都是抵达了不死之域的超人，若要进行死斗，苏格拉底认为败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说到底、她们在魔法的层次上比苏格拉底更为精通，挑战魔女的魔法实在是不明智之举，就像没有人会和足球运动员比踢球、没有人会和快枪手比射击是一个道理。 　　“反转这个世界的法则吧，阿迦里亚·瑞普特。” 　　苏格拉底身后的黑影一阵恍惚，他肆意的挥霍着魔力，但同时魔力又全部被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所吸收。 　　黑影之中凝聚一团红光，犹如潜藏于深渊的巨物之碎影，它放射出某种安洁莉卡从来没见过的位置物质，迅速布满安洁莉卡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尔后消失不见，好似打一开始便不曾存在过。 　　“……” 　　没有受伤，也没有任何不适。 　　安洁莉卡忽然不受控制地下坠，特拉希尔慌忙接住了安洁莉卡。 　　“呜哇！好、好……” 　　“虽然很感谢你但我希望不要指责我重拜托了再说我根本不重好嘛明明有好好控制体重以及我根本吃不胖的说。” 　　“呜呜……好、好麻烦啊……” 　　特拉希尔欲哭无泪，其实安洁莉卡的确不重，可相对的特拉希尔毫无锻炼的手臂压根没有多少肌肉，不如说是缺乏锻炼而生成的赘肉比较妥当。 　　“共生、中和、矛盾。「黑」魔女，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遵循着的三大原理。” 　　“嗯。现在我用不了魔法……准确来说，是你将魔力完全中和掉了对吧？” 　　安洁莉卡稍微弄懂了苏格拉底为什么要说，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 　　最好的策略便是不进行战斗，无论非凡者怎样强大，魔力都是其中的基础。常识上，所有魔法都存在共生、中和、矛盾三种现象，但那不过是针对魔法本身。 　　“你向阿迦里亚·瑞普特灌输魔力，令它反斥魔力这一现象，从而无中生有创造出了能将魔力本身进行中和的物质……不光是本身存在着的魔力，连我体内的魔力都一下子一干二净了。你一开始就不准备进行战斗啊，苏格拉底。” 　　“倒不如说我认为这是取得胜利的唯一方法。你的胜利条件是战胜我，然后去阻止皇帝，而我只要拖延时间直到皇帝完成晋升，只要理解到彼此的诉求，直接的战斗便不再是唯一的选项。” 　　或者说苏格拉底的王牌就是他的战斗，以及必胜的法宝，无论来阻止他的人是谁，都需要动用魔力，那么他将魔力这个概念抹除掉，即立于不败之地。 　　魔力是魔法师战斗的根本，然而现在魔力已经不存在了。 　　失去了魔力的魔女，又和普通的少女有什么区别呢？ 　　“我知道你可以通过自我了断的方式来进行重置，你的不死和魔力的有无并没有关联，哪怕在魔力耗尽的状态下也能复生，但这也没用，只要阿迦里亚·瑞普特存在，你无法从任何地方得到魔力。” 　　“可特拉希尔好像没受影响？” 　　“欸？我我我？” 　　特拉希尔吓了一跳，不过确实是这样没错。安洁莉卡下坠的原因在于魔力消失导致无法维持浮空术，特拉希尔不太可能做到免疫，单纯是苏格拉底没有将特拉希尔作为目标。 　　“我和「青」之间的矛盾没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你有必须要与我赌上生死的理由吗？” 　　“没……没有……”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是来帮忙……等、等一下，接下来该不会要我上去战斗？！” 　　特拉希尔顿时语无伦次了起来，她原本的计划不过是给安洁莉卡助助威，上上Buff什么的，要她自己亲自去战斗，她可是连单挑一只哥布林都会双腿发软啊。 　　大概是认为特拉希尔没什么战斗的能力，苏格拉底没有利用恶魔阿迦里亚·瑞普特干涉特拉希尔，仅仅是抹除安洁莉卡以及目前所处的区域的魔力，阿迦里亚·瑞普特使魔力本身发生中和反应，就像安洁莉卡穿越前的世界，形成了不存在魔力这一概念的区域。 　　但是，苏格拉底也在注视着特拉希尔，安洁莉卡若要翻盘，特拉希尔或许是唯一的希望，不过苏格拉底对特拉希尔的出现始终抱有疑惑，他不认为特拉希尔和安洁莉卡的关系有好到会为对方卖命，没有确定完全对立的立场，苏格拉底选择保守起见。 　　一旦确立特拉希尔的立场，阿迦里亚·瑞普特完全可以剥夺掉特拉希尔的魔力。 　　“不用那样，我再确认一下，你还能用魔法？分离（Separation）序列一的剥离世界也能用？” 　　“可以是可以……要用这招吗？” 　　苏格拉底满腹疑惑，她们在做什么？难道说安洁莉卡准备用语言来指挥特拉希尔去战斗？未免太抽象了一点。 　　“全力以赴用剥离世界魔法吧，维持它不会崩溃。多亏你在，不然很多的人的性命都要化做泡影了。” 　　“我不是很懂……分离（Separation）序列一·剥离世界。” 　　特拉希尔释放魔法，为她们所处的世界进行分层，当然安洁莉卡依然没有恢复魔力。 　　确认没有后顾之忧，安洁莉卡扬起了右手。 　　这是……在叫服务员……？不对，怎么可能是这么荒唐的理由，更像是招呼远方的某人来到她的身边。 　　但显然目标不会是苏格拉底，苏格拉底也不可能轻易去接近安洁莉卡，即便她现在理论上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于是苏格拉底抬起脑袋，向更高的天空望去——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见到了幻象。 　　太阳在坠落。 　　朝着他的方向。 384 皇帝与人偶 　　夏尔特兰岛内部。 　　晋升对于诸多魔法师而言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高等序列的晋升，为了抓住仅有的几个名额，许多魔法师都会犯下操之过急的大忌。但事实上当真如此么？在海因里希看来，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魔法的晋升源自于最纯粹的渴望，摒弃心中无谓的杂质，方可踏上更高一步的台阶。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战斗中完成晋升和准备完好达成晋升，又有什么分别呢？ 　　海因里希睁开了双眼，自圣水之中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着衣。 　　晋升为非凡者的最后一块版图已然凑齐，接下来便是静候苏格拉底拟定的天时了。 　　“嗯？” 　　洞穴之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位女仆打扮的少女出现在海因里希面前，她的手中缠绕着锁链，显然不是带着友好的意图。 　　“你是，魔女的仆从。” 　　安娜斯塔西娅。 　　海因里希由衷地感到费解，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苏格拉底应该在夏尔特兰岛布置下天罗地网的结界，将任何威胁都排除在外，没有理由刻意放进来一只小老鼠，恐怕是她自己不知用什么手段穿过了结界。 　　即便明知海因里希的立场，安娜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节。 　　“请恕主人不能亲临，就由安娜代主人于象征着「枪」的您进行交涉吧。皇帝陛下可知主人为何要阻止您的晋升？” 　　“宫廷首席魔法师略有提及，是说涉及到关于勇者的传承。” 　　海因里希震了震枪柄。 　　“魔女需要这杆枪。” 　　“是的。” 　　“我等也有必需此圣遗物的理由，故此绝不会退让。” 　　距离苏格拉底计算的天作之时还相差少许，海因里希认为这不算是被安娜浪费时间。 　　安娜追随在安洁莉卡身边，她了解安洁莉卡的诉求的理由，于是她将冥神的复苏一五一十告诉给了海因里希。 　　“关于冥神的传说我并非一无所知，它的真实性有待商榷，我没有理由和义务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舍弃仅有的机会。” 　　“安娜理解这份顾虑……但仆从的使命是为主人谋求想要的一切，安娜在此向「枪」之勇者发起决斗，请谅解安娜没有白手套。” 　　“你还真是注重仪式。” 　　海因里希敬重每个恪尽职守的人。 　　“既然发起决斗，你应该知道这个词所代表的分量。” 　　决斗并非笑谈，而是赌上名誉乃至生命的对决，海因里希希望确认安娜的意志。 　　人偶女仆的回应无可动摇。 　　“以生死作为赌注，决胜的条件是迫使「枪」之勇者无法完成飞升，如果安娜胜了，请履行「枪」之勇者的使命。” 　　“好极了。这场决斗对我而言原本没有意义，不过你会来到这里就注定是来阻挠我准备好的仪式，让我给你一个体面的退场吧。” 　　海因里希抬头确认时间，即便他不接受决斗，也迟早要和安娜一战，安娜来这里可不是专门来聊天的。 　　“我接受你的决斗。” 　　海因里希不准备浪费太多时间，神枪朗基努斯锁定了安娜。 　　安娜自然不会任由海因里希投掷神枪，阻止海因里希的锁链被海因里希的魔法轻易震开。 　　“红心（Hearts）序列一·正中轴心。贯穿魔女侍从的心脏吧，朗基努斯之枪。” 　　神枪撕裂长空，笔直地飞向安娜的心脏。 　　刹那间。鲜血飞舞。 　　…… 　　时间拨回了数个星期之前。 　　彼时安洁莉卡被多萝西娅掳走，安娜正焦急地寻找主人的踪迹。 　　“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真是的，跑那么快干什么？” 　　与主人有着相同面孔的葛蓓莉亚拦在了安娜面前。 　　“抱歉，葛蓓莉亚大人。有什么话请搁置在找到主人之后再……” 　　“安洁不会有事。而且我找得到她。” 　　葛蓓莉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安娜。 　　“我一直准备找个机会和你单独聊天，你这家伙每天都粘着安洁不放，真教人头疼。” 　　“……葛蓓莉亚大人不是也一样。” 　　“我和安洁贴贴天经地义。” 　　“女仆侍奉主人也是理所当然。” 　　“哼，你还是一点都不掩饰。” 　　葛蓓莉亚叹了口气，随后话锋一转。 　　“你知道你的炉心设计存在重大缺陷对不对。” 　　沉默了一段时间，安娜才轻声回应，她是设计失败的人偶，其最大的缺陷就在于炉心的设计会为主人提供过量的魔力负载，这也是安娜难以割舍的伤痛。 　　葛蓓莉亚继续解释道。 　　“人偶搭载魔法是一项复杂的程序，一般来说，人偶使用魔法需要从役使者那里读取指令，如果役使者能使用序列九的魔法，人偶也可以使用。但人偶通常都会有一个上限，一方面是炉心不足以演算，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过量消耗魔力给役使者带来生命危险。你的炉心在这两方面都没有限制。” 　　“……” 　　“炉心是不可能更换的，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葛蓓莉亚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以上就是我的计划啦。当然有些话我要说在前边，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要再见到黄金黎明那些人才有定论。” 　　安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人偶制作方面，葛蓓莉亚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人偶师，她的永恒正是通过不断更换肉体移植精神达成的。 　　“明白了，安娜会自行斟酌。此外……安娜有一个疑惑，安娜究竟是否算是魔法师呢？” 　　“不算。人偶都不属于魔法师。” 　　葛蓓莉亚解释道。 　　人偶使用魔法并不意味着她们在序列中占据一席之地，人偶通过主人的魔法数据库调取出指令并具现，但本质上来说，人偶是不能算作魔法师的。 　　安娜作为安洁莉卡的使魔，理论上来说，安洁莉卡能用的序列魔法，安娜都能够运转，然而安娜不会占据任何一个序列中的席位，即便她重现了序列二的魔法，仅有的四个席位也不会将人偶计入其中。 　　“这样啊……” 　　“好啦，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先走一步咯！安洁我来了！” 　　“欸？！葛蓓莉亚大人您怎么能偷跑——”